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二

宋 李焘 撰。

太宗

太平兴国六年春正月庚子朔,御乾元殿受朝。癸卯,以保塞军为保州,以梁门口寨为静戎军。乙巳,诏曰:「百里之长,字民之要官也。今县邑广而阙貟多,选曹拘以常调,歴年未补,非所以振淹䘏惠吾民也,适变通方,冝从新制。其令诸路转运使下所属州,令长吏择其见任判司簿尉之清亷明干者,具以名闻,当驿召引对,授以知县之任焉」。

辛亥,易州言破契丹数千衆,斩首三百级,马五百匹,器甲以千数。

乙卯,建易州大保寨为平寨军。实録又于此月丙寅书改静戎军为静安军。按周显徳二年三月辛未,于深州下博县李晏口置静安军,雍熈二年,军始废,自周置军,即名静安,未尝更名静戎也。或者静安亦尝更名静戎,而史失不记,及是别置静戎军于梁门寨,乃还静安故名耶?㑹要与实録同,然都不记改静安为静戎在何时,恐实録㑹要相承致误,今削去不书。丁卯,令诸道转运使察访部内官吏,有履行著闻、政术尤最及文学茂异者,各举二人。

是月,遣八作使郝守浚等,分行河道,抵于敌境,皆疏导之,又于清逺界开徐河、鸡距河五十里入白河,由是闗南之漕悉通济焉。此据河渠志。 三交西北三百里,地名固军,溪谷险絶,敌之所保,多由此入冦,潘美潜师袭之,敌弃城遁,军吏安庆以其族来降,因积粟屯兵守之,自是敌不敢侵轶,邉民以安。安庆来降,实録无之,据潘美行状,乃六年正月事,今附月末。徐度国纪系之四年八月癸亥,又云三交口,即固军,误也。二月癸巳,诏曰:「古者懋建庶官,分治百职,考其幽明之状,以申黜陟之典,今则无闻焉。故京朝官厘务于外者,咸给以御前印纸,令书治迹,而三司不能彰明臧否,但以细碎之事混淆其间,非所以副朕详求之意也。自今循常之务,非课最者,不得书为劳绩,其殿犯无有所隠」。丁酉,令羣臣居䘮被诏起复者,须卒哭朝谒,其俸料自诏下日给之。

国初以供奉官、殿直承㫖为三班,𨽻宣徽院。三班多贵族子弟,豪纵徼幸,未立程凖,而奉使者多诉劳逸不均。是月,始命御厨副使洛阳杨守素等㸃检三班公事,权以内客省使㕔事为局,总其名籍,差定其职任,考其殿最焉。此据㑹要及杨守一传也。实録于雍熈四年七月庚辰书诏置三班院,以蔚进掌其事,然后书三班诉劳逸不均,葢误也。 东京官卖麯,斤为钱二百,诏减五。十三月丁未,令诸司职掌,自今迁转只于本房本司,无得越局。

己酉,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徳芳卒,年二十三,赠中书令,追封岐王,諡康惠。

癸丑,诏曰:「峡路转运使言,知渝州路宪、知开州郄士尧、知逹州张元等弛慢不治,并已冲替。宜令诸路转运使察部下官吏,有罢软不胜任、怠慢不亲事及渎货扰民者,条其事状以闻,当遣使按鞫,其清白自守,干局不苛,亦以名闻,必加殊奬」。

