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六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六十六

宋 李焘 撰。

真宗

景德四年秋七月乙丑朔,南州蛮龚允进等来贡。时虎翼军有率钱修公用什物者,上以法禁甚严,而此类赃,非入已,情理可悯。丙寅,诏自今一事以上,并从官给。

丁卯,祔庄穆皇后神主于别庙。殿室在庄懐皇后之上,令永安县民僦官舍钱减其半,永为定制。 诏妇人犯罪杖以下非故为者,量轻重笞罚,或赎铜释之。戊辰,审刑院言:「诸路脱漏丁口,辇运金帛储粮,止縁失误,其命官、使臣无赃私罪案,望止付三司奏断,讫报法寺。又法寺与勘命官,内检断不当,公事失错,或保任无状,止是公坐,不至追官者,并止委转运司差官鞫问,如无情弊,即依法罚讫以闻」。并从之。 诏自今官吏犯赃及情理惨酷,有害于民、刑名疑误者,审刑院依旧升殿奏裁。自馀拟定用刑封进,付中书门下施行」。㑹要云:诏审刑院,凡有法寺奏断公案,皆具详议奏覆。今后宜令本院除官吏赃私逾滥、为事惨酷及有刑名疑误者,依旧奏覆。其馀刑名已得允当,即具封进」。仍以黄贴子拟云:「刑名委得允当,乞付中书、门下施行」。时王济等上章乞废审刑院,帝因令宰相更为约束。王济欲废审刑院,当考。 诏审官院,见任官满三年者,方得考较引对,被特㫖者不在此限。先是,京朝官代还,无殿累者,率考较引对,多获进改,未尝限年故也。诏西路州军衣纲官徤,为积雨河溢所滞者,续给日食。旧例,军士所至,止给一日口粮,上以道涂修阻,故䘏之。己巳,上谓辅臣曰:「王济上刑名敕五道,烦简不等,朕尝览显德中敕语,甚为烦碎,当是世宗严急,出于一时,既已行下,无敢諌者。又言魏仁浦尝作敕草云:不得有违」。堂吏白:「敕命一出,违则有刑。何假此言也?」仁浦是之」。王旦曰:「诏敕理宜简,当近亦伤于烦」。冯拯曰:「开寳中,差诸州通判敇刑狱钱榖一一指挥,又有不得慢易之语,方今已简略也」。上曰:「大凡聨官茍协和商议,事皆中理,若一人异同,虽不得慢易等字,去之亦难。自今事理有闗,轻重不侔者,当先访有司,具陈可否,然后降敕」。冯拯𫝊云:王济编敕,今从实录。 又谓辅臣曰:「近日谏官、御史,言事殊少,岂未熟典故,或不知朝廷行事耶?茍能纠弹论议,切中时务,则中外耸听矣」。 诏:「羣臣举官,例皆连坐,宜有区别。自今朝官、使臣、幕职、州县官,须显有边功,及自立规画、特著劳绩者,乃以名闻。如考覆之际,与元奏不同,当行朝典。或改官后犯赃,举主更不连坐。如循常课绩,歴任奏举者,改官犯罪,并依条连坐,其止举差遣,本人在所举任中犯赃,即用连坐之制。其改官他任,纵犯赃罪,亦不须问」。 诏:「如闻巩县西南积雨河溢,漂露邱冡,其令所在官为设祭埋瘗」。 赵德明请许蕃民赴保安军㩁场贸易,从之。

庚午,置陵台令兼知永安县事。

壬申,诏:「开封府判官、推官各増置一员,以狱讼、刑法为生事,户口租赋为熟事分掌之,仍如俸给。如事有枉抑,未尽公理,非吏人受赇者,自今并以推判官为首」。先是,上之为开封尹,置判官二员、推官三员。及即位,止各置一员。于是出笔记六事与王旦等议之,其二条以府事繁剧,欲増置推判官,既有是诏,仍令旦等择人而任之。其后,推、判官止分掌左右军厢,无生熟事之别也。无生熟事之别,在天禧四年,今且并书之。 髙班内品裴愈出𨽻唐州,愈前监广州,纲与交州使相遇,因言龙花蘂难得之物,宜以充贡,至是州采之为献,且言愈尝道诏㫖,上曰:「朕懐抚逺俗,何尝有所宣索耶?」即下愈御史台劾问,而有是责,仍以龙花蘂还交州。愈素与知杂御史王济有隙,上初怒甚,济力为辨理,遂获轻典,人多称济焉。 上谓辅臣曰:「近见词人献文,多故违经㫖以立说,此所谓非圣人者无法也,俟有太甚者,当黜以为戒」。

