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十八

宋　李焘　撰。

太宗

雍熈四年春正月初，曹彬及刘庭让等相继败覆，军亡死者前后数万人，縁邉创痍之卒，不满万计，皆无复鬬志，河朔震恐，悉料乡民为兵以守，城皆白徒，未尝习战阵，但坚壁自固，不敢御敌，敌势益振，长驱入深、祁，䧟易州，杀官吏，掳士民，所过郡邑，攻不能下者，则俘取村墅子女，纵火大掠，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咸被其祸，上深哀痛焉。

丙戌，降徳音。

三司言「广南诸州冇积盐二百三十馀万石，约可支三十年，嵗复増十万石，颇劳人而无所用，乞权罢煮盐。戊子，诏从其请。㨿本志：是年废潮州松口等四场。二月丁未，诏以故静安军为深州治所，避敌祸也，深治陆泽，于是省陆泽入下博，因改下博曰静安。本纪于去年十二月王师败于君子舘，后书废深州，此月丁未乃书复置深州。案实录所载诏文，但徙治耳，未尝有所废置也。地理志亦不云深州经废而复置，本纪误矣。按雍熈二年废静安军，静安军，故深州下博县也，军废则下博还属深州，于是自陆泽徙治下博，而下博尝置军曰静安，故诏书以静安军为名，而不云下博县。既而下博县亦改名静安，然废静安军，实録独不书，故载此诏，但云以静安军为深州治所，其实静安军已前废矣，今特详著之。右补阙、知制诰范杲，家贫，负人息钱数百万。母兄晞，尝为兴元少尹，弃官居京兆，能殖货，家累钜万，性尤吝啬，未尝分故旧亲戚，人有从长安至者，绐杲曰：「少尹不复靳财物，挥金无算矣」。杲闻之喜，因请出守给养兄，上可其奏，壬子，授工部郎中、知京兆府，知制诰，出领外藩，自杲始。杲既至，晞吝啬如故，屡以不法事干公府，杲大悔，恨性踈俊放，诞喜谈谐，而治民御下非其所长，时有叛卒刘渥者，聚衆攻刼属县，关右骚然，杲毎见吏卒趋走，即惊悸，以为渥至，几成狂惑病，乃移知夀州，复上言：「家世史官，愿得秉直笔，成国朝大典」。因召为史馆修撰。三月庚辰，诏：「天下知州、通判，先给御前印纸，令书课绩。自今并条其事迹，凡决大狱几何，凡政有不便于时，改而更张，人获其利者几何，及公事不治，曽经殿罸，皆书其状，令同僚共署，无得隠漏，罢官日，上中书考较。丙戌，上御便殿，对绛州团练副使李度，面锡五品服，仍赐钱十万。度尝知歙州，坐事左迁，十年不调，有中黄门得度歙州所著诗石本，𫝊入禁中，上见之，因问宰相曰：「度今安在？」即召赴阙，寻授虞部员外郎，度进《贺雨诗》，上特与继和，令宰相召度至中书宣示之。度，洛阳人也。夏四月癸巳朔，以客省使张平为盐鐡使。平，临昫人，初以右班殿直监市木秦、陇平，悉究利病，更立新制，建都木务，计水陆之费，以春秋二时联巨筏，自渭达河，歴砥柱以集于京师，期歳之间，良材山积，上嘉其功，迁供奉官，监阳平都木务，兼造舡塲，旧官造舟既成，一艘调三戸守之，以河流湍悍，备其漂失，歳役民数千家，平遂穿池引水，系舟其中，不复调民。有贼首杨拔萃者，往来关辅间，为冦积年，朝廷遣内侍督数州兵讨之，不克，平遣人说之，遂来降，改崇仪副使，领务如故，凡九歳，计省官钱八十万缗，及任盐鐡使才数月，陜西转运使李安发其旧为奸利，事平闻之，忧恚成疾而卒，上犹为辍视朝一日，赠右千牛卫上将军，官给葬事。建都木务，不得其时，因任盐鐡使，遂并书之。

