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百三十八
宋 李焘 撰。
神宗
熈寜五年九月丙午朔,兵部员外郎李复圭权判吏部流内铨,复圭前坐生事,责知光化军,于是御史张商英言:「夏人积谋聚兵,犯塞之日乆矣,与破金汤适相会,非复圭生事也」。故召用之」。吏部铨,旧制,职官注拟,上下超折,不过一资,而选人阂于资序,注拟不行。复圭奏乞通注权入,各理本资俸选,集者便之。复圭奏乞通注,据复圭纪闻,附见,当考。
诏以摩正弟结斡延正为礼賔副使、镇洮河西一带蕃部钤辖。初,秦凤縁边安抚司言摩正自观凌城败走,结斡延正,举其族二千馀人,并大首领李楞占讷芝出降,已量补职名,抚遣之。因言延正可遂授一官,使统部族收其用,故有是命。后又封其母实垒卒为永安县太君,赐以器币。新旧纪于前月甲辰书王韶破摩正于观凌城。按甲辰非本日,既因新、旧纪载前月甲辰,仍増奏字,今因结斡延正授官,又出之,更须考详。
权三司使薛向言:「延、秦、庆、渭等九州,旧皆有折博务,召商人入刍粮钱帛,偿以觧盐,嵗收缗钱一百六十六万,而秦州当四十万,今割秦之古渭寨以为通逺军,兼新城、镇洮军皆未有折博务,故商旅未行。臣愚以为并边新造之地,宜有储积,以待警急,愿以其事下张诜、张穆之,使并置折博务,仍分十五万与通逺,七万与镇洮」。从之。 雄州言北界欲以兵来立口铺。文彦博、蔡挺等欲候其来,必争令拆却,上曰:「拆却若不休,即须用兵如何?」挺曰:「不得已须用兵」。上以为难,曰:「彼如此,何意也?」王安石曰:「或是因邉吏语言细故,忿激而为此,或是恐中国以彼为不竞,故示强形,或是见陛下即位已来,经略边事,以为更数年之后,中国安强,有窥幽燕之计,即契丹无以枝梧,不如及未强之时,先扰中国以为絶,迟则祸大,絶速则祸小,故欲絶中国,外连夏人以扰我」。上恐其计不及此,安石曰:「敌国事岂易知,茍有一人计议如此,而其主以为然,则遂有此事矣」。上曰:「何以应之?」安石曰:「今河北未有以应,契丹未宜轻絶和好,若彼忿激及示强而动,即我但以寛柔徐缓应之,责以累世盟誓信义,彼虽至顽,当少沮少沮,即侵陵之计当少缓,因其少缓,我得以修备。大抵应口铺事当寛柔,徐缓修中国守备当急切。以臣所见口铺事不足计,惟修守备为急切,茍能修攻守之备,可以待契丹,即虽并雄州不问,未为失计,若不务急修攻守之备,乃汲汲争口铺,是为失计」。吴充言:「当爱惜财用,闲处不要使却,缓急兵食最急」。安石曰:「兵食固不可之,然非最急,今河北连嵗丰熟,民间非无蓄积,缓急要兵食,即民间蓄积便是兵食,虽有兵食,以何人为兵?虽有兵,以何人为将,缓急有事,陛下如何应接?一事应接失机,便系中国安危。当扰攘之时,陛下自度应接能昭,然无所疑误否?此所以难轻用兵也」。枢宻院退,安石曰:「上宜修河北守备」。上曰:「除什伍百姓」。安石曰:「独此可以为守备」。上曰:「谁可使?」安石曰:「不得已须令曾布去」。上乃欲韩缜为帅,令了此,然亦不果。安石又白上:「天下事有缓急,如置口铺是生事,人所罕见,故陛下亦以为忧。如河北都无以待契丹是熟事,人所习见,故陛下亦不以为虑。臣以谓人所罕见者乃不足虑,人所习见者乃足忧,足忧宜急,不足虑宜缓」。