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一百十八
宋 李焘 撰。
仁宗
景佑三年春正月丙戌,诏刑部,自今臣僚雪罪经它司覆视而不当者,其元奏断及检书官毋得以赦原。戊子,命知枢宻院事李谘、参知政事蔡齐、三司使程琳、御史中丞杜衍、知制诰丁度同议茶法,谘以前坐变法得罪,固辞,不许,时三司吏孙居中等言:自天圣三年变法,而河北入中虗估之弊,复类乾兴以前蠧耗县官,请复行见钱法」。度支副使杨楷亦陈三说法十二害,见钱法十二利,以谓止用三说所支一分缗钱,足以赡一嵗边计,故命谘等更议,仍令召商人至三司,访以利害。杨偕以此月壬寅始自度支副使除河北都漕,今未也,本志即称都漕,盖误矣。
翰林学士承㫖章得象等上所定王公国名,请自今封建王公,自小国升次国,次国升大国,其宋、赵、梁、寿如旧制,不以封,从之。辛卯,降前知大名府、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狄棐知随州,钤辖、六宅使朱允中为齐州都监。通判、都官员外郎张周物、比部员外郎宋纯,并与监当。先是,南郊给赏库帛不善,骁武卒李玉等十人,輙哗噪诣宋,纯求换易,既不得,乃以瓦甓投廨舍中,棐不时治,事闻,命侍御史刘䕫按视,未及境,衆不自安,棐驰骑白䕫,请绐以行他事,䕫至,与都转运使李紘诛其首恶,棐坐罢懦,与允中等皆坐责。 西天僧善成等九人贡梵经、佛骨及铜牙菩萨像,崇政殿说书贾昌朝请加赐束帛遣还,无以所献示外,从之。
壬辰,追册故金庭教主冲静元师郭氏为皇后,命知制诰丁度、内侍押班蓝元用同䕶葬事,寻诏中书门下停其谥册,祔庙。丁酉,葬于奉先资福院侧,卤簿仪物并用孝章皇后故事。时上元节,有司张灯,俟乗舆出,右正言王尧臣言后复位号,今方在殡,不当游幸。同知礼院王拱辰亦以为言,帝为罢葬日张灯。 録屯田员外郎李宏子允为郊社斋郎,三司举宏监在京𣙜货务,未赴而卒。三司使程琳言其家素清贫,而长子因宏病,割股中风卒,特䘏之。
乙巳,贾昌朝言:「臣幸得侍经禁中,陛下毎以清燕之闲,向学稽古,㣲言善道,取髙前圣,事在䨇日,杳隔严宸,时政记、史馆、日厯及起居注,莫得纂述。臣自景佑元年春,迄二年冬,凡书筵侍臣出处升绌、封章进对、燕㑹、赐与,皆用存记,列为二巻,乞送史馆」。诏以迩英、延羲二阁记注为名,命章得象等接续修纂。
丙午,四方馆使、荣州刺史夏元亨言,閤门仪制,自大中祥符中陈彭年详定后,续降诏敕,或有重复,请复编次之。命学士承㫖章得象、知制诰李淑同详定。康定元年四月修成閤门仪制十二卷,客省条例七巻,四方馆条例一卷。
戊申,置荆王府翊善一员。
己酉,许洪州、宻州立学,仍各赐田五顷。 紏察刑狱。胥偃言权知开封府范仲淹判异阿朱刑名不当,乞下法寺详定。诏仲淹自今似此情轻者,毋得改断,并奏裁。初,偃爱欧阳修有文名,置门下,妻以女。及偃数紏仲淹,立异不循法。修方善仲淹,因与偃有隙。偃紏仲淹,史不得其时,㑹要在此月十三日,今附见。史称数紏,此但其一尔。
二月庚戌朔,诏宗室诸衞大将军领刺史者,其妻遇南郊,许奏亲兄弟及兄弟之子,与茶酒班殿侍。未领刺史者,止许奏兄弟与下班殿侍。 复置杭、秀二州盐场。壬子,赠许国、郑国、曹国长公主并为大长公主。甲寅,置代州五台山勾当寺务司及真容院兼兴善镇烟火廵检事,京朝官、使臣各一员。 诏广、桂、荆、潭、鼎、澧六州各增置雄畧一指挥,与归逺军更戌广南州军。先是,上以三司胥史猥多,或老疾不知书计,诏御史中丞杜衍、入内押班岑守素与本司差择之。事在去年九月己酉,今并此。
