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一百六十
宋 李焘 撰。
仁宗
庆厯七年春正月丙子朔,御大庆殿受朝。壬午,降盐鐡副使、礼部员外郎刘湜知沂州,度支副使、吏部员外郎陈洎知濠州,戸部副使、戸部员外郎梅挚知海州。旧制,紫宸殿燕,契丹使、三司副使当坐东庑下,閤门吏以告,而湜等谓曲燕例坐殿上,今但当止殿门外尔,因不即坐趋出。閤门使张得一奏之,上怒,故绌湜等。张得一奏湜等,据江氏杂志。
西上閤门使、荆湖南路兵马都监刘贻孙,责授安逺行军司马,岳州安置。本路安抚使崔峄言猺贼未平,而贻孙輙托疾求寻医也,峄因言太常博士杨畋常战孤浆峒下,人乐为用,今欲殄贼,非畋不可。乃换东染院使、湖南路钤辖。
癸未,祠部郎中张尧佐为戸部副使。
甲申,知大宗正事允譲请自今宗室輙有靣祈恩泽者,罚一月俸,仍停朝谒,从之。
丁亥,降右正言、史馆修撰李京为太常博士、监鄂州税,京数上书论事,宰相贾昌朝不悦,京尝私以简属侍御史吴鼎臣,荐推直官李寔,鼎臣希昌朝意,以告中丞高若讷,若讷为鼎臣上京简,京坐是绌。京至鄂州,引令狐峘、钱徽事,言:「臣为御史諌官,首尾五年,六上章、四亲对,自陈疾故,恳求外补,臣之出处,粗有本末,向者在台,见入阁图,三院御史立班各异,闻元日将入阁,而御史王贽、何郯皆谒告归,㑹推直官李寔嵗将满,因简鼎臣宜留寔补御史,鼎臣亦谓议恊公望,不意逾两月,乃诬臣与寔为朋党。臣初被绌,閲诸橐中,鼎臣所遗私书,别纸故在,臣令男谌亟悉焚毁,臣与寔僚友,鼎臣鄕曲之旧,鼎臣为御史,臣延誉推引,寔有力焉,待之不疑,因以诚告,岂谓倾险包藏,甘为鹰犬,惟陛下察之」。未㡬,卒官,诏録谌为郊社斋郎。録李谌官在十一月乙亥,今并书。王贽,庐陵人。
诏陜西、河东经略司:「属者西贼㓂邉,斥候不明,比官军至,则纵略而去矣。其縁邉蕃、汉戸,有能先期来告者,与优赏之,仍定赏格以闻」。 又诏河北所括马死者,限其户二年偿之。
戊子,尚书左丞、知兖州杜衍为太子少师致仕。衍年方七十,正旦日上表愿还印绶,宰相贾昌朝素不喜,遽从其请。议者谓衍故宰相,一上表即得谢,且位三少,皆非故事,盖昌朝抑之也。
辛卯,御大庆殿门,閲太仆寺新作金辂玊辂。癸巳,兵部貟外郎、知制诰杨伟权知谏院,伟尝曰:「谏官宜论列大事,细故何足论」,然当时讥其无补。戊戌,禁河北縁邉停居北界人。
己亥,庆歴编敇成,凡十二巻,别为《总例》一巻,视天圣敇増五百条,大辟増八,流増五十有六,徒减十有六,杖减三十有八,笞减十有一,又配𨽻减三大辟而下奏听㫖者,减二十有一,详定官张方平、宋祁、曽公亮并加勲,及赐器币有差。
辛丑,命权御史中丞髙若讷、同判太常寺吕公绰管勾修郊庙祭器。 诏凡降敇举提㸃刑狱,自今非曽歴两任通判以上,毋得差。 又诏诸叙劳绩者,毋得升为省府推官及转运使、提㸃刑狱。
壬寅,诏减连州民家为猺贼所害者来年夏租。癸卯,徙广南东路转运使、侍御史王丝知通州,以疾自请也。
二月丙午朔,刑部貟外郎、知制诰王琪责授信州团练副使,不签书州事。初,琪对便殿,上从容谓曰:「卿雅有心计,若三司使缺,宜无以易卿」。及使契丹,道属疾,肩舆以行,使还,其副钱晦希执政意,言琪至靴淀,敌遣医候之云:「无疾,更饮以马溺」。又在道多失言,御史何郯亦言:「琪与枢宻院有亲嫌,自当辞行,既冐宠利,又托疾废事,启契丹疑心,不可不惩」。琪坐是绌降。此叚据王圭所作琪墓志及何郯奏议修入。
