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七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一百七十三

宋 李焘 撰。

仁宗

皇佑四年秋七月乙巳,如京使赵瑜为京西钤辖,专管勾捉贼,出内藏库钱三十万缗、绢十万匹,下河北助籴军粮。至和元年八月可考。

丙午,命知桂州余靖经制广南东、西路盗贼。时谏官贾黯言:「靖及杨畋皆许便宜从事,若两人指踪不一,则下将无所适从。又靖专制西路,若贼东向,则非靖所统,无以使衆,不若并付靖经制两路」。而靖亦自言贼在东而使臣西,非臣志也」。上从其言,故有是命。丁未,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陈旭为天章阁待制、河北都转运使。已而言者为旭图进非次,遂改为礼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河北转运使。旭改命乃庚申日。壬子,诏审官院,广西连、贺、端、白等州,近为蛮贼所践,宜择长吏存抚其民。 又诏自京至广州増置马递铺,仍令内臣一员提举。

丁巳,大风起西方,㧞木。

枢密院言,蛮贼徒党无虑二万人,日食米五百石,非有资其粮食者,则势不可留,须法外禁之。辛酉,诏犯者其首处斩,从者配岭北牢城,舟车没官。

初,魏瓘筑广州城,凿井畜水,作大弩为守备,及侬智髙攻城甚急,且断流而城坚,井饮不竭,弩发辄中中輙洞溃,贼势稍屈。知英州晋江苏缄,始闻广州被围,谓其衆曰:「广与吾州密迩,今城危在旦暮,而恬不往救,非义也」。乃蒐募壮勇,合数千人,委州印于提㸃刑狱鲍轲,夜行赴难,去广二十里驻兵。黄师宓者,广人也,䧟贼中为谋主,缄使縳其父,斩以徇,贼闻之䘮气,时羣不逞,皆旁縁为盗,缄捕得六十馀人,斩之,招懐其驱胁诖误使复故业者凢六千八百馀人。城被围日乆,战数不胜,贼方舟数百急攻南城。畨禺县令萧注者,新喻人也,先自围中出,募得海上强壮二千馀人,以海船集上流,未发,㑹𩗗风夜起,纵火焚贼船烟属天,大破之,积尸甲如山,即日发县门,诸路援兵及民户牛酒刍粮,相继入城,城中人乃有生意,每战必胜,而转运使王罕亦自外募民兵,遂入城,益修守备,贼知不可㧞,围五十七日。壬戌,觧去,由清逺县济江,拥妇女作乐而行,攻贺州不克,遇广东都监张忠于白田,忠战败被杀,䖍州廵检董玉、康州廵检王懿、连州廵检张宿、贺州廵检赵允明、监押张全、司理叅军邓冕皆没。先是,缄与洪州都监蔡保恭以兵八千人据边渡村,扼贼归路,㑹忠自京师至,夺而将之,临战,谓其下曰:「我十年前一健儿,以战功为团练使,若曹勉之」。于是不介马而前,先锋遇贼奔,忠手拉贼帅二人,马䧟泞,不能奋,遂中标枪死。

甲子,广东钤辖蒋偕击贼于路田,兵败,南恩州廵检杨逵、南安军廵检邵馀庆、权宜融州廵检冯岳、西路捉贼王兴、苌用和皆没。实録称偕没于路田,本纪亦云。按本𫝊及智高传,则太平场也,实録、本纪并误,今改之。实録、本纪并云七月甲子偕死。甲子盖二十日也。据魏瓘九月奏,则云今月六日。今月六日,盖九月戊申,实録亦载之。又称何宗古等三人同死,与实録、本纪七月所书不合,当从魏瓘所奏,实録、本纪误也。除开封尉氏县。庆厯八年水灾倚阁夏税。戊辰,诏:「蛮冦未殄,荆湖南路之民苦于供给,其令安抚、转运司常存䘏之,无得以军需为名,妄有科率。 又诏秦州蕃官老疾者,听其子孙侄降两资代之。庚午,诏罢防河军士,特支禁兵日给食钱五十八作、排岸司三十。旧制,河水増七尺五寸,则京师集禁兵、八作、排岸兵负土列河上,满五日,赐钱以劳之,曰「特支」,或数涨数防,又不及五日而罢,则军士屡疲,而赐予不及。于是始更其制,比特支才十一,军士便之。辛未,三司言:「开封府诸县第四等以上户,嵗供市草三百万束,请以登、莱州端布折价千三百六十、沂州匹布千一百」。上谓辅臣曰:「价太髙则恐伤民,宜减端布,为千二百匹,布千钱」。 考功议上,故司空致仕张齐贤諡曰文定,右仆射陈尧叟諡曰文忠。太子太傅致仕辛仲甫諡曰康节,赠吏部尚书温仲舒諡曰恭肃,赠户部尚书钱若水諡曰宣靖,赠刑部尚书宋湜諡曰恭质,右屯卫上将军王嗣宗諡曰景庄,威塞节度冯守信諡曰勤威。自齐贤而下,皆祖宗旧臣,已𦵏而未諡,其家始请之。八月癸酉朔,广南西路转运使、主客郎中刘文柄削五任官,责授均州团练使,不签书州事,坐侬智髙反,失备御也。 诏:如闻河东州军长吏及主兵官多务因循,令转运安抚司具贪耗不职者以名闻」。

