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四
宋 李焘 撰。
太祖
乾徳元年春正月乙卯,遣使九人,发闗西道乡兵赴庆州。
丁巳,发近甸丁夫数万,修筑河堤,左神武统军陈承昭䕶其役。
戊午,遣酒坊副使河间卢懐忠、氊毯使洛阳张勲、实録称张继勲,国史无「继」字,今从国史。
染院副使康延泽等帅步骑数千人并赴襄州。延泽,福之子也。福,初见天成四年。
己未,赐江南及吴越战马、駞羊有差。
庚申,以山南东道节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钊为湖南道行营都部署,枢宻副使李处耘为都监,遣使十一人,发安、复、郢、陈、澶、孟、宋、亳、颍、光等州兵,㑹襄阳,以讨张文表。先是,卢懐忠使荆南,上谓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我尽欲知之」。懐忠使还报曰:「髙继冲甲兵虽整,而控弦不过三万,年榖虽登,而民困于暴敛,南通长沙,东距建康,西廹巴蜀,北奉朝廷,观其形势,盖日不暇给取之易耳」。于是上召宰相范质等谓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国,今假道出师,因而下之,蔑不济矣!」壬戌,李处耘辞,上遂以成算授之。
癸亥,命太常卿邉光范权知襄州,戸部判官滕白为南面军前水陆转运使。滕白,未见。
乙丑,幸造船务,观造战船。
丙寅,以张勲为南面行营马军都监,卢懐忠为步军都监。
丙子,诏荆南发水兵三千人赴潭州。
己卯,女真国遣使来贡方物。
庚辰,以荆南节度副使、权知军府事高继冲为荆南节度使。 杨师璠之讨张文表也,兵稍失利,相持既久,文表出战,师璠大败之,遂取潭州,执文表。初文,表闻王师来伐,潜送欵于赵,璲具言奔䘮朗州,为廖简所薄,因即私鬬,实无反心」。璲自以奉诏谕文表,得其归顺,甚喜,即遣使慰抚之,师璠兵既入城,纵火大掠,而璲亦继至,明日,飨将吏于延昭门,指挥使髙超语其衆曰:「观中使之意,必活文表,若文表至阙,图害朗州,我軰无遗类矣!」乃斩文表于市,尽脔食其肉,及宴罢,璲召文表,超曰:「文表复谋为乱,已斩之矣!」璲太息久之,杨师璠以三年十月出师,四年正月张文表乃成擒,其间必有相持守处,而史及杂记传皆不载,五代史称师璠至平津亭,文表出战,即败之。大定録亦称未逾月,师璠遂斩文表,而九国志则载师璠始为文表所败,王师将至,文表乃送欵,朗兵,因得入城,竟不载师璠胜负何如,并疑未得其实,五代史及大定録日月太廹,与事不合,而九国志所云朗兵因王师得入城,亦必差错,恐师璠初为文表所败,已而相持守,后乃得胜于平津亭,因破潭州,而文表盖尝遣使诣赵璲乞降,潭州既破,璲适至耳,非因璲至潭州始破也。
是月,诏无得追县吏㑹州,五代以来,收税毕,州符追县吏,谓之㑹州」,县吏厚敛于里胥,以赂州吏,里胥复率于民,民甚苦之也。此据本志,在此年此月。
二月甲申朔,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王著,责授比部员外郎,著嗜酒,不拘细行,尝乗醉夜宿娼家,为廵吏所执,既知而释之,宻以事闻,上置不问,于是宿直禁中,夜扣滋徳殿求见,上令中使引升殿,近烛视著髪倒垂被面,乃大醉矣。上怒,发前事黜之,御史中丞刘温叟等并坐失于弹劾,夺两月俸。 上闻高继冲托以供亿王师,贷民钱帛,下诏止之。
丙戌,天雄节度使符彦卿来朝,对于广政殿,赐袭衣玉带,上欲使彦卿典兵,枢宻使赵普以为彦卿名位已盛,不可复委以兵柄,屡谏不聼,宣已出,普复懐之请见,上迎谓曰:「岂非符彦卿事耶?」对曰:「非也」。因别以事奏,既罢,乃出彦卿宣进之,上曰:「果然,宣何得在卿所?」普曰:「臣托以处分之语有未备者,复留之,惟陛下深思利害,勿复悔」。上曰:「卿苦疑彦卿何也?朕待彦卿至厚,彦卿岂能负朕耶?」普曰:「陛下何以能负周世宗?」上黙然,事遂中止。髙继冲自以年㓜未知民事,刑政赋役委节度判官孙光宪,军旅调度,委衙内指挥使梁延嗣,谓曰:「使事事得中,人无间言,吾何忧也!」李处耘至襄州,时慕容延钊被病,诏令肩舆即戎事,处耘先遣閤门使临洺丁徳裕谕继冲以假道之意,请具薪水给军,继冲与其僚佐谋,以民庶恐惧为辞,愿供刍饩百里外,处耘又遣徳裕徃,光宪及延嗣请许之,兵马副使李景威说继冲曰:「今王师虽假道以收湖湘,然观其事势,恐因而袭我。景威愿効犬马之力,假兵三千,于荆门中道险隘处设伏,候其夜行发伏,攻其上将,王师必自退却,回军收张文表以献于朝廷,则公之功业大矣!不然,且有揺尾求食之祸」。继冲曰:「吾家累嵗奉朝廷,必无此事,尔无过虑,况尔又非慕容延钊之敌乎?」景威又曰:「旧𫝊江陵诸处有九十九洲,若满百则有王者兴。自武信王之初,江心深浪之中,忽生一洲,遂满百数,昨此洲漂没不存,兹亦可忧也」。光宪谓继冲曰:「景威,峡江一民尔,安识成败?且中国自周世宗时,已有混一天下之志,圣宋受命,凡所措置,䂓模益宏逺,今伐文表,如以山压卵尔,湖湘既平,岂有复假道而去耶?不若早以疆土归朝廷,去斥堠,封府库以待,则荆楚可免祸,而公亦不失富贵」。继冲以为然,景威知计不行,出而叹曰:「大事去矣,何用生为!」因扼吭而死。景威,归州人也。继冲遣延嗣与其叔父掌书记保寅,奉牛酒来犒师,且觇师之所为。壬辰,师次荆门,处耘见延嗣等,待之有加,谕令翼日先还,延嗣喜,驰使报继冲以无虞,荆门距江陵百馀里,是夕,延钊召延嗣等宴饮于其帐,处耘将轻骑数千,倍道前进,继冲初但竢保寅,延嗣之还,遽闻大军奄至,即皇恐出迎,遇处耘于江陵北十五里,处耘揖继冲,令待延钊,而率亲兵先入,登北门,比继冲与延钊俱还,则王师已分据冲要,布列街巷矣。继冲大惧,即诣延钊,纳牌印,遣客将王昭济等奉表,以三州十七、县十四万二千三百尸来归。