已而三司后行朱正、周贵、李逄吉等数百人,輙相率诣宰相吕夷简第喧诉,夷简拒不见,又诣王曾第,曾以美言谕之,因使列状自陈,既又诣衍第投瓦砾,且言因衍上言,致朝廷议欲拣汰,又各持料钱歴,欲自毁裂,肆丑言乃去。眀日,衍对请下有司推䆒,而曽具得其姓名,乙卯,正贵杖脊,配沙门岛,逄吉等二十二人决配逺恶州军牢城,其为从者皆勒停。连去年九月及今年三月事,并书。
诏三司、御史台、开封府旧制不得接见賔客,其申眀之。丙辰,诏翰林学士冯元、礼、賔副使邓保信与镇江节度推官阮逸、湖州乡贡进士胡瑗较定旧钟律。瑗,海陵人,以经术教授呉中。范仲淹前知蘓州,荐瑗知音,白衣召对崇政殿,与逸俱命。 又命章得象等重定刻漏水秤,既而得象等言水行有迟速,请増置平水壶一、渇乌二昼夜箭二十一,从之。
太常少卿、直昭文馆、开封扈偁言:「京师天下之本,而士民僭侈无法,室居服玩,竞为华靡,珠玑金翠,照耀路衢,一袭衣其直不翅千万,请条约之」。壬戌,诏両制与礼院同详定制度以闻。 以校勘史记、汉书官秘书丞余靖为集贤校理,大理评事、国子监直讲王洙为史馆检讨,赐详定官翰林学士张观、知制诰李淑宋郊器币有差。省安肃县主簿、令、尉兼之。
甲子,命崇政殿说书贾昌朝、王宗道同编次太宗尹京日押字。时范仲淹权知开封府,上太宗所判案牍,故令昌朝等编次。四年十一月,昌朝编次成书,凡七百一十巻。 诏广南地多瘴雾之毒,凡军民有疾者,给官钱市药疗治之。
陜西都转运使王沿言:「白渠自汉溉田四万顷,唐永徽中亦溉田万顷,今裁及三千馀顷,盖官司因循,寖致堙废,请调兵夫修复之」。丙寅,诏从沿请。
戊辰,审官院言,见在院待缺官凡九十二人,员多缺少,欲并以到任一年半使缺,候见任官满三十月,许赴任交替。从之。
壬申,广西转运司言邕州甲洞蛮掠思陵州慿详峒生口,及杀登、琬、镇将,已㑹兵追撃之。交址附传云:三年,其甲峒及掠州门州、蘓茂州、广源州、大发峒、丹波县蛮㓂邕州之思陵州、西平州、石西州及诸峒,掠居人马牛,焚室庐而去,下诏责问之,且令捕酋首正其罪以闻。正传同此,今但从实録。
癸酉,免八品以下官物故者子孙色役。丙子,泰州司马林献可授漳州参军,给料钱五千,本州常切覉管,勿放出城。献可坐擅离本州进机宻文字,合从违制失杖一百私罪,特有是命。此据㑹要。
三月丙戌,三司拣试所上所定诸案吏功过。诏能知钱谷利害者以次迁补之,再犯赃者并勒停。庚寅,太子中舍、陆东滁州安置。初,东擅离贬所,援赦乞叙用,已诏复旧官,而为知杂御史司马池劾奏,仍命安置焉。
壬辰,以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张宗象兼管勾秦陇鳯阶成州、鳯翔府路驻泊军马。秦陇鳯阶成州、鳯翔府自为一路由此始。
癸巳,许潞州、常州立学。
乙未,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所定钟律。
丙申,诏:「比访天下善候气及晓钟律之人,未有应书者,其令所在更博求之」。 翰林侍讲学士冯元等,上秬黍新尺,别为钟磬各一架。
戊戌,诏:「致仕官旧皆给半俸,而仕尝显者,或贫不能自给,非所以遇髙年养亷耻也。自今大两省、大卿监、正刺史、閤门使以上,致仕,给俸如分司官,长吏嵗时以朕意劳赐之」。 御史中丞杜衍罢为工部侍郎、枢宻直学士、知永兴军、翰林学士张观权御史中丞。 改维州为威州,以与潍州文移相乱也。
