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百六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四百六十八

宋 李焘 撰。

哲宗

元佑六年十一月乙酉朔,太中大夫、守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刘挚为观文殿学士、知郓州。麻制以从挚所乞为辞。 工部言:「营造应纳退材,当官量长濶径厚,监修或主管人,就役兵,限五日送受纳场务纳讫,限次日给钞,仍具収附物数申监。掌簿人吏限一日勾销。如违,各论如官文书稽程律,至罪止者,监修人降罚,重难差遣,主管人降一名,监当或监修官届终不觉察,三次理为遗阙」。从之。新削。 户部言:「请广南东、西路应用大棹船兴贩私盐告捕获,虽杖以下罪,不以借赁运致,其船并没官,仍别估价给卖」。

丁亥,左朝散郎、祠部郎中杨康国为京东路转运副使,左承议郎、秘阁校理、知绛州刘唐老,提㸃秦鳯等路提刑。唐老前与杨康国、徐君平俱罢言职,今与康国俱除监司,当考。 左承议郎、提㸃秦鳯等路刑狱㳺师雄为祠部员外郎。 左朝请郎、河北转运副使秦中为金部员外郎。

戊子,翰林学士范百禄言:「臣前月二十九日奉宣召,面奉圣谕:右仆射刘挚累乞出除观文殿学士、知郓州,已凖宣告白麻,至今月七日,窃闻未曽降出诰命者,縁臣初无奏禀,今则敢不尽愚。臣窃以自古圣明之君,进退大臣,未尝不厚之以礼义亷耻之分,以示人主体貎之所当然,以全大臣始终出处之际,如此者无他,所以重堂陛之峻,使国家等威朝廷,理势尊重而不陵也。朝廷初以挚为贤哲,以为公忠,以为当为辅弼,而授之以位,任之以政矣,及乎言者论其操行改前,不克有终,某事足以谓之过,而审其不宜为辅弼,则所授之位,所任之政,收还之可也,如其所请而罢出之也,贾谊所谓:故贵大臣定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今明诏,臣以挚累乞出而有是命,臣当是时,谨奉徳音,更不复有所奏禀者此也。既而闻给事中封还麻制,人人籍籍,𫝊道其言,以为制词中不著其过失,因请留之,臣以为陛下始以为贤而相之,今闻其非而罢之,不欲累其过者,足以为贤者讳也,亦足以为朝廷重堂陛之峻,増崇髙不陵之势也!是进退大臣之洪范也,若必欲累其过,而使四方闻之,则是用相有失当,而朝廷之体弗重也,岂所以重堂陛之峻,而増崇髙不陵之势也哉!臣窃议论其罪者,则恨不行窜殛之罚,欲其留者,则恨不能为攀援之计,恭惟明诏所处曲尽至当而无疑矣!今或言曰:如其有过,则不当除学士,是皆悠悠之谈,不足以禆国是而广上徳也。宰相拜罢,系朝廷用否而已,岂以职名与大字为轻重乎?是乃礼命之文,而非所以寓褒贬之实也。伏望圣慈深察至当之体,固执己行之命,炳如日月,公如天地,质之典故,无可疑者,伏望断自圣意而行之,天下幸甚!」

壬辰,给事中朱光庭知亳州。初,刘挚罢相,麻制过门下,光庭封还,言:「挚忠义自奋,力辨邪正,有功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罢,天下不见其过。言者若指臣为朋党,愿被斥逐不辞」。御史中丞郑雍言光庭朋党,乞正其罪。殿中侍御史杨畏又言挚多朋党,必相救援,一切勿聼。于是光庭与挚相继俱罢。郑雍旧𫝊云:宰相刘挚用事久,党与中暌,雍因劾挚威福自恣,天下士争趋其门,宜罢出以収主柄。疏入不报」。不知旧𫝊所谓党与中暌者,指何等人,当考。雍新𫝊但云:劾挚威福自恣,宜罢去,以収主柄。又疏王岩叟等三十人以为挚党」。不知雍所谓挚党三十人者姓名,已附十月十八日,旧𫝊乃无此新𫝊,盖縁元佑编类章疏光庭之封还麻制也,吕大防尝召光庭谕㫖,光庭不至,故但以本官出。此据王岩叟日録。朱光庭再知亳州,吕大防以其召而不至,又不恱其封还麻制,故但以本官出,帘中殊不怒也,当考。孙升行光庭亳州制词云:「士之自信特立,无愧俯仰,行已所志。若夫居官守职,亦曰奉法循理而已尔。虽笃于自信,然制由中出,命布外庭,轻行举驳,则法所不与,召之论议,则拒而不至,持特立独行之志,忘奉法循理之守,宜还从槖,出守旧邦,体我矜容,厉汝诚节」。 寳文阁待制、知亳州叶康直为兵部侍郎、寳文阁直学士、知扬州谢景温知夀州。景温坐荐前通判王巩,及明其在官无过,故责之。此据景温本𫝊旧𫝊云:「再知扬州,通判王巩与宰相刘挚姻家,朋附苏辙等为奸邪,还朝,除知宿州,人言在扬尝赃滥,罢之,巩自诉得宻州,复以人言而罢,景温荐其有政事材,因明其在扬无罪,坐是谪知夀州」。今从新本。 诏皇城使、嘉州防御使、管勾麟府路军马张若讷,皇城使、太原府路都监、知麟州孙咸宁。皇城使、象州防御使、知府州折克行,近以斥堠不明,及不豫为清野之备,致西贼如蹈无人之境,恣行刼掠,张若讷降一官,充鄜延路兵马钤辖,孙咸宁降两官冲替。折克行罚金二十斤,已而御史中丞郑雍言:「麟路州界及诸城堡,为贼杀掳人民孳畜、烧毁田舍不少,若讷等责轻,臣恐邉臣观望,愈増弛慢,望推原军法,明示威信,少谢一方之民,以为邉臣之戒」。诏咸宁降监当差遣,若讷降充鄜延路兵马都监,克行降一官。九月二十九日,又明年五月二十五日,又绍圣三年正月二十七日。 诏新歴以元佑观天歴为名,命工部侍郎王钦臣撰序。癸巳,观文殿大学士、右光禄大夫、知河南府韩缜为武安军节度使、知太原府。政目在十月初八日。 观文殿大学士、太中大夫、知太原府范纯仁知河南府。政目同。闰八月壬午,当考。 诏免西京进奉。政目九日事附此。