癸巳,幸玉津园。
王师既收荆南,益发兵,日夜趋朗州,周保权惧,召观察判官桂人李观象观象,初见广顺元年
谋之,观象曰:「凡所以请援于朝者,诛张文表耳。今文表已诛,而王师不还,必将尽取湖湘之地也,然我所恃者,北有荆渚,以为唇齿,今髙氏束手聼命,朗州势不独全,莫若幅巾归朝,幸不失富贵」。保权将从之,指挥使张从富从富,未见
等不可,乃相与为距守计,慕容延钊使丁徳裕先路安抚,徳、裕至朗州,从富等不纳,尽撤部内桥梁,沈船舫,伐木塞路,徳裕不敢与战,退军须朝㫖,延钊以闻,庚子,荆南表至,上复命髙继冲为节度使,遣枢宻承㫖王仁赡赴荆南廵检,辛亥,以梁延嗣为复州防御使,孙光宪为黄州刺史,王昭济为左领军卫将军,上闻李景威之谋,曰:「忠臣也!」命王仁赡厚䘏其家。 上遣使谕周保权及将校曰:「尔本请师救援,故发大军以拯尔难,今妖孽既殄,是有大造于汝辈也,何为反距王师,自取涂炭,重扰生聚?」保权为左右所制,执迷不复,遂进讨之,慕容延钊遣战棹都监武懐节等分兵趣岳州,大破贼军于三江口,获船七百馀艘,斩首四千馀级,遂取岳州。实録于三月初八日始书,此盖用延钊奏到日也。然取岳州当在二月末,今移入而不书日。十国纪年亦系之二月。解晖𫝊云:伪统军使黄从志以岳州拒命,晖率舟师讨平之,生擒从志及伪将校十四人,俘斩数千骑,溺死者甚衆,晖时为战棹都指挥使,疑此即三江口之㨗也,事略不同,因不别出。
是月,遣使往澶、滑、魏、晋、绛、蒲、孟等州,案宋史作澶、滑、卫、魏、晋、绛、蒲、孟八州,此脱去「卫」字。
开仓赈贷。 权知贡举浚仪薛居正奏进士合格者八人。
三月,张从富等出军于澧州南,与王师遇,未及交锋,贼军望风而溃,李处耘逐北至敖山寨,贼弃寨走,俘获甚衆,处耘择所俘体肥者数十人,令左右分食之,少徤者悉黥其面,令先入朗州,㑹暮,宿寨中,迟明,慕容延钊继至,所黥之俘得入城,悉言被擒者为王师所㗖食,贼衆大惧,纵火焚州城,驱略居民,奔窜山谷。壬戌,王师入朗州,擒张从富于西山下,枭其首,贼将汪端刼周保权,并家属亡匿江南岸僧舍,李处耘遣麾下将田守竒守竒,未见。
往捕之,端弃保权走,守竒获保权以归,于是尽复湖南旧地,凡得州十四、监一、县六十六、戸九万七千三百八十八。
庚午,命戸部侍郎吕馀庆权知潭州。
辛未,幸金凤园,召符彦卿等习射,上七发皆中的,彦卿等进马为贺,徧赐从臣马及银器有差。癸酉,吏部尚书张昭等上言:「凖诏徒、流、笞、杖刑名,应合该除免当赎上请外,据法书轻重等第用常行杖施行,令臣等详定可否闻奏者。伏以五刑之制,百代所遵,虽沿革之不同,贵重轻之无挠,仰承睿㫖,别定明文,俾官吏之依凭,絶刑名之出入,请宣付有司颁行。凡流刑四:加役流,杖二十,配役三年。流三千里,杖二十,配役一年。二千五百里,杖十八,配役一年。二千里,杖十七,配役一年。徒刑五:徒三年,杖二十,二年半,杖十八。二年,杖十七,一年半,杖十五。一年,杖十三。杖刑五:杖一百,为杖二十。九十,为十八。八十,为十七。七十,为十五。六十,为十三。笞刑五:笞五十,为十下。四十、三十,为八,二十,为七。旧据《狱官令》用杖,至是定折杖格,长行官杖长三尺五寸,大头濶不过二寸,厚及小头径不过九分。小杖不过四尺五寸,大头径六分,小头径五分。徒、流、笞、杖,通用常行杖,流罪决讫,役一年,加役流决讫,役三年,徒罪决而不役。徒流皆背受,笞、杖皆臀受,讯杖如旧制。
戊寅,湖南㨗书至,羣臣称贺。
是月,令州县复置义仓官,所收二税石,别输一斗贮之,以备凶俭。此据国史志及㑹要,新旧録并无之。
夏四月甲申,以旱分命使臣徧祷京城祠庙,是夕,雨徳音。减荆南潭朗州死罪囚,流以下释之,配役人放还,蠲三年以前逋税及场院课利。管内文武官吏并依旧,仍加恩,立功者优其秩,行营诸军厚赐之,略获生口,各还其主。乙酉,始命刑部郎中贾玭等通判湖南诸州。玭,未见。
遣给事中李昉祭南岳,寻有诏权知衡州。丁亥,幸国子监,遂幸武成王庙,宴射玉津园。戊子,禁湖南竞渡。 诏自今祠祭宿斋,并令仪銮司供帐,务极严洁。
庚寅,出内府钱募诸军子弟数千人,凿池于朱明门外,引蔡水注之,造楼船百艘,选卒,号「水虎㨗,习战池中,命右神武统军陈承昭董其役。
辛邜王处讷上新定建隆应天厯,上为厯序颁行之。壬辰,遣中使赐湖南行营将士茶药及立功将士钱帛有差。
丙申,兵部郎中、监秦州税曹匪躬弃市,海陵、盐城两监屯田副使张蔼除籍为民,并坐令人赍轻货往江南、两浙贩易,为人所发故也。
戊戌,符彦卿辞归镇。
