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十一

宋 李焘 撰。

仁宗

明道元年春正月乙亥,以新知江陵府杜衍为河北都运使。初,命衍守荆南,殿中侍御史郭劝言衍清直,当留在朝,不冝处外,不听,㑹河北乏军费,乃迁衍一官,往经度之,不増赋于民而用足。本𫝊云衍在荆南。按衍初除荆南,未赴,即改河北,𫝊盖不详也。

丙子,契丹遣左千牛卫上将军耶律顺、卫尉卿王义府来贺长寜节。

戊子,降閤门宣事舍人夏元正为閤门祗候,坐捧契丹书失仪也。

己丑,降前益州路转运使、兵部貟外郎髙觌同判杭州。觌在益州时,有宦者挟富人,请置场采金于彭州,广碛丽水二峡,觌以聚衆山谷间,又逼蛮部,非逺方所冝,且得不偿失,奏罢之。王䝉正恃太后亲,多占田嘉州,诏勿收赋,觌又极论其不可,既而知嘉州张约受赇,法当死,特杖脊,配连州,觌坐失察举,故贬官。天圣八月二月庚辰,可叅考。癸巳,诏按举官奏劾所部官吏而反为所讼者,自今毋得受理。

是月,池州言民饥。

二月癸夘,监修国史吕夷简上三朝寳训三十卷,赐编纂官,直集贤院王举正三品服,李淑五品服。 以泰州司马刘舜卿为左班殿直,捕河东军贼。甲辰,召辅臣于崇政殿西庑观讲书。

丙午,诏入广南官者,毋得过两任。初,监察御史蒋堂言:「五岭炎瘴之地,人所惮行,而比部貟外郎江泽三任,皆愿官广南,若非贪黩,何以至此?」故条约之。堂尝知临川,县民李申恃冨,多为不法,前令莫能制,堂戒谕不悛,白州以兵索其家,得僭乗舆物,置申死。堂,宜兴人也。庚戌,知许州、定国节度使张士逊为刑部尚书、平章事,吕夷简加中书侍郎,初授夷简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固辞兵部尚书,乃令学士院贴麻,仍遣内侍都知蓝继宗就閤门赐之。

壬子,除明、温、台三州海蛤沙地民税。

癸丑,废河中府庆成军卖硷场。民有盗刮硷土者,令所在收捕之。

甲子,诏貟外郎以上致仕者,録其子为秘书省校书郎,三丞以上为太庙斋郎。

丙寅,诏淮南民大饥,有聚为盗者,其令转运使张亿经书以闻。

丁夘,以真宗顺容李氏为宸妃,是日,宸妃薨,宸妃始生帝,皇太后即以为已子,使皇太妃保视之。帝即位逾十年,宸妃黙黙,处先朝嫔御中,未尝自异,人畏太后,亦无敢言,终太后世,帝不自知宸妃所出也,疾革,乃进位,遽薨,年四十六,三宫发哀,成服苑中,赠妃曽祖应已及祖金华主簿延嗣为光禄少卿,父左班殿直仁徳为崇州防御使,母童氏为髙平郡太君,攅涂于嘉庆院,𦵏于洪福院之西北隅。始,宫中未治䘮,宰相吕夷简朝奏事,因曰:「闻有宫嫔亡者」。太后瞿然曰:「宰相亦预宫中事邪?」引帝偕起,有顷独出曰:「卿何间我母子也!」夷简曰:「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太后意稍解,有司希太后㫖,言嵗月未利,夷简黜其说,请发哀成服,备宫仗𦵏之,时有诏欲凿宫城垣以出䘮,夷简遽求对,太后揣知其意,遣内侍罗崇勲问何事,夷简言凿垣非礼䘮冝,自西华门出,太后复遣崇勲谓夷简曰:「岂意卿亦如此也」。夷简曰:「臣位宰相,朝廷大事,理当廷争。太后不许,臣终不退」,崇勲三反」,太后犹不许,夷简正色谓崇勲曰:「宸妃诞育圣躬,而䘮不成礼,异日必有受其罪者,莫谓夷简今日不言也」。崇勲惧,驰告太后,乃许之。凿垣事,据魏泰东斋记事,宸妃以二月二十六日薨,辍视朝三日。三月初一日𤼵哀成服,初四日赠三代,十四日𦵏,又辍朝。今并书之。宸妃之号,前此亦未见,恐是创置也。 诏京朝官就移差遣,不拘以中书审官,但自近移逺者,即及三代,并与磨勘。 诏选人求试律断案者,须歴任三考以上。

