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百五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百五十一

宋 李焘 撰。

神宗

熙宁七年三月庚子,分命辅臣祈雨。 知处州、都官员外郎刘彝直史馆、知桂州,知桂州、刑部郎中、天章阁待制、集贤殿修撰沈起,令于潭州聴㫖。初,广西转运使张觐,言都廵检薛举擅纳侬善美于省地而起不之禁,上批:「熙河方用兵未息,而沈起又于南方干赏妄作,引惹蛮事,若不早为平治,则必滋长,为中国巨患,实不可忽,宜速议罢起,治其擅招纳之罪,以安中外」。于是中书请以孙桷或康、卫代起,时桷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卫知潭州,上批:「章敦不久赴阙,湖北事,恐且须孙桷照管康卫,不知其为人如何?若熊本可辍以往甚善」。而王安石、陈升之等皆言本方经画泸州夷事,泸桂相去絶逺,而广西即今须人应接,江淮发运副使张颉、知䖍州刘彝恐可使代起,而彛便道趋桂尤近,乃诏遣彛,而又令以前日付起约束付之,且使彛体量起纳善美事后彛体量,奏至,仍命起知潭州。沈起知潭州,乃五月六日事,今并此。刘彛体量云何。实录新旧本皆不书彛,盖为起隠者。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彜于潭州听㫖。辛丑,释河州亡失主将景思立兵校等,仍令自首,上以思立轻敌取败,特有所纵舍,亦不复赠思立官。 泾原路经略使王广渊言:「自渭州至熙州,运米斗钱四百三十,草围钱六百五十,诸处阙厢军,若差倩、义勇之类,骚费尤甚,必大失生业,如支移粮草,乞详酌所以应副」。诏札与王韶。 都提举市易司言:近遣试将作监主簿刘黙相度置市易务于成都府路,乞借司银十万买茶」。从之。

壬寅,录系囚,杂犯死罪第降一等,杖以下释之。赐自京至熙河急脚递铺特支钱有差。 王安石白上:「将帅利以多杀为功,熙河诸羌但能存恤,结以恩徳,全惜兵力,专事董戬,即诸羌自为我用,若专务多杀,乃驱之使附董戬,令敌愈强而自生患,不惟非计,亦非所谓仁义之师也」。上以为然,令速谕王韶。先是,上谓安石曰:「蕃部非痛杀不可服」。高遵裕讨荡谷口,厄中蕃部,承受问遵裕此无罪,遵裕言:「今虽不作过,若有事宜,必先梗道路」。安石曰:「若如此,宜其扰攘不定,项羽至强,但以多杀,故人相聚而畔,赵充国言,羌人所以畔,亦以汉兵不分黒白,故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此古今夷夏之大情,且青唐一族,不经诛戮,又陛下厚抚包顺,所以尽力杀贼,乃以恩信结之故也」。上言:「河北事絶未有实,然形迹已露」。王安石曰:「彼泛使来,我戒惧而为备,使彼闻之,亦何所害?但不当非理怒之耳。且如保甲,不可闭匿而成就也」。冯京曰:「此等事不宜仓卒」。安石曰:「因循至今,所以不免仓卒,然亦何尝仓卒?」上曰:「如造车,车未成而腾说已纷纷」。安石曰:「既造进车样,廷试,车非懐握可藏之物,中外共见,如何免人腾说?且此事虽著,亦何所妨」。上患诸将行军都无行阵之法,曰:「据理用兵全未得」。安石曰:「诚如圣㫖。若要用兵,先须朝廷因古今之宜,讨论法制,然后择将帅授之,兵乃可用。今人人以私意妄相搏撃,殊无法制,人命至重,诚宜早计深虑」。 吴充建议乞弃岷州,上曰:「自可守,何须弃?」王安石言:「岷州若弃,必有取而为主者,则阶、秦、熙、河皆受敌」。上曰:「诚然,是于两路胁股间,又生一夏国也」。翌日,边奏摩正、果荘大兵转入岷州,上以为忧,安石与王圭皆言「彼师已老,必难渉险逺攻岷州,保亡虑。冯京独不谓然,已而奏至,果如安石等所料。安石圭言岷州保亡虑㨿安石日录。上又忧熙河城寨气道未相接,安石曰:「城寨非少,若更増添,即粮馈难给,今此沮败,止縁景思立轻出,非闗城寨,但当急抚定蕃部,收其豪杰为用耳。不然,则官军但能备蕃为变,未有力制秉常、董戬也。又蕃部亡蓄积,失田作,饥穷必聚而为寇,但隔商旅,即河州供馈,自须倍费,以此计之,不早抚定蕃部,赈其乏絶,使饥穷合而为寇,非得计也」。上令安石速与王韶书言之。四月十二日,高遵裕为岷州团练使,以守城功,则贼固尝攻围岷州也。安石、圭之言当考。 诏灾伤路委监司各分地,检计合兴农田水利,及堤岸沟河道路栽种林木土功之类,可以募夫者,并具利害以闻。又诏:「灾伤州县所发常平仓粮斛不足,令转运司兊那应副,其第四等以下户,应纳役钱,而饥贫无以输者,委州县保明,申提举司体量诣实,于役剰钱内量分数,或尽蠲之,即不得以故支用有阙」。 河北西路察访使曽布,请依邓润甫察访京东例,本路士人有行义为乡党所服,智识才武足备器使者,以名闻,遣赴阙,如有可采,即随能录用。从之。 知酸枣县、秘书丞王正辞廵检、内殿承制郭千并冲替,坐违法令保丁置衣装也。癸卯,诏以旱避正殿,减常膳。

甲辰,王韶奏已领兵自秦州入熙州,上深怪韶轻易,王安石曰:「韶此行不为轻易。西贼在马衔山外,摩正在洮西宁河寨左右,韶日行秦熙境内,若贼入,须有烽火斥堠,安能近韶?若防刺客之类,即五百人不为少,况又沿路城寨所收兵五六千人,何所惧而不进?」因言唐太宗与颉利语事,上曰:「太宗有兵,随其后至」。安石曰:「韶去贼逺,又已集兵通逺,臣窃以为无可虑者。韶昨与臣书,已进呈,欲厄要害,勿与战,须其人心离溃,乃要而撃之。且欲以修常阿纳城致贼,皆不为失计,兼累书及累奏,皆言持重,必不肯率易取败」。上令安石作书戒韶,安石谓不须如此。先是,上言韶若入熙州坚守为得计。安石曰:「恐韶不得坚守,必择要害地据而扼之,候其师老人饥,然后讨撃,乃为得计」。已而韶报安石书,所计悉与安石同。