庚子,以华州团练使大城张晖为凤州团练使、兼西面行营廵检壕寨使。晖前在华州,治有善状,上既诛李筠,将事河东,召晖入觐,问以计䇿,晖曰:「泽潞疮痍未瘳,军旅洊兴,恐不堪命,不若戢兵育民,俟富庶而后图之」。上慰劳遣还,于是始谋伐蜀,乃徙晖凤州,晖尽得其山川险易,因宻疏进取之计,上覧之甚悦。
清源留后张汉思,年老醇谨,不能治军旅,事皆决于副使陈洪进、汉思诸子并为牙将,颇不平,图害洪进。汉思亦患其専,乃大飨将吏,伏甲于内,将杀洪进,酒数行,地忽大震,栋宇倾侧,坐立者不自持。同谋者惧,以告洪进,洪进亟出,衆惊悸而散。汉思事不成,虑洪进先发,常严兵为备。洪进子文显、文颢俱为指挥使,勒所部欲击汉思,洪进不许。癸卯,此据实録所载赐李煜诏书。
洪进䄂置大鏁,从二子常服安步入府中,直兵数百人皆叱去之,汉思方处内閤,洪进即自外鏁其门,谓汉思曰:「军吏以公耄荒,请洪进知留务,衆情不可违,当以印见授」。汉思错迕,不知所为,乃自门扇间投印与之,洪进遽召将校吏士,告之曰:「汉思不能为政,授吾印矣!」将吏皆贺,即日,迁汉思外舍,以兵卫送,遣使请命于唐,又遣牙将魏仁济间道奉表来告,汉思退居数年,以夀终。徐铉江南録并九国志载洪进遣使告李煜,煜即以洪进为清源节度使,国史因之。按煜再上表,乞寝洪进恩命,安得便自除洪进节度使也?今不取。国史又称荆湖平,洪进惧,始遣魏仁济。按洪进既夺汉思印,即遣仁济告于朝,不縁平荆湖也。
慕容延钊言辰、锦、溪、叙等州各奉牌印请命。
甲辰,诏重凿砥柱三门。 令泾、原、邠、庆州不得补蕃人为沿邉镇将。 命磁州分闲田以处北汉降民,仍赐耕牛及钱米。
乙巳,幸玊津园,閲诸军骑射。
丙午,以枢宻直学士、戸部侍郎薛居正权知朗州。 赐湖南民今年茶税。 禁峡州盐井。
辛亥,贷澶州民种粮。 令诸州造轻车以给馈运。 又令诸州受民租籍,不得称分、毫、合、勺、铢、厘、丝、忽,钱必成文,绢帛成尺,粟成升,丝绵成两,薪藁成束,金银成钱。此据本志,在此年此月。
五月壬子朔,慕容延钊言唐主遣使以牛酒来犒师,命近臣徧祷在京祠庙,旱故也。又遣中使驰驿祷于岳渎。
乙邜诏改莱州掖县崇善乡为义感乡,缉俗里为和顺里。先是,里民徐承圭尝为賛皇令,归塟父母,率兄弟负土成坟园中,𤓰合蒂木连理,本州上言,故有是命。己未,诏蜀邸吏将卒先在江陵者,并赐缗帛,遣还其国。凤翔节度使、赠太傅岐元靖王王景卒。辛酉,命枢宻直学士、尚书左丞髙防权知凤翔府。甲子,髙继冲籍伶官一百四十三人来献,诏悉分赐诸大臣。
乙丑,命鐡骑都将李懐义、内班都知赵仁璲増修宫阙。懐义、仁璲,未见。
丁邜诏荆南军士年老者,聼自便。
戊辰,以工部侍郎艾頴为戸部侍郎致仕。先是,上命执政择廷臣董在京诸仓,执政以班簿进,頴首中选,頴自以清望官,不宜亲浊务,辞不肯为,上曰:「惟致仕乃可免耳」。頴遂请老,从之。頴,须城人也。頴,初见显徳五年。
癸酉,幸玊津园。
丁丑,明徳门成。 蜀宰相李昊言于蜀主曰:「臣观宋氏启运,不类汉周天厌乱久矣,一统海内,其在此乎?若通职贡,亦保安三蜀之长䇿也」。蜀主将发使,枢宻使王昭逺固止之,乃以文思使景处瑭处瑭,未见。
等率兵屯峡路,又遣使往涪、泸、戎等州,阅棹手,増置水军。六月乙酉,诏免潭州诸县旧例杂配之物。壬辰,以大热,罢京城营造,赐工匠等紵衣巾履。初,上幸武成王庙,歴观两廊所画名将,以杖指白起曰:「起杀已降,不武之甚,胡为受飨于此?」命去之。左拾遗、知制诰髙锡因上疏论王僧辩不克令终,不宜在配飨七十二贤之列,乃诏吏部尚书张昭、工部尚书窦仪与锡别加裁定,取功业始,终无瑕者。癸巳,昭等共议请升汉灌婴、后汉耿纯、黄覇祭遵班超、晋王浑、周访、宋沈庆之、后魏李崇、傅永、北齐叚韶、后周李弼、唐秦叔寳、张公谨、唐休璟、浑瑊、裴度李光顔、李诉、郑畋、梁葛从周、后唐周徳威符存审凡二十三人,退魏吴起、齐孙膑、赵亷颇、汉韩信、彭越周亚夫、后汉叚纪明、魏邓艾、晋陶侃、蜀闗羽张飞、晋杜元凯、北齐慕容绍宗、梁王僧辩、陈吴明彻、隋杨素、贺若弼、史万嵗、唐李光弼王孝杰、张齐邱郭元振,凡二十二人,诏塑齐相管仲像于堂画,魏西河太守吴起于庑下,馀升退,如昭等议。乙未,秘书郎、直史馆、管城梁周翰上言:「臣闻天地以来,覆载之内,圣贤交骛,古今同流,校其末年,鲜克具美。周公,圣人也,佐武王定天下,辅成王,莅阼阶,盛徳大勲,蟠天极地,外则淮夷作难,内则管蔡流言,㚄尾䟦胡,垂至颠顿,偃禾仆木,仅得辨明,此可谓之尽善哉?臣以为非也。孔子亦圣人也,删诗书,定礼乐,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卒以栖遑舍鲁,奔走厄陈,虽茍合于定哀,曾不容于季孟,又甞履盗跖之虎尾,闻南子之佩声,逺恶慎名,未见其可,其受学之门人,则宰予覆族,仲由凶死,此又可谓之尽善哉?臣以为非也。自馀区区后贤,𤨏𤨏立事,比于二圣,曾何足云,而欲责其磨湼不渝,求其终始如一者,臣窃以为难其人矣。洎乎唐室,崇奬太公,厥意无他,其理自显,盖以天下虽大,不可去兵,域中有争,未能无战,资其佑民之道,立其为武之宗,觊张国威,遂进王号,贞元之际,祀典益修,因以歴代武臣,陪飨庙貎,如文宣释奠之制,有弟子列侍之仪,事虽不经,义足垂劝,况于曩日,不乏通贤,诘难讨论,亦云折中,今若求其义类,别定否臧,以羔袖之小疵,忘狐裘之大善,恐其所选,仅有可存,只如乐毅、亷颇,皆奔亡而为虏。