甲辰,浚河北城濠,禁植蒲莲,犯者计所入以𧷢论。丙午,度支副使郭劝、四方馆使夏元亨同㸃检修横壠埽所储钱粮刍藁,及行视王楚埽所开减水河利害以闻。 诏三司使至天章阁待制举三班使臣殿直以上曾歴边任有武勇智略者各一人。 又诏臣僚应敕葬而其家不愿者,听之。 又诏开封府曹官有缺,令铨司依条拣选,不许陈乞及本府奏举。 审官院言诸路提㸃刑狱得替磨勘,縁前来并差官置司。诏只令审官院例磨勘。 权判戸部勾院叶清臣请弛茶禁,以嵗所课均赋城郭乡村人户,其䟽曰:「山泽有産,天资惠民,兵食不充,财臣兼利,草芽木叶,私不得专,封园置吏,随处立管。一切官禁,人犯则刑,既夺其赀,又加之罪,黥流日报,逾冐不悛,诚有厚利无赀,能济国用,圣仁恤隠,矜赦无辜,犹将弛禁缓刑,为民除害,度支费用甚大,㩁易所収甚薄,刳剥园户,资奉商人,使朝廷有聚敛之名,官曹滋虐滥之罸,虚张名数,刻蠧黎元,建国以来,法弊輙改,载详改法之由,非有为国之实,皆商人协计,倒持利权,幸在更张,倍求竒羡,富人豪族,坐以贾赢,薄贩,下估,日皆朘削,官私之际,俱非逺䇿。臣窃尝校计茶利嵗入,以景佑元年为率,除本钱外,实收息钱五十九万馀缗,又天下所售食茶,并本息嵗课,亦祗及三十四万缗,而茶商见通行六十五州军,所收税钱已及五十七万缗,若令天下通商,祗收税钱,自及倍数,即㩁务山塲及食茶之利,尽可笼取,又况不费度支之本,不置㩁易之官,不兴辇运之劳,不滥徒黥之辟,臣意生民之弊,有时而穷,盛徳之事,俟圣不惑,议者谓㩁卖有定率,征税无规准,通商之后,必亏嵗计,臣案管氏盐鐡法,计口受赋,茶为人用,与盐鐡均,必令天下通行,以口定赋,民获善利,又去严刑,口出数钱,人不厌取。景佑元年,天下户千二十九万六千五百六十五,丁二千六百二十万五千四百四十一,三分其一为産茶州军,内郭乡又居五分之一,丁赋钱三十,村乡丁赋二十,不産茶,州军郭乡村乡,如前计之,又第损十钱,嵗计已及缗钱四十馀万,㩁茶之利,凡止五十馀万缗,通商収税,且以三倍旧税为率,可得一百七十馀万缗,更加口赋之入,乃有二百一十馀万缗,或更于收税则例,㣲加増益,即所増至尠,所聚愈厚,比于官自㩁易,驱民就刑,利病相须,炳然可察」。诏三司与详定所相度以闻,皆以为不可行,及嘉佑四年,卒行之。 清臣又尝请遣使循行天下,知民疾苦,察吏能否。兴太学,选置博士,许公卿大臣子弟补学生重县令,诸科举人,取眀大义,责以䇿问,省流外官,无得入仕,听武臣终三年之䘮,罢度生僧,废读经一业,训兵练将,谨出令简,条约,凡九事:
是月,李谘等请罢河北入中虚估,以实钱偿刍粟,实钱售茶,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以北商持劵至京师,旧必得交引铺,为之保任,并得三司符验,然后给钱,以是京师坐贾率多邀求,三司吏稽留为奸,乃悉罢之,命商持劵径趣㩁货务验实,立偿之钱。初、奭等虽増商人入钱之数,而犹以为利薄,故竞市虚估之劵,以射厚利,而入钱者寡,县官日以侵削,京师少畜藏。至是,谘等又请视天圣三年入钱数,第损一千有竒,入中増直,亦视天圣元年数,第加三百,诏皆可之,又诏前已用虚估给劵者,给茶如旧,仍给景佑二年已前茶,既而谘等又言:「天圣四年,尝许陜西入中愿得茶者,毎钱十万,在所给劵,径趣东南受茶十一万一千,茶商利之,争欲售陜西劵,故不复入钱京师,请禁止」。并言商人输钱五分,馀为置籍召保,期年半悉偿,失期者倍其数。事皆施行。输五分钱,召保立限,见实録康定元年正月,今依本志附此。
