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百八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三百八十五

宋 李焘 撰。

哲宗

元佑元年八月壬辰,皇弟偲为武成军节度使、滑国公。右司谏苏辙言:「臣近奏言杜紘除右司郎中不当,不䝉采纳。伏以紘文法俗吏,才不过人,昔以诵习偶为法官,天资邪佞,能謟事宰相,遂复致身刑部,朝廷必欲量才授官,已为过分,今一旦若为右司,中外惊叹,若止以人才猥下,事无实状,臣亦未敢干凟朝廷。紘昔在熙宁中,手编害人之法,今复为详定,亲改其书,俯仰随时,略不知愧,顷与杨汲、崔台符同在刑部,所断刑狱寃枉过半,汲、台符以此得罪,而紘以此擢用,同罪异罚,十目所指,至公之朝,不宜有此。臣以为事干朝廷大体,职在言责,不敢不言。今䝉置而不用,窃料紘必有以自结大臣,致误此举,不然陛下何取于紘而擢任至此哉?臣窃闻庙堂之论,谓二十年来,失于飬才,临事而求,每有无人之叹。如左右司吏、户、礼,郎官、左右史台谏官,皆用人之津梁,侍从近臣之所从出,若已践此途而不致之清要,则养才之地,竟当安在?若非其人而遂用之,数年之后,使杜紘为侍从,则是更得一崔台符,岂不为天下笑哉?伏乞稍取衆议,追寝前命」。辙初奏已附七月二十八日,所言讫不行。癸巳,朝请郎王谔为水部郎中。 西京左藏库副使、兼閤门通事舎人、勾当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朱伯材任满,令再任。 诏:「出战弓弩遇寒月各递减一等,斗力排垜给散,其下等弓不得减过七斗,弩不得减过一石八斗,愿请本等者听。新无。 诏太仆少卿髙遵惠计㑹工部及军器监取索内外作坊并诸州都作院元管兵匠人数、见造军器名件,及出産材料造作,当据要用军器,酌中立为嵗课,及上供年额,接续应副支遣,其馀非要切名件,并令权住」。新无。 右司谏苏辙言:「臣六月中与王觌上殿言张璪非次进用,文及甫、韩宗师欲结文彦博、韩维为自安之计,璪天资邪佞,列位丞弼,朝夕出入左右,易以为奸,宜断自圣心,以时除去,䝉圣明洞鉴,德音宣谕,但以璪久经任使,欲因其求退,去之以礼,比经两月,璪觉圣意稍缓,遂端然据位,不复自请。臣窃惟璪性极巧佞,遇事圆转,难得心腹,昔王安石、吕惠卿首加擢任,被以卵翼之恩,收其鹰犬之効,与章敦等并结为死党,熙宁弊法,皆璪等所共成,就今二圣在上,因民所欲,降黜羣邪,变革衆弊,清净之风,日月滋长,独璪仍在重位,与闻大政,不惟正人所共侧目,而璪之私意亦自不安,但以同列无倾邪之助,台谏有弹击之请,是以见今且自敛戢,未敢为非,度其中心,未尝一日无窥伺之邪谋,忘王吕之故党也,譬如蛇蝎遇寒而蛰,盗贼逢昼而止,及春阳发动,暮夜隂暗,故态复作,谁敢保任?陛下不可见其进退恭顺,言词柔利,而遂以为可用也,如璪深心厚貌,何所不至,但使陛下君臣防闲少懈,璪畧能援引一二邪人,置之要地,则变故之出,殆不可知矣!况今新旧之政,更张未定,邪正之党相持未决,正是奸臣用智,伺便窃发之时,天下有识,见璪任事,谁不危惧?如江河决溢,初复故道,惟日夜牢固堤防,乃免于患,若小有蛇鼠穿漏,或能复夺河身,况璪方为执政,乗衅而动,其害必深,臣闻璪意欲候过眀堂大礼,求出补外,惟陛下为社稷计,顺中外人心,早从其请,天下幸甚!」 辙又言:「伏见旧法,县尉皆用选人,自近嵗民贫多盗,言事者不知救之于本,遂请重法地,分县尉,并用武夫。