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二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二十三

宋 李焘 撰。

仁宗

寳元二年春正月丁酉,陜西都转运使张存,请留川峡等路上供银绢于永兴军、鳯翔府,以备边费,从之。 度支员外郎张昪为六宅使、泾原秦鳯路安抚都监。昪,韩城人,夏竦荐其才可任也。

戌戌,遣内殿崇班吕清按视河东縁边州军兵甲城垒。壬寅,诏陜西秦鳯、鄜延、泾原等州、镇戎军及河北镇瀛莫雄覇等州通判,自今并令审官院选差人。丙午,以殿前都虞候、邕州观察使、环庆路副都部署刘平兼鄜延、环庆路安抚副使。 先是,三司军将耿从古告进士髙肃私藏六壬玉钤事,下开封府治,开封府言肃所藏六壬玉钤,首尾不具,罪当末减,上虑愚民或多抵冐,因召司天监定合禁书名掲示之,复诏学士院详定,请除孙子、吴子厯代史天文律厯五行志并通典所引诸家兵法外,馀悉为禁书,奏可。

戊申,侍御史知杂事叚少连言:三班院、皇城司、羣牧司、三司衙司等处,比多额外增员,或许令再任,此皆起于权要侥幸之人,请检用真宗朝逐司所置定员,悉罢所增置者」。诏所增员,候嵗满,更无差人。

己酉,河阳言彰信节度使、同平章事王随卒,赠中书令,谥章惠,后改文惠。始,随参知政事,请与同列日献前代名臣规谏一事,以广闻听,议者谓非辅弼之职,其事遂寝。及居相位,多属疾,益无所建明,外若方严,而治失于寛。晚更卞急,朝士有以身事至政事堂,自言者輙嫚骂。性喜佛,慕唐裴休为人,然风迹弗逮也。辛亥,广南西路钤辖司言安化州蛮平。冯伸已传云伸已以劳迁西上閤门使。按伸己巳迁閤使,乃庆厯元年十月甲辰,此时未也。 初,元昊遣使称伪官,抵延州,郭劝、李渭留其使,具奏元昊虽僭中国名号,然阅其表函,尚称臣可渐以礼屈,愿与大臣熟议,诏许使者赴京师,劝等令韩周与俱,使者及东华门始去朝服,朝廷发函,读其表曰:「臣祖宗本后魏帝赫连之旧国,拓䟦之遗业也,逺祖思恭,当唐季率兵拯难,受封赐姓,臣祖继迁,大举义旗,悉降诸部,収临河五镇下,縁境七州,父徳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汉衣冠,革乐之五音为一音,裁礼之九拜,为三拜,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逹靼、张掖、交河,莫不服从,军民屡请愿建邦家,是以受册即皇帝位。伏望陛下许以西郊之地为南面之君,谨遣努舍额济尼斯们、鄂普凌济威伽崖宻奉表诣阙以闻。甲寅,知延州、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郭劝,落职,知齐州。鄜延钤辖、兼知鄜州、四方馆使、惠州刺史李渭,降授尚食使、知汝州,坐不察虏情也。朝廷虽知元昊决反,然犹善遇,其使者将行,不肯受诏及赐物,枢宻院议数日不决,王徳用、陈执中欲斩之,盛度、张观不可,卒遣之,但却其献物,周复送至境上,徳用请自将以讨元昊,不许。初议诛元昊使者,参知政事程琳以谓古者兵交,使在其间,宜善遣之,以示大体,其后使者益骄,大臣以为患,或议因使者入传舍,压坏垣,令死其下,琳曰:「始不诛,以罪有在也,今既骄,可暴其罪而诛之,以明国法,又何患耶?」

乙夘,以崇仪使赵嘉进子可宗为三班借职。嘉进,宣祖从子也。

己未,审官院言:「旧制,京朝官到院日,各指定所入三路,自景佑四年十二月诏,始不拘路分,而率任意择地,其阙官处,拟奏不行。今请复令指定三路,如经三问阙,不就,并从本院据合入逺近定差,若丁忧服阕,并自不搬家地分替者,更许一问」。从之。