丁未,诏流内铨:「应纳粟授官人,不除司理、司法参军洎上州判官,资考深无过犯,方注主簿、县尉。如循资入县令、録事参军者,铨司依格注拟,止令临监物务」。从御史知杂事李柬之所请也。㑹要七年二月二日事。
己酉,诏取益州交子三十万于秦州募人入中粮草。时议者谓蜀商多至秦方,秦州乏军储,可使入中,以交子给之。 又诏枢宻院:「陜西用兵时,环庆、鄜延两路互相援,今夏人请和,恐因而弛备,其严戒两路,常讲习如故」。壬子,羣牧制置使王贻永言:「羣牧司先因详定所减罢副使二员、都监二员、判官一员,比来颇致阙事。请自今以使、副各一员,都监、判官各二员为定制」。从之。丙辰,命内侍二员提举,月给军粮。时侍御史吴鼎臣言,诸军班所给粮多陈腐,又斗升不给,请以内侍纠察之。翌日,诸监仓官进呈军粮,上谕曰:「自今当足其数以给之」。时卫士皆在殿下,殿前都指挥使李昭亮因相率罗拜以谢军粮自江、淮转漕至京师,又积年而后支,惟上军所给升斗仅足,中下军率十得八九,虽遣内侍提举,徒动军情,而终不可行。此据实録全文,不知出自谁笔,当考。
张方平言:「窃闻近日中使传宣诸司,颇为烦数,其至三司,日或数次,臣闻王言惟作命,百官承式,洪范五事,言曰从,从作乂,故王者之言,是谓号令,令出惟行不行,则权纲亏矣。今夫屑屑冗微之事,皆贱者之所亲,责在攸司,各有程式,发输督促,动烦宣下,所司既被受,其有不可奉行者,又须禀复,或却寝罢,下成废命,上为损威,习以为常,恬不知怪,欲乞今后除有指挥中书枢密院事,特降中使外,自馀细务,合下三司提举司、开封府等处者,只乞传宣中书、枢密院札下,逐处有司,或敢违慢,自应合行勘责,即事干急速,不容留滞,即乞宣付入内内侍省,相度事体缓急须即施行者,具録宣㫖报下所司,所冀出纳有常,上下得体」。方平此奏不得其时,附内侍提举军粮后,当考。
壬戌,引进使、果州团练使、瀛州张亢领眉州防御使,为泾原副都部署。亢尝言瀛州城小而人衆,缓急无所容,若广东南关,则民居皆在城中。河北安抚使夏竦前在陜西,恶亢不附,已特沮止其役,然卒城之。丙寅,遣官五岳、四渎祈雨。
庚午,夏竦言博州军人赵宗者,夜寐常有蛇出入口鼻中,恐以妖惑衆,请度为僧,令居京师,毋得出外,从之。壬申,西上阁门副使张得一为西上阁门使、知潞州。始,得一引曹佾例,求正使名,枢密使王贻永、副使吴育、龎籍,譬以曹中宫亲例不可用,得一曰:「公朝岂私亲耶?」育谓得一曰:「侍中子若孙,恩泽各别踈亲,又差降,岂非用亲乎?」得一意小绌,又引他例非亲者,贻永曰:「此邉任」。得一遽请邉任」,乃有此命。既而以潞州非契丹使所经行,改贝州,有㫖候代到赴贝,又请不候代,许之。此据江氏杂志志,云引曹佾、李璋,佾为阁使,在元年七月,而璋为阁使,乃在八年五月,合削去璋名。
三月壬午,御崇政殿,録系囚,天下杂犯死罪以下递降一等,杖以下释之。
癸未,诏求寛恤民力之事,听官吏驿置以闻,上其副于转运司,利害明白者,转运司专行之。 毁后苑龙船。初,有司请修以备幸,诏特毁之。
丁亥,以旱罢大宴。
戊子,诏太常礼院权停所上去夏读时令仪。 升登州平海两指挥为禁军。
己丑,诏御史中丞髙若讷入侍经筵。 左屯卫大将军致仕王仲寳卒,録其子平为太庙斋郎,述为郊社斋郎,仍诏毋得援例。
知庆州、戸部郎中、天章阁待制施昌言所为不法,语彻朝廷。昌言疑通判陈湜言之,追发湜罪,坐废。辛卯,亦降昌言知华州。
癸巳,诏曰:「自冬讫春,旱暵未巳,五种弗入,农失作业。朕惟灾变之来,应不虚发,殆不敏不明,以干上帝之怒,咎自朕致,民实何愆。与其降灾于人,不若移灾于朕。自今避正殿,减常膳,中外臣僚指当世切务,实封条上三事大夫其协心交儆,称予震惧之意焉」。上毎命学士草诏,未尝有所増损,至是,杨察当笔,既进诏草,以为未尽罪已之意,令更为此诏。