初,知宜州刘永规驭下严酷,课澄海卒伐木葺州廨,数不中程,即杖之,至有率妻孥趣山林以采斫者,虽甚风雨,不停其役。六月乙夘,军校陈进因衆怒,鼓噪,杀永规及监押国均,拥判官卢成均为帅,僭号南平王,据城反,广南西路转运使舒贲移牒招抚,发桂浔等州兵,趣栁城讨之。甲戌,奏至,诏东上閤门使曹利用、供备库使、贺州刺史张煦为广南东西路安抚使,如京副使张从古、内殿崇班张继能副之,虞部员外郎薛顔同勾当广南东西路转运事,发荆湖南北路先屯禁兵、蕲黄州虎翼、荆南雄略等军,赴桂州閲习行阵,俟利用等至,合势攻讨,无得先进,上谓王旦等曰:「司天屡上占候,言当有兵,方忧逺地牧守,不得其人,今此贼果作」。廷议择官,且言:「利用精于方略,悉心王事,煦多歴边任,尤熟用兵,从古颇知岭外山川险厄,继能勇往可任,然朕料此贼不出三䇿,若保其家属,据城距守,一也。略城中货以趣山林,二也。用此二䇿,皆不足虑,若选募骁果,立谋主,直趣广州,此贼之上䇿也。然其知识必不及此,但虑为人诱教尔」。又遣入内髙班内品于德润驰驿将,诏谕贼中,能束身自归者,并放罪,仍旧收管,逐州长吏倍加安抚,如敢违拒,即令利用等进兵禽戮将士,务令整肃,无得妄伤平民,焚荡闾舍,蹂践田畆,立功者所在以官物给赐,即时迁擢,便宜从事。诸州县官属,如贼至所部能规画禽戮者,厚加酬赏,随军将校日给肴酒,务令丰沃増置,自京至宜州马递,舗命内侍髙品周文质为广州驻泊都监,谕之曰:「畨禺寳货所聚,民庶乆安,万一贼沿流东下,则其患深矣!尔亟往与本州官吏宻设备御,缓急冦至,即集近州兵马廵检使臣,控要路以捍之,仍许便宜从事」。

丙子,诏曹利用等,将士立功者,不须给帖付之第,据功状迁补,内殊异者以名闻。

权三司使丁谓言:「景德三年,新收户三十三万二千九百九十八,流移者四千一百五十,摠旧实管七百四十一万七千五百七十,户一千六百二十八万二百五十四口,比咸平六年,计増五十五万三千四百一十户,二百万二千二百一十四口。赋入摠六千三百七十三万一千二百二十九贯、石、匹、斤,数比咸平六年,计増三百四十六万五千二百九,欲望特降诏㫖,自今以咸平六年户口赋入为额,嵗较其数,具上史馆」。从之。 龙图阁待制陈彭年言:「按《汉书髙平侯魏洪,坐酎宗庙,骑至司马门,削爵一级,此则骑不得过庙,司马门之明文也。今太庙别有偏门及东门,祀官入斋宫,去殿庭尚逺,其后庙唯有一门,每遇禘祫,神主由之出入,兼斋宫政与殿门相对,数歩而已,祀官皆乗马而入,实非恭恪。望自今中书门下行事,许乗马入太庙东门,自馀并不得乗入,庶彰寅恭,以广孝思」。诏祀官遇雨,许乗马入东门,导从止门外,馀如所请。 先是,将作监丞李廸、大理评事李谘、范昭同召试,上览所试诗赋,谓王旦曰:「廸稍优,谘、昭又其次也。廸可与著作郎、直史馆,谘太子中允,昭著作佐郎,并直集贤院,仍于制词述朕此㫖,庶使知劝」。丁丑,废东西窑务,以薪蒸分给诸班直、诸军,从内殿崇班谢德权之请也。祥符二年五月,以修昭应宫复置东窑务。 张崇贵又言:縁边州军与夏州蕃部移牒往来不絶,望増置安抚使以涖其事。诏止令转运使往提振之。 审刑院言神勇军校岳荣戍延州,弋射矢伤人至死,法止赎铜。上曰:「军校非閲习而伤人,若处常法,何以为诫!」特诏罚俸钱五十千,付被伤家。

