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百四十二
宋 李焘 撰。
神宗
熈寜六年春正月乙巳朔,不受朝。
己酉,管勾监修昭孝禅寺、入内供奉官宋用臣迁一官,邓守恩减磨勘五年。故事,督工作止加赐,上以修奉祖宗陵寺,故特迁官。 左谏议大夫、天章阁待制、判北留司御史台郭申锡为给事中致仕。 中书言:「欲以市易务上下界商税院、翰林图画院、杂买务、杂卖场、诸宫观、眞仪、法从、南郊、太庙家事、府司、检校等库,都亭、懐逺驿,三粮料院、内军器五库,𨽻都大提举诸司库务。上批:「内军器五库官物,储积多,在宫禁及收内降物,兼自有提举提㸃官,可不𨽻提举诸司库务,馀从之」。 王安石请増三司吏禄,上批:「増禄费多,所减吏,又未可遽减,令安石再相度」。安石言禄不可不増,又言不患乏钱之理,安石以为:初,市易行仓法用万八千缗,以故收市例钱九万缗,方以次修法,市例所收未有纪极,而团并纲运,减省上供,所省衙前酬奨,止京东及成都两路,嵗收已一百万缗,即吏禄不患少可知。上从其请,安石又言天下吏人当尽为之赋禄。上以为然,曰:「但患役法未就,未有钱应副耳」。朱史载此事于三年八月二十八日,失先后之序,今依日录,仍见于此。
辛亥,诏奉僖祖为太庙始祖,迁顺祖神主藏夹室,孟夏祀感生帝,以僖祖配,始从王安石之议也。中书以五年三月八日戊子建议,四月三日壬子降诏令共议。十一月二十三日戊辰,既从中书所议,至六年正月七日辛亥,始迁二祖。旧纪:六年正月七日辛亥,方具载中书所议,即云奉僖祖为太庙始祖,迁顺祖藏夹室,孟夏祀感生帝,以僖祖配。新纪但书二祖,削中书所议及僖祖配感生帝。实录亦止书迁二祖,新纪盖因实录也。今考究前后别书,仍明著始从王安石之议。
龙图阁待制、兼枢宻都承㫖、同羣牧使曽孝寛为河北路察访使、权发遣开封府界提㸃县镇公事、太子中舎赵子㡬副之。上初欲用李承之副孝寛,王安石请用子㡬,上曰:「子㡬性率,不如承之详宻」。安石曰:「承之定两浙役法如何?」或言亦有役钱不均处」,上曰:「诸处大抵如此,恐不免小有不均」。安石曰:「遣承之固善,然子㡬亦不见性率,如河东所减役钱十馀万,在府亦无过失」。上曰:「子㡬排保甲仓,卒致惊扰」。安石曰:「排保甲,适以陜西事人,或自惊扰,出于意外,岂可归咎子㡬也?」上卒用子㡬。 中书门下言:「閤门㸔详礼院所定同天节上夀班,臣等叅详,欲乞自今枢宻使副、宣徽、三司使、殿前马歩军副都指挥使已上共作一班,止进酒一盏。其进金器马,并从宰臣体例进表。其亲王、宗室、使相至观察使、驸马都尉、管军观察使已上,皆即赴紫宸殿,依本班序立上夀,更不赴垂拱殿,馀并依旧制」。从之。先是,管军观察使已上及亲王、驸马都尉,并于垂拱殿以官序髙下,各班上夀酒至八九盏,及礼毕而日已晏,外朝有班者仍诣紫宸,议者以为近凟,故改之。 枢宻使文彦博言:「臣近言市易司遣官监卖果实,有损国体,敛民怨,乞寝罢,至今渉旬,未闻施行,切虑陛下以事小不䘏,而臣愚以所损甚大,决不可为。且京邑翼翼,四方取则,魏阙之下,治象所观,今令官作贾区,公取牙侩之利,古所谓理财正辞者,岂若是乎?凡衣冠之家,㒺利于市,搢绅清议,尚所下容,岂有堂堂大国皇皇求利,而不为物议所非者乎?斯乃龙㫁之事,聚敛小臣,希进妄作,侵渔贫下,玷累朝廷,乞赐详择」。于是王安石白上曰:「陛下近嵗放百姓贷粮至二百万,支十斗全粮给军,一嵗增费亦计数十万缗,以至添选人俸増吏禄给押纲使臣,所费,又有百万缗,天下愚智,孰不以此知陛下不殖货利?岂有所费如此,而乃于果实收数千缗,息以规利者,直以细民乆困于官中湏索,又为兼并所苦,故为立法耳」。彦博所言,遂寝不报。朱史取去年十一月十二日、十三日王安石所言,并附此,今并依日录见本日。