乙未,工部侍郎、平章事贾昌朝,罢为武胜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兼北京留守司、河北安抚使,枢宻副使、右谏议大夫吴育为给事中,归班。昌朝与育数争论帝前,论者多不直昌朝,时方闵雨,昌朝引汉灾异册免三公故事,上表乞罢,而御史中丞髙若讷在经筵,帝问以旱故,若讷因言:「阴阳不和,责在宰相。洪范大臣不肃,则雨不时若」。帝用其言,即罢昌朝等,寻复命育知许州。贾昌朝判大名府,即兼河北安抚使,据本𫝊。
工部侍郎、平章事陈执中加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 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大名府夏竦,依前官充枢宻使。故事,文臣自使相除枢相,必纳节还旧官,独竦不然。景佑元年八月,王曽事可考。
初降制,召竦为宰相,谏官、御史言大臣和则政事起,竦与陈执中论议素不合,不可使共事,越三日,遂贴麻改命焉。竦以乙未日除宰相,丁酉日改枢宻使,而实録并书之,今从本纪,仍书其日。
知益州、枢宻直学士、戸部郎中文彦博为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碧云騢可考。
上因李柬之建议,再畋近郊,南城之役,卫士不及整而归以夜,有雉殒于殿中,谏者以为不祥。是月乙亥,诏将复出,谏者甚衆。有雉殒于殿中,此据孙抗墓志,但年月差殊,今叅取附见。
御史何郯言:「古者天子具四时之田,所以讲威武而勤逺略,不徒事游戯而玩细娱,载之策书,具有典法。前日伏闻法驾将猎近郊,中外之人,聴者颇惑,良以去歳车驾已尝出畋,羣臣抗言,随即停罢,忽兹再举,未谕圣心。伏以陛下继统以来,动遵法度,不喜弋猎,不数豫逰,恭俭之风,足迈前古,而今之举事,固必有因,岂陛下以宇内有年,方隅无事,故于农隙以讲武经,欲为都邑游观之盛乎?抑有献议者,谓田猎之事,具有礼文,行之以时,盖举坠典,则向者谏止之言,不足顾乎?若圣意果然,如是先定,则非愚臣之所敢议也,然其中事有切于利害者,尚可得而言焉。恭自真宗皇帝即位之后,遂下诏书,罢放五坊鹰鹞,猎事不讲,逾四十年,校猎之籍,率非宿将,士卒久不便习其事,官司又不素详其仪,仓卒而行,必多旷阙。窃闻去歳乘舆之出,往返甚劳,一日之间,殆驰百里,而又兵卫不肃,警跸不严,从官不及侍行,有司不暇供亿,逮于暮夜,始入都门,此岂非士不习其事,官不详其仪而致然欤?况以骑乗而有疾驰之劳,在原野而弛严卫之备,或御者蹉跌,变生衔橜,愚民迷误,犯及车尘,臣子之罪,将何赎焉?虽则仁圣之资,固有神灵之卫,然不可不备非常,且西北二隅,变故难测,岂无奸伪,杂于稠人广衆之中,由是而言,益可深虑,传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矧于万乘之尊乎?贾谊曰: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强㓂而搏蓄兎,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伏望陛下罢省出游,无重过举,遵烈考诏书之㫖,念前良警戒之规,优游养神,乐过从禽,拱揖在御,虑无乘危,则宗庙生灵,实有庆頼。臣职当言责,理合开陈,罔逃严诛,贵少有补」。编修唐书官王畴亦陈十事以谏,是日,有诏罢出猎。 又诏停建州造龙鳯茶。
