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四百八
宋 李焘 撰。
哲宗
元佑三年春正月庚戌,校书郎王伯虎权知饶州,正字邓忠臣权通判瀛州。谏官韩川言二人不堪馆职之选故也。此据刘安世弹欧阳斐第七章。
复广恵仓。先是,著作郎兼侍讲范祖禹言:「祖宗以来,毎遇大雪,则放公私房钱,以至粜米卖炭散钱,死者则赐瘗埋,近日朝廷无不举行,又发内帑之钱,徳泽之厚,无以加矣。臣窃思朝廷自嘉佑以前,诸路有广恵仓,以救恤孤贫,京师有东西福田院,以收养老㓜废疾,至嘉佑八年,又増置城南北福田,共为四院,此乃古之遗法也。然毎院止以三百人为额,臣以为京师之衆,孤穷者不止千二百人,朝廷毎遇大冬盛寒,则临时降㫖救恤,虽仁恩溥博,然民已冻馁死损者衆矣。救饥于未饥之时,先为之法,则人不至于饥死,救寒于未寒之时,预为之备,则人不至于冻死。臣以为宜于四福田院増盖官屋,以处贫民,不限人数,并以旧法收养,委左右厢提举使臣,多设方畧救济,不必専散见钱,其使臣存活到人数,书为课绩,量与酬奨,死损多者,亦立殿罚。如四厢使臣提举难遍,即委吏部临时更选差使臣四员,相兼提举,亦依四厢使臣法,其天下广恵仓,乞更举行,令官吏用心赈恤,须要实恵及贫民。陛下近日所行,万万于此,而臣之所陈,事乃至微,然古之圣人,莫不以此为先务,其法不可不备也」。上纳用焉。甲寅,通议大夫致仕刘几卒。
乙夘河东副总管李浩、管勾麟府路马军司訾虎,以兵牵制泾原路蕃㓂,多所斩获。诏浩、虎以下赐银合、茶药有差。新本无此。
丙辰,诏以春寒,展给卖薪炭,限十有五日时,自去冬大雪、寒至于是月。 沅州言都廵检邱仲文等与狤狑蛮遇于洽州,斩获蛮贼四十有八级。诏湖北转运使李茂直徃核蛮数,问战状功首,仍为之备,其应推赏者,速具以闻。
丁巳,诏改封桩钱物库为元佑库,𨽻尚书省左、右司。三月十八日、五月十八日。
己未,朝献景灵宫。去年十月七日裁定恭谢仪。十月十二日,连诣宫。今年正月十一日,又四月十八日,又七月二十三日,又十月十五日四诣宫,范祖禹一嵗乃徧之言,可考。
庚申,诏发京西南路阙额禁军粮谷五十馀万斛,减市价出粜,至麦熟日止,以雪寒物价翔涌也。 诏幕职、州县官虽未经考,听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 权知开封府钱勰、权发遣开封府推官毕仲游以决有病人死,等第罚金。 权发遣京东西路转运判官张景先,増差河北路转运判官景先议开孙村口减水河,与执政意合,故有是命。实录但书増差,今考按增入。景先自知北外丞除京东运判,在二年十二月四年正月八日,曾肇云云可考。
知济州孙升,权发遣京东西路提㸃刑狱。
辛酉,诏湖北转运副使李茂直:「渠阳蛮已归顺人,若系为首及正贼,即拘留,或发赴渠阳监守,馀速抚谕,遣归旧住,仍招纳未向汉之人。若其间首领,终无归首之意,即依累降指挥」。 广南西路东门峒黎贼伤害兵官,诏经畧司:「俟朱崖军使崔诏到,面谕,依近降指挥,革去旧弊,开示恩信,令生黎洒然知有伸诉,如首领改过自新,即优加存恤,若奸狡反覆,度终不可制,则厚赏密募熟黎杀取首级,或以计诱豫报军官等掩捕,勿令輙入黎峒。具施行方畧以闻」。
壬戌,以隂雪,罢上元节游幸。
乙丑,命翰林学士苏轼权知礼部贡举,吏部侍郎孙觉、中书舎人孔文仲同知贡举,天下进士凡四千七百三十二人,并即太学试焉。熙寜三年正月乙丑,鎻太学试礼部进士四千七百三十二人。三月戊申,奏名进士五百人、宗室二人。子瞻华、老经、父知举、熙叔、元舆、彦衡、鲁直、子明、参详、君贶、希古、履中、器之、成季、明畧、无咎、尧文、正臣、元忠、遐叔、子发、君成、天启、志完、㸃检试巻,此黄庭坚为孙敏行书石刻,今在敏行家,凡命官知贡举合书,旧录独阙此,今依庭坚石刻修入。元年十月二十二日修贡院,当考。
诏京西路厢军以三万三千五百人为额,从兵部所定也。丙寅,诏陜西河东经畧司,审察归顺蕃衆,有单独及反侧可疑之人,即分徙近郡。又诏陜西、河东出界总兵官,奏功必具还塞,人数及亡失所因不出界,即贼退,见管人数凖此」。 枢密院言:「夏贼逆命,不修职贡,继而举国大犯泾原,狼狈空回,诸路牵制,斩获亦多,度其奸心,必图再举,尚不闻诸路探报到,举措次第,观其谋,但外则示弱,为款我之计,内则隂集,潜俟和暖,直来奔冲,窃虑失于探候,有弛堤备」。诏陜西、河东逐路经畧司,严戒边将及城寨官,募人探伺,先知所向常若㓂至,过为之备。朝议大夫赵偁为户部郎中。偁行状罢根磨司,当检附。
丁夘,西南石蕃进奉人,特令门见。 增梓州路克寜厢军八百人,从转运司请也。 侍御史王觌奏编类章疏系三年正月十九日
「苏轼去冬学士院试馆职䇿题,自谓借汉以喻今也,其借而喻今者,乃是王莽、曹操等簒国之难易,搢绅见之,莫不惊骇。轼习为轻浮,贪好权利,不通先王性命道徳之意,専慕战国纵横捭阖之术,是故见于行事者,多非理义之中,发为文章者,多出法度之外,此前日䇿题,所以亏损国体,而震骇羣听者,非偶然过失也,轼之意自以为当如此尔!臣见轼胷中颇僻,学术不正,长于辞华而暗于义理,若使久在朝廷,则必立异妄作,以为进取之资,巧谋害物,以快喜怒之气,朝廷或未欲深罪轼,即宜且与一郡,稍为轻浮躁竞之戒」。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杨康国二十八日赵挺之云云。