二月壬戌朔,太常丞詹庠上所著《君臣龟鉴》六十巻,降勅奬谕。

癸亥,命右谏议大夫任中师同定放天下欠负。 吏部流内铨言:「旧制选人并以有无职田注官,而州县所上顷畆多不实,今以诸路物价贵贱,定为三等:京东西、湖北、淮南、两浙、河南幕职、令録,以嵗収百五十石,判、司、主簿、尉百石。陜西、河东、荆湖、福建、广南幕职、令録以二百石,判、司、主簿、尉以百五十石益、梓、利、夔路幕职、令録,以百石、判、司、主簿、尉五十石,并为有职田。计诸路凡得六百八十馀处,其有职田处,即不许连任」。从之。甲子,中书言:「翰林医官院,医官使二人、直院七人,尚药奉御七人、医官三十人、医学四十人、祗候医人十三人,其员猥多,今定使、副各二员,直院四员,尚药奉御六员,其额外将来毋得补人」。从之。

戊辰,兵部员外郎、知制诰谢绛知邓州,绛请之也,距州百二十里,有羙阳堰,引湍水溉公田,水来逺而少,利不及民濵堰筑薪土为防,俗谓之墩者,大小又数十嵗数坏,輙调民增筑,奸人蓄薪茭,以时其急,往往盗决堰,故百姓苦之。绛按召信臣六门堰故迹,距城三里,壅水注钳庐陂,溉田至三万顷,请复修之,可罢州人嵗役,以水与民,未就而卒。

己巳,改新知齐州郭劝知淄州。时侍御史言范讽贬官居齐州,而劝尝为讽所荐,故改命之。

庚午,司天监主簿元轸言:「三式者,隂阳家所重,而学者絶稀,请加其俸秩,以招来之」。上谓宰臣张士逊曰:「隂阳家使人拘忌,又多诡怪迂诞之说,岂若观人事之实以应天道也?」且令司天监以轸所言详定复奏。 许明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癸酉,庆州言柔逺寨蕃部廵检圭威招诱白豹寨都指挥使裴永昌,以族内附,诏补永昌三班借职,本族廵检户部判官郭稹言:「近日上封论列边事者甚衆,乞差近臣㸔详有可采者,委中书、枢密院施行」。诏并送翰林学士,就本院㸔详,毋得漏泄于外。此据㑹要。甲戌,知麟州、供备库使朱观请筑外罗城以䕶井泉,从之。

壬午,诏新除近边知州军臣僚,并令乘递马赴任,限三月十日已前到,时西边有警故也。

戊子,废保安军𣙜塲。

庚寅,详定閤门客省、四方舘仪制所上新编仪制十三卷。

三月壬辰朔,罢在京诸司库务界满监交官。壬寅,右正言、直集贤院吴育言:「夫朝廷总制天下,必建基立本,以消患于未萌。若政令修,纪纲肃,财用富,恩信洽、赏罚明、士卒精,将帅练,则四夷望风,自无异志。有一未备,则黠虏乘间而生心。方今天下少安,人情玩习,而多务因循,居常有议及政令纪纲、边防机要,则谓之生事。或有警急,则必至怱遽,而莫知所为。若稍且安静,又无人敢輙言。且夏州久有人往来中国,熟见朝廷有因循之势,遂敢内蓄奸谋。若以一时之事,苟且支持,或至烂额救焚,扬汤止沸,覆视前古,厥鉴甚明。伏望陛下从容延对左右大臣,讨论阙政,博访羣议,修节用爱民之经,求训兵练将之策,则一方小警,不足虑也!」上嘉纳之,编修院与三司上歴代天下户数:前汉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六十二,后汉千六百七万七千九百六十,魏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晋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宋九十万六千八百七十,后魏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六十八,北齐三百三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后周三百五十万,隋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唐九百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太祖朝二百五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五,太宗朝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真宗朝八百六十六万九千七百七十九,寳元元年一千一十一万四千二百九十。先是,上御迩英閤,读真宗皇帝所撰《正说养民篇》,见歴代户口登耗之数,顾谓侍臣曰:「今天下民籍几何?」翰林侍读学士梅询对曰:「先帝所作,盖述前代帝王恭俭有节,则户口充羡,赋敛无艺,则版图衰减,炳然在目,作监后王。自五代之季,生齿雕耗,大祖受命,而太宗、真宗继圣承祧,休养百姓,今天下户口之数,盖倍于前矣」。因诏三司及编修院检閲以闻,至是上之。