韩信、彭越,悉葅醢而受诛,白起则赐剑杜邮,伍员则浮尸江澨,左车亦奔军之将,孙膑实刑馀之人,穰苴则愤卒齐庭,吴起则非命楚国,周勃称重,有置甲尚方之疑,陈平善谋,䝉受金诸将之谤,亚夫则死于狱吏,邓艾则追于槛车,李虎通中,广后期而自刭,窦金陈庑,婴植党而䘮身,邓禹败于回溪,终身无董戎之寄,马援死于蛮徼,还尸阙遣奠之仪,其馀诸葛亮之俦,事偏方之主,王景略之辈,佐闰位之君,闗羽则为仇国所擒,张飞则遭帐下所害,凡此名将,悉皆人雄,茍欲指瑕,谁当无累,或从澄汰,尽可弃捐,况其功业穹隆,名称烜赫,樵夫牧穉,咸所闻知,列将通侯,窃所归慕,若一旦除去神位,摈出祠廷,吹毛求异代之非,投袂忿古人之恶,必使时情顿惑,窃议交兴,景行髙山,更奚瞻于往躅,英魂烈魄,将有恨于明时,伏见陛下方励军戎,将遏乱略,讲求兵法,缔创武祠,盖所以劝激武臣,资假隂助,忽使长廊虚邈,仅有可图之形,中殿前空,不具配食之坐,似非允当,臣窃惑焉。深惟事贵得中,用资体要,若今之可以议古,恐来者亦能非今,愿纳臣㣲忠,特追明从新议,则恐泥仍旧,贯则稍优,或以矛盾相违,攻拒异効,即乞下臣此疏,廷议其长,于所执衆寡之中,即厥理是非可见,上以升降之制,有所惩劝」。不报。 诏荆南兵愿归农者聼,官为葺舍,给赐耕牛、种食,愿留者,分𨽻复郢州为剰员。
丙申,令有司三嵗一举,先代帝王祀典,各以功臣配飨。髙辛、尧、舜、禹、汤、文、武、汉髙祖,皆因其故庙,又别建汉世祖庙于南阳,唐太宗庙于醴泉。世祖以邓禹、吴汉、贾复、耿弇配,太宗以长孙无忌、房元龄、杜如晦、魏徵、李靖配,并画像庙壁。
丁酉,命王仁赡权知荆南军府事。
已亥,潭、濮、曹、绛等州言有飞蝗在野,各命其长吏祭以牢醴。后皆言蝗不为灾。
庚子,羣臣三上表请举乐,从之。 诏:「兵部礼部:每嵗所补千牛、进马、太庙郊社斋郎、旧左右仗千牛十二员,各令减二员,斋郎每嵗以十五员为额,取年貎合格诵书精熟者,覆试,不如所奏,主司坐之。自令台省六品、诸司五品登朝,第二任,方得补䕃。五府少尹,不在此限」。进马员数当考,録、史、㑹要俱阙。
先是,上命典军列校,遥领湘南诸郡,不逾嵗,果得其地。辛丑,复以龙㨗左厢都指挥使、岳州防御使夏津马仁瑀仁瑀,初见显徳元年。
等为汉、彭诸州防御使,丙午,分命中使谢岳渎,雨足故也。 以久雨,赐诸军薪蒸有差。 太常博士和岘上言:「䄍者,腊之别名,圣朝以戍日为腊,而前日辛夘行䄍礼,非是。按唐贞观中,以前寅䄍百神,夘日祭社稷,辰日腊飨宗庙,开元定礼,三祭皆于腊辰,以应土徳,或从贞观,或从开元,惟上所择」。有司请依开元礼三祭同用戌腊日,从之。岘,凝之子也。唐主虽通职贡,然亦增修战备,己酉,命镇国节度使宋延渥帅禁旅数千习战于新池,上数临观焉,庚戌,命大理正奚屿屿,未见。
知馆陶县,监察御史王祜知魏县,杨应梦知永济县。应梦,未见。
屯田员外郎于继徽继徽,未见。
知临清县。常参官、知县,自屿等始也。时符彦卿久镇大名,専恣不法,属邑颇不治,故特选强干者往莅之,其后右賛善大夫周渭,亦知永济,彦卿郊迎,渭揖于马上就馆,始与彦卿相见,略不降屈。县有盗伤人而逸,渭捕获,暴其罪斩之,不以送府。渭,恭城人也。先是,为白马主簿,县大吏犯法,渭即斩之,上竒其才,故擢右賛善大夫。渭知永济,不知何时。按实録此年十二月癸亥,以主客员外郎董枢权知临清县,国子博士王仁济知魏县。王祜与于继徽到任才半年耳,已除替人,则杨应梦未必久居永济,或渭即继应梦之后,而实録失不复载也。既不的知其日月,因附见于此。诸书皆言朝官知县自奚屿等始。按实録建隆二年十一月己丑,以祠部郎中王景逊为河南令,职方员外郎邉珝为洛阳令,左司员外郎叚思恭为开封令,驾部员外郎刘涣为浚仪令,代卢振、张文遂、邉玗、宋彦升等,不知何故诸书乃言知县始此,岂令与知县不同乎?当考。
秋七月辛亥朔,诏定州县官当直人数。案宋史作定州县所置杂职、承符、㕔子等名数。
癸丑,令诸州长吏常按视仓庾,无令损败。甲寅,以湖南死事将校子弟三十人为殿直。 监修国史王溥又上新修梁、后唐、晋、汉、周五代㑹要三十巻。丙辰,幸新池,赐役夫钱,遂幸玉津园。
丁巳,安国节度使王全斌言与山西都廵检使、洺州防御使郭进、赵州刺史陈万通、万通,未见。
镇州兵马钤辖、登州刺史髙行本,行本,未见。
客省使曹彬等率兵入北汉界,获生口数千人来献,诏释之,仍各赐钱米。彬,灵夀人,初见显徳五年
其从母为周太祖贵妃,上典宿卫,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尝谒上,平居燕㑹亦罕与,上即位,自晋州都监召彬入见,谓曰:「我畴昔欲亲汝,何故疎我?」彬顿首谢曰:「臣周室近亲,列职禁庭,安敢交结尊贵?」上益嘉奬焉。戊午,颁量衡于澧朗诸州,惩割据厚敛之弊也。唐邓之俗,家有病者,虽父母亦弃去弗省视,故病者輙死,武胜节度使张永徳请严刑禁之,又请以节度推官代牙将,领马歩都虞候事,上嘉其意,已未,降诏褒荅。旧録以为观察使张永锡奏请,盖误也。
初,永徳母马氏被出,适安邑人刘祚,永徳之治邓也,祚已卒,迎归奉养,及于州廨,特建二堂,左则继母刘氏居之,右则马氏居之。永徳每晨起诣二堂问安,祚子再思,即永徳同母弟也,署子城使,于南阳城中起大第,聚刘氏之族,仍市田给之。及刘氏卒,马氏得入谒禁中,时年八十馀矣,太宗亲劳问之,封莒国太夫人。
