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四百六十七
宋 李焘 撰。
哲宗
元佑六年冬十月丙辰朔,户部请:「应承买场务,元系官监及败阙者,课利钱并不得支移、折变。若届满一年无人承买,已经差官体量减定浄利钱,即自减定后月分课利亦与依减放浄利分数,与免支移、折变」。从之。 诏拆修垂拱殿,遇六参及朝参起居,权于崇政殿坐。御集
丁巳,诏上清储祥宫成,提㸃官、寄西京左藏库、遥郡刺史陈衍,转一官寄资。政目二日韩忠彦进财抵当所当钱,此事当考。
吏部郎中孙路为徐王府侍讲。二十五日,改礼中。
戊午,户部请召人入中解盐,乞并以熈河路州钞面价从省部审量,随事増减支折,及澶懐、滑州、阳武等处所卖盐,未有定价,许客人于河阳都盐场务入中,其价钱毎席定八贯二百」。从之。新削。
己未,三省进神宗皇帝御笔一百七十五策,召宰臣、执政官及三省编修官坐赐茶。 诏左朝奉大夫、提㸃两浙刑狱吴立礼为殿中侍御史。立礼,中复子,用翰林学士范百禄荐也。 又诏:西作坊使毛政战功显著,以见居占坟地贴数,共赐地一顷。
庚申,枢宻院言:「夏贼犯顺,虽已令牵制策应,縁顷候帅司牒到诸路方始㑹合,按旧制,横烽邻接路分,递相照应,极为要便,理当复行兴置」。诏陜西、河东逐路经畧司,相度横烽,如果利便,即行修立」。 又言:泾原路探报梁叶普近犯麟府界,为人杀死梁阿格、叶普,为夏国所诛。诏:逐路经畧司,如探报得叶普尚用事,即宜乘隙用间,以谋诛灭,仍谨选可用之人,厚遗金帛,优许职名,宻切经画,施行讫,具状以闻」。旧录云:「时叶普率衆犯麟、府、河外三州,杀戮甚衆,莫之敢御,而奸臣谓已诛死,欺罔为甚,新录削去,今从新录。二年八月十四日,诏募人杀叶普,盖至今叶普犹无恙,十九日可并此。
秦凤路经畧使吕大忠言:「夏国自梁氏兄弟用事以来,虐用其民,壮者劳于征役,老弱困于资助,以至侥幸非据,残害忠良,上下怨嗟,皆欲共食其肉,特未发尔。近闻叶普、阿格并就诛戮,威明族人,复预国事,又择种姓以为之主,羌中以尝累冦诸路,深虑朝廷乘此危疑之际,或有举兴,遂遣使请和,以观吾变,正是可以经营之时,不若因而指挥鄜延路,只作经畧司意度,移问夏国,今来叶普阿格已死,就使未死,亦可以激怒衆心,使之反侧。
,委是威明族人,复预国事,其所主立,衆共推服,从今一心恭顺,更不敢别有邀求,速希回报,以凭申奏朝廷,乞行封册。叶普之变,本国方以为讳,今明言之以夺其气。
如此则忠党遂安,永戴恩徳,此邉防莫大之利,伏望圣慈断在必行,天下幸甚!」据吕大忠奏议,此实答七年九月二十二日宻札,然与宻札条目,殊不相干,实録又不载此宻札,恐奏议误编。大忠论叶普等已死,因附见六年十月五日。
辛酉,三省言:「右朝奉郎、管勾鸿庆宫王巩,供析到淮南提刑锺浚所体量事,并是诣实」。诏王巩特冲替。闰八月二十八日,下淮南漕司根治马守珍事,今云提刑体量,盖五月二十二日指挥也。九月十六日,政目云朱光庭、王巩文字当并考。
监察御史安鼎言:「乞在京置司勘公事,狱成,令吏部差朝臣一员录问」。从之。 诏陜西、河东逐路经略司,常切体探西贼对境二百里内贼兵屯聚及部族所在,如有可乘,即遣谨重有谋将佐及劲勇人马,为倐往忽归之计,痛行讨杀,及令诸路兵马更出迭归,使贼奔命不暇,早致困弊,以枢宻院言夏贼寇邉未巳平时,恃衆出我不意故也。诸路浅攻之䇿,盖自此始行。
癸亥,诏兖州录事参军郭直卿添监国子监书库,不得为例。郭直卿何人。