甲辰,西上閤门使、唐州刺史、并代路钤辖王仲寳言:「比年内属,蕃部数逃徙外界,盖惧縁边博籴配率之苦,请一切蠲除,缓急有警,则可使捍御边陲,仍乞诏府州折继宣常加存抚」。从之。

丙午,吴育又言:「圣人统御之策,中外不同,虽有旃裘之长,向化賔服,终待以外臣之礼,覊縻勿絶而已。或一有背叛,亦来则备御,去则勿追,盖异俗殊方,可置度外,不足责也。今元昊若止是钞掠边隅,当置而不问,若已见叛状,必湏先行文告,以诘其由,不足同中国叛臣,即加攻讨。大凡兵家之势,征讨者贵在神速,守御者利在持重,况北敌之性,惟是剽急,因而伪遁,多误王师,武夫气锐,轻进贪功,或䧟诱诈之机,今宜明候坚壁清野,以挫剽急之锋,而徐观其势,此庙堂逺算也。初,元昊反书闻,朝廷即议出兵,羣臣争言小丑,可即诛灭,育独建议:「元昊虽名藩臣,其尺赋斗租,不入县官,穷漠之外,服叛不常,宜外置之,示以不足责。且彼已僭舆服,夸示酋豪,势必不能自削,宜援国初江南故事,稍易其名,可以顺抚而收」。奏入,宰相张士逊笑曰:「人言吴正言心风,果然」。于是育复上奏,俱不报。心风,据龙川别志,然别志称吴舍人,则误矣。育时以右正言谏院供职,明年五月乃知制诰,又明年六月乃为起居舍人。丁未,徙知润州范仲淹知越州。

戊申,吴育又言:「近年以来,多有造作䜟忌之语,疑似之文,或不显姓名,暗贴文字,恣行毁谤,以害雠嫌,或宻闻朝廷,自谓忠赤,若真是公直无隐,何不指事明言?若凭虚造作,必藴邪谋,更与隠秘姓名,正使奸人得计,臣恐自今忠良立身,易为倾陷,国家举事,便欲动揺,惑君害时,无大于此,在古之法,皆杀无赦,虽陛下聪明,必不荧惑,亦不可使圣朝长此风俗」。诏开封府、御史台觉察以闻。

庚戌,都官员外郎王素为侍御史,中丞孔道辅荐之。素,旦子也。

壬子,右司諌韩𤦺言:「乞自今差国信及接伴使副,委中书、枢宻选择进名,若有臣僚輙敢陈乞,望赐严断」。从之。㑹要:寳元二年三月二十一日事,二十一日壬子也。癸丑,天章阁侍讲贾昌朝、王宗道编排资善堂书籍,其实教授内侍云。

甲寅,诏:「如闻广州界盗贼羣行至三百馀人,而钤辖不能廵察,其选使臣为海上廵检,益发舟师捕击之」。 嘉勒斯赉遣李博木喇斡等贡方物。

乙夘御崇政殿阅试卫士武技,擢殿前第一班押班副都知王圭为礼賔副使,行门郝质为西头供奉官,特迁者凡九人。圭,开封人。质,介休人也。

丙辰,许泉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魏国永圣保夀夫人许氏卒,辍视朝三日,追号肃成贤穆夫人,遣官䕶𦵏,上为制服,发哀视奠,其䘮𦵏日,又辍视朝,己而外间传言复有继魏国名秩者,六宅使、象州刺史郭承佑乗间以为言,上谓左右曰:「宫中事,中宫主之。至于嫔御,自有品秩,未尝预事。朕于禁中,每务肃静,外间未知此尔。然承佑所言,亦当申戒之」。承佑娶华王元偁女,性狡狯,縁东宫恩,又慿藉王邸亲,既废复用,时輙言事,或指切人过失,同列谓之武谏官。承佑论魏国名秩,此据寳训及政和㑹要也。 知庐州、兵部郎中、直史馆张亿,兼提举庐寿蕲黄光舒濠州、无为军兵甲廵检公事。