庚辰,命閤门祗候张禹正、杨继筠为潭桂州驻泊都监,上以宜州用兵,此二州皆湖广要地故也,黎龙廷自称权安南静海军留后,遣其弟峯州刺史明昶、殿中丞黄成雅等来贡。辛巳,授龙廷静海节度使、交趾郡王,赐名至忠,给以旌节,又追封黎桓为南越王,明、昶等皆进秩,及含光殿大宴,明昶等与焉,上以成雅坐逺,欲稍升其位,著访于宰相王旦,旦曰:「昔管仲朝周王,飨以上卿之礼,管仲固辞,受下卿之礼而还,国家绥静逺方,优待客使,固无嫌也」。乃升成雅于尚书五品之次。实录误以管仲为子産,今改之。 河溢澶州,坏王八埽,诏遣使完筑,令河北河东路部署等廵视军中,其閲习士卒有材勇愿𨽻在京诸军者,听其自陈,州给装钱部送阙下,疲老不胜铠甲者,具名以闻。时河北骁健军士因防䕶至京,引对便殿,上询之,有愿留补禁旅者,上以两河就粮军多劲勇士,因广蒐择焉。

壬午,诏广州幕职、州县官、军校及流配人,委曹利用等所过延问,询求利便,可采者疾置以闻。先是,被罪失职者多谪岭外,时宜贼方扰,上虑因縁叛集,议徙近北州军,故因令察访之。 诏诸州遣军士赴东京下卸者,自今除口粮外,月别给钱二百,仍创营屋,每冬使其休息。上以军士外役,即留廪给之半赡家,多致饥寒不给,特优䘏焉。 知制诰周起言:「诸司定夺公事,望令眀具格敕、律令条例闻奏,或事理不明,无条可援者,须件析具事宜,从长酌中之道取㫖,不得自持两端,逗遛行遣,如挟情者,望许人论告,重行朝典,或止是畏避,亦量加责罚」。从之。

甲申,诏除潭州攸县大清塘鱼税米。

乙酉,舒贲言:「是月朔,陈进及卢成均等悉衆来攻栁城县,殿直韩明、许贵、郝惟和率所部兵千馀御之,明、贵战死,惟和仅以身免。成均乃奔宜州,即遣使诣臣求赦罪,臣察知其伪,是夕,进复陷栁城,官军不敌,退保象州,望亟发兵讨击」。上曰:「此诚诈也,然进等既以此请,宜𫝊诏谕贼中,如能解甲归降,尽赦其罪,仍加转补」。丙戌,益州地震。

丁亥,遣使赐曹利用等将士衣服。

戊子,上谓辅臣曰:「比诏庶官上殿,不得以无名札子奏事,盖虑邪说因縁交鬬,而近日已来,殊无献言者,卿等宜勤接士大夫,察问四方事以闻」。 诏翰林遣画工分诣诸路,图上山川形势,地里逺近,付枢宻院,每𤼵兵屯戍,移徙租赋,以备检閲。 遣使葺西岳庙。癸巳,复置诸路提㸃刑狱官。先是,上出笔记六事,指其一谓王旦曰:「勤䘏民隠,遴拣庶官,朕无日不念也。所虑四方刑狱官吏,未尽得人,一夫受寃,即召灾沴。今军民事务,虽有转运使,且地逺无由知,先帝尝选朝臣为诸路提㸃刑狱,今可复置,仍以使臣副之,先命中书、枢宻院择官具名进内」。上曰:「河北、陜西地控边要,尤须得人,取性度平和,有执守者」。故亲选授太常博士陈纲、李权、李及,自馀拟名以闻,咸引对于长春殿遣之,所至,専察视囚禁审详,案牒州郡不得迎送聚㑹所部每旬具囚系犯由讯鞫,次第申报,常检举催督,在系乆者,即驰往案问,出入人罪者,移牒覆勘,劾官吏以闻,诸色词诉,逐州断遣不当,已经转运司批断未允者,并收接施行,官吏贪浊弛慢者,具名以闻,敢有庇匿,并当加罪,仍借绯紫,以三年为任,増给缗钱,如转运使之数。内出御前印纸为歴,书其绩効,中书、枢宻院籍其名,代还考课,议功行赏。如刑狱枉滥不能掷举,官吏旷弛,不能弹奏,务从畏避者,置以深罪。 初铸印二十钮,给在京厘事官,以「两京奉使」为文。先是,给印皆以「奉使」为文,内外无别,故改铸焉。 诏枢宻院,自今诸司使、副使至閤门袛候,外任代还,或召赴阙者,先具履歴以闻,上以引见时或不能尽记其人履歴,或有劳効,嵗乆当迁者,故降是诏。㑹要七月事。