自改法以来,未闻盗贼为之衰少,而武夫贪暴,不畏条法,侵渔弓手,先失爪牙之心,骚扰乡村,复为人民之患。臣窃惟捕盗之术,要在先得弓手之情,次获乡村之助,耳目即广,网罗先具,稍知方略,易以成功,旧用选人,虽未能一一如此,而颇知畏法,则必爱之,使之出入民间,于势为便,不必亲习骑射,躬自格鬬,然后能获贼也。今改用武夫,未必皆敢入贼,而不习法律,先己扰民。访闻河北、京东、淮南等路,凡用武夫县分,民甚患之,欲乞复令吏部依旧只差选人,所贵吏民相安,不至惊扰」。诏除沿邉县尉依旧外,馀并差选人。诏在二十四日己酉,今并书之。 右正言王觌言:觌自注八月八日上殿札子。「臣向者尝有封事论吕惠卿在太原违赦出兵等事,己䝉朝廷施行,在惠卿罪恶,固自不一,然惟是违赦出兵,于国家安危治乱,所系尤重,臣于前䟽已尝乞兼治经歴官司之罪,是时臣以所闻出兵,本末未甚详悉,故不敢继有论列。今窃闻去年二月二十七日札子,三省枢密院同奉圣㫖,令陜西河东经略制置使司,各选差近土兵官,统制沿路将副兵马,若贼马近邉屯聚,审度贼势,择利施行。臣契勘去年二月二十七日,正是神宗违豫多日,人情忧恐之时,不审三省枢密院如何得同奉圣㫖择利用兵?又三月十六日札子:检㑹去年二月指挥扰耕,是时令陜西、河东逐路经略司选择将官,差兵马三五千人,忽徃倐来,覔便讨杀。三省枢密院同奉圣㫖:所有将兵使臣、兵马,并须斟酌贼衆数目,不须拘以三五千人,相度多少,将帯前去,痛行讨杀。臣今契勘三月十六日,正是神宗上仙二七日,圣情哀痛之时,不审三省枢密院如何同奉圣㫖用兵讨杀,伏縁其时三省枢密院臣僚七人,内蔡确、韩缜、章敦、张璪四人,皆惠卿之死党,惠卿虽在外,欲有所为,则四人者合谋一意而莫之逆也,其馀备员固宠之人,安能独正其事哉?葢去年春间,四人者专秉国政,惠卿乗此时隂有所求,无不如欲,于二月二十七日既降择利用兵指挥,又于三月十六日复降,不拘三五千人指挥,惠卿乃得出兵二万馀衆,深入西界,其意不过欲偶有㣲功,则党人可以援引,庶㡬复至于大用而已,非四人者,居中用事,敢为欺罔,同恶相济,则其肆意妄为,岂至于是哉?故前项两次朝㫖,遍下河东、陜西诸司,而惟惠卿敢于此时大出师旅者,恃其与执政大臣阴相为谋而无所畏忌也。若确、缜、敦、璪,至今同在庙堂,使得尽骋其凶徳,则何所为而不可哉?頼宗庙社稷之灵,陛下奋发英断、罢确、缜、敦政事而置之外郡矣!惟璪尚当重任,陛下若不速去璪,使得为奸党之地,则臣恐确、缜、敦、璪内外交结之患,不止如前日与惠卿废赦用兵之事而已,惟圣慈详酌」。贴黄称:「去年二月二十七日、三月十六日,三省枢密院取圣㫖因依,陛下必能记忆。大凡指挥邉帅用兵,国之大事,安危所系,奏陈之际,岂容草草?元丰七年,神考当国家无事之时,其扰耕之兵,尚限以三五千人,今更不拘以数者,葢惠卿欲之而己,彼确、缜、敦、璪,委天下安危之计而徇其私党,岂以国家为恤哉?况计其出兵既多,则其为大事又可知矣!若其时三省、枢密院奏陈之际,不为大事而仅同细务,则璪等欺罔之情状又可见也」。

甲午,占城国遣使入贡。

乙未,诏开封府,大辟公案应依断者,令本府依旧条申奏断遣。