乙巳,白虹贯日。 王安石言:提举编修三司敕式成四百巻,乞修写付三司等处。从之。 新提㸃秦凤等路刑狱郑民宪言:「奉诏同熙河路经畧司相度借助应募弓箭手,买种粮牛具、造屋及今夏耕种,乞帯审官西院主簿舒亶往」。从之。亶,慈溪人也,前为临海县尉,负山濒海,民剽悍成俗,有使酒逐其叔父之妻至前者,亶命执之不服,即断其首投檄去,王安石闻而异之,欲召用,㑹丁父忧,服阕,乃除审官西院主簿。十一月七日,民宪以营田图入对。 荆湖北路察访章敦言,邵州新化县已建学,乞下转运司给水田二百亩为学田。从之。 诏:「役钱每千别纳头子五钱,其旧于役人圆融工费、修官舍、作什器、夫力辇载之类,并用此钱,不足,即用情轻赎铜钱,輙圆融者,以违制论,不以去官赦原」。先是,凡公家之费,有敷于民间者,谓之圆融」,多寡之数,或出临时汚吏,乘之以为奸,其习獘所从来久,至是始悉禁焉。 上患修河北守偹,而北敌疑,以问辅臣,王安石曰:「明告其使,北朝屡违誓书,要求南朝于誓书,未尝小有违也。今北朝又遣使生事,即南朝不免,须修守备,修守备,缘不敢保北朝信义故耳。若南朝固不肯违誓书,先起事端,如此则彼亦或当知自反」。上以为然。

丙午,太子中允、崇文院校书黎侁为馆阁校勘、权三司使曽布上熙宁新编、大宗正司敕,诏付本司施行。 知谏院邓润甫言:「御史黄履近罢台职,中外之论,皆以为履言事有所不合。既而传闻履因求对,恳辞台职,且引马援戒兄子之言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以此不敢安职。臣恐内外大小之臣,皆务为持循拱嘿,而不言人过如此,四海之人当有受其弊者。惟陛下稽之古人,折之义理,亟令履就职,且以明人臣事君之义」。不报。二月二十三日,履免御史。 分遣使臣十人,诸路选募熙河効用武艺高强军人,量増料钱,凖备呼使,如经一年,愿复归本营者,聴每路兵五百人,既而知雄州冯行己奏縁边州军,乞不选募,乃命除诸路兵中选者籍名以闻,未得輙遣外,河北、河东所募兵悉罢。 手诏:「累据广西经畧司奏,探报交趾聚兵欲犯省地,深虑边臣不量彼已轻出兵逺离城寨迎敌,宜速指挥苏缄,如蛮人敢直来侵犯邕州,仰按兵固守,无得贪功轻敌」。戊申,手诏:「河、洮、岷州为寇蕃部,多是胁从,若更讨荡,是驱使附贼,本路兵力,适足备内患,不复能及外寇,今王韶已到熙州,大兵聚集,蕃部必各怀恐惧,令韶乘此气势,招抚蒐择强壮,济其粮食,授以方略,责令讨贼自効,若有功,即厚酬赏,贵全兵力,兼收蕃部为用」。从王安石之言也。 权许州观察推官李公义为卫尉寺丞。右侍禁李希杰,不依名次指射差遣,三边借职,王尹、枢宻院与差遣,句容县令耿宪、开封府界提㸃司勾当公事邹极各堂除差遣,并以用浚川杷、铁龙爪疏浚汴河,増深推恩也。初,王安石请与公义改京官,上难之,第令转资,安石固请,乃有是命。公义,初见六年十一月八日。本志云:五年赏浚川之功,公义与堂除。六年,王安石为上言用杷浚二股河及间塞鱼助河之利曰:「今诸埽疏去沙觜,即水自移徙,若不辍工,虽二股河上流,可使行地中」。上乃与公义改京官。按公义改京官,乃七年三月十一日,本志系之六年,误也。与公义堂除,实录亦不载。 诏诸军教阅,止令都总管司施行。先是,诏五路自安抚司以下,提举教閲诸军义勇、保甲,嵗取㫖升黜,而知大名府韩綘言:「诸路安抚司尽兼都总管,训练,乃其职事,内提举诸军教閲,逐时提振行遣,与诸军供报文字,増至一倍,乞教閲诸军,责总管司外,义勇等事,即依今处分」。故有是诏。当并入二月十一日。 秦凤等路都转运使蔡延庆言:「今经畧司已兼制置粮草,其军须司乞行减罢,所贵事理归一,州县易于承禀」。从之。 诏梓夔路察访熊本体问戎、泸、黎、雅间夷人战马,如何设法可买及逐年买数以闻。要见本后来如何具奏。庚戍,屯田员外郎、权发遣提㸃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吴审礼,勾当公事、大理寺丞张景温。殿中丞、前权发遣、提㸃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刘淑,各减磨勘二年。并以引见开封等县新教保甲也。神宗寳训:五年,王安石言:「吴审礼近巡按保甲上畨人还,言人多愿且留上畨,其较艺得钱多者极歆艳,习学事艺,至忘寝食」。上曰:「法当如此。太祖诸营战冇功,乃令阖营增俸,此人所以乐战也。今虎翼一营,例给五百料钱,人何所劝?」安石曰:「曩者非但军人,至于士大夫亦各自计资级,若稍稽留,即生觖望,及陛下稍分别才否黜陟,不复尽用资序,士大夫乃始粗知有劝」。已附五年十二月三日。 赐知岷州高遵裕子士,充同进士出身士,充管押蕃部赴阙,诏试出身,而遵裕言寓通逺军极蹇乏人照管,乞候边事宁息,遣赴试,遂特赐之,仍令乘驿亟还。 诏:熙河死事官亲属欲归乡者,除孝赠外,大使臣以上给路费钱一百五十千,小使臣百千,差使、殿侍五十千,其该说不尽者,比类支给。 以旱,遣官分祷京城畿内诸祠,其五岳、四渎,并委长吏致祭,仍令诸路监司检察廵按所部,淹延枝蔓刑狱、审刑大理,未断公事,疾速结絶以闻。 两浙察访沈括言:「两浙上供帛年额九十八万,民间赔备甚多,后来发运司以移用财货为名,増两浙预买紬绢十二万,乞罢之,以寛民力」。从之,仍令两浙提㸃刑狱司根究配买因依劾罪以闻。 诏两浙、淮南、河北、京东西、陜西等路灾伤州军逋负官物,权停催理。 又诏问镇、定州民有拆卖屋木以纳免役钱者,令安抚、转运、提举司体量,具实以闻,其后逐司奏,体量得诸县去秋旱灾,以故贫下户亦有拆屋卖钱以给己家粮,及官中诸费者,非专为纳免役钱也。王安石白上:「百姓卖屋纳役钱,臣不能保其无此,縁以今之官吏行今之法,必多轻重不均之处,然论事有权,须考问从前差役、卖屋、纳役钱,孰多孰少,即于役法利害灼然可见,在逺或难据见,但问郑滑,则天下事理可知矣」。