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十三
宋 李焘 撰。
太宗
太平兴国七年春正月壬寅,诏翰林学士承㫖李昉等详定士庶车服䘮葬制度,付有司颁行,违者论其罪。甲寅,以右卫大将军侯贇知灵州。贇既至,按视蕃落,犒以牛酒,戎人悦服,部内甚治,在朔方凡十年,上虽念贇乆次,而难其代者,贇竟卒于治所。 初,太祖免潭州嵗所调纸十年,期满当徴,州言民饥,愿竢丰嵗乃输,诏并除之。
二月丙寅,以江州星子县为南康军。
庚午,丰州大首领黄罗幷弟伊克綳等以良马来贡。 诏开封府:「近者蝗旱相仍,民多流徙,宜设法招诱,并令复归,满百日不至,其桑土并许他人承佃,便为永业」。宣徽北院使、判三司王仁赡,掌邦计㡬十年,恣下吏为奸,怙恩固宠,莫敢发者,又起范旻等狱,坐贬黜者十馀人,皆上南府时勲旧戚里,用事吏,故中外益畏其口。㑹左拾遗南昌陈恕与兵部郎中宋琪同判勾院,其僚数人,率以皦察不畏,强御自任,因议本司事有不恊者,互持短长,及造朝,恕独出班具奏,上诘之,恕词辨蜂起,仁赡屈伏,上怒甚,辛未,仁赡罢为右卫大将军,琪与度支判官、兵部郎中雷德骧、盐鐡判官金部郎中奚屿,并责本曹员外郎,戸部判官、戸部员外郎王遹,责授太常博士,以给事中侯陟、右正谏大夫王明同判三司、同判三司,自陟、明始。兵部郎中刘保勲判勾院,擢恕为度支员外郎、盐鐡推官,耿振户部推官,元圯并权本曹判官事。琪初与恕同白上,既而反附仁赡,故亦左降。癸酉,改仁赡为唐州防御使,月给俸钱三十万,以勲旧故稍异之也。仁赡自以仇怨衆多,因怏怏成疾,数日卒,其后上因言及三司财赋,谓宰相赵普等曰:「仁赡纵吏为奸,诸州场院皆隐没官钱以千万计。朕初即位,悉令罢去,分命使臣掌其事,仁赡再三言其不便,朕语仁赡,此断自朕意,若嵗课致亏,不以责卿,既一嵗,旧千缗者为一二万缗,万缗者为六七万缗,利入数倍,用度皆足,傥遇水旱,即可以免百姓租税,仁赡自知其非,心颇慙悸,朕亦优容之耳」。别本上与宰相论仁赡在八年十月甲午,今移入此。
两川上供纲所过丁男百十辈,转送罪人锢送阙下,在道病者,亦发民舆担,知河南府何承矩奏以为疲民横役,请罢其事。乙亥,诏西川、岭南、荆湖、陜西,每嵗上供钱帛,勿复调民负担,以传置卒代之。
甲申,改闗南为髙阳闗。 庐州民负义仓米万七千馀石,诏特贷之。 杖杀长道县尉张俊,坐部下受赇,犯贜钱五百七十贯故也。
辛夘,封燕国长公主女髙氏为髙平县主,次女为真寕县主。
是月,复徙并州于三交寨,即以潘美为并州都部署。此据潘美行状,七年二月事也。三交寨即阳曲县。
三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宣州陨霜,害桑稼,诏蠲其租金。明池水心殿成,上将泛舟往游。或告秦王廷美谋,欲以此时窃发,若不果,则诈称病于府第,候车驾临省,因作乱。上不忍暴其事,癸夘罢廷美开封尹,授西京留守。廷美每从南府入朝,过学士院门,见鏁院,必令人隔扉问之,孔目吏即白其姓名,率以为常。是日,当直学士恐廷美问则难荅,因大啓院门,廷美过已,乃复扄之。当校学士姓名,时李昉、扈䝉、徐鋐实为学士。
丁未,命右正谏大夫李符权知开封府。 诏黎州造大船于大渡河,以济西南蛮之朝贡者。
壬子,赐秦王廷美袭衣通犀带、钱十万,绢彩各万匹、银万两,西京甲第一区。又赐留守判官阎矩、河南判官王遹钱各百万。
