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二
宋 李焘 撰。
仁宗
明道二年春正月壬申,契丹遣右金吾卫上将军耶律覇、昭徳军节度使韩橁来贺长寜节。
戊寅,直集贤院李淑上《耕耤类事五卷王后仪范三卷。己夘诏:淮南、江浙、荆湖𤼵运司,比㽞上供米赈江淮贫民,如闻流亡未巳,今更以百万斛济之,仍命翰林侍读学士王随、入内供奉官邓守恭、入内殿头江从莹乗驿督视之。 罢馆阁侍书。初,光禄寺丞盛申甫、马直方在馆阁读书,自陈歳乆,请一贴职,上止令大官给食,候三年与试,因诏后毋得复置。
壬午,上元节,罢正阳门张灯,以耤田礼近也。 权免淮南灾伤州县鱼果税。
癸未,诏三司铸明道元寳钱。
甲申,以侍御史孙祖徳为夏州祭奠使,朱昌符道病故也。祖徳,北海人,前通判西京,方冬苦寒,诏罢内外工作,而钱惟演督修天津桥,格诏不下,祖徳曰:「诏书可稽㽞耶?」卒白罢役。 有司言:「近制皇帝寳册、法物,金用二千七百七十八两,皇太后寳册:法物用金二百八两、银一千七百六十七两」。帝曰:「此虽旧制,亦旷费也。自今止依皇太后例,叅用金银」。
己丑,宰臣吕夷简、枢宻副使夏竦上所注御制三寳讃皇太后发愿文。以检讨注释官、直集贤院李淑为史馆修撰,集贤校理郑戬直史馆。夷简、竦各与一子改官,而夷简请赐其子大理寺丞公弼进士出身,从之。庚寅,诏三丞以上致仕无子者,听官其嫡孙若弟侄一人,仍降子一等。
癸巳,武胜军留后陈尧咨言:「梁泺积水,废民田数万顷,不能䟽𨗳至郓州,徙城以避之。向者臣守郓,孙奭守兖同相视,自鱼台下杷凿河四十馀里,决泊水注河,由徳博东入于海,可以纾水患,通漕于河北,冝嵗调夫乗春浚之」。朝廷从其说,然汚泽自具地形,终不能大耗也。甲午,降䕫州路转运使、国子博士张正中为殿中丞、知太平州。初以国子博士萧律代正中,而劾奏正中在部苛察不公,故降之。
乙未,御端明殿,阅左、右骐骥院马,赐荆王元俨二匹,诸宗室辅臣至三司副使以上各一匹。
二月戊戌,司天监言含誉星见东北方,其色黄白,上有光芒,长二尺,然观者皆以为彗云。
庚子,诏淮南、江南民被灾伤而死者,官为埋,仍祭酹之。先是,南方大旱,种饷皆絶,人多流亡困饥,或疫气相𫝊,死者十二三,官虽作粥麋以饷之,然得食輙死,村聚墟里,几为之空。
甲辰,皇太后宿斋垂拱殿。乙巳,服禕衣、花钗冠,乗玉辂以赴太庙,改衮衣、仪天冠,内侍賛𨗳,享七堂,皇太妃亚献,皇后终献,受册文徳殿,帝奉贺,还宿天安殿,遂赴东郊。
丁未,祀先农,行耤田礼,礼仪使张士逊奏皇帝三推而止,帝曰:「朕既躬耕,不以古礼为式,愿推终亩」。士逊固请,乃耕十二歩而止,御观耕台,三公以下咸推尽垄,悉过五推之数。礼毕,御正阳门,大赦,太宗亲耕耒耜,命太仆寺永秘藏之。民年八十以上,毎遇长寜、乾元节,许赴州县燕设,其父毋年八十者,与免一丁,著为式,权罢江淮𤼵运司今年春漕,以济饥民,御天安殿受册。嘉佑四年祫享赦书又申明免丁之令,本纪于此年失不载,遂以嘉佑四年为事,始误也。
辛亥,上作耤田诗赐近臣,诏耤田陪位举人,免将来文解。
壬子,以两川饥,遣使体量安抚天章阁待制王鬷、益利路户部副使张宗象、梓䕫路上御药杨承徳、入内供奉官吕清分路走马承受公事。 除富顺监井户所欠烧煎籍盐簟课利。
己未,置蘓州清酒务指挥三百五十人以𨽻酒官。辛酉,诏在京勾当库务官,未嵗满者,毋得别陈乞差遣。又诏诸官田重复出税者除之。
三月庚午,加恩百官。
初耕耤田,泰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钱惟演求侍祠,许之。壬申,命惟演为景灵宫使,留京师。癸酉,幸洪福寺,还,赐道旁耕者茶帛。