丙辰,以覇州淤口寨为破敌军,雄州亲镇为平戎军。丁巳,髙昌国王阿尔斯兰汗始自称西州外生师子王,遣都督迈逊来贡方物。

戊午,通逺军使、罗州刺史董遵诲卒,诏遣中使䕶其䘮归葬京师赙加等,録遵诲子嗣荣为殿直。己未,以淮南节度副使崔仁冀为卫尉卿,淮南王俶言其才可用故也。 交州行营言破贼军万五千衆于白藤江口,斩首千馀级,获战舰二百艘、甲铠以万计,于是侯仁寳率前军先进,孙全兴等顿兵花步七十日以竢,刘澄、仁寳屡促之不行,及澄至,并军由水路抵多罗村,不遇贼,复擅还花步,贼诈降以诱仁寳,仁寳信之,遂为所害。有二败卒先至邑市,夺民钱,转运使周渭捕斩之,后至者悉令解甲以入,民乃安。时诸军冐炎瘴,又多死者,转运使许仲宣驰奏仁寳战没,且乞班师,不待报,即分屯诸州,开库赏赐,给其医药,谓人曰:「若竢报,则此数万人皆积尸于广野矣」。乃上章自劾,诏书嘉纳之,遣使召劾澄等,㑹王僎病死,澄与贾湜并戮于邕州市徴,全兴等下狱,全兴伏诛。陈钦祚、郝守浚、崔亮皆责授团练副使,钦祚庆州,守浚磁州,亮岚州。赠仁寳工部侍郎,官其二子。孙全兴伏诛,陈钦祚等责降,实録在十一月丁巳,侯仁寳赠官在明年二月庚寅,独不知戮刘澄等是何月日,今并书于此。 诏:「诸州大狱,长吏不亲决,胥吏旁縁为奸,逮捕证,左滋蔓,逾年而狱具,自今长吏每五日一虑囚,情得者即决之」。上不欲天下有滞狱,乃建三限之制,大事四十日,中事二十日,小事十日,不须追捕而易决者,无过三日。三限,别本实録系之五月丙辰,今从本志。 又诏囚当讯掠,则集官属同问,勿委胥吏榜决」。别本实録在四月丁丑,今从本志,附三限后。夏四月戊辰,废湖州织罗,放女工五十八人。辛未,幸太平兴国寺、相国寺祷雨。

上躬亲听断京城诸司狱,有疑者,多临决之。是嵗自春,涉夏不雨,上意狱讼有寃,滥㑹归徳军节度推官李承信市葱有烂者,笞园户,病创数日死。己卯,承信坐弃市。丙戍,高丽国遣使来贡方物。 禁东西川诸州白衣巫师。

五月辛丑,契丹以七千人入冦平寨军,守将击走之,所杀获甚衆,诏褒之。此据别本实録,恐即是六月丙子所奏也。然别本特以为二事,当考详。癸丑,令内侍省细仗内先衣黄者并衣碧,吏部黄衣选人改为白衣选人。

甲寅,遣供奉官王延徳、殿前承㫖白尚勲使髙昌。己未,徳音降死罪囚,流以下释之,祷而雨故也。太子中允潘昭纬知天长军,擅增价鬻官茶,为商人所诉。乙丑,昭纬坐除籍为民。

六月甲戍,赠太尉、中书令、諡文惠。司空、同平章事薛居正卒。居正风度瓌伟,操行方正,为相任寛简,不苛察,士君子以此多之。其妻悍妬,不生育,惟吉其养子也,有勇力,不习文,与沈继宗等俱拜官,独授诸卫将军,喜声色,交游非类,居正不能止。于是上临其䘮出涕,其妻拜于䘮侧,上存抚数四,素知惟吉之行,因问:「不肖子安在?颇改节否?恐不能负荷先业,奈何?」惟吉伏䘮侧,闻之惊惧,愧赧不起,自是尽革故态,谢絶素与交游者,居䘮甚得礼。既而多延接贤士大夫,亦稍涉猎书史,上知其修饰,故数委以大藩,所至称治。累迁左千牛卫大将军,遭母䘮故事,卒哭当起复,惟吉恳求终制,优诏不许,时论异之。

丙子,平塞军言破契丹万馀衆。此据实録,别本实録亦同,恐即五月辛丑日事,本纪无之,当考。

秋七月丙申朔,延州言大水溢入城,壊官寺民舍千六百区。 上将大举伐契丹,遣使赐渤海王诏书,令发兵以应王师,其畧云:「闻尔国本是大藩,近年颇为契丹所制,尔廹于凶丑,屈膝事之,䜛慝滋多,诛求无已,虽欲报怨,力且不能,所宜尽出族帐,助予攻取,俟其剪灭,当行封赏,幽蓟土宇,复归中朝,沙漠之外,悉以相与」。然渤海竟无至者。 河中府、鄜州皆言大水。

乙卯,岚州言戎人五十三户三百六十三口内附,遣戍卒迎之,为敌骑所邀,因击破其衆,斩首十七级。初,上幸大名,彰徳节度使李汉琼以镇州兵马钤辖见于行在,陈计策颇合,上意,即日命为沧州都部署,赐战马、金甲、寳剑、戎具以宠之,于是被疾,召还京师。八月乙丑朔,上亲幸其第问劳,赐白金万两,及卒,赠中书令。汉琼无嗣,上聘其女为皇第四子徳严夫人。汉琼为沧州都部署,实録不载,今附见皇子徳严后,改名元份庚午,诏免两浙东北路转运使王徳裔,仍削两任,追先所赐白金千两,坐简慢不亲事,部内不治也。 宁州言大水。