初,岭南转运使许仲宣既分遣南伐之师,乃草檄谕交州,明国威信,期必再举。黎桓亦惧朝廷终行讨灭。甲寅,复为丁璇上表谢罪,且贡方物。周渭传亦称渭檄交州,今止记仲宣。盖仲宣不待诏,即分屯诸军,功最著故也。
辛酉,唐州言北阳县蝗生飞乌数万,食之皆尽。夏四月壬戍朔,诏枢宻使曹彬饯秦王廷美于琼林苑,始赴西京也。
甲子,以左正谏大夫、枢宻直学士窦偁、中书舎人郭贽,并守本官,参知政事。上谓偁曰:「汝自揣何以致此?」偁曰:「陛下念藩邸之旧,臣出于际㑹」。上曰:「非也,乃汝尝面折贾琰,赏卿之直尔」。偁顿首谢。 以如京使柴禹钖为宣徽北院使、兼枢宻副使,翰林副使杨守一为东上閤门使、充枢宻都承㫖。守一即守素也,与禹钖同告秦王廷美隂谋,故赏之,枢宻承㫖加「都」字,自守一始。赵熔及相里勲皆同告廷美隂谋,勲既无传,实録亦不载熔除官,故略之。
乙丑,左卫将军、枢宻承㫖陈从信罢为左卫将军,皇城使刘知信为右卫将军,弓箭库使惠延真为商州长史,禁军列校、蓚人皇甫继明责为汝州马歩军都指挥使,枣强范廷召责为唐州马歩军都指挥使,定人王荣责为濮州教练使,皆坐交通秦王廷美及受其私犒故也。荣未行,或又告荣尝与廷美亲吏,狂言:「我不乆当得莭帅」。遂削籍流海岛。实録坐廷美事,左降又有刘令威等数人,其名姓后皆不显,今畧之。
丙寅,以兵部员外郎宋琪通判开封府,京府通判自琪始。
赵普既复相,卢多逊益不自安,普屡讽多逊令引退,多逊贪权固位,不能自决,会普亷得多逊与秦王廷美交通事,遂以闻,上怒,戊辰,责授多逊兵部尚书,下御史狱,捕系中书守当官赵白、秦府孔目官阎宻、小吏王继勲、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等,命翰林学士承旨李昉、学士扈䝉、卫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杂事膝中正杂治之,多逊自言累遣赵白,以中书机事宻告廷美。去年九月中,又令赵白言于廷美云:「愿宫车早晏驾,尽心事大王」。廷美又遣樊德明报多逊云:「承㫖言正会我意,我亦愿宫车早晏驾」。私遗多逊弓箭等,多逊受之。阎宻初给事廷美左右,上即位,补殿直,仍𨽻秦王府,恣横不法,言多指斥王继勲,廷美尤亲信之,尝使求访声妓,继勲怙势取贷,赃汚狼籍,樊德明素与赵白游处,多逊因之以结廷美,廷美又累遣赵怀禄私召同母弟军噐库副使赵廷俊与语,阎怀忠尝为廷美所遣,诣淮海王俶求犀玉带、金酒噐,怀忠受俶私遗白金百两、铅器绢扇等,廷美又尝遣怀忠赍银盌、锦彩诣其妻父御前忠佐马军都军头开封潘璘营燕军校,至是皆伏罪,丙子,诏文武常参官集议朝堂,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奏多逊及廷美顾望呪诅,大逆不道,宜行诛灭,以正刑章,赵白等请处斩。丁丑,诏削夺多逊官爵,并家属流崖州,廷美勒归私第。赵白、阎宻、王继勲、樊德明、赵怀禄、阎怀忠皆斩于都门之外,籍入其家财,斩白等在丙戌,今并书之
