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五十二
宋 李焘 撰。
真宗
咸平五年五月丙申朔,诏文武官年七十以上求退者,许致仕,因疾及歴任有赃犯者听从便。时告老者例得迁秩,令録即授朝官,并给半俸。主客郎中谢泌上疏,请甄别之,乃降是诏。
戊戍,封宣慈长公主为鲁国长公主,出降左衞将军、驸马都尉柴宗庆。宗庆,禹锡之孙也,特升其行,令禹锡子之。 西南蕃王龙汉𤩊遣使来贡方物。庚子,冯拯、陈尧叟言,与孙冕同省去三司积滞文帐及诸州无例施行文字二十一万五千馀道,减河北勾当京朝官使臣、幕职七十五员。时以聚兵防邉,供馈甚广,乃命本路转运使条经费之数,大凡出多而入少,上虑河南民输送益劳弊,故令籍州县之少戸口及数员,共厘一务者,并省之。四月五日,拯等初领此事。
壬寅,国子博士、知荣州禇徳臻坐与判官郑蒙共盗官银,徳臻杖死,蒙决杖配流。先是,本州勾押官赵文海、勾有忠知徳臻等事,因讽主典曰:「官帑之物,輙以入已,一旦败露,必累吾辈」。徳、臻等闻之,即与之银一铤以灭口,至是,事发议罪,判大理寺朱抟言文海等恐喝赃满,合处死,审刑院以为䝉盗官银,尚从流配,文海等只因扬言安可极法,乃下其状尚书都省集议,既而翰林学士承㫖宋白等议,请如审刑院所定,从之。朱抟,未见。
诏集近京诸州丁壮,选𨽻军籍,时西北邉臣屡请益兵,辅臣请以河北强壮充选,上曰:「河北河东之民取而为兵,其数已衆,前年初置强壮,尝谕以永不充军,一旦籍之,是失信也」。吕䝉正等曰:「阙兵非取于民,不可得,请于河南诸州籍丁壮,量数抽取」。上曰:「如此必有骚动。然戍卒未充,卫士尚少,不得已也」。既而中书、枢宻院列状以闻,请从前议,乃可之。丙辰,又籍振武军。
癸夘,徙宪州于静乐县,废静乐军。 代州言进士李光辅善击劔,令诣阙,上曰:「若奨用此,民间悉好劔矣」。赐食遣之。
甲辰,诏:「旧制,内臣许养一子,因循浸久,颇闻逾法。其令宣徽院置籍,申明之时,明台州等廵检内品徐志通取百姓李劝等男四人为假子,凡十一日,惧罪还之。又纵卒略民家小儿,致其母抱儿投海死,坐决杖,配扫洒班,因降是诏。 上与辅臣论邉事,指秦始皇、汉武帝得失,因言:「方今州兵亦不可太盛,须防之于渐。唐自明皇后,藩方逐帅,坐邀旄钺,河朔三镇,终不能制,此可为监戒也」。
乙巳,屯田郎中、判三司催欠司杨覃上蠲放天下逋欠计八百万,请付史馆,从之。
先是,定州路部署、山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王显表求致仕,不许。既而来朝,复遣还屯,显固请,丙午,改授河阳三城节度。上谓之曰:「卿先帝旧臣,于国有功,河阳近地,可以卧治,引年告老,非所宜也」。 环庆路部署言:军士渉雪讨蕃部苦寒,有支体废堕者,今遣还京师,上念其久劳,不忍遽弃,令中使就赐缗钱、药酒,以𨽻剩员,凡三十三人,廪给如故,自是遂为定例。𨽻剩员在七月丁酉,今并书之。
丁未,上谓辅臣曰:「西北邉臣多请増筑城垒,既有劳费,又须益其戍卒,况部署司各领重兵,可以应援也」。皆不许。
戊申,诏环州洪徳寨、淮安镇戍兵,毎月别给缗钱,是州最近邉,去井泉樵苏极逺,薪水之价倍他郡,二镇寨特甚,故优䘏之。
己酉,诏西路将士临阵巧作退避者,即按军令不须以闻。
庚戍,皇城司言亲从第二指挥使马翰,称在京有羣贼,愿自缉逐收捕,上谓辅臣曰:「朕尹京日,闻翰以缉贼为名,乃有三害:都市豪民惧其纠察,常厚赂之,一也。毎获贼赃,量以当死之数送官,馀悉入,已且戒军廵吏,不令穷究,二也。常畜无頼十馀辈,俾之侦察,其扰人不下于翰,三也。顾其事未彰,败不欲去之,自今捕贼止委开封府,勿使翰复预其事」。 初,礼部尚书温仲舒知开封府,以繁剧求罢,又面陈不堪外任,愿优㳺台阁,乃命刑部侍郎宼准代之。