乙酉,诏诸道知州、通判、知军、监县及监𣙜物务官,任内地满三年,川、广、福建满四年者,并与除代。 诏州县官坐事配流诸州者,改𨽻京百京。按此条疑有脱误。九月乙未朔,日有食之。

旧制,赐勑葬者皆内诸司供帐。或言其不便戊戍,始令所在州府以官钱赁僦。

东上閤门使程徳元攀附至近列,上颇信任之,衆多趋其门。或言其交结太盛,庚子,出为崇信行军司马。别本云:坐懈于事,而不副所任,今不取。 先是,中书请以著作郎洪雅、田锡为京西北路转运判官,锡不乐外职,拜表乞居諌署,且献升平诗三十章,上悦之,翌日,改授右拾遗、直史馆。时卢多逊専大政,有司受羣臣章奏,不先禀多,逊则不敢通。锡初从幸大名,欲献平戎歌,多逊许之,始得进御,又尝诣閤门献书,请皇帝东封,其书不实封,且言已白多逊,閤门吏乃受其书,又令锡依常式署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自念有言责,欲闗说于上,犹如此委曲,事体非便,乃贻书多逊乞自今諌官上章,勿令閤门署具状,多逊不悦,壬寅,以锡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锡因入辞,直进封事曰:国史田锡𫝊载諌官閤门署状,书云:献赵普,《真宗实録》亦云:谨按普复入相,乃六年九月辛亥,在锡为河北转运后凡十日。又实録载锡所献书,比本传尤详,书言从驾漳州及二月十六日请皇帝东封,皆非普当国时明甚,书又言相公佐先帝取吴越事,今上平并汾,其称多逊亦明甚,不知两朝史官何以如此差误也?使赵普䝉此恶声,岂不寃乎?今别取锡所著《咸平集》,检其谢勅书奬谕表献宰相书升平感遇诗参考日月,葢锡自太平兴国五年九月二十三日由著作郎除左拾遗、直史馆,至今年八月十五日献多逊书,九月授河北转运,十三日入辞,遂上封事,十九日勅书奬谕,但不记授河北转运之日耳,今据实録,在壬寅初八日也,其他则用锡书表等辞删修,仍畧其日,以便笔削。按锡为谏官几一年,葢未尝言事,诣閤门一再所献,皆歌颂盛徳耳,至是始敢直言,故其升平感遇诗云:皂囊初上,聊供职」也。为諌官几一年,事之可言者固多矣,而多逊逆闭其途,虽有章疏亦不得通,非因出使入辞,实封直进御座,则虽太宗之圣,终亦不闻此也。呜呼!奸臣之蠧国,岂不甚哉!臣职在箴规,理难循黙,敢献军国要机者一、朝廷大体者四,惟陛下留神察之。夫赏不逾时,国之令典,顷嵗王师薄伐,克平太原,未赏军功,逮兹二载,今范阳坚壁,窃据强封,獯鬻荐居,不修朝聘,若烦再驾,固当用兵,虽禀宸谋,必资武力,愿陛下因郊禋耕耤之礼,议平晋之功而赏之,则驾驭戎臣,莫兹为重,此要机之一也。按四年十月乙亥巳行太原之赏,锡今犹以为言,或者赏未徧及故也今交州未下,战士无功,《春秋》谓老师费财,兵书曰:钝兵挫鋭。臣闻圣人不务广疆土,惟务广徳业,声教逺被,自当来宾。臣尝读《韩诗外𫝊,周成王时,越裳九译来贡,周公问之曰:本国天无迅风疾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盍往朝之?是知不必加兵,自然内附,交州谓之瘴海,得之如获石田,愿陛下念征戍之劳,思用度之广,爱人惜力,无屯兵以费财,修徳服荒,无畧内以勤逺,亟诏执事,寛其诛锄,又何必蕞尔蛮陬,劳于震怒,此大体之一也。