多逊累世坟墓在河内,未败前,一夕震雷焚其林木皆尽,闻者异之,及赴贬所,食于道旁逆旅,有妪颇能言京邑旧事,多逊因与语,妪固不知,与语者多逊也,多逊曰:「妪何自来,乃居此?」妪频蹙曰:「我本中原士大夫家,有子任某官卢某作相,令枉道为其事,吾子不能从其意,卢䘖之中以危法尽室窜南荒,未周嵗,骨肉相继沦没,惟老身流落山谷,今侨寄道旁,非无意也。彼卢相者,蠧贤怙势,恣行不法,无所避忌,终当南窜,幸未死间,或可见之耳!」多逊黙然,趣驾去,琼州,遣牙将知崖州事,輙求婚于多逊,多逊不许,遂侵辱之,将加害,卒与为婚。
己夘右监门卫将军韦进韬责授右卫率府率,坐前知雄州鄙吝,不市牛酒犒士卒,延火烧其官舎城门楼,进韬不知觉故也。 诏秦王廷美男女等宜正名呼,贵州防御使德恭等仍为皇妷皇,妷女韩氏妇去云阳公主之号。右监门将军韩崇业降为右千牛卫率府率,分司西京,仍去驸马都尉之号,并发遣往西京,就廷美安泊,命客省使翟守素权知河南府,属嵗旱艰食,民多为盗,上忧之,守素既至,渐以寜息。
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沈伦,被病逾数月,多请告,卢多逊将败,伦已上表求致仕,上以多逊包藏逆莭,伦与同列不能觉知,庚辰,责授工部尚书,落其子都官郎中继宗班簿。伦清介谨厚,故车驾每出,多令居守,然十年相位,但龊龊固宠,不能有所建明,性尤好释氏因果之说,尝盛夏坐室中,恣蚊蚋咋其肤以徼福,乡人假粟至千斛,嵗馀,伦悉焚其劵,㣲时妻老且丑,有妾田氏甚宠之,及贵于太康治第,令故妻处焉,遂以田氏为鲁国夫人,搢绅非之。
中书舎人李穆,与卢多逊雅相亲厚,秦王廷美出为西京留守,其朝辞笏记,又穆所草也,言事者劾奏之,壬午,责授司封员外郎。
著作佐郎刘锡知粮料院,擅以米数千斛借秦王廷美。丁亥,上召锡诘之,锡顿首称死罪。上怒,命左右持梃者挝锡数十,委顿而止。
己丑,著作佐郎赵和、光禄寺丞赵知微与亲属配𨽻沙门岛禁锢,皆赵白之兄也。 诏:「江南民私铸铅锡及轻小钱,颇乱禁法。自今公私所用,每千钱须及四斤,先蓄者悉送官」。 润州言丹徒等县大水害稼,诏给复一年。五月癸巳,贬西京留守判官阎矩为涪州司戸参军,前开封府推官孙屿为融州司戸参军,皆秦王廷美官属,坐辅导无状也。
绥州刺史、西京作坊使李克文,继捧之从父也,表言继捧不当承袭,请遣使与偕至夏州谕继捧令入朝。辛丑,以克文权知夏州、作坊副使,尹宪同知州事。甲辰,西窑务役夫夏遇醉,殴队长杨彦进,召至便殿,上亲问,彦进,具伏与主将牛鹗素嫉夏遇,巧诬之,上怒,斩彦进,配鹗海岛,擢遇为十将,赐束帛银带以抚之。先是,园吏髙进诬告役夫朱希,上召问状,乃髙进尝求赂,而希不与,故诬之,上杖髙进,流海岛,免朱希役,至是,宰相赵普等以上亲决庻狱,察见微隐,相率称贺,上尝谓赵普曰:「朕每读书,见古帝王多自尊大,深拱凝严,谁敢犯顔言事,若不降情接纳,乃是自蔽聪明,或喜赏怒刑,岂能归天下之心哉?」普曰:「帝王若赏罚无私,内外无间,上求其理,下竭其诚,驯至太平,不为难事」。上又问:「治民之道复有何术?」普曰:「陛下恤念生民,每闻利病,无不即日施行,古圣王爱民之心,止于此矣」。寳训此二事皆云在兴国八年,别本亦在八年十月壬戌及甲午两日,但不出宰相姓名,今从寳训,系之赵普,仍移见亲决庶狱后,若八年十月,则普将去位矣。
己酉,定难军留后李继捧来朝,见于崇德殿。继捧之先,累四世,未尝入觐,继捧至,上喜,赐白金千两、绢千疋、钱百万,其祖母独孤氏献玉盘一、金盘三,亦加厚赐。继捧自陈诸父昆弟多相怨怼,愿留京师,遂献其所管四州八县,遣使诣夏州,䕶继捧缌麻以上亲赴阙县,次续食大名府言蝗生。