丙申,诏羣臣无得以郊祀请加尊号。
丁酉,改枢宻副使、右谏议大夫文彦博为叅知政事,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髙若讷为枢宻副使。 诏天下毋得擅毁诸祠庙,其载祀典者,官司以时兴葺之。己亥,赐天章阁待制兼侍讲曽公亮三品服。故事,待制入谢,未始赐服。至是,上御迩英阁面赐之,仍宣谕曰:「朕即讲席赐卿,盖所以尊宠儒臣也」。公亮自修起居注当迁知制诰,贾昌朝其友壻也,避嫌,故使待制天章阁。昌朝罢既半载,乃命知制诰。
庚子,羣臣上表请御正殿,复常膳,诏不允。其后虽得雨,表三上,乃从之。
辛丑,幸西太一宫祈雨,所过神祠,皆遣中使致祷。壬寅,降宰臣工部侍郎陈执中为给事中、叅知政事,给事中宋庠为右谏议大夫,工部侍郎丁度为中书舎人。先是,贾昌朝引汉故事乞罢相,昌朝既罢,执中等复申前请,于是各降官一等,而辅政如故。 上之幸西太一宫也,日方炎,赫却盖不御,及还而雨,是日大浃。邵博记:「祷雨西太一宫,事由王素。然此时不在谏院,已具三年五月。
癸卯,太常礼院言:「天子宗庙皆有常制。今太庙之南门立㦸,即庙正门也。又有外墙棂、星门,即汉时所谓壖垣,乃庙之外门也。昨新建面西墙门,元在通衢,以止车马之过庙者,其臣僚下马宜勿禁」。从之。初,知宗正丞赵恭和言:「今庙壖短而去民居近,非所以严宗庙。请别为复墙,以甓累之,故又设面西之墙,然而非制也」。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丁未,谢雨于西太一宫,以玉仙圣母殿为洞华观观,即太一宫之别院也。
己酉,内出诏曰:「前京东转运使薛绅、任部吏孔宗旦、尚同徐程、李思道等为耳目,侦取州县细过,以滋刑狱,陷害人命,时号四瞪。前江东转运使杨紞、判官王绰、提㸃刑狱王鼎,皆亟疾苛察相尚,时号三虎,是岂称朕忠厚爱人之意欤?紞已降知衡州,而绅等故在,其降绅知陜州,鼎知深州,绰方居䘮,候服除日取㫖,自今皆毋得用为监司」。宗旦等四人,并与逺小处差遣。绰、益,都人。鼎,㳂子,与紞三人者,皆范仲淹等所选用也。天章阁待制、侍讲杨安国因讲筵为上言三虎、四瞪事,故有是诏。绰先为刑部详覆官,有廖均者,挟当路权势雪罪,中书连旧例送刑部,官属无敢违者,绰独以为敇:一定而例有出入,今废敕用例,非有司所敢闻也」。执政虽深恶之,然终不能屈选通判,雄州城久壊,守将虑违契丹誓书,不敢修,绰以为今徒修之而已,实非増广,则于誓书为无害。既兴役,契丹果来问,绰报以前语,仍缓其使,及使返而役已毕,契丹亦不敢复问,杜衍、富弼尤称其材,及䘮除,责通判莱州。杨安国言三虎、四瞪,本传载之,但云由是罢按察使,误也。按察使前已罢矣,台记王绰传又云:大理寺丞朱处仁上䟽言为天下之害,莫大乎三虎四瞪,亢旱之来,未必不由此。仁宗覧䟽大惊,遂令召鼎等,并绰赴阙,绰责莱州,今亦不取。