八月乙未,遣内侍阎文庆至桂州宴犒曹利用以下使臣军校。

丙申,诏:宜、融州溪洞蛮首领部分族人,无得輙出疆境,骚扰边民,俟贼平日,当议节级优赏。首领皆奉诏不敢动。

丁酉,遣使葺泗州僧伽塔,内出供帐什物给之。己亥,诏自今两省五品、尚书省四品、大将军、刺史已上、知杂御史、诸司使被疾请告,三日已上者,入内内侍省遣使,将太医诊视之。旧制,文武官属疾,咸遣医疗治,颇有自陈㣲恙,请不命国医者,上不欲恩例有异,故定制焉。

检校太傅、签书枢宻院事韩崇训,长厚谦畏,未尝忤物,素有目疾,多请告,上谓之曰:「朕在东宫时,尝见医眼工言内外瘴眼,须俟翳老,实拨而藏之,功易而効乆,若翳小而嫩,拨之即复生,复生无以疗矣。此颇近理,卿宜志之」。崇训再拜谢,自是累表求解,庚子,授齐州防御使,疾甚,在告凡四百日,每十旬,有司上言,必诏特令给俸,置管勾往来国信司,命西京作坊使、廉州刺史、内侍左班副都知阎承翰、供备库使、带御器械綦政敏主之,自契丹修好,嵗遣使交聘,承翰始専其事,因为排办礼信所,至是署局铸印焉。 蒲端国进奉使上言:「伏见占城使䝉恩赐鞍勒马二匹、大神旗二,愿依例沾赉」。有司以蒲端在占城之下,请给杂彩小旗五,从之。辛丑,诏审官、三班引对京朝官、使臣,不得过三人,京朝官差遣不得过五人,使臣差遣及吏部铨选人不得过十人,其后三班引对使臣増至五人,吏部铨选人差遣増至十五人,上因谓宰相曰:「如闻选人于所由司颇有糜费,若非主判官精心举职,则愈为下吏所挠,朝廷既责以㢘节,岂得更容其邀幸也?」

壬寅,上幸崇文院观新编君臣事迹,王钦若、杨亿等以草本进御,上徧览之,入四库閲视图籍,谓宰臣曰:「著书难事,议者称先朝实录,尚有漏落」。亿进曰:「史臣记事,诚合详备。臣预修太宗实录,凡事有依据,可载简册者,方得记录」。上然之,赐修书官器币有差。

甲辰,诏以曹利用等出征逺渉炎瘴,令缘路诸州创造亭舍,使得休息。

自罢兵之后,议者颇以国马烦耗,嵗费缣缯,虽市得尤衆,而损失亦多,知枢宻院事陈尧叟独谓:「羣牧之设,国家巨防,今愚浅之说,以马为不急之务,则士卒亦当遣而还农也」。作《羣牧议》以献,勒石大名监。乙巳,置羣牧制置使,命尧叟兼之。尧叟初为羣牧使,及掌枢宻,即罢其任,于是内侍副都知阎承翰为都监,尧叟自陈职居近宻,而与承翰聮事,合避物议,上曰:「国马戎事之本,宜得大臣总领,不可避也」。尧叟寻以本司事多,请但署检,其帖牒,委使副、判官印署施行,从之,寻又増置判官一员。増置判官在九月丁亥,今并书之。 増置广州钤辖一员,以内殿崇班、閤门祗候何荣为之,宜贼方扰故也。 上谓近臣曰:「前命诸路提㸃刑狱官,察所部官吏,逾违不治,而亷干之士,未令称举,逺方闻之,或谓朝廷但求人过,又恐不识治体者,因而生事」。乃降诏:「若有能吏,亦许荐论」。 诏编修君臣事迹官秘书丞陈从易、著作佐郎、直史馆陈越,大理评事、秘阁校理刘筠,月増给钱五千,以从易等修书,服勤而俸入,比同僚尤薄故也。