甲戍,三司言左监门卫大将军、循州刺史世清,以病马私易官马,计𧷢绢十六匹,其罪合听裁。上曰:「虽则宗室可废国法乎?」罚铜四十斤。世清,守巽子也。丙子,降前广西转运使、司封员外郎萧固知吉州,坐不察侬智髙反也。

丁丑,卫尉寺丞、监新淦县税邱浚签书滁州判官事。初,浚坐作诗讥时事,谪官久之,至是,淮南安抚陈旭、湖北提㸃刑狱祖无择表荐之,上曰:「浚无雅行,唯以口舌动人,今旭等称其才,无乃长浮薄」。辅臣等言:「浚所坐已更赦,宜使自新,故内徙之」。邱浚责官在庆歴四年五月,是年七月,陈旭已除河北都漕,其淮南乃三年八月也。四年正月,除直史馆㑹要,仍带淮南安抚,不知何月还朝,今依实録,不复删改。杨畋既趋广南,又奏请删康定行军约束及赏罚格颁下,并置检法官。已卯,诏谕畋曰:「智髙乗鋭窃发,二广之民日傒官军至,故委卿节制,以殄贼为期,临机趋变,安用中覆?今甲兵大集,不能度形势,一举扑灭,乃奏请颁格令,置检法官,此岂应速计耶?贼或顺风下海,掠琼管及海壖诸州,厚戍则兵不足,无备,则冦乗之,如能断海道,则不以日月淹速计也」。

癸未,诏开封府,比大风,民庐摧圯,有压死者,官为祭敛之。

乙酉,降广南东路转运使、金部员外郎王罕为主客员外郎、监信州酒。初,罕徃潮州议盐事,闻智髙围广州,即领还入城为守御备,其城所以得不䧟者,罕有力焉,而朝廷未知也。提㸃刑狱鲍轲,自英州挈其孥欲过岭北,至雄州,知州萧勃留之,乃日具奏召罕至雄州计事,罕不来,谏官李兑遂劾罕怯懦避贼,端居广州,朝廷亦以罕奏不时达,故及于责。司马光记闻载罕事尤详,或可増入。丙戌,赠张忠为感徳节度使,録其父率府副率致仕馀庆为左监门卫大将军,赐第一区,给半俸,终其身,别赐银四百两、绢四百、布二百、钱三百千,封母贾氏为河内郡夫人。弟下班殿侍愿,迁右班殿直、閤门祇候,官其子永夀、永吉、永徳及其婿刘錞凢四人。封长女为清河县君。

丁亥,以萧注为礼宾副使,仍权发遣畨禺县事。戊子,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吏部尚书、知汝州吴育为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守、御史台,育固称疾,求居㪚地故也。育初乞尽落学士之职,只守本官,权领留台,上曰:「闻育以力学损心得疾,且育文行可为人师表,方欲召归讲席顾问,而亟有此请,宜特从之」。又曰:「若止守本官,则俸入差减,可特授集贤院学士,以就全俸」。宰臣等对曰:「陛下知育之深,待育之厚,足以励孤陋浇薄之軰,天下闻者孰不竞劝?」留台旧不领民事,时张尧佐判河阳,民讼久不决者,多诣育,育为辨曲直,判书状尾,尧佐畏恐奉行。尧佐时判河阳,今从尧佐𫝊育,𫝊云河阳,误也。 诏广南有捕获侬智髙者,授正刺史,赏钱三千缗、绢二千匹。获智髙母,授诸司副使,钱三千缗、绢二千匹。获黄师宓、黄玮授东头供奉官,钱一千缗。