丁酉,御史中丞刘摰兼侍读。十月十八日可考。 诏以郓州处士王大临为太学録,以司马光言大临通经术,尝召不起故也。大临未及受命而卒。 太常寺言:「将来眀堂礼毕,一皇帝于内中恭谢太皇太后外,其百僚称贺,縁系在神宗皇帝服制内,欲且依冬年例,令百僚于内东门拜表称贺」。从之。 诏:「陜西路保甲冬教,并自十一月一日起教,至次年正月终罢」。 诏尚书省:速差官据宋用臣见在钱物交割,其前降㸃磨指挥,更不施行。㸃磨指挥,在正月十四日,当并去年十一月十四日参考。 右司谏王岩叟言:「窃以事付有司,必有终始,不容知其有弊而容之,又不容含糊,不以为䘏,而纵之朝廷私一用臣则可,而公法由是不行,贪人由是不畏,此于国家所损甚大,陛下何惜不尽究其事,使钱物有所归著,则用臣罪之轻重在陛下耳!然半途而止,则天下之人,将疑陛下为奸人蔽惑,曲庇用臣,自坏大法。伏望特赐睿㫖施行」。 右司谏王觌言:「宋用臣操持利柄,侵夺民财,欺罔朝廷,冐辱恩赏,求之近世,少见其比,以至木工杨琰,因縁其力,累官以至西京左藏库副使,如专副张慥等数人,元系军将,今亦为侍禁、殿直。用臣与琰等专为奸利,曽无忌畏,擅用官钱,有如己物。臣访闻自㸃磨以来,眀见欺隠情弊及误支失䧟者,钱约一万七千馀贯,动使等物约三百馀件,其未见归著己行取㑹者,钱约四万四千贯,苏木等物约四十六万馀斤,未经㸃磨者尚多,当去年春间,条筑京城之际,朝㫖令遇旦望以酒食,管设使臣,而用臣取用酒食钱物,送遗权贵及所亲之人,率皆赃状灼见于文据,其馀既磨未竟,忽有前项敕㫖,更不㸃磨,公论深以为疑,愚臣尤所未谕,朝廷若谓用臣所领钱物出纳不眀,勾考难见,则惟其不眀,乃惟勾考然后可以得其欺隐之实也。况金部㸃磨,已自有绪,既见贪赃之状,理难中辍,葢干系人等,皆是通同作过,深畏㸃磨,以致败露,故累经朝省,乞造帐结絶,今既差官,只据见在交割,即何妨且将文歴一面㸃磨,以破其奸计。今天下命官,监主自盗,计赃一疋以上,即至除名而不用赦原,陛下何独私于用臣軰耶?若用臣軰可恕,即是陛下所恕者,乃𧷢多罪大之人,而所不恕者,乃赃少罪轻之人也,如此何以使法令公平,人情畏服?今朝廷持法,虽有犯必行,而无所屈挠,如用臣等軰,犹且公然冐犯,若更挠法以惠奸邪,则异日贪墨奸僻之吏,稍有所挟者,复何畏惮而不为哉?伏望圣慈指挥户部,其宋用臣名下钱物,除差官据见在交割外,将文歴等依旧对行㸃磨,其违法輙受送遗之人,并付所司施行,如内有合该赦原者,所受物亦合依条追理,稍为贪吏之戒」。 三省枢密院言:「河东路经略安抚使司奏,昨有河东路安抚使吕惠卿奏,本路见管蕃兵不少,自来未有部分,其间亦有事艺浅软,或年已老弱,恐缓急出入,未得齐整,臣差官依禁军例,团成指挥,乞永逺遵守。准朝㫖:河东路令经略安抚司牒麟府路军马司相度利害闻奏。本司牒麟府路军马司相度,实为不便,兼第十二将止是府州折氏下蕃部,昨令折克行充正将外,更添差到副将一员、部队将共一十五员。其蕃军遇上畨,分擘在第六、第八将副下,随正兵出入差使,至下畨日,各归逐堡寨地分本家耕作,今欲将本路蕃兵依旧堡寨管辖,内府州蕃兵,系折氏专一管勾外,其麟、岚、石州蕃兵并捉生,更不𨽻属将下,各令本州知州提举管勾,应合差守把,舗分等差使,及缓急随将佐出入,并依旧例。所有元丰七年朝㫖内蕃兵捉生𨽻属将下一节,并当年十二月蕃兵团五指挥部分朝㫖,乞更不施行,及除折克行,依旧兼帯第十二将外,其副将并部队将并乞废罢,所贵于蕃情邉计,各得安便」。从之。 司马光札子:「勘㑹近嵗法令,尤为繁多,凡法贵简要,令贵必行,则官吏易为检详,咸知畏避。近据中书门下后省修成尚书六曹条贯,共计三千六百九十四册,寺监在外,又据编修诸司敕式所申,修到敕令格式一千馀巻册,虽有官吏强力勤敏者,恐不能遍观而详览,况于备记而必行之?其间条目苛密,抵牾难行者,不可胜数,昨者条贯初下,吏部侍郎左选差注不行者数目,不免再有奏陈,复依旧法,必料诸曹条贯皆有似此拘碍难行者,今将特降指挥下尚书六曹,委长贰郎官同共看详本曹新旧条贯,内有海行已有,及全无义理,于事无益,防禁太繁,难为遵守者,尽令删去,惟取纪纲大体切近事情,朝夕不可无者,方始存留作本司条贯,限两月申奏施行」。