己巳,太中大夫陈绎卒。
庚午,诏:应三省差除阙,如从中批付中书省,并三省同行。 诏:「文彦博陈乞致仕,已降指挥,不令诸处收接文字,自今别有奏报,却仰依旧收接投进」。御集正月二十二日。
知熙州刘舜卿言:「鄂特凌古蕃字奏状般擦到阙,乞令果庄入蕃,欲止令果庄于熙州,与亲属相见。诏舜卿、鄂特凌古纳款听㫖。又言鄂特凌古差李沙勒玛进奉诏发遣赴阙。范纯仁云云,或附此。
壬申,诏「鄂特凌古已差人奉表诣阙谢罪,令边将无出兵,仍罢招纳。 观文殿学士、正议大夫孙固提举中太一宫兼侍读,寻又兼集禧观。兼集禧在二十六日。
诏守司空、开府仪同三司、镇江军节度使致仕韩绛子,朝散大夫、衞尉少卿宗师为直袐阁、提举太平宫,以绛致仕,宗师请便养故也。寻有诏,绛辞日,令宗师扶掖入殿。实录于此月二十五日癸酉书枢密院言:西贼攻犯镇戎,全师而归,虑畜奸谋,宜厚募死士,深入探索,或可用开,其环庆路讨荡吹呼罗章掳获之人,渐有首领归汉。诏范纯粹先选委蕃官管勾,与投来首领亲款,饵以所嗜,体度其人,可使深入探索敌情,即密保明一两人,勿令相知,授与密号,教令用间及体访敌中动静以闻。按此诏乃去年十二月五日,有范纯粹奏议可考,已从奏议附十二月二十九日,削此不书。
甲戌,疎决在京及府界系囚,杂犯死罪以下递降一等,至杖释之,以久隂不解也。
丙子,御史中丞胡宗愈、侍御史王觌进对,宣谕曰:「久隂不解,雪寒甚,民不易」。宗愈等对曰:「陛下赐钱粜米,分卖刍炭,都民甚幸,唯河北、京东灾伤,犹须多方赈济」。上曰:「已一一有指挥」。宗愈、觌曰:「闻二圣焦劳,上元禁中不曽用乐,上元不御楼,亦未尝燕㑹」。 太原府路钤辖、皇城使、荣州刺史张世矩,以漏失夏㓂,落荣州刺史,免勒停任职。按此本云知镇戎军,今改作太原府路钤辖。去年八月十三日,张之諌以知镇戎军兼泾原钤辖,其年九月十日,贼㓂镇戎,据张舜民志刘昌祚墓。知军实张之諌。十一月二十四日,之諌迁閤使,三年闰十二月十六日,展磨勘,不审张世矩以何月日知镇戎,又不审之。諌是何月日死,世矩恐代之諌者,皆当考详,恐镇戎字误。闰十二月十二日甲寅,世矩以皇城、荣刺、太原路钤录其子官,此必非镇戎也。曽肇制集有皇城使、万州团练使张之諌知镇戎军。刘攽制集有权泾原钤辖、皇城使、万州团练使张之諌,转两资,为西上閤门使、太原府代州都钤辖,以闰十二月甲寅录世矩子天锡。考证则此不应云「知镇戎军」,今改作太原府路钤辖」。
二月己卯,右司谏丰稷、右正言丁骘进对,宣谕曰:「久隂不解,天气未和,宫中宴㑹俱罢」。稷等奏:「二圣爱民如此,天下幸甚!」 诏:袒免外两世亲,已计口给钱米,其间外任孤遗别无依倚者,与官舎居止,或给赁钱,令礼部立法以闻。因御史中丞胡宗愈请也。王岩叟云云。
监察御史赵挺之言:「贡举用三经新义取人近二十年。今闻外议,以为苏轼主文,意在矫革,若见引用新义,决欲黜落。请礼部贡院将举人引用新经与注疏文理通行考校」。诏送贡院照㑹。苏轼知举合书,新、旧录俱脱之。按轼初无此意,挺之因浮议以献言,用情诬实。按言者用情诬实,何但此存之乃所以见是非也。
枢密院言:「羌贼多谋,贵在先虑,不失备御,自去冬雪寒,今已仲春,尚多隂晦,窃虑夏人隂蓄奸谋,以前日泾原攻围无利,诸路牵制讨杀,穷㓂轻忿,狂图深入,以觊侥幸」。诏陜西、河东逐路帅臣,悉心讲画,多方以待之。
庚辰,以久雨,免朝参五日。 枢密院言:「封桩阙额禁军请受,诸路皆𨽻提刑司,惟开封府界令提举出卖解盐官管勾。今府界已置提刑司,乞检㑹施行」。诏令提刑司管勾。 又诏京西路酒务所收添酒税,剰钱,并归转运司。新削。
辛巳,诏市易欠户有季限催纳,可特与权住一季。癸未,知枢密院事安焘言:「自去冬大雪异常,久隂未解,细民失职,上贻忧念,皆由辅政无状所致,愿就贬黜,以塞天戒」。太皇太后宣谕曰:「此乃徳薄所召,非卿等过也。朝廷近日赈恤百姓,无所不至,宜广及天下,庶召和气」。新录云:宜益讲求所以赈恤元元者,以召和气。
诏:「自今朝议、中散、正议、光禄、银青光禄、金紫光禄大夫,并置左右进士出身及带职,转至左朝议、中散为二资,馀人转至朝议、中散,分左、右字,为四资。以上各理七年磨勘。其正议至金紫,并分左、右字,为八资。应今官已及此者悉加之」。旧录云:「非先帝官制也。新录削去。「四年十一月四日庚午,承务郎以上至朝请大夫,进士加「左」字,馀人加「右」字。绍圣二年四月三日戊辰,除光禄、银青、光禄、正议、朝议、中散大夫,存「左」、「右」字,馀悉罢。大观二年六月二十七日丙午,又改此制。近时有陈渊者,作杨时龟山语录,其一节云:「因论寒士乍得官,非不晓事,便是妄作。大抵科举取人不得,间有得者,自是豪杰之士,因科举以进耳。问李徳裕尝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用,进士未必可用。此论不偏否?曰:徳、裕为此论,至今人以为偏,当时人以徳裕用资荫进身,不由科举,故为此论,此最无谓。以徳裕之才,应唐之科目极容易,自是不为耳。且资荫得官与进士得官,孰为优劣?以进士为胜,以资荫为慊者,此自后世流俗之论,至使人耻受其祖父之泽,而甘心工无益之习,以与孤寒之士角胜于场屋,侥幸一第以为荣,是何见识?夫应举亦自寒士无禄,不得已藉此进身耳,如得已,何用应举?范尧夫最有见识,然亦以资荫与进士分优劣,建言于有无出身人衡位上带「左」、「右」字,不可谓无所蔽也。