庚寅,诏鄜州被水灾人户,特蠲今年屋税及诸差役折变,其军士所借月粮及百姓口食并除之」。 鄜州兵广鋭、振武二指挥戍延州,闻其家被水灾,诣副部署王兴求还,不能得,乃相率逃归,至则家人无在者,于是聚谋为盗,州人震恐,知州薛向遣亲吏谕之曰:「冐法以救父母妻子,乃人之常情,而不听汝归,独我帅不知变之过耳!汝听吾言,亟归收亲属之尸,贷汝擅还之罪,不听吾言,汝无噍类矣!」衆径入,拜庭下泣谢,境内以安,经略、转运司言其状,上嘉叹之。上嘉叹之,此据向本𫝊,盖因吕大防墓志也。实録于九月甲辰载上论中书云云,与本传殊不同,当考。辛卯,改新知秦州孙沔为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安抚使,内园使、陵州团练使、入内押班石全斌副之。沔初入见,帝以秦事勉之,对曰:「臣虽老,然秦州不足烦圣虑,陛下当以岭南为忧也。臣覩贼势方张,官军朝夕当有败奏」。既而闻张忠死,蒋偕败,帝谕执政曰:「南事诚如●料」。宰相龎籍因奏遣沔行,故有是命,仍许沔便宜从事。沔传云:明日,闻蒋偕死。按辛夘,八月十九日也。九月十四日丙辰,偕始与杨畋等同被责,方改命沔时,偕固未死,死者张忠也,偕但败军尔。王圭、毕仲游墓志、神道碑亦止称偕败,不称偕死,沔传误矣,今改之。沔以南方兵连为贼所破,气慑不可用,请益发骑兵,且増选偏禆二十人,求武库精甲五千,叅知政事梁适折沔曰:「毋张皇」。●曰:「前日惟无备,故至此。今指期灭贼,非可以徼幸胜,乃欲示镇静耶?夫实备不至而貌为镇静,危亡之道也」。居二日,促行,才与兵七百,沔忧贼度岭而北,乃檄湖南、江西曰:「大兵且至,其善治营垒,多具燕犒」。贼疑,不敢北侵。沔行至鼎州,复有诏加广南东西路安抚使,沔加广南安抚,实録无有,本传即与湖南、江西连书墓志云未㡬,神道碑云:沔行至鼎州,乃受广南之命」,今从之知英州、秘书丞蘓缄为供备库使。初,广州以贼遽至,不及清野,故贼得肆畧,后缄知贼将走,分兵边村,扼其归路,布槎木巨石㡬四十里,贼至,果不能前,遂缭绕数舍,入沙头渡江,由清逺县道连、贺州西归,摧伤者极多,缄尽得贼所畧去物。

癸巳,户部副使、兵部郎中傅永为契丹国母生辰使,文思副使潘承嗣副之。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张择行为契丹生辰使,西染院副使、兼閤门通事舍人夏偁副之。权盐鐡判官、都官员外郎蒋贲为契丹国母正旦使,内殿承制、閤门祇候李中谨副之。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判盐鐡勾院韩绛为契丹正旦使,东头供奉官、閤门祇候王易副之。

乙未,降提㸃广南西路刑狱、职方员外郎李上交为太常博士,坐失御贼也。

丙申,诏文臣御史知杂事以上,武臣观察使以上,举诸司副使至閤门祇候,堪提㸃刑狱任使者各一人。 诏孙沔等,若军中须人任使,听于江南东路抽差。 诏川峡四路配军元犯情轻合拣放者押送本营,其不愿者亦听之。

己亥,诏待制、观察以上举文武官任边者各一人,其已在边及歴路分都监者勿举。

庚子,诏倚阁中牟县民所贷粮,候嵗稔起催。 兵部员外郎、直史馆田京为工部郎中、京前知沧州,转运使言京能招辑流民,给田,除租税,増户万七千,特迁之。然传者谓流民之数多不实,又强与人田非所乐,侵民税地,仿古屯田法,其后法不成,所给种钱、牛价,民多不偿,后守鞭笞督责,至累改不能平,为公私患。此据京本传,实録云招户八千二百九十一,与本传亦不同,至和元年九月甲戍,诏沧州田税复如旧式与此相关,当考。九月甲辰,诏:「今后文武臣僚,每遇乾元节合奏得亲属者,除期亲依旧外,大功亲候遇郊禋许奏一名,小功已下,再遇郊禋,许奏一名。其每遇郊禋合奏得亲属者,除子孙依旧外,其馀期亲候再遇郊禋许奏一名。其大功已下,三遇郊禋,许奏一名」。从御史中丞王举正与两制、台谏等所定夺也。此据成都府编録条贯册,附见何郯皇佑二年八月奏䟽,可考。 内殿承制、閤门祇候孙宗旦为荆湖南路、江南西路都监。遣内侍谕中书:「鄜州大水,而知州薛向不能捍城,至壊仓廪及害军民庐舍。今虽力能修完,止可免责,不当更议酬庸」。八月庚寅所书,上嘉叹之,与此颇异,当考。 诏:「文武官磨勘私罪,杖以下増一年,徒以上二年,虽犯杖而情重者,奏聴裁。𧷢罪杖以下,増二年,徒以上三年」。