丙午,横州言水涨,坏营舍,诏赐军士缗钱。丁未,以右监门卫上将军钱惟治为右武衞上将军,月给俸钱百万,仍许在家养疾。时惟治弟太仆少卿惟演上《圣德论》,上览之,谓宰臣曰:「惟演文学可称,且公王贵族,而能留意翰墨,有足嘉者,可记其名,并以论付史馆」。因曰:「钱氏继世忠顺,子孙可念闻,惟治颇贫乏,尤可轸恻也」。遂有是命。 出内库钱五十万贯付三司市菽麦,时宰臣言今嵗丰稔,菽麦甚贱,为富民所蓄,请官为敛籴,以惠农民故也。 中书门下言庄穆皇后公除,既乆秋宴,请举乐,诏有司详定,于是奏议曰:「按《左氏春秋》,周景王穆后既葬,除䘮而宴,叔向曰:宴乐以早,非礼也,此盖未行易月,故云太早。唐昭德皇后,正元二年十一月丁酉崩,三年二月壬寅,神主祔庙,四月戊寅,德宗御宣政殿,备礼册太尉李晟。按《开元礼》临轩册三公,皇帝出入,奏《舒和》之乐,此则典礼所载,眀文可稽,伏请凖故事举乐」。上不从,宰相再表以请,诏俟冬至如奏,戊申,诏自今内庭及含光等殿,在京诸处斋醮,内臣于诸司库务宣索物料,并令库务具名数押署,逐司方得给付给讫,连内臣文字,实封送三司置籍,每旬具两本进内,一留中,一下尚书内省降用印,凭由除破。其奉诏监葬者毕,亦具所费奏闻,録别本送三司凭由司勘验,如前制」。先是,内中须索文记,委都知司勘验除破,颇有留滞,逾年未能讫给者,上令枢宻院、三司议定此制,因出内省所批文簿数巻示宰臣,皆以诸司奏牍背为之,曰:「宫中用此记事,始自先朝,凡宫禁省,费多此类,朕常以在京廨舍营宇,所费材木,素无条约,三司不能尽察,因令事材场、八作司日具支用件状进内,迩者阎承翰靣陈官廨梁折,望𫝊宣给换,因知有此条约,不敢妄费,盖念关西采市羣木,军民甚劳苦,若无禁制,弊滋甚矣!」己酉,以三司盐鐡副使、司封员外郎林特为祠部郎中,依前充职。皇城使、胜州刺史刘承圭领昭州团练使,崇仪副使、江淮都大制置茶盐发运副使李为西京作坊使、充发运使,并以议茶法嵗课増溢故也。时冯亮为使,十月丙申,乃迁官。先是,有司上嵗课,元年用旧法得五百六十九万贯,二年用新法,得四百一十万贯,三年得二百八十五万贯,特等言所増益官本少而有利,乃实课也,所亏虚钱耳。于是特等皆迁秩,仍下诏三司行新法,毋得輙有改更。此据本志,然林特茶法条贯序乃云:先是年收钱七十三万八十五贯,自改法二年,共收七百九万二千九百六十五贯。与此数不同,序在大中祥符二年五月,当参考。 命知制诰孙仅、龙图阁待制戚纶重修十道图,其书不及成。 诏定立功将士赏格,付曹利用等,上谓辅臣曰:「承前用兵,每获首级,准格给赏。比者河朔御戎之际,有枭路人之首级以献者,自是每命将帅,必戒谕之,宜令利用等常加辨察」。庚戌,诏岭南新得替官,如在任知山川要害者,虽已受代,宜续给俸料,令与新官同掌其事,贼平乃罢。 赐孔子四十六世孙圣佑同学究出身,圣佑,延世子宜孙也。兵部员外郎邵尝保荐光禄寺丞李随,迁著作佐郎,坐赃除名为民,大理寺以连坐当夺一官,审刑院驳之,云:「当用正月德音减降。大理寺以随事发,虽在德音前,而官典受赇,不在恩宥之限」。审刑院言:「是春刑部员外郎郑文寳,坐举张舜举当徒大理,引德音降从杖,当如其例。诏刑部尚书温仲舒等议其事,且言洎文寳皆不当减,知审刑院朱巽屡于上前自诉,上以语辅臣王旦等,旦曰:「因随得罪,随不该减削,亦不在原降之例。今朝臣举官者甚衆,若遇赦悉免,则是永无连坐之法矣」。上以近自岭表还,故从轻典,止诏停任,法官皆坐罚。