丙辰,遂州观察使承锡卒,赠鎭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陈国公,谥荣僖。
辛酉,赐荆湖北路转运使孙桷绢三百。桷方经制蛮事,舟触濑石覆没,仅以身免,上闵其劳,故赐之。癸亥,权发遣广南东路转运判官许彦先言:「已牒广南两路,委诸县令佐排定保甲,其旧置枪手、土丁名役,乞觧放,止立保甲一法」。诏两路转运使,具枪手、土丁自来如何差置敎习以闻。中书因请令广南东路转运司宻委官吏就排定保甲,遂根括丁口聚散实数,具奏以慿立法,均定丁米,从之。此事乃二十八日,今并书之,当考后来如何均定丁米。
乙丑,翰林侍读学士、左谏议大夫、知太平州张瓌为给事中致仕,瓌未受命而卒。
丁卯,诏在京市易务勾当公事孙廸同两浙、淮南东路转运司,制置杭州、楚州市易务利害以闻。 诏北江募人筑城寨,令章敦等优给钱米,毋得扰民。己巳,辅臣同进呈涿州牒,言雄州不当令容城、归信县尉廵歴事,枢宻院白上:「朝廷已为北界罢乡廵弓手,今更如此,意欲占地转不逊,恐湏亦以不逊答之」。上曰:「只如常应报,不用过当」。王安石曰:「甚善,北界未必有占地意,缘中国亦常言两属地合属中国,中国岂有占地意?我既疑彼占地,彼亦未必不疑我也」。此据日录二十五日事,当考。
庚午,职方员外郎、签书应天府判官赵令铄言:「臣应换官补外,如在京遇同天节太皇太后、皇太后生辰及非次朝贺,乞用宗室例,许妻入内」。从之,仍自今袒免宗室妇在京亦听入内。 中书言:「御药院申:昨有㫖诸路冬夏嵗赐药,尽计直,及降方书下转运司,就合赐之,而故事嵗差使臣赍赐缘邉将帅,因得传宣劳问,今既有法,所差使臣恐合随罢,礼房以为劳问使臣,自当如故事不废,馀依所定」。上批:「三路缘邉旧差使臣,本以赐夏药,故因劳问,今药既不赐,独往抚问,意颇无谓,况所赐药并题名用寳,恩礼甚重,今若止令转运司合散,恐失事体,昨秘书丞何琬,止以川峡路逺,艰于时至,故乞止赐方书。今三路地里,既非川峡之比,遣使劳赐,可且依旧,馀依何琬所请」。 王安石为上言,「欲兴起治道,湏变得风俗,今诞谩之俗初不改,恐无由兴起治道」。上曰:「人情千变,万化苦难知」。安石曰:「人情要保,其往诚难,若是诞谩已著,不能眀示好恶,继以惩责风俗,如何肯变?上好信,则民莫敢不用情,民所以不用情,必是陛下好信不笃故也」。上曰:「前后为诞谩绌逐亦不少,只是却要审」。安石曰:「此事诚要审,然既审之后,不加诛罚以当其罪,何缘肯变?缘作忠信甚难,作诞谩甚易。作忠信,独人主所利,于衆人皆不利,若诞谩,即内外更相朋比,人各济其私欲,是诞谩于衆人为利,于人主乃不利,以其衆人不利,所以作忠信难,以其衆人所利,所以作诞谩易,不然,忠信是美名,诞谩是恶名人,何故不避恶名,而舍忠信为诞谩?」上曰:「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没齿无怨言,若审处而当罪,小人亦自服」。