癸丑,诏仲舒兼御史中丞,以尚书兼中丞,自仲舒始。先是,开封府有进士诣贡院观榜,其妻留舍,或报其父母自逺至某所者,妻急僦驴往省路,逢醉人殴击,径诣府讼,僦驴者惧证左滞,留潜遁去,府以醉人,亦有指爪痕,俱杖而遣之,归舍号哭,其夫寻自外落,第归,亦泣,两不相知,妻徐告以被杖,复诣有司诉寃,不聴夫妻俱赴水死。既而上闻其事,大怒,由知府已下悉遭谴罚,时仲舒实在开封也。寇凖以此月丁未权知开封府,今聨书之。开封府官被谴责,此据江休复杂志,史无有也。仲舒力辞府尹,必由此耳。熊克九朝通略:吴育云:小刑责,不可不谨也。
丙辰,遣使往邠宁、环庆、泾、原、仪、渭、陇、鄜延等州、保安军,选保毅军取二万人,各置营本州,号振武,升为禁军,上曰:「当今邉防阙兵,朝廷须为制置,盖不得已也。俟疆场宁静,乃可消弭耳」。壬寅,藉河南民兵
先是,契丹入寇保州,縁邉都廵检使、深州团练使杨嗣、莫州团练使杨延朗率兵御之,部伍不整,为敌所袭,士马多失亡,戊午,徙定州钤辖、西上阁门使李继宣为縁邉都廵检使,内殿崇班王汀副之,召嗣及延朗赴阙,引见诘责,将按其罪,谓殿前都指挥使髙琼等曰:「嗣延朗素勤荩,勇于战鬬,今特宥之,庶收其后效也」。王汀,未见。
壬戌,诏开封左军廵使、京官、知司録及诸曹参军、知畿县见知府,并趋庭设拜。 侍御史知杂事田锡言:「臣伏覩近日多雨,秋稼颇伤,近京诸州,积潦为害,加以差遣使命,㸃集乡兵,人情不安,物听可骇。谓一家虽有数口,三丁抽两丁,定以强壮之名,备于缓急之用,虽不刺面,各遣归农,其如终𨽻军名,向去须在戎伍,当北敌未賔之际,值西戎为害之时,岂不知临时抽差以补正军阙少?如此壮丁父母,逐家妻男,有哀恸之哭声,实感伤于和气,朝廷宜制理于未乱,枢相当经始而图终。臣访闻国家府库稍虚,仓廪不实,不然,则何以急急于聚敛财货,孜孜于备御邉防?况庙堂无人,军旅无将,居崇官者皆莫知危言之士,食厚禄者,悉坐观成败之人,邉上奏报继来,戎人侵轶渐近,其好佞言而安圣心者,则曰:国家何患无逺虑?而有近忧者,不过圣驾亲征,望陛下以宗社为忧,乞陛下以刍荛可听,臣毎奉圣㫖,凡有见闻,即令敷陈,敢不遵守,干冒宸」。锡自注云:五月二十二日奏此,今附月末。
六月丁卯,赐丰州团练使王承美银器百两、绢百疋、茶三百斤。承美内属,但依蕃官例给俸,时麟府部署言其贫,故有是赐。 工部郎中陈若拙知处州。若拙前任京东转运使,被诏时,三司使缺,若拙自谓得之,及至,授刑部郎中、知潭州,若拙大失望,因对固辞,且言常任三司判官及转运使,今守湖外,反类责降,又言父母老,不愿逺适,上曰:「潭州大藩,朕为方面择人,所委不在转运使下。辅相旧臣,固亦有出典大藩者,卿其勿辞!」若拙恳请不已,乃追新授告敕而有此命。上谓宰臣曰:「士大夫操修,必须名实相副,若拙前使郓州,就徙为本路转运使,加赐金紫,谓其干事,委以方面,改官未久,仍令迁职,而贪进择禄如此,乃知取士擢才,必须审慎。顷有黄观者,或称其能,选为西川转运使,輙诉免,寻绌知阆州,自后无敢然者。今若拙,固当谴降。大凡朕之用人,岂以亲疎为间,茍能尽瘁奉公,有所树立,何患名位之不至也!」黄观,未见。
中书以朱抟议赵文海罪不当,请用兵部郎中查陶代之。陶,道从兄也。上曰:「闻陶亦深文,何可用?」宰臣言:「当今习熟法令,未有如陶者」。乃许之。己巳,命陶为秘书少监、判大理寺,其后杨亿知审刑院,陶屡攻其失,又命代亿焉。陶持法深刻,用刑多失中,前后坐罚金百馀斤,皆以失入,无误出者。亿知审刑院在六年六月九月罢,今并书之。