其言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读书耳!此意甚善,但以应举得官者为读书,而加奨劝焉,则彼读书者,应举得官而止耳,岂真学道之人?至如韩持国,自是经国之才,用为执政亦了得,不可以无出身,便废其执政之才。曰:尧夫所别异者,莫非此等人否?曰:执政不是合下便做,亦自下官以次迁之。如后来吴坦求等,在绍圣中被驳了博士,以无出身故也。彼自布衣中,朝廷以其有学行,赐之爵命,为其宜为博士,乃复以无出身夺之,此何理也?资荫进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人为善」。按:阶官分带「左」、「右」字,实录并不载是何人建议,杨时乃系之范纯仁,未审何据。又按:三年二月四日辛巳,令朝议大夫以上加「左」、「右」字,时范纯仁实同知枢密院,不预三省事,是年四月五日,始拜右相。四年十一月四日庚午,又令承务郎以上分带「左」、「右」字,而纯仁于六月四日已罢右相矣。附注此,岂纯仁尝有是请,既罢相,乃行其言乎?恐龟山语录未可信也。丁骘议合附注此,蒋之竒铭丁骘墓云:「官制行,以阶寓禄,朝散大夫视前行郎中,朝议大夫视少卿,中散大夫视光禄卿。旧制,进士出身常调,自职方郎中一迁为太常少卿,再迁为光禄卿。今自朝散大夫再迁为中散大夫可也,无出身人自驾部郎中四迁方至正卿,而今一概再迁为中散,是紊旧制,迟速混淆无别。其后朝廷于朝议中散加「左」、「右」字,无出身者皆自「右」为「左」,以别异之。又分朝议至金紫、光禄为左右,皆细转,以应旧制。承务郎以上,亦以有无出身分左、右,自是清浊稍判,其议多自骘发之。
诏:「开封府界自冬及春,久值隂雪,令提刑司体量,愿借贷粮种之人,并量度户等给贷讫,具数以闻。 又诏以常平钱谷给在京乞丐人,至季春止。政目云:诏府界三日一散贫院钱米,人一升十文,七嵗以下减半,候三月五日住,以雪寒故也。
诏颁金银杂彩,付鄜延、环庆、泾原、熙河兰㑹路帅臣,募能索敌情者。
甲申,尚书右仆射吕公著等言:去冬积雪,甚于常嵗,今春以来,沉隂不解,经时閲月,民被其灾,望赐罢黜,以答天变」。诏曰:「朕获承大统,惧徳不类,以干隂阳之和,廼自去冬距于今春,久隂常寒,霰雪不止,罹此灾罚,斯民何辜?朕方仄席祗畏,图维厥咎,而卿等乃引责祈免,是彰朕之不徳,而重无以上承天心。古之明王,遇灾而惧,则克已修省,以正厥徳,不闻归罪大臣,以塞责文过,卿其一徳同心,夙夜啓沃,以辅朕不逮,庶㡬消复称朕意焉。姑体眷怀,少安厥位,所请宜不允」。 诏罢修金明池桥殿,以时寒恤工徒也。 尚书省言:「两浙转运司元丰元年以后至八年以前,和预买紬绢价钱,依条于正月十五日以前支俵,转运司阙钱,多候次年随市价收买,转运司实用贵价,以致后来年分兊借别司钱,即难以令转运司认起减价钱紬绢。欲乞只依元额定数起发,减定价钱更不施行。京西、京东、江东、淮南、荆湖北路并依此施行」。从之,馀路凖此。新削。
诏江南东西、荆湖南北、福建、成都府、梓、利、䕫路元佑二年以前封桩钱物,召人入便,或计置金帛,发赴元佑库。
乙酉,徳音:「降死罪囚,徒以下释之。应诸路今春縁修河及工役所起夫,并特免,如已发在路,所至告示放归。其河上及应用急切工役,并用军士及和雇愿役贫民充,馀并权住一年。应罪人令衆者,自今年三月以后依条。灾伤郡县公私欠负展一季,去年秋税展一限,流民所至及饥贫人,并多方存恤,其给钱米拘碍条制,安抚或钤辖司量度应副讫奏」。 司勲员外郎何洵直特展二年磨勘,以亡失司勲印及告身故也。初议重责洵直,吕公著曰:「洵直失本部印,诚有罪,若加重责,则自今猾吏皆有以制主司矣」。乃因赦宥,量展叙迁嵗月而已。 太常博士杨国寳为成都府路转运判官。 诏诸路转运司下州县,今年春如已纳免夫钱并给还。 三省言配军及逃亡军人,应部送者,遇寒月,随所断及所过州,权留工役给请受,至二月乃遣。诏在京及诸路特展至三月,河东路经畧司言西贼于府州㓂边将官钳宗翊邀击之。诏曽布严戒并边将官及城寨使臣,过为堤备。丙戌,诏以隂雪苦寒,令河东路经畧司于例外量度存恤,差发戍兵。 翰林学士兼侍读苏轼言:「臣伏见陛下发徳音,下明诏,以大雪过常,暖气不敷,农夫失业,商旅不行,引咎责躬,涣汗之泽,覃及方外,而诏下之夕,雪作不已,臣备位近侍,诚窃感愤,废食而叹。退伏思念陛下即位以来,发政施仁,无一不合人心,顺天意者,当获丰年刑措之报,凤凰景星之瑞,而水旱作沴,恒寒为罚,殆无虚日,此岂理之当然者哉?臣诚愚蠢,不识忌讳,试论其近似者,而陛下择焉。臣闻差役之法,天下以为未便,独台谏官数人者,主其议,以为不可改,磨厉四顾,以待言者,故人畏之而不敢发耳!近闻疎逺小臣张行者,力言其弊,而谏官韩川深诋之,至欲重行编窜,此等亦无他意,方司马光在时,则欲希合光意,及其既没,则妄意陛下以为主,光之言,殊不知光至诚尽公,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虚心无我,亦岂有所主哉?使光无恙至今,见其法稍弊,则更之久矣,臣毎见吕公著、安焘、吕大防、范纯仁,皆言差役不便,但为已行之令,不欲轻变,兼恐台谏纷争,卒难调和,愿陛下问公著等,令指陈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昔日雇役中等人户,嵗出钱㡬何?