上又批问安石百姓为贷市易抵当,所钱,多没産及枷锢者」。安石对:「自置市易以来,有六户卖抵当纳欠钱,然四人以欠三司钱,或以他事折欠故卖,産有纳户教唆,令衆人并不须纳钱,且申展限,故送三司枷锢纳钱。若请官钱不立,供抵保法,即理不可行,若供抵当,即本备违欠出卖偿官,若不许出卖偿欠,即亦理不可行。两年之间,而卖産偿欠及枷锢催欠,止于如此,乃无足怪。今天下三年一郊,所放欠至一百馀万贯,即其卖産偿欠及枷锢催理多少可知,然议者何以不言?陛下何以不怪而问之?」上曰:「人言卖産极多枷锢,乃至无人可监守」。安石曰:「人言必知卖産主名及见枷锢人所在,陛下何不宣示言者姓名,付所司推问?若实有之,市易司蔽匿不言,即罪固不可轻断,若实无此而妄言,不知陛下含容此人,于政事何补?」上曰:「言市易扰人不便者衆,不知何故致令如此?」安石曰:「文彦博之徒,言朝廷不合言利,此乃为臣而发,其馀左右近习诬罔市易,即以吕嘉问首公奉法,与内藏库、内东门司、都知、押班、御药争曲直,其事皆经论奏,又嘉问每事欲尽理,与三司、开封府屡争职事,虽未尝不直,然衆怨由此起,向时有言市易赊物后抵当,纳欠不足,乃令私下买所赊人物者偿欠。及根究,乃是三司赊粜糯米,如此追逮,直至河北、京西,若市易但有如此一事,必无不上闻之理。今三司如此,陛下亦闻之乎?不知陛下何故乃不闻此,而但闻市易扰人?此无他,由凭附近习与不凭附近习故也。今人臣皆凭附近习,然后免责,一与近习忤,即吹毛求疵,无所措手足,臣恐治世无此事」。

壬子,上问辅臣曰:「闻泛使来,人甚恐,如何?」王安石曰:「泛使来,不知人何故恐,但不逞多口之人,因此妄说尔」。上曰:「王陶言大旱,又泛使来,人惶扰,必致大乱」。安石曰:「乱亦何难致?若人主失计,则天下大乱矣。人主茍无失计,徒以旱故,遂大乱,即无此理」。冯京曰:「大旱盗贼起,何为而不乱?」安石曰:「君子在位若旱而不能除盗贼,亦无此理。但恐陛下所任,未尽君子而已」。 诏见留秦州蕃官辖乌察等令王中正等常切安存照管。癸丑,羣臣上表请御正殿,复常膳,诏不许,表三上,犹不许。 是日,上谓辅臣曰:「成都且休置市易务,如何?」王安石曰:「己遣李把相度,竢其还,不置亦无伤」。上曰:「若不置,更相度,即蜀人必致惊扰」。安石曰:「不知置市易有何惊扰?况但相度,因何惊扰?」上曰:「天旱民饥,欲且省事」。安石曰:「若因天旱人饥,便废修政事,恐无此理。臣初固言成都市易必致异论。今市易近在阙门之内,然谗诉日出,若于万里之外置务,即异论必更多。当此时,陛下便令不相度即已,今既遣使相度,乃忧蜀人惊扰,为变而罢,此岂不为四方有识所笑,以为朝廷临事忧怯如此」。上乃己。日录二月二十三日,安石云如未能无疑,即不如勿遣李杞,凡四五行,今并附此,不重出。四月五日罢相度市易。 上问安石:「纳免行钱如何?或云:提汤瓶人亦令出钱,有之乎?」安石曰:「若有之,必经中书指挥,中书实无此文字」。冯京曰:「闻后来如此细碎,事都罢矣」。安石曰:「冯京同签书中书文字,皆所亲见,如何却言闻?不知先来如何细碎收钱?后来如何都罢?若据臣所见,即从初措置如此,非后来方不收细碎事,不知冯京何所凭据有此奏对?且言提、汤瓶亦令出钱,必有人,陛下何故不宣示,付所司考实?陛下观诗书所载,岂有函容小人诞妄都不考实而能治者?不惟诗书如此,律上书诈不实,徒二年,口奏亦是,所以如此,人主当爱日故也。寸隂可惜,乃以聴小人诞妄之故弃日,臣诚为陛下惜之!陛下治身比尧,舜实无所愧,臣诚无复可以论谏,至于难任人,疾谗说,即与尧、舜实异。如市易司非吕嘉问,孰敢守法?不避左右近习?非臣孰敢为嘉问辨明以忤近习?且市易事,亦颇为劳费精神,正以不欲背负所学,为天下立法故也,若每每忤圣意,而又召致近习谗毁,乃作扰害百姓之事,不知臣欲以何为以为名则不善,以为利则无获,陛下试察臣所以区区为此者何意?」上曰:「何故士大夫言不便者甚衆?」安石曰:「士大夫或不快朝廷政事,或与近习相为表里,今大小之臣,与近习相表里者极有,陛下不察尔,自古未有令近习如此,而能兴起治功者。陛下欲知近习之害政不难,但观朝廷小大之臣,以不敢犯义之故,不避近习者,能有几人?若使异时在廷之臣,皆莫敢忤近习,表里架合,更相庇覆,以欺陛下,臣恐致乱不难也」。

甲寅,赐龙图阁直学士、秦凤等路都转运使蔡延庆诏奬谕。初,王韶自熙州入朝,延庆权领州事,㑹元夕张灯,西贼乘间伏兵北闗,下遣贺英等二十九人伪来请降,与摩正先遣刺事人王遂等合谋,将举火为内应,延庆觇知,斩首以狥,北闗伏兵惶扰遁去,事闻,故有是命。诏殿侍、散直充指使廵检,及縁边把托及七年,教押军队及十年,委官吏保明,牒殿前司磨勘,奏转三班差使。诏三司以发运蕃息到钱物扵合属处,别项封桩,以备朝廷移用。 判司农寺吕恵卿言:「本寺主行常平、农田、水利、差役、保甲之法,而官吏推行多违法意,及元法措置未尽,欲榜谕官吏诸色人陈述,其官司违法事,并从本寺按察」。从之。七月二十七日,恵卿又有申请,大抵类此。魏泰东轩录云:熙宁已来,几近臣有风望者,同列忌其进用,多求瑕累以沮之,百端挑动,以惑上聴。曽子宣罢司农也,吕吉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农未尽未便之事,张粹明罢,司农舒亶代之,则纳丞簿,言不了,事件甚衆,又河北、陜西、河东为帅者,各务矜功徼进,徃徃暴摘边事,汚蔑隣帅,得罪,则边功在已也。此风久矣,而熙宁、元丰最为甚也。三年五月十七日,恵卿判司农,今年二月一日兼判司农。记闻苏兖云曽布改助役为免役,吕恵卿大恨之,当考。食货志云:司农言:「始议出钱助民执役,今悉募充,请改助役为免役」。制可系之。邓绾劾李瑜前,恐志误,已附三年九月八日,当徐考。

