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三十三

宋 李焘 撰。

太宗

淳化三年春正月丙寅朔,朝元殿受朝毕,改服通天冠、绛纱袍,复升坐,受羣臣上夀,酒三行,用雅乐,宫悬登歌,罢大明殿上夀之礼。

诸道贡举人万七千三百,皆集阙下。辛丑,命翰林学士承㫖苏易简等同知贡举,既受诏,径赴贡院,以避请求,后遂为常制。

乙巳,令常参官各举京官一人充升朝官。丙午,令宰相以下至御史中丞各举朝官一人为转运使。又诏所举京官,除三司、三馆职事官已升擢者,不在荐论,其有懐才外任,未为朝廷所知者,方得奏举。此诏别本在二月壬申,今移见举官下。

戊午,诏诸道转运使,自今厘革庶务、平反狱讼、漕运金榖,成绩居最,及有建置之事,果利于民者,所在州府军监,每嵗终件析以闻,非殊异者,不得条奏。二月,杭州掌庾吏叶彦安等百二十三人欠钱俶日官仓米八十四万八千四石、盐五万四百四十六石。甲申,诏并除之。 盐铁使魏羽等言诸州茶盐主吏多负官课,请行决罚。上曰:「当案问其实,若水旱灾沴,致官课亏失者,非可加刑也。帝王者,为天下主财尔,卿等司计,当以公正为心,无事割削,勿令害民而伤和气焉」。三月戊戌,上御崇政殿覆试合格进士。先是,胡旦、苏易简、王世则、梁颢、陈尧叟皆以所试先进擢上第,由是士争习浮华,尚敏速,或一刻数诗,或一日十赋。将作监丞莆田陈靖上疏,请糊名考校,以革其弊,上嘉纳之,于是召两省三馆文学之士,始令糊名考校,第其优劣,以分等级,内出巵言日出赋》题,试者骇异,不能措词,相率扣殿槛上请,㑹稽钱易时,年十七日未中,所试三题皆就,言者指其轻俊,特黜之,得汝阳孙何以下凡三百二人,并赐及第,五十一人同出身,上谕之曰:「尔等各负志业,中我廷选,効官之外,更励精文翰,勿坠前功也」。何等旅拜称谢。

辛丑,又覆试诸科,擢七百八十四人,并赐及第,百八十人出身就宴,锡御制诗三首、箴一首。进士孙何而下四人,皆授将作监丞、大理评事、通判诸州,馀及诸科授职事,州县官入谢于长春殿,上谓宰相曰:「天下至广,藉羣材共治之,今嵗登第者又千馀人,皆朕所选择,此等但能自检清美,得替而归,则驯致亨衢,未易测也」。时诏刻《礼记儒行篇》,赐近臣及京官受任于外者,并以赐何令为座右之戒。初,内殿䇿士,例赐御诗以宠之,至陈尧叟始易以箴,用敦勉励暨孙何则诗、箴并赐,时论荣之。史馆修撰梁周翰、直昭文馆安德裕并为考官。 诏有司详定秤法,别为新式颁行之。先是,守藏吏受天下嵗输金帛,而太府寺权衡旧式,轻重失凖,吏因为奸,上计者坐逋负破産者甚衆,又守藏吏更代,校计争讼,动渉数载,及是,监内藏库刘承圭等推究本末,改造法制,中外咸以为便。承圭,宦者,山阳人也。

盐铁判官左司监韩国华等言,偹位谏官兼职计司,独不得从宴逰,愿兼领馆职。乙巳,命国华等直昭文馆。三司属官兼直馆,自国华等始也。

辛酉,令有司以二月开氷献羔祭韭。先是,近代相承用四月,盖误以豳诗四之日为今四月也。秘书监李至请改之,上曰:「四月韭长,可以苫屋矣,何得谓之荐新欤?」乃从至请。

五月甲午朔,御文德殿,百官入閤。旧制,入閤惟殿中省细仗随两省供奉官先入,陈于庭,上以为仪卫太简,命有司更设黄麾仗,其殿中省细仗仍旧,从新制也。 令诸州所上案牍,勿得通封。转运使案部所至州县,先録问刑禁。