丁巳,铸「皇宋通寳钱。国朝钱文皆曰「元寳」,而冠以年号,及改号寳元,文当曰「寳元元寳」,诏学士院议,因请改曰「丰济元寳」,上特命以「皇宋通寳」为文。

戊午,赐鄜延、环庆、泾原秦鳯麟府等路縁边军士缗钱,赵元昊为书及锦银带投鄜延境上,以遗金明李士彬,且约以叛,候人得之,诸将皆疑士彬,副都部署夏元亨独曰:「此行间耳!士彬与羗世仇,若有私约,通赠遗,岂使衆知耶?」乃召士彬与饮,厚抚之,士彬感泣,不数日,果击贼,取首馘羊马自効。李士彬不得其时,或附石元孙为副都署前。按今年五月夏守贇知枢宻,六月石元孙为鄜延副部署,必代元亨者,但史不详记,今附三月末。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辛酉朔,新知兖州李廸加资政殿大学士。癸亥,以保顺军节度使、邈川大首领嘉勒斯赉前妻安康郡君李氏为尼,仍赐紫衣,妻太原郡君乔氏为永嘉郡夫人,子辖戬为澄州团练使,黙、戬、觉为顺州团练使,各赐袭衣、金带、器币及茶,仍毎月别给彩绢各十五匹。时嘉勒斯赉父子猜阻异居,不相统属,朝廷欲兼抚之,故有是命,然辖戬与黙、戬、觉虽各治一城,别立文法,终不能揔摄诸蕃,但自保尔。李氏为尼事,已附景佑三年末。李氏为尼固不假朝廷爵命,朝廷但赐之紫衣尔,其称以李氏为尼,盖当时诏辞,非事实也。戬嘉勒斯赉,本传云:黙、戬、觉初补严团,后以恩团卒。按黙觉,以恩团卒于嘉佑三年五月,与本传同,其初补严团,与实録不同,合从实録。辖戬、黙、戬、觉各居一城事,附景佑三年。

甲子,録阶鳯等州都廵检使、内殿崇班史继和子文庆为三班奉职,友庆为借职,仍赐其家钱十万、绢百匹。又録鳯州廵检、左侍禁祖士龙、子无偏、无颇,并为三班借职,赐其家钱五万、绢十匹,以继和、士龙与羣盗格鬬而死也。 赐延州修城役卒缗钱。

乙丑,放宫人二百七人,上因谕宰臣张士逊等曰:「不独矜其幽闭,亦可省禁掖浮费也。近复有人邀车驾献䨇生二女子,朕却而不受」。士逊对曰:「前代帝王,多为女色所惑,今陛下不受其献,又减放宫嫔,诚盛徳之事也」。然天圣末,士逊亦尝纳女口于宫中,为御史杨偕所弹云。杨偕以天圣八年七月为监察御史,九年三月迁殿中,十一月谪官,明道间迁侍御史,景佑元年四月知杂事,其劾张士逊必在天圣末也。 同州观察使、秦鳯路都部署曹琮兼本路安抚。 知河南府宋绶言:「府界民间讹言,有冦兵大至,老㓜皆奔走入城郭,又乡民多为白衣㑹以惑衆,请立赏募告者」。从之,又诏官吏不即捕系,当重填其罪。丁夘,环庆钤辖髙继嵩言:「今元昊将举兵冦延安,请令石、隰州发五闗塞捉生兵,夜济大河,入定仙岭鐡笳平,设伏掩袭」。从之。

戊辰,命天章阁侍讲赵希言、杨安国同编排资善堂书籍。 河北縁边安抚司,请于縁边河百万涡寨下至海口泥姑寨空隙处,增置廵铺,从之。

辛未,契丹遣彰圣军节度使耶律九方、政事舍人张渥贺乾元节。

壬申,诏昭州运粮丁夫,为蛮冦杀害者,免其家差徭二年,赋税一年,伤者免赋税一年。寻録司户参军皇甫近子望为郊社斋郎,近以督运死于贼故也。辛巳,頴州言户部侍郎蔡齐卒,赠兵部尚书,谥曰文忠。齐方重,有文采,不妄言,自初仕未尝至权门,丁谓秉政,欲齐亲,已齐终不往,然性谦退,有善未尝自伐,笃于故旧,少与徐人刘顔善,顔罪废,齐上其书数十万言,得复官,顔卒,又以女妻其子庠,龎籍杨偕、刘随、叚少连,皆齐所荐,后多为名臣。

谏官吴育言资善堂教授内臣,而以编修为名,非盛朝所务也。癸未,诏罢之。 置信安军通判一员。丙戌,环庆部署刘平请下陕西縁边都部署司,如遇蕃冦钞边,令诸路㑹兵,更为应援,从之。