戊申,诏镇、定等路水灾,其除积年欠负,今年秋税,仍令转运司差官减放以闻。 是日,侬智髙杀广南钤辖,蒋偕于贺州太平场荘宅,副使何宗古、右侍禁张达、三班奉职唐岘皆没,偕始受命讨蛮贼,驰驿十七日,至广州城下,入城,揖州官未定,数知州仲简曰:「君留兵自守,不袭贼,又纵部兵馘平民以幸赏,可斩也!」简曰:「安有团练使欲斩侍从官」。偕曰:「斩诸侯劔在吾手,何论侍从?」左右解之,乃止,及贼去广州,杨畋檄偕焚储粮,退保韶州,军次贺州,贼夜入其营,袭杀之,偕举动轻肆,卒坐此败。甲寅,桂、宜栁州廵检、三班借职李贵击侬智髙于龙岫峒,兵败,死之。 知制诰胡宿言:「近命臣充翰林侍读学士,臣未宜当此职,不敢入谢」。时宿居纶阁久次,执政以禁林员足,未议迁补,又逼于物议,因以金华处之,而谏官李兊、韩贽指言其失,故宿恳辞,然卒不许。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贾昌朝,初除母䘮,乙夘召赴迩英阁讲《乾卦》,帝曰:「将相侍讲,天下盛事」。昌朝稽首谢,翼日,手奏曰:「《乾》之上九称:亢龙有悔,悔者,凶灾之萌,爻在亢极,必有凶灾,不即言凶而言悔者,以悔有可凶可吉之义。若修徳则免悔而获吉,故但言悔,用九见,羣龙无首,吉者,圣人用刚健之徳,乃可决万务,当天下久盛,柔不可以济,然亢而过刚,又不能久,惟圣人外以刚健决事,内以谦恭应物,不敢自矜,为天下首,乃获吉也」。手诏襃答,仍以所陈卦义付史馆,寻命昌朝判许州,将行,诏讲读官饯于资善堂。判许州,其日戊午,今并书。吕氏家塾记云:昌朝讲羣龙无首,吉曰:此圣人后其身而身光也」。丙辰,降广南东西路体量安抚经制贼盗、起居舍人、直史馆、同知谏院杨畋知鄂州,落知谏院。同体量安抚经制贼盗、西上閤门副使曹修为荆南都监、广南东路钤辖兼捉杀蛮贼、宫苑使、韶州团练使蒋偕为潭州都监。初,畋与修闻智髙徙军沙头,将济江,即命偕弃英州,焚储粮,及召内殿承制丌贇岑宗闵、西头供奉官、閤门祇候王从政退保韶州,仍移文御史台及谏院,故并责之,时偕死既九日矣。从政,开封人也。 供备库使苏缄、礼宾副使萧注并为广南东路都监兼管勾东西两路贼盗事。 马军副都指挥使、耀州观察使周美卒。车驾临奠,辍视朝一日,赠忠武节度使,諡忠毅。自陜西用兵,诸将多不利,美前后十馀战,平族帐二百,焚寨二十一,招种落内附者十一族,复故城堡甚衆,所得俸禄赏赐,多分其麾下,有馀,悉以飨劳之,及死,家无馀赀。丁巳,命知桂州余靖提举广南东路兵甲,案宋史作提举广南兵甲。经制贼盗。 再降起居舍人、直史馆杨畋为屯田员外郎,西上閤门副使曹修为洛苑使兼閤门通事舍人,宫苑使、韶州团练使蒋偕为北作坊使、忠州刺史,又降内殿承制丌贇为内殿崇班。

戊午,赐自京至广南西路马递铺卒缗钱。己未,赠岭南诸州死事者官有差:知封州曹觐为太常少卿,知康州赵师旦为光禄少卿。觐妻刘避贼死于林峒,追封彭城郡君,加赐冠帔,官其子四人。追赠觐父修古工部侍郎,修古妻陈颍川郡君,师旦母长安县君,妻王赐冠帔,録其子弟并从子三人。妻王生女才数日,遇贼弃草中,后三日取之犹存。始,师旦尝知江山县断治出已当于民心,而吏不能得民一钱,弃物道上,无敢取。及是,䘮过江山,江山之人迎哭祭于路,络绎数百里不絶,康州人立庙祭之。及田瑜安抚广南,亦为觐立庙封州。