安石曰:「管仲以当理而人不怨,诚可称。然管仲岂能胜盘庚、周公、盘庚、周公乃不能使人不怨,岂是不能审处而当罪?盖有使人无怨之道,然而小人妄怨,不害为当理,若为小人妄怨,便以为所处不当理,如此,则盘庚、周公亦为有失,不足法」。上曰:「鞠眞卿素倔强,及案江西事当罪,便不敢倔强」。安石曰:「缘陛下切见眞卿罪状,眞卿更无人党助,所以不敢。眞卿在先朝所以倔强者,盖持大臣短长,故大臣骄之至此。陛下若遇奸人人人能如鞠眞卿,即谁敢不服?今陛下察人不能皆如察眞卿,故未肯退,听尔小人情状,以市井事观之,即可。见市井卖百钱物,只著价二三十钱,必忿怒,若著价三五百钱,亦必妄为忿怒,邀厚价,若恰与百钱,即必便肯成交易,为能知其情状,故服也。今遇小人多不当其情状,此所以不服,更纷纷也。人情虽难知,然亦有可见之道在穷理而已」。
壬申,权枢宻副都承㫖、西上閤门副使张诚一言:「垂拱殿常朝,先内侍喝都知以下至宿卫行门等十八班起居,次通事舎人引宰臣、枢宻使以下大班入,次亲王,次侍卫马歩军都指挥使以下,次宗室使相以下十班入,方引见、谢、辞。或遇百官起居日,自行门后,通事舎人引枢宻使以下,次亲王、使相以下至刺史,十班方奏,两廵使起居,引两省官入,次閤门使引宰臣以下大班入,起居毕,百官出絶两省班出,次两廵使出,中书、枢宻院方奏事,已是日晏,况大班本不分别丞郎、给谏、台省及常参官,乞遇垂拱殿百官起居,合亲王以下十班为四班,亲王为一班,马歩军都指挥使为一班,宗室使相至刺史为一班,使相至刺史为一班,其垂拱殿常朝、紫宸起居日,亲王、使相巳下班,并依旧」。从之。 赐许州民贾士眀钱五十万。先是,修诸宫观,皆用黄丹烧硫𥕮瓦士明献瓦法,代以黑锡,颇省费,故赏之。 察访章敦言懿、洽州蛮,杀招谕侍禁李资。诏遣入内供奉官冯宗道往荆湖南、北路勾当公事,及体量蛮杀李资因依以闻。后宗道言资泊舟河侧,蛮輙围掩杀之,乃诏除元造意并下手人许人捕杀,与补近上班行,仍第行赏,馀并释不问。资者,辰州流人,与张翘同献策,故敦遣资将轻兵入蛮境招谕,资宕无谋,䙝慢夷獠,故为所杀。李资事用魏泰东轩录删修。泰录具去年十二月。
是月,置潭州安化县,升七星寨为鎭。武经邉防云:七星寨,控海山洞口,太平兴国中置。魏泰云:章敦以潭之梅山、邵之飞山,为蘓方扬光僭所据,遂乗兵势进克梅山,建安化县,又令李浩将兵取光僭,师至飞山,扼险不能度而还。以神宗史南江传六年正月章敦言:辰州南江溪洞尽内属,其新归地,自西以北,环数千里,依险团族甚衆,遣官于懿、峡、富、锦、黔州分建城寨。是月,石鉴言峡、冨等十七州首领舒光秀等与蛮一千五百馀人纳器甲归眀,已劳遣还其地。敦又言辰州南江知州管内军衙首领等,各乞纳土为王民。诏补向永修为西头供奉官,馀补官有差。实录但书安化县七星镇,与南江𫝊不同,当考。是年二月癸巳、五月癸丑、六月丁丑及七年正月丁巳,并合参照。
翰林学士曾布、权知贡举,知制诰吕惠卿、天章阁待制邓绾、直舎入院邓润甫并权同知贡举。
二月乙亥朔,诏供备库副使、太原府代州路都监萧士元,罚铜十斤,府州都监成恭二十斤。先是,便殿引呈虎翼军士,蹶张武艺䟽弱,上问出戍所𨽻,以二人对,故坐责。七年正月,士元分画地界。