壬申,以黒山北荘浪族首领隆伊克为安逺大将军,美克为懐化将军。
癸酉,河东转运使宋抟请㸃晋绛慈隰州、定羌军大通监丁壮为兵,上以扰人,不许。 李继迁复以二万骑进围麟州,金明廵检使李继周击之,围未解,麟、府、浊轮部署曹璨请济师,上曰:「麟州据险,三面孤絶,州将戮力,足以御贼,但忧城中乏水」。既而贼果据水寨,诏发并、代、石、隰州兵援之,又以六宅使宋思恭为并代钤辖,管勾麟府军马。宋思恭管勾麟府兵马,实録在此月辛巳,今从本纪并书之。
先是,诏戎臣条上今嵗防秋便宜,知威虏军魏能、知静戎军王能、髙阳闗行营都监髙素言:敌首若举国自来,贼势稍大,请㑹兵于保州北徐、曹河之间,列寨以御之,若敌首不至,则止令三路兵掎角邀击髙阳闗副都部署刘用、定州钤辖韩守英,请于沿邉州军,量益师徒,若敌首南侵,即选骁将锐旅,自东路入攻贼界,皆图其地形以献。于是御苑东门对辅臣,内出二编,令详閲之,曰:「卿等前议布阵,亦指曹徐河之间,今诸将之谋,尽在此矣!」吕䝉正等请令转运使于保州、威虏、静戎、顺安军预积刍粟,诏从之。守英,祥符人。用,相州人也。髙素,未见。
初,马歩军都虞候王超召还,上问以邉事,超言:「今嵗出师,请止如去嵗规画,若欲交战,则宜寨于保州北、威虏军南」。上曰:「不须力战,但控扼备御,不失机便可也」。超曰:「去嵗于大阵之外,别招奇兵,谓之前阵,今嵗令都部署统之」。上语辅臣曰:「大阵兵已倍向来之数,去嵗于天雄军、莫州、北平路及前阵,别布师旅,此系朝廷机事。今卿等欲以王超为都部署,或受命之后,固有此请,其何以答之?」吕蒙正等曰:「此固不可从也」。上曰:「既任以阃外,则所奏请,安可不从?宜召至中书、枢宻院,再询其方略」。于是咸言超才堪将帅,乙亥,以超为定州路驻泊行营都部署,殿前都虞候王继忠副之,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钤辖,上谓:「守英,「汝腹心之臣,逺戍邉鄙,切须尽心,令上下辑睦,若知敌中事宜,尤当详审,不可虚发士马,以致扰动」。李继迁率衆攻麟州,四面负版薄城者五日,知州閤门祗候卫居实,屡出竒兵突战,及募勇士缒城,潜往击贼,贼皆披靡,自相蹂践,杀伤万馀人,丁丑十三日。
继迁㧞寨遁去。
戊寅,吕䝉正因对,言:「唐太宗征高丽,亲负土,不能克其城而旋。隋炀帝伐辽,致寇盗羣起,前监不逺,唐太宗踵而行之,识者所不取也」。上深然其言,唐太宗踵隋帝之失,淳化四年䝉正巳因对及之,今复有是言,必非史官误载也。
高阳闗都部署阙,藩臣无可遣者,宰相请辍宣徽使授之,时知枢宻院王继英为北院使,周莹为南院使,上以莹颇习军旅事,己夘命莹为永清军节度使,俾领其任,仍兼三路都排阵使。莹𨽻人有钱仁度者,颇扰军政,与虎翼小校刘斌相竞,为殿直阎渥所发,诏勿问,止徙它军。莹为高阳部署,实録在七月甲午,今従本传并书。
上未闻灵州㨗奏,诏延州部署㑹李继福所部兵扵要路,设伏掩击李继迁。甲申,诏诸路部署副部署、钤辖、都监等,有用奉使印者,令少府监各铸本司印赐之。 上对辅臣扵便殿,出河北东路地图,指山川要害曰:「北敌入抄,濵棣之民,颇失农业,今冬若再来,朕必过邢洺之北,驱逐出境,以安生聚」。吕䝉正等咸请精选将帅,责其成效,车驾毋劳自行,上曰:「若此,卿等宜各画必然之策以闻」。乙酉,环庆、泾原两路并请益兵,先是,遣两路都部署王汉忠等领兵五千为后殿,而邉臣虑应援不及,诏发虎翼卒三千与汉忠,㑹以六千屯环庆路,二千屯泾原路,召汉忠赴阙,罢两路部署及钤辖之职。丙戌,左卫将军、栾州刺史杨海进请老,授左卫大将军,以其二子死王事,特令月给实俸五十千。考海进二子死事何地?