翰林侍讲学士、刑部侍郎、兼国子祭酒邢昺,以羸老歩趍艰梗,见上自陈曹州故乡,愿给假一归视田里,俟明年郊禋,上命坐,慰劳之,因谓昺曰:「便可权知本州,何须假耶?」昺又言:「杨砺、夏侯峤同为府僚,二臣已没,皆赠尚书」。上悯之,谓宰相曰:「此可见其志矣」。壬子,即拜工部尚书、知曹州,职如故,迁其班在翰林学士上,入辞日,赐袭衣、金带,是日,特开龙图阁,召近臣宴崇和殿,上作诗二章赐之,预宴者咸赋,昺视壁间《尚书》、《礼记图》,指《中庸》篇曰:「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因陈其大义,上嘉纳之,及行,又令近臣祖送,设㑹于宜春苑,翰林侍讲学士外使自昺始。 以侍禁、桂昭等州廵检张守荣为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殿直、知懐逺军任吉、融栁等州廵检张崇贵,并为西头供奉官,三班奉职、天河寨监押钱吉为右侍禁,仍就赐锦袍、银带、噐帛,将士缗钱,且令具立功人姓名以闻。先是,宜州贼攻懐逺军,城中固守,贼退而复集者累日,守荣等出兵击败之,获其器甲,又攻天河寨,寨兵甚少,吉部分严整,即出击,又败之,自是有贼中来归者,言凶党再经败衂,多溃散,衆心离矣。前月十九日实录书知懐逺军秦文德奏六月二十三日,贼攻军城,出兵掩击,败走之,杀获甚衆。此月十九日,实录又书知懐逺军任吉击贼党,获其器甲,相距才一月,懐逺军不应便易守臣,其称破贼斩获事略同,疑前月十九日奏功,此月十九日赏功,其实一事尔。不知实录何所据,乃有秦文德姓名,且赏亦弗及,疑实录或误。今但取此月事载之,削去前月事,更当细考也。

癸丑,上谓王旦等曰:「前诏羣臣言事,除机宻外,不得用无名札子,非合靣奏公事,不得上殿,盖防人之多言,寖成萋斐也,且必有显状,封章弹奏,有何不可?近日戚纶靣陈,诏㫖不便」。因出纶奏示旦等曰:「纶意以踈逺之人难得靣奏,然自下诏以来,升殿奏事者,未尝有阻,朕于羣臣,贵存公共,不欲令潜行交构,隂有中伤,朕思天下至广,自惟寡昧,常虑阙政,岂止虚懐求治,亦常惕然而惧。前代帝王好穷兵黩武,懈于机务,惑声色,事奢靡,此其大过。朕固不为人臣论事,若衆人所不敢言,独能言之,信可嘉尚」。王旦曰:「飞语谮言,圣虑固不为惑,但近日论利害者差少,亦宜留意省察」。王钦若曰:「臣下升殿一二次,即希恩泽。比来中外章䟽,若以前诏条约,皆当付所司鞫问」。上曰:「纶性纯谨,有学问,此奏乃未谕诏㫖尔」。舒、贲言:「民有自贼中逃归者,言卢成均、陈进等以衆心携贰,弃宜州,沉家属之悼耄者五百人于江,率其衆才三千,趣栁象,将固守容管,以刼广州。初至栁州,限江不能度,知州王昱望贼遁去,城遂陷,又言成均始谋挈属来降,夜潜出城,至江见舟小,乃复还,上曰:「栁州既限江,长吏何至怯懦如此?信所用非才耳。朕虑利用等以官军勇锐,轻视贼党,彼遇官军,势必奔迸,虽当袭逐,不可便无节制,且不测山川险易,地里逺近,茍师人劳顿,则益可虑也。军行逺地,宜守万全之计,今贼势日蹙,终当自溃」。即遣使以手诏谕利用等,时广州驻泊都监周文质増筑城垒,缮修器甲,集西海廵检战棹刀鱼船,㨿端州峡口以扼之,贼知有备,遂不敢东下,乃挈属处思顺州,分兵以攻象州,舒贲遣内侍于德润率兵千人,倍道袭逐之。

丙辰,泾原路言瓦亭寨地震。

丁巳,诏修太祖、太宗正史,宰臣王旦监修国史,知枢宻院事王钦若、陈尧叟、参知政事赵安仁、翰林学士晁逈、杨亿,并修国史。景德二年,毕士安卒时,冦准止领集贤殿大学士,旦以参知政事权领史馆事,及旦为相,虽未兼监修,其领史职如故,于是始正其名。 置龙图阁直学士,以龙图阁待制、司封郎中杜镐为右谏议大夫充职,班在枢宻直学士之下,仍少退。工部侍郎吕文仲、吕佑之并为翰林侍读学士,文仲周宻兢畏,㑹得风疾,请告逾百日,诏续其俸,于是与佑之俱罢,转刑部侍郎、集贤院学士。佑之纯谨长者,不喜趋竞,然备顾问,不能有所发明也。 权三司使丁谓上景德㑹稽录》六巻,诏奬之,以其书付秘阁。 知雄州李允则言:「应系屯田,皆在缘边州军,臣自来只移牒制置,不获躬按,其安抚、都监二员,常廵边郡,望令兼屯田事,因便检校」。从之。 令环庆路都监二员,每嵗一廵缘边戍寨,更迭而往。时上封者言环庆诸军多分屯淮安、洪德寨,而部署未尝按视,戎事弛慢故也。