壬戌,以泾城县令叚滔为国子博士、知县事,以县尉张又元为元城县令,初行捕盗之赏也。 命左拾遗知寃句县事侯陟监本县屯兵,未浃日,又命为淮南转运使。癸亥,以湖南疫,赐行营将士药。
王师既平湖湘,知溪州彭允林、前溪州刺史田洪贇等列状求内属。己丑,以允林为溪州刺史,洪贇为万州刺史。允林寻卒,命其子师皎代之。
丁邜幸武成王庙,遂幸新池,观习水战。己巳,权知朗州薛居正言贼将汪端领数万人冦州城,都监尹重睿击走之。尹重睿,未见。
赐荆南管内民今年夏租之半。
甲戌,周保权诣阙待罪,诏释之,以为右千牛卫上将军。乙亥,命増筑朗州城,浚其壕,赐管内民今年夏租。丁丑,分命近臣于京城祠庙祷雨。
戊寅,以定江都指挥使田汉琼为锦州刺史。汉琼,未见。
已邜判大理寺事窦仪等上重定刑统三十巻、编敕四巻,诏刋板模印颁天下。先是,颇有上书言刑统条目之不便者,仪因建议请别商𣙜,即命仪及权少卿武功蘓晓、正奚屿、丞张希逊与刑部大理法直官陈光乂、冯叔向等同撰集之仪等参酌轻重,时称详允。希逊、光乂、叔向,未见。
北汉宿卫殿直行首王隠、刘诏、赵峦等谋叛,事觉被诛,其辞连枢宻使叚常,北汉主出常为汾州刺史,寻缢杀之。初,北汉主宠姬郭氏,医僧之女也,僧尝与妇通,而生姬,有殊色,北汉主嬖之,将立为妃,常谓所出非偶,恐贻笑隣国,北汉主乃止。姬之昆弟姻戚,又多抑而不用,故诸郭咸怨,因譛杀常常,死非其罪,国人怜之,以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赵𢎞兼枢宻使、吏部侍郎、叅议中书事郭无为为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无为与𢎞不协,北汉主出𢎞为汾州刺史、无为兼枢宻使,军国之务,一以委焉。无为又谮𢎞在汾州不治,徙岚州。按国史赵文度𫝊:天㑹四年,文度自翰林学士承㫖、兵部尚书为中书侍郎、平章事,转门下侍郎、兼枢宻使,加司徒,久之,与郭无为不协,乃出知汾州,而九国志文度𫝊云:刘崇建国,即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又不载其后所迁门下、司徒等官,止于世家载文度以学士为兵部尚书、平章事、兼枢宻使,郭无为同执政。而无为𫝊又称文度与无为不协,既出知汾州,叚常乃被杀。国史亦同。按崇初建国,郑珙、赵华为相,非文度也。出知汾州,亦不在叚常被杀之前,国史及九国志皆误。五代史及九国志乂以常被杀,在天㑹五年七月,亦误也。今并从十国纪年。
八月庚子朔,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既而有司言:冬至乃十一月晦,前一日,皇帝始郊,不应近晦,请改用十六日甲子。诏可。太祖乾徳元年初郊,有司以冬至廹近晦日,请用十一月十六日甲子。按章得象所编三朝㑹要,初不及此,而王圭等所编《五朝㑹要始载近晦事,盖五朝㑹要得之于姚辟所修太常因革礼,而因革礼所载,实得之宋敏求。敏求春明退朝録云:欧阳修提修太常因革礼遣姚辟见问,建隆四年南郊,改元乾徳,是嵗十一月二十九日冬至,而郊礼在十六日,何也?乃检日歴,其赦制云:「律且协于黄锺,日正临于甲子」。盖避晦而用十六日。按敏求止云避晦,而因革礼、五朝㑹要则皆云逼近晦日,今据长歴是年十一月晦亦在三十日,如此则不当云避晦,春明退朝録误也。然敏求又云:皇佑二年当郊,而冬至,复在晦,宋庠遂建明堂之议,敏求既援此以言,则乾徳、皇佑似是一例,疑歴家当时亦有所避,故特移晦于三十日,其实当在二十九日也。因革礼及五朝㑹要遂承用之,不然此事本自敏求发明,不应乃尔误,湏通歴算者细考之。熙宁三年八月癸亥,吕大防议天圣三年后注互可参考
郊天之礼,唐制:每嵗冬至圜丘,正月上辛祈榖、孟夏雩祀、季秋大享,凢四祭昊天上帝,亲祀则并设皇地祇位,国朝因之,作坛于国城之南南薫门外,每嵗令有司奉事于南郊,其祭皇地祇及神州地祇,亦因唐制,皇地祇祭以夏至,作方丘宫城北十四里,神州地祇,祭以孟冬,别为坛于北郊云。 太常博士和岘言祭不欲数,今十一月十六日亲祀南郊,请权停二十九日南至之祀。从之。
壬午,殿前都虞候、嘉州防御使张琼自杀。琼性粗暴,多所陵轹,时军校史圭、石汉卿等方得幸,琼轻目为巫媪圭,汉卿衔之切齿,琼尝擅选官马乗之,又纳李筠仆从于麾下,圭、汉卿因谮琼养部曲百馀人,自作威福,禁旅畏惧,且诬毁皇弟光义为殿前都虞候时事,时上已下郊祀制书,方欲肃静京都,召琼面讯之,琼不伏,上怒,令撃之,汉卿即奋鐡檛击其首,气垂絶,乃曵出,遂下御史府按鞫,琼自知不免,行至明徳门,觧所繋帯以遗母,即自杀,上旋闻其家无馀资,止有奴三人,甚悔之,责汉卿曰:「汝言琼部曲百人,今安在?」汉卿曰:「琼所养者,一敌百耳」。亟命优䘏琼家,官给塟事,以琼子尚㓜,乃择其兄进为龙㨗副指挥使,然亦不罪汉卿。圭,洛阳人。汉卿,孟州人也。新録及国史并宋白所为琼𫝊并云狱具乃赐死于城西井亭,今从旧録。疑新録与国史及宋白,或加润餙也。圭,国初为御马直队长,四迁马步副都军头、兼控鹤弓弩大剑都指挥使,开寳六年,加都军头、毅州刺史。汉卿附司超,𫝊开徳初补散员指择使,改殿前指挥使、都虞候、袁州刺史,此史所载两人官职,汉卿不言国初所拜官职,疑脱略,又不知当此时两人官职果如何,故目曰军校,更竢考之。实録:建隆三年十二月甲辰,以前羽林将军史圭为右神武将军。