诏审刑院详议官、大理寺、权少卿、详断官,不限在职月日,但本官满三年者,即与迁秩。 诏御史台勘事,不得奏取㫖及于中书取意。此据㑹要附见,不必在丙戍也。
丁亥,以知雄州何承矩兼制置屯田使。先是,承矩兼屯田事,及以侍禁、閤门祇候马济知顺安军,亦兼屯田事,承矩言与济品秩有异,所兼之名则同,故特加使额焉。壬辰,上始闻麟州㨗奏,谓左右曰:「迁贼猖狂以来,未尝如此丧败,加以威虐,胁从其衆,若频有奔衂,人心必离,易为图也」。诏以卫居实为供备库使,通判以下并迁秩,各赐锦袍、金带,仍令籍立功将士以闻。初,城乏井泉,而被围之际,暴雨沾洽,人皆置器凿池以贮之,城外虽有泉水,列寨为防,而垣墙阔逺,难于固守,至是,遣使于河东部并匠至州开凿,上因欲激厉邉将,乃赐环庆部署以下诏书,谕所以赏居实等之意,既又闻居实母郭氏寓居潞州,遣使存问,超封汾阳郡太君。 麟州之被围也,卫居实遣单介间道乞师于太原,诸将以无诏,犹豫未决,并代副部署张进独抗议发兵赴援,既至而围解,手诏褒美。
癸巳,定州路部署王超言:「縁邉有强梁辈,常于两界居止,扰动疆场,请厚给金帛,募充散官」。从之。是月,都城大雨,漂壊庐舍,东南隅地形尤下,上累遣觇视,军营中皆有积水,命卒伍迁就髙阜处,官舍安泊,仍赈䘏之,民压死者,赐其家布帛,因谓辅臣曰:「隂气为沴,得非时政有所未协,下情有所未逹耶?卿等宜广思阙失,以答谴诫」。
秋七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诏诸州应㸃充强壮戸租赋,止令就本州输纳,有司勿得支移。 石隰路部署言本路縁河至蕃部界,皆山险,请以歩卒代㕔子军六指挥。朝议亦以此军本绥、夏之民,石州近贼境,恐越逸非便,乃命徙于磁、相州。 知镇戎军李继和言筑军城毕,诏继和领平州刺史。此据本传。
乙未,遣使完葺京城军营,应诸处工役悉罢,诸州因霖雨,壊军营,有出军而家属在营者,赐缗钱。时都下积潦,自朱雀门东抵宣化门尤甚,有深至三四尺,浸道路,壊庐舍,城南流水皆入恵民河,河复涨溢,诏遣使驰往河上,按视有陂池古河道处,疏决之。
丙申,以邓州观察使钱若水为并代经略使、判并州。上新用儒将,未欲使兼都部署之名,而其任实同也。 河东转运使、司封员外郎宋抟屡以秩满请代,朝议谓抟善于其职,就加祠部郎中,赐金紫。 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马亮,自西川转运使代还,奏事称㫖,赐金紫,命知潭属县有亡命卒剽劫为乡人患,乡人共谋杀之,在法当死者四人,亮谓其僚属曰:「夫能为民除害,而乃坐以死,此岂法意耶?」即批其案,悉贷之。 初,殿前侍卫卒有犯至死,上令閤门祗候钱昭晟専往録问,或言其非便,于是始令閤门祗候迭往。昭晟,未见。
戊戍,幸启圣院、太平兴国寺、上清宫致祷,雨霁,遂幸龙卫,营视所壊垣室,劳赐有差。
己亥,殿前都指挥使、保静节度使王汉忠,坐率兵西讨,违诏无功,责为左屯卫上将军,逾月,出知襄州,未上道,暴得疾,遂卒,上甚悼惜之,谓左右曰:「汉忠好学,知书帅臣中亦不易得,然秉性刚愎,受任不能尽心,比罢旄钺,庻能循省,冀可复用,遽兹沦䘮,深可悯也」。诏赠太尉,命中使䕶䘮事。汉忠深沉有识略,军政甚肃,毎行师,诘旦必焚香祝曰:「愿军民无犯吾令,违者一毫不贷」。故所部无盗贼,又轻财好施,賔礼儒士,慕贾岛、李洞为诗,居常读书,手不释巻,名称甚茂,以是自矜尚,故羣帅不恱之。殿直安守忠、郑懐徳皆乗驿诣邉受事,汉忠待守忠懐徳不厚,遂相与捃摭汉忠宻以闻。汉忠黜死,二人之力居多。懐徳,洛阳人,与守忠皆襄邸攀附者也。十月末田锡疏可参考。