己未,于德润言宜州贼尚据栁州洛容等县,上曰:「此不能离窟穴,枉自弃耳」。王旦曰:「贼若逺去,则粒食无所仰给」。冯拯曰:「人或言其趣交趾,臣以谓必不然,交趾兵甲,非贼比也,王师即至,臣恐其趋琼管,若趋管,则王师亦须持乆」。旦曰:「凶党固不能乆,且茍延晷刻之命耳」。上又曰:「象州既被围,犹有封奏,而桂州独无,若何邴真善守者」。即遣内侍史崇贵驰骑至桂州抚问曹利用等,仍令摄官入贼招谕。正史俞献卿𫝊曰:献卿为昭州推官,遇陈进乱,象州守不任事,转运使檄献卿往佐之,及至,守谋弃城,献卿曰:「临难茍免,可乎?贼至,尚当力击,击不胜,有死而已,奈何弃去?」按真宗谓何邴善守,则𫝊盖称守不任事,恐未必然也。献卿附𫝊又云「守以献卿言故止,贼亦不至」。按象州被围四十馀日,所称贼亦不至,谬妄甚矣,𫝊盖因刘敞墓志,今并不取。壬戌,上对辅臣,因言:「世宗每遣使驰𫝊,必限以晷刻,有先期而至者,皆盘旋于外,候时复命,不尔罪在不测,性虽严急,而智算雄武,当时亲征下瀛、莫,非遇疾班师,则克复幽蓟矣」。

是月,诸路皆言大稔,淮、蔡间麦斗十钱,粳米斛钱二百。诏三班御史令本台悉听声誉,不称职者具以名闻。九月甲子朔,知华州、起居舍人张舒与官属率民钱修孔子庙,为民所讼,并坐赎金。因诏诸州县文宣王庙自今并官给钱完葺,无得輙赋民财。 诏镇戎军有侵耕田土,隠落常租者,悉蠲之。初,诏以荒土均给备边弓箭手,仍免地征,至是,民冇讼其所占逾限及隠没租赋者,乃降是诏。

庚午,三司请令左藏库出次色金为带,以备赐与。上曰:「朝廷褒宠近臣,惜费岂在于此?」即诏已成者悉熔之,别用上色金改造。

上以承平既乆,赋敛至薄,军政用度之外,未尝广费自奉,且以庶僚勤事,壬申,遂诏自今文武官用俸应折支者,并给实钱,在京六分,在外四分,若愿给他物者亦听。赐畿县圣惠方。

甲戌,诏:「审刑院详议、刑部详覆、大理寺详断官,自今任满,如书罚四次以上,未得考课引对,其同签连署者,件析以闻,当酌其轻重,差降任使,内供职无遗旷者,嵗满优与升奨」。 上封者言:愚民无知,佞佛过当,谓舍财可以邀福,修供可以减罪,蠹害斯甚,宜行禁止。上曰:「习俗既乆,安可遽絶。然佛之为教,本于修心,若能悟理,为益滋大,又其教尚忍,则国君含垢,亦其义也,国君茍能忧勤政治,惠养兆民,不必像设,自为功德耳」。丙子,诏广南路提㸃刑狱官,许乗𫝊按部,若炎瘴之地,盛夏许移牒㸃检,至秋乃出廵,及太中祥符末,转运使、副亦听准例。转运使、副用,此例在祥符七年五月。 陈州宛邱、郓州东阿、须城等县蝗不害稼,抱草死。

丁丑,上谓辅臣曰:「宜州贼闻官军至桂州,势颇穷蹙,可令曹利用等分兵追捕,以便宜从事」。仍降敕榜四十付利用等,遣人赍示贼衆,及揭于要路,冀其悛革归顺,免于屠戮。

己夘,诏羣臣家有藏太祖旧实录者,悉上史馆,无得隠匿。 宰相班位与枢宻使参知政事重行,上毎见王旦班与王钦若等立位太廹,谓左右曰:「殿庭仪石以南,颇为隘狭,故朝集仅若同行」。即诏閤门移宰相班位于仪石之北,馀立其南。 上闻京城居民多弃掷米麦、食物,诏开封府严行禁止,重置其罪。