今者差役,嵗费㡬何?及㡬年一次差役,皆可以折长补短,约见其数,以此计算,利害灼然,而况农民在官,贪吏狡胥,百端蚕食,比之雇人,苦乐十倍,又五路百姓,例皆朴拙,须转雇惯习人,其费不赀,尤为患苦,民穷无告,监司守令观望不言,若非此一事,则何以感伤隂阳之和至于如此?虽责躬肆眚,彻膳祷祠,而此事不变,终恐无益,今侍从之中,受恩至深,无如小臣,臣而不言,谁当言者?然臣前嵗因详定役法与台諌异论,遂为其徒所疾,屡遭口语,今来所言,若不合圣意,即乞便行责降,以戒妄言。若万一少有可采,即乞留中,只作圣意行下,庶㡬上答天戒,下全小臣,不胜恐栗待罪之至」。张行者,遂寜人述之从孙也,行言:「神宗议纳役钱,盖尝谓之助役矣,以为若止于助,则未能尽免,将使后世役亦差,钱亦纳,于是更为免役,其虑深矣,今乃废免役而复差,上违先帝燕翼之谋,下拂元元安业之愿,岂曰述事乎?又言:差役下户,一年所费有用数年役钱者,有用数十年役钱者,其等渐降,其害愈深,殆非圣人裒多益寡、天道张弛之义」。又言:「臣恐议者以为朝廷有心于改法,无心于便民,昨日改之为天下之民,今日复之,为天下之民,无容心于其间可也」。章数十上,诏监司戒厉以闻,行乃止。户部侍郎苏辙言:辙言不得其时,附苏轼后。
「臣伏见自去冬至今,隂雪继作,罢民冻馁,困毙道路,圣心忧劳,何所不至?盖尝命有司发内库之钱,出司农之粟,竭太府之炭以济其急矣,犹以为未也,则释犴狱、罢役夫,凡可以恵民之事,无不为矣,而天意不顺,雨雪如故,臣窃惑之。臣尝观先儒论五行之说,以为听之不聪,是谓不谋,厥咎急,厥罚常寒,故周之末世,舒缓微弱,政在臣下,则天应之以燠暖。秦之末世,峻刑暴敛,海内重足而立,则天应之以寒栗,是以周亡无寒嵗,秦灭无燠年,信如此言,则朝廷之政令,岂失于急欤?窃惟二圣临御以来,革弊去烦,施恵已责,凡所措置,虽未尽得,而民获其所欲者多矣,茍以为急,虽三尺童子不信也,然而隂雪之应,其咎安在?臣闻商髙宗时,雉雊于鼎,其臣祖已告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夫所谓正厥事者,无常事也,惟因其非而正之耳,故臣窃推之古事,以为天大雷电以风,而成王应之以迎周公,衞国大旱,而文公应之以伐邢。夫亲迎三公,非所以止风而兴师,伐人非所以致雨,彼既为之不疑,而天亦报之如响者,诚得其时当其事耳。臣窃惟近者天地之变,常半嵗苦旱,半嵗苦,隂隂阳之气,一有过差,浸滛滥漫而不能反,今雨雪既甚,久而不止,则春夏之际,又将复旱,此其类似有以致之也。古之为政,徳刑并用,寛猛相济,使天下怀其恵而畏其威,和气充塞,而天地从之,故阳不过而隂不忒。自顷以来,朝廷之政,専以容悦为先务,上下观望,化而为一,监司之臣,以不执有罪为贤,郡县之官,以寛弛租赋、纵释酒税为优,至于省台寺监,亦未闻有正身治事,以办集闻者也。何者?朝廷方兼容是非,以不事事为安静,以不别白黒为寛大,是以至此极也。臣窃惟朝廷之意,其始盖欲以寛治民耳,而不知奸臣猾吏乗其间以侵虐细民,其弊不可胜数,名虽近寛,而其实则虐也。陛下诚欲消复此变,宜训敕大臣,使之守法度,立纲纪,信赏必罚,使羣下凛然知有所畏,茍朝廷无偏甚不举之政,则隂阳过差,浸滛滥漫,徃而不反之气,宜可得而止也,不然,虽空府库、竭仓廪,以赈贫穷、破囹圄、焚鞭扑,以纵罪戾,臣恐天地之意未易囘也。臣待罪地官,以簿书米盐为职,出位而言,罪在不赦,然陛下顷自踈外擢臣而用之,二年之间,致位于此,岂欲责臣龊龊以吏事自効而已哉?是以冒万死献言,惟陛下裁择」。
丁亥,诏自今御垂拱殿、紫宸殿日,如值放朝参,即取㫖御崇政殿。
戊子,尚书右仆射吕公著等言:「臣等近以自冬渉春,积雪久隂,燮理无状,乞从罢黜,未䝉俞允。窃自思念备位鼎辅,以统和神人为职,今协气弗充,变沴异常,陛下䖍恭谴戒,惕惧备至,隐恤刑狱,寛恵民力,令下之日,内外知感,然而隂曀寒栗,仍未开霁,繇臣等材不称位,无以上裨皇化,补助万分,望赐罢免,以副舆议」。诏曰:「朕谓天之示人,虽若影响,而灾咎之发,事岂一端,思欲应天,莫若诚实,隂雪不霁,自冬徂春,民罹其灾,夙夜祇畏。《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卿其究政事之所未正者,以辅朕躬,俾斯民无失所之叹,顾欲引灾去位,是置朕于有过,益无以弭天灾而致和气,朕无取于斯焉,勉安厥位,以称朕怀,所请宜不允,仍断来章」。 诏:「应刺面、不刺面,配本州牢城,编管覊管。经明堂赦恩,不该放人,通今年徳音,以前年月已及格,令其縁坐编管覊管人,亦通及十年以上者,听依赦敕」。 陜西制置解盐司奏,阶州𣙜买所産石盐、土盐,毎年虽有所收息税,人情未便,欲仍旧。诏定价𣙜买,更不施行。
己丑,承议郎、左司諌丰稷为国子司业。 扬王颢、荆王頵尝令成都府路走马承受官造锦地衣,稷白御史中丞胡宗愈,请率寮属言之,宗愈狐疑未决,稷即独奏劾,以为:「二圣节俭朴素,欲化天下,而近属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輙奉承,宜皆纠正其罪,以示天下」。监察御史赵㞦时与稷同进对,退谓稷曰:「闻君言使㞦汗流浃背」。给事中赵君锡曰:「諌官如是,天下必太平」。不数日,稷徙他官。此事据李朴所编稷遗事。曽肇封还王觌词头云:「丰稷论陛下骨肉间事,犹且含容矜贷,更获美迁」。盖谓此事也。今稷传乃不载此。