诏军师刘昌祚、姚麟与河东陜西逐路安抚使、总管、秦鳯路钤辖、兰岷河环知州、镇戎徳顺知军、河东、鄜延路钤辖,各奏举大使臣有材武谋略,或曽立战功,勇于临敌可以统衆出入之人,二员至五员以闻」。 诏:「陜西、河东逐路经略司:如遇西贼冦犯一路,但贼兵数衆多,本部兵力实难枝梧,须藉诸路牵制策应,即行报闗,邻路牵制,不得縁此指挥,不复审度贼势,自取一路之便,例报逐路枉役军马,使诸路徒致困弊,及为贼阳为侵犯一路,却于别路潜伏重兵,俟我出兵牵制,即发伏邀击,或乘虚冦别路,致堕其计中」。九月二十六日,范纯粹云云可考。
右朝请大夫王宗望为司农少卿。 左朝散郎、集贤校理赵挺之为国子司业。 左中散大夫、祠部郎中王说知相州。八年三月二十一日,为太府少卿。
左朝散郎、知相州杨康国为祠部郎中、知蕲州徐君平为京东路转运判官,康国寻改京东路转运副使。三月二十六日,杨康国出守卫州,寻改相州,徐君平出守蕲州。康国以諌官论苏辙,君平以台官论王岩叟,今皆迁擢。辙时方为尚书左丞,而康国乃除祠部,理当引避。十一月三日遂改京东运副,今并书。刘唐老与康国、君平同出守,唐老得绛州。八月六日,又以王彭知绛州。唐老至十一月三日改秦鳯宪。
左朝请郎、太常丞吕希纯知蕲州,寻复留为秘书丞。希纯父䘮满除太常丞,在今年五月二十二日,复为秘丞,在十一月十六日。
希纯在太常时,宗庙荐享,每帝后共奠一爵,希纯上奏曰:「检㑹开元礼、开寳通礼,毎庙室荐献,帝后各奠一爵,其后爵谓之副爵。本朝自太祖行之已百二十年,至元丰末,臣僚建议,以为筵则同几,祝则同辞,食则同牢,而独奠副爵,于义无取,自是毎室只奠一爵,帝后共享之。窃考议者之言,诚使出于礼经正文,后世犹难遵用,况皆率自私意,并无明据。见今太庙帝后异几,与议者之言不同外臣,愚以为祝辞固当共为一册,食亦可以同用一牢,惟酒不可以共饮一爵。且如僖祖、宣祖室,一帝一后共荐一爵,已是误引婚礼合𢀿之制,以事祖妣,至若太宗、真宗室各祔四后,乃是一帝四后共一爵,慢神凟礼,莫此之甚,若不亟行改正,而望神灵顾享,必不可得。欲乞依歴代及本朝旧制,凡遇时享月祭,毎献帝后各奠一爵,以副陛下事亡如事存之意」。此据希纯家传増入,其从违当考。考政目八日视学,讲官赐服缜,又韩缜帅太原,二事当实録。讲官赐服在十五日,帅太原在十一月八日。
丙寅,迩英读寳训至节费,吕大防奏曰:「浮费固当节,至于养兵以御患,而民不劳,故养兵之费不可节」。王岩叟曰:「大凡节用,非谓偶节一事,便能有济,湏毎事以节省为意,则积日累月,国用自然有馀」。上曰:「然」。新、旧録并无此,以王岩叟系年録并朝论増入。撰政目十一日奏实録成,以草上与提官,此事当考。
丁夘殿中侍御史杨畏言:「近有布衣薛鸿渐、林明,𤼵以妖妄文字上闻,诏送两浙、福建路转运司根治。臣闻鸿渐教本,自海上异域,入于中国已数十年,而近益炽,故其桀黠,至于上书,以幸张大,愿诏逐路监司严切禁止,具措置方略以闻,庻令尽心,少正风俗」。从之。 诏:吏部选将副,并于待次人内选转大使臣后一任,虽未经任,湏曽歴沿邉差遣,或有战功,经亲民之人,申枢宻院引騐,内朝廷差除者,不拘此制」。 是日,三省枢宻院同奏:乞将勒住夏国嵗赐分给与河东、陜西经畧司,添助汉蕃功赏,庻可激扬士气」。太皇太后曰:「甚善」。此据王岩叟日录。岩叟又云:岩叟退,韩忠彦曰:「帘中语甚壮,聊以讽之」。当考。