己夘録开封府判官、兵部貟外郎朱昌符。子夀臣、度支判官、度支貟外郎戴融子荀,并为三班借职,融送伴契丹使,昌符祭奠赵徳明,皆道病死,故䘏及之。 司封貟外郎、知安州刘楚言:本州仍嵗旱灾,流民亡者八十馀家,丁夘赦书按前二月丁未,祀先农,礼毕大赦,此称丁夘赦书,疑误。
京东、江南、淮南灾伤州军逃移人户,令归业,与免夏秋两税赋,今已过敇限,而流民不还,深虑为富室并兼,而贫弱者不能自归,州县户口益以减耗,欲请更展限半年,仍免徭赋两料」。从之。 塘水东起沧州界,扼海岸黒龙港,西至乾寜军,沿永济河合破船淀、满淀、灰淀为一水,衡广百二十里,纵九十里至一百三十里,其深五尺。东起乾寜军、西信安军、永济渠为一水,西合鵞巢淀、陈人淀、燕丹淀、大光淀为一水,衡广一百二十里,纵三十里或五十里,其深丈馀或六尺。东起信安军永济渠,西至覇州莫金口,合水淀,得胜淀、下光淀、小兰淀、李子淀、大兰淀为一水,衡广七十里,纵五十里或六十里,深六尺或七尺。东北起覇州莫金口,西南保定军父母砦,合粮料淀为一水,衡广二十七里,纵八里,其深六尺。覇州至保定军,并塘岸水最浅,故咸平、景徳中,契丹钞河北,以覇州、信安军为归路,东南起保定军,西北雄州,合百世淀、黒羊淀、小莲花淀为一水,衡广六十里,纵二十五里或十五里,其深八尺或九尺。东起雄州,西至顺安军,合大莲花淀、洛阳淀、牛横淀、康池淀畴淀、白洋淀为一水,衡广七十里,纵三十里或四十五里,其深一丈,或六尺或七尺。东起顺安军,西邉吴淀至保州,合齐安淀、宜子淀劳淀为一水,衡广三十馀里,纵百五十里,其深一丈三尺或一尺。起安肃、广信军之南,保州西北,蓄沉苑河为塘,衡广二十里,纵十里,其深五尺,浅或三尺,曰沉花泊。自保州西合鸡距泉,尝为稻田、方田,衡广十里,其深五尺至三尺,曰西塘泊,自何承矩以黄懋为判官,始开置屯田,筑堤储水为阻固,其后益増广之,凡并邉诸河,若滹沱、葫芦、永济等河,皆滙于塘,天圣已后,相承而不废,仍领于沿邉屯田司,而当职之吏,各从其所见,或曰:「有甲兵,将在敌来,何所事塘?且邉吴淀,西望长城口,尚百馀里,皆山阜髙仰,水不能至,敌骑驰突,得此路足矣,塘虽距海,亦为无所用,夫以无用之塘而废可耕之田,则邉榖贵,自困之道也。不如勿广,以息民为根本」。或者则曰:「河朔幅貟二千里,地平夷无险阻,敌从西方入,放兵大掠,由东方而归,我婴城之不暇,其何以御之?自邉吴淀至泥姑海口,绵七州军,屈曲九百里,深不可以舟行,浅不可以徒渉,虽有劲兵,不能度也。东有所阻,则甲兵之备,可专力于其西矣!孰谓无益?论者自是分为两岐,而朝廷以敌性忽荒无常阻,固终不可以废也。元年八月,忻州团练使刘平,自雄州徙知成徳军,是月壬午,奏曰:「臣向为沿邉安抚使,与安抚都监刘志刘志,未见。
尝陈备邉之略,臣今徙真定路,由顺安、安肃、保定州界,自邉吴淀望赵旷川、长城口,乃契丹出入要害之地,东西不及一百五十里。臣窃谓圣朝七十馀年,守邉之臣,何可胜数,皆不能为朝廷预设深沟髙垒,以为扼塞。臣闻太宗朝,尝有建请方田者,今契丹国多事,兵荒相继,我乗以引水植稻为名,开方田,随田塍四面穿沟渠,纵广一丈,深二丈,鳞次交解,两沟间屈曲为径路,才令通歩兵,引曹河、鲍河、徐河、鸡距泉分注沟中,地髙则用水车汲引,灌溉甚便,愿以刘志知广信军,与杨懐敏共主其事,数载之后,必有成绩」。遂宻敇平与懐敏,渐建方田,懐、敏时为西路縁邉廵检都监也,侍禁刘宗言又奏请种木于西山之麓,以法榆塞,云可以限敌骑也。此叚取本志附见。刘平自雄州徙成徳,乃去年八月丙辰,其奏则据㑹要在此年三月十七日。知成徳军刘平言安肃、广信军并保州各相去三四十里,其间平原广野,乞自保州以西如稻畦掘作方田,每年渐次开展,乞専委西路沿邉廵检都监杨懐敏相度可否,建置方田,必有成绩,诏令懐敏渐次兴置稻田,仍令刘平常切照管。