右千牛卫将军叔婼言:「姊适侍禁王益广赴官吉州益广,道病失心,刺杀婢,系眞州狱,以姊无依,遣人迎之,而贫不能自归」。诏眞州赐钱三万津遣,仍给驿劵。
丙子,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张焘提举在京诸司库务。焘前知瀛洲,遭母䘮服除,故事,起执政以诏近臣以札子,上曰:「焘近臣,冝以诏」。乃以诏起之。 礼部贡院言:「乞依发解条,以前次科场,明经到省及明经奏名人数同比较,系若干人,到省取一人奏名外,据所剰奏名额,并拨添进士奏名,即虽到省人数多,合格人少,亦将不合格明经奏名人额添进士」。从之。
丁丑,秘书丞、崇文院校书朱明之为馆阁校勘。 诏开封府判官梁彦明、推官陈忱,各罚铜十斤。去月十四日,宣徳门,亲从官王宣等与宰臣王安石家人从喧竞,指挥使李师锡擅𫝊语开封府官行遣,而彦明、忱不察虚实,亲从官阮睿本不与喧竞,亦决杖,御史蔡确弹奏开封府官吏曲意迎奉大臣之家,望特加重贬,故罚及之。蔡确疏,据陈瓘尊尧馀言兼中书及宻院时政记。
先是,安石从驾观灯,乗马入宣徳门,卫士呵止之,挝伤安石马,安石大怒,请送卫士于开封府,又请罢勾当御药院内侍一人,上皆从之,安石犹不平,确奏疏曰:「宿卫之士,拱卫人主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卫士所应呵也。而开封府观望宰相反用,不应为之法,杖卫士者十人,自是以后,卫士孰敢守其职哉?」上善确言,然宰相乗马入宣徳门,是非上卒,亦弗究也。此据陈瓘尊尧馀言。请罢勾当御药院内侍一人,不知姓名,又不见于它书,当考。
安石自叙其白上语云:「亲从官挝撃坐车及旌斿,臣至宣徳门,依常例于门内下马,又为守门者挝马及从人,臣疑亲从官习见从来事体,于执政不敢如此,今敢如此,当有隂使令之。都缘。臣居常遇事多抗争曲直,臣所以如此者,乃为义,故岂敢以私事肆为骄呆不逊?恐奸人欲以此激怒臣,冀臣不胜忿,因中伤臣,以为不逊。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条制,从来承例违越,及退检㑹,乃无条制。问皇城司吏,亦称无条制,及问体例,却据勾当皇城司缴到廵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从来合于宣徳门外下马,臣初执政,即未尝于宣徳门外下马,且宣徳门内下马,非自臣始,臣随曾公亮从驾,亦如此」。上曰:「朕为亲王时,位在宰相下,亦于门内下马,不知何故乃如此」。安石曰:「此所以不能无疑,欲具札子,乞勘㑹,依条例施行」。上许之,安石又言:「检到嘉佑年后行首司日记,并于门里下马,然问冯京,则云忘之,记得亦有在门外下马时,而文彦博遂扬言云:我从来只于门外下马」。不知下马仪制竟何如