上以为什伍百姓如保甲,悠悠难成,不如便团结成指挥,以使臣管辖,安石曰:「陛下诚能果断,不恤人言骇扰,纵有斩指、断臂何患,譬如有契丹之患而不能胜,即不止有斩指、断臂之苦而已。即便团结指挥亦无所妨,然指挥是虚名伍,百人为一保,缓急便可唤集,虽不名为指挥,与指挥使无异,乃是实事,幸不至火急,即免令人骇扰,而事集为上策」。又白上曰:「秦汉以来,中国人衆地垦辟未有如今日,四夷皆衰弱,数百年来,未有如今日,天其或者以中国乆为外夷所侮,方授陛下以兼制遐荒、安强中国之事,天锡陛下聪明,非不过人,但陛下用之于丛脞,而不用之于帝王大略,此所以未能济大功业也。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小人所知浅近,必不能济国家,须君子,臣以谓陛下待君子,当使之无所嫌疑,得自竭尽,乃能济国事」。上以为兵须乆,训练乃强,安石曰:「齐威王三年酣饮不省事,一旦烹阿大夫,出兵收侵地,遂霸诸侯,人主诚能分别君子、小人情状,济以果断,即兵可使一日而强」。陈瓘论曰:安石劝神考兼制遐荒,则奏曰:「四夷皆衰弱,数百年来,未有如今日」。及论神考包置,契丹不得,则又奏曰:四夷人衆地大,未有如今日契丹」。两对所论,同一契丹,取快而言,乍强乍弱,况随其喜怒而论君子小人哉?
丁未,诏镇洮军献木及运木蕃部,并优与价钱,仍自今应役使及有所献,并酬其直。 诏文思副使李景倩、供备库副使王敞各降一官,坐为成都府路都监。所辖兵谋欲行劫而不觉察故也。 御史张商英言:「近日典掌诰命,多不得其人,如陈绎、王益柔、许将,皆今之所谓辞臣也,然绎之文,如欵段逐骥,筋力虽劳而不成,歩骤益柔之文,如野妪织机,虽能成幅,而终非锦绣将之文,如稚子吹埙,终日喑呜,而不合律吕,此三人者,恐不足以发挥帝宪,号令四海,乞精择名臣,俾司诏命」。不报。先是,上谓王安石曰:「直舍人院文字如许将,殊不佳」。安石曰:「将非但文字不过人,判铨亦多生疎,不晓事,为选人传笑。臣怪陛下㧞令直舍人院,不知何意」。上曰:「止为将状元及第」。安石曰:「陛下初未尝以科名用人,何独于将如此?」安石又曰:「制诰诚难其人,然于政事亦非急切」。上曰:「说事理不明,不快人意,要当审择」。又问:「起居注见阙,何人可修?」安石曰:「吕恵卿䘮欲除」。上曰:「恵卿㝡先宣力」。安石曰:「非为其宣力,如此人自当擢用」。上曰:「恵卿胜曾布」。此段见日録七月二十七日,今附见。
冯行已体量雄州事,以为添差弓手,骚扰百姓,百姓怨咨,故引北人廵马过河,上曰:「弓手果骚扰」。文彦博曰:「行已不晓边事,我界内添差弓手,如何乃云剏生?」安石曰:「旧无今有,即剏生也」。先是,雄州差北界口铺人戸,借车般银绢,涿州不听,枢宻院欲牒涿州,称誓书内明言属南朝口铺,庆厯间北界不合修,请详累牒毁拆,佥以为如此,示以必争。旧口铺犹欲拆毁,即必不敢更立新口铺也。王安石曰:「契丹欲移口铺,其事有无未可知,若果有之,縁张利一生事,故如此,今罢却利一,差冯行已行已到后,正是北人观其举措之时,若有依前妄占两属地,称是南界所管,又令拆庆厯五口铺,即与张利一生事无异,何由使契丹帖息?」彦博固争,以为自来须如此,国不竞亦陵」,安石曰:「若要用,壮亦柔之,俟其不可柔服然后用壮,即曲在彼,彼或自反,若便用壮,恐不能止其争气」。