施州屯兵备溪蛮,嵗仰它州馈饷,峡民甚苦之,权知州事临汝宼瑊,请行和籴之法而偿以盐,兵食遂足,转运使丁谓因言:「溪蛮入粟,实縁邉寨栅,顿息䕫万诸州馈饷之弊,臣观自昔和戎安邉,未有境外运粮给我戎兵者,请以其事付史馆」。先是,蛮人数扰邉,上召问廵检使侯延赏曰:「蛮人何欲?」延赏曰:「蛮无他求,所欲唯盐耳」。上曰:「此亦常人所须也,何以不与之?」乃诏谕谓,谓即取诏,𫝊告陬落,羣蛮感恱,因相与盟约曰:「自今有入寇者,衆杀之」。且曰:「天子济我以盐,我愿输以兵食」。自是邉榖有三年之积焉,其谋盖自瑊发之。据寇瑊传云:施州蛮叛,传运使,以瑊权知施州。先是,戍兵仰它州馈粮,而多不给,瑊至,请行和籴之法,而偿以盐,军遂足,而丁谓所奏,遂没瑊谋,今参取删修。侯延赏,未见。
庚子,诏水灾州军伺候检覆,虑有劳扰,宜令转运使体量即与蠲放,仍遣使赍诏驰往。 免嘉州峨眉山普贤寺田租。
辛丑,録没王事军校子六十一人,迁三班奉职,未仕者补东西班殿侍,优其廪给。
乙巳,诏近京诸州经水处或艰食为盗,毎两州置使臣一人,量给兵仗警廵。 宰臣吕䝉正等因对言:「昨中山㑹兵,不深入讨敌,盖所全者大」。上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朕熟计之,北鄙屯盛兵,止为庇民耳」。先是,岭南输香药,以邮置卒万人,分铺二百,负担抵京师,朝议病其烦扰,诏戸部判官凌策与诸路转运使规制之,策请陆运至南安军,即泛舟而北,止役卒八百,大省转送之费。策,宣州泾人也。 知开封府寇凖言宣化门外有古河,可疏之以导京城积水,诏遣使臣同经度之。辛亥,荆湖北路转运使、监察御史王挺为殿中侍御史,仍领使。挺抚五溪蛮不扰,秩满求代,故奨而留之。挺,明子也。
壬子,命度支使梁鼎与河北转运使耿望计度馈邉刍粮。先是,三司止移文,责成外计,未尝有所规画,故専命之。 上覩臣僚以不和闻者,谓宰相曰:「大凡谤议,虽周、孔亦不能免,但当持公守正而已,此軰偶有违言,不能包容,致成嫌隙,朕审究枉直,未尝轻议贬绌。今将帅牧守,朕固知其不易,非人事物情,尽与留意,则不能集国家之事,而成已之善,茍人之所欲,不妨于事,勉而从之,公途王事,必可行矣。然臣下鲜能适中,或残刻害生人,或弛慢妨公理,凡事自有中道,若常守之,无不至善。如朕理天下觉,稍急则缓之,寛则人慢,复振举之,臣下亦能如是,即无悔吝矣」。
癸丑,䕫州路转运使丁谓言,髙州刺史田彦伊子承寳并诸头目官族共百二十二人归附,诏许入朝,赐器币冠带,以承寳为管内山河、九溪十洞抚谕都监。招谕承寳,据寇瑊传亦其功也。
甲寅,诏有司:毎行幸,翰林学士、侍读、侍讲、枢宻直学士并从,不须临时取㫖。
乙卯,上曰:「今嵗北面戍兵,已议用去年规画,徙前阵居后,以遏游骑。朕思壮阵形而扼空缺,莫若募强壮,所在团结,附大军为寨栅」戸。部判官梅询亦尝言之,因出其章示辅臣,即遣使往河北召募,仍给铠甲,其虏获悉付之,有功者别加酬赏。