庚午,朝献景灵宫,退幸国子监,诣至圣文宣王殿行释奠礼,一献,再拜。幸太学御敦化堂,召宰相、执政官、亲王、从臣赐坐,礼部、太常寺、本监官、承务郎以上侍立,承务郎以下、三学生坐于东西庑,侍讲吴安诗执经,国子祭酒丰稷讲尚书无逸终篇,复命宰臣以下至三学生坐赐茶。国子监进书籍凡十七部轴,上命留语论孟子各一部,遂幸昭烈武成王庙,酌献肃揖,礼毕还内。 是日,赐丰稷三品服,本监官、学官等赐帛有差。 先是,范百禄转对,请视学,故有是举。或谓吕大防曰:「祖宗视学,非有爵命之赏,则有金帛之赐,今皆无之,何也?」大防曰:「古者天子视学,盖常事也,徳意在焉,小恵何足道哉?吾固欲天子时一幸,金爵之赉后日何可继也?正恐惜费而止耳」。闻者乃服。此据大防行状。
壬申,吏部言:「官员在任合避,愿对移者,许合避人,不限数,指定本路邻近合对移处,或合入阙,申转运司勘㑹,无妨碍,申尚书吏部,先次差往,如无阙,指定旁近路分,合入阙,申本路闗牒所指路转运司,依上法施行,如无,并申吏部,依此对移,即愿放罢及无可对移者,并放罢,依省员法,在任应避亲嫌,已对移未到移所,而所避之人替罢者,各归本任。若未赴任已放罢者,如未别授差遣本任,又非有正官,愿还本任,亦聼,即未赴任者,经所在州陈状指射,合入差遣,仍许与待阙人对换」。从之。新本削去。
癸酉,御史中丞郑雍、殿中侍御史杨畏对甚久,论右仆射刘挚及右丞苏辙也。邵伯温云:杨畏击刘挚、苏颂皆为苏辙。按辙与挚实同被劾,挚逐而辙留,盖挚别有与章敦交通事耳。伯温所云恐不足信。绍圣元年六月五日,上官均章云云。伯温盖本此,必当时有是说。
雍言挚略云:「挚久据要路,遍歴三省,始因言事得进,即与其意合者共进退人」。又云:「挚为执政,其下多引在要任,或为两省属官,或在言路。挚所不悦,则舍人给事缴驳,言路弹奏」。又云:「挚引赵君锡为中丞,挚厌賔客,君锡申明谒禁,朝行中言:君锡为执政止客,又荐叶伸为台官,以合挚意,隂与贾易相结,挚所不悦,则奋力排击」。又云:「叶伸曽任台簿,挚所举,未久除两浙运判,又升运副,召为省郎。赵君锡荐伸御史,伸不就,即除左司,又除河北运副」。又云:「林自为郓州教授,自言为郓州人刘仿所夺,仿与挚儿男游从,仿命未下已前,仿自言已得教授」。又云:「赵彦若男仁恕自盗赃满,不候勘正,便取㫖断放,彦若是其亲家」。又云:「王巩不检事体量,未到间,堂除宻州,体量得实,罢宻州,无冲替指挥。赵君锡荘公、岳承望风㫖,亲判破宻州任,林积不敢体量,谢景温妄奏巩非罪,縁挚男娶巩女。又云未举御史,为朝廷多挚门下人。挚善,牢笼士人,不问善恶,虽赃污久废之人,亦以甘言诱致,如龚原、王沇之、詹适、孙谔,悉与除落罪名。与吕温卿湖州、明州,延接,章敦男援,有同骨肉,送简帖与邢恕」。又具挚党人姓名:王岩叟、刘安世、韩川、朱光庭、赵君锡、梁焘、孙升、王觌、曽肇、贾易、杨康国、安鼎、张舜民、田子谅、叶伸、赵挺之、盛陶、龚原、刘概、杨国寳、杜纯、杜紘、詹适、孙谔、朱京、马𫝊庆、钱世雄、孙路、王子韶、呉立礼,凡三十人。此据编类章疏増入,詹适此月八日除常博,吕温卿明州,政目在正月十八日。
左正言姚勔入奏,并言挚朋党不公。编类章疏但有此。
右正言虞策四奏,言挚亲戚赵仁恕、王巩犯法,施行不当。十月二十日。
又言挚操心不公,屈挠大法,隂结党与。潜图其私。肯附己者,则越等与官,不肯朋附者则抑而不进。十二月十二日。
又言挚自己亲戚犯法,并不尽公施行,至有一件事,首尾三年,罪人终不曽分明承服者。十月二十三日。
又言挚备位宰相,狥私壊法,收恩立党。十月二十四日。