三月乙亥,诏淮南饥民有愿𨽻军而不中者,听𨽻下军。丙子,诏举人授上佐文学、助教叅军者,听自便。以蕲州言文学戚元彧尝举进士,授散官,而例与负贩者,不得私出入也。

己夘,诏永兴军毋纵畜牧蹂践秦始皇陵庙。先是,縁邉主兵官多役军士斩薪烧炭,往往逃避山谷,或聚而为盗,庚辰,下诏禁之,仍令转运使察举。戊子,始行天圣编敇。 诏淮南灾伤州军,募人输粟,以济饥民。实録于十二月癸丑再书募淮南民入粟救饥者,今止一书。李𡌴十朝纲要:淮南、江东大饥太常博士眀镐者,安丘人,初为蕲州幕职,知州邓馀庆贪暴不法,州事皆镐持正之。薛奎领秦州、益州,皆辟镐自随,于是镐罢益州通判,还朝赐对,上问辅臣以镐所能者,奎曰:「镐文妙学博,而沈鸷有谋,能断大事,愿陛下亟用之」。己丑,命镐权开封府推官,寻即真。初,李宸妃入宫,其弟用和才七嵗后,不复相闻,知用和穷困,凿纸钱为业,居京师,妃既生子,太后使刘羙及张懐徳访妃亲属,得用和于民间,补三班奉职,累迁右侍禁、閤门祇候。癸巳,特迁用和礼賔副使。 三司请下陜西市材木二十九万,诏减其半。

甲午,天章阁待制王鬷为准南灾伤州军体量安抚使,閤门祇候韩永锡副之。

丙申,龙图阁直学士马季良为江南东路灾伤州军体量安抚使,西上閤门使曹仪副之。 遣官祈雨,丁酉,诏河北路练士马,葺噐械,毋得弛备。 上封者言:在京百司嵗补正名者三十馀人,又选满出官者无定数,望自今罢逐年试补及出官,惟遇南郊,许试补五十人,其出官之数亦如之。诏可,寻复诏毎嵗试补,以二十人为额,仍毋得陈乞优试。旧制,百司人问律文并䟽义,既所对合格,复令口诵之,盖防懐挟传授之弊,其自叙劳绩,或臣僚为之陈乞,特免口诵,谓之优试者,率中选,故条约之。后诏乃四月己酉,今聨书之。 黎州言卭部川山前后百蛮都王黎在,请三嵗一入贡,诏谕以道路遐逺,令五年一入贡。

戊戌,诏曰:「江淮之间,仍嵗旱暵,民之失职,朕甚悯焉。比遣使安抚,其与长吏虑系囚流以下降一等,杖笞释之」。两浙转运司言,大中祥符五年已放诸路丁身钱,而婺、秀二州尚输钱如故。己亥,诏悉除之。 诏权停贡举。四月丙午,御崇政殿,録系囚。

辛亥,契丹遣安东军节度使萧好古、太仆卿王永孚来贺乾元节。

戊午,诏流内铨,自今初等幕职官本资应入令録而愿知县者,听之。 诏近臣非受诏毋得举官,乞试馆职,其已试而推恩者,毋得再求试。 武昌留后钱惟济在定州五年,于是入觐,命再守成徳,以疾不行,惟济喜賔客,丰宴犒,家无馀赀,帝特赐白金二千两、旧负公使钱七百万,一切贷之,及卒,别赐赙钱二百万、绢千匹。惟济颇知书,少挟文艺,性皦察,自谓有将帅才,前在成徳凡六年,曹玮将兵屯真定,颇称其能戢下,然苛忍,所至牵蔓满狱,凡重囚弃市,或令人断手足、探肝胆,加备诸毒,用以威衆,观者莫不色动,而惟济自若,人畏之,道不拾遗。在定州,有妇人视其夫前妻之子不仁,至烧铜钱以灼臂,惟济取其所生儿置雪中械,毋使视儿死,其惨如此。惟济卒在是年十二月,因是月命再知成徳,附见此事。五月癸酉,命内殿崇班、閤门祇候刘永钊㸃检河北东西路城池噐甲,仍宻访官吏能否,及縁邉利害以闻。庚辰,诏:「大理寺所断,旧皆纳中书刑房,而嵗乆残蠧,自今令月用堂印封送刑部别库蔵之,仍令旧详覆官一员季一检举」。 又诏太常礼院日轮知院一员,在院㸃检典礼公事。初,同知太常礼院薛绅言:「汉魏以来,朝廷大政,必下礼官博士定议,《唐六典》,太常置博士四人,今知礼院官,盖古博士之任也。国朝同知院,四貟日更直本院,其后或别领职事,因循废直,请如故事,轮一貟在院」。乃下两制议,而翰林学士冯元等言:「咸平元年正月,敇:太常礼院同判院官,轮一貟在院㸃检典礼公事,又大中祥符七年四月敇,同判院官四貟张复、杨嵎专领祠祭,而宋绶、晏殊常在礼仪院祇应文字,后移三馆于右掖门西,与礼仪院相接,而同判院官皆带馆职,因而更不赴。今既废礼仪院,又三馆移入禁中,请如绅所奏施行」。绅,映子也。