丁亥,祈雨于㑹灵观、上清宫、景徳开寳寺。庚寅,以皇太后不豫,大赦,除常赦所不原者。募天下善医,驰𫝊赴京师,僧道童行系帐,京畿三年,西京南京五年,诸道七年,并与剃度披带。乾兴以来贬死者,复其官,谪者皆内徙,丁谓特许致仕。
甲午,皇太后崩。遗诰:「尊太妃为皇太后。皇帝听政,如祖宗旧规,军国大事与太后内中裁处」。赐诸军缗钱。乙未,帝御皇仪殿之东楹,号恸见辅臣,且曰:「太后疾不能言,而犹数引其衣,若有所属,何也?」奎曰:「其在衮冕也,然服之,何以见先帝乎?」帝悟,以后服敛,即命吕夷简为山陵使。既宣遗诰,閤门趣百官贺太后于内东门。御史中丞蔡齐正色谓台吏毋追班,入白执政曰:「上春秋长,习天下情伪,今始亲政,岂冝使女后相继称制乎?」执政无以夺。
夏四月丙申朔,下诏求助,删去遗诰「皇帝与太后裁处军国大事」之语。 遣东上閤门使曹琮告哀于契丹,又遣使吿谕邉镇,出遗留物赐近臣有差。丁酉,羣臣上表请听政,不允,五上,乃从之。庚子,降诏䘏刑,见辅臣于皇仪殿之东楹,工部尚书李廸初自河阳还,以国哀未得入谒,至是特召见之,寻命廸为资政殿大学士、判都省,命翰林学士章得象为大行皇太后,遗留契丹国信使,崇仪使安继昌副之,供备副库使李用和持遗留物赐西平王赵元昊。皇太后既崩,左右始有以宸妃事闻者,上号恸累日不絶。壬寅,追尊宸妃为皇太后。甲辰,诏改𦵏于永定陵,大行皇太后山陵五使,并兼追尊皇太后园陵使,或言太后死,非正命,䘮不成礼,上亦疑焉,因易梓宫,上遣李用和视之,则容貌如生,服饰严具,用和入告,上叹曰:「人言其可信哉!」乃于大行神御前焚香,泣曰:「自今大娘娘平生分明矣!」改𦵏易梓宫,李用和视之,据龙川别志,邵伯温见间録乃云上亲视之,盖不然也
太常礼院言册皇太妃杨氏为太后,请如咸平二年故事。百官上笺曰殿下,称教㫖或懿㫖而不上表,从之。咸平二年故事,已不入长编,此亦当削,不惟不入长编,国史亦不载,今附此。
戊申,始听政于崇政殿西厢,并召对契丹贺乾元节使、崇义军节度使萧逹、客省使刘日省,罢乾元节上夀。庚戌,以流人林献可为三班奉职。明道初,献可抗言请皇太后还政,太后怒,窜于岭南,至是特録之。实録云献可以天圣中上言,按张存䟽,则当在眀道元年。又按苏舜钦林书生诗,乃元年五月间也,已附见六月末。献可,不知何许人,皇佑四年末又见,当考。
壬子,羣臣上表请御正殿,不允。表三上,乃从之。 诏内外毋得进献,以祈恩泽,及縁亲戚通章表,若𫝊宣,有司实封覆奏,内降除官辅臣,审取处分。 罢创修寺观,毋进乾元节香合及山仪。帝始亲揽庶政,裁抑侥幸,中外大悦。
癸丑,以景灵宫使、泰寜节度使、同平章事钱惟演判河南府。 召知应天府、龙图阁学士、刑部侍郎宋绶,通判陈州、太常博士、秘阁校理范仲淹赴阙。 罢上御药并上御药供奉以上御药杨懐志、江徳用,并为供备库使,杨承徳、杨馀懿并为洛苑副使。上御药供奉蔡舜卿、张懐信、武继隆、任守忠、杨安节并为供备库副使,以入内供奉官四人勾当御药院如故事。
丙辰,降文思使、普州团练使、入内副都知江徳明为西京左蔵库使,并代路钤辖、三陵副使、东染院使罗崇勲为真定府、定州路都监,洛苑使杨馀懿为齐州都监,杨承徳为同州都监,供备库副使张懐信为岳州都监,杨安节为晋州都监,武继隆为蕲州都监,任守忠为黄州都监,蔡舜卿为潞州都监。初,大行皇太后辅政,而徳明等交通请谒,权宠颇盛,叅知政事薛奎言不遂斥逐,恐阶以为乱,上不欲暴其罪状,止黜之于外。杨懐志、江徳明二人,未见谪官,当考。