庚申,侬智髙破昭州,知州栁应辰弃城,洛苑使、广西钤辖王正伦与贼鬬于馆门驿,死之。东头供奉官、閤门祇候王从政、三班奉职徐守一、借职文海,皆被害。州之山有数穴,可容数百人,民闻贼至,走匿其中,悉为贼所焚,贼始执从政,骂贼不絶口,至以汤沃之,终不屈而死。辛酉,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韩绛为右正言,上面谕曰:「卿,朕所选用,凢所言事,不宜沽激,当存朝廷事体,务在可行,毋使朕为不听谏者」。绛前使江南,所寛减财力、赈救全活十数事,创为五则,以均衙前役。斥陂湖利,夺其锢者予贫民,罢信州民运盐,趣发运司以时输送宣州,守奸贿不法,收以付狱,州人欢贺。使还称㫖,故有此命。八月已差绛使北,今又有此除,当考。癸亥,诏外官有所陈事,并附递闻朝廷,毋得申御史台。时州郡多以状申御史台,欲其缴奏而必行之。杨畋、曹修经制蛮事,既无功,改命孙沔及余靖等,上犹以为忧,或言智髙欲得邕桂七州节度使,即降,枢密副使梁适曰:「若尔二广,非朝廷有矣!」上问宰相龎籍谁可将者,籍荐枢密副使狄青,青亦上表请行,翌日入对,自言臣起行伍,非战伐无以报国,愿得蕃落骑数百,益以禁兵,羁贼首至阙下,上壮其言,庚午,改宣徽南院使、荆湖北路宣抚使、提举广南东西路经制贼盗事。初,欲用入内都知任守忠为青副,谏官李兑言:「唐失其政,以宦者观军容,致主将掣肘,是不足法,遂罢守忠。冬十月甲戍,殿中丞胡瑗落致仕,为光禄寺丞、国子监直讲,同议大乐。

丙子,诏鄜延、环庆、泾原路择蕃落广鋭军曽经战鬬者各五千人,仍逐路遣使臣一员,押赴广南行营,从狄青之请也。青言贼便于乘髙履险,步兵力不能抗,故每战必败,愿得西边蕃落兵自从,或谓南方非骑兵所宜,枢密使髙若讷言:「蕃落善射,耐艰苦,上下山如平地,当瘴未发时,疾驰破之,必胜之道也」。青卒用骑兵破贼。丁丑,侬智髙入宾州,知州、国子博士程东美弃城。己卯,降空名宣头、札子各一百道,锦袄子、金银带各二百,下狄青,以备赏军功。 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仲简落职知筠州。

庚辰,狄青辞,置酒垂拱殿。青既行,上谓辅臣曰:「青有威名,贼必畏其来,左右使令,非亲信不可,虽饮食卧起,皆宜防窃发」。因驰使以戒之。

辛巳,内降手诏付狄青:「应避贼在山林者,速招令复业,其乘贼势为盗,但非杀人,亦贼所胁从,能逃归者,并释其罪,已尝刺面,今取字,给公凭自便,若为人所杀,而冐称贼首级,令识验,给钱米賙之,其被焚刼,权免户下差役见役,仍寛与假使营葺室居,凢城壁尝经焚毁,若初无城及,虽有城而不固,并加完筑,器甲朽敝不可用者,善治之」。 右正言韩绛言「狄青武人,不可独任」。帝以问龎籍,籍曰:「青起行伍,若用文臣副之,必为所制,而号令不专,不如不遣」。乃诏广南将佐皆禀青节制,若孙沔、余靖分路讨击,亦各听沔等指挥。

癸未,诏河北、江南东西、荆湖南北、淮南、两浙路,应灾伤州军,委长吏募人输米,官为作糜粥,以饭饥民,其能用心救存者,当议甄奨。

甲申,沙州遣使来贡方物。 诏:广南东路应刼掠州县,已放今年夏税,其秋税亦未得催理。 是日,侬智髙复入邕州,知州、礼賔使宋克隆弃城,克隆乘贼残蹂之后,不能营葺守备,纵士卒下诸山寨,杀逃民,诈为获贼,一级赏钱十千,又诈给亲兵帖,以为尝有功,及智髙再至,克隆无以御贼,遂遁去。