上以为冯行已初至,正是爱惜人情之时,又恐更生契丹疑惑,遂至交兵,彦博曰:「交兵何妨?」安石曰:「河北未有备,如何交兵无妨?」彦博曰:「自养兵修备到今日,如何却无备?」上曰:「朕实见兵未可用,与契丹交兵未得」。彦博曰:「契丹若移口铺、侵陵我,如何不争?」安石曰:「朝廷若有逺谋,即契丹占却雄州,亦未须争,要我终有以胜之而已」。彦博曰:「彼占吾地,如何不争占雄州亦不争,相次占瀛州,又不争,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安石曰:「太颠、闳夭之徒,为文王卿大夫,文王事昆夷,不以为辱,以为昆夷强,非由我不素修政刑以致如此故也,要之吾终有以胜昆夷而已。自古大有为之君,其歙《要録》作「翕」字
张取与必有大过人者,非特中国,虽四夷之雄,亦必如此。冒顿隣国,请其所爱阏氏,乃曰与人隣国,柰何爱一女子,至请弃地,乃发兵,遂灭隣国,其操纵如此,此所以能当汉髙也。若但一口铺尺寸之地而必争,恐非大有为之略」。吴充曰:「冒顿至请弃地,即必争」。安石曰:「臣所论者,以为当如冒顿知歙张取与,非以为如冒顿争地也」。彦博曰:「须先自治,不可略近勤逺」。安石曰:「文彦博言须先自治固当,若能自治,即七十里、百里可以王天下。孟子曰:未有千里而畏人者也。今以万里之天下而畏人,只为自来未尝自治故也」。上曰:「呼契丹为叔,契丹邻敌乃呼为皇帝,岂是不畏?彼嵗赐与金帛数千万,已六七十年,六七十年畏契丹,非但今日」。彦博曰:「吾何畏彼?但交兵须有名,如太祖取河东,亦须有蜡书之事」。上曰:「患无力,岂患无名?」因言太祖答江南使人事,安石曰:「茍非无力,便取幽燕,不为无名。陛下以尧、舜、文、武有天下,肯终令契丹据有幽燕否?」彦博曰:「要服契丹,即先自治,当令人臣不为朋党」。安石曰:「小人乃为朋党,君子何须为朋党?言天事则有命,言人事则有义,义命而已,何须为朋党?」彦博曰:「言有义命者,未必知义命」。安石曰:「君子小人,情状亦易考,但诞谩无义理,前言不复于后,后言不掩于前,即是小人,忠信有义,理言可复,即是君子。若果是君子,即须同心,盖国所以固,以有人,故曰无竞、维人,人所以强,以同心,故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徳,即为武王所胜。武王有乱臣三千,惟一心即能胜纣,三千人一心,非为朋党也。髙宗诫傅说: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正乃辟,髙宗,非教傅说为朋党,但同心为义,即是武王所称,髙宗所诫,同心为不义,即是朋党,若共国不务同心,即国事何由成?」彦博曰:「人所见,岂可尽同」。上曰:「天下义理岂有二也?」上卒从安石言,改定牒本。王安石又言:「既立结斡延正,即须处分王韶招捉摩正,然后蕃部无向背,专附延正」。文彦博曰:「如此指挥,即须计究竟如何,若摩正不受代,须加讨伐,恐用兵未已」。安石曰:「摩正一覊旅,无助蕃人投夏国,即环庆羌人,夏国尚不敢纳,岂敢纳摩?正必须执送无疑。若归董戬,即素有嫌隙,以穷归之,必不得所其势,招之必降,不降亦何能为?洮东自来无主,如阑遗物,摩正尚不能取,今我已占认彼,何能复取?