癸丑,诏诸州县长吏:「今宿麦将登,宜及时储蓄。其告谕乡民,常嵗所入,不得以食犬彘,及多为酒醪。嫁娶丧葬之具,并从简俭,少年无赖辈相聚蒱博饮酒者,隣里共捕送官」。
赵普以秦王廷美谪居西洛非便,教知开封府李符上言:「廷美不悔过怨望,乞徙逺郡,以防他变」。丙辰,降廷美为涪陵县公,房州安置。命崇仪副使阎彦进知房州,监察御史袁廓通判州事,各赐白金三百两。廓,梓潼人也。己未,诏:「京畿诸县,膏泽沾足,宜令民及时种艺。道路泥泞,输租者当竢晴霁,吏无得督责」。
庚申,诏禁投匿名书告人罪,及作妖言诽谤惑衆者,严捕之,置于法,其书所在焚之,有告者赏以缗钱,是月,契丹三万骑分道入冦,一袭雁门,潘美击破之,斩首三千级,逐北至其境,破垒三十六,俘老㓜万馀口,获牛马五万计。一攻府州,折御卿击破之新泽寨,斩首七百级,禽酋长百馀人,获兵噐羊马万计,一趋髙阳闗,崔彦进击破之唐兴口,斩首二千级,获兵噐羊马数万。辛丑,高阳闗奏到,辛亥,雁门奏到,己未府州奏到,今并书之,皆畧其日。
陕州言蝗生,太平州雨雹伤稼。 诏:「京朝官出使,所给印纸,委本属以实状书,不得增减功过,阿私罔上,其闗渉书考之官,悉署姓名,违者论其罪」。
六月丁夘,齐州言河决临济县。
初,上以字学讹舛,欲删正之,学士少能通习,或荐赵州隆平主簿成都王著,唐相方庆之后,书有家法,乃召为卫尉寺丞、史馆祗候,令详定篇韵。在史馆逾四年,甲戍,迁著作郎,充翰林侍书。上听政之暇,每以观书及笔法为意,诸家体洞臻其妙,遣中使王仁睿持御札示著,著曰:「未尽善也」。上临学益勤,又以示著,著答如前,睿诘其故,著曰:「帝王始学书,或骤称善,则不复留心矣」。乆之,复以示著,著曰:「功至矣,非臣所能及」。其后,真宗尝对宰相语其事,且嘉著之,善规益于侍书,待诏中絶无其比。先是,舒州怀宁县有老僧过民柯蕚家,率蕚诣万嵗山取寳僧,以杖于古松下,掘得黝石,刻志公记云:「吾观四五朝,后次丙子年,赵号二十一帝,敬醮潜山九天司命真君,社稷永安」。僧忽不见,蕚以石刻来献,于是诏舒州修司命真君祠,黄门綦政敏往督其役,总成六百三十区,号曰灵仙观綦政敏,天禧二年三月有附传,不记郡邑
诏文武常参官自今所保举人,犯私罪,无轻重,减二等论定,著于令。乙亥,齐州言逮捕临济县尉王坦等六人系狱,狱未具,一夕大风雨,坏狱戸,王坦等六人皆压死。丙子,令富民出息钱不得过倍称,违者没入之,唐自元和以后,不复译经,江南始用兵之嵗,有中天竺玛嘉多国僧法天者至鄜州,与河中梵学僧法进共译经义,始出无量夀尊胜二经,七佛賛法,进笔受缀文,知州王龟从润色之,遣法天法进献经阙下,太祖召见慰劳,赐以紫方袍,法天请游名山,许之。上即位之五年,又有北天竺克什宻尔国僧天息灾鄂等,答国僧施䕶继至,法天闻天息灾等至,亦归京师,上素崇尚释教,即召见天息灾等,令閲乾德以来西域所献梵经、天息灾䓁,皆晓华言,上遂有意翻译,因命内侍郑守钧就太平兴国寺建译经院。是月,院成,诏天息灾等各译一经以献,择梵学僧常谨清,沼䓁与法进同笔受缀文,光禄卿汤悦、兵部员外郎张洎参详润色之,内侍刘素为都监。秋七月辛夘,大名府言河决范济口。
甲午,封皇长子徳崇为卫王,第二子徳明为广平郡王,徳崇检校太傅,徳明检校太保,并同平章事。 建徐州下邳县为淮阳军。此据本纪。