甲戍,刘挚、苏辙以王巩坐罪,挚与巩为姻家,辙荐巩皆自劾,乞正典刑,诏答不允。辙言:「臣昨以郑雍、杨畏言臣荐王巩不当,奏乞速正典刑,以弭羣议。寻复见谏官虞策与台官安鼎亦论此事,内虞策所言与郑雍、杨畏不甚相逺,惟有安鼎谓臣欺罔诈谬,机械深巧,不速谴责,恐臣挟朋诞谩,日滋月横,信如鼎言,则臣死有馀责,有何靣目,尚在朝廷?今臣既以举官不当,乞行朝典,不敢复与鼎辨别曲直。然鼎顷与赵君锡、贾易等同造飞语,诬罔臣兄,轼以恶逆之罪,尝与君锡等同上殿奏对,上頼圣鉴昭察,知其挟情虚妄,君锡与易,即时降黜,鼎今在言路,是以尽力攻臣,无所不至。朝廷若不逐臣,鼎必不肯已,伏乞圣慈,悯臣孤立无援,早赐责降,使鼎私意得伸,不复烦凟圣聼,则臣死生甚幸!」贴黄称:「臣本欲候二十二日奏事,靣陈家居待罪之意,但以鼎攻臣甚急,若不早自引避,恐再以恶言见及,伏乞圣慈体察」。挚乞罢相表,其子辩谤録有之,表皆礼辞,不湏编入,有三札子,今具在后。
枢宻院言:「夏国首领星多贝中,乃昔日哩鼎之子,久据西南部落,素为桀黠,与邈川首领温锡沁邻境相善,已令温锡沁委曲开谕招致,许除节度使,令保守旧土,自为一蕃。后以梁叶普擅权用事,猜忌贝中,自此中辍,不复议及。近据诸路奏报,多称梁叶普身死,贝中屡来邉上,虑夏国首领各懐携贰,可以乘此招致,盖昔人用此获利甚多,唐太宗殄灭突厥,亦先因归附,形势既分,然后李靖得伸其策,最为明验」。诏范育、刘舜卿乘此机㑹,宻切措置,其后卒不能致。其后卒不能致」此旧录语,新録削去,今复存之,当考。十月五日可并此。
乙亥,诏罢修金眀池龙船御集有此,政目云:「罢买桩木修龙船。
丙子,枢宻院言:「招军并委提刑司催捉按举,遇出廵,据新招到人,逐名㸃检及保明酬赏内禁军不及元等様者,改刺充,以次军分,不堪披带者,充厢军,有手艺者,试验,改刺充工匠,更不支例物,即不堪征役者,厢禁军并给公凴放,令逐便,毎嵗终,逐司类聚辖下,招到人数,各申所𨽻官司就粮禁军阙额,委都总管、安抚钤辖司选官与当职官员于厢军兵级拣选,年四十以下者,依等様添填,仍湏年终拣徧,其曽犯徒经决,或曽刺逃走字,或见系十将以上,若工匠,或元系官员将校蕃部溪洞化外两地供输,及元犯事干机宻,妖术讹言,或因不入贼,并强盗配到者,并不在㨂限,即官司隐庇占留合拣选人者,徒二年」。新削此叚。
又言:河东路经略司奏,请应沿邉蕃官蕃部地土,如系官给者,并不许递相典卖,熟户蕃部祖父及己业,即聼熟戸自行典卖。并从之。丁丑,右正言虞策言:「诸路州县,近有扵役人处敷买物,及非其本役而役之者,乞令诸路监司察举之」。诏戸部申明行下。七年正月二十九日可考。
诏今后省试罢差参详官,差知举官四员。从翰林学士范百禄请也。 是日,刘挚、苏辙俱宣押入对,已押赴都堂,俱先出待命于僧舍,乞赐罢免。
戊寅,诏定西城东至隆诺特堡中间,及定西城西至李内彭中间,两下各修置守御堡寨一座,照䕶小堡子二坐。此据七年二月二十八日范育相度游师雄筑堡寨异同奏状増入。
庚辰,尚书省言:「私役使耆戸长、壮丁、保长、保丁者,杖一百,经日,徒二年,差借。耆长、壮丁、保正、保长丁防䕶或搬担行李之类及借之者,各徒二年」。从之。新削。
仁宗贵妃苗氏卒,諡昭节。生秦国荘孝大长公主、悼穆唐王。政目:十一月二日,车驾临奠。
徐王府侍讲孙路、礼部员外郎杨杰两易其任。孙路寻改吏中,论熈河事,附绍圣二年正月十三日。
翰林学士范百禄等言:「请申敕大宗正及诸宫院教授等官,各修职业,勤于教导,令宫院诸位子孙,自十嵗以上,并湏毎日聼读学习,定其课程。及大宗正司按熈宁敕,小学扵逐院、尊长㕔侧建修,自八嵗以上至十四嵗,毎嵗首检举入学,日诵二十字」。诏礼部。从之。新纪云:庚辰,令诸宫院建小学。按实録所书,则小学固已建矣,当考。