乙夘、太子中允、崇文院校书、检正中书戸房公事张锷直集贤院,仍升一任。缙云县尉、制置泾原秦凤路军马粮草司勾当公事郭逢,原循一资,仍堂除差遣。供备库副使贾显、内殿承制张济,各升一任,以编修三司勑令及诸司库务嵗计条例成也。 太常博士、检正中书礼房公事向宗儒。太常丞、集贤校理、检正中书吏房公事蒲宗孟,减磨勘二年。黄岩县主簿、崇文院校书曽肇循一资。宗儒以编修太宗正司勑宗孟以八路勑,肇以将作监勑成也。 诏三司以永兴军等路所铸折二钱十万缗,付秦凤等路转运司,备熙河支用。四年三月十四日当考。权三司使曽布、判司农寺吕恵卿言:「臣等出使河北,看详边储,仰给便籴,自来措置无术,胥吏专斗,厚取贿赂,而又官阙见钱,及时收籴。若朝廷借以一年籴本,明给吏禄,绳以重法,其籴官亦以所籴石斗次第给赏,于事为便,乞与本路当职官司详定条约以闻」。从之。 诏澶、卫二州,自今如河北饥民流移过河,月具数以闻。丙辰,辽主遣林牙兴复军节度使萧禧来致书,见于崇政殿,书曰:「爰自累朝而下,讲好以来,互守成规,务敦夙契,虽境分二国,克保于驩和,而义若一家,共思于悠永,事如间于违越,理惟至于敷陈,其蔚、应、朔三州土田,一带疆里,祇自早嵗,曽遣使人,止于旧封,俾安铺舍庶,南北永标于定限,徃来悉絶于奸徒,洎览举申,輙有侵扰,于全属当朝地分,或营修戌垒,或存止居民,皆是守边之冗员,不顾睦邻之大体,妄图功赏,深越封陲。今属省廵,遂令案视,备究端实,谅难寝停。至于缕细之縁由,分白之事理,巳具闻达,尽合拆移,既未见从,故宜伸报,爰驰介驭,特致柔缄,逺亮周隆,幸希详审,据侵入当界地里,所起铺形之处,合差官员,同共检照,早令毁撤,却于久来元定界至再安置外,其馀边境,更有生创事端,委差去使臣到日,一就理㑹,如此则岂惟疆埸之内,不见侵逾,兼于信誓之间,具无违爽,兹实便穏,颛俟凖依」。先是,执政多以为萧禧来,必复求闗南地,王安石曰:「敌情诚难知,然契丹果如此,非得计恐不至此,此不过以我用兵于他夷,或渐见轻侮,故生事遣使,示存旧态,而己既示存旧态而巳,则必不敢大叚非理干求,亦虑激成我怒,别致衅隙也」。禧书未拆,上犹以为疑,安石谓必无它,或是争河东疆界耳。及拆书,果然,上谕禧曰:「此细事,疆吏可了,何须遣使,待令一职官徃彼计㑹,北朝一职官对定如何?」禧曰:「圣㫖如此,即不错」。上问禧复有何事?禧言:「雄州展托闗城,违誓书」。上曰:「誓书但云不得创筑城池,未尝禁展托,然此亦细事,要令拆去亦可」。禧曰:「北朝只欲南朝久逺,不违誓书」。上曰:「若北朝能长保盟好,极为美事」。又问:「禧复有何事?」禧曰:「无他事也」。此据王安石日录,乃萧禧初对时事,实录于禧辞日方书之,未知孰是,今两存,俟考实削一处,据苏辙龙川别志,则禧初至时,上既面谕之矣,事见八年正月二十二日。张方平墓志云:萧禧至,以河东疆事为辞,上复以问公,公曰:「嘉佑二年,敌使萧扈尝言之,朝廷讨论之详,命馆伴王洙诘之,扈不能对,录其条目,付扈以归,因以槀上之,禧当辞,偃蹇卧驿中不起,执政未知为言,公班次二府,因朝谓枢宻使吴充曰:「禧不即行,使主者日致馈而勿问,且使边吏以其故檄敌中可也」。充奏用其说,禧即日行。按方平六年十二月知陈州,七年十月徙南京,过阙,萧禧初来,方平盖未尝在朝也,恐墓志误,或指禧再来时则可。 上批:「方农事时,秦凤路多起义勇以妨田作,将来谷价踊贵,边粮愈难计置,可指挥张诜如自京差发兵马至本路,即先放散义勇令归」。诏河北、河东、陜西、京东西、淮南路转运司具辖下巳得雨州军以闻。朱史以此事小削去,是未知春秋闵雨」之义也,今复存之。戊午,诏工部员外郎、集贤殿修撰、检正中书五房公事李承之缀中书省班,立起居舍人下。 又诏开封府今日以前见欠罚铜钱并除之。王安石因辨市易事,言自熙宁五年至今,罚铜者凡千数百人,开封府不能催纳了当,又不依条矜放,极为扰人」故也。 权河北西路转运使刘航言,自冬以来,颇愆雨雪,乞遣中使于曲阳大茂山真人洞投龙以祷,从之。 两浙路察访沈括言:「泗州都盐务免纳船户,而以官盐等第敷配,并给歴抑配居民、寺、观违法」。诏淮南东路转运、提举盐事司根治以闻。后实有抑配状,而官已罢去获免。 手诏:「闻齐、郓等州比多盗贼,转运、提刑司并不具奏闻,可令速体量督责捕盗官,严行追捕,其阙食人户亦多,方谋所以赈济之」。新本以事小削去,今从朱本。 先是,上批问王安石:「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逊之言,卿还闻否?」是日,安石与辅臣皆对,欲留身白上,㑹进呈取索免行文字,上又具道所闻,安石曰:「前御史盛陶亦言此,臣曽奏请令陶计㑹市易司召免行人户,问其情愿,即令出钱,若不愿,即令依旧供行,如此则不须更听浮说」。上言:「如此问不得,见说匹帛行,旧有手下抱緼角人,今亦尽收入行」。安石曰:「此事臣所未曽勘㑹,恐未必有也。法固有不及处,须因事修改,乃全无害。若果有害,惟当立法限,定钱数,不许更増足矣」。上曰:「市易如米麦之类,能平价,便民固好,其他细微,须害细民,縁市易务既零卖,即民间零卖不得」。安石曰:「此事亦不然,细民必资于大姓,大姓取利厚,故细民收利薄,令官收利薄,即细民自得利,岂有害细民之理?」上曰:「近臣以至后族,无不言不便,何也?」两宫乃至泣下,忧京师乱起,以为天旱,更失人心如此,安石曰:「近臣不知,谁为悉力?朝廷有所闻,必考覆事实,欲以开陛下聪明者,但听诸不逞所说,即以上闻耳!且其用意多,端在陛下聪明考察,陛下但明示姓名付中书,令对定虚实,即人自莫敢妄言,陛下所闻,皆是实事,如其不然,即日昃坐朝,但为崇长欺谩,令政事日坏有何补?如后族即向经自来影占行人,因催行免行新法,遂依条收入,经尝以牒理㑹,不见听从。又曹佾赊买人木植,不还钱,太后殿内勾当修曹佾宅,内臣却伪作曹佾宅干,当人状云:被市易强买,已定下木植。及勾到客人,乃云:但有曹侍中已赊买过木植不还钱,即无曹侍中已定木植,却卖与市易司。