从之。旧録云:三省言:「中书、门下后省修成六曹条贯及看详共三千六百九十四册,寺监在外,又据编修诸司敕式所修到敕令格式一千馀巻,其间条目苛密,抵牾难行者,不可胜数,欲下尚书六曹,委长贰郎官同共看详,删去本曹旧条已有及防禁太繁,难为遵守者,惟取纪纲大体,切近事情者,存留作本司法,限两月以闻」,从之。先帝分厘六官,下逮寺监诸司,咸有职责,法守未备,人无遵承,故分两局,立敕令格式,内已有得先帝㫖颁行者,官吏由是不相侵紊,亦不能高下其手,今以为太繁,改之杂録,依此,但削去「先帝分厘」以下等语,今专取司马光札子,其载左选差注不行事,当考。 诏:徳顺军静邉寨、置市籴场,广行收籴,及令本路五州军和籴场坐仓收籴官员并诸军斛斗,其和籴塲仍并用见钱籴买。内坐仓收籴官员、诸军斛斗,并召情愿,不得抑勒,以户部相度到熈河兰㑹路经制财用司所奏故也。 诏颁门下、中书后省修到度支、大礼、赏赐等敕令格式,并删去共一百二十四册。 是日,司马光以疾作,先出都堂,遂谒告,自是不复入朝矣。此据吕公著家传。己亥,给事中胡宗愈为太皇太后贺辽国生辰使,客省副使李琮副之。中书舎人苏轼为皇帝贺辽国生辰使,西京左藏库副使、兼閤门通事舎人髙士敦副之。朝奉郎、直龙图阁、守太仆少卿髙遵惠为太皇太后贺辽国正旦使,左藏库使李嗣徽副之。朝散大夫、司勲郎中晁端彦为皇帝贺辽国正旦使,供备库使杨安立副之。轼辞行,实録乃不书,当检附。 户部言,欲支拨籴便司见钱二十万贯,应副河北路转运司籴买。从之。 礼部言:「自来大礼,皇帝诣景灵宫、太庙,皆乗玉辂,今来眀堂止诣景灵宫行礼,欲乞依嘉佑故事,徃回,皆乗大辇」。又言:「自来眀堂,前三日,皇帝自内乗辇赴文徳殿御幄,改服通天冠、绛纱袍,升御榻,受百官奏请,致斋讫,降坐,归御幄。今来皇帝就垂拱殿致斋,本殿地歩隘窄,陈设御幄外,难以安置御榻,欲请皇帝自垂拱殿改服乗辇赴文徳殿,并如常仪,俟百僚奏请毕,却归垂拱殿宿斋,自馀幕次,悉依令式陈设」。又言:「玉辂前导驾官,并合依杂压官次分左右前导,更不于正任刺史下少絶,别作一项」。并从之。 扬州言:「故大理寺丞鲁有仪妻孟氏,夫亡守志,能𦵏夫之亲属凡七丧,乞旌表门闾,及加以封号」。诏特封旌徳县君。 右司谏苏辙言:「臣伏以朝廷典章,百世所守,因事变法,为患常多。祖宗之世,使相节度,不领京师官局,其奉朝请,必改他官,或为东宫三师,或为诸卫将军,太平兴国中,以赵普元勋,自河阳还朝,止为太子少保,以向拱、张永徳之旧,并为环卫,至今诸道钤辖总管,以防团归老者,亦以诸卫处之,葢其遗法也。至眀道中,钱惟演以章献皇后亲嫌罢枢密使,始以保太节度为景灵宫使。治平中,李端愿以长公主子,以武康节度为醴泉观使,恩幸一启,自是戚里以节,察居京邑不治事者,肩相摩也,然犹未见以罪降黜,而以观察团练享厚禄居谪籍者。近日李宪以宣州观察使提举眀道宫,王中正以嘉州团练使、提举太极观,二人贪墨骄横,败军失律,罪恶山积,虽死有馀责,圣恩寛贷,皆置之善地,而又首乱国宪,假以使名,臣恐后世推坏法之始,归咎今日,谓宜考修制度,追还误恩,以存旧典,且使罪人知有惩艾」。从违当考。四月十八日,李宪降观察使、明道宫。 是日,王岩叟、朱光庭入对延和殿,岩叟进札子,论及人材之难,上曰:「只为难得全者,有材者无徳,有徳者无材」。岩叟曰:「亦惟执政大臣,湏当用材徳兼备者,其馀各随合用处用之,若当局务之任,则用材可也。