癸未,司徒兼侍中范质为南郊大礼使,翰林学士承㫖、礼部尚书陶榖为礼仪使,吏部尚书张昭为卤簿使,御史中丞刘温叟为仪仗使,皇弟开封尹光义为桥道顿递使。南郊五使,唐自元和以前,史籍不载。长庆后,礼仪使、太常卿为之,大礼使御史中丞为之。哀帝时,中丞为仪仗使,而不载大礼使。梁以河南尹为大礼使,馀二使如故,又有仪仗、法物二使,以武将为之。后唐以宰相为大礼使,兵部尚书为礼仪使,御史中丞为仪仗使,兵部侍郎为卤簿使,开封尹为顿递使。周唯以礼仪归太常,馀如故,今依唐制,大礼仪仗顿递,用宰相及台丞、京尹,馀使则以学士及他尚书为之,而顿递使又增桥道之名。唐复有礼仪判官,五代有大礼副使判官、修装法物使,今皆不置,而命内臣与诸司同修饰法物云。龙㨗左厢都指挥使、汉州防御使马仁瑀,尝私以士属知贡举薛居正,居正实不许而阳诺之,及闻喜宴日,仁瑀乗醉,携所属士慢骂居正,御史中丞刘温叟劾奏仁瑀,上虽怒,曲为容忍,龙㨗右厢都指挥使、彭州防御使王继勲,皇后母弟也,挟势骄倨,多凌蔑将帅,人皆侧目引避,仁瑀独与抗,相忿争,輙攘臂,欲殴继勲,继勲惮其勇,颇为屈,而怨隙愈深,于是受诏都试郊外,两人因欲相图,隂勒所部兵私市白梃,上㣲闻其事,即诏罢讲武,甲申,出仁瑀为宻州防御使,置继勲不问。 以泰州团练使潘美为潭州防御使。南汉人数冦桂阳及江、华,美击走之。溪洞蛮獠,自唐末之乱,不供王赋,颇恣侵掠,为居民患。美帅兵深入,穷其巢穴,斩首百馀级,馀党散溃。美悉令招诱,贷其罪,以已俸市牛酒宴犒,赐金帛慰抚之,夷落遂定。潘美以甲申除防御使,此事当在后,今附见。
丙戍,遣给事中刘载朝拜安陵。
丁亥,王全斌言复与郭进、曹彬等帅师攻北汉乐平县,降其拱卫指挥使王超超,未见。
等及所部兵一千八百人。北汉侍卫都指挥使蔚进、马军都指挥使郝贵超等悉蕃、汉兵来救,三战皆败之,遂下乐平,即建为乐平军。九国志言郝贵超被擒。按贵超明年复战辽州,盖误也,今不取。
先是,上命唐主发遣扬州戸口,及周显徳以来将吏隔在江南者,唐主遣使请缓期,戊子,许之。国史载戊子初命李煜发遣,误也,今从实録。
辛卯,以北汉乐平降兵为效顺军,赐钱帛有差。壬辰,诏礼部贡院所试九经举人落第,宜依诸科举人例,许令再试。
癸巳,女真国遣使来贡名马。
丙申,北汉静阳等十八寨首领相帅来降。 泉州陈洪进遣使朝贡。 齐州言河决。
己亥,幸造船务。 幽州岐沟闗使柴庭翰等来降。丁未,诏蠲登州沙门岛居民租赋,令専治舟渡女真所贡马。 戸部侍郎吕馀庆,母清河郡太君吴氏卒。馀庆时权知襄州,诏遣中使䕶䘮,送终之具,并官给焉,馀庆寻起复本官。
是月,唐主以吏部尚书建安游简言知尚书省事,寻迁右仆射。此据大定録及江南録。
九月庚戌朔,戸部判官、南面军前水陆转运使滕白坐军储损败,免所居官。
甲寅,羣臣三上表请加尊号曰应天广运仁圣文武,从之。 登州言髙丽国王昭遣使时賛等入贡,渉海,值大风船破,从人溺死者九十馀人,賛仅而获免,诏劳䘏之,诏开封府选乐工八百三十人,权𨽻太常寺习乐,将行郊祀之礼也。 诏:「始闻诸州府长吏,多以仆从之人干预公事,自今禁止之」。
丙寅,大宴广政殿,始作乐。
丁夘,宣徽南院使、兼枢宻副使李处耘,责授淄州刺史,荆湖之役,处耘以近臣䕶军,临事専断,不顾群议,初至襄阳,衢肆鬻饼饵者率减少,倍取军士之直,处耘捕得尤甚者二人,送慕容延钊,延钊怒不受,往复三四,处耘遂命斩于市以徇。延钊所部小校司义舍于荆州客将王氏,使酒凶恣,王氏诉于处耘,召义诃责义,又譛处耘于延钊,至白湖,处耘望见军士入民舍,良久,舍中人大呼求救,遣捕之,则延钊,圉人也,乃鞭其背,延钊怒斩之,由是大不协,更相论奏,上以延钊宿将,赦其过,止罪处耘,处耘亦恐惧不敢自明。
戊辰,幸金凤园。 女真国又遣使贡名马。丙子,诏礼部贡举人,自今朝臣不得更发公荐,违者重置其罪。故事,每嵗知举官,将赴贡院,台阁近臣得保荐抱文艺者,号曰「公荐,然去取不能无所私,至是禁止。慕容延钊言获汪端,磔于朗州市。端初攻州城,不克,与其党聚山泽为盗,监军使疑城中僧千馀人谋应,端悉捕繋欲诛之。薛居正以计缓其事,因督衆剪灭群盗,生擒端而诘之,僧无与谋者,皆得全活。
先是,诏募诸军子弟数千人,引五丈河造西水磑,以八作使赵遂遂,未见。
领其役。戊寅,磑成,上亲临视,赐丁夫钱。本志称乾徳三年,误也。
是月,北汉主诱契丹兵攻平晋军,命洺州防御使郭进、濮州防御使张彦进彦进,未见。
客省使曹彬、赵州刺史陈万通,领歩骑万馀往救之,未至一舍,北汉引兵去国史契丹𫝊载此事在杜延滔以辽州来降之后,今从新録及本纪。