己亥,吏部言:「武臣丁忧者,给假一百日,并不得离任,即合给假一百日,而欲奔丧,或䕶丧前去,于假内可还者,聼仍理为在任月日」。从之。旧録特详,今从新録。庚子,左朝请郎、监察御史安鼎知绛州,从其请也。鼎劾苏辙不当,故出。七年三月,鼎责知髙邮军,可考云。 左奉议郎、秘书丞、集贤校理张耒为国史院检讨官。二十一日为大著。 三省枢宻院言:「元佑六年秋季,入流一百七十人,六年比五年,少四十六人,又将前次科场大礼奏荐、转官、换授人数,比三年,分为十二季,以一季约一百五十四人有竒,并元佑六年秋季入流,共二百七十八人,除身亡、致仕、勒停、丁忧、寻医、侍养、分司假满、落籍、叙用、服阙、寻医年满比折外,其入流少一百三十五人」。 秦鳯路经略司言:「乞应沿邉事权许从宜措置,庻免缓急拘碍失事」。从之,其陜西、河东逐路经略司依此。

辛丑,户部言:「诸州见役投名衙前,所歴重难,合得支酬见钱,愿留在官指买场务,除见买朴人依合接续再买外,馀并从投状依额钱指买,愿三两人同状承买,亦聼,限满,先给衙前,其经减钱场务,召人添钱,即限满给卖价髙者,如衙前与百姓价等,亦先给衙前,若已歴重难钱不及额数,但及七分,亦许指买,所少额钱,分四季纳,令家人勾当,不妨本身差遣,如愿却交卖与人者,不以钱数多少,许衙前收为饶润」。从之。 中大夫、守中书侍郎傅尧俞卒。太皇太后谓执政曰:「尧俞清直人」。又曰:「金玉人也,可惜不至宰相」。对曰:「尧俞自仁宗时至今,始终一节,有徳望,真可为朝廷惜」。上辍朝临奠,赠右银青光禄大夫,諡献简。司马光尝谓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难兼,吾于钦之畏焉」。雍曰:「钦之清而不耀,直而不激,勇而温,尤为难矣」。时以雍之言为然,旧𫝊云:尧俞在位二年,専以朋奸为安身计。新传削去。