己未,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平章事吕夷简,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澶州。枢宻使、昭徳节度使、右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张耆罢为左仆射、检校太师、兼侍中、䕶国军节度使、判许州,寻改陈州。枢宻副使、尚书左丞夏竦罢为礼部尚书、知襄州,寻改颖州。礼部侍郎、叅知政事陈尧佐,罢为户部侍郎、知永兴军。枢宻副使、礼部侍郎范雍罢为户部侍郎、知荆南府,寻改扬州,又改陜州。枢宻副使、吏部侍郎赵稹罢为尚书右丞、知河中府。尚书右丞、叅知政事晏殊罢为礼部尚书、知江寜府,寻改亳州。 初,荆王子养禁中,既长,夷简请出之,太后欲留,使从帝诵读,夷简曰:「上富春秋,所亲非儒学之臣,恐亡益圣徳」。即日命还邸中,蘓辙《龙川别志》云:张方平奉敇撰夷简神道碑,其家欲言协和二宫事,方平于上前,质其虚实,上不喜曰:「吾不能复记此」。良乆乃曰:「明肃章惠尝自言梦周王佑来,告将托生荆王宫中,时允初始生,二后欲取入宫养之,夷简争之乃止」。上所言如此,则夷简协和两宫,信有力矣。按允初卒于治平元年,年三十七,其初生当天圣七年,方平撰神道碑不记此,独本传有养荆王子禁中,既长,命还邸,与蘓辙所记不同,不知本𫝊何据,窃疑蘓辙所记得实,今姑从本𫝊。
帝始亲政,夷简手䟽陈八事,曰正朝纲、塞邪径、禁贿赂、辨佞壬、絶女谒、疎近习、罢力役、节冗费,其劝帝语甚切。帝与夷简谋,以耆、竦等皆太后所任用,悉罢之,退告郭皇后,后曰:「夷简独不附太后耶?但多机巧,善应变耳!」由是并罢夷简及宣制,夷简方押班,闻唱其名,大骇,不知其故,而夷简素厚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因使为中詗,乆之,乃知事由皇后云。 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张士逊加门下侍郎、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或说吕夷简知士逊不如已,故荐以自代使,上思已复召用之。案士逊先为相,今但自集贤迁昭文、史馆耳,恐好事者饰说,今不取。然士逊先为相,夷简实引之也。
资政殿大学士、工部尚书、判都省李廸,以本官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翰林侍读学士、户部侍郎王随为叅知政事。枢宻直学士、礼部侍郎、权三司使事李谘为枢宻副使,歩军副都指挥使、福州观察使王徳用为检校太保、签书枢宻院事。始,太后临朝,有求内降补军吏者,徳用曰:「补吏,军政也,敢挟此以干军政,不可与」。太后固欲与之,卒不奉诏,乃止。兴国寺东火,近张耆宅,耆乞兵防䕶,徳用不遣,太后崩,有司请卫士坐甲,徳用曰:「故事无为太后䘮坐甲者」。又不奉诏,上閲太后閤中,得徳用前奏军吏事竒之,以为可大用,故擢任枢宻,徳用谢曰:「臣武人,幸得以驰驱自效,頼陛下威灵,待罪行间足矣!且臣不学,不足以当大任」。帝遣使者趣入院。 权御史中丞蔡齐为龙圗阁学士、权三司使事,天章阁待制范讽为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时有飞语𫝊荆王元俨为天下兵马都元帅者,内侍捕得,三司小吏鞫之,逮及数百人,帝怒,使齐按之,迹其所来无端,而上督责愈急,有司不知所为,京师为之恐动,齐曰:「此小人无知,非有他意,不足治,且无以安荆王䟽」。一夕三上,帝大悟,止笞数人而已。先是,讽出知青州,时山东旱蝗,前宰相王曾家多积粟,讽发取数千斛济饥民,因请遣使安抚,于是以御史中丞召,其在青州不逾嵗也。降龙图阁直学士、工部郎中马季良为濠川防御使,赴本州。