是日,签书枢宻院事王岩叟奏:编类章䟽系十月二十五日。
「伏见刘挚以人言避位,于今累日,中外之议,惶惑不宁,窃以挚自陛下垂帘之初,首当言路,条陈政事,排斥奸邪,无所顾避,陛下知其忠荩,有功于时,故不次登用,天下之人莫不以为当,而大奸在外,含怒积怨,欲食其肉者,非一日矣,今朝廷清明,天下安静,固出于两宫,虚心求治,开诚纳諌之效,然一时戮力尽忠之臣,挚居其最,实陛下同心一体,可保终始无变之人也,自非罪状显著,衆所不容,岂可因一二偏词,轻示遐弃?臣恐适足快羣奸之意,而失衆正之心,非所以为国家计也!臣毎患朝廷之上,享陛下髙爵厚禄者虽多,而与陛下同心协意者则少,今就少之中,又将退斥,臣反覆念虑,窃以为忧。苏辙素有时名,元佑以来,排邪助正,竭力亦多,今若止因一举官失当,便行罢逐,恐于陛下进退大臣之体,有所未允。况言者别有所懐,未易可测,臣不知披肝沥胆,事陛下之日久者为可信耶?一践言路,未得其腹心者为可信耶?安知其间无朋邪挟私,而隂与羣奸为地者?陛下何不稍缓其事,试加考察,将必有所见,知臣言之不妄,古人有言,天子重大臣,则人尽其力,轻去就,则物不自安,愿陛下曲加含忍,以全终始之遇,且使小人不能有以闚陛下。臣遭遇陛下非常之知,不与衆人比,既有所见,不忍负恩,黙黙自守,臣本欲候来日垂帘靣奏,以当行事,合受誓戒,不获登对」。贴黄:「臣度言者欲尽塞衆正之口,不过以朋党加之,先惑圣意。然自古奸人之欲排䧟善良者,莫不皆为此无形之说,以肆诬罔,陛下博览羣书,必能深察」。奏入,不报,太皇太后独遣中使赐苏辙,诏谕令早入省供职,辙再奏乞外任。 刘挚言:「臣二十二日再具札子奏闻,乞罢政事,除一外任,至今未奉指挥,夙夜惶惶,不知所措。伏念臣窃位无补,咎恶日积,招致人言,已是亏损国体,虽荷恩怜,覆庇其罪,然于辅臣进退之义,实不自安,臣茍未去,言必不息,伏望圣慈检㑹前奏,如未蒙贬窜,即乞早赐指挥,除臣一外任,庻安公议,使臣得以省分遵职,以伸犬马之报」。 挚又言:「臣近再具札子,陈乞外任,伏蒙圣慈复降中使,赐诏不允者,恩遇未替,岂胜犬马感报之情?重念臣居位嵗久,畧无劳能,心实自知,果招弹劾,虽有指陈罪状,仰䝉圣明洞赐照察,然大臣既致人言,已为累国,若又安然不去,臣实何施靣目,所以不敢上贪睿宠,迟迟于进退之际,取轻于天下也!伏望皇帝陛下、太皇太后陛下,察臣孤危,早赐开允,除臣一外任差遣,上以明朝廷之大公,下以全臣子之名节」。 挚又言:「臣自今月十九日后待罪,及累曽陈乞外任,于二十五日再凖诏书不允,后累具札子,干冒天威,至今未奉俞音,旁徨陨越,忧惧之心,不知所措。伏念臣暗不烛理,烦言暴作,虽圣恩深厚,照其本末,尚垂保庇,而孤危之迹,势岂得安?惟是许臣引分早去,使免颠覆,乃陛下全臣终始之赐也,臣敢不誓死以报万一」。挚此札子,当是二十五日以后所上,今并附二十五日。
辛巳,十月二十六日
上谕吕大防曰:「论刘挚者已十八章,初不为王巩事,乃邢恕过京师,挚兴通简,又延接章敦之子,牢笼为他日计,此何也?待与少礼数令去」。大防曰:「书简徃来,恐亦人情之常,又不知简中道何等语」。太皇太后曰:「简中语则不知,言事官必知之」。大防曰:「湏后日取㫖」。太皇太后曰:「苏辙止坐荐王巩耳,无他事也」。 初,邢恕服䘮,贬永州,䘮除赴贬所。舟行,过京师,挚与恕故相善,因以简别挚。挚答简,其末云:「为国自爱,以俟休复」。持简者问监东排岸官茹东济:恕舟安在?」