庚戌,京东转运使、监察御史包拯为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陜西转运使。拯入见,既行,㑹他路监司有对,自求改服章者,上不悦,因谕中书曰:「包拯使陜西,未尝自言也,可赍赐之」。行次华阴,换三品服,拯言:「臣前年夏中,因伴送北使回,见河北麦熟价贱,乞支借见钱,及时收籴外,可以实邉备,内可以寛国用,虽寻䝉差监察御史刘元瑜往彼催促,縁河北钱币有限,竟不能广有积聚,以备将来。臣去秋赴任京东日,窃见朝廷差仲简、宋选、陈荣古往三路便籴,臣亦曽上言,以逐处少得见钱,恐难集事,欲望特出宸断,权于内藏库支借见钱或绢帛百馀万与逐路,乘此之便,广谋收籴,俾邉廪稍实,有数年之蓄,庶少寛恤民力,臣位踈言贱,未赐开纳,今䝉恩改授陜西,縁西鄙用事以来,关中生聚凋残尤甚,物货踊贵。且朝廷所以纳元昊诚欵,许之自新者,盖欲稍纾民力尔。今邉事虽粗宁息,而屯兵防守,调度寖广,钱货积敝,仓庾殆空,如缓急有军事,亦未免重困生灵,况财力一出民间,当今之际,切在安而勿扰,安之之道,惟在不横赋,不急役,若追求不已,则大本安所固哉?伏望陛下少垂圣意,大缓吾民,以安天下,应三路用度不足,且以内帑钱帛借助,以恵元元,民心茍安,则北敌曷足虑哉!」壬子,髙阳关路都钤辖、入内押班杨懐敏兼管勾雄州兵马事。 夏竦言:「縁邉间欲察知敌情,其北界归投人,不可悉拒之,自今并令移处近里州军。 是日,御正殿,复常膳,仍赐二府喜雨诗。
乙卯,陈执中、宋庠、丁度皆复所降官。 契丹国母遣安肃军节度使萧徳润、给事中韩绍文,契丹遣彰信军㽞后耶律质、右谏议大夫知制诰陈咏,来贺乾元节。丙辰,诏在京寺观及有神御殿处,寳元中尝减房钱,今给还如故。
丁卯,上封者言:「诸路转运司广要出剩,求媚于上,民输赋税,已是大半之赋,又令加耗,谓之润官。江西诸路州军,体例,百姓纳米一石,出剩一斗,往往有聚敛之臣,加耗之外,更要一斗,且以江西一路歳百万石为凖,若每石取米一斗,以一百万石计之,所収已及一十万石,若于民间取十万石耗米入官,则下民必食贵米,此只粗引一路之弊,况天下之广,赋税之饶,其弊无极,臣恐诸路转运使,尚有似此无名刻削,愿陛下閲其奏目,或有横加収敛,名为出剩,乞赐绌贬,使民知陛下之意,仍乞严行戒励,必然止絶」。上览之,曰:「古称聚敛之臣,过于盗贼,今如此掊敛,是与朕结怨于民也」。亟下诏止絶之。此㨿张唐英政要。
包拯之为监察御史也,尝言:「臣访闻江南西路转运使王逵,行事任性,不顾条制,苛政暴敛,全无畏惮,州县稍不顺从,即时捃拾,吏民无告,实可嗟悯。王逵先任荆湖南路转运使日,非理配率人戸,钱物上供,以图进用,山下之居民苦于诛求,迯入蛮峒,结集凶党,致此大患,于今未息。縁江西重地,幅员千馀里,财赋戸口尤盛,亦与蛮接连境界,若久任匪人,窃恐为国生事,且杨紞但以体量官吏过当,尚降差遣,况王逵害民蠧化,衆议不容,伏望圣慈特从降黜,则天下幸甚!」又言:「臣近以王逵所为任性,加以残酷,不可令久居表率之任,乞降差遣,窃知下本路提刑司体量,且提刑与转运俱是按察之官,事相闗连,宁无私徇,纵情状灼著,恐未能必逹朝㫖。兼王逵先任荆湖南之日,以非理配率钱物,臣僚奏劾,降知池州,寻该赦宥,移福州,未㡬又自扬州授今任,虽遇霈泽,弃瑕録用,然刻暴之性,难以悛改,凡所行事,布在朝野,无不具知,且非暧昧,臣与王逵素不相接,但以物议不允,须至上言,伏望圣慈特出宸断,只合依杨紞例,与降一小郡,所贵天下酷吏,稍知警惧」。讫不从。逵以五年春末将漕江西,是年夏末,乃移荆湖北路云。逵以五年三月除江西漕,其徙湖北,实録阙之。恭考他书,当在七年夏间,今附见。江西聚敛,逵实为此。包拯二䟽载其事颇详,今掇取附见。然拯六年六月已除京东漕,劾逵二䟽,当在五年冬或六年夏,此时拯出台将逾年矣。