安石又云:「中书驱使官温齐,古见堂吏㸔棚者云:守门人自相与言撃宰相马马,惊致伤损,罪岂小?」一员僚曰:我岂不觧此,但上面逼得𦂳将奈何?」齐古以白王圭」。然齐古者惮入狱置对,安石问之,乃言不记堂吏姓名,安石亦不复以齐古言告上也。温齐古事,据日录二月二十八日所载,今移入此。王銍元佑补录蔡确𫝊云:王安石方用事,确揣知上有厌安石意,㑹上元驾出,而宫中约嘉、岐二王内宴,从驾还至禁门,岐王马搀安石先入,从者伤安石所乗马,日事送开封府,岐王待罪,安石坚乞去,事未判,㑹确以他事对,上忽问岐王从人撃宰臣马为犯分,确忿然对曰:「陛下方敦友悌,以化成天下,置上元禁中曲宴,以慰慈顔。安石大臣,亦宜体陛下孝友之意,若必以从者失悞,与亲王较曲直,臣恐陛下大权一去,不可复收还矣」。上瞿然惊曰:「卿乃敢如此言王安石耶?」自是有大用确意。据安石日录并中书、宻院两时政记载此事颇详,嘉、岐二王从者实未尝居其间,陈瓘论辨亦弗及也,不知王銍何所传闻,疑銍増饰之,附见当考。陆佃所编安石文字,有三札子,皆论宣徳门事,今并附此。其一曰:「臣今月十四日从驾至宣徳门,依逐年例,自西偏门入,有守门亲事官闭拒不令臣入,挝撃臣从人鞍马,从人告诉,而臣窃恐成例,冇违仪制,所以未敢陈奏,寻取责到行首司王冕等状,称自来从驾观灯,两府臣僚并于宣徳门西偏门内下马,却于左升龙门出。兼检到嘉佑八年、熈寜四年本司日记体例分明。又㑹问得皇城司吏手状,称宣徳门即无两府臣僚上下马条贯,寻又令㑹问,自来体例,却据勾当皇城司状称:取到在内廵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自来毎遇上元节,两府臣僚合于宣徳门外下马。切缘臣自备位两府以来,上元节从驾,并于宣徳门西偏门内下马,门卫未尝禁止,独今年闭拒,不许入,而随以挝撃。㑹问到皇城司,又称:即无条贯,却只取到在内廵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自来合于宣徳门外下马,虽据皇城司取到毕潜等状内所称如此,即与行首司王冕等状内,所称自来体例不同,伏乞圣慈,以臣所奏,付所司勘㑹条例施行。所有取责㑹问到文状,谨具札子,缴连进呈,取进止」。正月二十四日,臣安石札子。其二曰:「臣近论奏宣徳门西偏门事,间已送开封府勘㑹,臣止为自来两府臣僚下马有常处,而今来皇城司与中书行首司所称各异,理湏根究,乞付所司定夺,使人有所遵守。至于禁门中卫之人,既见元无条贯,遂有止约,亦无深罪,伏乞圣慈详酌,特加矜恕,干冒天威,臣无任惶惧之至。取进止」。二月日,臣安石札子。其三曰:「臣检御无素,乃至私人干犯禁卫,惶惧震扰,不知所图,方俟得望清光,昧冒陈叙,伏䝉圣恩曲赐慰谕,臣诚感诚,恐无任激切屛营之至此。林希野史云:使相在假,或云惠卿多变其事,不乐如。或云上幸苑中,因问诸巨阉阉,皆伏地叩头流泪云:「今祖宗之法扫地无遗,安石所行,害民虐物。臣等知言出必取祸,不敢不言,愿陛下出安石,臣等亦乞逺流海外,以示非敢害宰相而为身谋」。又云:「宣安石上元乗马从驾还棘围中,回驾观百戏,相公马至,徳左扉,将入,亲事官攒骨朶止之,马势不止,大阉张茂则叱止之,遂目亲事官执其驭者而殴之曰:「相公马有何不可?」茂则曰:「相公亦人臣,岂可如此,得无为王莾者乎?」安石诉茂则殴伤其驭,上使騐问伤状,安石不乐,遂求去,又云上元雱于㸔棚有指使軰不伏,卫士指约喧閙,遂提卫士送开封府,即时四人各决杖十七,合该降配取㫖。上方知索,开封府案閲之,送府,令再勘,上使使喻巩彦辅曰:「不可徇宰相意,尽公勘之」。彦辅亦寛其过,指使者罚铜,大程官、书表司各决二十,后遂著令,指定下马处。按希所云,比它书尤详,张茂则、巩彦辅等姓名合増入,姑附注此。