诏给广恵仓钱三万缗及阙额役兵钱、粮衣,赐募贫民应役以恤之。 知大名府冯京言:「准敕开修减水河,在本府䕶城横堤之南,请下有司预行固䕶」。诏令都提举修河司照㑹。修减水河,实录骤于此书初无首尾,今别检讨编入此后。元丰八年八月己巳,韩绛疏可考。
初,元丰八年十一月,朝廷用王令图议,将复大河故道,诏李常视之,常言不可,役已兴,旋罢,时元佑元年正月也。此据王岩叟奏,见元年正月六日。
其九月,又诏张问同令图相度开孙村口河,以分减水势,朝廷既从之,寻亦中辍。孙村口分水河,据张问旧传。
二年二月,令图死,王孝先代领都水,亦欲开孙村减水河,如令图议,知枢密院安焘两奏疏言:「朝廷久议回河,独惮劳费,不顾大患,盖自小吴未决,已前,河入海之地,虽屡变移,而尽在中国,故京师恃以限强敌,景徳、澶渊之事可验也。且河决毎西,则河尾毎北,河流既益西决,固已北抵境上,若复不止,则南岸遂属敌界,彼必为桥梁,守以州郡,如庆厯中,因取河南熟户之地,遂筑军以窥河外,已然之效如此,盖自河以南,地势平衍,直抵京师,长虑却顾,可为寒心,又朝廷捐东南之利,半以宿河北重兵,备豫之意深矣,使敌能至河南,则邈不相及。今水官之议,不过论地形,较工费,而献纳之臣又为髙论,臣岂不逹?然实考利害,则须审轻重,今欲便于治河,而缓于设险,非至计也」。此据安焘行状及焘传。
太师文彦博议与焘合,中书侍郎吕大防从而和之,三人者力主其议,同列莫能夺。中书舎人苏辙见右仆射吕公著,乗间问曰:「公自视知勇,孰与先帝势力隆重,能鼓舞天下,孰与先帝?」公著惊曰:「君何言欤?」曰:「河决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诸公欲回之,是自谓智勇势力过先帝也。且河决自元丰,导之北流,亦自元丰,是非得失,今日无所预,诸公不因其旧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为力也难,而其为责也重矣」。公著唯唯曰:「当与诸公筹之」。此据苏辙自叙
然竟莫能夺也,囘河之役遂兴。实录于回河事载本未极疎畧,今参取诸书修入。苏辙谓文彦博以河为重事,吕大防、安焘从而和之。据焘行状,盖先有此议,非和彦博也,今畧删改之,不知开修减水河果是何日,当考。
辛卯,诏宗室初参选监当人,听额外差充诸州及万户以上县监当。新无。
枢密院言:「文臣换右职,旧属本院,自改官制后,归三省,縁换授大使臣后,系枢密院奏差遣,又有以本院差遣武臣因事去处,取㫖换授者,行遣不一,合依例同进呈取㫖」。诏今后文臣换大使臣,并三省枢密院同取㫖。 诏:广南西路民兵,第四等以上户、两丁、第五等户不以丁多寡及东路不以户等髙下,并免教。 监察御史赵㞦奏:编类章疏正月十四日。
去年,因张舜民论事,遽罢言职,台谏官争而留之不得,亦相继罢去。傅尧俞罢御史中丞,除吏部侍郎,王岩叟罢侍御史,除起居舎人,二人力辞不就,乃请外补。既而尧俞出知陈州,岩叟出知齐州,梁焘因面责张问以不能封驳,罢諌议大夫、知潞州。孙升论列其事,遂以为附㑹梁焘,罢殿中侍御史、知济州,到任皆已半年。如尧俞、岩叟、焘、升等辈,其才能学术,忠言嘉谋,陛下之所深知,而见于已试,愿俾还朝,随器任使,或稍迁于侍从,或复处以台谏。此据编类章疏增入。四月十四日,㞦罢御史,又言「使忠鲠之士包羞难进」,或与此同一状,今两从之。
癸巳,正议大夫、知安州蔡确复观文殿学士、知邓州,正议大夫、提举洞霄宫章敦充资政殿学士。既而给事中赵君锡论驳,仍罢所复职,确知邓州,敦知越州。罢职在二十三日,今并书。十月十二日,刘安世劾胡宗愈云:确、敦罪黜,今春遽用常例复职,台谏交章疏其巨恶,遂得追寝,而宗愈初无一言。台諌交章,当考。政目二月十六日,蔡确观文知邓州,章敦资政知汝州。二十四日,确本官知邓州。敦本官知越州。敦行状云:「得提举㓊霄宫迎亲还吴中。明年,除知越州,辞不行,改苏州」。本传于越州及苏州皆不书,行状又不书复职,实录亦不书先除汝州,与政目畧不同。敦改苏州在四月十四日。
诏罢春宴。 礼部状:「都省送下朝奉郎、监察御史、充集贤校理赵挺之奏:伏覩近制,更易科举,参用经义,辞赋取人,以臣愚见,科塲之中,得人失人,皆在试官能否,盖六经》之义,固有渊意妙㫖,而辞赋声律,就其术而论之,亦有精微至理。昔之学经义者,造道不能无精粗,学辞赋者,属辞不能无巧拙以粗以拙者,尚不能知精巧者之所存,况其未尝诵读习学,而遽令主试考校,则去取升降,安有不谬者哉?辞赋之罢,㡬二十年,世以进士登科者,止治一经,向来科举差官,只问出身,而不论元初登科所治何经,以治礼之人,乃使考书,以治诗之人,乃使考易,是以一经登科,而令遍考五经,徃徃差失谬乱,今若更令参考辞赋,窃恐难为去取升降,其幸而得与不幸而失者必多,恐非朝廷设科取士,务在得人之意。臣愚欲乞特下有司,明立将来选差试官之法,毎经各差试官一员,只考本经,别差辞赋登科,或曾应辞赋得解,后来用经入仕之人,専考词赋,量举人多少,立定员数,如难得其人,即乞于通判人内兼差,或乞聚隣近州军三五处,于一㑹要大郡类试,所贵试官之员,易为充足,而考校之艺,必须精致,看详发解及省试,虽兼用经义、辞赋论䇿,然而各分一塲引试,故学者得以尽其所长,若廷试并合经义,或䇿论辞赋,同为一日引试,深恐廹于晷刻,使举人仓遽,难为尽工,欲乞依旧只试䇿一道,使其引古验今,足以见平日学识智虑之所存。本部看详,所差试官,欲乞将来科塲,如差三员者,以二员经义、一员辞赋,两员者,各差一员,所有考校,自依条试,所乞聚类邻近州军三五处类试,恐一郡之中,难为应办,且依旧条施行。其殿试经义、辞赋举人,并试䇿一道,合取自朝廷指挥,内外各依此差官」。诏并依礼部所定,仍先次施行。五月二十九日苏轼奏。