东济,倾险人也,数有求于挚弗得,怨之,亟取挚简録其本送郑雍、杨畏。二人者方弹劾挚与王巩连姻事未竟,得此大喜,乃解释简语,并奏之,以休复为复子明辟之复。谓挚劝恕,俟太皇太后他日复辟也。 又言挚尝馆章敦之子于府第,太皇太后怒,面责挚,反复曰:公当一心朝廷,若章敦者,虽以右仆射与之,未必喜也」。挚皇恐不敢对,壬午,挚上奏曰:「臣闻臣之事君,如子事父母,鞭笞叱逐,无所不甘,至于疑似难明之事,则岂匿情而不自伸哉?臣近因降出台官,言王巩事,寻即待罪,及䝉宣押入对,面承圣谕,乃知除王巩事外,又言臣牢笼章敦、邢恕等罪,虽圣意一一照知,谓非臣之罪,然臣退而思念,纵使无罪,既被弹劾,理当引退,遂具札子陈乞外任见聼指挥,臣今再三思之,言者所以指章敦、邢恕事者,其意必谓不用此,无以动陛下之聼,臣虽不知所言本末详悉,然必料谓臣昔在言路时,曽论蔡确、章敦等,奸邪罪恶,皆被贬逐,及至于今日,却有牢笼之意,将此事枝蔓推求造为臣之大罪。且言者指臣牢笼之迹,必谓臣曽接见章敦子弟及曽通、邢恕书柬而已、恕与蔡确为死党,敦亦縁臣曽论列其罪,上书乞诛戮,臣与敦、恕非情好相得,灼然可知,其通书柬、见子弟,乃人情公介常礼,臣虽至愚,岂不知公介常礼,安能解终身之死怨?但臣愚直,不能防闲疑似之事,而有通书柬、见子弟之迹,使言者得以縁饰増加,必欲以此致陛下疑,而重臣之罪,其意亦必谓事之虚实,系陛下信与不信,使臣无一语自明,而其言至陛下之聼,则臣亦安敢必陛下之不信哉?臣繇小官,自元佑初年,即在言路,才一嵗,陛下擢作执政,以至叨据宰司,聼用知遇,实先衆人,其思报効,未知死所,而乃曲意于章敦、邢恕軰,欲何所求?臣粗识事体,待罪以来,不敢与言者辨是非,但此心若不自言,谁为辨白?使臣实有此心,则是臣罪之大者,安敢黙黙,茍欲逃责而去?使无此心,必望天日之照,察其肺肠,保其终始。臣待命累日,词意穷尽,欲乞早赐圣断」。贴黄:「臣元识章敦子弟,向因其登科调官来谢,曽一例随衆接见,邢恕近过城外,曽一次有书来往,只是叙寒,温问安否而已,天地父母,臣不敢欺。前日己曽具事迹面奏,至于牢笼之意,实无此心,亦曽曲赐圣谕,照其无有。今料言者専以此事置臣于祸,论列不已,不敢不再具详悉,紊烦天聼」。又称:「臣此章非是经营,欲为不退之计,亦非欲与言者辨,但事渉诬罔,不敢于君父之前,有所不尽,伏望详览,早赐除臣外任」。又称:「臣愚戆,叨位嵗久,诚有罪戾,臣固不敢自保。然今者所指,太不近事情,出臣思虑所不至」。其意盖欲取中上心,建此疑似难明之事,以为竒谋,又知大臣被言,少有辨论之理,不过引去,以成其计,伏望陛下原臣从来事国用心之迹,然后察今来言者所论,特赐详照」。奏入,不报。此叚叅取王岩叟日録、刘挚行实并刘跂辨谤録及邵伯温辨诬,更湏考详射,挚自辨章云:「亦曽靣赐圣谕,照其无有」。所称「以右仆与章敦」,又恐非太母之言也」。宰相拜罢録云:「言者论挚奸回险诈,力引私党,为臣不忠,父死于衡,委而不葬,为子不孝。于是挚抗章辞位,其后挚自作家庙记,以辨当时之寃,刘安世为其集序。案挚罢相,非坐不孝,拜罢録误也。家庙记乃元佑六年十二月知郓州时所作,今集有之,要当求郑雍、杨畏等言章,畧加删附,庶详见挚与苏辙招致人言本末。绍圣元年闰四月十一日,左司谏翟思始言挚不葬其父,方罢相时,言者未及此也。实録挚新、旧𫝊并云:元佑元年冬,言者论挚奸回险诈,力引私党,为臣不忠,父死于衡,委而不葬,为子不孝,罢相。作旧本者,崇饰淫辞可也。新本略不为辨明,岂不知挚罢相自有所坐乎?