若当献纳论思之地,在陛下左右,则湏用徳方可」。帘下甚然之,光庭进曰:「才亦湏不害事者,乃可用」。谕光庭曰:「卿言范祖禹,亦闻其贤己,用之经筵也」。又曰:「卿言杜纯在河北事,却为命己行」。又曰:「所言不当,频移易甚当,然有不奈何须移者」。又曰:「汉世用人,如所在有效」。即就加秩赐金,予看京房论地震之变,縁时郡国屡易,人将迎太劳,羣阳骚动,此不可不审,因奏以「如近日移吕大忠淮南发运,大忠关中事,用之未曽见效,却移东南,非大忠所知,此甚未当」。上谓岩叟曰:「卿言支移事,每斗更纳钱一十八文者甚好,已令行也,如此甚便」。岩叟曰:「支移虽有条,然实支移则无可奈何,若实不去,而令纳钱则极不可。臣初言却只令本司分析,本司分析必有一偏之理,眩惑圣听,乞令别司体量」。上曰:「已有行遣也」。又曰:「青苖已罢」。岩叟曰:「此非陛下圣徳高眀,何以能行?天下幸甚」。上曰:「又恐国用不足,奈何?目下未觉,五七年后,恐不足」。岩叟对以:「此非陛下所忧,青苗是困民之法,今既罢之,数年之后,民将自足,民既足,国家何忧不足?」又曰:「太皇太后一身则得,恐数年之后,教他官家阙用不便」。岩叟曰:「陛下但自今日飬民,比至归政,已成太平丰富之世矣,却不湏如此过忧」。又曰:「今不可比祖宗时,縁添起宗室、百官不少,国家所入,却只这个是?」岩叟曰:「自古国家有歴世数百年者,何尝逐旋増赋敛,自然亦足」。上曰:「此则可知」。又曰:「今固不敢用兵,然怎生不防他」。对曰:「劝陛下平日飬民力,正为欲以防邉患也。陛下若无事时,困却民力,不知缓急之际,却于何处可取?」遂黙然,既而又曰:「邉人多变诈,何可保?」对曰:「陛下但务安静,彼岂不愿安静?」颇然之,岩叟又进曰:「天下有四民,若四民各安其业,便是国家富足之道。今四民已安业矣,自古人主志在富足,则必致困民,若志在养民,则国家将自富」。意甚允纳,岩叟又曰:「天子不问有无,诸侯不言多寡」。光庭曰:「孔子云: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岩叟又曰:「孔子言:不患贫而患不安。愿陛下安心,臣等方事陛下,若他日于国家不便,岂敢賛陛下行之」。上曰:「这个则可知」。岩叟又进曰:「陛下若如此忧不足,恐小人窥伺陛下之意,妄献功利之说以迎陛下,陛下切不可信,必误陛下」。上曰:「这个则不到得」。光庭曰:「放债富国,终不是好事」。上曰:「此则可知」。上曰:「太皇太后在帘中,何由知外事?全頼辅弼得人,及台谏官公正言事」。岩叟、光庭皆谢曰:「頼陛下听纳,臣等所以得尽愚忠」。又谕曰:「卿等公正,所言事皆好」。又谢曰:「荷陛下知遇,愚忠惟恨不足称副,若有闻有见,不敢不言」。岩叟又进曰:「臣累言奸邪之状,指张璪事,皆有实状,陛下必经圣览,此人在左右不便」。上曰:「己曽谕卿,自有时节,不须更着文字」。对曰:「既有奸邪欺罔之事,合逐旋奏知」。上曰:「如教苏轼改张诚一告词事,诚一不孝,怎掩得?亦莫是衆家意」。岩叟曰:「不然,只是此人党恶,讽谕中书舎人,令不显,不孝事耳!頼苏轼不从,故得告命眀白,不然为奸人暧昩,以失陛下惩恶本意,陛下以此观其心于正道如何?」上曰:「㑹得」。又奏曰:「更有事,须合奏闻,陛下令荐馆职,以广人材,即合上体陛下之心,求贤而荐之,却举一无行极不佳之人,臣前䟽已言之,璪自不识之,葢此人是起居郎林希妻弟,因希干请,故荐之以结希,结希乃所以结林旦,大臣若与台谏官通私意,交结共为欺罔,陛下何由得知?」即愤然曰:「台谏官比来要觉察大臣,若共大臣做一片,怎得」。