初,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王济受诏较新旧茶法,持论与丁谓、林特、刘承圭等多忤,承圭等因与王钦若迭诋訾之,辛巳,改工部郎中,出知杭州,上靣加慰谕,仍戒以朝廷阙失,许宻䟽上,言呉越俗尚华靡,济矫以素质用瓦缶木杓为犒设之具,吏民窃哂之,济不为变,上初与宰相议择官,王旦曰:「天下重地为朝廷屏翰者,不过一二十州,若皆得人,则镇抚有方,威惠兼著,小冦不能为患」。上深然之,时薛映知杭州,嵗满,议择其代,冯拯曰:「馀杭比诸道易治」。上曰:「方靣之寄,古诸侯也,常时无事,则为易治。呉人轻巧,茍备豫非常,安可谓之易也?如宜州,止因刘永规虐用其下,聚为冦剽,延及他境,若长吏得人,岂致是耶?」因閲班簿,指孙仅、王济,谓王旦曰:「二人孰优?」旦曰:「济有吏干,可副是选」。贼围象州乆不克,曹利用等以大军趋救之,甲申,与贼遇于武仙县之李练铺,贼初不之觉,已而陈进独率衆来拒,直犯前军,寄班侍禁郭志言麾骑士左右纵击,贼衣顺水甲,执标牌以进,飞矢攅锋不能却,前军即持㦸刀巨斧,破其标牌,内侍史崇贵登山大呼曰:「贼走矣!急杀之!」贼心动,衆遂溃,逐北至象州城下,贼寨犹有据,长竿以瞰城中者,卢成均始挈其族持敕榜来降,遂斩进并其党,生擒贼帅六十馀人,斩首级、器甲、战马甚衆,利用等遂入象州,安抚军民,捕馀冦,遣于德润驰奏其事,命户部副使、祠部郎中宋抟为契丹国母正旦使,供奉官、閤门祗候冯若拙副之。户部判官、殿中丞滕渉为国主生辰使,侍禁、閤门祗候刘煦副之。著作郎、直史馆陈知㣲为国主正旦使,供奉官、閤门祗候王承僎副之,及还,煦坐轻肆鲜礼,免官,削两任。煦,未详邑里,责在明年四月,今并书。冯若拙,未见。陈知㣲,髙邮人。王承撰,审𤦺子。 以四方馆使、洺州防御使、知同州上官正为左龙武军大将军、平州防御使,起居舍人、知华州张舒守本官,并分司西京,转运使言其老疾不任吏事故也。

乙酉,知琼州李文著上言:「配𨽻人谋杀官吏为乱,已与兵马监押马懐玉尽擒戮之」。诏审官、三班院,俟文著、懐玉到阙日引对。李文著、马懐玉,未见。丙戌,张崇贵言赵德明将葬其母,诏遣殿直、閤门祗候袁瑀致祭,瑀至夏州,遗忘抚问辞,且发言轻易,及还,坐落职,赎金十斤。袁瑀,未见。

丁亥,边臣言赵德明谋刼西凉,袭回鹘,上以六谷、甘州乆推忠顺,思抚宁之,乃遣使谕斯多,特令结回鹘为援,并赐斯多特茶药、袭衣、金带及部落物有差,斯多特奉表谢,诏每嵗冬首,以蕃杀羊为赐,如闻伤生颇甚,自今以八节羊代之。

戊子,诏官吏因公事受赇,许为曲法,及决遣之际,复用常科规避枉法之罪。自今证左明白者,以枉法论,至死者加役流。从知审刑院朱巽之请也。 追諡魏仁浦曰宣懿,从其子咸信之请也。

己丑,赠故邕州廵检使、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张守荣如京使。初,宜州贼攻天河寨,守荣率兵讨之,杀伤甚衆,而贼锋尚锐,因入寨固守,贼不能破,以功迁秩,俄属疾,诏遣国医驰往疗之,未至而卒,特追赠,仍录其子焉。庚寅,遣使赍诏谕曹利用已下及转运使、长吏、使臣、军校等。 福建廵抚比部员外郎张令图言:「福建路诸寨栅,廵兵捕得私鬻茶盐,人多分其财物,纵初犯人逃逸,请自今许徒中反告,重置其罪,仍以所分财之半没官,馀给告人」。从之。

壬辰,令中书、枢宻院检閲建隆已来行事可书简册者,送修史院。

癸巳,诏三班院,自今命诸州监押、廵检使臣,并赴枢宻院看验讫引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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