己亥，始并水陆路发运为一司，以右神武将军王继升、刑部员外郎直史馆董俨同掌之。　先是，上以契丹频歳入冦，将大发兵讨之，遣使徃河南北诸州，募丁壮为义军，京东转运使、主客郎中李维清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䟽争之，宰相李昉等相率上奏曰：「近者分遣使𫝊出外料兵，自河东、河南四十馀郡，凡八丁取一以充戎行，盖国家以备强敌，事非获已，臣等颇闻舆议，皆言河南百姓不同被邉之民，世习农桑，罔知战鬬，遽兹括集，皆匪愿为，或虑人情揺动，因而逃避，相聚为盗，更须剪除，如此则河北闾阎既困于戎马，河南生聚复扰于萑蒲，矧当土膏之兴，更妨农作之务，陛下若以眀诏既出，难即追回，望严勅续遣使臣等所至之处，若人情不安，难于㸃集，未即行法，密奏取裁」。于是开封尹、陈王元僖乂上䟽曰：「窃覩仲春以来，分遣使臣于诸州㸃集乡兵，其数甚衆，春气方盛，农事正勤，况属久安，岂可遽扰？且所取义卒，乃是丁夫，畎畆之氓，本难拘率，行伍之内，岂易指呼！虽敎习之有方，终驱使之无效，若鸠集益广，即经费倍多，以此思之，止为劳弊。今冦戎出塞，邉境己宁，至于防秋，须预经画，望于将相之内，选材谋之人，付之兵权，委以阃政，精择锐旅，分戍连城，优䘏其妻孥，激发其勇力，至于保障城寨，州郡官寮，遴拣当人，责成倚办，此外深沟髙垒，炳燧鸣刀，来则御之，去则勿逐，有备无患，古之道也，所集乡兵，虽衆何用，况又河南久为内地，人户非能便习武艺，不可尽置戎行。河北累经戎马，颇有闲习驰射，或有选置军中，望且于河朔縁邉诸州㸃集，止令本处守捍城池，河南诸州，一切停罢」。上纳其言。陈王元僖不知的是何时上章，其言及防秋，则决非三月矣。又云冦戎出塞，邉境已宁，疑敌畏炎暑，故引去，上因有中外无事之语。按崔翰、潘美皆以四月末五月初相继入朝，至六月末乃同归屯所，美等所以能离屯所入朝，必在敌去后，若敌未去，美等必不能离屯所，上亦不得云中外无事，今因疑杂见此章于四月末，更详考之。　诏询文武御戎之策，殿中侍御史赵孚奏议曰：「臣愚以为不用干戈，不劳飞挽，为万世之利者，敢献其说，惟明王择之。古者兵交，使在其间，飞矢在上，走驿在下，葢礼道信义，自有典常，不可废阙也。昔苗民逆命，益赞于禹，帝乃诞敷文徳，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又宣尼曰：有能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只如并门一方，歴代难取，圣襟英断，一举成功，当其逆城危如累卵，生聚穷而入懐，陛下犹遣通事舎人薛文寳入城宣谕，果得一方归命，百姓欢心。迩者北敌未賔，全燕犹梗，再兴军旅，将复土疆，惟闻老师费财，未覩休牛归马，臣窃料敌人暴露于原野，岂是愿为虎貔屯戍于邉陲，故非获已，欲望朝廷精选使命，通达国信，逺则周古公让地于西戎，祈八百载之基业，近则唐髙祖降礼于突厥，启三百年之宗社，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所宜诏侍从文章之士，草国家礼命之书，述邉鄙之提封，及恢复之事理，谕以祸福，晓以恩威，议定华戎之疆，永息征战之事，立誓明著，结好欢和，彼以羊马皮毳致诚，此以金帛犀象为报，有无相易，彼此从宜，养民事天，济时利物，莫过于此。臣又料敌人去危就安之情，厌劳就逸之意，畏死贪生之性，好利惧害之心，亦与华人不殊也，若晓谕周悉，盟约敦固，得其利而逺其害，去其劳而获其逸，则无不率服矢来王之诚道，岂逺乎哉？在圣人行之而已，故《易》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若异议者曰：一时王师小衂，蕃兵正骄，使议通和，事涉畏懦，须是别施庙算，申命虎臣，总万旅以濯征，俾六骡之宵遁，方可迃使介之命，降咫尺之书，此皆近樊哙之空言，匪娄公之实效，曷若内修战备，外许欢盟，各有攸资，两无相碍，其有聘书之楷式，使品之髙卑，信誓之事机，礼币之丰约，即系圣心裁择，非㣲臣所知，臣实何人，敢有轻议，但念粗习儒道之敎，稍知损益之方，兵者㓙噐，战者危事，胜而勿喜，是恶佳兵。师克在和，贵乎协力，若异议者又曰：黠敌之性，荒忽靡常，贪而无厌，狡而多诈，终难徳服，必须力制，如此说者，盖不知圣人胜残去杀之道，恱近来逺之心，以欲从人，用仁福物，自可感天地，动鬼神，况吾同类，何难以德化之？其说须用兵力制者，请询以华戎歩骑之利害，地形险阻之机宜，出竒百胜之谋，几事可行，设险万全之策，何时可就？并令区别，各尽其言，固亦无出神机，尽在睿畧，然须更命诗书之上，将勇智之能臣，使定议其最长者而用之，若天兵乗胜，薄伐至要害之方，可安亭障，控扼之地，则戢兵禁暴，保大定功之徳成焉。此时犹须行礼命之书，通和之事，自然驯致率服，永无战争，复三皇道徳之风，广一统太平之业」。上嘉之。孚奏议不知的是何时，本𫝊云雍熈中，询御戎之策，孚因奏之，然实録、本纪亦无询策诏书，且附见此，俟详考之。五月乙丑，以侍御史郑宣、司门员外郎刘墀、户部员外郎赵载并为如京使，殿中侍御史桞开为崇仪使，左拾遗刘庆为西京作坊使。初，开以殿中侍御史知贝州，坐与监军忿争，贬上蔡令，及自涿州还，诣阙上书，愿効死北邉，上怜之，复授以故官，开又上书言：「臣受非常之恩，未有㣲报，年才四十，胆力方壮。今匃奴未灭，陛下赐臣步骑数千，任以河朔用兵之地，必能出生入死，为陛下复取幽蓟，虽身没战场无恨」。于是上亦欲并用文武，戡定冦乱，乃诏文臣中有武畧知兵者，许换秩，故开与宣等俱被此命。《实録及开本𫝊皆云：先是五代战争，方镇、刺史皆用武臣，率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上欲兼用文士，渐复旧制，故先擢郑宣等为内职。此事恐非当时本意，盖以文臣治州郡，自太祖始矣，及今而复圗之，不亦晚乎！按张景所为开行状云：诏举文臣中有武畧知兵者，开奉诏，改崇仪使。然则开等换秩，自以时方治兵讲武，急于将帅耳，非为武臣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也。实録既収此诏，而开及刘庆姓名，又不与郑宣等俱见，疑脱误。今輙用张景行状及㑹要删修，㑹要亦称庆等或负勇敢之气，能干戎事，故换秩，决知实録所称，非当时本意明矣。