诏殿试经义辞赋举人,并试䇿一道,从监察御史赵挺之请也。十月末传尧俞等议仁吕公著传云:「初,公著在宗朝,尝请进士先试䇿论,神宗初,又献议以经术取士,及知熙寜三年贡举,遂密启临轩,専用䇿试,未㡬,公著以言青苖等事得罪去,王安石専政,乃尽罢诗赋,一用经义,独以《春秋》为残缺,不可读,废其学,学者不得以应试,安石又与其子雱及其徒吕恵卿、升卿撰定诗书、周礼》义,摹印颁天下,凡士子应试者,自一语已上,非新义不得用,于是学者不复思索经意,亦不复诵正经,惟诵安石恵卿书,精熟者輙得上第,有司发䇿问,必先称诵时政,对者因大为谀辞以应之,又多以佛书证《六经》,至全用天竺语以相髙。晚尚字学,复以字书去取天下士,于是学者不复解经而専解字,徃徃离析字画,说一字至数百言,去经意益逺,由是中外议者,皆咎经义,而思诗赋矣。元佑初,台谏、侍从、馆阁及四方上封事者,争言科举之弊,请复仁英旧制,公著曰:「先帝更新法度,如试进士以经术,最为近古,且仲尼六经,何负于后世,特安石课试之法为谬耳!安石解经,亦未必不善,惟其欲人同已为大谬耳!司马光亦以为诗赋不可复,然论者习见经义之弊,忿懑不可遏,乃定制:进士初塲试经义,次赋诗论䇿,对经义者,许引用古今诸儒之论,及已见,又诏立春秋科,太学置春秋》博士二员,禁有司不得于庄、老书出题,程文不得杂用申韩刑名之学及引释氏书,仍罢试律义,至是,将廷试,执政又以熙寜复䇿之初,进士叶祖洽讥议祖宗,自后对䇿者皆讪前朝,以阿当世,因以为䇿问可废,当复诗、赋、论三题,公著曰:天子临轩发䇿,延四方贡士,询以治道,岂非近古良法耶?至于对者之是非邪正,则在考官去取耳!乃仍旧试䇿,其后论科举者亦未息,以至公著没而诗赋益隆,期尽废经义而后已,非公著意也。
东上閤门使、果州团练使、环庆路副总管曲珍迁领忠州防御使,走马承受李元嗣减磨勘五年,初赏讨荡西界吹哷罗章功也。范纯粹乞厚赏曲珍奏,已附去年十二月二十工日。珍初以东閤使叙果团,在去年九月十七日。实录云珍讨伐夏人,斩获一千二百二十有三级,故迁此。已见二年九月十六日。
赐赵卨、范纯粹银绢,降敕书奬谕。
乙未,朝散郎、右正言丁骘为左正言,宣徳郎正字刘安世为右正言。司马光既没,太皇太后问吕公著:「光门下士素所厚善,可任台谏者,孰当先用?」公著以安世对,遂擢任之。此据安世言行録。安世三章附月末,或只取第一章系之此日。
朝散大夫王子韶为卫尉少卿。 朝奉郎、司封郎中韩宗古知曹州,奉议郎、秘阁校理、权判登闻鼓院刘唐老为太常博士。 诏光禄大夫、吏部尚书苏颂,朝散郎、试大理卿杜紘,奉议郎、试侍御史王觌,朝散郎王彭年,朝奉郎宋湜、祝康,奉议郎王叔宪,宣徳郎石谔、李世南、承务郎钱盖,各迁一官。蔡州观察判官晁端徳、循资、宣义郎张益减磨勘一年。奉议郎陈兟、承奉郎刘公噩减磨勘二年。以详定元佑敕令式成书推恩也。
己亥,诏罢变卖市易司元丰库物。从三省请也。 河东路经畧使曾布请河外复置都同廵检五员,从之。 诏衙前差乡户处速募人抵替,如见役人愿不妨户役投充者听。刘安世劾胡宗愈章,当考。
辛丑,朝奉大夫吕希绩为少府少监。希绩,吕公著第二子。
乙巳,诏戮内殿崇班、閤门祇候、广南东路兵马都监、兼权东南第十一将童政。封康贺、新州都廵检使郭昭昪贷死,杖脊,配沙门岛,以捕贼岑探,而擅杀无罪者六十有三人也。经畧安抚使蒋之竒措置有功,充寳文阁待制。兵马钤辖杨从先能根究发明,迁一官。政目二月八日,诏广东都监童政处斩,坐擅杀六十馀人,与实録同。苏轼云云,附九月戊申,当考。
诏陜西路转运判官孙路赈济镇戎军被伤及劫掳民户。 权知贡举苏轼同孙觉、孔文仲言:「臣等伏见从来天下之患,无过官冗,人人能言其弊而不能去其害,惟徃年韩琦、富弼等,独能裁减任子及展年磨勘,发议之初,士大夫相顾,莫敢以身当之者,以为必致谤议,而琦等不顾,既立成法,天下肃然无一人非之者,何则?私欲不可以胜公议故也。流弊之极,至于今日,一官之阙,率四五人守之,争夺纷纭,亷耻道尽。中材小官,阙逺食贫,到官之后,求取渔利,靡所不为而民病矣!今日之弊,譬如羸病之人,负千钧之重,纵未能分减,岂忍更添?臣等自入贡院,四方免解举人投状,称今来是龙飞榜,乞为敷奏法外推恩者,不可胜数,臣等一切不行,兼不住有经朝省下状,䝉送下,本院只是坐条告示。近凖圣㫖,依逐举体例下第举人,各以举数特奏名,已约计四百五十人,今日又凖尚书省札子,取前来圣㫖,特奏名外,各递减一举人数,若依此数,则又添数百人,虽未知朝廷作何行遣不当,先事建言,但恐朝命已行,即论奏不及。臣等伏见恩榜得官之人,布在州县,例皆垂老,别无进望,惟务黩货,以为归计,贪冒不职,十人而九,朝廷所放恩榜㡬千人矣,何曾见一人能自奋励,有闻于时?