计摩正窘,即衆不敢附寛,即衆未敢叛」。彦博曰:「略近勤逺非义,且今已深入险阻,费馈运不可不计,究竟如何」。安石曰:「秦汉已后,事不足论。如《诗》称髙宗奋伐荆楚,罙入其阻,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非是不入险阻,如火烈烈,其师必衆,师衆必用粮食,非是不费馈运。如镇洮更自是中国地,久为外夷所陷,今来经营,亦自不至劳费」。上以安石言为然。
戊申,诏秦凤路縁边安抚司晓谕摩正,限一月降放罪,仍优与官爵。不从,即多设方略禽讨,并以内殿崇班及赏钱五千缗募人捕送,用王安石之言也。 又诏陜西縁边蕃部地土,许典卖租赁。六年五月二十九日,汉戸听典卖夷人田。
崇仪使、同管勾外都水监丞程昉为西作坊使,大理寺丞李宜之为右赞善大夫,驾部貟外郎、知洺州黄秉与堂除差遣,论修漳河之劳也。
己酉,宣政使、入内副都知张茂则为宣庆使、入内都知。库部郎中宋昌言、虞部郎中王令图并迁一官,西作坊使程昉为皇城使、端州刺史。论塞大名府永济县决河之功也。先是,新堤之埽六,决者二,下属恩兾贯御河,奔冲为一,上忧之,自秋迄冬,数遣使经营,于是人争言导河之利,独茂则等以谓:「二股河地最下,而旧防可因,今堙塞者才三十馀里,若度河之湍,浚而逆之,又存清水镇河以折其势,则悍者可囘,决者可塞,用力寡而收功速」。时议者皆以为非,而转运使且以材乏为忧,上独命茂则等董役,而使昉营材于并河诸州,或取于公,或售于私,人不加赋,而诸河之费已给。自五年二月甲寅始事,四月丁卯讫功,而河深十一尺,广四百尺。方浚河则稍稍障其决水,至河成而决口亦塞,故有是命。此朱本所増,盖因河渠志也。新本亦用之。「昉营材于并河诸州,或取于公,或售于私人,不加赋而河费给」。此语更须参考。
茂则尝建言:「熈寜二年,未闭断二股河北流,有荆家、鹊城、铭、房四埽,在二股河西北,周匝五十馀里,大河行流在此堤埽之下,自闭断北流,接续下约,于二股河北岸起立堤防,上流逼近河身,已次东北堤道,逺处,去河止一二百歩或一二里,夏津县东堤河相去差逺,其上流北岸第一、第二埽,北经恩州界,水涨时溢岸,水至堤脚下,虽已增修堤道盘木岸及卷埽固䕶,今荆家、鹊城、铭、房四埽,在旧堤五十里,可以于房家埽下相度地形髙仰处接堤一道,签上北岸新堤,用为遥堤,可以助二股河上流北岸近河新堤,以防决溢,可免大名府及御河至恩、冀、深、瀛等州军水患」。本志五年八月,茂则言此在赏功前,今附见赏功后。
王安石欲除程昉押班,上不可,曰:「昉固尽力,然性气不中,又好把持人」。安石曰:「陛下聪眀,有此一蔽,惟象共善,柔能窥伺陛下眉睫之间为欺者,陛下乃以为忠良,臣以为害陛下政事,乃在此軰人若刚强,孟浪之人必不能害政。今昉功状如此,与一押班固当,若疑不可亲近,第专令在外勾当可也」。上曰:「侍中珥貂,取其温柔」。安石曰:「书以为仆臣正,仆臣要正,亦不专取温柔,况陛下所谓温柔,又或象共诞谩,非实温柔」。上终不许。 枢宻院言:「河北义勇,虽占籍以万数,然其间老疾小弱甚衆,向因灾伤流移,而又权罢教阅,无由见合去留人数,欲因今冬大教,要録作阅字。