谘等复言:「奭等变法,嵗损财利,不可胜计,且以天圣元年至景佑二年较之,五年之间,河北縁边十六州军,入中虚实,费缗钱五百六十八万,今一旦复用旧法,恐豪商不便,依托权贵,以动朝廷,请先期申谕」。于是帝为下诏戒敕,而县官滥费,自此少矣。三月癸巳,复行见钱法,罢交引。壬申㩁务给交引,以景佑二年茶,五月,勒陜西入中交引,并赴京师。十二月,禁豪商请托。今并从本志,聫书之。
诏权停贡举。夏四月辛亥,诏广州海南畨商,毋得多市田宅,与华人杂处。
癸丑,诏诸路同提㸃刑狱武臣与所部州军长吏,各以官髙下除之。
乙卯,诏命官因罪輙逃去者,自今毋得以赦原,仍永不録用。
丙辰,閤门奏:「宗室自大将军至率府副率预朝参者百四十馀人,乾元节,锡庆院宴席不能容,请大将军领刺史以上者乃得预坐」。从之。
已未,契丹遣镇国节度使耶律信、政事舍人吕士宗来贺乾元节。
辛酉,置乾宁军钓台寨主一员。
辛未,诏翰林医官自今非迁尽同正官,毋得迁尚药、奉御及直院。
乙亥,诏知真、楚、泗州者,自今并兼管勾催遣纲运事,许衡州立学。
丙子,荆湖北路钤辖司言:澧州蛮五百馀人㓂边,而知州、礼賔副使崔承佑畏避不以闻,诏劾承佑,罢之。五月戊寅朔,范仲淹言:「臣近亲奉徳音,以孔道辅曾言迁都西洛,臣谓未可也。国家太平,岂可有迁都之议?但西洛帝王之宅,负关河之固,边方不宁,则可退守,然彼空虚已久,絶无储积,急难之时,将何以备?冝托名将,有朝陵之行,渐营廪食,陜西有馀,可运而下,东路有馀,可运而上,数年之间,庶㡬有备。太平则居东京通济之地,以便天下,急难则居西洛险固之宅,以守中原,易曰:天险不可升,地险山川邱陵,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此之谓也。先王修徳以服逺人,然安不㤀危,故不敢去兵。陛下内惟修徳,使天下不闻其过,外亦设险,使四夷不敢生心,此长世之道也。伏望圣慈,未烦下议,且留圣意可矣」。据仲淹乞修京城札子云:景佑三年五月初,请修西京」,今附见朔日。孔道辅去年八月以龙直知楚州。
庚辰,购求馆阁逸书。
丙戌,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范仲淹,落职知饶州。仲淹言事无所避,大臣,权幸多忌恶之,时吕夷简执政,进者徃徃出其门,仲淹言:官人之法,人主当知其迟速升降之序,其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又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不可不察也」。夷简滋不恱,帝尝以迁都事访诸夷简,夷简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为四论以献,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选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讥指时政。又言:「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终有王莽之乱。臣恐今日朝廷亦有张禹壊陛下家法,以大为小,以易为难,以未成为已成,以急务为闲务者,不可不早辨也」。夷简大怒,以仲淹语辨于帝前,且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仲淹亦交章对诉,辞愈切,由是降黜。侍御史韩渎希夷简意,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从之。时治朋党方急,士大夫畏宰相,少肯送仲淹者,天章阁待制李紘、集贤校理王质皆载酒徃饯,质又独留语数夕,或以诮质,质曰:「希文贤者,得为朋党幸矣!」质尝知蔡州州人嵗时祠呉元济庙,质曰:「安有逆丑而庙食于民者?」毁之,为更立狄仁杰、李诉像而祠之,蔡人至今号䨇庙。李紘送仲淹,附传有之,新𫝊削去,今追载。