上复命医官集《太平圣惠方》一百巻,己亥,以印本颁天下。每州择明医术者一人补博士,令掌之,听吏民𫝊冩。壬寅,诏御史台鞫徒以上罪,狱具,令尚书丞郎、两省给舍以上一人亲往虑问。

己酉,上以乆愆时雨,忧形于色,谓宰臣曰:「亢阳滋甚,朕恳祷精至,并祀羣望,而未获嘉应者,岂非四方刑狱有寃,滥郡县吏不称职,朝廷政治有所阙乎?」因遣常参官十七人,分诣诸路,按决刑狱,是夕,雨。庚戌,宰臣相率称贺,上曰:「朕孜孜求理,视民如伤,内省于心,无所负矣,而乆愆时雨,盖隂阳之数,非朕所忧者,忧在狱吏,舞文巧诋,计臣聚敛,掊克牧守,不能宣布诏条,卿士莫肯修举职业尔」。李昉、张齐贤及贾黄中、李沆慙惧拜伏,退,上表待罪,上曰:「朕之中心,茍有所懐,即欲与卿等言之,既言之,即无事矣,然中书庶务,卿等尤宜尽心也」。昉等复上表称谢焉。实録别本昉,𫝊有昉等所上表及太宗答诏、正𫝊皆无之,今亦不载。辛亥,置理检院,命右正言、知制诰钱若水领之,复唐制也。至道三年罢,不得其月,附五月末。甲寅,始命増修秘阁。

六月甲申,有蝗自东北来,蔽天,经西南而去,上谓宰相曰:「朕素不识此虫,羣飞而过,其势甚盛,必恐害及田稼,朕忧心如擣,亟遣人驰诣所集处视之,卿等何䇿可去?」悉对曰:「虫螟因旱乃生,频雨则不能飞,为灾与否,亦系嵗时,圣心焦劳,忧念黎庶,固当感通天地,臣等职在燮调,伏増惭惧」。是夕大雨,蝗尽殪,宝训载圣语于二年,然二年蝗未尝过京师也,今从实録。寳训称吕䝉正,而三年䝉正已罢相,故改其名时京畿大穰,物价至贱,辛卯,分遣使臣于京城四门置场,増价以籴,令有司虚近仓以贮之,命曰常平,以常参官领之,俟嵗饥,即减价粜与贫民,遂为永制。

秋七月壬辰朔,置三司都勾院,命右谏议大夫张佖判之。

乙巳,太师、赠尚书令真定忠献王赵普卒。先是,普遣亲吏甄潜诣上清太平宫致祷,神为降语曰:「赵普开国忠臣,乆被病,亦寃累尔寃。累」盖指涪陵悼庶人也,潜还,普力疾冠带出中庭,受神语,涕泗感𠰸,且言:「涪陵自作不靖,故抵罪,岂当咎?余但愿速死,血面论于幽冥以直之」。是夕卒。巳酉,上闻讣悲悼,谓近臣曰:「普事先帝,与朕最为故旧,能断大事,向与朕尝有不足,衆人所知。朕君临以来,每待以殊礼,普亦倾竭自効,尽忠国家,社稷臣也,闻其䘮逝,凄怆之懐,不能自己」。因出涕,左右皆感动,遣右谏议大夫范杲摄鸿胪䕶䘮事,塟日,设卤簿鼓吹如式,二女皆笄,普妻和氏言愿为尼,上再三谕之,不能夺,皆赐以名号,又亲撰神道碑书以赐焉。按神道碑,普以七月十四日卒,十四日乙巳也。己酉,十八日,上始闻讣耳八月壬戌朔,秘阁成,秘书监李至上言:「愿比玉堂之署,赐以新额」。戊辰,御飞白书「秘阁」二字赐之,仍诏宰相、枢宻使与近臣就观,置宴阁下,直馆阁官皆与,又赐诗,以美其事。 诏徴终南山隐士种放辞,以疾不至,放七嵗,能属文,沈黙髙洁,与其母偕隐豹林谷中,以讲习为业,学者多从之得,束修以奉母,母亦乐道薄滋味,善辟谷,㑹陕西转运使宋维干言放才行诏使徴之,其母恚曰:「常劝汝勿聚徒讲学,身既隐矣,何用文为?果为人知,不得安处,我将弃汝深入穷山矣!」放遂称疾不起,其母尽取笔砚焚之,与放转居穷僻,人迹罕至,上喜其髙节,诏京兆府嵗时存问,以钱三万赐之,不夺其志。谈苑载放事,与国史不同,今从国史。