郭进御军严而好杀,部下整肃,每入北汉境,无不克㨗,上时遣戍卒,必谕之曰:「汝辈当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尝选御马直三十人,𨽻进麾下,押阵属与北汉人战,往往退怯,进斩十馀人,奏至,上方閲武便殿,厉声曰:「御马直千百人中始得一二人,少违节度,郭进遽杀之,诚如此,垄种徤儿亦不足供矣」。乃潜遣中使谕进曰:「恃其宿卫亲近,骄倨不禀令,戮之是也」。进感泣。尝有军校诣阙诉进不法事,上谓近臣曰:「所诉事多非实,盖进御下严甚,此人有过,畏惧而诬罔之耳」。即命执以与进,令自诛之,进方奉表谢,㑹北汉入㓂,进谓其人曰:「汝敢论我,信有胆气,今舍汝罪,汝能掩杀此㓂,则荐汝于朝,如败便可往降,勿复来也」。军校踊跃聼命,果立功而还,进奏乞迁其职,上悦而从之。冬十月己夘朔,徳州刺史何隠擅发省仓给军士,判官郭象飞表上言按騐得实,乃责隠为亳州别驾,擢象权知徳州。
庚辰,诏诸州版簿、戸帖、戸钞,委本州判官録事掌之,旧无者创造,始令诸州嵗所奏戸帐,其丁口男夫二十为丁,六十为老,女口不湏通勘。据本志,丁口事当在此年,不得其月日,今附见。
癸未,亳州䝉城县令朱英夺两任官。先是,英自通事舍人出为县令,上言愿与同列王信等校其能,既而宣賛不及信等,故黜之。 令襄州尽索湖南行营诸军所掠生口,遣吏分送其家,放潭、邵州乡兵数千人归农。减江陵府民旧租之半。 吏部尚书张昭上新撰《名臣事迹》五巻,诏藏史馆。
己丑,以前鼎州节度掌书记李观象为左补阙,嘉其始谋归顺也。
己亥,畋近郊。
丁未,吴越王俶遣其子惟浚入贡助南郊。 翰林学士、中书舍人扈䝉,以仆夫扈继逺为从子,属之同年,生淮南转运使仇华,使厘务继逺盗官盐,事发,戊申,䝉坐夺金紫,黜为左賛善大夫。 是日,畋近郊,魏仁济以陈洪进表至,洪进自称清源节度副使、权知泉南等州,聼命于朝。上先遣通事舍人王班赍诏抚谕,十一月丁巳,赐唐主诏,具言所以纳洪进之意,且将授旄钺也。王班,未见。
庚申,皇弟开封尹光义为南郊御营使,殿前都指挥使韩重贇为仪仗都部署,殿前都虞候扬义副之。义,瀛州人也。
癸亥,飨太庙。是夕隂晦,至夜分,开霁。上初诣太庙,乗玉辂,左諌议大夫崔颂摄太仆,上问仪仗名物甚悉,颂应对详敏,上大悦。
甲子,合祭天地于南郊,以宣祖配,还御明徳门,大赦,改元,抵法人及没配所者,许归塟,蠲建隆三年以前逋欠官物。开国以来将校死事者,録其子孙,群臣奉册,上尊号于崇政殿。先是,上谓大礼使范质曰:「中原多故,百有馀年,礼乐仪制,不絶如綫,今幸时和嵗丰,克举禋祀,报神资乎备物,卿与五使宜讲求遗逸,遵行典故,无或废坠,副朕寅恭之意焉」。于是质等相与讨寻故事,时官籍㪚落,旧吏皆物故,惟得天成中南郊卤簿字图,考以今文,颇为踈略,其相违戾者亦多,质等遂详定新本,曰《南郊行礼图》,又令司天监定从祀星辰图》,上之,又言:「唐韦绦为太常卿、知礼仪事,又杜鸿渐、杨绾并以太常卿为礼仪使,其职一也。凖仪注以礼仪使賛导,而《开元礼》合用太常卿,今请并置,分左右前引。又飨庙郊天,从祀群官,合前七日受誓戒于尚书省,今并于一日受之,有亏诚慤,望令分日,各誓百官」。并从之,将升坛,有司具黄褥为道,上曰:「朕洁诚事天,不必如此」。命撤之,还宫,将驾金辂,顾左右曰:「于典故可乗辇否?」左右对以无害,乃乗辇。初,有司议配飨,请以僖祖升配,张昭献议曰:「隋唐以前,虽追立四庙,或六七庙,而无徧加帝号之文,梁陈南郊,祀天皇,配以皇考,北齐圜丘祀昊天,以神武升配,隋祀昊天于圜丘,以皇考配。唐正观初,以髙祖配圜丘,梁太祖郊天,以皇考烈祖配。恭惟宣祖积累勲伐,肇基王业,伏请奉以配飨」。从之。
丙寅,唐主遣使来助祭南郊及贺册尊号。 赐文武近臣袭衣、金帯、器币、鞍马有差。 诏防御、团练、刺史州旧有都督府号者并停,仍为上州。
壬申,以南郊礼成,大宴广徳殿,号曰「饮福宴」,自是为例,上谓宰相曰:「北门深严,当择审重士处之」。范质曰:「窦仪清介谨厚,然在前朝,已自翰林迁端明,今又为兵部尚书,难于复召」。上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当喻朕意,勉再赴职」。癸酉,复命仪为翰林学士。时宰相有欲复用杜韡者,质曰:「近王著以酒失罢去,韡之酣醟,尤甚于著,岂当复用耶?」乃止。
乙亥,畋近郊。 初,上将有事于南郊,命沿邉诸将分道略北汉境,磁州刺史、晋隰等州都廵检使孟人李谦溥谦溥,初见显徳元年。
与郑州防御使孙延进、延进,未见。
绛州防御使沈维深、维深,未见。
通事舍人王睿王睿,未见。
等帅师出隂地,以谦、溥为先锋,㑹霍邑,谦溥因画攻取之䇿,延进等不能用,军还,至白壁闗谷口,谦溥又曰:「敌必乗我,后当整衆备之」。延进又弗聼,谦溥独令所部擐甲,俄顷追骑至,延进等狼狈入谷中,谦、溥麾兵拒战,北汉人乃退。谦溥寻迁隰州刺史,都廵检使如故。据实録,谦溥以此年二月乙未为磁州刺史,本传云是年即移隰州,而实録不载。明年三月辛夘,乃书以磁州刺史韩伦为亳州团练使,右卫将军白庭诲知磁州,不知谦、溥果用何月日移隰州,今并附见于十一月南郊之后。又按新録于开宝五年四月甲辰,始书以济州团练使李谦溥为晋隰等州都廵检,与周勲责官事相接,而旧録无之,盖谦溥凡两代隰州,其先即此时,其后乃代周勲新録偶遗,其初但记其后耳。
十二月庚辰,殿前散祗候李璘,杀员寮陈友于市,璘自言复父仇,有司鞫实,开运末,友乗敌犯邉,杀璘父及其家四人,上壮而释之。
辛巳,以甲子赦书进群臣阶、勲、爵、邑有差。司徒兼侍中、萧国公范质改封鲁国公。
癸未,荆南节度使高继冲为武宁节度使。先是,继冲表乞陪祀,许之,因举族归朝,乃命易镇。