丁亥,司天监主簿王升言太嵗及嵗星并在北方,请饬边备,又言:「本监嵗上细行厯,不载日月交蚀,请自今先行测定,以朱书之,庶预祗天戒」。从之。
戊子,同知枢宻院事韩亿言:「昨蒙宣谕,范仲淹尝宻荐臣,臣自歴周行,惟厉忠朴,宸聪过听,擢賛枢宻,未尝渉朋比之迹,结左右之容,况臣与仲淹既匪姻亲,又非故旧,縁何契义,輙有荐论?若仲淹举臣以公,则臣素无交托,伏望曲照孤𠂻,免撄浮议,必若以臣备位无补,即进退之际,惟陛下裁赐」。优诏答之。 许许州立学。 审刑院详议官、殿中丞王果言:「河北地势庳下,积沙为岸,若导河东流,恐不能御湍悍之患,欲望博询羣议,罢塞横壠」。诏郭劝、夏元亨同按视以闻。果,饶阳人也。去年八月戊辰,稽古録已载权罢塞横壠,今王果乃上言,稽古録盖误也。
赵州言:「管内佛寺,嵗系帐童行千有馀人,检㑹皆等第税户,茍避州县之役,已令逐寺各量留一二人外,其不应条者,并勒归农。请自今出家童行湏度为僧,方听免身役」。从之。辛卯,以仪鸾使、雅州刺史、内侍副都知王守忠为澶州修河钤辖,内殿崇班李保懿为都监。崇仪副使杨懐敏管勾黄河南岸诸埽,内殿崇班吕清管勾北岸诸埽。范仲淹既贬,谏官御史莫敢言,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言:「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妇之间,犹以其合典礼,故加优奨。今坐刺讥大臣,重加谴谪,傥其言未恊圣虑,在陛下听与不听尔,安可以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为多诈,张昭论将,以鲁肃为麄踈,汉皇、呉主熟闻訾毁,两用无猜,岂损盛徳?陛下自专政已来,三逐言事者,恐非太平之致也,请追改前命」。壬辰,靖落职,监筠州酒税。 许润州立学。 诏都进奏院,自今内外臣僚,听以家书附递。 交趾郡王李徳政遣使来贡方物,以进奉使何逺为顺州刺史,副使杜寛为勒州刺史。癸巳,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洛苑使、端州刺史赵振所献阵图,其子右班殿直珣、三班奉职瑜试武艺,皆左右驰射,括䨇箭、蹶强弩、击劒盘矟几二十七技,召振升殿,靣加敦奬,仍诏舍人院䇿试,珣、瑜方畧以闻。甲午,授振复州刺史,珣寻加閤门祗候,瑜为右班殿直。乙未,贬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尹洙为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酒税,先、洙上言:「臣常以范仲淹直谅不回,义兼师友,自其被罪,朝中多云臣亦被荐论,仲淹既以朋党得罪,臣固当从坐,虽国恩寛贷,无所指名,臣内省于心,有靦靣目,况余靖素与仲淹分踈,犹以朋党得罪,臣不可幸于茍免!乞从降黜,以眀典宪」。宰相怒,遂逐之,诏臣僚在任丁忧,若物故者,在职田限内,即与权官分给之,权官未至者,全给其家。