案六典:左右拾遗、补阙,掌供奉讽谏,凡发令举事,有不便者,小则上封,大则廷争,给事中职在封驳,诏书封,谓封还不行,驳谓驳正所失,起居郎、舍人立赤墀之上,记録言动,即古左右史之任也。迩来諌官废职,制诏有所未当,给事中不敢封还,驳正遗、补亦不贡,直言其失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纪言动圣朝美事,或有所遗,陛下徳音或有不録。又御史不能弹奏,左右丞今尚阙员,中书舍人典掌书命,未闻访之以事,臣意其各有所蓄,欲待顾问,望因清燕,召而询之,俾尽悃诚,以观器业。又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官,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伏读去年九月丁未诏书,戒励百官,并于朝堂习仪,及委宪司纠察,斯葢复古道,振朝纲,然但见习仪,未见举职,若职业各举,则威仪自严,陛下择才任之,使各司其局,此大体之二也。今㝢县平寕,京师富庶,军营马监,靡不恢崇,佛寺道宫,悉皆轮奂,加又辟西苑,广御池,虽周之灵囿、汉之昆明,未足为比,唯尚书省,前代所建,湫隘尤甚,郎曹无本局,尚书无本㕔,官司相参,何以区别?至于九寺三监,寓天街之两廊,狭室萧然,具体而已,礼部无贡院,每贡士就试,或就武成王庙,是岂太平之制度耶?欲望别修省寺,用列职官,此大体之三也。每于衢路,颇见覊锢之囚,荷以鐡枷,不觉自骇,案狱官令,枷杻有长短,钳锁有轻重,尺寸斤两,并载刑书,未有以鐡为枷者也。昔唐太宗观《明堂图,见人之五脏,皆丽于背,遂减徒刑,况隆平之时,将措刑不用,于法所无,去之可矣,此大体之四也。即赐诏书曰:「省所上书,陈古讽今,有犯无隐,居献替之地,扬蹇谔之风,寻绎久之,深所嘉尚,然邦国之事,抑有由焉。朕以交趾称藩,代修职贡,昨闻贼臣簒夺,害其主帅之家,聊举师徒,用申赴救,非贪土地,寻罢干戈,京西闲田,势本洼下,不可树蓺,止为汚潴,因而凿池,用停水潦,戈船习战,可威外国,调役军卒,不烦农民,髠钳之刑,前王所用,比之劓刖,葢有等差,朕以昧死之囚,贷其断颈之戮,遂设此法,以全其生,寔免鈇鑕之诛,且非炮烙之酷,其馀申明经制,皆是旧章,方属承平,渐期振举,覧兹献纳,嘉乃忠勤,自今有所见闻,无辞献替,断之在独,出自朕躬,勉于尽规,以副虚伫」。因赐钱五十万。或谓锡曰:「今日之事鲜矣,宜少晦以逺䜛忌」。锡曰:「事君之诚,惟恐不竭,且天植其性,岂一赏可夺耶?」至河北,复驿书言邉事,曰:「夫动静之机,不可妄举,动谓用兵,静谓持重,应动而静,则养冦以生奸,应静而动则失时而败。事今北鄙绎骚,葢亦有以居邉任者,规羊马细利为㨗,矜捕斩小胜为功,起衅召戎,实由此始,伏愿申饬将帅,谨固封守,还所俘掠,许通互市,使河朔之民,得务三农之业,不出五载,可积十年之储,前嵗俶扰邉陲,亲迂革辂,今兹张皇声势,颇动人心,若猃狁来侵,六龙夙驾,烽烟既息,万乗方归,是皆失我,几先落其术内,劳顿耗斁,可胜言乎?军国大端,固当谨始,戎族未乱,无烦强图,冦势未衰,何劳力取?愿考古道,务恢逺猷,示绥懐万国之心,用驾驭四夷之䇿,事戒輙发,理在深谋,又谓:安危之理,不可轻言,国家务大体,求至理则安,舍近谋逺,劳而无功则危。为君有常道,为臣有常职,是务大体也。上不拒谏,下不隐情,是求至理也。