吕嘉问具此牒送开封府勾曹佾干当人,乃云:元不曽过状,根究得此状,乃是太皇太后閤臣伪作姓名过状,诬告市易司官员,开封府但牒市易司照㑹而已,元不曽行遣,此内臣等罪过。陛下试观此两事,即后族何縁不结造语言?吕嘉问典领市易司,与开封、三司据法争职事,三司、开封皆所不悦,又以职事犯忤都知、押班、御药非一事,陛下试思吕嘉问如此何意?若为身计即大不便,但顾礼义亷耻,不欲以利疚于回邪故也。果其用心如此,不知何故却欺罔朝廷,专以害人为事?且既与内外衆人乖违如此,不知如何却作得欺罔事?凡作欺罔,即先须交结陛下左右,外缔朋党,然后能遏塞人论议,不知如吕嘉问所为,能遏塞人论议否?」冯京曰:「行人初闻人说不投状有罪,便争投状,后来见投状出钱细碎,却多不收」。安石曰:「冯京所言非人情,京师行人尽狡猾者,如何并不计经久利害,但闻人说遂争投状乎?」京曰:「人皆如此言」。安石曰:「凡士大夫不逞,以冯京为归,故冯京独闻此言,臣未尝闻此言也」。上曰:「见说中书亦尝案问市易事」。安石曰:「案问非一,然终不见市易有违法害民事,所以奏对敢保任其无他」。上曰:「出钱至少者可放」。安石曰:「若一一根究见人情便否?然后陛下特蠲除下戸,岂非人所甚愿者?」上曰:「善」。衆退,安石独进曰:「陛下左右前后殊无亲臣,不知不顾利害,肯为陛下尽言情实以补陛下聪眀者为谁?」上曰:「如此人诚难得」。安石曰:「如此人诚难得,陛下果好信,即人孰不欲用情为善?陛下不好信,即虽忠信之人,亦且随时暂易,又况素行浅薄者」。因言「李宪庇景思立数有大罪,陛下不治,皮公弼交结内臣,开河无状,得罪甚薄」。又言:「三司、开封府于近习事,輙挠法容之,故不为近习所谮,免谴怒。然则陛下喜怒赏罚不以圣心为主,惟左右小人是从,如此何由兴起治道?唐二百年危乱相承,岂有他故,但以左右近习扰政而已,臣以衰晚之年,备位于此,若陛下但如此,即臣虽夙夜勤劳,何能有补?臣非私畏陛下左右议论,故出此言,诚以害陛下国家大计故尔,若臣有罪,亦不待此軰敷陈,臣同列必不肯掩覆也。臣自初得见陛下,即论奏,以为小人有言不可信,但当一一考实,若欺罔即加之罪罚,然后天下情实毕陈于前,臣之言岂欲闭塞?陛下聪明,令人不敢言,但欲令人不敢妄言尔」。

己未,秘书丞、集贤校理兼同修起居注章敦为起居舍人、知制诰。敦坚辞至五六,上命改右正言充职。 都官员外郎、检正中书户房公事熊本为刑部员外郎、集贤殿修撰。 诏:「戸絶庄産委开封府界提㸃刑狱司提辖,限两月召元佃及诸色人实封投状承买,逐司季具所卖闗提举司封桩,听司农寺移用,増助诸路常平本钱。同知审官东院邓润甫,乞以京东十七州选官四员,各分定专管勾方田。今欲先差著作佐郎、知费县张锷、前建昌军录事参军刘源分定州县,三年为一任」。从之。旧纪于己未书:诏民田疆界不明,租赋不均,立方田法」。新纪亦于己未书立方田法。案食货志,则方田始自五年八月矣,两纪皆误,已具五年八月末注,四月二日、四日、六日、十月三日当考。 先是,上欲赦以救旱灾,佥谓一嵗三赦非宜,是日,上复欲赦,王安石曰:「汤旱以六事自责,首曰:政不节欤?若一嵗三赦,即是政不节,非所以弭灾也」。乃止。 王安石进呈市易改免行文字白上曰:「已令吕嘉问等具析,如圣㫖所谕事,仍乞陛下择可信内臣,令躬亲体问行户,如有不同,即乞降付中书推见诣实」。且曰:「陛下昨宣谕两宫忧致乱,臣亦忧致乱,然所忧致乱之由,乃与两宫所忧适异,诗曰:乱之初生,僭始既涵,臣之所忧,乃在于此。陛下试思诗书之言不知可信否?如不可信,即歴代不当尊而寳之,开设学校以教人,孔子亦不当庙食,如其可信,即乱之生,乃实在此。齐威王三年不治国事,一旦烹阿大夫,即举国莫敢不以情实应上,国遂治,兵遂强,僭之生乱弱,信之生治强如此,愿陛下熟计」。上欲减省行人所纳免行钱,安石曰:「下戸已自减省不少,若更减省,不知却令何人出钱给吏禄?」上令除禄吏钱外减省,安石曰:「如此固善,然谓免行钱非人愿、扰人,即非事实」。上曰:「京师人素优幸,分外优饶之亦不妨」。安石曰:「如此,即是陛下聪明,为左右所蔽,实未知京城百姓疾苦。臣曽雇一洗濯妇人,自言有儿能作饼,縁行例重,无钱赔费,开张不得,未出免行以前,大抵如此,其为官司困扰百端,陛下乃以为优幸,令尽为除去,如此事却赋吏禄,禁以重法,令不得横扰,乃反为不如未立法以前,盖陛下为左右所蔽,故有所不察尔」。陈瓘论曰:京师者,万国之本也,吕嘉问欲取免行钱,以扰京师之民,神考欲减省之,以安京师,而安石对曰:「如此,则是陛下聪明为左右所蔽,实未知百姓疾苦」。夫优饶京师,而谓之不知百姓疾苦者,何哉?唐徳宗不恤京师之民,陆贽先事进言曰:聚敛之法,毂下尤严,贵而不见,优近而不见异,其为愤絶,又甚诸方,诛求转繁,庶类恐惧,兴废无已,羣情动揺,朝野嚣然,而京邑关辅不宁矣。呜呼!唐有贤臣,而徳宗不能听神考有圣训,而安石不肯顺,可为流涕也已。 上又患置官多费用,安石曰:「凡创置官,皆须度可以省费兴治乃创置,如将作监,即但用诸置局处食钱,已足养创置官,而所省诸费,固不胜数,如帐司即一嵗磨勘出隐陷官物,少亦数倍,其他置官类此,岂得为冗」。上曰:「即如此,何故财用不足?若言兵多,则今日兵比庆厯中为极少」。安石曰:「陛下必欲财用足,须理财,若理财,即须断而不惑,不为左右小人异论所移,乃可以有为」。上曰:「古者什一而税足矣,今取财百端,不可为少」。安石曰:「古非特什一之税而已,市有泉府之官,山林、川泽有虞衡之官,其絘布、总布、质布、㕓布之类甚衆,闗市有征,而货有不由闗者,举其货,罚其人,古之取财,亦岂但什一而已?今之税亦非重于先王之时,但不均,又兼并为患耳」。陈瓘论曰:神考曰:「古者什一而税足矣。安石对曰:「古非特什一而已,其对如此,为必须理财故也,必须理财,乃熙宁元年语也。为政七年,尚守此语,而神考反复折难,稽什一之法,以百姓不足为虑,以取民百端为戒。臣著之,以见神考爱民之本意,而又于理财论详其本末。