壬寅,左朝请郎、秘阁校理、守起居舍人陈轩,左承议郎、集贤校理、守起居郎孔武仲并为中书舍人。 左朝议大夫、集贤殿修撰范子竒为权户部侍郎。八年二月八日,仍以集贤殿知庆州。左朝散大夫、集贤殿修撰黄亷为给事中。五年九月十八日为陜西都漕,今召入,七年正月就职。 左朝请大夫、权户部侍郎马黙为寳文阁待制、知蔡州。政目云:黙徐州,二十四日孔武仲缴黙词」,与实録不同,当考。龙图阁待制、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钱勰为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王钦臣为给事中。二十四日孔武仲驳奏可并此。 左朝奉郎、直龙图阁、权管勾西京留守司御史台文及为集贤殿修撰、知河阳。 左朝奉大夫、成都府路转运副使吕陶为左司郎中。 朝散大夫、集贤殿修撰、知徐州杨汲为江淮荆浙等路𤼵运使。 左朝请大夫、右司郎中穆衍权陜西路转运使。初,西人自絶嵗赐,沉然不知其谋,诸路严戒备御,并乘隙浅攻,为困贼计,久之,寂无所闻,王岩叟议遣使,同列皆云未湏,遣岩叟宻告,吕大防曰:「今日之事不可忽,不知诸路所以备御者果如何?朝廷必皆知其实,大敌在前,而预遣一使,非过举也」。大防以为然,及于帘前开陈,岩叟和之议遂定,初欲専遣两使分五路,衍既有是除,乃议即令䘖命往泾原、秦鳯、熈河,又就遣转运判官张景元使鄜延、环庆,按实以闻,凡事干经略司者,与经略使,有已见,必欲面陈,亦聼,候衍回入奏,寻诏衍不候搬家接人先𤼵,又赐以金紫服此据王岩叟日録,因穆衍谢趣令起𤼵,乃二十六日事,今并书。赐金紫,据政目乃十二月二日事,亦并书置六曹凖备差遣官政目十八日事,当考。癸夘,刑部言:「配沙门岛人,强盗亲下手,或已杀人放火,计赃及五十贯,因而强奸、亲殴人折伤两犯至死,或累赃满三百贯、赃二百贯以上谋杀人造意,或加功而致死。十恶本罪至死,造蓄蛊毒药,已杀人,不移配。强盗、徒伴杀人,元不同谋,赃满二百贯,遇赦移配广南,溢额者,即配逺恶处牢城,馀犯遇赦,移配荆湖南北、福建路州军,溢额者,即配广南牢城。沙门岛人遇赦不该移配,并遇赦不还,而年六十以上,在岛五年,移配广南牢城。在岛十年,依馀犯格移配,笃疾或年及七十、在岛三年以上,移配近乡州军牢城。犯状应移而老疾者同。其永不放还者,各加二年移配」。从之。新本亦有,却可无。乙巳,吏部侍郎韩川为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彭汝砺为吏部侍郎。汝砺以九月三日自刑部改礼侍,其月十八日范祖禹又为礼侍,与汝砺并立。及是,汝砺改吏侍,韩川又为礼侍,与祖禹仍并立。明年六月十二日,川乃出守。政目汝砺吏侍,在明年十一月六日。 左奉议郎、秘书丞、集贤校理、国史院检讨张耒为著作郎。六月十六日,自小著改秘丞。八年五月十六日黄庆基云。戊申,朝奉郎、国子祭酒丰稷兼侍讲。权给事中孔武仲言:「王钦臣除给事中,按钦臣天资浅薄,溺于荣利,强忌好胜,反覆任情,给事中乃东台献替之职,钦臣岂可居此」。诏寝前命。钦臣十八日以工部除给事,政目十八日马黙知徐州,二十四日,孔武仲、马黙词,实録俱不载,附见当考。 刑部言:「外州军人逃亡于京畿,首获者,流以下罪,具録所招罪欵,检坐条格,枷锢送住营或见差出处,委本处收管,依法施行。若无别犯,字号分明,或逃亡罪无凭照,并牒送元逃处勘断。畿县住营外军,杖以下各凖此。即应牒送人入京城门内,其捕获者,有作贼钚子,并元是配军,及馀犯流以下,并先从不应为轻重决讫,牒送畿县,减二等本罪,徒以上,仍不并计已上未至本所逃走,于京城内及畿县捕获者,于元断罪递加二等,内畿县罪止杖一百,仍具条牒报」。从之。新削。己酉,左朝请郎、梓州路转运判官董敦逸、左朝请郎黄庆基并为监察御史。敦逸,永丰人。元符三年四月有传。庆基未详邑里。吕公著掌记云:「黄庆基,袁州通判,王荆公表弟。荆公执政时,深欲引用,以议论不改,沉𨼆至此,近时运判未有能逮此人者」。又云「鸿胪丞」,又云「庆基人多知之」。 尚书省言:「广南西路经畧安抚司奏,南丹州捕到强刼山猺贼潘美、袁枨等,愿依格请赏,乞依上祖莫彦殊例,降敕告,赐紫金鱼袋,付刺史莫世忍」。诏可。环庆路都监张存、第二将张诚、第三将折可适等,统兵出界,攻讨韦州辣韦强安州、川霄、柏州及延州祖逋领不经掌等处贼衆,获首级千一百四十八,生擒二人。此据章楶奏议増入,其出界以十一月二十五日也。辛亥,诏曰:「朕获承至尊休徳,托于王公之上,蒙成慈训,海内晏安。恭惟太皇太后有圣徳之徽懿,居天下之崇髙,保佑朕躬,功及宗社,人神俱归,天地并泰,稽嵗甲还相之次,当庆符本始之辰,仰赞夀祺,用致诚祝,昔在神考,有奉光献之礼,尝以此恳请再三,兴言伤财,面诫悉罢,永惟大徳何报,方求尊安之称,此而不图,将何以示孝钦于万方而逹至感扵神明乎?其以元佑七年,太皇太后本命嵗旦日斋,在京及天下州军在城僧尼道士女冠一日,内在京于中太一、上清、储祥、集禧、建隆、醴泉、万夀等六处宫观、大相国寺、十禅院,自正旦日,各用僧道开建道场,七昼夜,宫观罢散日,设醮一坐,在京外州军,自正旦日办食设狱三日,并支系省钱,嘉与臣民共増吉祷,庻几中外,均被馀禧」。 先是,太皇太后谕执政曰:「今日同皇帝聼政,不可比光献,兼恐费国用」。吕大防曰:「所费亦不多」。太皇太后曰:「亦勿如此言」。韩忠彦曰:「陛下谦抑过甚」。王岩叟曰:「此乃皇帝一善事,不须过有退托」。遂降此诏。诏辞,学士梁焘所撰也。焘奏:「臣伏以今月二十三日学士院准中书省送到御批指挥,以来年系太皇太后本命嵗,依典故降诏施行事。恭惟皇帝陛下,仁明天纵,圣孝早成,爱敬之心,恳至如此,诏书一下,四海风𫝊,必使逺近之人,欢欣戴仰,忠臣孝子,益知感励,此诚明主甚盛之举也。臣欲望圣慈亲持诏书,面陈于太皇太后,然后付外,区区愚忠,愿効小补,惟陛下采察,幸甚!」焘始撰诏进入,上批令于「保佑」字上増一二句,太皇太后曰:「为尊者意」。今诏辞:「有圣徳之徽懿,居天下之崇髙,盖后所増也」。御集载诏语,云:「有増入处,今附此」。御批:「来年系太皇太后壬申本命年,依慈圣光献皇后故事,合预降诏,修设斋㑹、道塲、设狱之类,累奏太皇太后,恭禀慈㫖,恐费耗国用,一切悉罢。伏縁太皇太后居天下之尊,复保佑朕躬,功及宗社,大徳何报,又况有上件典故,宜依慈圣光献皇后故事,修设施行」。学士院撰诏曰:「朕获承至尊休徳,托于王公之上,䝉成慈训,海内晏然。恭惟太皇太后保佑朕躬,功及宗社,人神俱归,天地并泰,稽嵗甲还相之次,当庆符本始之辰,申赞夀祺,用致诚祝。昔在神考,有奉光献之礼,尝以前此恳请再三,兴言伤财,面诫悉罢,永惟大徳何报,方求尊安之称,此而不图,将何以示孝钦于万方,而逹至感于神明乎?其以元佑七年太皇太后本命嵗,内外合行事件,并依熈宁九年正月一日诏书体例施行」。御批:「所进入诏本,甚得稳当,只是于太皇太后序下,保佑字上,似少尊者之意,如居天下之尊,意度与添入一二句进入」。元佑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増曰:有圣徳之徽懿,居天下之崇髙」。 户部言:「应两户以上同状承买场务,内有委实无力,愿退免自召人承续者,并先诣官自陈,限十日取问同买见开沽人,如愿承并,限一月依数别供抵当,若不愿,或限满供通抵当不足,许退免人,别召人经官承续」。