委官司验试,如实有不任征役之人,并给公凭放免」。从之。 上欲修河北弓箭社,曰:「须得人人欣頼,乃可为」。王安石曰:「但令豪杰欣頼,即能驱率衆人,若要人人欣頼,恐无许多官职财物应副,若豪杰欣頼,驱率衆人衆人成俗,则法立而不可废。今召人饮食尚有倦而不赴者,况欲什伍之,使从我进退,岂有人人欣頼之理?如畿内事,以近故为异论所揺,陛下以为疑,如金君卿在江西作保甲,以逺故异论,不到陛下左右,陛下又何尝疑其扰事?须以道揆,不须听无稽之异论」。冯京曰:「河北义勇十八万自足,何须做弓箭社」。安石曰:「河北义勇收人戸不尽,河北有许多地,有许多人,何故只令十八万人习兵为义勇而不可令尽习兵?」冯京曰:「须是丁多,方可令习兵」。安石曰:「弓箭手不知用丁多少」。京曰:「亦须丁多乃入社」。安石曰:「今义勇尚只用两丁,如何弓箭社,却要丁多?」臣以为用两丁为义勇,更令逺出上番,却于民不便,然见今如此施行」。京曰:「臣在太原日,若糺得两丁,即令替」。安石曰:「臣读义勇敇,初刺时已或奏称两丁,并已刺尽,见今条贯须单丁乃许替,不知太原何故两丁,却许糺替?」上令讨论修弓箭社法,安石曰:「弓箭社部分不如府界保法,当如今府界保法修定」。京曰:「义勇已有指挥使,指挥使即是乡豪,如又作保甲,令何人为大保长?」安石曰:「古者民居则为比,比有比长,及用兵,即五人为伍,伍有伍司马二十五家为闾,闾有闾胥,二十五人为两,两有两司马,两司马即是闾胥伍,司马即是比长,但随事异名而已。今令三丁即为义勇,与两丁之家同籍为保甲,居则为大小保长,征戍则为义勇节级指挥使,此乃三代六乡六军之遗法,此法见于书,自夏以来至于周不改,秦虽决裂阡陌,然什伍之法尚如古,此所以兵衆而强也。近代惟府兵为近之,唐亦以府兵兼制遐荒,安强中国,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今舍已然之成宪,而守五代乱亡之遗法,其不足以致安强无疑,然人皆恬然不以因循为可忧者,所见浅近故也,为天下决,非所见,浅近之人能致安强也」。上以为然。兵志云:上遂欲变三路义勇如府畿保甲。冯京云云,据日録乃是讨论弓箭社法,今从日録。
辛亥,河东路安抚司言:府、丰等州蕃兵续入队丁壮,有下戸无力者,欲乞御贼器械并从官给,常时与免上番」。从之。 编排三司帐案所言,太宗尹开封日,移牒三司,有御笔见存。诏送天章阁。
壬子,诏司农寺出常平粟十万石,赐南京、宿亳、泗州募饥人浚沟河,遣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沈括专提举,仍令就相。视开封府界以东沿汴官私田,可以置㪷门引汴水淤溉处以闻。
癸丑,以右监门卫大将军令铄为职方员外郎。宗室试换文资,自令铄始。令铄,太祖五世孙安定郡王世雄子也。雄,从蔼第四子也。新、旧纪并书:初听宗室试换文资。
光禄寺丞黄履为馆阁校勘。履,邵武人,治平末,得㫖召试,㑹履丁忧,及是乃命之。
丙辰,诏江淮等发运司,随行移用钱物,拨还三司。内藏库外,支银一十万两、绢一十五万疋,与陜西转运司,计置镇洮、通逺军粮草。
丁巳,诏以新筑策伞丕勒堡为庆平堡,通镇洮军路,置三班使臣二员管勾。 环庆路经略使王广渊言:乞依治平二年未有邉事日,存留东兵人数」。从之。 礼院言:「刘永渊请于琼林苑藏冰,更不运,致往冰井务,仍罢监务官,就委琼林苑官主之,而司天监议于隂阳书无害,兼在礼典,亦无方位」。从之。先是,上以此问王安石,曰:「于经取氷,须深山穷谷,涸隂冱寒,不言有方所」。上以为然。六年七月十二日可考。