己巳,诏谏官除朝恭外,非公事毋得出入请谒。 是日,讲筵读《贾谊传,论「三公三少皆天下端士,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帝曰:「朕昔在东宫,崔遵度、张士逊、冯元为师友,此三人皆老成人,至于遵度,尤良师也」。又尝问宋祁曰:「孙奭、冯元有子孙在朝否?」祁曰:「奭子瑜为崇文院检讨,元子譓监内衣库」。帝问其材行何如,祁以实对。帝曰:「二人名儒,奭尤淳正」。庚午,以交州进奉使、秘书丞杜文蔚为屯田员外郎,副使左侍禁冯昌赡为内殿承制。
壬申,赐环庆路蕃官新州刺史思顺、慕恩、赵明各一子官,以其捍邉有劳也。实録、㑹要并云新州刺史思顺、供备库副使慕恩、赵明。按五年八月,慕恩已自供备库副使迁洛苑使,赵明自内殿承制为东染院副使,不应此时二人却同为供备库副使,今削其官,但著姓名。又所谓新州刺史思顺,初不知谓谁,当考。嘉佑七年四月,复书新州刺史、右屯衞将军思顺为右骁卫将军。
五月乙亥朔,置桂阳监、华阴寨,以禁军五百人守之。丙子,东头供奉官李玮为左衞将军、驸马都尉。选,尚福康公主也。玮用和次子,上追念章懿太后不已,顾无以厚其家,乃使长女降焉。嘉佑六年六月乃出降。
知諌院王贽言:「臣僚章䟽内,有事合更张者,送两制及台谏官等同议,动经半年馀,未见结絶,縁官貟数多,迁移不定,其间若事或分寸有益,即迟一日有一日之损,盖素无条约,而务在因循,欲乞今后应批状下两制及台谏等官同定者,乞限五日内聚议,半月内连书奏上,如议论不同,才识特异,稽合礼法,自有建明,即许别状以闻」。从之,仍诏已送下详定文字,亦依此日限详定闻奏。戊寅,诏同提㸃刑狱武臣,自今非歴知州军而无过者,无得差。
己卯,赠西头供奉、閤门祇候张化基为宻州观察使。化基,美人之兄,特䘏之。
辛巳,追封卫国长公主为鲁国长公主,赐諡昭懐。壬午,以武昌节度使、知永兴军程琳为宣徽北院使、判延州兼鄜延路经略使,仍为陜西安抚使。徙知郓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富弼为京东路安抚使、知青州。知扬州、资政殿学士、给事中韩𤦺为京西路安抚使、知郓州。知青州、翰林学士、戸部郎中叶清臣兼龙图阁直学士,为永兴军路都部署、兼本路安抚使、知永兴军。始,清臣辞邠州不赴,得知澶州,不三月改青州,于是又徙永兴军。上初欲进清臣官为谏议大夫,宰相陈执中曰:「故事,两制自中行郎中迁左右司郎中,今迁谏议大夫,太优,乞且令兼龙图阁学士」。上许之。故事,新除知永兴军者,当有锡赉,执中曰:「清臣近已得赐」。遂不与。清臣愈恨,过阙请对,于上前数执中之短,且力辞阁学士不拜,上锡赉之,亦不受,然上遇执中如故。清臣卒赴永兴。乙酉,引进副使、知保州王中庸为西上閤门使。中庸提举修筑河北五州军堤道成,特迁之。
丁亥,广南东西路转运使傅惟几、髙易简等言:徭贼唐和,令其子执要领诣官,自言愿贷粮米,居所保峒中,请敇荆湖南路钤辖杨畋,趣赴连、韶州山下,共告谕之,使以兵械输官,质其亲属,仍请补为峒主,先给告下转运司。皆从其请。
己丑,补唐和盘知谅、房承映、承泰、文运等并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监察御史、武骑尉,充峒主。知谅等,和党也,畋曰:「贼剽攻湖广七年,所杀不可胜计,今使饱资粮,据峒穴,其势必不久复乱」,欲招贼出峒,而赋以田,与转运使异议,不聴,明年,贼果复出阳山,畋即领衆趋岭外,渉夏秋,凡十五战乃溃。广东转运使傅惟㡬、广西转运使髙易简也,不知何人与畋异议,当考。傅惟㡬招降,何郯奏议可考。