丙辰,遣使赍诏书就终南山,召种放赴阙,仍赐绢百疋、钱十万。先是,判永兴军府张齐贤复条上放操行,请加旌贲,且言:「臣前在中书,亲奉先帝徳音,欲行下不次之泽,臣縁未知本末,不敢奏陈,今兹出守,始熟其为人故也」。 时縁邉禁旅多分守城寨,而帅臣以部队鲜少为言,上令六宅使刘承圭驰往环、庆等州,选厢军之材勇者,得四千五百人,付诸寨城,易禁旅归,部署司使悉充行阵,咸以为便云。
丁巳,遣使修筑环庆、仪州城。
戊午,翰林学士梁周翰言:「今后稍闗机宻,乞下本院先具诏本进呈,取定可否,更不将付中书本房」。诏应中书取索诏敕草本,先实封送中书,㸔详定写进。壬戍契丹裕恱部下大林寨使王昭敏等归附,赐衣服、钱帛,补昭敏镇将,于许州给田归之。 洪徳寨主、侍禁、閤门祗候叚守伦,言戎人入寇,抵城下,率兵击走之,获羊马、器甲甚衆,赐守伦袍带,将士缗钱。守伦,瀛州人也。癸亥,诏増川峡路京朝使臣等,月给添支及羊直,令如铜钱界,其知州公用酒亦如之。韩国华𫝊云:国华为峡路转运使。旧制,川峡官俸缗悉支铁钱,资用多乏,国华奏増其数,至今便之,疑即此。国华使峡路在至道末。㑹要俸门有国华入奏年月,当考。实録于十二月己巳又书,今止一书之。至道三年十月,又咸平三年五月可考。
诏进奏院,自今河西、陜西幕职、州县官进实封文字,即与收进。八月甲子朔,羣臣表上尊号曰崇文广武应道章徳圣明仁孝,不许,自是凡三上,继以面请,卒不许。 诏河北陷敌民田宅,前令十五年许人请佃,自今更展五年石。隰州副都部署耿斌言,河西蕃部教练使李荣等率属归顺。
丙寅,环庆路部署张凝言:「本路都监、如京副使宋沆,与知环州、如京副使张从古领兵离州,袭杀蕃寇,官军有伤死者」。上曰:「凝在环州,而沆等擅出袭寇,曽不谋于主帅,邉将如此,何以成功?万一有所奔轶,西鄙实可虑也。贪功失机,罪宜不赦」。遂遣使按问,既而责沆为供奉官,从古为内殿崇班。
己巳,诏:「常时诸蕃进奉使至,而所由司或漏其人数,致犒设不均,自今令具名送内侍班」。
庚午,知镇戎军李继和奏:「驻泊保㨗军乍至邉陲,乞量赐缗钱,其逃亡者,请即按军令」。上曰:「此军曽经选择,若稍加训练,可谓精兵,近日逃窜者多,盖继和峻刻少恩,不能抚下,国有常法,岂可逾之?其特支钱,令有司以继和奏著。宣命中,俾军士感其恵」。上以继和勲戚之家,故为覆䕶焉。 诏河北诸军部署,如进军北向,须萃定州。转运司以飞挽之艰,虑成劳费,其令深入侦候,若契丹诸部入寇,可止令本道防捍,或敌首自至,即飞驿以闻。辛未,前知杭州、工部侍郎张咏言,指使殿直龚元稍有劳绩,请赐迁擢。元本兖州豪族,咏奏以自随,颇干预郡政,上素闻之,诏令勿复随咏。
壬申,上谓宰相曰:「臣僚出使复命,言官吏能否,或多不实,朕洞见情伪,俟宻察显状,当黜以为戒」。又言:「内侍使陜西教閲者,还奏仪州军士生梗,已科惩本都将校,此使但令教閲,岂得擅行绌罚?寄班使臣奉命出外,多作威势,朕毎署状戒约,且邉事动息,又须要闻知,若遣三班使,臣即畏避,不敢公言。早嵗灵州廵检王承序境上磔人承受使臣,都不具奏,遂决杖降职,自是无敢隠蔽,今当申警之」。