遂复问曰:「甚姓名?」奏曰:「陆长愈」。曰:「举做甚官?」又奏曰:「做馆职,国家清途,将来要大用之人,岂可荐此軰?若是贤材,则虽举不妨也。其实只是相交结。大臣与言事官以私意相通,是第一件不忠事。言事官以私意交通执政大臣,亦第一件不忠事,如此则足可见得欺罔,此事合奏闻,恐陛下不知,别做成大叚欺罔事,将来于朝廷不便,臣等亦是罪人,其人见举主首赃,今却举做馆职,初虽不出于同列,意却既被他谩过后,乃于理须却承,当以此见用著奸人,并好人坏了和法度坏了,如王存之事是也。臣乞陛下批出指挥,令陆长愈更不得召试,即奸谋遂破矣」。乃曰:「眀堂了,必有文字待教去」。奏曰:「如此,天下幸甚」。因启曰:「臣闻璪、焘、清臣三人相结,待同入文字求退,此亦是奸谋,必料陛下三人俱请,则难尽从,乞陛下㑹取此意」。问曰:「此三人如何?」答曰:「三人皆不可大用,但安焘、李清臣不及璪之巧」。上然之,又曰:「此是如何地位?如何名噐,须是用天下有公望之人乃可。陛下用一人,要当百人之用也,岂可用无状之人?天下何所仰望?」上曰:「朝廷得人则重」。对曰:「诚如圣谕,朝廷轻重,只系用人,得贤人则重,得匪人则轻」。上曰:「极是」。光庭奏:「惠卿擅兴兵事,蔡确、章敦等欺罔,方先帝弥留,何以画圣㫖?盖要应副惠卿,所以如此」。岩叟又曰:「先帝二七日晏驾,太皇太后陛下正是哀荒之际,作熟事进呈,画下圣㫖去兴兵」。太皇太后曰:「恁时那里理㑹得,只做熟事来谩过」。岩叟曰:「据此何所不可为?先帝待遇如此,忍如此欺罔?」又愤然曰:「蔡确軰因甚教去」。岩叟曰:「幸頼陛下照见奸邪情状」。太皇太后曰:「只为并王圭、韩缜欺罔」。奏曰:「愿陛下常在意,奸臣,敢如此欺罔,不可用」。临下,又问曰:「早来言者甚长愈?」再对,遂下,又奏曰:「臣知言出祸来,臣之所言,触怒取怨于大臣甚多,然臣区区之忠,既有所闻,不忍不以告陛下,惟陛下怜臣之直,恕臣之狂,臣死不忘报」。上曰:「甚知卿忠直」。此据王岩叟朝论増入。吕大忠正月七日除陜西运副,十月二十八日依旧陜西运副,其间不见改除。据朱光庭所云,则大忠盖尝改除发运,而实録失不载也,政目亦不载大忠改除发运,当考。除发运当是谓蒋之竒,在八月四日。杜纯以元丰八年十二月以权发遣河北运判为运副,元佑元年七月二十八日改刑部外郎,范祖禹八月六日以著作郎兼侍讲。 岩叟他日又入对,再奏张璪事曰:「臣知璪初八日曽留身自奏事,必是肆其邪说,欺罔圣聪,陛下但察引过自咎者乃是君子,推过与人者乃是小人。臣料度璪必无自咎之语,此陛下不可不察也」。上曰:「㑹得」。又奏曰:「太宗谓侍臣曰:国家若无内患,必有外忧。外忧不过邉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圣哉英主之言。惟太宗知治道之本,故能成天下之大治,以遗累圣,陛下固当求此心而师之」。上甚允纳。又奏:「谏官王觌,今日言吕升卿诈称先帝玉音事,而升卿眀日已知,盖璪以惠卿之故,而私其弟,密谕之,使得奔走上公之门以自救,此可见其党惠卿之心也。蔡确、章敦欺君罔民之罪恶,乃知璪无一事不恊力焉,奈何不同四奸之窜?」上曰:「朝夕当有指挥」。庚子,江淮荆浙等路发运副使蒋之竒言:「江淮、荆浙六路捕到私盐,除官给盐犒赏钱外,更于犯人名下别理赏钱,并依条先以官钱代支,其逐州县代支过转运司者甚多,无由纳足,窃计失䧟不赀,以至未获犯人先支三分充赏,比以旧法,亦复太多,况旧法募赏已备,足以禁止,岂须枉费官钱,以申无益之禁?今相度欲一遵嘉佑勑告,捕私盐未获徒伴,即据获到盐数,十分,中官给一分充赏」。从之。新本无此。