帝王之道,忌萌欲心,汉武帝躬秉武节,遂登单于之䑓,唐太宗手结雨衣,徃伐辽东之国,率义动之衆,狥无厌之求,输常赋之财,奉不急之役,是舍近谋逺也,沙漠穷荒,得之无用,蘖芽繁衍,杀之更生,是劳而无功也!位卑秩下,敢言者少,言而见听则进而无疑,言而不从,则退而惧罪」。又谓:利害相生,变易不定,故兵书曰:不能尽知用兵之害者,不能尽知用兵之利,盖事有可进而退,则害成之事至焉,可退而进,则利用之事去焉,能审利害,则为聪明,以天下之耳听则聪,以天下之目视则明,惟此聪明,在无壅塞,尽去相䝉之弊,乃协先知之神。又谓:「取舍不可以有惑,思虑不可以不精,国家图燕以来,兵连未解,财用不得不耗,人臣不得不忧,恢复吊伐之名,虽建洪业,可否祸福之实,宜留圣心,愿陛下精其思虑,决其取舍,无使旷日持久也」。据锡本传,锡为河北转运,即上此䟽,太宗嘉之。按锡睦州所上䟽,具言六年九月十三日上䟽䝉诏奬,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再上䟽,即不报,不云别有此䟽也,然此䟽若施之明年十二月,则似元不知十月癸亥巳降诏戒邉臣侵掠,锡方守大名,理不应尔。疑锡所言不报者,必有别䟽指陈他事,而非此䟽也。按十月癸亥诏,则此䟽固亦暗合,又何必云逹与不逹,行与未行乎?范仲淹志锡墓云:「在河北及湘州,累章论邉事」,此可证锡所上不但此二䟽也,今姑从本传,或附后䟽于明年五月,不知何据,当考。丙午,诏:应京朝官除两省、御史䑓,自少卿监以下,奉使从政于外,受代而归者,并令中书舍人郭贽、膳部即中兼御史知杂事滕中正、户部郎中雷徳骧同考校劳绩,品量材器,以中书所下阙员,类能拟定,引对而受之,谓之差遣院。按前代常参官,自一品以下,皆曰京官,其未常参止曰未常参官,今谓常参曰:朝官秘书郎而下,未常参者曰京官。旧制,京官有员数,除授,皆云替某官,或云填见阙。京官皆属吏部,每任三十月为满嵗,校其考第,罢任,取解赴集。国初以来,有权知及通判诸州军、监临物务官,无定员,月限既满,有司住给俸料,而见厘务者申牒有司,复支所厘之,务罢则已,但不常参,除授皆出中书,不复由吏部,至是,与朝官悉差遣院主之。太子太保赵普奉朝请累年,卢多逊益毁之,郁郁不得志。普迁太子太保,正史、实録及百官表并不记。太宗所撰神道碑云:「既静妖氛,爰覃爵赏」,盖普从征晋阳,以功迁秩也,当在太平兴国四年冬十月。行状则云「五年郊祀,后迁太子太保」,今从行状。普子承宗,娶燕国长公主女,承宗适知潭州,受诏归阙,成婚礼,未逾月,多逊白遣归任,普由是愤怒,㑹如京使柴禹锡等告秦王廷美骄恣,将有隂谋窃发,上召问普,普对曰:「臣愿备枢轴以察奸变」。退复密奏:「臣开国旧臣,为权幸所沮」,因言昭宪顾命及先朝自诉之事,上于宫中访得普前所上章,并发金匮,遂大感寤,即留承宗京师,召普谓曰:「人谁无过?朕不待五十,已尽知四十九年非矣」。辛亥,以普为司徒、兼侍中。「不待五十,已知四十九年,非此太宗盛徳要语也,今正史乃削去,可不惜哉!今依实録具载圣语,实録又云「即日复相」,恐未然。正史称未几复相,当得其实也。丁谓谈録又云上元夜召普观灯,即命为相,亦与正史不合,今不取始,太祖传位于上,昭宪顾命也,或曰昭宪及太祖本意,盖欲上复𫝊之廷美,而廷美将复传之徳昭,故上即位,亟命廷美尹开封,徳恭授贵州防御使,实称皇子,皆縁昭宪及太祖意也。