丁亥,诏曰:「比诸路饥疫相仍,朕念徭赋科调之烦,百姓未获休息,庐巷疾苦,或不得闻转运、提㸃、刑狱、亲民之官,其思所以救治之术,条列以闻」。

庚寅,上谓辅臣曰:「比日上封言政事得失者少,岂非言路壅塞所致乎?閤门通奏、银台司登闻理、检院、进奏院,自今州县奏请及臣僚表䟽,毋得輙有阻留」。辛夘,诏三司:凡嵗下诸路科调,若不先期而暴率之,则恐物价翔贵而重伤民,其约民力所堪,预令输办,若府库有备,则勿复收市」。 赐广东西行营军士特支钱。壬辰,枢宻副使王尧臣言:「请析广西宜、容、邕等州为三路,以融、栁、象𨽻宜州,白、髙、窦、雷、化、鬰林、仪、藤、梧、龚、琼𨽻容州,钦、賔、廉、横、浔、贵𨽻邕州,其三州应并选武臣为安抚都监、兼知州事,以统支郡,若蛮人入冦,即三路率支郡并力掩击之。知桂州以两制以上,仍带经略安抚使,以统制三路,钤辖二员,迭戍于邕州,乃置走马承受二员,季入奏事,益募澄海、忠敢、雄略等军,以足旧数,四千人屯邕州,二千人屯宜州,千人屯賔州,五百人屯贵州,广西、江南、湖南益以北兵,嵗一替,月给添支钱三百,给鞋钱千。荆湖南北、广东西路兵,即二嵗一代之,运全、永、道三州米,以馈军食。其城壁之制,当髙二丈,广八尺,令本路转运使判官提举修筑,官吏有能完城壁宇、营舎仓库及招复户口者,计其功迁一官。其左右江廵检及管界廵检寨主与指使一员、兵三百人,常閲之,诏狄青详酌,青以为便,遂施行。

甲午,诏比有军卒邀车驾进状而卫士失呵止者,其贷之。上初幸景灵宫,既登辇,因令戒卫士:「今嵗天下举人皆集京师,如有投诉者,勿呵止之」。及军卒进状,卫士亦不之禁,有司欲论罪,上具以其事语辅臣而贷之。戊戍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侍御史许元为刑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

庚子,罢广州嵗贡蜜煎果子,已在道者留所至州军公用,其赍送牙校兵丁即遣还。

十一月壬寅朔,日有食之。

甲辰,诏司天监、翰林天文院,以唐戊寅、麟徳大衍、五纪、正元、观象、宣明、崇真八厯及皇朝应天、乾元、仪天、崇天四厯算此月太隂真食及时辰分野,各具两本以闻,仍命知制诰王洙及编修唐书官刘羲叟叅定。以司天监言此月十五日太隂当食也。明年三月,洙言:据司天监李用晦等称,十一月望,月食十分,七厯并同,复圆在昼,不辨辰刻,惟验起亏时刻,内宣明算在丑正二刻,仪天在丑正三刻,应天、乾元寅初一刻,崇天寅初二刻,大衍》景福寅初三刻,而其夜食寅初四刻,惟《大衍、景福》相近。然景福算景佑三年四月朔,日食二分,而《崇天》、《乾元》不食,后果不食。《大衍》厯算,唐开元十二年七月戊午朔,日食八分半,十三年十二月庚戍朔,日食十五分之十三,至日皆不食,所以一行《大衍厯议》云:假令理厯者,因开元二食曲变交限以就之,则所协甚少,所失甚多,用晦等亦不敢指定大衍、景福为宻,伏縁厯算日月交食,诸厯互有亲踈,不可常为凖的,盖日月动物,岂不少有盈缩,亦变常不定,厯象必无全密,所谓天道逺而人道迩,古来撰厯名贤,如太史公洛下闳、刘歆、张衡、杜预、刘焯、李淳风、僧一行等,尚不能穷究,况用、晦等浅学,止依古法,推步难为,指定日月所食踈密,又据羲叟言,古圣人厯象之意,止于敬授人时,虽则预考交㑹,不必脗合辰刻,故有修徳救食之理,天道神变,理非可尽,设谓必可尽耶?则先儒不容,自为踈阔。又《大衍等七厯,所差不多,法数大同而小异,亦是递相因藉,乘除积累,渐失毫厘,且辰刻更筹,惟据刻漏,或微有迟速,未必独是厯差,按隋厯志,日月食既有起讫早晚,亦或变常进退,于正见前后十三刻半内候之,今止差三刻,或是天道变常,未为乖谬。又一行于开元中治厯以《大衍》及李淳风《麟徳》、刘焯《皇极三厯校日食三十七事,大衍课第一,所中才二十三,麟徳得五,皇极得十,如一行聪明博达,时谓圣人宣考古今,尚未能尽,如淳风軰,益以踈逺,况圣朝崇天厯法,颁用逾三十年,诞布海内,熟民耳目,方将施之无穷,兼所差无㡬,不可偶縁天变,轻议改移,诘其本原,盖亦出于大衍》,其景福厯行于唐季,非治世之法,不可循用」。诏仍用崇天厯法。

乙巳,诏广南东西路安抚转运使,应贼焚劫州县,倍加安辑之,其造室庐竹木,并蠲其税。

丙午,诏开封府,皇城金吾司毋得以匿名文书上闻,其輙送官者,论如律。

戊申,诏余靖所招九溪峒蛮,愿助王师者,恐畜奸谋,隂为贼用,其与狄青、孙沔察防之。先是,靖䇿侬智髙必援交趾而胁诸峒以自固,因约李徳政㑹兵击贼,又募侬、黄诸姓酋长,皆縻以职,使听节制,或疑其不可用,靖曰:「使不与智髙合足矣」。