从之。新无,可削。十二月乙卯朔,礼部侍郎、兼侍讲范祖禹转对言四事:其一曰,伏自祖宗肇造区夏,剗削藩镇,分天下为十八路,路置转运副使、提㸃刑狱,有州三百,州置守,皆得専逹于朝廷,有县一千二百,县置令,皆命于天子。其始也,收乡长、镇将之权,悉归于县,收县之权,悉归于州。收州之权,悉归于监司。收监司之权,悉归于朝廷。监司者,古州牧连帅之职也。郡守者,古公侯之国也,县令者,古子男附庸之君也。自本朝之法,上下相维,轻重相制,民自徒以上吏,自罚金以上,皆出于天子,藩方守臣,统制列城,付以数千里之地、十万之师,单车之使,尺纸之诏,朝召而夕至,则为匹夫,是以百三十馀年,海内晏然,不惟祖宗仁恩徳泽深结于民,亦由制置郡县最得其道,前世所未有也。夫监司付以一路,守臣付以一郡,令付以一县,皆与天子分土而治者也,其可以不择人乎?人之情,能者不见异,而不能者亦见容,则自中人以下,几何而不惰?是以议者多言监司职事不举,祖宗时有考课之法,専考察诸路监司,置簿于中书,凡有奏请及功罪皆书之,参之以衆言,验之以行事,嵗终则较其优劣,简其能者,亦简其不能者而废置之,举天下十八路监司不过数十人,欲皆知之,亦无难矣。夫选天下郡守,此大臣之职也,古者天子亲之,国朝太宗皇帝尝语宰相曰:「朕择循吏,俟选及三百人,则天下何忧不理?」审官院上新所选京朝官充知州者二十馀人,御前印纸歴子,太宗亲书以赐之,其略曰:「恵爱临民,奉法除奸」。神宗尝谓执政曰:「朕思祖宗百战而得天下,今以一郡付之庸人,深可痛心。今二圣垂拱,悉以政事付之大臣,然则今日择郡守,乃大臣之职也。自京朝官以上功罪,美恶无差,吏部知之为详,臣愚欲乞先委吏部尚书取当为知州者,具其功过举主,而择可任者保明之,以上三省,三省召而审察之,凡当召者,使之言二事以上,如转对法,或前任利害,或朝廷得失,若其言可㡳行,及有功状,与其举主多名人,则用无疑矣,其不及者,以次差之,其否者,与京府或藩郡通判,其罢癃不能任职者,与宫观,有罪者自依旧法。降监当官既定其等,然后使御史台纠其不当者,到官则委监司考其课,毎及一年,则以优劣闻而行黜陟焉,如此虽未尽善,得人必多矣,未有监司郡守得人,而县令可以容贪虐昏暗之人也。是故天子任宰相,宰相察监司而已,监司察郡守,郡守察县令,朝廷据其所察而行赏罚,此岂其难哉?夫有考课而无黜陟,与不考课同,今吏部虽以上中下为等,具文而已,非有赏罚,使人劝且沮也。臣伏望陛下明谕大臣,使谨择监司而専考之,使大臣代陛下择郡守,其监司郡守考课,必行赏罚,使监司、郡守専察县令,庻使天下官吏渐多得人,然后可以言治矣。其二曰:「臣伏见近制,举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须通判资序,实歴任一年以上人充,臣当受诏与两制同举,㑹议终日,无一资序相当可充选者,间有一人应格,又衆论未以为允,縁资格之设,本以向者多不拘资序,故立此法,矫枉过正。臣愚欲乞参酌前后条制裁处,其中应举监察御史,取第二任知县以上,殿中侍御史,取初任通判以上,更不限实歴一年,其寄禄官并以奉议郎以上。所贵易得应格,亦经久之通法也。其三曰:臣窃见朝廷常患将帅之才,难得其人,仁宗时毎帅臣阙,或自禁近除授,试之藩阃,然后大用,外任则都转运使、待制、杂学士可用者常数人,未尝言乏才,由朝廷养之有素也。将帅之选,多出于监司,先自逺路,渐擢至京东西、淮南,其资望最深,绩效尤著者,乃擢任陜西、河东、河北三路及成都路,自三路及成都,召为三司副使,其未可辍者,或与理副使资序,自副使出为都转运使,夫自初为监司至三路及三路副使者,其人年劳已深,资歴已多,縁邉山川道路、甲兵钱榖,皆所谙知,故帅臣有阙,可备任使,中才之人,亦能勉强,自王安石用资浅之人为监司,使之推行新法,是故才与不才,两皆废壊,而资序一切不用,二圣临御以来,又未尝以逺近为之资序,毎邉帅有阙,则不知可用者为谁,由朝廷养之无素也。臣愚欲乞复祖宗之时,用监司之法,邉臣有阙,于此选授,则可用之人必多矣,今监司或初除,即与近路及三路,自三路却迁之逺地,则人情已不乐,在三路者,或久而不迁,其才能资望,又不足备邉帅之任,此所以人才常乏也。今若复祖宗之法,其提㸃刑狱、转运判官,亦择才能者与诸路更互为之,使往来出入于三路者常多,则知邉事者必衆矣」。其四曰:「臣闻自古重法以止盗者,莫如五代之汉髙祖即位之年,患四方盗贼衆多,敇盗贼,无问赃多少,皆抵死,仍分命使者逐捕,宰相苏逢吉草诏意云:「应盗贼,其本家并四邻同保,皆全族处斩」。衆以为盗犹不可族,况邻保乎?逢吉固争不已,但省去「全族」二字,由是郓州捕盗使者张令柔杀平隂县十七村民,其法可谓重矣,然盗贼不为衰止,至周太祖时,窃盗赃满三疋者,犹弃市,太祖皇帝代虐以寛,稍轻盗法,累圣仁厚,递加减贷,故窃盗遂无死刑,然编勅所定盗赃犹重于律三倍,岂可更増重乎?臣伏见熈宁四年中书检正官奏请开封府东明、考城、长垣等县,京西滑州、淮南宿州,河北澶州、京东应天府、濮齐徐济单兖郓沂等州、淮阳军,别立盗贼重法,其后又有他州奏请乞比东明等处行重法者。夫溥天之下,谁非吾民?今独视此州县,如度外之人,自行法以来二十馀年,不闻盗贼衰止,但闻其愈多耳!古者开衣食之源,立教化之官,先之以节俭,示之以敦朴,有邪僻之民,然后从之以刑,岂有不治其本,専禁其末?又重法之地,皆举知县必择强健之吏,奉法除盗,视民如雠,一切以击断为称职,此岂平世所宜为乎?臣愚欲乞悉除重法,改重法地分,为举知县地分。夫天下县令不可不择,独此诸县已先举吏,则不可废,民多奸猾,尤须良吏以治之,选吏以养民,不命吏以敌民也。及今四方人情少安,改峻法为平法,庻可变恶俗为善俗,止用常典,足以禁奸,惟陛下无以教化为不急,无以峻法为足恃,则民皆可使为善矣。 户部请将畿县夏秋租及房园酒税等课利,应催驱比较事,并専𨽻提㸃司,从之。 工部言:「本部酬赏格,小使臣任满,縁黄河洛口物料场监官,免短差,升三季名次,今㸔详向著退背一等酬奨,显见不均,欲令向著埽分,依法推赏,其退背处,止免短使」。从之。新削。 太子太保致仕张方平卒。上辍视朝二日,成服苑中,赠司空。方平戒其子孙勿请諡,尚书右丞苏辙为请之,乃赐諡文定。政目:二日,赐韩嘉彦弟穆衍金紫。衍赐,已附十一月十八日。嘉彦当考。丁巳,诏三省、枢宻院并六曹、御史台、开封府、大理寺人吏,并许依旧法,三年一试断案次第推恩。 右正言姚勔言:「伏见礼部郎官叶祖洽贪鄙无状,不持亷节,昨自淮南得替入京,沿路商贩,并多置芦箔寄炭场官物及寺院堆垜货卖,又与开寳寺僧交往,钱物不明,借马逾年,逐月以仓麦换白麫,及令梢工买木十条,还钱亏价,又买金银铜器三,盗税入门,就京贩卖」。诏户部尚书刘奉世体量寄箔、借马换麦皆有实,诏祖洽具析以闻。明年二月六日,祖洽知海州。 右宣徳郎、权𤼵遣两浙路提刑马城状:「准吏部牒,都省批䧏指挥,勘㑹今有身在两浙,父已垂年,而其子却用指射家便法授广南差遣,系何人?具职位姓名申尚书省。城令契勘得系右通直郎、新差权知连州徐畴,有父师民,任中散大夫致仕,见在本路苏州居住,其徐畴已于今年八月内起离前去连州赴任」。诏徐畴令吏部指挥罢任侍养,令进奏官遍牒施行。编録册十二月三日圣㫖。