始,太后疾加剧,侍御史孙祖徳请还政,已而疾少间,祖徳大恐,及太后崩,诸尝言还政者多进用,庚申,擢祖徳为兵部貟外郎、兼起居舍人、知谏院。 太常博士、秘阁校理范仲淹为右司谏。仲淹初闻遗诰,以太妃为皇太后,叅决军国事,亟上䟽言:太后,母号也,未闻因保育而代立者。今一太后崩,又立一太后,天下且疑陛下不可一日无母后之助矣!」时已删去「叅决」等语,然太后之号讫不改,止罢其册命而已。富弼墓志云:上悟止存后号而止,恐当日删去叅决等语,未必縁仲淹奏䟽,今且附见,罢其册命,此据欧阳修神道碑。
降殿中丞、知吉州方仲弓为太子中舍、监丰国监。仲弓尝请如唐武后故事立刘氏七庙,太后读其奏,怒曰:「不作此负祖宗事!」裂而掷之,犹用是得知州。上以累更赦宥,止薄责焉。真定府定州路都监罗崇勲,主仲弓者也,亦降为鄂州都监,其后复降仲弓为汀州别驾,崇勲为太子右监门率府率,永州安置。再降,乃七月戊子,今并书之。
壬戌,始御崇政殿,改命张士逊为山陵及园陵使。癸亥,上大行太后諡曰章献明肃,追尊太后諡曰章懿。甲子,以京东饥,募民入粟以赈之实録于七月乙酉又书,今止一书。
五月丁夘,判河南府、泰寜节度使、同平章事钱惟演言:「毋以子贵,庙以亲升,盖古今之通义也。章懿皇太后辅佐先帝,诞育圣躬,徳冠掖庭,功流宗社,陛下感深罔极,追荐尊名,既复寝园,将崇庙室,谨按唐武宗、韦太后以追尊升祔穆宗之室,皇朝孝明、孝章皇后并祔太祖之室,懿徳、明徳、元徳并祔太宗之室。今真宗一室,止祔章穆皇后,典礼未称,请俟园陵毕,以章献、章懿皇太后并祔真宗之室」。诏太常礼院详定以闻。惟演既罢景灵宫使,还河南,不自安,乃建此议以希帝意。戊辰,诏礼部贡举。
始章懿太后疾,东染院使张懐徳、押医官杨可乆等入侍,己巳,追贬懐徳为夀州都监,可乆等皆坐黜罚。辛未,屯田貟外郎龎籍为殿中侍御史,籍奏请下閤门取垂帘仪制,尽焚之,又奏:「陛下躬亲万几,用人宜辨邪正,防朋党,勿使受恩,人主归感权臣,进擢近列,愿采公论,毋令出于执政」。孔道辅尝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龎君可谓天子御史也」。籍与马绛并命,今独记籍
癸酉,诏曰:「大行皇太后保佑冲人,十有二年,恩勤至矣,而言者罔识大体,务诋讦一时之事,非所以慰朕孝思也。其垂帘日诏命,中外毋輙以言」。始太后称制,虽政出宫闱,而号令严明,恩威加天下,左右近习亦少所假借,宫掖间未尝妄改作,内外赐与皆有节,柴氏、李氏、大长公主入见,犹服髲鬀,太后曰:「姑老矣!」命左右赐以珠玑帕首,时陈王元份妇安国夫人李氏老,髪且落,见太后,亦请帕首,太后曰:「大长公主,太宗皇帝女,先帝诸妹也,若赵家老妇,寜可比邪?」旧赐大臣茶,有龙鳯饰,太后曰:「此岂人臣可得?」命有司别制入香京挺以赐之,赐族人御食,必易以铅噐,曰:「尚方噐,勿使入吾家也」。常服絁襦练裙,侍者见上左右簮珥珍丽,欲效之,太后戒曰:「彼皇帝嫔御饰也,汝安可学?」晚稍进外家,任内官罗崇勲、江徳明等访外事,崇勲等以此势倾中外,又以刘从徳故,绌曹修古等,然太后保䕶,帝既尽力,而帝所以奉太后亦甚备,太后常命工为帝结珠鞍,帝心不欲之,然不敢毁,以置真宗神御殿,其恐伤太后意如此。及太后崩,言者多追斥垂帘时事,左司谏范仲淹言于帝曰:「太后受遗先帝,保佑圣躬,十馀年矣,冝掩其小故,以全大徳」。帝大感悟,乃降是诏。
乙亥,枢宻副使李谘起复,丁父忧也。 诏诸路去年灾伤流民许半年复业者,更展百日限。 出内蔵库缗钱三十万,下三司助山陵。 罢羣牧制置使,时上封者言:「羣牧既自有使,而武臣以枢宻兼制置事,不时决,故罢之。景佑二年十月十三日复置。
丙子,命宰臣张士逊撰耤田及恭谢太庙记,以翰林学士冯元为编修官,直史馆宋祁为检讨官。既而祁言皇太后谒庙事,不可为后世法,乃命止撰《耤田记》。帝始召宋绶,将大用之,为张士逊所沮,丁丑,以绶为翰林侍读学士、兼龙圗学士、判都省兼判太常寺、知审官院。 閤门言:命妇奏状,乞于登闻皷院投下,乞令本官勾当使臣㸔详无违条贯,具印状缴连于閤门承进。从之。景佑四年十月十六日,张逸奏可考。