水洛城都监、内殿崇班、閤门祇候刘沪卒,其弟渊,将䕶䘮东归,居人遮道号泣,请留葬水洛,立祠城隅,歳时祀之。经略司言熟戸蕃官努卜坚布等,愿得沪子弟主其城,乃复命沪弟淳为水洛城都监。
己亥,命翰林学士杨察除放天下欠负。 臣僚上言:「嘉勒斯赉子辖戬别作一城住坐,欲絶往来进奉之路,恐与元昊相通,亦虑夏国有结亲之好,乞赍诏敇存抚」。知秦州梁适亦言,嘉勒斯赉父子,欲依例只作经略司意度差人量赍信物,以存抚为名。因便令体探事宜及招买鞍马,从之。
辛丑,诏西北二邉有大事,自今令中书、枢宻院召两制以上同议之。
六月乙巳,诏畜猛兽而害人者,以违制论。辛亥,命翰林学士、权三司使张方平为南京鸿庆宫奉安三圣御容礼仪使,入内都知王守忠都大管勾仪卫。乙卯,太常礼院言:「按礼,祀昊天上帝、日月星辰并用藁秸,五帝用管,至唐始加褥。今南郊配位,各设席加褥,而无藁秸与管。又礼以茅缩酒,今但供零陵香灌其上,殊无所稽。宜更制藁秸,管席为藉,而缩酒用茅」。从之。辛酉,诏天下知县、县令非鞫狱无得差出外。八年八月壬戌可考。
壬戌,置北京留守司、御史台。 诏臣僚移任求朝见者,留京师毋得过十日。此必为叶清臣故也,然史不详其事,当考。
丁卯,诏审官院益、梓、利三路并选歴官无私罪人为知州。
庚午,命叅知政事丁度提举编修唐书。 先是,夏竦䜛言石介实不死,富弼阴使入契丹谋起兵,朝廷疑之,弼时知郓州,亟罢京西路安抚使,既而北邉安堵如故,竦䜛不效弼,自郓州徙青州,仍领京东路安抚使。竦在枢府,又䜛介说敌,弗从,更为弼往登、莱结金坑凶恶数万人,欲作乱,请发棺验视,朝廷复诏监司醴量中使持诏至奉符,提㸃刑狱吕居简曰:「今破冡发棺而介实死,则将奈何?且䘮𦵏,非一家所能办也,必须衆乃济,若人人召问之,茍无异说,即令结罪保证,如此亦可应诏矣」。中使曰:「善」。及还奏,上意果释,介妻子初羁管他州事,既辨明,乃得还,侍御史知杂事张昪及御史何郯尝极论其事,郯奏䟽曰:「伏闻朝廷近降指挥,为疑石介,遍根问旧来,曽渉往还臣僚,以审存没,中外传闻,颇甚骇异,縁石介平生颇笃学问,所病者道未周而好为人师致,后生从学者,多流荡狂妄之士,又在太学日,不量职分,专以时事为任,此数端是可深责,其于他事,计亦不为,况介前年物故,衆已明知,万一使介尚存一𦕈小丈夫亦何所图?臣闻此事造端,全是夏竦,始初隂令人摹拟石介书迹,作与前来两府臣僚简尺,妄言事端,欲传播入内,上惑聪明,夏竦岂不知石介已死?然其如此者,其意本不在石介,盖以范仲淹、富弼在两府日,夏竦曽有枢宻使之命,当时亦以羣议不容,即行罢退,疑仲淹等同力排摈,以石介、曽被仲淹等荐引,故欲深成石介之恶,以汚忠义之臣,皆畴昔之憾,未尝获逞,昨以方居要位,乃假朝廷之势,有所报尔,其于损国家事体,则皆不顾焉。伏望圣慈照夏竦之深心,素来险诈,亮仲淹、弼之大节,终是忠纯,特排奸谋,以示恩遇,其石介存没,亦乞更不根问,庶存大体。自夏竦力行此事,中外物议皆知不可,然而未尝有敢言者,盖虑时论,指为朋比尔!臣若更不陈始末明辨,即是深负言责,伏惟圣明矜其愚而图之,则天下幸甚!」再体量、石介存没,实録不书,今㩀富弼详䜛谤札子及何郯奏议,附七年夏末。吕居简不发棺,据魏泰东轩録,居简传乃无之。张昪辨明介寔见本传,郯传独不载此,当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