戊午,辽国遣使保静军节度使萧倜,副使、中大夫、守太常少卿、史馆修撰王初来贺兴龙节。 户、工部言:「应官员赴任,川、广、福建于半年前,荆湖南路于一季前、荆湖北路、江南西路于两月前,江东、淮南、两浙路于一月前,其不及千里州军于入半月,并为见阙,全差合破船数。应差船乘载官员入京,輙将所附官物妄作名目,于府界诸县寄纳,或并与别船并,虽无官物,已至汴河下鏁,不由在京东排岸司差拨,而承受别官司差占回归者,各杖一百」。从之。新本削去。 刑部言:应自陈是别宅所生子,未尝同居,其父已死,无案籍及证验者,不得受理。从之。新削。

庚申,左朝奉郎、知兖州翟思为国子司业。 䕫州路转运判官程之邵为都大管勾成都府、利州路茶事。八年五月十六日黄庆基云云。

丙寅,左朝散大夫、守兵部侍郎叶康直卒。戊辰,诏皇太后亲侄女三人并封郡君。 户部言:「乞今后应致仕官有战功曽经转两官以上者,并许支给全俸」。从之。 枢宻直学士、朝请大夫、知扬州李承之卒,是夕,开封府火,府廨一空,知府事李之纯仅以身免,翌日,执政于讲筵奏曰:「火通夕,𫝊报必惊动」。上曰:「廹近原庙,极可惧」。执政退,相与叹曰:「言词雅驯,殊有裕陵之风」。此据王岩叟日録。

己已诏今后应归明人,乞寻医、侍养致仕之类,令所在具奏聼㫖。

庚午,诏礼賔副使杨光震为崇仪副使,右班殿直杨光荣为左班殿直,三班借职韦光泽为三班奉职,以次首领杨贵升等,并从泸南安抚司奏请补授借职至廵遏,将泸南沿邉安抚使张克明为嘉州团练使,以生擒㺐贼功也。 御史中丞郑雍言:「雨雪愆少,农事不举,伏望申饬内外,督促刑狱,以导和气」。诏:「在京委刑部郎中及御史一员,开封府界令提㸃刑狱、诸路州军,令监司催结见禁罪人,内干照及事理轻者,先次断讫以闻。内府界徒以下罪人,罪状明白,不该编配及申奏公事,或虽小节不圆、不碍大情,并许决讫以闻」。 御批:「十一月二十八日夜,太史局等处奏:有客星初出,在参宿度,参宿在晋分,今河东是也。窃恐昨夏贼打刼麟府路,杀害人民,掳掠人口,孳畜不少,朝廷虽体量赈济,亦虑体量不实,赈济未得仔细,及将来本路粮食,别致阙乏,三省枢宻院商议合如何施行,此亦应天一端也,如合有施行,即以寻常意度行遣,上件星变事因,更不行出」。 是日,十二月十六日,三省枢宻院同进呈,寝之。此据御集増入。十八日遣刘忱体量安抚,恐此御集所云「寝之」误也。十二月末,梁焘云云,可考。 诏吕恵卿光禄卿、分司,权给事中姚勔封还,罢之。政目十六日书恵卿、光禄分司。二十二日书姚勔恵卿词,实录并无之。按恵卿家𫝊亦不载此,却云六年十一月许任便居住,今且因政目附见十六日,当细考之。三年九月,自建宁移宣州,八年十二月十六日,复中大夫、崇福官。辛未,御史中丞郑雍言:请今后按察官司元奏不当,止依法令刑部具因依取㫖」,朝廷酌其太甚者惩责,从之。壬申,直龙图阁、知鳯翔府谢麟权知渭州。 直龙图阁、太府卿刘忱为麟府路体量安抚。 先是,三省枢宻院奏事,太皇太后言及开封火宻,迩景灵幸无风,李之纯几不免,已令人问之,吕大防因言:「闻有客星在昴毕间,臣等不敢呼日官问,不知已退未?」太皇太后曰:「未退」。大防曰:「毕主敌兵,恐是今有西事,应见于天。由此观之,人事不可不谨」。苏颂曰:「毕主赵地,恐事在北界,亦不可知」。太皇太后曰:「已于上清作道塲祈禳」。王岩叟曰:「天道逺,不可知变,见果为何事,但朝廷毎事修省,天道当顺应」。太皇太后曰:「天道安敢忽,更在执政大臣同修政事」。大防曰:「全在修政,臣等不敢不用意」。 初,河北被寇,岩叟累言须遣使,庻可以尽事情,韩忠彦不以为然,大防唯唯而已,馀人皆无可否。及庚午御批出,忠彦首曰:「须遣使」。明日聚议,大防写元佑令中溺水、给钱掩瘗等三事,曰:「昨日文字,行此可矣」。岩叟不答,徐曰:「须遣使乃可」。应曰:「遣使亦得」。岩叟曰:「不如便,议定谁可使,明日进呈」。遂以刘忱为请,岩叟又言:「遣使则可以示朝廷恩意,尽邉上事实」。从之。明年五月二十六日,孙咸宁等责。 观文殿大学士、太中大夫、知河南府范纯仁言:「昨以御戎失䇿,累章待罪,蒙恩罢帅,移知河南府,窃恐未厌公议,望再行黜责」。诏范纯仁降中大夫。初,议落职,嫌太重,欲止降官,又以故事宰相必带諌议大夫,官制为太中大夫,今降中大夫,或疑之,既而以纯仁外任,遂有此诏。 河北东路提刑司言:「请今后应河埽军人,犯强窃盗杀人、放火、刼囚及窝藏贼过,致资给作脚、指引、借助器杖,或聼漏落缉捕机谋之类,合该刺配者,并依配逺近刺配诸州军牢城,如违犯应配,即依重役法勒充本指挥下名」。从之。新无。政目:「十八日,根究开封府遗火,今附见,当考。乙亥,拂林国遣使入贡。 工部言:「河北、京西、府界三路,今后所买河埽年计物料,所差官止买及一万束,许支给食钱、驿劵」。从之。