丙申,御崇政殿録系囚,帝又广其恩,流已下罪,皆得释。因诏有司,自今罪觉被逮逮未至者,同见系原减之,逃亡军士免刺靣。
戊戌,贬镇南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欧阳修为夷陵县令。初,右司諌髙若讷言:「范仲淹贬职之后,臣诸处察访端由,参验所闻,与勅榜中意颇同,固不敢妄有营救。今欧阳修移书诋臣,言仲淹平生刚正,通古今,班行中无与比者,责臣不能辨仲淹非辜,犹能以靣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及谓臣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仍言今日与宰臣以迕意逐贤人,责臣不得不言。臣谓贤人者,国家恃以为治也。若陛下以迕意逐之,臣合谏,宰臣以迕意逐之,臣合争,臣愚以为范仲淹顷以论事切直,急加进用,今兹狂言,自取谴辱,岂得谓之非辜,恐中外闻之,谓天子以迕意逐贤人,所损不细,请令有司召修戒谕,免惑衆听」。因缴进修书,修坐是贬,西京留守推官仙逰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传于时,四贤指仲淹、靖洙、修不肖,斥若讷也。泗州通判陈恢寻上章,乞根究作诗者罪,左司谏韩琦劾恢越职希恩,宜重行贬黜,庶絶奸䛕。不报,而襄事亦寝。 诏:「比刑部定诸县令、尉捕获强盗,非因躬亲者,皆不应格,甚非所以激劝之道。自今有能设方略,遣人捕杀全伙七人、不全伙十人及凶恶者三人以上,宜比类酬赏之」。 许真州立学,仍给田五顷。丙午,诏澶州权停塞横壠决河,自是河东北行,不复由故道徙,修河都监杨懐敏专固䕶大名府金堤自是河东北行,不复由故道,此据去年八月戊辰稽古録所书。眀年十月,河北漕司又奏早拨修塞横壠决河钱粮,不知何也?
先是,台谏官数言政事得失,宰相吕夷简厌之,沧州副都部署刘平,前在定州,为转运使蘓耆所劾,落军职,意不能平,于是奏䟽曰:「臣见范仲淹等毁訾大臣,此必有要人指授仲淹辈,欲逐大臣而代其位者。臣于真宗朝为御史,顾当时同列,未闻有奸邪党与,诈忠卖直,所为若此,臣以浅文薄技,偶致显用,不识朝廷典故,而论事者浸滛,遂及管军将校。且武人进退与儒臣异路,若掎摭短长,妄有举劾,则心揺而怨结矣。愿眀谕台谏官,毋令越职,仍不许更相引荐,或缺员,则朝廷自择忠纯耆徳,用之平䟽,盖希夷简意也。平䟽不得其时,今附范仲淹等绌责之月。
光禄寺主簿蘓舜钦上䟽言:「歴观前代圣神之君,好闻谠议,盖以四海至逺,民有隠匿,不可以遍照,故无间愚贱之言,择而用之,然后朝无遗政,物无遁情,虽有佞臣,邪谋莫得而进也。臣覩丁亥诏书,戒越职言事,播告四方,无不惊惑,徃徃窃议,恐非出于陛下之意,盖陛下即位已来,屡诏羣下,勤求直言,使百僚转对,置匦函,设直言,极諌科,今诏书顿异前事,岂非大臣壅蔽陛下聪眀,杜塞忠良之口,不惟亏损朝政,实亦自取覆亡之道。夫纳善进贤,宰相之事,蔽君自任,未或不亡,今谏官御史,悉出其门,但希㫖意,即获美官,多士盈庭,噤不得语,陛下拱黙,何由尽闻天下之事乎?