甲申,皇后王氏崩。后初寝疾,翰林医官王守愚进药,不精审,疾遽加剧,守愚坐减死,流海岛。
己亥,以殿中侍御史郑起为西河令。起,不知何许人,轻俊无检操,显徳末,为殿中侍御史,见上握禁兵,有人望,乃贻书范质,极言其事,质不聼,尝遇上于路,横絶前导而过,上初不问,于是出掌泗州市征,刺史张延范官检校司徒,吏輙呼以太保,起贫,常乗骡,一日,从延范出近郊,延范揖起行马,起曰:「此骡也,安用过呼!」延范深衔之,宻奏起嗜酒废职,起坐,左迁右拾遗。浦城杨徽之亦尝言于世宗,以为上有人望,不宜典禁兵,上即位,将因事诛之,皇弟光义曰:「此周室忠臣也,不宜深罪」。于是亦出为天兴令。杨徽之与郑起同出,据实録及本传,事则取记闻。
陈洪进遣使来朝贡。
庚子,尚书左丞髙防卒于凤翔,上甚悼惜之,赐其子太府寺丞绪诏曰:「尔父有干蛊之才,懐匪躬之节,朕所倚毗,遽兹沦亡,闻之衋伤,不能自己,矧素尚清白,谅无馀赀,殡殓所湏,特宜优䘏。今遣供奉官陈彦珣部署,归塟西洛,凢所费用,并从官给」。防性沈厚,守礼法,所践歴皆有能名,亦当世之循吏也。
癸卯,唐主以表言陈洪进首䑕两端,不可聼,乞寝其旄钺。上复以诏谕之,唐主乃聼命。李煜乞寝陈洪进恩命,止此一表耳。国史乃有二表,先在建隆三年,后在建隆四年,其称三年者,误也,今不取。大抵国史洪进𫝊误特甚。
乙巳,唐主上表乞呼名,诏不允。 禁道州调民取朱砂,除衡岳州二税外,所赋米,并毋得发民烹铜铫及作炭,遣内客省使曹彬、通事舍人王继筠继筠,未见。
分诣晋潞州,与节度使赵彦徽、李继勲㑹兵入北汉境,攻其邉邑及辽石州。
闰十二月己酉朔,命太常寺考翰林医官艺术,黜其不精者凢二十二人。
甲寅,命近臣祈雪于在京祠庙。
乙卯,山南东道节度使、赠中书令、河南郡王慕容延钊卒。上雅与延钊友善,常兄事之,及即位,犹呼为兄。延钊寝疾,上自封药以赐,闻其卒,哭之恸。礼官言:「为近臣发哀哭声,宜有常」。上曰:「吾不知哀之所从出也」。 龙㨗军校王明诣阙献阵图,请讨幽州,上嘉之,赐以锦袍、银帯钱十万。明,未见。
或言上将北征,大发民馈运,河南民相惊,逃亡者四万家,上忧之,丙寅,命枢宻直学士薛居正驰𫝊招集,逾旬乃复故。居正传称车驾将亲征太原,大发民馈运,故民逃亡。按此时不闻有亲征之议,盖𫝊误也,今略删修,庶不失事实。
丁卯,召翰林学士、中书舍人于内殿覆试吏部郎中应㧞萃科田可封、孙迈、宋白、谭利用,上临轩观之,试毕称㫖,以利用为右拾遗,白为著作佐郎,各赐袭衣、犀帯、利用,加赐银鞍勒马,可封迈授赤县尉。白,大名人也。可封、迈、利用,未见。
周世宗始征淮南之嵗,宣祖崩,塟于安陵,安陵在京城东南隅,辛未,命司天监浚仪赵修已、修已,初见乾佑元年。
内客省使王仁赡等改卜于西京巩县西南四十里邓封乡南訾村。
乙亥,诏乗舆所服冠冕,去珠玊之饰。 永安节度使折徳扆言败北汉军数千人于府州城下,获其卫州刺史杨璘。 国朝因唐制,每嵗四郊迎气及土王日,祀五方上帝,以五人帝配,五官、三辰、七宿从祀。于是国子博士聂崇义上言:「皇家以火徳上承正统,膺五行之王气,纂三元之命厯,恭寻旧制,存于祀典,伏请奉赤帝为感生帝,每嵗正月,别尊而祭之」。事下尚书省集议,如崇义奏。有司约隋制,感生帝为坛于南郊,髙七尺,广四丈,奉宣祖升配,牲用騂犊二,玉用四圭有邸,币如方色,常以正月上辛奉祀,感生帝者,即五方上帝之一也。丙子,诏一品致仕官曽帯平章事者,每遇朝㑹,宜缀中书门下班。先是,太子太师致仕侯益等陪郊祀,上以耆旧待之,礼与丞相均,仍降是诏。 初,北汉主嗣位,所以事契丹者多略,不如世祖时,每事必禀之。刘旻庙号世祖
于是契丹遣使持书来责,其略曰:「尔先人穷来归我,我先兄天授皇帝,待以骨肉,洎余继统,益修前好,尔父即世,我用命尔,即位柩前,丹青之约,我无所负,尔父据有汾国七年,止称乾佑尔,不遵先志,輙肆改更,李筠包藏祸心,舍大就小,无所顾虑,姑为觊觎,轩然举兵,曽不我告。叚常尔父故吏,本无大恶,一旦诬害,诛及妻子,妇言是聼,非尔而谁?我务敦大义,曲容瑕垢,父子之道,所不忍渝,尔宜率徳改行,无自贻伊戚也!」北汉主得书恐惧,遣使重币往谢,契丹执其使不报,北汉主再遣使修贡,契丹又执其使不报。北汉地狭産薄,又嵗输契丹,故国用日削,乃拜五台僧继顒为鸿胪卿。继顒,故燕王刘守光之子,守光死,以孽子得不杀,削髪为浮图,后居五台山,为人多智,善商财利,世祖颇倚頼之,继顒能讲《华严经》,四方供施,多积畜以佐国用,五台当契丹界上,继顒常刷其马以献,号「添都马」,嵗率数百疋,又于栢谷置银冶,募民凿山取鑛烹银,北汉主取其银以输契丹,嵗千斤,因即其冶建寳兴军。 静海节度使吴昌文卒,昌文,初见显徳元年正月。
其叅谋吴处玶、峯州刺史桥知佑、武宁州刺史杨晖、牙将杜景硕等争立,交址十二州大乱,㓂盗羣起。始,杨庭艺为静海节度使,遣牙将丁公著摄驩州刺史。公著死,子部领继之,于是部领与其子琏同帅兵三万人,击破处玶等,境内以安,遂自立为万胜王,以琏为静海节度使,遣使告南汉,南汉主因而授之。十国纪年丁部领自称万胜王,以其子琏为静海节度使,告南汉乃乾徳三年事,今并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