翰林侍读学士、提举鸿庆宫郑獬卒。 夏国宥州牒延州言:「王韶筑城堡,侵夺旧属夏国蕃部」。上曰:「西人何敢如此?」令作牒报之,及枢宻院呈牒本,上令稍囬互数字,王安石曰:「甚善。然夏国一妇人,一儿子,一困敝小国,乃敢先自违越,加不直于我,所以报之不当逊屈」。上曰:「彼或来作过」。安石曰:「若作过,即全无计算,何足虑」。冯京曰:「恐助摩正以兵,必不敢公然入冦」。安石曰:「方事未集之时,不能早助摩正。今摩正已败散,洮西人争附我,乃始助摩正,其无谋可知」。上曰:「彼不能举国来,若举国来,即镇洮未易当」。安石曰:「举国来亦不妨,彼新纳誓,国人皆喜于息肩,我自于西蕃筑城堡,无预夏国事,若举国来,则国人必不自直,且不乐行,此符坚所以不能取胜也。纵彼能破我通逺,我亦未足为忧。况如通逺,未易可破,彼举国来,欲何求?若我自开邉,无预夏国事,而夏国輙来按据,我便畏之,即何以保守中国疆界乎?」
庚申,秘书丞盛陶为监察御史里行。陶,新郑人,中丞邓绾所荐也。先是,李舜举言:「探得契丹无移口铺意,乡廵弓手扰害百姓百姓恐,故间牒北界有廵马事,今已罢乡廵,又雄州屡移牒北界,令约束廵兵,乞覔饮食,廵兵亦不敢扰邉民,邉民甚安」。又言张利一妄以每嵗民牵牛入城为避贼,又因责两属百姓,指说北界廵兵盗猪百姓恐廵兵挟恨报复,遂移居,利一因以为廵兵惊动百姓。又言:「容城令尉以两属戸不即申廵,马过河,一决二十人。问一僧见廵马否?僧云:不见,又决之,凡如此妄,决非一人」。上曰:「乡廵果如此扰害生事耶?」王安石曰:「固然」。上又曰:「令尉何敢妄决人?此必利一使之」。舜举乃言:「不当便罢乡廵,弓手湏与北界商量」。亦令罢廵兵,又恐邉民奸猾,复教北人移口铺,欲呼北界官吏谕之,安石固以为不用如此,若召而不至,至而不听,则于体非宜」。蔡挺曰:「向赵用事,彼理直故肯来,今我理直,彼未必肯来共议也」。上曰:「此皆张利一生事」。安石曰:「利一罪状明甚,观令尉所为如此,若利一奉法循理,令尉何敢?然令尉如此妄决,人不㸃检,顾㸃检北界廵兵,乞覔饮食,廵兵乞覔饮食,百姓自怨北界,预我何事?为汤武殴民者桀、纣,彼专为暴,我专为徳,是北界殴民归我也。今乃纵我人为暴,助彼人为徳,非邉吏善计也」。上曰:「闻利一欲杀廵兵,頼其早替,几至生事」。于是降利一为皇城使、达州刺史、卫州钤辖,仍以失察赵用擅越界河,折伤兵级坐之。新、旧实録并于闰七月十二日书利一冲替后,仍坐赵用擅越界河,折伤兵级,降皇城使、逹州刺史,不得其时,今据王安石日録附见于此。卫州钤辖,则据本𫝊,本传亦云利一坐失察赵用,与实録同,而日録所书月特异,不知何故,今两存之,当考。六年三月丁未,孙永知开封,更详之。
辛酉,诏秦凤路重修甘谷城及移通渭寨防托部役使臣等,各与减磨勘三年,并赐银绢有差。 右武卫大将军、连州刺史叔敖为文州团练使,右监门卫大将军叔彖为雅州刺史,以学士院试经义入等也。 诏武学生试大义十道,分两场,从御史刘孝孙请也。后试武举人,亦如之。