前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后虽改它官,不忘献纳,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敢负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伤,窜谪而去,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覩时弊,口不敢论,昔晋侯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及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故汉文感女子之说而肉刑是除,武帝听三老之议,而江充以族。肉刑,古法江充近臣,女子老人,愚耄踈隔之至也,且以义之所在,贱不可忽,二君从之,后世称圣。况国家班设爵位,列陈豪英,故当责其公忠,安可教之循黙,赏之使谏,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献纳?物情闭塞,上位孤危,轸念于兹,可为惊怛,觊望陛下发徳音,寝前诏,勤于采纳,下及刍荛,可以常守隆平,保全近辅。若诏榜未削,欺罔成风,则不唯堂下逺于千里,窃恐指鹿为马之事,复见于朝廷矣」。国史舜钦传及舜钦集,皆称乙亥诏书,误也,今改之。舜钦集云此䟽以五月二十八日上,今附见月末。按景佑元年,舜钦登第,授光禄主簿、知蒙城县,二年正月丁父忧,三年五月上此,䟽居䘮才一年后尔,冐哀论事,前贤不以为讥,何哉?当考。
六月戊申朔,许越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赐縁河州军埽岸役卒衫袴。
己酉,翰林学士承㫖章得象等上科塲发觧条制,下所司颁行。 命官重校隂阳地理书。 诏自今举使臣为閤门祗候者,湏歩射弓力九㪷、骑射七㪷为合格,仍送三班院量䇿边事,然后临轩覆试之。
庚戌,以河北久旱,遣官诣北岳祈雨。
壬子,许阶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甲寅,流内铨言选人试律断案,如律义已合格,更湏断案一道,通或二道粗方,与徃优便官,从之。 又言:「选人资考合注西川逺官者,或称亲属仕彼,乞入逺官,权移近地,候亲属得替,却注合入逺官,又父母未及七十,便称年老,无人侍养,乞折资注近官法,亦听许。自今应合入川逺处,选人与近官者,亲属得替,便行移注,乞折资注近官者,湏是父母实年七十已上方行」。从之。丙辰,以新修乐书为景佑乐记》。
丁巳,石州定胡县监押、右侍禁髙永锡为西头供奉官。以永锡与蕃贼战,斩其酋一人,特迁之。壬戌,禁以鹿胎皮为冠。
甲子,许真定府、博州、郢州立学,各给田五顷。丙寅,礼賔副使邓保信上所制乐尺并龠,且言其法本汉志,可用合律度量衡。诏冯元、聂冠卿、宋祁同较定以闻。
戊辰,诏臣僚多占职田,或剰取租者,计赃坐之。元无田而率配人户者,以枉法论。
壬申,南丹州首领莫淮㦸挈族内附,诏以为湖南州团练副使,不管勾公事,仍加存抚之。 江西转运司言久雨,江水溢,壊䖍、吉诸州城郭庐舍,诏赐被溺之家缗钱有差。
甲戌,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司马池言:「文武官年及七十者,乞并令自陈致仕,依旧勑与一子官,如分司官给全俸,若不自陈,许御史台紏察以闻,特令致仕,更不与子官及全俸。其已曾自陈,有诏特留者,不在此限。所贵减冗员,励旷职,仍乞文臣下审官院,依旧逐旋供报年㡬家状赴台,武臣下枢宻、宣徽院凖此,其外处以敕到日为始,限满不陈乞者,亦许御史台紏举」。诏榜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