己卯,诏淮南转运使,自今小麦若收籴般运,毎斗价钱七十以上,即折纳钱。初,有㫖官吏及坊监、诸班直、诸军应给小麦而愿给钱者听。至是,三司乞下发运司权停运小麦,故有是诏。 诏熈州城下洮河及南北闗渡口,并置浮桥。 熈河安抚司言,熈州新堡寨合置酒场,欲且听蕃部自募人,从之。
庚辰,赐诸王府记室参军王异紫章服,侍讲郑穆绯章服,以嘉王頵开府,而异、穆随府迁也。
辛巳,司封郎中、直昭文馆、知潭州潘夙为太常少卿。初,夙为荆湖南路转运使,尝遣邵州通判贾师熊,三以兵丁破蛮寨,及郭逵知邵州,以三千人攻杨昌透,为贼兵追袭至牛脊岭,日暮㡬陷没,赖夙遣禆将刘杲引兵救之,乃免,又遣周士隆、丁佐尧以衆深入据要害,贼窘,遂出降,使者言其功如此,人至今赖之,而夙未尝自陈,故有是命。夙为湖南运使,乃嘉佑三年六月。
壬午,诏:「应有虎豹州县,令转运司度山林浅深,招置虎匠,仍无得它役,遇有虎豹害人,即追集捕杀,除官给赏绢外,虎二更支钱五千、豹二千,并以免役剰钱充」。从利州路提㸃刑狱范百禄请也。
癸未,知广州、光禄卿、直昭文馆程师孟为諌议大夫,再任,犹以修城功也。
乙酉,诏司农寺,体访西川艰食州县,如有灾伤,发常平仓,减价赈济,诸路凖此。以御史刘孝孙言,西川年榖不登,诸州米价腾踊,人艰食故也。上批:「闻濠、夀二州去秋被水,今春之食,可令监司体量以闻」。
庚寅,司农寺言:「近诏天下出钱免役,而永兴、秦凤比之他路民贫役重,恐非朝廷寛䘏爱养之意,乞诏诸路提举司并省冗役,以次蠲减,常留二分寛剰,以为水旱阁放之备」。上批:「陜西之民数困科调,最为贫弱,所出役钱独多诸路,诚为可恤,宜依所奏」。
辛卯,赐熈河经畧司钱三千万缗,以备邉费。癸巳,上批付枢宻院:章敦奏富州向永晤亦欲构变,以百姓不从,遂止,详此,乃知内附蛮酋以其不能擅诛剥之利,大底皆懐怏怏,所乐归化者,独部民耳。敦等昨乞补置职名,太为㣲薄,虽朝廷已加等推恩,尚虑未惬所望,可令更相度,如合再与推恩,仰速具奏,所有舒光秀、光、银、允财、元长硖民,既不欲复来,又其壻已背叛,必难遣还旧穴,如就辰州,各优与一差遣,不惟弭患,亦自不失恩信,未知可否,并令疾速相度具奏」。于是枢宻院言:「臣等已依圣㫖,令章敦再相度推恩,欲乞作朝廷意,别转两资,仍令敦相度舒光秀合与差遣,更乞空头宣命二十道付敦凖,备填给舒光银等差遣」。上批:「今若因懿、洽等州作过,应内附蛮酋例迁两官,深虑啓骄长恶,事体未便,兼如向永晤軰,亦恐难与忠顺者一等推恩,宜降空头宣命五十道付章敦,令就近相度量轻重,以使唤或防守得力为名,优与补置」。此据御集前叚十九日事。后叚二十五日事,今并书之,当考。御集二月十四日上批:「辰州黔江口新寨与土狑生蛮鬪敌得功兵员,可令章敦疾速量功状,大小犒赏,厚与支赐外,仍具保明闻奏,当议越等,优与转资酬奨。本处即日兵势寡弱,故湏当如此指挥,以鼔勇士气也。荆湖南北路见修城寨防托等,一行兵员、土丁,并与特支,南北江已归顺头首,特与支赐。已上可并定例进呈」。令冯宗道赍去。二事并系御集二月十四日上批,今附见,与正月末所注南江𫝊合一处,㸔详「土狑」当作「狤狑」。
丙申,西京永昌陵上宫火,焚东神门。其后西京言:「永昌陵都监张保夀,不觉察军士门卒等,欲陷十将李荣,因致此火㑹徳音,乞特贬降安陵康为政,熈陵、张若谷亦乞量责罚」。诏保夀为政,若谷并勒停,保夀追一官。保夀等责罚在四月十四日。