徳、昭既不得其死,徳、芳相继夭絶,廷美始不自安,浸有邪谋,他日,上尝以传国意访之赵普,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于是普复入相,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得罪,则普之为也。王禹偁遗事云:太祖孝于太后,友爱兄弟,旷古未有万机之暇。召晋王、秦王,秦王,上弟,宣祖第三子,名廷美,亦杜后所生,今本传言王是太宗乳母王氏所生,非也,其有㫖哉?及皇子南阳王徳昭、东平王徳芳,皆上子也,及皇侄、公主等共宴太后閤中,酒酣,上白太后曰:「臣百年后传位于晋王,令晋王百年后传位于秦王」。后大喜曰:「吾久有此意而不欲言之,吾欲万世之下,闻一妇人生三天子,不谓天生孝子成吾之志」。令晋王、秦王起谢之,既而后谓二王曰:「陛下自布衣事周室,常以力战图功,万死而遇一生,方致身为节度使,及受天命,将逾一纪,无日不征,无月不战,歴尽艰危,方成帝业,汝辈无劳,安坐而承丕绪,岂不知幸乎久后,各不得负陛下。吾不知秦王百年后将付何人?」秦王曰:「愿立南阳王徳」。昭后又喜曰:「是矣!是矣!然则陛下有此意,吾料之亦天意也。他日各不得逾逾者,罪同大逆,天必殛之!」上又令皇子徳昭谢太后,太后又谓上曰:「可与吾呼赵普来,令以今日之约作誓书,与汝兄弟传而收之,仍令择日吿天地宗庙,陛下可以行之否?」上即时如太后㫖,召赵普入宫,令制文,普辞,以素不能为文,遂召陶谷为文,别日,令普告天地宗庙,而以誓书宣付晋王,收之。上崩,兴国初,今上以书付秦王收之,后秦王谋不轨,王幽死,书后入禁中,不知所之。上子南阳王,寻亦坐事,逼令自杀,传袭之约絶矣。按禹偁遗事既与国史不同,要不可信。然廷美尹开封,徳恭授贵州防御使,颇与太宗传位之迹畧相似,恐昭宪及太祖意或如此,故司马光记闻亦云太后欲传位二弟,盖当时多有是说也。今两存所云赵普请使陶谷草誓书转以相付,则必不然,今不取,又云秦王既幽死,誓书収入禁中,南阳王寻亦坐事,逼令自杀,此尤误,不知徳昭自杀乃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徳芳死乃六年三月,而廷美七年三月始罢开封尹也。大抵遗事言多鄙近,不似禹偁所为,或出于怨家仇人,肆口谤讪,托名禹偁,故不可遽信,然亦不可全弃也。两存其说,则祖宗盛徳自著,后世必知其诬矣。又云:廷美乃太宗母弟,则于昭宪顾命时已辨之。江休复嘉佑杂志云太宗、涪陵,各相去十数嵗生,与遗事畧同,足明当时多有是说也。 是日,以枢密副使、刑部侍郎石熈载为户部尚书、充枢密使。用文资正官,充枢密使,自熈载始也。天禧二年十一月,丁谓乾兴元年七月钱惟演可考。熈载以文资正官充枢密使,不知帯检校官否,据仁宗实録并㑹要,不帯检校官乃自惟演始。壬子,秦王廷美乞班赵普下,从之。 诏中外文武官等,自今或知民间利病及时政得失,并得上书直言,无有所隐。王偁《东都事略》有诏曰:古者振木铎于路,所以采四方之风謡,设兽樽于庭,所以延羣臣之諌诤。在朝内外官,自今或知民间利害及时政得失,并得直言无隐。乙卯,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丙辰,知易州白继贇言契丹来冦,逆击之于平塞寨北,斩首二千级,获铠甲羊马甚衆。 绵州妖贼王禧等十人以妖法惑衆,图为不轨,斩于市。