初，秦州长道县酒塲官李益，家饶于财，僮仆常数百，关通朝贵，持吏短长，郡守以下皆畏之，民负益息钱者数百家，官为徵督，急于租调，独观察推官冯伉不为屈，伉一日骑出，益遣奴捽下，毁辱之，伉两上章论其事，皆为邸吏所匿，不得通，后因市马，译者附表以诉，上大怒，诏捕之，诏未至，权贵已先报益，使亡去，上愈怒，命物色捕益愈急，数月，得于河内富人郝氏家，械送御史䑓鞫之，益具伏，丁丑，斩益，籍其家。益子士衡，先举进士，任光禄寺丞，诏除其籍，终身不齿，州民闻益死，皆醵钱饮酒以相庆。

庚辰，改日骑曰捧日。

先是，并州都部署潘美、定州都部署田重进，皆承诏入朝，庚寅，出御制平戎万全阵图，召美重进及崔翰等亲授以进退攻击之畧，并书将有「五才十过之说赐之。秋七月，诏即内客省使㕔事置三班院，以崇仪副使蔚进知院事。太平兴国六年，初有㸃检三班公事之名，今始正名曰三班院耳。诸书或云太平兴国中已置三班院者，皆误。职官志又云：咸平三年始置三班院，真宗实录亦于三年六月乃书名三班，曰三班院，今不取。