辛丑,密州观察使、检校司空、驸马都尉张敦礼磨勘为武胜军留后。 尚书省言:「减六曹迂枉,事受急速者,限画时,馀次时付诸房,如遇夜,非急速者,次日辰时,六房受制书,应行下,急速者,限三时,遇夜,次日已时,非急速者,次日未时及本省受内降,已有御札指挥者,事大者,依元送中书省取㫖,事小及急速者,止尚书省具圣㫖札子,或批状行下讫奏知,仍关门下、中书省照㑹,即碍条,于事未便者,自当执奏」。从之。 监察御史孙升言:「近降朝㫖,紏察在京刑狱司,𨽻御史台省察、开封府奏断公案,乞许取索」。诏开封府徒罪已上公案,依奏许取索。壬寅,诏内人张氏尝侍皇帝藩邸日,读书勤谨,特以为典賛夫人。 明堂礼仪使司言:「今左仆射免侍祠摄事,合以右仆射誓百官于朝堂,门下侍郎誓宗室于太庙,刑部尚书于朝堂涖誓,刑部侍郎于太庙涖誓」。从之。太常寺言:「自来大礼,行事、执事官并服祭服,非祠祭,行事官并服朝服。至元丰七年,吕升卿请行事及陪祠官并服祭服,今看详应行事、执事百官合并服祭服,所有賛引皇帝行事、礼仪使、太常卿、太常博士、閤门使、枢密院官进接圭,殿中监,縁系供奉皇帝,其陪位官,止系导驾押宿及管勾事务,并他处行事官,并合依旧服朝服」。从之。

癸卯,通直郎、充崇政殿说书程頥兼权判登闻皷院,頥再辞之。再辞」,据頥集从之,当考。本传乃无此。诏:「不带职官充侍读、侍讲、崇政殿说书,其请俸,依职事官例支见。钱」頥在讲筵尝质钱,使或疑禄薄,问之,乃自供职后,不曽请俸,寻诘户部,户部索前任歴子頥言起草莱,无前任歴子,其意以为朝廷待士便当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也,即令户部自为出歴子,户部初欲折支,执政奏请馆阁官皆请见钱,岂有经筵反折支?又检例縁久无崇政殿说书,故户部只欲与折支,久之,始给见钱。 诏户部员外郎刘昱详定役法。八月癸夘。 诏:「入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御药院冯宗道,见寄右骐骥使梁惟简,见寄文思副使。宗道为系随龙,惟简久在太皇太后殿祗应,各有勤绩,可与改寄正官,并特除内侍押班,更不签书内侍省公事,馀人不得援例。入内侍省押班梁从吉久更边任,宣力居多,特与转遥郡团练使,迁入内副都知。昭宣使、嘉州刺史、内侍押班刘有方,特除内侍右班副都知。左司谏王岩叟言:「臣不知此事有旧例否?若有旧例则可,若无旧例,特然今日如此,则于事体有所未安,公议有所未允,臣须当为陛下言之。如宗道、惟简,固小心谨畏,两宫有勤劳,陛下欲推恩典以酬之,理无不可,然不循阶级,超越等伦而进之,则于理未可,使天下之人有以议陛下在彼之分,复为未安,陛下宠之以非常,不若爱之以徳,爱其人,不若循阶而进其职,使无人言,乃所以爱之也,乃所以宠之也,一招人言,使其享之,不敢以为荣,居之不敢以为安,岂不反失陛下,所以赏其勤劳之意邪?臣以为若且令经厯御带不久,而又迁之,其谁曰不可?然不循阶序,超越等伦,则人必惊异,以为非两宫今日谨法度,严纪纲以率天下之理,恐天下之人窃有以议陛下者,此臣之所以当言,陛下亦自当惜也!陛下诚嘉其人,进而用之,何争数月之迟,以全事体,以息议论,以成其人之美?臣累日博听外廷士大夫公论,莫不同者,非臣一人私见,独敢妄言,惟陛下聴纳,幸甚!」贴黄称:「若且依次序迁职,而陛下特许其入内,则无不可也。