癸酉,以知阆州、国子博士黄观权益州路转运使,代屯田员外郎张巽。以巽为陜西转运使,代太常博士李易直,以易直知卫州。巽与知益州马知节不协,迭相论奏,易直先与钱若水经度邉事,在道纵酒少检,故有是命,仍令知节兼本路转运使事,如有大事,与黄观同议。先是,归义节度使、谯郡王曹延禄及其弟𤓰州防御使延瑞,并为族子宗夀所杀,宗夀遣牙校隂㑹迁入贡,上表言延禄等谋害臣臣,奔𤓰州,縁军民苦延禄之政,遂相率围沙州,延禄、延瑞即自杀,衆廹臣统领兵马,权留后事,及遣弟宗文权知𤓰州,求赐旄钺,朝廷以其地本覉縻,务在抚懐,乃授宗夀归义节度使,宗文知𤓰州,宗夀子贤顺为衙内都指挥使,妻泛氏封济北郡夫人。保州监押、侍禁赵希素,国之疎属也,上闻其不任事,令知州赵彬察之,彬奏如诏㫖,戊寅,罢希素所掌𨽻本州指使。实録并载张遂等二人,今从寳训,止载希素
近制,京朝官任中外职事受代者,考课引对,多获叙迁,而计司三馆不与兹例,有久次者。庚辰,内出仓部郎中、直秘阁潘慎修等六人姓名,并令迁秩,馆职如故。癸未,僧睿则上封事,荐道近臣诸将,又言与故相吕端有旧,多宻说敷扬之事,上曰:「此数事端,果尝奏陈,然端为宰相,安肯以时政漏于外耶?必有窃闻而隂使之者耳。凡所言朝廷事,及禁卫、列校等差,廪禄轻重,无不周悉,如唐朝构朋党,排摈有位,不为难矣!」辅臣退而相谓曰:「朋比之事,上虽细必察,斯臣下之深幸也」。僧睿则未详本末,当考。吕诲补正恵公传以为诬陷者李惟清也。然惟清咸平元年已先卒矣,今略删取増入。
乙酉,诏:「医师疗疾,当按方论,若輙用邪法,伤人肤体者,以故杀伤论」。时泾州民毛宻以禁术疗民妻,绳缚手足,桃杖击之,自初夕至二皷死。陜西转运使刘综言其事,故条约之。
丙戌,六宅使刘承圭言:「庆州、淮安镇,尤为冲要,屯兵甚衆,而部署在环州,毎有警急,则道出庆州,信宿方至,若自黙伯镇直抵淮安,才八十里,路不甚险,环庆路部署张凝遣戍卒开修已毕,望量益黙伯镇兵,以为诸路之援」。从之。 石、隰州副都部署耿斌言,河西蕃部指挥使伊朗、南山等四百馀人来归,赐袍带、茶彩、口粮,仍令所在倍存恤之。本纪是月乙酉,石、隰部署言河西蕃族伊朗、南山等来归,与此编所载丙戍日下小异。
戊子,邛部川蛮王遣王子离归等二百九十人来贡方物。 诏河北忠烈、宣勇军选自乡民无人承替者,虽老病不许停籍,自今委无家业人代之,放令自便。 命诸州置县尉、弓手、营舍。 度支请增𣙜场院入中金价,上曰:「国家所急者军储,金非切要之物」。罢之。初,运卒有犯,系四排岸,狱无亲属者,率饥病不聊生。庚寅,诏自今量给薪米,使之全济。
先是,契丹降人无所依,于京城南置院处之,是月,幽州民赵祚与妻苏来归,既而赵州民苏翰诣登闻院诉苏,即其女,请并赵祚还其家,赐衣物缗帛遣之。九月甲午,知镇戎军李继和言戎人入冦,夜抵城下,后二日再至,继和与都监史重贵出兵拒战,重贵中重创,败走之,大获甲骑,有诏嘉奨,别出良药、缣帛、牢醴赐重贵,重贵,未见。
上谓左右曰:「顷有使自镇戎还,言戎人夜填长壕,越古长城而入,伏骑城侧,而本军始知,洎出兵,贼已据险,故无功,此盖失于侦逻故也。及其再至,则既先设备,故有此㨗耳。又西凉州入贡蕃部张偻罗言,夜入镇戎军境,直抵城隅,门尚未闭,而不逢警廵者,其慢防盖如此」。因戒邉城,严斥堠。继和习武艺,好谈方略,颇知书,所至干治,然性刚忍,御下少恩,整衆过峻,部兵终日擐甲,常如寇至,较閲之际,杖罚过当,人多怨焉,上屡加朂厉,终以极邉恐,缓急人不为用,遣如京使张志言代还,既即路,军中皆恐其复来,其虐如此。志言,渭南人也。先是,麟、府屯重兵,仰河东馈饷,虽地里甚近,而限以长河,土人利于河东,民罕至,则刍粟增价。上尝访使边者,言河广才数十步,乙未,诏转运使郑文宝于定羌军、府州河上经度造浮桥。