戊子,诏杭州民二千五百四十九人共欠钱俶日息钱六万八千八百馀贯,并释之。

九月壬辰,诏以今年十一月冬至有事于南郊。 盐铁副使谢泌尝升殿奏事,上谓之曰:「大凡居职,不可不勤,朕每见殿廷兵卒,能剰扫一席地,剰汲一瓶水,必记其名也」。寳训称端拱初,泌为盐鐡判官,因奏事上有此语,年号与官名皆误也,然不知此语的在何时,泌自盐铁换度支乃甲午日,今附见此日后。乙卯,马歩军都头、保州刺史呼延賛出为冀州兵马总管,賛太原人,鸷悍轻率,自言受国恩,誓不与契丹同生文,其体为「赤心杀契丹」字,至于妻子仆使、同爨皆然,鞍鞯噐用什物,亦刺绣,朱墨为之,后复与诸子别,刺文曰:「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又作降魔杵、破阵刀,铁折上巾,两旁有刃,皆重数十斤,乗骓马,绛抺额。北征时,上恶其诡异惑衆,欲斩之,得免,至是,言于上曰:「臣服饰诡异所至,观者必衆壅遏,愿敕州县遣卒遮迾清道」。上笑而不许。賛至屯,或言其无统御才,改辽州刺史,既又以不能治民,复召入为都军头、领扶州刺史。复为都军头在五年七月己未,今并书之。

丙辰,羣臣奉表加上尊号曰法天崇道明圣仁孝文武,上曰:「但时和嵗丰,万姓阜康,朕之愿也,溢美之号,亦何尚焉!」凡五上表,终不许。

己未,上幸秘阁观书,赐从臣及直馆阁官饮,既罢,又命皇城使王继恩召马歩军都虞候傅潜、殿前都指挥使戴兴等宴饮,纵观羣书,上意欲使武将知文儒之盛也。据职官志,㑹要,淳化四年始置昭宣使,此时未也,继恩但为皇城使尔,实録并艺文志皆误,今改之。冬十月癸亥,秘书监李至言,愿以上草书千文勒石,上谓近臣曰:「千文盖梁得锺繇破碑千馀字,周兴嗣次韵而成词理,无可取孝经乃百行之本,朕当自为书之,令勒于碑隂」。因赐至诏谕。

戊寅,诏:「诸道知州、通判、厘务、京朝官、令録、判司、簿尉等,有治行尤异,吏民畏服,居官亷恪,涖事明敏,鬬讼衰息、仓廪盈羡,冦盗翦灭,部内肃清者,委本道转运使以名闻,并驿置赴阙亲问,朕其旌赏之。反此者亦具奏,当行贬斥」。