癸未,诏编修神宗皇帝御制御集官。中大夫、御史中丞郑雍与升一官,太中大夫、礼部侍郎彭汝砺支赐绢、银各五十匹、两。 诏京西南北路提刑司,毎嵗将朝廷封桩钱物粮草等,依实直纽计,共作二十万贯支下与转运司应奉陵寝支费有馀,许令运司支用,今年八月指挥勿行」。 诏赈恤小民为西贼侵掠者。此政目二十八日事。
是日,枢宻院奏事已,王岩叟言:「臣昨有短见具陈,不知曽经圣览否?臣之区区,不为一刘挚、蘓辙,为陛下惜腹心之人耳!腹心之人难得去了,一个没一个也」。宣谕曰:「刘挚垂帘之初,排斥奸邪,殊有功,朕极重之,乃闻其尝与邢恕通柬,及延接章敦子弟靣。诘之果如此,朝廷所怪责人,却潜通消息,送好心。公等试观此事,可不可也」。岩叟曰:「章敦等使刘挚分付右丞相与之,亦牢笼不得」。答曰:「枢宻所言是也」。岩叟曰:「陛下既见得令作宰相亦牢笼不得,如何寻常一柬帖,可以牢笼?」又宣谕曰:「朕亦不深罪挚,为挚垂帘之初有功,但此等事非所当作耳」。岩叟曰:「此则诚是。刘挚少思虑」。韩忠彦亦曰:「刘挚实少思虑,无他意,垂帘初诚有功」。岩叟曰:「刘挚自小官,数年之间,陛下㧞擢至宰相,刘挚决不肯负陛下」。答曰:「固不深罪挚也」。岩叟曰:「言事官未必皆忠直。臣闻杨畏乃吕恵卿靣上人,知彼用意安在?但欲去除陛下腹心之人,便是与奸邪开道路耳!陛下亦觉,近日台谏官太甚否?今日两个上明日两个上」。太皇太后笑曰:「今日又两个未上也?」岩叟曰:「臣等曩时言蔡确、章敦,亦不曽如此。今刘挚有何事,乃如此逼逐?愿陛下更加照察」。章敦者,便以右仆射与之,未必喜,邵伯温谓此乃宣仁责刘挚语之。又王岩叟日録云:蔡雍怨毒,使刘挚分付右仆射,与亦牢笼不得」,语皆相似,兼确已尝为左仆射,不应复云分付与右仆射,恐只是指章敦,岩叟误録,今改之。又恐此语止因岩叟对宣仁云耳,非宣仁责挚,盖不应数日间君臣并有此等言也。今姑两存之,须细考究乃可。吕大防等当日奏对,必有记文,惜未求得也。太皇太后所言「今日又两个未上」,不知是何人,当考。
甲申,岩叟又言:「臣昨日靣论刘挚等事,伏蒙圣恩曲赐矜容,愚𠂻感厉,誓死不忘,然仓卒之间,方吐万一,輙敢冒犯天威,罄所未尽,窃以为天下国家者,必藉腹心之臣,腹心之臣,非一日可得,得而用之,必加保全,勿使谗邪得以离间,则忠于事君者,知所劝矣!腹心之旧,尚或不保,则后来之人,何可倚信?况腹心既虚,外邪可入,廼必然之理也!臣之所忧,实在于此。挚与邢恕通简,及接见章敦子弟,盖其思虑不周,防闲不严之罪也。谓牢笼为后日之计,则愿陛下更加体照,挚与蔡确,不惟仇怨深切,非小小礼数施其党人,可以宛转收确之心,兼臣毎毎见挚,感荷宠荣,常有以死报国家之意,岂复肯负陛下?此真陛下腹心之臣也。今大奸未死,人心危疑,朝廷之上,与之为敌者,挚为首焉。一旦以小愆,遂将踈弃,天下之人不知所以,必皆妄意陛下之心有所变易,谓反与大奸报仇也。前日陛下用挚作宰相,奸党之气自然消伏,今待罪累日,羣邪相顾,已复増气,苏辙之进,与挚大约相类,皆正人之所系望,而奸党日所忌嫉者也!顾其去就,岂不重哉?今所犯者小,而所系者大,幸陛下于轻重之间,更赐较量,则陛下所得者多矣!夫奸谋难防,自古公患,莫不因人主意有所动,急为倾挤,陛下于此不可不察。窃闻御史杨畏,乃吕恵卿门人,及受张璪,知遇最深,舒亶作中丞日,举为台官,前日再除御史,公议沸腾,交章排斥,命遂不行,自此愤嫉正人,常有报复之志,后又因赵君锡无所执持,为人所使,再三荐引,竟除此职。谏官虞策,亦是张璪面上相知之人,尝受璪特力论荐,陛下试将此本末考究,还可保其所懐,无他意否?臣惓惓之心,常恐巧言有误陛下,故不避烦凟,委曲闻奏,愿陛下聼言之际,加意鉴察,使不能以疑似之罪,诬䧟善良,而隂与奸邪为地,则不胜社稷天下之幸!且挚、辙之留,于臣无所利,而利在陛下,挚、辙之去,于臣无所害,而害贻国家。但臣忝聨近辅,久荷异恩,见闻所及,不敢不竭其愚,惟陛下贷臣狂直,亮臣赤诚,特垂采纳,幸甚!」贴黄称:「舒亶亦王安石、恵卿等党人,后以犯入已赃追削,坐废于家」。时已有诏鏁学士院,草麻制罢挚,而岩叟未知也。邵伯温辨诬云:邢恕坐蔡确党,谪永州监酒,自京师登船赴贬所。