八月乙未，令诸路转运使及州郡长吏，自今并不得擅举人充部内官，其有阙员，即时具奏。前所论荐，多涉亲党，故窒其幸门也。

外州吏逋在京诸仓官米二十六万七千石，上疑仓吏槩量，为奸所致，庚子，诏并除之。

己酉，水部员外郎、诸王府侍讲邢昺献分门礼选二十巻，上采其奏，得《文王世子篇》观之，甚恱，因问入内西头供奉官卫绍钦曰：「昺为诸王讲说，曽及此乎？」绍钦曰：「诸王常时访昺经义，昺毎至发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复陈之」。上益喜，赐昺噐币。

九月，起居舍人田锡献乾明莭祝夀诗》，上览之，谓宰相曰：「锡有文行敢言事，甚可赏也」。因和以赐之。丙子，锡又上书请东封泰山。丁丑，命锡守本官、知制诰。锡好直言，上或时不能堪，锡从容奏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上恱益重焉。按锡所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之语，乃见于睦州所上疏中，而石介《圣政録》、司马光记闻》则云锡从容靣奏，或锡后更引此语以諌太宗乎？今両存之。庚辰，以国子博士范正辞为江南转运副使。先是，有言饶州多滞讼，选正辞知州事，至则宿系，皆决遣之，胥吏坐淹狱停职者六十三人，㑹诏令料州兵送京师，有王兴者，懐土惮行，以刄故伤其足，正辞斩之，兴妻诣登闻上诉，召正辞廷辨其事，正辞曰：「东南诸州，饶实繁盛，人心易动，兴敢扇揺，茍失控御，则臣无待罪之地矣」。上壮其果断，故擢用之。乂迁膳部员外郎，赐钱五十万。饶州民甘绍者，积财钜万，为群盗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狱具，将死，正辞行部引问之，囚皆泣下，正辞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讯鞫，既而民有告羣盗所在者，正辞潜召监军王愿，未至，盗觉遁去，正辞即单骑出郭三十里，追及之，贼控弦持矟来逼，正辞大呼，以鞭击之，中贼双目，仆之，贼自刄不死，馀贼渡江散走，追之不获，其被伤者有馀息，傍得所弃赃，正辞即载归，令医傅药，创既愈，究其奸状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释。正辞，齐州人也，辛巳，诏以来年正月有事于东郊，亲耕籍田，命翰林学士宋白、贾黄中、苏易简同详定仪注，置五使，如郊祀之制。

中书舎人王佑，以疾家居，告满百日，上谓宰相曰：「此人文章外，复有清节，不中理事，断不为也。当优奨之」。冬十月庚寅朔，拜兵部侍郎，宰相以旧制舎人止迁后行，上特命焉。先是，史馆承诏集神医普救方，中使王文夀监督，气焰甚盛，馆中学士日夕往谒，佑独不往，时论称之，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上《神医普救方》一千巻，诏颁行之，赐黄中等器币有差。　诏诸路知州、通判并监当物务京朝官、使臣，无得出城迎送转运使。从河北转运使刘蟠请也。

雍熈初，贡举人集阙下者殆逾万计，礼部考合格，奏名尚不减千人，上自旦及夕，临轩閲试，累日方毕，宰相屡请以春官之职归于有司。十二月庚寅朔，乃诏：自今歳命春官知贡举，如唐室故事，应已得觧者，明年春集阙下，未得觧者，许至秋取觧」。知贡举宋白等请：已得觧在千里内者，委本处重加考试，乃发遣，千里外者就西京，仍乞戒励试官，务令精核」。从之。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普来朝，召升殿慰抚。普见上感咽，上亦为之动容。开封尹陈王元僖因上疏曰：「臣伏见唐太宗有魏𤣥成、房𤣥龄、杜如晦，明皇有姚崇、宋璟、魏知古，皆任以辅弼，委之心膂，财成帝道，康济九区，宗社延洪，史策昭焕，良由登用得人也。今陛下君临万宇，焦劳庶政，宵衣旰食，以民为心，歴选前王，诚无所贬，而辅相之重，未偕曩贤。况为邦本于任人，任人在乎公共，公共之道，莫先于赏，罸政之柄也。茍赏罚匪当，即淑慝莫分，朝廷纪纲，渐致隳紊。必须公正之人，典掌衡轴，直躬敢言，以辨其得失，然后彛伦式序，庶务康济。普开国旧老，谋参缔盖，厚重有谋，忠诚言事，不茍求恩顾，以全禄位，不私狥人情以邀名望，此真圣朝之良臣也。窃闻憸巧之辈，朋党比周，衆口嗷嗷，恶直丑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何者？盖虑陛下之冄用也。然公谠之人，咸愿陛下复委之以政事，啓沃君心，羽翼圣化，国有大事使谋之，朝有宏纲使举之，四目未察使明之，四聪未至使达之。官人以材，则无窃禄，致君以道，则无茍容，贤愚洞分，玊石殊致，当使结朋党以驰骛声势者气索，纵巧佞以援引侪类者道消，沈㝠废滞得以进，名儒懿行得以显，大政何患乎不举，生民何患乎不康？匪逾期月之间，可臻清净之治。臣智虑庸浅，发言鲁直，伏望旁采羣议，俯察物情，茍用不失，实邦国大幸」。上览疏，嘉纳之。普附𫝊云：上亲耕籍田，普上疏引姚崇十事以谏，因求入朝。按十事乃普引以谏伐幽州，与籍田不相关附，传误矣。盖未尝见普手疏，故妄载于籍田，正𫝊亦已改之。