冀州团练使牛思进䕶江南屯军,以老病不任事,遣其子诣阙上䟽求解官,乙未,授思进右千牛卫上将军。「上将军」,当作大将军,实録、正史、思进传并误也。
先是,袁廓知郓州,河水溢入城,浸民庐舍,至冬月,结为氷,廓大发民凿取,舁出城散,积之朝廷,使者至,谓其方略水,独不入城,归奏其状,优诏褒奬,由殿中丞擢监察御史,及春解冻,州城地洼下,流澌自四隅入,民益被患,于是河大涨,蹙清河浸州,城将陷,急以闻,殿前承㫖刘吉,江南人,习水事,诏徃固之,吉率丁夫叠埽于张秋,堨河水回北流入平隂,而清河水退,郓州不䧟。 武胜节度使、兼侍中髙懐徳卒,赠中书令,追封渤海郡王。懐徳继世勲贵,性简傲,所至多不省事,善音律,自为新声,度曲臻其精妙,好射猎驰逐,尝三五日露宿野次,获狐兎殆至数百,每对客,或歘然不揖而起,则引数十骑由别门从禽于郊外矣。有司言卫王及广平郡王当同日赴中书视事,上曰:「二王,兄弟也,当分日」。辛丑,诏卫王先视事,广平郡王以次日。
癸夘,幸译经院,尽取禁中所藏梵夹,令天息灾䓁视藏録所未载者,翻译之。实録、本纪皆不书,今据本志及㑹要,追记之。
初,沈伦责为工部尚书,时伦已病甚,不能兴,但上表谢,未㡬,再奉章乞骸骨,壬子,复授伦左仆射致仕,上念伦国初旧臣,嵗馀亦复其子继宗官,以慰抚之。九年正月丁丑,继宗始复官。
丙辰,诏縁邉卒没于征戍者,先受廪给,勿复徴。 均州、南剑州皆言大水坏民庐舎。
八月庚申朔,太子太师、赠侍中祁文献公王溥卒。记闻称太宗即位即命溥致仕,盖误也。溥以太子太师居于位。
梧州言大水。涪陵县公廷美既出居房州,赵普恐李符漏其言,乃坐符府中用刑不当,癸亥,责符为寜国军司马,命右正谏大夫邉珝权知开封府,右卫将军刘知信再责为静难军行军司马。
初,北汉置固军于岚州,北汉亡,废为宣化县,甲戌,复号宁化军,仪鸾副使江守钧决杖,降为髙品,坐擅借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威逺节度使曹翰,金鞫得实状故也。乙亥,诏刑部、大理寺官,并优其常俸。
戊寅,诏翰林学士承㫖李昉及库部员外郎杨徽之等十一人,举三司判官及转运使各一人,伪蜀广政中始铸鐡钱,每鐡钱一千,兼以铜钱四百,凡银一両直钱千七百、绢一匹,直钱千二百,而鐡工精好,殆与铜相乱,既平蜀,沈伦等悉取铜钱上供,及增铸铁钱易民铜钱,益买金银装发,颇失裁制,物价増长,寻又禁铜钱入川界,鐡钱十,乃值铜钱一,太平兴国四年,始开其禁,令民输租及𣙜利,每鐡钱十,纳铜钱一,时铜钱已竭,民甚苦之,商贾争以铜钱入川界,与民互市,毎铜钱一,得鐡钱十又四,其明年,转运副使、右賛善大夫张谔言:「旧市夷人铜,斤给鐡钱二百,望増为千钱,可以大获,因复铸铜钱,民租当输钱者,许且令输银及绢,俟铜钱多,即渐令输之」。诏许市夷人铜,斤止给钱五百,然卒难得铜,而转运副使右补阙聂咏、同转运秘书丞范祥,皆言民乐输铜钱,请每嵗逓増一分,后十嵗即全取铜钱。诏从其请,祥因以月俸所得铜钱市与民,厚取其直,于是増及三分,民萧然益苦之,或剜剔佛像,毁噐用,盗发古冡,才得铜钱四五,坐罪者甚衆,知益州、工部郎中辛仲甫具言其弊,乃诏使臣吴承勲驰传至成都府,审度利害,仲甫集诸县令佐问之,或潜持两端,莫敢正言,仲甫责之曰:「君等御前及第,天子门生,何得不为长乆计,反为聂补阙、范秘丞乎?」乃皆言其不便。