丙子,户部侍郎韩宗道为寳文阁待制。 权知开封府、寳文阁直学士、权开封李之纯为兵部侍郎。宗道知开封,政目在十八日。 御史中丞郑雍言:「伏见吏部员多阙少,堂除迁徙大数,迟速不齐,非常行之法,乞今后吏部所差知州、通判人,并依旧以二年半为任,六曹郎官,除合非次迁进外,并实以三年为任,如以员多阙少,即乞量减年月,或以差除难定,即令少延嵗时,毎有阙员,随才进补,不必递迁,如任满朝廷,考察显有才效,虽不次褒擢,亦足以风劝在位。其堂除知州及监司,如非朝廷,须合迁召,并不以无名除改」。诏应内地知州、通判除堂除人外,并依元佑元年十月四日法差注。 户部言:「承买场务,界满有欠,已根究承买人自已财産及保人抵当纳官外,尚有欠数,承买人委无可纳者,如无情弊,县、州、监司次第保明,除放讫,申本部。若已除放,而场务尚无人承买者,即权行停闭,别召人承买」。从之。 工部言:「盗拆黄河埽緷木岸,以持仗窃盗论,其退背处,减一等,即徒以上罪,于法不该配者,亦配邻州,毎获一人,杖罪,赏钱十贯。徒罪十五贯。流罪二十贯。廵防军人不觉盗,毎次使臣三次,合杖六十」。从之。