是日,王韶克河州。新纪系之三月丁未,盖因奏到日,今不取。
丁酉,诏以秦凤路军马六分属熈河路,人二万九千七百二十二、马三千二百七十八,驻泊兵一万三百二十八、马九百四十八、土兵一万八千三百九十四、马二千三百二十,并属熈河路,遇有邉事,则以泾原将官领本路土兵并山外弓箭手防托,为䇿应兵」。先是,析秦州威逺寨以西,别置熈河经畧总管司,命王韶、张诜及永兴军路转运使赵瞻同分定兵马数,至是始条上,故降是诏。王韶、赵瞻等受诏分定两路兵,在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今并书。
右谏议大夫、提举上清太平宫阎询为给事中致仕。询,无传。
戊戌,以归明人黄全谏为三班奉职、辰州指挥使,仍赐银绢袍带。初,洽州蛮李光全等,欲连富州村囤为乱,全諌执送官,故赏之,其后章敦言赏全諌太优,恐难继,其次三人止乞与殿侍,上以问王安石,安石曰:「不然,则安能使人人踊跃,有趋赏之心,而懿洽不敢出而求助,陛下毎恐赏轻重不等,即有人觖望,如汉高祖功臣,未有受封者,先封赵子弟四人,若畏功臣觖望,即不敢如此,不敢如此,即何以收赵人心?今赏全谏,正是封赵子弟之意,人主作威福,若使人臣各自较量,厚薄操劵,以责人主,恐人主不可胜责,故太祖责川班援例求赏,尽诛之,所以销人臣悖慢之气,而长人主威权。若能如汉高祖收赵子弟,即人臣有觖望为乱者,厚赏令衆诛之而已」。上极以为然。此事见日録五月三日,今移附于此。
己亥,诏荆湖北路提举司,拨昨常平本度僧牒五百,与转运司充军费。 权判司农寺李承之言,常平法并宜作一料给散,诏司农寺令诸路具利害以闻。辛丑,权度支副使、刑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沈起为天章阁待制、知桂州,代萧注也。注在桂州,自特磨至田冻州,酋长逺近狎至,注问其山川曲折,老㓜存亡,甚得其欢心,故李乾徳动息必知之,然有献䇿平交州者,輙火其书,㑹起言交州小丑,无不可取之理,乃罢注归。此据注本传。十一月甲子,用注遗表推恩,当并此。
其后,起更为征讨计,卒以此败。初议用起,冯京言起前为陜西转运使,庆州兵乱起,闭长安城,不敢出,人疑其怯,上曰:「贼到城下,城中又无人守备,安可不闭城?此非起过也」。王安石曰:「起在陜西,诚无大过,去江寜时,臣尝奏以为可留,衆论所以攻起尤者,盖以起尝辨正王韶、李师中曲直,故为人所恶,陛下牵于衆毁,故不欲留起耳」。 诏开封府界提㸃司:「昨引见保丁,该免春夫一月,如当时免夫,日分不及一月,即候将来,差夫各与通计免之」。 检正刑房公事李承之言:「自今试刑法人,如经再试当推恩者,惟上等依例升擢外,馀并比较前得恩例并计施行,或昔重今轻者,更不推恩」。从之。 先是,起居舎人、直集贤院章衡等使契丹还,言罢河北沿邉乡廵弓手非便,于是提㸃刑狱孔嗣宗复以为言,上曰:「此失之在初也。今若复置,彼必益兵相临,遂至生事,不能已,不可不谨」。既而王安石因嗣宗议修滹沱河枉费,且壊塘泊,忤安石意,遂歴指嗣宗懐奸曰:「嗣宗前论廵马过河,云敌骄蹇,湏得奋不顾身,以忠许国,敢与敌抗之人,乃能了邉事?此盖专为张利一逰说也。昨见同时奉使者言罢乡廵非便,故嗣宗亦言其非便,陛下试思近嵗使契丹人,亦尝有连状言邉事者否?如章衡是忧国好言事者否?天下事又岂特此一事可言此?陛下当深察人臣情态也」。元佑史官云:孔嗣宗、章衡等使还言此,绍圣史官因之,又云嗣宗奉使契丹,与章衡等连状。按嗣宗未尝为北使也,亦未尝与章衡等连状也,但相先后有言,二史官俱失之。王安石日録于六年五月二十二日载此事甚详,绍圣史官专以日録为主,其笔削乃如此抵牾,亦太疎矣。今仍采日録删修,庶不失事实。