先是,诸州官𣙜酒酤官物不足以充用,多赋于民,益为烦扰,仲甫并请罢之,仍许民自醸,承勲复命,己邜诏剑南东西峡路诸州民输租及𣙜利,勿复徴铜钱,罢官酤酒,仍造麯市,与民前所増麴钱三十万,并除之,禁诸州不得擅増物价。召聂咏、范祥及东川转运使宋覃、同转运卜伦,皆下御史狱,咏、覃杖脊,配役将作监,祥伦免为庶人,覃、伦亦以月俸铜钱市与民,厚取其直故也。此事国史、实録皆不详,参取成都记、修润,据实録此年及㑹要,咸平三年并称宋覃杖脊配役,覃时官右补阙。又实録:景德三年六月己夘,録故供备库使、荆南都监宋覃子太庙斋郎维为太常寺奉礼郎。覃,太平兴国初进士,累官至右补阙、直史馆、东川转运副使,太宗厚之,为权臣所摈抑,换诸司使掌典宿、桂、升三州,至是卒,故録其子授京秩。据此,则宋覃未尝真决也,所称权臣亦不知谓谁。又按太宗实録:雍熈四年己未,以保信节度判官宋覃为崇仪副使,其五月,郑宣等数人俱换内职。覃为权臣所抑,宣复坐何事耶?则所称权臣盖未可信也。覃自东川失官,而景德实録遂没不言,疑必有故,当考。覃及聂咏杖脊,范祥、卜伦除名,实録在十二月壬子,今并书。
又诏川峡诸州市买院、织造院,除供军布帛外,其馀锦绮、鹿胎、透背、六铢、欹正、龟殻等段匹,自今不须买织,民间有织卖者勿禁。于是废东川转运使并属西川,其后西川转运使刘度请官以鐡钱四百易铜钱一百,既从之,盐鐡使王明曰:「若此重铜钱而轻鐡钱,则物价弥贵矣!望罢之」。诏可。 两浙转运司言部内诸州系囚满狱,长吏隠落,妄言狱空,葢惧朝廷诘其淹滞也。诏自今诸州有妄奏狱空及隐落囚数者,必加深谴,募告者赏之。 冀州言南宫县民王翰母䘮明翰,自抉目睛补之,母目如故。九月己丑朔,诏曰:「朕方隆教法,用福邦家,眷言求度之人,颇限有司之制,俾申素愿,式表殊恩。应先系籍童行长髪,并特许剃度,自今勿以为例」。
深州陆泽县民邢超逋官租,里胥督租与超鬭,超殴里胥死。超子神留年十六,诣吏求代父,州以闻,戊申,诏特减死,赐里胥家万钱为棺敛具。
癸丑,权知髙丽国王治遣使来贡方物,且言其兄伷死,求袭位。 邠州言蝗食稼。
上以诸道进士猥杂,或挟书假手,侥幸得官,所至多触宪章,欲惩革之。甲寅,诏所在贡举等州,自今长吏择官考试合格,许荐送。仍令礼部,自今解贡举人,依吏部选人例,每十人为保,有行止逾违,为他人所吿者,同保并当连坐,不得赴举。 贵妃孙氏卒。孙氏以太平兴国二年入宫,明年封才人,后赐号贵妃。宫中皆呼贵妃,然未尝宣制也。二年八月入宫,三年三月封才人。
。 新作尚书省于孟昶故第。
冬十月辛酉,夏州言戎人拒命,发州兵击败之,斩首五百级,获羊马万计。
上初以契丹渝盟来援太原,遂亲征范阳,欲收中国旧地,既而兵连不解,议者多请息民,癸亥,诏縁邉诸州军县镇等,各务守境力田,无得阑出邉闗,侵挠帐族及夺略畜産,所在严加侦逻,违者重论其罪,获羊马、生口并送于塞外。上尝谓近臣曰:「朕每读老子至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王者虽以武功克定,终须用文德致治,朕每退朝,不废观书,意欲酌前世成败而行之,以尽损益也」。契丹主眀记死不得其时,今附嵗末,更当考之。
戊辰,幸金明池,御龙舟观习水战,遂幸琼林苑射。壬申,幸太平兴国寺译经院,遂幸新尚书省。 怀州言河决武德县,害民田,诏蠲其租。