戊寅,御崇政殿,録系囚。
辛巳,叅知政事王随、入内供奉官邓守恭、江从莹上淮南运河圗。此事当考,恐是随前奉使淮南,被诏所经画及执政乃上之也,或与嵗末盐运,五利相闗
置并州管界廵检一貟。 诏诸州无同判处,其当直司事同幕职官,决遣之。
癸未,诏审官院,东、西两川人自今毋得任本路知州、同判。
丁亥,权御史中丞范讽请䨇日视朝,诏俟章献皇太后百日听㫖,盖自太后崩,上犹循故事,惟只日视朝也。己巳,诏曰:「敇令者,治世之经,而数动揺,则衆听滋惑,何以训廸天下?天圣所修敇令既已颁宣,自今有司毋得輙请删改,有未便者,中书、枢宻院具奏听裁」。庚寅,许大名府立学,仍赐九经,从王曾之请也。六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丙申,诏制置发运使副都监自今并满三年,从内侍邓守恭之言也。
戊戌,诏罪人令衆者,自五月尽七月,十一月尽正月,特免之。
己亥,免河北灾伤下户今年夏税。
先是,配𨽻罪人,皆奏待报,既而系狱淹乆,奏请烦数,壬寅,诏有司叅酌轻重,著为令。 録周世宗及髙季兴、李煜、孟昶、刘继元、刘鋹后。 祠部貟外郎李溥为直集贤院。溥,进士第三人及第,其性昏狂,朝廷不以文翰任之,至是乆次援例自陈,执政特为之请,乃始帖职,议者不以为宜也。
癸夘,诏御史中丞范讽、天章阁待制王鬷、右司谏范仲淹,同审刑院、大理寺详定天下当配𨽻罪人刑名。甲辰,诏文臣待制、武臣团练使以上,遇大礼已尝奏荐异姓者,毋得再有陈乞。
礼賔使李用和未有宅,诏寓馆芳林园,固辞不敢处,丙午,以惠寜坊第赐之。
辛亥,太子少傅致仕孙奭卒。帝谓张士逊曰:「朕方欲召奭,遂死矣!」嗟惜者乆之,罢朝一日,赠左仆射,諡曰宣。奭性方重,事亲笃孝,父亡,䑛其面以代頮,疾甚,徙正寝,屏婢妾,谓其子瑜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也!」甲寅,许著作佐郎张充于馆阁读书,前诏罢馆阁读书,充宰相李廸壻,廸特为请之,仍诏不得为例,戊午,减天下嵗所贡物,仍令诸州毋得以贡馀饷遗近臣,从侍御史知杂事李紘之请也。
初以钱惟演议下礼院,礼院言:「夏商已来,父昭子穆,皆有配坐,毎室一帝一后,礼之正仪。开元、肃明皇后始有并祔,惟演引唐武宗母韦太后祔穆宗、孝明、孝章祔太祖故事,按穆宗惟以韦太后配,更无别名,太祖未尝以孝章配,伏寻先帝以懿徳配飨太宗,及明徳园陵礼毕,遂得升祔,元徳自追尊后,凡十七年始克升配,今章穆著位长秋,祔食真宗,斯为正礼,章献母仪天下,与明徳例同,若从古礼,止应祀后庙,章懿帝母之尊,与元徳例同,便从升祔,似非先帝谨重之意,况前代无同日并祔之比,惟上裁之」。诏都省与礼院议,皆以谓章穆位崇中壼,与懿徳有异,已祔真庙,自协一帝一后之文,章献辅政十年,章懿诞育圣躬,徳莫与并,退就后庙,未厌衆心,按《周礼》大司乐职,奏《夷则》,歌《小吕》,以享先妣,先妣者,姜嫄也,帝喾之妃,后稷之母,特立庙而祭,谓之閟宫,冝于太庙外别立新庙,奉安二后神主,同殿异室,嵗时荐享,用太庙仪,别立庙名,自为乐曲,以崇世享。忌前一日,不御正殿,百官奉慰,著之甲令」。诏恭依。己未,权知开封府程琳、内侍副都知阎文应度地营建新庙。辛酉,以天章阁待制王鬷为枢宻直学士、知益州。戍卒有夜焚营杀马、胁军校为乱者,鬷潜遣兵环营,下令曰:「不乱者敛手出门,无所问」。于是衆皆出,令军校指乱卒十馀人戮之,及旦,人皆不知也。
右谏议大夫、知制诰、知曹州李仲容在两掖八年,次当补学士,而不为张士逊所喜。秋七月丙寅,加给事中,改集贤院学士、知宻州,寻改汝州,又改许州。士逊罢,乃入判史馆。仲容正𫝊云复知制诰,误也。