庚申,诏河东、永兴、秦凤等路管勾常平官,遇有阙,依河北路提举司奏举。 上批:「熙河路经畧使王韶见领兵在外,闻折博务官见权知州,可令秦凤等路都转运使蔡延庆且权州事。已差通判,亦速令赴任。自今如知州领兵在外,并令监司官权管」。 诏:「京城门外草市百姓,亦排保甲,闻多是城里居民逐利去来,今为保伍,人情非所便安,况又不习武艺,排之亦无所用,可速罢之」。诏:「荆湖、川、广近边州军保丁,候教成即免籍定土丁。其馀州军土丁,并依旧人数注籍教閲。 赐永兴军等路转运司所铸折二钱十万缗,以备夏籴、冬衣、郊赏等费。六年十月二十三日。 赐岷州修城防托禁军特支钱有差。辛酉,诏翰林学士承㫖韩维、知开封府孙永据详定行戸利害所供行尸投行事,追集行人体问,诣实利害以闻,于是王安石以吕嘉问等具析条件并案牍进呈,曰:「此皆百姓情愿,不如人言致咨怨也」。上曰:「韩维极言此不便,且云虽取得案牍看详亦无补」。安石曰:「维既有此言,欲差孙永同维集衆行体问」,上从之。前此嘉问等尽括行户,细碎无所遗,已而有诏详定所更勿遣人体问,自贫下行特减钱一万缗,维等言:「方集衆行,体问利害,全系纳钱多寡,须竢臣等见得的确合减分数,别降指挥。今如此,则是吕嘉问等所定有得,而臣等所言为不足信,伏乞改命可信之人,使毕其事」。诏维等依前降指挥,速体问结絶。初,议者多谓朝廷既知行役之獘,当即罢省,不可更令出钱,而详定所奏:「朝廷所以许民间输直免行者,盖人情无不欲安居乐业,而厌于追扰,若一切罢去,则无人祗应,又公人禄廪素薄,不免有求于行人,非重法不能禁,以薄俸申重法,则法有时而不行。县官为给,则三司经费无穷。今取于民薄,而公人各知自重,不敢冒法,此所以使上下交济,臣等推行之本意也。议者乃谓既知行役重,当为除法,不可敛钱,此殆不然,民未尝不畏吏,方其以行役触罪罟,虽欲出钱,亦不可得。今公人之禄可谓厚矣,然窃闻未比昔日于民间所得之半,今本司收免行钱,计所入,尚不足以偿朝廷因行戸事,増録行仓法处料钱,则不惟公人不得如向来诛求之半,而民间所出又未及増禄之半,以此推穷,孰便孰不便,较然可见。今略具司録司、左右军廵院、杂卖场、左藏库、内藏库、内香药库、内东门司上项八处公人,系自来于行户及请纳人处,乞取钱物,今朝廷先以坊场、市例钱禄吏,于见在免行钱拨还外,已少二千八百馀贯,今又䝉朝廷减放钱一万缗,计每嵗亏官一万二千八百馀贯,若其馀三司、开封府并在京百司乞取行人钱物,犹不在此,可见民间所输不多矣」。奏至,诏令送体问所体问所,寻奏称糠米等行乞不纳钱,依旧祗应,而详定所奏,以为昨米行有当旬头曹贇者,以须索糯米五百石,不能供至雉经以死。又言:「臣等窃知近日体问所勾集行人,内有言情愿祗应,议者乃谓行人既欲祗应仍旧,则从前不愿纳钱可知,此又不然,縁本所未置局,立法以前,三司等处未尽行仓法,虽杂买务未支一色见钱,官司置买公用及供家之物,承例行下时估,虽无添减,亦须逐旬供申,又官物不限多少,并差行人看騐,自免行后来买卖造作,不得下行看估,委自市司,如此之类甚多,无非自来骚扰,今若许以官司依旧行仓法,除去自来烦扰,却与免出钱,仍旧祗应,则行人孰不为便者?然恐非朝廷委维等体问之意」。后卒罢维等议。此叚参取朱、墨二史并日录修定,吕嘉问等奏有不通处,当求别本校正之,新史全用墨史一字,不敢易也。 三司言河北路有铜五十七万九千九百馀斤,锡九千八百九十馀斤,及市易务于𣙜场卖铜皆百万斤。诏河北西路转运司相度,若以两路见在铜锡铸钱,即当何处置监,具利害比较本息以闻。后诏卫州置黎阳监,嵗铸钱三万五千缗。三月十八日。壬戌,命权判三司开拆司、太常少卿刘忱,河东路商量地界,知忻州、礼賔使萧士元,检详枢宻院兵房文字、秘书丞吕大忠,同商量地界纲要云:㑹其臣枢宻副使萧素等于代州境上共议之。忱子襄州司户叅军唐老,随行书写机宜文字,大忠言:「窃闻敌主孱懦,朔应诸州久不知兵,习以畏战,可遣谍者游说以挠其谋,迁延数年,缮我边计,因彼衅隙,乃可得志,其馀诸羌,可以传檄而定。其合召募钱帛,乞下经略司应副,委臣称事优给,如商量地界未定,或敌使未至,乞臣以㸃检为名,因于河外召募」。从之,仍下河东转运司支钱二千缗,如须金帛于数内给。卲氏见闻录》云:熙宁七年春,契丹遣泛使萧禧来言,代北对境有侵地,请遣使同分画,神宗许之,而难其人,执政议遣太常少卿、判三司开拆司刘忱为使,忱对便殿曰:「臣受命以来,在枢宻府考核文据,未见本朝有尺寸侵敌地,且雁门,古名塞,虽跬歩不可弃,奈何欲委五百里之疆以资敌乎?臣既辱使指,当以死拒之。惟陛下主臣之言,幸甚!」帝韪之。忱出疆,帝手勑曰:「敌理屈则忿,卿姑如所欲与之」。忱不奉诏,以秘书丞吕大忠为副使,命下,大忠丁家艰,诏起复,未行,忱亦使囬敌,又遣萧禧来,帝开天章阁,召执政与忱、大忠同对资政殿,论难久之,帝曰:「凡敌争一事,尚不肯已,今两遣使,岂冇中辍之理?卿等为朝廷固惜疆境,诚是也,然何以弭患?」大忠进曰:「彼遣使相来,即与代北之地,若万有一使魏王英弼者来求闗南之地,则如何?」帝曰:「卿是何言也?」大忠曰:「陛下既以臣言为然,今代北安,可启其渐?」忱曰:「大忠之言,社稷大计,愿陛下熟思之」。执政皆知不可夺,罢忱为三司盐铁判官。大忠乞终䘮制大忠事,国史略有之,忱事絶无闻,当考。 王韶言:「河州近城川地招汉弓箭手外,其山坡地招蕃弓箭手,每寨三、五指挥,以二百五十人为额,人给地一顷,蕃官两顷,大蕃官三顷。仍募汉弓箭手等为甲头,候招及人数补人员与蕃官同管勾。自来出军,多为汉兵盗杀蕃兵以为首功,今蕃兵各愿于左耳前刺蕃兵字」。从之。元佑元年三月二十八日,罢提举熙河等弓箭营田蕃部司。 