臣窃料二人自以恩数非常,必有辞免,陛下若因其辞免聴之,且令依次进职,在上则主恩固,在下则公议亦安,又于其人终久进用,无所妨害,陛下一赐聴纳,而三善皆得矣」。九月十七日,惟简又迁官。十一月二日,苏辙论惟简迁官。 诏明堂大礼命嗣濮王宗晖为亚献,髙密郡王宗晟为终献,华原郡王宗愈为太庙初献,节度观察留后仲论为亚献观察使,世开为终献。吏部言故驾部郎中王温恭乞致仕,青州发奏留滞,不及亲受」。诏特与致仕恩泽。 诏河北路保甲见欠弓箭钱,如系第四等以下户,委经灾伤检放,今年秋税并权住,候来年夏熟日拘催。 诏:「今后三路委安抚司,于七月、八月间体量辖下县分,如灾伤约及五分,即具保明以闻,当议与免冬教」。又诏:「府界今年秋灾伤县,分具保明,令提㸃司不以分数,并闗保甲司,权免今年冬教。又诏:「今后朱崖、万安、昌化军,令经略转运司同奏,举大使臣充军使、兼溪洞廵检,到任得替,并转一官」。甲辰,刑部言:「重法地分刼盗,因按问首告减等,依常法,妻子不縁坐,虑有已行编管者,请令逐便」。从之。 先是,户部言:「乞于尚书㕔置都,拘辖一司」。又言:「旧三司所管场务,官制行后,并不曽差官㸃检,欲乞除依条所辖寺监季㸃外,今后每季令本司检举,牒本部郎官诣场务㸃检,具事理供申,内有已经寺监㸃检了当去处,如有乖违不职,其寺监所差官,亦许郎官举劾,如不系本部所辖塲务,亦依此闗所属㸃检,讫报本部」。从之。右正言王觌言:「户部所乞㸃检场务,系寺监季㸃外,每季更牒郎官㸃检,即是每场务一岁之中郎官及寺监共八次㸃检,臣每见场务,当所辖官㸃检之时,皆是预先数日㸃对簿书,编排官物,具截日见在之数,书写门牌,以俟㸃检,未㸃检间逐日如此,于场务不无所妨,而㸃检官亦未必如期而徃,偶为他事所夺,即更迁延,其场务,须经㸃检了毕,官吏方得自安,又随行人吏,鲜不受贿,或情属于未㸃检之前,或酬酢于已㸃检之后,官司无縁禁察,平时寺监一年四次㸃检场务,固已苦之,何可更増一倍烦扰?若于国家生财之道,必有所系,则非臣所知,如但欲官物齐整,簿书详实,则寺监一年之中,四次㸃检,亦自足矣。兼上条称:内有已经寺监㸃检了当去处,如有乖违不职,其寺监官亦许郎官举劾,如此,则郎官被牒请者,虽未行举劾之条,而寺监畏举劾者,必争为苛急之事,场务官吏,何所措其手足?况户部置拘辖司,所以总领天下财用,非止京师也。督察诸路之场务,则有州郡监司,督责京师之场务,则有寺、监、台察,若京师场务,必须郎官㸃检,则诸州场务安得郎官而遍诣之耶?臣窃闻旧来三司与提举诸司库务,各差勾当公事官,互换㸃检一季,每年亦只共四季㸃检,縁提举司自是一司,非三司所辖,既三司自欲知所辖场务职事废,乃即差勾当公事官与提举司官互换,此处㸃检,理无不可。今寺、监已是省部所辖,其寺监长贰等与郎官何异?寺、监逐季已㸃检,岂须更遣郎官?且户部郎官所治皆剧曹,其本曹文书多更四方利权,诸路疑事,指挥措置之间,所系事体甚大,为郎官者常苦日力不足,故有稽违差缪之弊,公议方且患之,若逐季区区㸃检本辖场务,则又须分夺日力,不免有所妨废,岂朝廷责任郎官之意?所有前项郎官诣场务㸃检指挥,欲乞更不施行」。贴黄称:「郎官专行文书,寺监分治事务,并系省部属官,其㸃检场务,只委寺监为便,若场务别有因依,须至隔手㸃检,自可临时别差官特行㸃检,岂须郎官逐季奔走,以生烦扰之弊?乞圣慈详酌」。觌自注云:八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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