丁亥,诏河东、陜西募民入粟实边。

戊子,增赐麟州飞骑指挥皮裘钱一千,以其善捍边也。己丑,诏御史台编排勲臣少卿监及正刺史以上子孙。五月辛夘朔,诏:「如闻诸州军命官犯罪,而长吏所不说者,或傅之深文,自今狱具,更申转运、提㸃刑狱司,差官理问以闻」。

癸巳,诏翰林学士至知杂御史、节度使至诸司使,各举京朝官及殿直以上有方略材勇、通知边事者各二人。甲午,太常博士、集贤校理李丕谅为尚食副使。丕谅家本秦人,习知西鄙事,右司谏韩𤦺荐其材而特换之,丕谅非所乐也。寻引疾,自陈复旧官职。 增永兴军、延州通判各一员。

丙申,羣牧司请下秦州增价市马,从之,己亥,诏皇族之家及诸命妇、女冠尼等,非朝元节,南郊进奉,并毎嵗孟冬朔,毋得入内,其亲王夫人、长主即勿拘。先是,外戚䟽逺,多縁嵗时入禁中,有所干谒,言者请一切禁絶之,故降是诏。 右司谏韩𤦺尝言:「国家祖宗以来,躬决万务,凡于赏罚任使,必与两制大臣于外朝公议,或有内中批㫖,皆是出于宸𠂻,只自章献明肃太后垂帘之日,遂有奔竞之軰,货赂公行,假托皇亲,因縁女谒,或于内中下表,或只口为奏求,是致侥幸日滋,赏罚倒置,法律不能惩有罪,爵禄无以劝立功,唐之斜封,今之内降,蠧坏纲纪,为害至深,陛下圣徳日新,励精为治,惟此久弊,沿而未除,臣愚窃谓固非陛下圣意,听其妄请,付外之后,自有攸司执奏而止,其如中㫖或至再三,不能一一论正,臣欲乞特降诏谕,今后除诸宫宅皇族有己分事,方许于内中奏陈,自馀戚里之家及文武臣僚,或有奏请事件,并于閤门及合属去处进状,更不许于内中批㫖。如輙敢因縁请托,及自于内中陈乞特批指挥,即望降出姓名,并为求奏人,并送有司勘劾,重行贬责,犯者断在必行,如此则圣政无私,朝规有叙矣」。琦此言不得其时,家传在论内侍迁官后,存稿在陈恢越职前,今且附此,更湏详考。癸夘司封员外郎、直集贤院、兼天章阁侍读贾昌朝上书曰:「今西夏僭狂,出师命将,以遗朝廷之忧,臣窃谓此固不足虑,而国家用度数广,储蓄不厚,民力颇困,是则可忧,自天圣以来,屡诏有司节省用度,以至于今,未闻有所施行。古者四方无事,则修政令,务稼穑,仓廪有积榖,府库有羡财,节用爱人,以戒不虞,卒有水旱冦攘之至,而无所忧。自三代而下,称王业盛者,惟汉耳,文、景以恭俭,故风俗厚,财用足,至于武帝,务勤征伐,始算缗钱、𣙜酤,以助军旅之给,而天下萧然矣。至昭帝议盐鐡,罢𣙜酤,省徭役,笃耕种,凡侵蠧民利者,一切寛贷,时赐租赋,使民得以足衣食,内则省宰夫,减乐工,希文景之风,以厚储蓄,数百年间,四夷咸服,百姓不厌汉徳者,无他道也,节用爱人,敦本抑末之所致也。宋受命八十载,可谓治平矣,然节爱之术有所未至,边陲虽寕而兵备不省,徭役虽简而农务不笃,外厚币聘而内丰廪假,自馀虚用冗费,难以悉数,天下诸道,若京之东西,财可自足,陜右河朔,嵗须供馈,所仰者淮南、江东数十郡耳,故田税不足,重以𣙜禁,凡山泽市井之利,靡有厚薄,悉入于公上,而民不得售,加以不耕不织,㳺惰之俗,蚕食为害,都人士女,燕安太平,忘衣食艰难之患,习尚奢侈,重伤民力,农所以困,国之储蓄,所以不厚者,职此之由,夫国财民力,靡于无用之日,故当其有用,不得不忧。臣尝治畿邑,有禁兵三千,而留万户,赋输仅能足,其三年赏给,仍出自内府,况他郡邑,兵不啻此。推是,可以知天下虚实矣!臣又尝掌京廪,计江淮嵗运粮六百馀万,以一嵗之入,仅能充朝廷之用,三分二在军旅,一在冗食,先所蓄聚不盈数载,天下太平已久,而财不藏于国,又不在于民,傥有水旱频仍之灾,军戎调度之急,计将安出哉?愿陛下鉴已往之失,察当今之务,取景徳已来,迄于景佑,凡百用度,靡有巨细,校其所入所出之数,约以祖宗旧制,其不急皆省罢之」。诏枢宻直学士、工部侍郎李若谷、右谏议大夫任中师、右司谏直集贤院韩琦,与三司详所奏,定夺减省以闻。