延州言顺寜寨蕃部逃入西界,蕃官刘绍能以兵袭逐不及,反捕西人为质。上曰:「自许夏国修贡以来,近邉逃背生口皆送还,意极恭顺,今绍能即以兵出界,人情必生愤激,可严戒邉吏,自今毋或生事」。
壬寅,知许州、观文殿学士、吏部侍郎韩绛为大学士、知大名府,仍诏入觐,遇大朝㑹,缀中书门下班,出入如二府仪。诏乃二月十一日,今并书。
判大名府、淮南节度使、守司徒、兼侍中韩琦判相州,从所乞也。琦乞觧旄钺,不许。 诏两浙路提举塩事司,未得劾诸州军亏失盐课,且以课利増亏及违法重轻,分三等以闻。 先是,王安石以病谒告弥旬,乃求觧机务,且入对,上面还其章,安石固求罢,上不许曰:「卿毎求罢,朕寝食不安,朕必有待遇,卿不至处,且恕朕,岂宣徳门事否?」安石曰:「臣所以辨宣徳门事,正恐小人更以臣为骄僭,事既明白,又复何言?」上曰:「令子细推究,实无人使」。安石曰:「臣初岂能无疑,既已推究,复何所疑」。上曰:「卿如此,必是以朕终不能有成功,乆留无补,所以决去」。安石曰:「陛下圣徳日跻,非臣所能仰望,后来贤俊自有足用者,臣乆妨贤路又病,所以求罢,非有它」。上曰:「朕置卿为相,事事赖卿以济,后来可使者何人?孰可以为相者,卿所见也」。安石曰:「岂可谓无其人,但陛下未试用耳」。上曰:「卿频求出于四方,观听不美」。又引古君臣相终始者,晓譬安石」,安石曰:「臣前所以求罢,皆以陛下因事有疑心,义不敢不求罢。今求罢眞以病故,非有它,且古今事异,乆任事,积怨怒衆,一旦有负败,亦累陛下知人之明,且又病,若昧冒,必致旷败」。上再三晓譬,安石乃乞告将理,既而上又召安石子雱,再三问劳,又令冯京、王圭喻㫖,于是安石复入视事,留身,上谓安石曰:「必一成安好」。安石白上:「犹病昬暗烦愦,后来有可用者,陛下宜早甄擢,臣恐必难乆任忧责」。上曰:「雱说卿意似不专为病,朕亦为雱说,必为在位乆,度朕终不足与有为,故欲去耳」。安石曰:「陛下至仁圣,臣岂有他,但后世风俗皆以势利事君,臣乆冒权位,不知避贤,即无以异势利之人,况又病,必恐有旷败,致累陛下知人之眀,所以力求罢也」。陈瓘论曰:雱圣其父,父贤其子,而谓在廷之人皆小人也,君子小人自有公论,无足辨者,至于造神考之言曰:「度朕终不足与有为,则是托训以薄君父也,可不辨乎?御集上批:䕫州路平荡夷人了当,遣入内东头供奉官、勾当内东门司刘惟简往彼𫝊宣抚问,及赐得功官吏、将校、军兵、土丁等特支茶药。此据御集乃二月事,但无实日。又云:孙桷已下支赐茶药,将校军兵、土丁等特支,依早来处分。按孙桷五年闰七月移湖北漕,九月改知荆南,寻复故,此时不在䕫路,又所称䕫路夷人,当是李光吉等三族。然三族于四年三月已安集,不应逾一年后,方有此指挥,或恐御集编次偶不详,姑存之待考。
废果州流溪县为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