降前咸平、太康县驻泊廵检、右侍禁张孚为庐山县兵马监押,坐用札子奏事也。故事,在外惟两府,在京惟大两省方许用札子奏事,他官皆上表状云。
己巳,殿中侍御史叚少连言:「国家毎有大事,必集议于尚书省,所以博访论议,审决是非。近详定章献明肃皇太后、章懿皇太后升祔事,而尚书省官有带内外制,或兼三司副使,多移文不赴,且带职尚书省官,皆一时之选,宜有建明,而反以职任自髙,輙不赴集,诚未副朝廷博谋之意。请自今毎有集议,其带职尚书省官,如托事不赴者,以违制论」。从之。
甲戌,以户部副使、刑部貟外郎陈执中为天章阁待制、京东灾伤州军体量安抚使,用范讽之言也。乙亥,诏诸州自今考试举人,并封弥巻首,乃委转运司所部选词学并公勤者为考试,监门封弥官。丁丑,权镇海军节度推官张龟年为著作佐郎,再知富平县,仍以其治行风告天下。张龟年不知何许人荐之,当考。朔记云吏民诣阙举留。
戊寅,楚国大长公主卒,追封晋国,諡和静。公主降柴宗庆。性妬无子,后十二年,宗庆死,以兄之子为后。庚辰,诏开封府界、京东西、河北、河东、陜西蝗,其除民田租,仍免差官检覆,亟令改之。 同判流内铨李紘言:「近敇臣僚奏举幕职、州县官充京官,令铨司勘㑹,如已成资,抽来磨勘,如未成资,即候成资,欲乞并许抽来磨勘引见」。诏及六考已上者,令铨司更不候成资抽来磨勘引见。㑹要七月十七日事。
辛巳,供备库副使杨安节、东染院使张懐徳,并除名,配𨽻广南,伎术人张永信,杖脊至配沙门岛,娄文恭至配儋州,又将内侍髙品陈思忠为西京髙品,上清宫道士韩文成配广南。初,章献临朝,永信文恭挟妖妄,因安节懐徳,伪为祷祠,以规取金帛,文成亦因刘美家婢及思忠请托禁中,至是有司𤼵其奸状,故皆坐之,癸未,降知永兴军陈尧佐知庐州,为狂人王文吉所诬也。尧佐罢政过郑,文吉挟故怨,告尧佐谋反,上遣中官讯问,复以属御史台,中丞范讽夜半被㫖,诘旦得其诬状上之,尧佐犹坐是左降。 时复有诬谏官隂附宗室者,宰相张士逊置二奏帝前,且言:「憸人诬陷善良,以揺朝廷,若一开奸萌,臣亦不能自保」。帝悟,置文吉于法,诬谏官事亦不下。时孙祖徳知谏院,范仲淹为左司谏,不知宗室谓谁,当考
先是,右司谏范仲淹以江淮、京东灾伤,请遣使廵行,未报,仲淹请间曰:「宫掖中半日不食,当如何?今数路艰食,安可置而不䘏?」甲申,命仲淹安抚江淮,所至开仓廪赈之,絶禁滛祀,奏蠲庐舒折役茶、江东丁口盐钱,饥民有食乌昧草者,撷草进御,请示六宫贵戚,以戒侈心,又陈八事:其一曰祖宗时,江淮馈运至少,而养六军又取天下,今东南漕米嵗六百万石,至于府库财帛,皆出于民,加之饥年,艰食如此,愿陛下裁造务、后苑作坊、文思院、粮料院,取祖宗嵗用之成数校之,则奢俭可见矣。其二曰爵不尚徳则仁者逺赏,不以功则劳臣怨。国家太平垂三十年,暴敛未除,滥赏未革,近年赦宥既频,赏给复厚,聚于艰难,散于容易,国无逺备,非社稷之福,愿陛下无数赦,必欲肆赦推赏,求典礼而后行之,一则不壊于法,二则不伤于财。且祖宗欲复幽蓟,故谨内蔵,务先丰财,庶于行师之时,不扰于下,今横为隳费,或有急难,将何以济?其三曰:天之生物有时,而国家用之无度,天下安得不困?江淮诸路,嵗以馈粮,于租税之外,复又入籴,两浙一路七十万石,以东南数路计之,不下三二百万石,故虽丰年,榖价亦髙,官已伤财,民且乏食,至于造舟之费,并以正税折充,又馈运兵夫,给受赏与,毎嵗又五七百万缗,故郡国之民,率不暇给,啇贾转徙,度嵗无还,禆贩之人,淹迟失业,在京𣙜务,课程日削,国家以馈运数广,谓之有备,然冗兵冗吏,㳺惰工作,充塞京都,臣至淮南,道逢羸兵六人,自言三十人自潭州挽新船至无为军,在道逃死,止存六人,去湖南犹四千馀里,六人比还本州,尚未知全活,乃知馈运之患,不止伤财,其害人如此!