癸亥,诏辅臣观稻于后苑。 上谓王安石曰:「闻王韶有书与吕公弼,患诸人行遣不一,此必李宪、王中正与韶异同」。安石曰:「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疑,军事㝡恶如此」。上曰:「宪已召还,中正须修城了亦召还」。安石曰:「甚善」。因言:「今不取夏国,则四夷旅拒如今日,非所以寜息中国,然常人不可与虑始,此乃陛下所宜留意」。遂指陈经畧之方曰:「破秉常,与破摩正无异也」。上曰:「王韶能办此否?」安石曰:「陛下若能任人,则何独王韶,韶亦自能办此」。又白上:「宜宻使人厚抚夏国,所执送韩道喜、李崇贵等,异时可用也」。上以为然。
丙寅,少华山崩。此据吕大防奏。新、旧纪又云:「赐压死者家钱,不能𦵏者,官为𦵏祭之地,産因山变计口给田,贷以钱谷」。今移入十月三日并五日。
丁卯,诏以淮南路分东西两路,扬、亳、宿、楚、海、泰、泗、滁、真、通十州为东路,夀、庐、蕲、和、舒、濠、光、黄八州、无为军为西路。此据五朝㑹要増入。
诏:「比差章敦经制梅山蛮事,今令知潭州潘夙、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蔡与敦协力处议,毋致误失」。梅山蛮素㐫犷,数出抄掠汉界。嘉佑末,鼎州人张颉知益阳县,收捕其桀黠者付三等,遂经营开拓,安抚使吴中复以闻,其议中格及戸部判官范子竒,权荆湖南路转运副使,复奏蛮恃险为邉患,宜臣属而郡县之。子竒寻召还,又述前议,㑹遣敦察访南北江,遂以命敦,既而更委夙。吴中复治平元年十二月日,潭徙瀛。范子竒,熈寜三年九月权湖南运副,为湖南运副,在八月二十一日。
初奏梅山事不可,仓卒急成,上批:章敦可先往辰州侯所,经制有叙」,乃往潭、邵又批:「梅山事可専委蔡经制,必能了当」。王安石曰:「陛下经制邉事,既已授成算,令人勾当,继而为人游说,即别有指挥,人见事有衅隙,即生沮害」。上曰:「前此为无人,故令章敦了当。今蔡自可了当,不须专委章敦。或疏于蔡也」。冯京曰:「诚仔细」。安石曰:「吴王嵗时存问茂才,赏赐闾巷及用兵,惟一周邱乃不得将兵,以其不足頼故也。然吴王所使将,皆不如周邱,人才各有能有不能,未易遽论其疏」。冯京曰:「安石必已授敦经制次第」。安石曰:「陛下易于出命,故陛下㣲情人臣,无所不见人。臣见陛下㣲情,知可游说揺动,故因事有衅隙,輙为欺侮,如郭逵言摩正必来作过,臣智虑浅短,无能裁处。张利一言因罢乡廵弓手,百姓惊恐入城之类是也。人臣左右顾望,难于言事,故人,臣㣲情,陛下有所不知,不知人臣㣲情,故指挥事于事情有不尽」。上曰:「蔡本路监司委之了当,似便」。安石曰:「蔡初到便言章敦必仓卒败事,臣谕章敦令委事于蔡。大抵人臣计事,多先为身,少肯为国计利害。今梅山事须乘机了当,若迁延,即生奸猾要利之计,兼梅山事未了,便要了辰州事不得,梅山不难了,既了梅山,然后到辰州,即先声足以振动两江,两江亦易了也」。上曰:「蔡盖欲自专其事,若章敦肯与共功,必无他」。因降是诏。 是日,冯行已言北界廵马犹未止絶,乞移牒约栏,上从之,王安石曰:「牒固无害,然廵马过河,亦无害」。上曰:「只为自来无此故也」。据日録乃九月二十二日事,朱史系之七月十一日,非也,今附见本日行已。新、旧传并云:「沿邉旧有郷廵弓手,后悉废罢,而北界廵马如故,数渔界河,剽取舟船行已,请复置乡廵弓手,以杜侵争之端,神宗手诏嘉之。按日録,六年四月一日,犹载行已不欲复乡廵弓手,与本传特异,当是日録不可信也,更细考之。