先是,兵部员外郎、知制诰何中立为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諌官、御史皆言中立非治边才,己酉,改知庆州,中立奏曰:「臣不堪于秦,则不堪于庆矣,愿守汝」。不报。戍卒有告大校受赃者,中立曰:「是必挟他怨也」。鞭告者窜之,或谓曰:「贷奸可乎?」中立曰:「部曲得持短长以制其上,则人不安矣」。知庆州、刑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张昪加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

辛亥,诏真、楚、泗知州,自今令制置发运司连状保举,知职事修饬,代还,当除提㸃刑狱。

癸丑,都官员外郎郭申锡为侍御史。申锡常知博州,戍兵出廵,有欲胁衆为乱者,申锡戮一人、黥二人,乃定奏至,上谓执政曰:「申锡小官,临事如此,岂易得也?」京东道执濮州通判井渊,诏移申锡知濮州,至未閲月,凶党悉获。申锡,大名人也。

甲寅,诏江、淮发运司,自今非急务,毋得出差官,若当差者,即毋得輙假以官舟,违者本司及被差人皆以违制论。

乙夘,诏狄青,广南民吏有与蛮人买卖物者,斩讫以闻,仍徙其家岭北。

戊午,免江西、湖南、广南民供军需者,今年秋租十之三。己未,诏曰:「朝廷设爵,所以劝有功也,而奔竞之俗,茍得亡耻,其何以厚风俗乎?自今侥幸陈乞任使者,中书、枢宻院毋得以札子豫给之」。

庚申,赐故叅知政事蔡齐墓次所建佛祠曰寳岩。初,齐母张氏请赐,而中书以为无例,上特赐之,因谓辅臣曰:「朕临御以来,命叅知政事多矣,其间忠纯可纪者,蔡齐、鲁宗道、薛奎而已。宰臣如王曽、张知白,皆履行忠谨,虽时有小失,而终无大过,李廸之心亦忠朴自守,但言多轻发尔」。龎籍等曰:「才难,自古然也」。上复曰:「朕记其大,不记其小,然皆近世名臣也」。

戊辰,知河南府、太子少师致仕任布卒。赠太子太傅,諡恭惠。

庚午,遣官祈雪。 诏知广州魏瓘、广东转运使元绛:「凡守御之备,无得茍且为之,若民不暂劳,则不能以乆安。其广州城池,当募蕃汉豪户及丁壮,并力修完,若无捍敌之计,但习水战,冦至而鬬,乃非完䇿」。时侬智髙还据邕州,日采木造舟,扬言复趋广州也。 赠洛苑使、广东钤辖王正伦为丹州团练使,荘宅副使、广东都监何宗古为嘉州团练使。张逵、唐岘二人独不赠,当考。 諌官韩贽言:「发运使旧例虽尝入奏,不闻逐次改官,今乞每嵗更不许赴京奏事,只差一人附奏年额足数」。诏发运使,自今押米运至京城外,更不朝见。此据㑹要十一月事。十二月壬申朔,广西钤辖陈曙击侬智髙,兵败于金城驿,东头供奉官王承吉、白州长史徐噩死之。曙素无威令,既与贼遇,士卒犹聚博营中,使承吉将宜州,忠敢兵五百为先锋,仓卒被甲以前,遂至覆军。丁丑,枢宻直学士、给事中程戡为端明殿学士、知益州。初,孟知祥据蜀,李顺起为盗嵗,皆在甲午,或言明年甲午,蜀且有变,上谓宰相龎籍曰:「朕择重任之臣,以镇抚西南,莫如戡者」。遂再使守蜀,且谓籍:「戡还当置之二府,可预告之」。籍曰:「陛下面谕戡则可,臣不敢私与戡言也」。戡卒不知,他日,上果面谕戡,戡谢曰:「臣亡状,䝉陛下委任,其敢要宠而后行」。前守蜀者多以嫌不治城,戡独修筑之。龎籍事,更当详考。㑹要云:端明持拜,惟戡及王素。素持拜,在治平元年七月。壬午,诏:「殿侍换文资者,试诗赋各一道,或通一经,问义十道,以六通为合格。仍令判礼部,与国子监官同考试之」。