今且销冗兵、削冗吏,禁㳺惰,省工作,既省京师用度,然后减江淮馈运,以租税上供之外,可罢髙价入籴,则东南嵗省官钱数百万缗,或上京实府库,或就在所给还商旅,商旅通行,则𣙜货务入数渐广,国用不之,东南罢籴,则米价不起,商人既通,则入中之法可以兼行矣。其四曰:国家重兵悉在京师,而军食仰于度支,则所养之兵不可不精也。禁军代回,五十以上不任披带者,降为畿内及陈许等处近下禁军,一卒之费,嵗不下百千,万人则百万缗矣,七十嵗乃放停,且人方五十之时,或有郷园骨月,懐土之情,犹乐旧里,及七十后,乡园改易,骨月沦谢,羸老者归复何托?是未停之前,大蠧国用,既废之后,复伤物情,咸平中,拣乡兵,人无归望,号怨之声,动于四野,祥符中,选冗兵无归之人,大至失所,此近事之监也。请下殿前马歩军司,禁军选,不堪披带者,与本郷州军别立就粮指挥,至彼有田园骨月,许之归农,则羸老之人,亦不至失所矣。其五曰:沿邉市马,嵗几百万缗,罢之则絶戎人,行之则困中国,然自古骑兵,未必为利。开元、天寳间,牧马数十万匹,禄山为乱,王师败于凾谷,曾何救焉?且骑兵之费,钱粮、刍粟、衣缣之类,毎一指挥,嵗费数万缗,其间老弱者,尚艰于乗跨,况战鬭乎?然西北戎马,不可不收,既至京师,宜多鬻于民间,假其刍牧,或有邉用,一呼可集,又重税以禁江淮小马,勿使至近里州军,则西北之马可行,外慰戎心,内为武备,且减刍秣,以亿万计。其六曰江淮发运司嵗漕六百馀纲,省貟殿侍,并以嵗劳改班行,若国家稍节用度,则可减纲运酬奨之人,其押汴纲嵗改职者,欲止赏以缗钱,诸州军都知兵马使,嵗满,敇摄长史司马,如实亷干,湏令知州、通判同罪保举,方与班行。武臣荐子弟善弓马,可任邉防,明书算可干钱榖者,并令引见,试騐其能否,若无取及年㓜者,止与奉职殿侍而已。其七曰百司流外,日以増冗,崇文院、秘阁、龙圗阁皆本朝所置,又有昭文馆、集贤院,各补书吏。尚书省六官、二十四司,加以九寺,又増三司、礼部、太常寺典礼乐,又置礼仪院、太常礼院、刑部、大理寺,典刑法,又有审刑院,假如常带文馆职事者,并以直崇文院及本院校讨校理为名,其诸馆人吏,一归于崇文院而罢招置,三五年可去其半。旧二百人者,今以一百人为额,其馀并移补诸司。其八曰:真州建长芦寺,役兵之粮已四万斛,栋宇像塑金碧之资,又三十万缗,施之于民,可以寛重敛,施之于士,可以増厚禄,施之于兵,可以拓旧疆矣,自今愿常以土木之劳为戒」。上嘉纳之。仲淹正𫝊云:上救弊十事,而不载事目,今从附传及奏议所上止八事,而不知正𫝊何㨿也,今不取。
四方馆使、连州刺史王克明者,承衍孙,章献太后侄婿也,尝令人入禁中,言太后有灾,当禳除之,遂得白金百两。至是,御史发之,降克明为左武卫大将军、夀州都监。
丙戌,徙知𨽻州夏竦知青州,兼京东灾伤州军体量安抚使。 徙知陜州范雍知永兴军,是嵗饥疫,闗中为甚,雍亲为赈恤,至是得疾去。
戊子,诏以旱蝗作沴,去尊号中「睿圣文武」四字,告于天地宗庙,令中外直言阙政。李𡌴十朝纲要:京东西、河东、陜西蝗,食草木殆尽,宋朝㑹要诏曰:「比年以来,蝗旱作沴,郡国交奏,日月相仍,岂朕徳之不明,将天时之适尔?夙夜循省,咎实在予。向縁大礼之成,勉徇羣公之请,増予以睿圣之号,加予以文武之称,内惟菲凉,非所堪克。其去睿圣文武四字,仍择日告于天地宗庙,仍令中外各直言极谏。
京东体量安抚使陈执中言,饥民多流亡,请择少壮者一切募为军,部送京师,如不愿,听𨽻本城,从之。
庚寅,赐故知制诰陈知㣲母绢五十匹、米五十斛,仍令髙邮军常抚存之。
旧制,集贤院学士在京始给实俸,于是李若谷以集贤院学士知江寜府而自请之。壬辰,诏在外者亦给,遂著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