甲辰,诏:「非出节臣僚及正观察使已上,毋得自宣徳门至天汉桥御路行马,若从驾及宗室、内庭诸宫院车驾勿拘。时著作左郎王师旦行马御路,上既被劾,而刑部因言旧条止许近上臣僚行马,而无指定官品,故下御史台、太常礼院详定,而降是诏。

丙午,刑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龎籍为陜西体量安抚使,西上閤门使王克基副之。度支副使、兵部员外郎叚少连为河东体量安抚使,西染院副使、兼閤门通事舍人符惟忠副之,仍令所至燕犒将校及蕃部首领。 徙环庆钤辖髙继嵩为泾原钤辖。

己酉,御崇政殿録系囚,杂犯死罪以下递降二等,杖以下释之。

宣徽南院使、定国节度使、知枢宻院事王徳用,状貎雄毅面黑,而颈以下白晳,人皆异之,其居第在泰寕坊直宫城北隅,开封府推官苏绅尝疏徳用宅枕朝岗貎类艺祖,帝匿其疏不下,御史中丞孔道辅继言之,语与绅同,且谓徳用得士心,不宜久典机宻,壬子,罢为武寕节度使,赴本镇,徳用寻以居第献,诏𨽻芳林园,给其直。徳用传及绅传并称绅论徳用时任翰林学士,误也。徳用罢枢宻时,绅但为馆职,开封推官耳,传又云即日献其第,恐未必如是之亟也。徳用尝有章自辨,当检附。 镇海节度使夏守贇知枢宻院事,班陈执中上、李若谷下。守贇时为真定府路都部署,召用之,既入见,帝问西事,守贇言:「平时小寨屯兵马不及千馀,苐可御草冦耳。若贼兵盛至,固守不暇,安能出鬬耶?宜并小寨兵马,共扼冲要,伺便邀击,可以成功」。帝深然之。守贇班次乃丙辰日诏,今并书。 韩琦言:「今欲减省浮费,莫如自宫掖始,请令三司取入内内侍省并御药院、内东门司先朝及今来赐予支费之目,比附酌中,皆从减省,无名者一切罢之」。诏禁中支费,只令入内内侍省、御药院、内东门司同相度减省,报详定所,其臣僚赐予,即许㑹问入内内侍省等处施行。琦又言:「景徳至景佑,文书,有司必不备具,若俟取索齐集,始议裁减,徒成淹久,但考今日调度,实为浮费者,即可蠲省,如故将相戚里及权近之家,多占六军,耗蠧县官衣粮,有妨征役,在京者不啻数千人,若此类,何必待景徳、景佑文书较耶?」诏从之。

癸丑,罢羣牧制置使,寻复之。

乙夘御药院言:今减定本院并内中看经道塲大㑹钱绢,计万四千贯。

六月壬戌,诏曰:「比命近臣议省浮费,自乗舆服御及宫掖所须,宜如前诏,务从简约,若吏兵禄赐,毋得輙行裁减」。时论者或从损吏兵俸赐,帝曰:「禄廪皆有定制,毋遽更变,以揺人心,宜申谕之」。故降是诏。

癸亥,诏宗室遥郡并大将军以上遇朔望,令其长一人入内参起居。

丙寅,左侍禁鲁经为閤门祗候,经使嘉勒斯赉还,特擢之。先是,遣经持诏谕嘉勒斯,赉使击元昊以披其势,赐帛二万匹,斯赉奉诏出兵四万五千,向西凉、西凉有备,斯赉知不可攻,捕杀游逻数十人,亟还声言图再举,然卒不能也。初议重贿斯赉,使击元昊,因以其地与之,参知政事程琳曰:「使嘉勒氏得地,是复生一元昊,不若用间,使二羗势不合,即中国之利也」。