己未,髙州言大风壊官寺民舍五百馀区。 诏诸路州府,每月第给系省酒充公用,自三石至一石各有差。冬十月癸酉,羣臣奉表加上尊号曰应运统天睿文英武大圣至明广孝,凡三上,乃许之。

京西转运使言,管内诸州阙员,多以前资官承摄,不给俸禄,恐难责其廉耻,愿一切停罢。诏从之。乙亥,令诸道悉部送前资官赴阙,特与免选注拟,诸州无得占留。庚辰,诏自今下元节冝如上元,并赐休假三日,著于令。甲申,以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为闗南都部署,马军都指挥使米信为定州都部署。此事崔彦进传殊不载,独米信传有之,亦不并及彦进也,当考。

丙戍,诏郊庙行事官,自今并须洗沐濯浣,以供祀事,违者以不恭论。 命驾部貟外郎、知制诰贾黄中与诸医工杂取歴代医方,同加研校,每一科毕,即以进御,仍令中黄门一人专掌其事。

己丑,复置观察支使,或已有掌书记,即不得兼置。甲午,苏州言太一宫成。先是,方士言:「五福太一,天之贵神也,行度所至之国,民受其福,以数推之,当在吴越分」。故令筑宫以祀之」。 密州先以官牛给民,嵗取其租,牛既死而租未免,诏悉除之。 太子中舍魏羽受诏,乘传诣瀛州,核军市租,得隐没者数万计,因上言:「本州録事参军郭震,十年未代,河间令崔能前任即墨,未满嵗徙秩,有司选调,失于平均,下位䟽逺,何由闻逹?愿罪主者,以肃欺弊」。上览奏,谓左右曰:「䟽逺之臣,乃能言此,亦可赏也」。即令簿责有司,既得其事,优诏赐羽曰:「郭震守官十年,拘常调而难替,崔能视事未久,縁近诏而当移,汝逺有指陈,可谓不畏强御,更须倾尽,以沃朕心」。十一月丁酉,监察御史张白弃市,白前知蔡州,假贷官钱,居籴粟麦以射利故也。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尝荐白,责授本曹员外郎。

甲辰,改武徳司为皇城司。上尝遣武徳卒潜察逺方事,有至汀州者,知州王嗣宗执而杖之,缚送阙下,因奏曰:「陛下不委任天下贤俊,而猥信此辈为耳目,窃为陛下不取」。上大怒,遣使械嗣宗下吏,削秩,既而怒解,嘉嗣宗直节,令迁其官。记闻与本传畧不同,今参取删润,且不知其时,附见改官司名下。 先是,上将讨击契丹,乃以诏书赐定安国王,令张犄角之势。其王乌元明亦怨契丹侵侮不已,欲依中国,以摅宿愤,得诏大喜。于是女真遣使朝贡,道出定安,乌元明托使者附表来上,且言扶馀府昨叛契丹,归其国,此契丹灾祸大至之日也。表称元兴六年十月,上复优诏荅之,仍付女真使者,令赍以赐焉。

庚戍,亲享太庙。

辛亥,合祭天地于圜丘,大赦。御乾元殿受册尊号。先是,有秦再思者,上书愿勿再赦,且引诸葛亮佐蜀数十年不赦事,上颇疑之,以问赵普,普曰:「国家开创以来,具存彛制,三嵗一赦,所谓其仁如天,尧舜之道。刘备区区一方用心,何足师法」。上然其对,赦宥之文遂定。 大同节度使、殿前都虞候刘廷翰当追封三代,廷翰起㣲贱,不能记其祖名,上亲为撰名书以赐之。景徳三年圣语可附。壬子,令诸州监临官不得擅诣阙奏事,有所闻见,许附驿,须面奏者,俟报。

癸丑,诏:「诸州长吏察部内民有轻薄无頼愆于孝义,货鬻田业、追随蒲博者,深加劝诫之。或闻义不服,为恶务滋者,条其姓名以闻,当置于法。

己未,宰相赵普封梁国公,普已下并进爵秩有差,以辛亥赦书加恩故也。

枢密使楚昭辅被病家居,仅周嵗,上始命石熈载代其任,昭辅亦不求解职,上犹未忍罢之,己未,乃以昭辅为左骁卫上将军。车驾尝幸昭辅,所居省疾,见其湫隘,令有司广之,昭辅叩头愿不治,恐侵四隣地,上嘉其意,赐白金万两,使别市宅。昭辅忠谨,无他才畧,性复吝啬,前后赐与以亿计,悉聚而蓄之,每谓人曰:「我无汗马劳,致位枢近,此财货为国家守耳,且当复献于上」。宾客故旧至,必引使纵视,及罢,乃悉以市善田宅,时论鄙其虚矫。壬戍,诏封太平宫神为翊圣将军,从道士张守真之请也。冀州阜城县民李罕澄,累世同居,汉乾佑末,诏改乡里名,旌表门闾,于是长吏以汉所赐诏书来上,复旌表之。

十二月戊辰,诏岭南西川、江南、两浙职官等,先不许亲属至治所,自今得以朞功亲一人随行,仍不得参预政事。

淮海王俶等贺郊祀,贡马皆驽,为廐吏所发。辛未,诏释其罪。

癸酉,诏:「诸州士庶,家有藏医书者,许送官,愿诣阙者,令乘𫝊,县次续食。第其巻数优赐钱帛及二百巻已上者与出身,己任官者增其秩」。未几,徐州民张成象以献医书,补翰林医学,自是诱致来者,所获颇衆。己卯,畋近郊,还,幸讲武台,赐从官饮。