而残民败官者,不可胜数,以此知其无益有损,不言可知,今之议者,不过谓即位之初,宜广恩泽,茍以悦此,侥幸无厌数百人者,而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待无穷之吏,户部以有限之财,禄无用之人,而所至州县,举罹其害,乃即位之初,有所过举,谓之恩泽,非臣所识也。伏乞断自圣意,明勅大臣,特奏名举人只依近日圣㫖指挥,仍诏殿试考官,精加考校,量取一二十人,委有学问词理优长者,即许出官,其馀皆补文学长史之类,不理选限,免积弊之极,増重不已,臣等非不知言出怨生,既忝近臣,理难缄黙」。贴黄称:「臣觉见备员吏部,亲见其害阙,毎一出争者至一二十人,虽川广、福建烟瘴之地,不问月日逺近,唯欲争先注授,臣窃怪之,隂加访问,以为授官之后,即请雇钱,多者至五七十千,又既授逺阙,许先借料钱,逺者许借三月,又得四十馀千,以贪惏无知之人,又以衰老,到官之后,望其持亷奉法,尽公治民,不可得也」。
丁未,内殿崇班焦政为供备库副使,西头供奉官张志清、夏偔并为内殿崇班,蕃官左藏库使牛讷之为皇城使,皇城副使包正、左藏库副使巴鄂卓克辰并为西京左藏库副使,左藏库副使结布、西京左藏库副使鄂徳并为皇城副使,文思副使凌占结堪布伽并为左藏库副使,西京左藏库副使鄂特凌敦、巴库斯、吉摩约、肆供备库副使辖凌结并为文思副使,供备库副使乌丹为西京左藏库副使。并以执果庄论赏也。
是月,同知枢密院范纯仁言:「臣窃见去冬以来,雪寒过常,今已仲春,隂沴未解,商贾束手,不能营生,贫困之民,死者甚衆,圣心忧劳,修徳禳变,赈恤备至,祈祷精䖍,犹未有消复之应。臣窃思之,君子为阳,小人为隂,或虑朝廷之上,君子少而小人多,因致隂气过盛,而阳不能胜也。伏望诏三省选用正人,在外者,使复归朝廷,在京者㧞居要地,俾得聚㑹精神,讲求政要,以裨圣治,所谓举直错枉,庶使民心悦服,自然协气应诚,灾异不作。臣向䝉圣恩,不次擢用,惟以臣曽任帅臣,稍知边事,以西夏未寜,俾预经辑,今夏人虽受封册,并不遣使入谢,及贡贺坤成节,全失恭顺,今秋必恐须至用兵,皆臣筹䇿无效,以至于此,叨窃重位,死难塞责,虽天地之恩,曲垂容贷,而臣何敢恬然自安?伏望圣慈,除臣陜西一郡,或西夏必叛,可以就赐驱䇿,庶得躬修战守,仰答圣恩。今日帘前已曽奏知,伏望圣慈特赐俞允」。上遣中使宣谕,封还札子,纯仁又言:「臣近以西戎桀骜,边事可虞,愿守陜西一郡,庶㡬亲备驱䇿,誓将驽蹇,以答遭逢。昨日帘前,伏䝉圣恩宣谕,令臣休入文字,不觉感伤涕下,愈知恩重命轻,微臣过计,私忧不免再有陈奏,未奉俞㫖,退不遑安。縁臣识昧㡬微,老渐衰暗,应变于旬浃之外,制敌于数千里之间,仰赞庙谋,寜免差悞,稍失机㑹,动系安危,一贻宵旰之忧,臣虽陨身何益!近日诸路探报,多言贼中㸃兵,当遣谙事之臣,就近照管边备,臣虽无取,义合请行,庶㡬老马趋涂,稍知所向,万一有补,所系非轻,伏望圣慈特察愚诚,深为国计,发于睿断,早赐允从」。言行録误以为二年事,今移见此。
中书舎人曽肇言:「臣昨奉使契丹回,有雄州、瀛州百姓,各陈述差役不便事,其状虽已退还,然体问得各称今日应役费用,多于徃时出钱者,以二州推之,窃恐其他州县以至诸路,亦或如前之所陈,臣于役法利害,本不详知,但承乏从官,将命出使,既见二州有所陈述,不敢隐黙,伏望圣慈明诏有司,更加考察,如见今逐处役法,尚有未便于民者,不惮修完,归于便民而后已以称朝廷爱恤民力之意」。贴黄称:「熙寜中,更定役法之时,臣兄布判司农寺,实与其事,臣今言之,不为无嫌,但臣既亲见二州,有所陈述,若观望畏避,不以上闻,在臣谋身逺嫌,虽为得计,于事君体国之谊,则恐未尽,此臣所以不避僭越之诛,冒昧以闻,伏望圣明,曲赐照察」。又称瀛州百姓自言曾经户部及转运司陈述,后来未有指挥。肇又言:「昨奉使契丹还至河北,窃闻朝廷命王孝先开孙村口,减水河,欲为回河之计,调发河北及邻路人夫,应副工役,询之道路,皆云:见今河流就下故道地形甚髙,兼系黄河,退背地分,恐难成功,当河北频年灾伤之后,未宜有此兴作。臣方欲具所闻上奏,伏见诏书放罢人夫,又令候来年春兴工,饥愁之民,一旦尽蠲力役,归复田里,得以及时耕作,恩泽深厚,入人骨髓,足以感召和气,消复天变。然臣谓朝廷既候来年春方兴河役,则日月尚逺,朞年之间,犹可讲求利害,不必固守孙村口之说。臣昨在河北,见转运使谢卿材言河流稍入地中,渐成河槽,水性趋下,恐无可回之理,但当闭塞支流,纵之北去,正是行其所无事。卿材尝画八事,闻于朝廷,其说简易明白,似有可采,伏望圣慈更下水官及河北路监司,公共讲求开孙村口及卿材所陈利害,孰为得失?朝廷择其善者,断而行之,庶使议论早定,观望希功之人,无所侥幸于其间,不枉费民力,更招后悔。臣生长南土,亦未尝在西北守官,其于大河利害,实所未逹,然备位近侍,偶因出使,有所闻见,不敢茍止,惟圣明裁察」。卿材以元年十月自陜西徙河北,四年六月二十四日再任,八月徙河东,七月八日兼领都水使者。
右正言刘安世言:此据安世言行录,或只系之十八日初拜时