刘相初与恕善,不知恕之怨怒也,向以简别恕,持简人问监东排岸官茹东济船所在。东济,倾险人也,取其简,録本,复授之,以所録纳御史杨畏者,顷为郓州教授,尝考试南京进士,刘相时为南京签判监试,见畏爱之,畏又因吕相之壻王谠见吕相,吕相亦爱之,除工部员外郎。刘相既作蔡新州事,不自安,欲并逐吕相及苏门下,独为复辟事,以防后患,平日知畏有智数,乃谕中丞赵君锡荐畏台官,欲其为用,乃下除监察御史,畏先出吕相门下,又与苏门下叙乡人,又出刘相门下,乃度刘、吕二公,上眷之厚薄,知刘不及吕,及知刘相欲用己为复辟事,遂论刘相与邢恕通简,其简辞云:「永州佳处,第往以俟休复」。畏解休复为复子明辟」之复」,又论刘相尝馆章敦之子于家,太皇太后怒刘相反覆,责刘相曰:「闻邢恕赴贬,相公曽通简,又馆章敦之子于家,相公当一心朝廷,章敦者,虽以右仆射与之,未必喜也」。刘相无以对,杨畏与其党监察御史来之邵攻之不已,乃除观文殿学士、知郓州,畏虑右丞梁焘、签书枢宻院王岩叟、枢宻都承㫖刘安世、侍御史朱光庭救刘相,乃上言:刘挚有死党在朝廷。后诸公果皆有章,太皇太后以畏言先入,并罢之」。按伯温所记,或多抵捂,今删取其合者耳。刘挚以六年十一月罢,梁焘七年六月乃除右丞,刘挚罢相,朱光庭实为给事中,不为侍御史。兼来之邵此时亦未入台,皆伯温误记。又称刘挚欲用杨畏为复辟事,亦恐未必然,当考。
熈河兰岷路经畧使范育言:「臣窃观先王御戎之道,来则御之,去则勿追,虽号明徳,然亦要在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后世兵家取胜之术,殆不过此。其来吾有以守,故能御其去,吾无所争,故不追。今臣所统兰州至定西城,定西至秦州隆诺特堡,三百里之间,惟有一城,贼寇无所限隔,通谷大川可长驱而入。前日贼常攻兰州,又攻定西,幸其不为深入计,顿兵坚城之下,故无功而还,使其深入,将何以御之?今朝廷诏城内,彭且本路图上定西以东及纳克迷诸堡,此功一就,或更先据努扎之利,则东西三百里之间,城障相望,屹然有金汤之势,移兵屯聚,足以坐制贼冲矣,又藉其傍膏腴之地,可置弓箭手,无虑万人,依山据险,悉为崖巉,以便耕获,生计财贿,尝置近垒,贼小至则就避崖巉,大至则入保城郭,伺其惰归,乘利邀击,使贼进无所得,退有所失,彼常劳而动,我常佚而静,如是而后可,来则御之,去则勿追,邉兵不顿而坐困羌夷矣!仍候诸堡既兴,少休兵力,将一畨兵将,分作数畨,毎畨不过三五千人,屯要便之寨,伺贼动息,依今降朝㫖,为攻扰之策,嵗分二畨,春秋止三两月,三嵗乃遍,兵力不劳,邉威常振,使贼欲战则吾兵不出,欲休则吾兵倐至,昔吴为三师以肄楚,曰亟肄以罢之,多方以误之,后卒入郢,贺若弼建伐陈之䇿曰:彼出则归,彼归则出,卒用灭陈。伏愿朝廷上考合先王来则御之,去则勿追之道,次愿求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亟肄困贼之䇿,行之嵗月,彼区区小丑,岂能敝国劳人,旷日持久,与中国抗衡哉?将见束手而聼命矣」。六年七月二十七日,王岩叟云:「范育累疏,欲努乘此进巢堡寨,照定西而东至隆诺特大城扎」。九月七日,诏诸帅各具方畧,牵制策应,吕大忠陈三策,章楶陈浅攻之计。九月二十六日,范纯粹乞诸路更守迭出。十月二十五日,诏诸路置横烽,又诏宻切经画叶普。十月六日,诏诸路出兵,为倐往忽归之计,及更出困贼住。十月八日,诏诸路无得枉役军马日。十月十二日,勒嵗赐分给诸路功赏。十月十九,诏范育、刘舜卿招致星多贝中西。十月二十三日,朝㫖定西城东至隆诺特中间,及定城西至李内彭中间,两下各修置守御堡寨一坐,照䕶小堡子二坐。此据范育相度游师雄修筑堡寨异同奏状奏状附七年二月二十八日,今因取育所陈亟肄困贼之策,附六年十月末,湏更详考,要见降诏令诸路浅攻果是何时,六年九月七日,但有牵制策应等语,未及浅攻。检照前后,盖十月六日乃降浅攻指挥也。十月二十五日,环庆张存、张诚出界。又十二月二十七日,范纯粹云云可考。黄李𡌴十朝纲要云:是日,髙丽遣使黄宗慤来献帝针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