上虑中外官吏清浊混淆,莫能甄别,壬午,命户部侍郎王沔、度支副使谢泌、秘书丞王仲华、同知京朝官考课,吏部侍郎张宏、户部副使髙象先、膳部员外郎范正辞,同知幕职、州县官考课,号曰磨勘院,又命左賛善大夫魏廷式,与枢宻都承㫖赵熔、李著同校三班院殿直,以上功过。仲华,巴蜀人。象先,虞城人。廷式,宗城人。著,东明人也。十一月己亥,开封尹、许王元僖早朝,方坐殿庐中,觉体中不佳,遂不入谒,径归府,车驾遽临视,疾已亟,上呼之,犹能应,少选薨,年二十七,上哭之恸,左右皆不敢仰视,追赠太子,諡曰恭孝,诏以将有事于南郊,前十日而许王薨,按礼,天地社稷之祀并不废,縁亲谒太庙,恐非便,集公卿议之。吏部尚书宋琪等上奏,请以来年上辛合祭天地,从之。

初,王沔罢政,归私第,㑹中书小吏旧罪发,事连中书,因有奏毁沔者,上语之曰:「吕䝉正有大臣体,王沔甚明敏,毁者慙而退。于是,上欲甄别官吏能否,故命沔同知京朝官考课,所奏条目尤细碎,不识大体,视士君子犹卒伍胥吏,设关格以防之,物论甚哗,而沔自谓直清,因结人主,求再入。庚子,沔视事省中,暴得风眩疾,舁归第,卒。上嗟惜之,优诏赠工部尚书。

恭孝太子元僖,性仁孝,姿貌雄毅,沈静寡言,尹京五年,政事无失,上尤所锺爱,及薨,追念不已,或悲泣逹旦不寐,作《思亡子诗》以示近臣,未㡬,人有言元僖为嬖妾张氏所惑,専恣捶仆妾,有至死者,而元僖不知,为张氏于都城西佛寺招魂塟其父母,僭差逾制,又言元僖因误食他物得病及其宫中私事,上怒,命缢杀张氏,捕元僖左右,亲吏系狱,令皇城使王继恩騐问,悉决杖停免,掘烧张氏父母冢墓,亲属皆窜逺恶,丙辰,诏罢册礼,但以一品卤簿塟焉。真宗即位,始诏中外称太子之号,张唐英冦凖𫝊云:冦凖通判郓州,得召见,太宗谓曰:「知卿有深谋逺虑,试与朕决一事,令中外不惊动,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凖请示其事,太宗曰:「东宫所为不法,他日必有桀纣之行,欲废之,则东宫亦自有兵甲。恐因而召乱」。凖曰:「请某月日令东宫于某处摄行礼,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陛下搜其宫中,果有不法之噐,俟还而示之,隔下左右勿令入而废之,一黄门力尔」。太宗以为然,及东宫出,因搜其宫中,得淫刑之噐,有剜目、挑筋、摘舌等物,还而示之,东宫伏罪,遂废之,选立章圣为太子,自是太宗眷注益厚。按凖淳化三年已为枢宻副使,元僖既死,太宗爱始衰,元僖无恙时,固未尝建东宫,不知唐英何所据,诬谤特甚,今不取。淫刑事盖因楚王元佐,已见雍熙二年九月。 礼仪使苏易简上言曰:「伏以圣朝亲祀圜丘,以宣祖侑神作主,此则符圣人大孝之道,成严父配天之仪。恭惟太祖皇帝光啓丕图,恭临大寳,以圣授圣,𫝊于无穷。谨案唐永徽中,以髙祖、太宗同配上帝,望将来亲祀郊丘,奉宣祖、太祖同配。其常祀,孟春祈榖,孟冬神州,季秋大享,以宣祖崇配,冬至圜丘,夏至皇地祇,孟夏雩祀,以太祖崇配」。诏从之。本志云:易简正月上言期太廹,今移入此年末。 置勾当马、歩军専勾司官各一人,从户部使樊知古请也,寻合两司为一。合为一司在五年,今并附此。 分左藏库为左、右藏各二库,右藏受之,左藏给之。俟右藏既盈,即复以给,曰钱、曰金银,曰匹帛。凡六库,更为给受。明年,仍废右藏入左藏,分为四库,曰钱、曰金银,曰丝绵,曰生色匹帛、杂色匹帛。至道元年六月可考,吕端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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