初,吕嘉问以户部判官提举市易务,挟王安石势陵慢三司使薛向,且数言向沮害市易事,安石信之,其实向于嘉问未尝敢与之校曲直,凡牙侩市井之人,有敢与市易争买卖者,一切循其意,小则笞责,大则编管嘉问,自知不直,虑间已,故先以沮害加之,使其言不信于安石。市易本𨽻三司,而嘉问气日盛,三司固多出其下,及曽布代向为三司使,素知嘉问骄恣,怀不能平,又闻上数以市易苛细诘责中书,意欲有所更张,未得间也。是月丁巳,上夜降手札赐布曰:「闻市易务日近收买货物,有违朝廷元初立法本意,颇妨细民经营,衆语喧哗,不以为便,致有出不逊语者,卿必知之,可详具奏」。布先受命察访河北,辟魏继宗为察访司指使,继宗实监市易务,嘉问自初建议以至,其后増损措置,莫不与闻,布因召继宗问之,继宗愤惋自陈,以谓市易主者𣙜固掊克,皆不如初议,都邑之人,不胜其怨,布遂携继宗见安石,具言曲折,安石责继宗曰:「事诚如此,何故未尝以告安石?」继宗曰:「提举日在相公左右,何敢及此?」提举,谓嘉问也。安石黙然,布谓安石曰:「布翊日当对,欲悉以此白上」。安石诺之。辛酉,布对于崇政殿,具奏所闻扵继宗者,曰:「嘉问等务多收息以干赏,凡商旅所有,必卖于市易,或非市肆所无,必买于市易,而本务率皆贱买贵卖,重入轻出,广收赢馀,诚如继宗所言,则是挟官府而为兼并之事也」。上览之矍然,喜见于色,问布曰:「王安石知否?」又问:「安石以为何如?」布皆对以实,且言事未经覆案,未见虚实。上曰:「朕久己闻之,虽未经覆案,思过半矣」。谕布姑留札子于榻后,布又言:「所召问行人,往往涕咽,陛下以久旱焦劳,诚埀意于此,足以致雨」。上曰:「必欲考见实状,非卿莫可」。布曰:「臣虽罢软,不敢不尽力」。上曰:「如此则却取札子付中书」。布始得对,方待次,安石先奏事,上谓安石曰:「曽布言市易不便,知否?」安石曰:「知之」。上曰:「布言如何?」安石曰:「布今上殿,必自言」。遂留身白上:「市易事,臣每日考察,恐不致如言者,陛下但勿仓卒,容臣一一推究,陛下更加覆验,自见曲直。若陛下为衆毁所揺,临事仓卒,即上下协力,承望为欺,恐致忠良受枉」。上曰:「布言此,何故?」安石曰:「布与嘉问不相足,争互牒事亦可见」。上曰:「布或縁与卿素亲厚,故如此」。安石曰:「臣不敢逆料人情,但依实考验事情,要见曲直而已」。因言:「备位久无补时事,不能令风俗忠厚,幸陛下早改命,臣久如此,必负陛下寄托」。布所言既送中书,是夜上批问安石:「恐嘉问,实欺罔,非」布私忿,移怒安石,具奏明其不然,于是有诏令布与吕恵卿同根究市易务,不便事诣实以闻,大抵安石意主嘉问,不以布所言为是,故使恵卿居其间也。他日,安石又言:「乡者开封、祥符两县人三日拥门求请常平钱不得,而朝廷之上,方争论抑配不已,陛下亦疑其事,乃即位之初也。今陛下即位已久,言市易事乃复如此,足以观风俗之如故也」。 刑部员外郎、集贤校理窦卞,太子中允、集贤校理兼史馆检讨沈括,并同修起居注。

癸亥,辽使萧禧辞于崇政殿,上面论:蔚、应、朔三州地界,俟修职官与北朝职官就地头检视定夺,雄州外罗城,乃嘉佑七年因旧修葺,元计六十馀万工,至今已十三年,才修五万馀工,即非创筑城隍,有违誓书,又非近年事也。北朝既不欲如此,今示敦和好,更不令接续増修,白沟馆驿,亦俟差人检视,如有创盖楼子箭窻等,并令拆去,创屯兵级,并令抽囬,朝廷已来约束边臣,不令生事,如昨来赵用擅入,全属北朝地分,雄州职官十馀人,并已停降,今来郭庠侵入,全属南界地分,兼先放箭射伤,廵人理须应敌。况北朝近差廵马,已是创生事端,其郭庠事,并其馀细故,并循常例,别无违越,无可施行」。禧奉诏而退,投以报书曰:「辱迂使指,来贶函封,歴陈二国之和,有若一家之义,固知邻寳,深执信符,独论边鄙之臣,尝越封陲之守,欲令移徙,以复旧常。窃惟两朝,抚有万宇,岂重尺土之利,而轻累世之驩?况经界之间,势形可指,方州之内,图籍具存,当遣官司,各加覆视,傥事由夙昔,固难徇从,或诚有侵逾,何恡改正,而又每戒疆吏,令遵誓言,所谕创生之事端,亦皆境堠之细故,已令还使具逹。本因𬗟料英聪,洞垂照悉」。翰林学士吕惠卿之辞也。吕惠卿撰国书,此据宻院时政记,惠卿集载此国书具逹,本因下有:「自今以还,凡此之类,只委守臣之移檄,免烦使节之交驰,庶邦好之不渝,亦民疑之交释」六句与此不同,当是宻院削去,其详见八年四月五日。注吕惠卿家传:契丹遣泛使萧禧要求地界,傲慢无礼,当遣不辞,中书枢宻院议,欲移檄本国施行,惠卿押赐御筵,乃上疏曰:「窃闻使臣此来,颇甚骜慢,朝廷有意督过之,臣愚谓敌人讲和垂七十年,嵗赐金帛以数十万计,虽违首足上下之义,犹得以大事小之权。今陛下圣德光充,神武独运,西覆洮陇,南平荆蛮,彼以无事坐受数十万之赐于中国,则其势不能不震叠,故因使人輙争小事,示无所畏而为自安之谋,其状可见矣!为今之计,莫如一切置而不问,乃所以深制之之术也,何以言之?汤之事葛也,无牺牲则遗之牛羊,无粢盛则使亳衆徃为之耕,及其可征也,一举而葛服。冒顿之平东胡也,求寳马则与寳马,求阏氏则与阏氏,东胡愈骄不为备,乃袭而灭之,盖翕张胜败之势,有至于必然者,虽冒顿犹如此也。今朝廷之于北敌,诚不失旧好,不当无事而使之疑,茍有经营镇抚之心,不当先事而使之知,故臣以为一切置而不问,伏惟陛下恢天地之量,法成汤之智,以朝廷中国之未治为忧,而不以契丹之未服为患,则圣人有不怒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者此也」。上赐手诏曰:「得卿奏论,方今朝廷当遇契丹之宜,悉如卿之言,深符朕意。政臣欲令有司详数其骜慢之状,移檄敌中戒敕之,已令寝之矣」。后数日对,上曰:「前日文彦愽等坚欲檄契丹责其使者,朝廷方多事,岂宜如此?得卿来奏,助朕多矣」。此据惠卿家传增入,当考。彦博此时不预政事。答诏所问,又在八年四月,家传云云必误。甲子,兵部郎中、天章阁待制韩缜假龙图阁直学士、给事中,为回谢辽国使。 