乙酉,诏诸州衙前在沿边应役者,止令主管官物,毋得管勾公用厨及茶酒帐设司,违者以违制坐之。戊子,知桂州余靖言:「交趾今嵗当入贡,属侬智髙道阻不通,累移文乞㑹兵讨贼,而朝廷乆未报,观其要约甚诚,纵未能夷灭贼党,亦可使益相离贰,已于邕州备万人粮以待之」。诏亦给缗钱二万助兵费,候贼平,更赏缗钱三万。始朝廷不听交趾出兵,靖言智髙,交趾叛者,宜听出兵,毋阻其善意,今不听,必忿而反助智髙,因以便宜许之,朝廷从其请,已而狄青奏:「李徳政声言将歩兵五万、骑一千赴援,此非情实,且假兵于外以除内冦,非我利也。以一智髙,横蹂二广,力不能讨,乃假蛮夷,兵蛮夷,贪得㤀义,因而啓乱,何以御之?愿罢交趾兵勿用,且檄靖无通交趾使」。朝廷卒用青计䇿,人亦服青有逺略云。十一月甲子,走马承受李宗道言,闻交趾将发兵二万人,由水路入助王师讨贼,兵数与狄青所奏不同,今但存青奏,削宗道甲子日所言。己丑,雪。初,上以愆亢,责躬减膳,见辅臣则忧形于色,龎籍等因言臣等不能爕理隂阳,乃上烦圣虑,愿守㪚秩,避贤路」。上曰:「是朕诚不能感天,而惠不能及民,非卿等之过也」。是夕,乃得雪。

庚寅,赐喜雪宴于中书。

壬辰,两府及侍臣观新乐于紫宸殿,凡鎛钟十二:黄锺,髙二尺二寸半,广一尺二寸,鼓六,钲四,舞六,甬、衡并旋虫共髙八寸四分,遂径二寸二分。案宋史乐志作一寸二分。深一寸二厘,篆带,每面纵者四,横者四,枚景挟鼓与舞,每处各有九,每面共三十六,两栾间一尺四寸,容九斗九升五合,重一百六斤。大吕以下十一钟并与黄钟同制,而两栾间递减半分,至应钟容九斗三升五合,而其重加至应钟重一百四十八斤:并中新律本律。特磬十二:黄钟、大吕股长二尺,博一尺,鼓三尺,博六寸九分寸之六,弦三尺七寸五分。太簇以下股长尺八寸,博九寸,鼓二尺七寸,博六寸,弦三尺三寸七分半,其声各中本律。黄锺厚二寸一分,大吕以下递加其厚,至应钟厚三寸五分。诏以其图送中书。议者以为周礼:「大钟十分其鼓间,以其一为之厚。小钟十分其钲间,以其一为之厚」。则是大钟宜厚,小钟宜薄。今大钟重一百六斤,小钟重一百四十八斤,则小钟厚,非也。又:「磬氏为磬,倨句一矩有半,博为一,股为二,鼓为三叅,分其股博,去其一以为鼓博,三分其鼓博,以其一为之厚。今磬无博厚,无长短,亦非也。钟磬非是,盖与范镇六月乙酉所上书略同,本志误载为二年十二月事,今从实録。按李兑明年五月奏称,议者以钟磬之制未中律度,遂斥而不用,复诏近侍详定,而实録阙之,今附此。先是,迩英阁讲尚书无逸,帝曰:「朕深知享国之君,宜戒逸。豫」杨安国言旧有无逸图,请列于屏间」。帝曰:「朕不欲坐席,背圣人之言,当别书置之左方」。因命丁度取孝经之天子、孝治圣治、广要道四章,对为右图,乃令王洙书无逸、知制诰蔡襄书孝经,又命翰林学士承旨王拱辰为二图序而襄书之。甲午,洙、襄皆以所书来上。洙襄书无逸。孝经、寳训,实録不同,今从宝训。

乙未,以台州司户叅军顔似贤为婺州兰溪县尉。似贤,真卿裔孙也。

丙申,兵部郎中仲简责受刑部郎中。简既落职知筠州,而言者不已,遂再责之。 诏荆湖、江淮等路倚阁四等以下户,今年未输税。

丁酉,契丹国母遣保安节度使、左领军卫上将军耶律元肃、宁州观察使刘需,契丹遣奉国节度使萧良徳、卫尉卿陆孚来贺正旦。

庚子,谏官韩绛因对而言曰:「天子之柄不可移,事当间出睿断」。上曰:「朕固不惮,自有处分,所虑未中于礼,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乎人,故每欲先尽大臣之虑而后行之」。绛又言:「林献可遣其子以书抵臣,多斥中外大臣过失,臣敢不以闻」。上曰:「朕不欲留中,恐开隂讦之路,苐持归焚之」。林献可景佑三年二月责漳州叅军,不知今从何处,与韩绛书,当考。河北忠顺军,自太宗朝置,𨽻縁边战棹廵检司。庆厯七年,夏竦建议与正兵叅戍。八年,以水沴,多逃亡者,权益正兵代其阙额,是嵗,权放业农,候嵗丰如故,自后遂不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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