戊寅,枢宻院言:「昨自元丰军兴以来,御前降下陜西、河东处置邉防机要处分,多是直付邉臣,亲自收掌,窃虑后来移替,有失照据」。诏诸帅臣亲收遵行,不得下司,毎遇替移,亲相交付。七年二月八日,章楶云云可考。已卯,辽国遣使宁昌军节度使耶律廸、泰州观察使萧仲竒、副使、中散大夫、守太常少卿、充乾文阁待制髙端礼,东上閤门使、广州防御使刘彦国来贺正旦。庚辰,诏都水使者吴安持再任。三年十一月十八日初除,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改太仆。 先是,执政奏事,延和语及立后,太皇太后曰:「又选十馀家,皆不可」。吕大防曰:「若门阀不可,虽有容色,亦难取」。王岩叟曰:「须勲徳之家,乃可以服天下人之心。若太皇太后家有其人,正协天下望,不须以小嫌为辞」。太皇太后曰:「何由知此?」大防曰:「外间亦闻之」。太皇太后曰:「只为不堪,髙家亦安有此福?」大防请召都知、押班至閤子中问,当许之,少顷,见冯宗道、梁惟简于内东门,令奏髙公纪女年命,乞降付。据王岩叟日録,已上乃十八日事。 是日二十六日,执政㑹崇政殿门宗道惟简来𫝊圣意云:「本朝未有一家,二后嫌于太盛,又恐人物不当上意,却成难处」。既对,大防具言之,太皇太后因云:「不堪」。又宻勘得所妨甚重,于是髙氏之门遂塞。大防又言:「诸王家或有人,闻蜀国长主之女前疾,今已无他」。太皇太后曰:「未也」。又曰:「王诜不佳,要是长主所出耳」。此据王岩叟日録,乃二十六日事。辛已,鄜延路经略使范纯粹奏:「臣伏覩朝廷委诸路帅臣时出轻兵,为浅攻之计,近因环庆、泾原、熈河各曽出师,西人具晓此意,今探得西界于诸沿邉对境,百里之外,各作头项,排布人马,东西相属,意欲毎一处汉兵入讨,即左右头项人马并合聚集,足以拒战,以地里计较,不过一两日之内,彼所聚兵必不下三五万,是彼有以待我也。臣窃计汉兵入讨,一路人马不过一万,既入贼境,不下一二百里,彼主我客,衆寡相逺,若不以术分彼兵势,则汉兵常少,遇贼常多,恐非全胜之道。窃縁汉兵入讨,邻路各不相知,声迹相疎,有同秦越,彼能并兵拒战,而我不能协力破贼,则倒置乖方,莫大于此,臣愿朝廷宻诫诸路邉臣,凡有所经营,俟谋议已定,入讨有日,即令帅臣先期手作书简,以代文檄,详报左右四邻,谓如环庆欲出,即东报鄜延、河东,西报泾原、秦鳯无次邻,即据所报,谓如河东欲出,即报环庆,鄜延欲出,即东报河东,西报庆、渭告以决入之日,其被报路分帅臣,须管立便差选兵将,于所定之日引至塞上,大作深入之势,诸路平日必已探得,自已对境有无贼马人户次第,若亦有利可乘,须于所定日进兵深入,如偶无利可取,或近界有贼马盘泊,不可进向,亦须严督兵将,以其日出塞,虚作声势,不用深入。务在牵留得对境贼兵,不敢舍此之彼,所遇贼兵,无并力拒战之患,则四邻之助,岂小补也?臣愚虑及此,伏乞圣慈相度,如何施行,即乞速作朝廷之意,下诸路遵守」。纯粹以十二月二十七日奏此。 翰林学士梁焘言:「臣过被圣恩驱策,得侍清光,亲闻徳音,要使静而不扰,安而无危,内恵中国,外绥四方,隆谦广问,未尝不及政事之得失,臣同天下庆,幸陛下聪明,可谓知要,已如君臣同徳,共行此道,数年之间,必复见仁宗至治之时,比观朝廷之事,似未副圣明之本意者,臣甚惑之,岂大臣不能将明徳美,究宣睿泽,以广为宗社长久安宁之计欤?或者圣意稍怠,奸人伺隙,得进邪说,以眩乱聪明欤?臣早蒙知遇,擢在言路,纳忠补报,难同衆人,不忍不为陛下一言也,愿陛下察臣之志,少加聼焉。臣闻论者曰:致天下之治难,守天下之治易,臣独曰:致之为易,而守之为难也。盖自古人主图治之初,莫不急于求贤,渇于闻谏,得一善,惟恐未能行见不善,惟恐未能去潜心于万事,幽微之无形,用意于衆人思虑之不到,兢兢业业,不敢暇豫,终至于安乐而无事,此天下之治所以致之为易也,亦既治矣,或放其心,气日益骄,志日益怠,谓贤者得矣而忽于求,谓善言尽矣而厌于聼,谓事之微者为不足虑,谓患之隠者为不足防,奸生而不察,祸萌而不悟,故终致于败乱而莫之救,此天下之治,所以守之为难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治而不忘乱,既济卦之象曰: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盖安有危之理,治有乱之机,既济而犹思祸患之潜伏,此皆圣人戒惧于治,安无患之时者也。恭惟陛下临御七年于今,进贤去佞,协天下之公,兴利除害,同百姓之欲,刑罚清平,赋敛均节,奸宄已销,兵革略戢,嵗物丰穰,民力寛暇,可谓有治之渐矣!守而勿失,治道可成,正是两宫持守至难之际也。恭惟皇帝陛下,进学不倦,临政不忽,无宫室之好,无声乐之玩,无佛老之惑,无用武之蔽,所以守之者有道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仁敬明谨,济以大公,判别谗邪,裁抑侥幸,聼断之间,事明理尽,照临之下,物无遁情,此尧舜之用心也。而臣之区区尚以为忧者,窃恐陛下以未成之治为大治,以小康之俗为可久,包桑之虑,日懈于心,圬索之畏不及于前,盖积累而成者为至难,怠忽而败之者为至易,臣区区之忠,盖已面陈,伏望陛下不以臣言为愚,谨思而审行之。臣屡䝉圣恩,降㫖开纳,臣未敢以为喜,《尚书》曰:知之非艰,行之为艰,又曰:戒哉!儆戒无虞,愿陛下必行可聼之言,儆戒无虞之事,延洪无疆之休,天下幸甚!」贴黄:「窃以政事之本,在于用人朝廷,人材纯一,则政事自然安静,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即是泰道,如君子小人混而为一,则泰道何縁得成?君子小人不可并用,犹氷炭之不可同噐,一长一消,自然之理也,此在人君常用意于进君子,退小人,则治道可成而天下受泰矣!伏望圣明,留意于此小人而无材者,虽未足畏,然亦不可用也。小人之性,善于嫉善良,为朋邪,是不材者,使之得路,必又将引用小人之有材者,以济其奸,终为国家之害,此其不可用也决矣,其理甚明,愿陛下察之!人材纯一,则政事安静而朝廷无事,陛下可以无忧无为矣!人材杂揉,则政事纷乱,而朝廷多事,陛下可得不虑?不劳乎?必使邪正判白而人材纯一,则中外安静,朝廷清明矣!此治道之要也。窃以臣之为道,在于尽忠,忠之为字,谓中心一则为忠也。中心二则为患矣!夫臣下有爱君忧国,与上同徳同心,而能奋然当怨排难,无虑身顾家之忧者,可谓中心一矣!陛下察其有是心焉,岂不为忠也?可疎之乎?臣下有外示爱君忧国,而其中不与上同徳同心,不肯当怨排难,但务要收恩买誉,切切于营私者,乃中心二也。陛下察其有是心焉,岂不为患也,可亲之乎?此用人之要也,伏望深留宸念」。 焘又言:「臣闻人主之徳,莫大于知人,朝廷之政,无先于急贤。徳以聪明为髙,而政以忠厚为本,夫能判别邪正,断之不疑,使竭忠者皆尽节,懐邪者不可乱正,斯可谓之聪明矣!用得其人,则法度齐,君子亲近,小人疎斥,恩泽下于百姓,欢欣逹于四海,斯可谓之忠厚矣!恭惟太皇太后陛下至公至正,明而有断,皇帝陛下仁考荘敬,静渊疏通,閲天下之事日益多,进天下之材日益广,讲求祖宗治体日益熟,察见中外人情日益详,然而聪明或有所遗,而忠厚未至于成者,臣窃疑之,或者圣心未加意于执要乎?今日为政之要,在于辨邪正之实也!唐李徳裕有言曰:邪正相攻,上惑主聼,正人呼邪人,固为邪矣!邪人亦呼正人为邪,人主何以辨之?臣故曰在辨其实也。