丁夘,天章阁侍讲贾昌朝、直史舘宋祁同修纂礼书。戊辰,诏朝官尝犯赃而乞致仕者,自今止与转官,更不推恩子孙。

己巳,御崇政殿阅诸军转员,凡三日。

庚午,上封者言:「审官院阙有限,而奏举选人日益多,或至四考五考改京官者。请自今复六考以上,方许磨勘,尝犯私罪者加一等」。从之。

辛未,殿前都虞候、荣州防御使石元孙为鄜延路副都署。

壬申,左千牛卫将军宗实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始自宫中出还第,时年八嵗。英宗实録、正史并云豫王生英宗乃还第。按豫王以此年八月甲戌生,英宗以六月壬申还第,实録正史盖不审也。癸酉,诏:应武举授班行者,多在内地为监当官,宜并从陜西縁边军塞及捉贼任使,以试其能」。 曹、濮、单三州言蝗。

初,用盛度、王随议,许解盐通商,行之一年,嵗入视,天圣七年,增缗钱十五万,明年更增九万,其后嵗益减耗,于是谏官韩琦论其利害,请召近臣考新旧法,择其利可久者,议为之制,乙亥,命翰林学士宋祁、知制诰王尧臣与三司共议,祁等以天圣九年至寳元元年新法较之,视乾兴至天圣八年旧法,嵗课损二百三十六万缗,明年,即诏京师、南京及京东州军、淮南宿亳州皆禁如旧。未几,复弛京师𣙜法,又明年,更议通淮南盐给京东等八州军,而兖、郓、宿、亳其后遂皆食淮南盐。此据本志,云康定元年,即诏禁盐如旧,不知是何月,又曰未几复弛京师禁,亦不知何时,今并附见。又云并诏三司议通淮南盐,实録在庆厯元年正月,距此凡二年,而本志遂聫书之,取行文省便耳,今亦附见于此,仍别出于彼。 知沧州、莱州团练使葛懐敏,王徳用之妹婿也,徳用既谪徐州,言者谓方徳用当权,而懐敏连被擢用,诏降懐敏知滁州。