己夘,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赠工部尚书窦偁卒。车驾临哭,将以翌日大宴,诏罢之。 初,有司言应天厯气朔渐差,诏司天监王处讷等重加考定,处讷别上新厯,诏付本监集官看详,㑹冬官正吴昭素、徐莹、董昭吉等各献新厯,处讷既卒,所上厯遂不行,于是遣内臣沈元应集本监官属学生,参校昭吉等三厯之踈宻秋官正史端䓁言:「昭吉厯差误,昭素及莹二厯以建隆癸亥以来二十四年气朔验之,唯昭素厯气朔稍均,可行用」。又诏卫尉少卿元象宗与元应等,再集官及明厯术者重定,象宗等言昭素厯法考验无差,可施之永乆,上乃自制厯序,号乾元厯,优赐昭素等束帛。
唐藩镇皆置邸京师,以大将领之,谓之上都留后,后改为上都,知进奏院。五代以来,支郡不𨽻藩镇者,听自置邸,𨽻藩镇者则兼领焉。国初,縁旧制,皆本州镇署,人为进奏官,其军监、场务、转运司则差知后官或副知掌之,及支郡,不复𨽻藩镇,遂各置邸,而外州将吏多不愿乆住京师,故长吏募京师人,或以亲信为之,晨集右掖门外廊,受制勑及诸司符牒,将午则各还私居,事颇稽缓泄漏。是月,始令供奉官张文璨等简閲进奏官、知后官、副知等,凡二百馀人,得一百五十人,并补进奏官,每人掌二州或三州军监事,其不中选者,为私名副知,去知后之名。置都进奏院于大内侧近,文璨等领之。 中书言堂后官元额十五人,旧公事不及一百州,今除出外官,及死亡外,止存十人行遣。诏吏部流内铨,于见任州县官内,选有科名厯任,别无不了者,抽取引见,送中书比试,如谙会公事乆逺,堪充堂后官者,即留,不堪者却令归任。是嵗,抽到州县官于若讷等三十三人,得许州録事参军陈雅等四人,并授雄、望州别驾充职,馀悉令归任。此据会要乃七年十月事,今附见。
十一月己酉,以李继捧为彰徳节度使,先诏绥州刺史李克宪、银州刺史李克文皆赴阙,乃授克宪单州刺史,克文澧州刺史。克宪初偃蹇不奉诏,遣通事舎人袁继忠谕㫖,遂与继忠俱至,仍以克文权知夏州。 禁民居䘮作乐及为酒令者,以不孝论。
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诏开封府民输租于常限外加半月,雨雪故也。 琼州言飓风壊官寺民舎几尽。辛酉,右补阙田锡上䟽论朝政得失,不报。此据锡睦州所上章追记之,当搜求锡本章附见。睦州所上章注在六年九月。
两浙转运使髙冕条上旧政之不便者凡百馀事,庚午,诏两浙诸州,自太平兴国六年以前逋租及钱俶日无名掊敛,吏至今犹徴督者,悉除之。冕,锡之兄子也。戊寅,权知髙丽国王治封髙丽国王,命监察御史李巨源巨源,未见。
著作佐郎、直史馆单贻庆奉使。上喜,访求辞学之士,初得须城赵邻,㡬擢掌制诰,才数月卒,上叹其穷薄,因问近臣谁可继隣几者,杨守一与贻庆有旧,力荐之,由主簿召对,令中书试文称㫖,即命以官,上知贻庆贫,故使副巨源使髙丽,贻庆以母老辞,乃留不行,诏国子博士雍丘孔维代之。贻庆,莱州人也,髙丽王治问礼于维,维对以君臣父子之道,升降等威之序,治喜曰:「吾今日复见中国夫子也」。 诏:「御史䑓应见任文武官,悉具乡贯、厯职年纪,著籍以闻,或贡举之日,解荐于别州,即须兼叙本坐乡贯,或不实者,许令纠告,当置其罪。自今入官者皆如之,委有司阅视,内有西蜀岭表、荆湖、江浙之人,不得为本道知州、通判、转运使及诸事任」。庚辰,右骁卫上将军、赠侍中楚昭辅卒。闰十二月庚寅,丰州刺史王承美言契丹锡利、裕噜宻日、威约克等十一族七万馀帐内附,又与契丹战,破其万馀衆,斩首二千级,获天徳节度使韦太及羊马兵器万数,遣其弟承义来献俘,赐承义锦袍、金帯、绢百疋。 先是,交州欲以占城俘九十三人来献,上令广州止其俘,给衣服资粮,遣还占城,诏谕其王。于是占城国遣使乘象来贡方物,诏留象于南海。