丙申,遣如京使苗忠等四人,率兵往河北、京东提㸃捕贼。
戊戌,髙阳闗部送归顺奚人吹赉汉口李美,各赐衣服缗钱,以吹赉𨽻渤海直美,给田处之。
己亥,泾原部署陈兴言镇戎军去渭州瓦亭寨七十馀里,中有二堡,请留兵三百人戍之,上曰:「此蕃寇走集之处,兵少难固,如兴所请,亦可备剽掠道路之患,或有侵轶,即令㑹兵击之」。 诏西面沿邉修筑城垒及供军防城器用,勿以扰民。
庚子,蕃寇近邉,令泾原、环庆、鄜延、麟府等路严加警备,俟便讨击,无得轻进,自困兵锋。
癸卯,大理寺请厢禁军自都指挥使至副都头及请班差权管指挥使,员僚如犯法,并委有禄之官定断,从之。丁未,诏:「向者南郊优赏,有司失于规画,或经嵗时,不为给遣,宜令诸道预为计度,无得复然」。
戊申,种放以幅巾入见于崇政殿,命坐与语,询以民政邉事,放曰:「明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馀皆谦譲不对,即日授左司谏、直昭文馆,赐冠带袍笏,馆于都亭驿,大官供膳。上谓宰臣曰:「放亦有就禄仕意,且言迹孤,朕谕以俟升班列,必见朝廷清肃排摈之事,无敢为者,赏一人可劝天下矣」。
己酉,放表辞恩命,上令宰臣召问之,又知放与同知枢宻院陈尧叟有旧,令谕㫖,且曰:「朕求茂异,以广视听,资治道,如放终未乐仕,亦可遂其请也」。放至中书,为宰臣言:「主上虚懐待士,旰食忧民如此,放固不敢以覉束为念」。宰臣以闻,诏遂不许其让。居数日,复召见,赐绯衣、象笏、犀银带鱼及御制五言诗,又赐昭庆坊第一区,加帷帐什物,银器五百两、钱三十万,中谢日,赐酒食于学士院,光宠之盛,近所未有也。 诏麟、府州熟戸蕃族随官军讨贼者,特给刍粮。 西邉谍者言,戎人有路出镇戎军、原州之间,分抵原、泾州,而部署兵多在渭州之西,去泾州稍逺,乃诏发骑兵千五百人屯泾州。庚戌,盐铁使王嗣宗、度支使梁鼎、戸部使梁颢同对,嗣宗进曰:「尝蒙陛下宣谕,朕不合管钱榖细务,然所忧者,盖为天下生民耳。方今国家经费甚繁,赋入渐少,虽陛下勤俭之徳,冠于古先,其如冗食尚多,耗蠧犹广,更宜庻事减节,不然则用度不足,复重挠于民矣」。上曰:「朕所忧者,正此耳」。嗣宗曰:「河北闗西,邉事未息,兴师十万,日费千金,国家兵革非不精,士卒非不衆,在乎择将帅,严号令,用之得其宜,则何往不利?臣等㑹议,事有可减省者,愿条列以闻」。从之。
辛亥,麟府部署曹璨言,侦知戎人入寇,领兵进击,不遇贼而旋。上曰:「此盖察之不审,致士马劳顿,馈饷益困吾民」。乃降诏约束焉。
壬子,诏川峡官吏使臣,规避遐逺,务为不协,速期受代,自今复然者,当行勘责,就移逺处」。与明年六月诏相类。
先是,有华人亡入蛮境,乃与蛮俱来朝贡,以冒赏赐,丙辰,诏知益州马知节辨认厘革之。
戊午,冀州团练使石普自言能为火球火箭,上召至,使殿试之,与辅臣同观焉。
庚申,延州言戎人来寇,金明都监李继周击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