先是,诏陜西安抚使龎籍谕㫖,知永兴军夏竦议西鄙事。丙子,竦言:「继迁一族,本党项遗种,居呼韩旧地,东薄银夏,西并灵盐,南趋鄜延,北抵丰㑹,迤逦平夏,幅员千里。太平兴国中,继迁逃背,鸠集万骑,屡冦朔方,嵗发兵夫,送粮瀚海,邀险肆掠,为害不一,至道初,特遣洛苑使白志荣率重兵䕶粮四十馀万,遇冦浦洛河,兵夫溃走,自相蹂籍,粮卒并没,志荣等仅以身免,朝廷旰食,闗舗骚然。太宗皇帝召宰臣议,而吕端始欲发卒,由麟府、丹延、环庆三路趋平夏,袭其巢穴,太宗难之,且曰:「三道深入,用甲兵几万,以何人为将帅,表里沙碛,于何地㑹合,须更熟筹,不可轻举」。是时边患方深,议者不已,至秋,遂命李继隆出环州,丁罕出庆州,范廷召出延州,王超出夏州,张守恩出麟州,五路趋平夏,竭内帑之财,罄关中之力,继隆与丁罕兵合,行十数日,不见贼,张守恩见贼不击,相继引还,王超、范廷召至乌白池,以诸将失期,士卒困乏而还,是时臣父皓𨽻廷召麾下,并见轻举之害,然继迁当兄继捧入朝之后,为曹光实掩袭之馀,遁逃之迹,穷蹙可知,凉州博罗、齐、沙州曹延禄,皆受朝廷节度使,掎角追讨灵州河外,大掠河西北蔵擦勒䓁数十大蕃族皆有雠怨,愿助国讨除尚,犹积年不能扑灭,太宗又谓宰臣曰:「卿等莫有擘画否?」时宰臣相顾错愕,莫能对,太宗亦不恱久之,真宗即位,监追讨之弊,愍闗辅之劳,惟戒疆吏,谨候严,卒乗来,即驱逐去,勿追捕,尝出陜右地图,自指山川堡寨,以示辅臣,令移民简费,又以泾原最要害,屯兵且衆,命增置钤辖、都监,以僃奔轶,此实真宗之逺图也。然拓䟦之境,自灵武䧟没,银、绥割弃以来,假朝廷威灵聚中原,禄赐略有河外,服属小蕃,徳明、元昊久相继袭,货易华戎,捃剥财利,拓地千馀里,积货数十年,较之继迁,势已相万,其于朝廷,待以羁縻,置而不问,刍豢过饱,猖獗遽彰,议者莫不欲大行诛讨,然而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自昔兵家皆欲先胜而后战,即举无遗策,以继迁穷蹙,比元昊富贵,事势可知也,以先朝累胜之军,较当今关东之兵,勇怯可知也,以兴国习战之师,方縁邉未试之,将工拙可知也,继迁逃伏平夏,元昊窟穴,河北地势可知也,若分兵深入,则军行三十里,自赍粮糗,不能支久,须载刍粟,难于援送,师行贼境,利于速战,傥进则贼避其锋,退则敌蹑其后,昼设竒伏,夜烧营栅,师老粮匮,深可虞也,若穷其巢穴,须渡大河,既无长舟巨舰,则须浮囊挽绠,贼列寨河上,以逸待劳,我师半渡,左右来击,未知何谋可以捍御?臣以为不较主客之利,不计攻守之便,议追讨者,是为无策,若善治壁垒,修利器械,约束将佐,控扼险阻,但趣过于嵗月,不预计于胜负,是今之常制也。所虑体分势异,衆力不齐,旷日持久,军食难继,事不先定,必有后忧,若诘以威令,格以干羽,胜决帷幄,师行枕席,必有成算,系于前筹,此非臣之所及也。谨上十策:一、教习强弩以为竒兵。二、覊縻属羌,以为藩篱。三、诏嘉勒斯赉父子,并力破贼。四度地形险易逺近,寨栅多少,军士勇怯而增减屯兵,五诸路互相应援,六、募土人为兵,号神虎,保㨗州各一二千人,以代东兵。七、增置弓手、壮丁、猎戸,以僃城守。八、并边小寨,毋积刍粮,贼攻急则弃小寨,入保大寨,以全兵力。九闗中民坐累若过误者,许入粟赎罪,铜一斤为粟五㪷,以赡边计,十损并边冗兵、冗官及减骑军,以纾馈运,当时颇采用之。竦正传云:竦在泾州,龎籍就竦计事,竦因上此奏。与实録不同,今从实録。丁丑,益州言火焚民庐舍三千馀区。时火起南市,知州张逸心疑有变,与转运使明镐夜领衆往,而实不救火,故所焚甚衆。

壬午,诏削赵元昊官爵,除属籍,掲榜于边,募人擒元昊,若斩首献,即以为定难节度使。元昊界蕃汉职员能帅族归顺者,等第推恩。初,保忠但赐国姓,而诏言除属籍,误也。《吕氏家塾记》云:赵元昊反,有诏削夺在身官爵,募能生擒元昊,若斩首者,即以为节度使,仍赐钱万万。许公时在大名,闻之惊曰:「谋之误矣!」立削奏曰:「前代方镇叛命,如此诰誓则有之矣,非所以御外国也,万一反有不逊之言,得无损国体乎?」朝廷方改之,已闻有指斥之词矣。寳元元年十二月,元昊反,书闻即絶,縁边互市,今诏但削夺官爵,设赏格耳,本传并言絶互市,盖误也。甲申,右正言、知制诰郑戬权发遣开封府事,胥偃在病告也。 徙监泰州酒税、秘书丞余靖知英州,崇信掌书记监、郢州酒务尹洙为太子中允、知长水县、乾徳县令欧阳修为镇南掌书记、权武成军判官。乙酉,博州团练使开封刘谦为环庆副部署、兼知邠州。谦不知书,然区处鬬讼,曲直皆当其理,前此为守者多强市民物,以饰厨传,谦独无所扰,邠人颇爱之。 莫州刺史任福为岚石隰州都廵检使,既辞,奏曰:「河东蕃戎往来之径,地介大河,斥候踈阔,愿严守备,以戒不虞」。帝善之。福,开封人也。 罢街道司,令东西八作司领之。丙戌,诏河东安抚司移文谕契丹,以元昊反,已夺官除籍及縁边益兵之意。

戊子,知辰州、内殿崇班、閤门祗候张昭懿为内殿承制,以招辑狤獠三千馀人内附也。 置威州兵马监押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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