甲申,诏强盗放火,凖律不至死者,勿复并妻子部送阙下。

戊子,皇第四女封云阳公主,出降左监门卫将军、驸马都尉韩崇业。公主,秦王廷美之女。崇业,重贇之子也。辛卯,禁民私市戎人马。

壬辰,诏中外官不得以吿身及南曹厯子质钱,违者官为取还,不给元钱。朝廷患官文书落规利之家,故禁絶之。

是嵗,废沁州。 先是,诸州罪人皆锢送阙下,道路非理而死者,十常六七,所坐或夤縁细㣲,情可悯恻。江南西路转运副使、左拾遗张齐贤上言:罪人至京,请择清强官虑问,若显负沈屈,则量罚本州官吏,自今令只遣正身家属,别竢朝㫖,千系人非正犯者,具报转运使详酌情理免锢送䖍州尝送三囚,坐市牛肉,并家属十二人悉诣阙,而杀牛贼不获,齐贤,悉纵遣其妻子,自是江南送罪人,嵗减太半,齐贤又言:「刑狱繁简,乃治道弛张之本,于公隂徳子孙,即有兴者,况六合之广,能使狱无寃人,岂不福流万世?州县胥吏,皆欲多禁系人,或以根穷为名,恣行追扰,租税逋欠至少,而禁系累日,遂至破家。请自今外县罪人,令五日一具禁,放数白州,州狱别置,歴委长吏检察,三五日一引问䟽理,每月具奏,下刑部閲视,有禁人多者,即奏遣朝臣驰往决遣,若事渉寃诬,故为淹滞,则降黜其本州官吏,或终嵗狱,无寃滞,则刑部给牒,得替日,较其课旌赏之」。齐贤又言:「廵内州军县镇官地棚房钱,轻重不等,盖伪命日有军营人衆,且用鐡钱易得,自収复后,诸军皆送阙下,又改纳铜钱,市井萧条,民益困乏,禁锢科责,没其赀産,犹不能偿,至有雇妻卖子者。昨降徳音,死罪皆免,独贫民逋负,依前禁留,虽漕运之职,在于聚敛,然民乃邦本,岂可坐令困穷?乞委诸州,据地基屋室重定僦直,使久逺得济,其旧欠负人,特与蠲放。又吉州縁江有勾栏地钱,地已漂没入江,或官占为船场,而所输钱如故,民旧于江中编木为筏以居者,量丈尺输税,名水场钱,今禁民筏居,而水场钱犹在,亦请并与蠲放」。诏悉从之。 賛善大夫韦务升、殿头髙品王文夀建议:「李氏取民税钱三千以上,及丁口多者,抽㸃义师户,一人黥面为字,令自备器甲,输官库,出军即给之,有马军,每出军,人支口粮日二升,自収复之后,皆放归农,然久行伍,不乐耕作,多为追胥干力之类,雇倩充役,或放鹰走狗,有作贼者,颇扰民,望遣使选择堪充军旅者,并家属部送赴阙。乃诏三班二人至江南与转运使商度,条上其利害,齐贤奏:「伪命义师排门具有例,皆税户,本是农夫。江南要务虚声,且张军数,而百姓遭其配黥,无所逃避,粗应抽㸃,谅非训习,克复之后,便放归农,久被皇风,并皆乐业,或迁移别县,或商贩外州,若或逐戸搜求,排门追勘,忽兹惊扰,交骇物情,敛怨速尤,事实非细,纵令本城系籍,亦未便冝,法贵有常,政尚清静,江外久从安定,不冝遽有惊扰,前勅久放营农,不若且仍旧贯」。齐贤勤究民弊,务行寛大,行部遇投诉者,或召至传舍榻前,与语多得其情伪,江南人久益称之。 相州民有张姓者,杀一家六人,诣县自陈县以上。州知州张洎诘之曰:「某家之姻,贫困常取息,少有所负,被其诟辱,我熟见而心不平,思为姻家报仇,幸毕其志。然所恨七口而遗其一,使有噍类。私雠已报,愿就公法」。洎曰:「杀人一家,宁无党乎?」对曰:「某既出身就死,肯复连及同谋」。又曰:「汝何不亡命?」对曰:「姻家即某邻,茍不获盗,岂得安堵」。又曰:「汝不即死,何就缧绁?」曰:「我若灭口,谁当辨吾姻之不与谋,又孰与暴其事于天下等死,死义可乎?」洎曰:「吾将言闻,上免汝之死」。曰:「杀人一家而茍活,且先王以杀止杀,若杀人不诛,是杀人终无已,岂愿以一身乱天下法哉?速死为幸」。洎嗟叹数四,卒案诛之。何朔间多传其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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