「臣近被圣恩,擢置谏列,内惟谫薄,愧无以称,寻具辞免,不䝉俞允。窃伏思念陛下所以不次用臣者,岂徒备二省之员,为朝廷美观而已,盖授之以名者,必求其实,任之以职者,必责其效。臣拜命之初,未敢指陈政事,而首论治乱之本原,人君之大体,庶有以副公朝图任之诚意,盖愚臣平日之所学,惟陛下无惮烦而试听之,臣闻书称尧之徳曰:稽于衆舎,已从人,舜戒其臣曰:予违汝弼,汝无面从,退有后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傅说之复于髙宗曰:惟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然则古之聪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过人者,未有不以纳谏为先务也。今陛下居久安之时,乗不㧞之势,崇起教化,修举法度,粲然追迹于三代之隆者,岂有他哉?特以陛下至诚虚已,首开言路,故人人自竭,乐告善道,而天下之情无不通也。然臣尚有疑者,自去嵗以后,屡罢言事之官,中外臣民,不知其详,徃徃窃议,以为陛下好贤之志稍异于初年,纳谏之心渐怠于昔日,臣窃忧之。恭惟祖宗以来,尤以台諌为重,虽所言者未必尽善,所用者未必皆贤,然而借以弹击之权,养其敢言之气者,乃所以制奸邪之谋于未萌,防政令之失于未兆也。今陛下深居九重,政在大臣之际,固宜开广聪明,留意采纳,而前日台諌数人相继罢去,甚者至于不究其所论之是非,不察其所争之当否,阳饵以美迁,隂夺其言责,使忠正之臣愤懑而不能发,修㓗之士愧赧而不敢受,若果出于陛下之意耶?则亏损圣徳,不可不戒,若出于大臣之计耶?则陛下宜察其用心,不过欲排天下之公议,以快其私意而已。臣窃谓奸人用事之始,任台谏足以折其谋,至于祸胎既成,虽圣贤不能救其害,陛下视今日何如祖宗之朝,而乃一听大臣之所为,蔽耳目之任,而屈忠义之气,非所谓慎终如始也!臣之所以先献此言者,非谓忝列谏垣,乃敢要君以固位也,实以上关宗庙社稷安危之机,下系君子小人消长之渐,是以反覆论列,期有以感动宸衷,若夫世俗之人,指以为嫌疑者,臣固有所不避也。伏望万几之暇,详览瞽言,奨进端良,容受直谏,参之以公议,持之以诚心,所爱者必知其恶,所憎者必知其善,使臣下不能窥伺间隙,以售其私,则忠言嘉谋,将继此而进矣!臣天赋愚直,不识忌讳,惟陛下察其爱君忧国之诚,少赐留听,不胜幸甚!又言:「臣尝考载籍,以推先王之道,虽礼乐刑政,号为治具,而所以行之者,特在于命令而已。昔之善观人之国者,不视其势之盛衰,而先察其命之弛张,未论其政之醇疵,而先审其令之繁简,惟其虑之既熟,谋之已臧,发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则坚如金石,信如四时,敷天之下,莫不倾耳承听,耸动厌服,此圣人所恃以鼓舞万民之术也!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易曰:涣,汗其大号。传曰:令重则君尊。又曰:国之安危在出令。凡此皆圣人慎重之意也。臣伏覩朝廷命令,变易频数,逺不过一二嵗,近或朞月而已,甚者朝行而夕改,亦有前诏未颁而后令蠲除者,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从,求其弊源,盖由讲议未精,思虑未审,人情有所未尽,事理有所未通,或牵于好恶之私,或溺于迎合之说,是非无所辨,取舍无所宗,故一人言之,而遽为之纷更也。方平居无事之时,轻慢如此,缓急有事之际,何以取信于人?伏望圣慈深鉴前古之戒,谨为今日之虑。至于法度之废置,政事之因革,必使大臣公心协谋,博极利病,广览详择,务当义理,更其所可更,则不嫌于违俗,守其所可守,则无惮于袭故,申敕门下,无使徒为审读,以应故事,其有措置失当,前后谬戾者,必举封驳之职,庶㡬诏令清简,使民信服,事可久行,不至反汗」。又言:「伏见先皇帝考古眂典,建置治官,天下之务,分总于三省,散𨽻于六曹,循名责实,大体虽善,而措置法度,未暇致详,此议者所以论官冗之弊,而首及于寺、监也。伏惟陛下即位之初,常赋之外,一切蠲复,所入有限,则国用有不足之虑,是以専置官局,裁节浮费,元年四月十八日,诏户部裁减浮费
,而膳部并于主客,虞部入于屯田,又量事之闲剧,以定员之多寡,六曹所减凡十九员,而官无废事,人无异论者,处之得其理也。臣尝观先帝时,寺监长贰多不并置,亦有无卿、少而丞簿行其事者,今太仆、衞尉、鸿胪、光禄、太府各二卿,军器、将作、少府各二监,丞簿官属仍不预焉,省曹所减止十二员,而寺监所増,乃倍平昔,前日省官之诏,遂为空文,损彼益此,何补于治?昔杜佑建议于唐,以为:臯陶作士,正五刑,今刑部尚书、大理卿,是二臯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书、将作,是二垂也。伯夷作秩,宗典邦礼,今礼部尚书、礼仪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泽,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旧名不废,新职日加,空存虚称,皆无实事,臣毎爱其言,最为切理,今百司申陈,必经寺监,而长贰鲜敢予夺,悉禀六曹,不惟虚烦文字,淹留旬月,而又省寺指挥,间多异同,内外有司,艰于遵守,加以官吏猥衆,糜耗廪禄,非有厘革,将不胜弊,欲望圣慈参酌典故,稽考名实,凡寺监之职,可以归之六曹者,宜尽省之,或事务实繁,及国体所系,不可罢者,亦宜裁为定员,不使冗滥,庶㡬官得其人,经费易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