新建县令朱靖因怒决部民致死。甲午,靖杖脊,配沙门岛禁锢。
丙申,畋近郊,遂幸讲武䑓,赐从臣饮。
丁酉,诏诸州犯徒流罪人等,并配所在牢城,勿复转送阙下,仍不得輙以案牍闻奏,稽留刑狱,违者论其罪。先是,知桐庐县、太常寺太祝刁衎上䟽言:「滛刑酷法,非律文所载者,望诏天下悉禁止之,廵检使臣捕得盗贼亡卒,并送本部法官讯鞫,无得擅加酷虐。古者投奸人于四裔,今乃逺方囚人,尽归象阙,配于务役,最非其宜,神臯胜地,天子所居,岂可使流囚于此聚役?自今外处罪人,望勿许解送上京,亦不留于诸务充役。又《礼》曰:刑人于市,与衆弃之,则知黄屋紫宸之中,乃非行法用刑之所,望自今御前不行决罚之刑,殿前引见司钳黥法具,并付御史廷尉之狱,勅杖不以大小,皆以付御史、廷尉,京府或出中使,或命法官,具礼监科,以重圣皇明刑慎法之意,或有犯刼盗亡命罪,重者刖足钉身,国门布令,此乃愚民昧于刑宪,逼于衣食,偶然为恶,义不及他,被其惨毒,实伤风化,亦望减除此法,如此则人情不骇,各固其生,和气无伤,必臻其瑞矣」。上览䟽甚悦,降诏褒答焉。衎,升州人也,初仕李煜,直清辉殿,阅中外章䟽,甚被亲昵,归朝,授太祝,称疾,假满落籍,屏居辇下者数嵗,李昉、扈䝉在翰林,勉其出仕,因献《圣徳颂》,乃复故官,出宰桐庐,凡七年不迁,搢绅服其纯淡,夷雅多推尊之。去年秋,诏百官言事,衎䟽必因此而上,不知的在何时,附见丁酉诏后,恐此诏实因刁衎也。
庚戍,诏两京诸州,择郡民有练土地之宜,明种树之法者,补为农师,县一人,令相视田亩沃瘠及五种所宜,指言某处土田,宜植某物,某家有种,某戸有丁男,某人有耕牛,即令乡三老里胥与农师同劝民分,于旷土稼莳,俟嵗熟共取其利,为农师者,蠲税外,免其他役。民家有嗜酒蒱博、怠于农务者,俾农师谨察之,白于州县,论其罪,以警游惰。所垦田即为永业,官不取其租。辛亥,曲赦银、夏等州管内。
是嵗,银州蕃落拓㧞遇来诉本州赋役苛虐,乞移居内地,诏令各守族帐。布纳克族结集扇动诸部,夏州廵检使梁逈率兵讨平之。 契丹主眀记卒,谥景宗孝成皇帝。十朝纲要在位十五年。
有子三人,曰隆绪、隆裕、隆庆。隆绪封梁王,继立,号天辅皇帝,尊母萧氏为承天太后,改大辽为大契丹。隆绪才十二嵗,母萧氏专其国政。初,萧氏与枢宻使韩徳让通眀记,疾亟,徳譲将兵在外,不俟召,率其亲属赴行帐,白萧氏易置大臣立隆绪,遂以䇿立功为司徒、政事令,封楚王,赐姓耶律,改名隆运,寻拜大丞相、蕃汉枢宻使、南北面行营都部署,徙封齐王,隆绪亲书鐡劵,读于北斗下以赐之,迁尚书令,又徙封晋王,赐不拜,乘车上殿,置䕶卫百人䕶卫,惟国主得置之。隆绪每以父事隆运,日遣其弟隆裕一问起居,望其帐,即下车歩入。本传载眀记死在三道入冦及息兵诏前,恐三道入冦时,眀记未死也,或眀记死,太宗因诏息兵,然皆不得其实,今移见嵗末。三道入冦在五月,息兵诏在十月,或载眀记死于三月末,盖因本传,今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