元佑之初,至于三四年间,正人为陛下论邪正盖已多矣,陛下辨邪正亦已明矣,陛下能守之以定,而巧言不能移,则奸谋自破矣!奸谋不行,则邪人自消,邪人既消,则正人之道行而政事不臻,于忠厚者,未之闻也,此独在圣功之自强尔!李徳裕尝为唐武宗言曰:舜有大功二十,去四凶,用十六相,不必在武功也。武宗甚恱,武宗能欣纳徳裕之忠言,信是聪明之主矣!陛下大度谦虚,恐未欲遽就舜之大功,顾武宗之欣纳忠言,诚不难及也!臣愿为陛下陈辨实之畧焉,所谓正人之实者,能推公其心,以爱君忧国为计,不附下,不罔上,乐进善类,爱惜生灵,临大节而忘其身,事两宫而一其志,为陛下常求长久安宁之计,近思自左右宫庭之间逺虑至于中外海隅之际,皆欲得其欢康无事,上下一意,其为安静?其功如此者,是正人也,此类进则聪明开广,内外大安,岂不为国家忠厚之福耶?此类去则无政矣,不可不辨也!所谓邪之实者,缓公急私,复仇报怨,外阳为忠,直内隂懐奸曲,其言似忠而其实欺罔也,其气似敢而其实凶险也,自谓介特而其实朋党也,自谓纯一而其实二三其徳也。贪禄竞进,猜忍倾夺,専以伤害善良为谋,而又附托权要,出死力为之鹰犬,不惮不耻,以肆其毒,不恤国之忧危,务伸其志,不惧上之悔患,务行其言,其为倾揺多端如此者,是邪人也!此类进则聪明眩惑,内外大恐,岂不为国家忠厚之患耶?此类去则无忧矣,不可不辨也,今聼其言而求其用心之微,观其行而考其处已之端,其向背之异,有无之殊,虽未能尽究,而亦可以概见矣!陛下既辨其为邪,即当速去之,如未能即去之耶?多用正人,正人既用,则邪人知难而或自退,或行险以攻正人,因其攻正人而去之,以示大公,因其引退而去之,以示大恩,二者随其动而处之,不烦扫除之力矣!李徳裕又尝为武宗言之曰:陛下辨邪正、专委任,守之以定,朝廷必理,此真宰相之言也。盖主意不能定,则奸邪得以乘隙而进,惑乱聪明也。一移其意,则忧患从而起,尚何致理之望乎?圣心从来知其为正人者,固不多也,惟愿记其尽心宣力,始终保全,勿使小人揺动也,如其离间毁败诬䧟之言者,此是揺动之计也。愿陛下自信素知之心而守之以定,深辨奸诈之说,而断之以不疑,斥其邪人以安正人,正人知所依归,恃以无恐,得以奋忠竭节,毕身图报,则朝廷之理不难致也!臣不胜惓惓纳忠之至!」贴黄:「臣向在言路,得侍清光,伏见陛下照物,必尽其情伪,而量有包容,论政深逹其义理,而语有次序,虽古之英主,不能过也。臣等累曽奏闻,以谓邪正不可并用,陛下深以为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并用矣。臣等又谓邪人在外,正人在内则可治,陛下亦以为是,知邪人在内则害政也!今邪人在内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少正人多则可治,陛下亦以为是,知邪人之多,则交相朋比,损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内衆多之邪人,与寡少之正人并用,势自不敌,岂能久安而终无忧悔乎?奈何与日前之圣意不同邪?必有奸人移惑圣意也。如不悟,则奸邪乘隙,数数进计,终至于成其祸,此圣明所宜早辨,勿为清𠂻他日之忧悔也。又云:「伏见圣意欲得臣下之心纯一,而忧其二三之纷纷未定也,臣谓欲齐羣臣之二三者,莫若言路用纯一之臣也。愿陛下用素所知之正人,尝在言职,风采凛凛,为中外所敬惮者,处以言官之长,其心一忠于两宫,其言大公于朝廷,使四方仰之,国势増重,奸邪小人望风自然消退,大臣小臣,肃然守正,莫不纯一,无烦圣虑矣!惟陛下早定圣意,断在必行,可救今日之弊,无出于此,伏望深留宸念,为宗社之福」。又云:「陛下自御政以来,选用可信之臣,能以忠孝报陛下之恩者,今在朝廷,不过数人,羣小怨嫌,隂结为朋,力谋排䧟者,不一人也,其心欲尽去此数人,则奸谋可行,大奸有复来之望,此数人者,方以时事难守为忧,孤立难安为惧,若非陛下知其忘身忘家,当怨去奸,有爱君忧国之心,力赐主张,则岂能安全至于今日也?在于今日之势,尤为难立,仰頼圣造终始主张也。此数人者,亦未足深惜,但恐小人复兴,攻撃转多,万一如此,则为太皇太后陛下即日之悔,为皇帝陛下他日之忧,此可为大惧也,愿圣明凝神深虑,以杜其渐,待其事起而后处,则必势强,横难制,纵终能制之,忧劳亦已深矣!今朝廷正人少,邪人多,诚意不一,公道亏损,圣意欲削朋党,而朋党愈结,圣意欲絶私邪,而私邪愈行,此所以政事纷纷,未得安静也。伏望圣慈毎当进拟人材之际,丁宁审问,谨重开按此处原本阙文可使私邪渐少,朋党自衰,朝廷日有安静之望,圣政日有清明之益,此道既行,可以缓忧矣。小人奸言,最是难辨,盖其巧美似忠,害善似直,狠愎似敢,诬罔似公,人主聼之一误,则徳业俱损,若不早辨,则终致忧患,故圣人曰:恶利口之覆邦家者。自古人君以为诫,此圣明不可不察也。又云:有向来奸党已用之人,今复在要路者,又有奸党后进之人,今在言路者。又有小人之奔竞侥幸者,虽素非奸党,而今日屈意求助,以济其谋,为自进之计,隂相交通,以白为黒,以是为非,以无为有有,専欲惑乱聪明,离间君臣,倾害忠良,此不可不察也!其心亦甚易见。陛下从来以为正人而有时望者,小人必欲䧟害也,奸党渐渐复用,在朝衆人皆知无一人为陛下言之也。此是忠邪不忠耶?公耶?私耶?曲耶?直耶?且以此一事验之,甚易辨也。陛下既辨之,亦须早为处分疎理,如此则政事渐复清明,可以上恱天心,而还谴集佑矣」。又云:「言路必择守正纯一之君子,则心公而言直,判别是非,有补聪明,若误用邪人,心私言曲,惑乱圣聪,唯欲自济其奸谋,此不可不察也」。焘行状云:七年,有司奏客星见,焘论之,其畧曰:「客星初变,久未退伏,上轸圣慈,至诚寅畏,侧席修省,谴告之来,必主于事,事之所起,必自于人,今奸邪尚多,正人至少,主聼未専,恐其占,不特兵饥疾疫之间而已,人主之徳,莫大于知人,朝廷之政,莫先于急贤」云云。按焘论知人急贤,即此奏也,但奏稿乃无客星见等语耳。又按御集十二月十六日,三省枢宻院进呈,十一月二十八日赈济御札,有十一月二十八日太史奏客星云云,焘奏所称客星,必縁此也,今并前一奏论奏圣意稍怠,奸人伺隙,得进邪说」。并附六年十二月末,奏称:「陛下临御七年」,盖自元丰八年至元佑六年,实七年也。若元佑七年,则不得云七年,行状附之七年,误矣。六年十一月一日刘挚罢相,二十八日,太史奏客星云云,焘两奏决在六年冬,所称邪正并用,邪人多,邪人在内,与前日圣意不同」,必縁挚为杨畏等所攻故也。又称「言路当用纯一之臣」,其指杨畏等,决然无疑,更须详考之。十一月二十八日夜,太史所奏,客星出参,旧録亦于十一月末书客星出参,掩厠星,明年正月末又书客星随天运行,入浊不见,至三月辛亥奎宿问消伏,新録并因之。今两朝天文志云:「元佑六年十一月辛亥,二十八日,客星出参宿度中,犯掩厠星,主有暴兵米贵,晋分兵灾。壬子二十九日,犯九㳺星。十二月癸酉、十九日,行入奎星内,主邉兵动,至七年三月辛亥乃没。是嵗,宗室赐名换官者五十四人。 天下上户部,主户千二百四十二万七千一百一十一,丁二千八百七十五万四百五十五,客戸六百二十二万七千九百八十二,丁一千二百七十四万一千八百五十六。断大辟四千八百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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