是月，雄、覇等州皆相告，以敌将犯邉，急设备宁邉军，数日间连受八十馀牒，知军栁开独不信，贻书郭守文陈五事，言敌必不至，既而果谍者之妄，时上亦将议亲征，河北东路转运副使王嗣宗上疏，言敌必不至之状，上乃止。嗣宗上䟽谏亲征，不知何时，因栁开与郭守文书，言敌必不至，附见此月末。开与守文书，乃此月十五日，今不著其日，縁邉相警戒，则亲征之议，恐或由此而发也。　有白万徳者，真定人，为契丹贵将，统縁邉兵七百馀帐。宁邉有豪杰，即万徳姻族，往往出境外见之，柳开因使说万徳为内应，挈幽州纳王师，许以裂地封侯之赏，万徳许诺，来请师期，使未及还，㑹诏徙开知全州，事遂寝，全之西溪洞粟氏聚族五百馀人，常抄掠民口粮畜，朝廷设峡口查烟羊状等七寨御之，不能制。开始至，为作衣带巾帽，选牙吏勇办者，得三辈，使入谕之曰：「尔能归我，即有厚赏，给田为屋处之，不然，发兵深入，灭尔类矣！」粟氏惧，留三吏为质，率其酋四人，与一吏俱来，开厚其犒赐，吏民争以鼓吹饮之，居数日，遣还，与为期，并族而出，不月馀，悉携老幼至，开即赋其居业作《时鉴一篇，刻石戒之，遣其酋入朝，授本州上佐，诏赐开钱三十万。白万徳事，本𫝊不载，真宗实録》有之，盖出张景所作行状词太夸，实録稍删之，今从实録。　国子司业孔维上书，请禁原蚕以利国马，直史馆乐史驳奏曰：「管子云：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是以古先哲王厚农桑之业，以为衣食之原耳。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屈身以化下者，邦国之重务也。呉都赋曰：国赋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绵，则蚕之有原，其来旧矣。今维请禁原蚕，以利国马，徒引前经物类同气之文，不究时事确实之理。夫所市国马，来自外方，渉逺驰驱，亏其秣饲，失于善视，遂至𤣥黄，致毙之由，鲜不阶此，今乃禁其蚕事，甚无谓也。唐朝畜马，具存监牧之制，详观本书，亦无禁蚕之文，况近降明诏，来年春有事于籍田，是则劝农之典方行，而禁蚕之制又下，事相违戾，恐非所宜。臣尝歴职州县，粗知利病，编民之内，贫寠者多，春蚕所成，正充赋调之备，晚蚕薄利，始及卒歳之资，今若禁其后图，必有因縁为弊，滋彰挠乱，民岂遑宁？涣汗丝纶，所宜重慎」。上览之，遂寝原蚕之禁，维复抗䟽论辨，且言：「臣少亲耕桑之务，长歴州县之职，物之利害，尽知之矣，蚩蚩之氓，知其利而不知其害，故有早蚕之后，重养晚蚕，且晚蚕之茧出甚少，再采之叶，来歳不茂，岂止伤及于马，而桑亦损矣！」上虽不用维言，嘉其援引经据，以章付史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