戊辰,提举司天监沈括言:「楚州卫朴精于厯术,乞令赴监参校新厯」。从之,仍赐路费钱五十千。八年闰四月厯成。
己巳,荆湖北路转运使、司封即中直昭文馆孙桷知荆南,寻复故。九月十九日复故。桷本传云:桷改知荆南,㑹沅州,蛮纳欵辰州,遣左侍禁李资率轻兵入南江以致诸酋,而懿、洽二州蛮杀资。章敦奏请复桷转运使,谕以恩信,归附者凡十四州,遂城沅州。此事当考。
辛未,检正中书五房公事曾布言:「乞于三司选吏二百人,专置司磨勘天下帐籍,以至三部勾院,亦皆选吏置官,责以审覆,其人吏各优与俸给,课以功限,为之赏罚,仍自朝廷选官提举,其措置条约,乞下详定帐籍所详具以闻」。从之。旧纪云:「置司勾考天下帐藉」,新纪无此。
壬申,权发遣延州起居舍人、直龙圗阁赵卨为吏部员外郎,赐银绢二百,以卨奏,根括地万五千九百一十四顷,招汉蕃弓箭手四千九百八十四人骑,团作八指挥故也。鄜延皆荒阜硗瘠,占田者不出租赋,而倚为藩蔽。寳元用兵后,残破流徙,名存实亡,每调发,輙匿避,尝蒐集才八百人,多罢癃杖,耰锄至金明而溃,酋利其亡,收田以自殖,卨呼诸酋问曰:「往闻汝族戸若干有诸?」对曰:「然」。曰:「今何在?」曰:「大兵之后,死亡耗散,其存止此」。卨曰:「其地存乎?」酋无以对,卨曰:「吾贳汝归,听汝自募家丁,使占田充兵可矣,吾所欲得者人也,田则吾不问」。衆皆伛曰:「闻命」。诸酋感服,归募壮夫悉补亡籍,卨曰:「异时蕃兵提空簿,漫无考诘,多以老弱充数,至有一夫而累代者」。因议涅其手,论者难之,上亦有审处之诏,属嵗饥,卨令蕃兵愿刺手者,贷常平榖一斛,于是人人愿刺惟恐后,蕃官刘绍能有异言,弗强之,其所部闻他族刺而得榖,皆请于绍能,绍能复以白,卨笑曰:「若恐蕃兵疑阻,勿刺可也」。绍能谢愚,不知所为,遂悉刺之,因假与官钱,置铠械以时练阅,严其除复,信其赏罚,土人劲悍,便习险阻,利其田産,乐其室家以战,若守一,可当正兵之十敌惮之,为鄜延长利。初,上以卨根括等事,乃其本职,欲止降诏奬谕,王安石进曰:「今居此职而不能办此事者,皆是如卨,宜䝉厚赏以劝来者」。故有是命。于是,上称卨招弓箭手,省募兵之费,甚善。安石曰:「凡我境内百姓皆可使,何特弓箭手而已?」上因称种世衡,安石曰:「陛下以朝廷利势为世衡所为,岂特功必倍之也」。卨本传,田数兵数俱多,今但从实録,与兵志、实録田数人数并同。志又云:六年,卨言新募弓箭手,颇习武伎,请更番代正兵归京师。诏审度之。六年九月二十六日、十二月五日可考。
甲戌,赵拚言:「累入蜀,深知蜀人情状,闻欲作保甲教兵,必惊扰失人心」。上曰:「初无教兵指挥」。王安石曰:「无此,然教兵亦何妨?诸葛亮以蜀人脆而坚用之,亮尤为得蜀人心,何尝惊扰?」上曰:「诸葛亮舍蜀人,即无人可用」。安石曰:「汉髙祖伐楚,用巴渝板楯蛮。武王伐商,用庸、蜀、彭、濮人,岂有蜀人不可教以千戈之理?」
是月,废䝉州为立山县,𨽻昭州,成都府犀浦县、成徳军灵夀县、雅州百丈县、剑州临津县为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