遣检正中书戸房公事张谔减定在京诸门税额。司马光记闻云:郑侠言新制使选人监京城门,民所賫物无细,大皆征之,使贫民愁怨」。此事当考。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诏合参照。 上批:「闻都下米麦踊贵,可令司农寺发寄仓常平米,不计元籴价,比在市见卖之直,量减钱出粜」。时米价斗钱百五十,已诏司农寺以常平米三十二万斛、三司米百九十万斛,平其价至斗百钱,至是又减十钱,益置官场出粜,民甚便之。乙丑,诏中书曰:「朕涉道日浅,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阳之和,乃自冬迄今,旱暵为虐,四海之内,被灾者广,间诏有司,损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责消变,歴月滋乆,未䝉休应,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兴,震悸靡宁,求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听纳,不得于理欤?狱讼非其情欤?赋敛失其节欤?忠谋谠言,郁于上闻,而阿䛕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欤?何嘉气之久不效也!应中外文武臣僚,并许实封言朝政阙失,朕将亲覧考求其当,以辅政理,三事大夫,其务悉心交儆,成朕志焉」。翰林学士承㫖韩维之辞也。先是,维对延和殿,上曰:「久不雨,朕夙夜焦劳,柰何?」维曰:「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书曰:惟先格王,正厥事,愿陛下痛自责己,下诏广求直言,以开壅蔽,大发恩令,有蠲放以和人情」。后数日,又言:「近日畿内诸县,督索青苖者甚急,往往鞭挞取足,至伐桑为薪,以易钱货,旱灾之际,重罹此苦。夫动甲兵,危士民,匮财用于荒夷之地,朝廷处之不疑,行之甚鋭,至于蠲除租税,寛裕逋负,以救愁苦之良民,则迟迟而不肯发,望陛下自奋英断行之,过而养人,犹愈于过而杀人也」。复请对靣论,上感悟,即命维草诏,诏出,人情大悦。维本传云:诏出,人情大悦,是日乃雨。然实录不载是日雨,恐本传或有润饰,今不取。本传又云:有㫖根究市易,免行利害,权住方田,编排保甲,罢议东西川市易。按此诏未出,维巳同孙永根究免行利害矣。权住方田、保甲等,见四月二日时,不当就此并书。㑹要三月六日有诏求直言,而实录此二十八日又有此诏,一月不应两诏,㑹要误也。 知制诰王益柔言:「试将作监主簿麻皓年尝注孙吴二书,及唐李靖对问,颇得古人意㫖,兼自撰临机兵法甚精当,欲望许进所注书,或可采录,乞加试用」。从之。李靖兵法,世无全书,畧见于《通典》。今对问出于阮逸家,或云逸因杜氏益之也。 诏诸路安抚使司,许差机宜官出入提举训练义勇、保甲。 上批:「比来流民往京西者,经过京师,恐无资粮,或致饿殍,可相度赈济」。中书言:「民既失业流移,道过京师,茍给以粮食,逺近相传,来者不己,则难以周给,而近畿又未有兴工用衆之役以募之。臣等以为莫若诏流民所往州郡,募其少壮者充役,疾病老㓜者,则计口给食」。遂诏京西路监司官,分定州军,速检计随处当兴大小工役,募流民给钱粮兴修。 又诏:「河北、河东、京西、荆湖、淮南、江南、福建、两浙、永兴、秦鳯、梓州路灾伤州军,贼盗罪至死者,减死决配发墓,赃及二千以上,刺配广南牢城,不满二千刺,配千里外牢城,强劫不杀伤人,元谋及下手人,各依法,馀刺配广南牢城,非阙食饥民,自依常法。令诸路转运司体量辖下灾伤州军,因阙食而为盗者,依𠡠断遣,毋得下司,候丰熟日缴纳中书」。 斩内殿直行王进、康德于班门,本班长行傅随,告其给假逃背为盗,鞫之得实也,以随为右侍禁。 王韶言:「是月甲寅,走马承受公事张佑,赍𠡠字黄旗付本司,告谕熈河将士:如能协力一心,用命破贼,广有斩获,当比収复河州,倍加酬赏」。士皆感奋,军声大振。李宪传云:河州危甚,宪趣驰至军,晨起帐中张𠡠字,黄旗告吏士曰:「此旗,上所赐也,视此以战,帝实临之」。士争奋用命。按王韶所言,乃张佑赍至,不知与宪所张为一为二曾布既受诏,同吕惠卿根究市易事,或为布言:「中书每以不便事诘嘉问,嘉问未尝不巧为蔽欺,至于案牍徃徃藏匿改易,如不惩草此弊,虽根究无以见其实」。布又闻嘉问己,呼胥吏,持案牍还私家隠藏更改,遂奏乞出榜,以厚赏募告者。明日,二十六日。上批:「依奏付三司施行」。布即榜嘉问所居。又明日,二十七日。惠卿至三司,召魏继宗及行人问状,无一有异辞者,惠卿退,以继宗还官舍,诘布所以辟继宗为指使縁由,再三诱胁继宗,令诬布以增加所言,继宗不从,反具以吿布,恵卿,又遣弟温卿宻造王安石言张榜事,且曰:「行人辞如一,不可不急治继宗,若继宗对语小差,则事必可变」。而嘉问诉扵安石尤切,安石欲夜收张榜,左右白以有御寳批乃止。是日二十八日。恵卿以急速公事求独对,布亦具继宗所吿,曲折以闻,并言恵卿所见不同,不可共事,乞别选官根究」。未报,而中书建白三司,承内降,当申中书覆奏取㫖,乃擅出榜,欲按治诏使特释罪,其元批依奏指挥,更不施行榜,仍缴纳中书布论三司奏请御批,例不覆奏,且三司尝申知中书,虑无罪可放,寻有诏如布请,恵卿等愈侧目矣。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二百五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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