壬午,废杭、秀二州盐场。

丙戌,诏:「赠父官,父官卑者毋得过其子三资。中书、枢宻院、节度使以上及一品者,并不定所止,其见任大两省、大卿监、上将军、防御使、遥郡观察使、景福殿使、客省使以上,或父尝歴是官,亦许赠至三公」。

开封府言编敇禁军粮钱三百犯阶级者斩,刑名太重。壬辰,诏増至五百。

乙未,以后宫尚氏父延福为国子四门助教。据尚氏本𫝊父,乃名继斌。景佑元年四月庚子,除右侍禁,八月甲戌,编管邓州。今明道元年五月乙未,乃有后宫尚氏父延福为国子助教,不知何也。或别一尚氏,当考。 初,译经润文使夏竦请注释御所制三寳讃》及《皇太后发愿文》,既许之,于是又请择馆职官同注释,诏以命直集贤院李淑、集贤校理郑戬,寻又诏宰臣吕夷简都大叅详。

六月丁未,除江寜府便钱税。 殿中侍御史张存上䟽曰:「陛下嗣统以来,延纳至言,罔有忌讳,函夏之人,共思谠直,自前秋忽诏罢百官转对,去冬黜降御史曹修古等,昨又闻进士林献可因奏封事窜逺恶,人心惶惑,中外莫测,臣恐自今忠直之言,与理乱安危之机,蔽而不逹,因歴引周昌、朱云、辛庆忌、辛毗事,以广帝意。存,冀州人也。存上䟽不得其时。按蘓舜钦作林书生诗云:生得罪未十旬,禁中火,则生奏封事」。盖五月间,存上䟽必相继,今附见六月末。林献可本末,史失不载,今取舜钦诗附见,更竢考求诗𥌒说:「圣所择,愚谋帝不罪,况乎言有文,白黑时利害。前日林书生,自谓胸臆大,潜心摭世病,□成谓可卖,投颡触谏函,献言何耿介,云昨见凶星,上帝下警戒,意若曰昬㧻,出处恣蜂虿,安坐弄神噐,开门纳珍贿,宗支若系囚,亲亲礼日杀,大臣尸其柄,咋舌希宠拜,速速代虎丛,无使自沈瘵,陛下幸察之,聪明斯不壊。如覩贱臣言,不瞬防祸败。一封朝飞入,群目己睚眦,力夫暮塞门,执縳不容喟,十手捽其头如负杀人债幽诸死,牢中击灼若龟蔡,亦既下风指,黥而播诸海,长涂万馀里,一钱不得带,必令朝夕间,渴饥死于械,从前冇口者,缩脰气如鞴,独夫已去除,易若吹榉稗,奈何上帝明,非徳不可盖,倐忽未十旬,炎官下其怪,乙夜紫禁中,一燎不存芥,天王下牀走,苍猝畏挂碍,连延旧寝廷,顿失若空寨,明朝黄纸出,大赦徧中外,嗟乎林书生,生命不可再,翻令㓙恶囚,累累受恩贷。按《天文志》,是年三月癸巳,星出中台,贯北河,入东井没,炸烈有声,烛地。食顷,又有星出天市垣宗人侧,东流入浊。四月乙巳,星出贯索,大如杯,没于钩星侧,光照地。又六月六日乙巳,客星出东北方,近浊,木星太㣲,有芒彗,至丁巳,凡十三日而没,不知舜钦诗所指㓙星,是何星也?又云:宗支系囚,亦不详所谓七月庚午朔,诏:知大名、真定、京兆鳯翔、河中江陵江寜等府、兖郓青陈许亳襄邓孟潞并延秦陜潭杭越蘓扬洪泉福等州,自今并理三司判官、转运使副资序。 録故延州肤施县令张归正子思齐为郊社斋郎以归,正顷䧟契丹及为县,尝辨寃,狱未及赏而卒,特録之。辛未,广真州罗城。

壬申,録冯道、王朴后。 益利路钤辖司言:自今两川配𨽻军籍之人,其元犯凶恶者,不得还乡里,从之。甲戌,以龙图阁直学士、知永兴军王博文为枢宻直学士、知秦州。前二嵗,博文知秦州,走马承受贾徳昌入朝,毁博文,诏徙鳯翔府,又徙永兴军,于是徳昌坐𧷢败,乃命加职,复知秦州。初,縁邉军民之逃者,必为熟户畜牧,又或以遗逺蕃易羊马,故常没者数百人,其禽生蕃部,则以锦袍、银带、茶绢赏之,间虽有自归,而中道为畨所得,亦不能辨,坐法皆斩,博文乃遣习知蕃事者,宻持信纸往招,至则悉贷其罪,由是歳减殊死甚衆。朝廷下其法旁路,又言河西回鹘多縁互市家秦、陇间,请悉遣出境,戒守臣使稽察之。天圣四年十月己亥,已载蕃部执送逃军事,但不详耳。 诏淮南转运使并治楚州,而诸州申𤼵文字报复不时,其徙一员治庐州。 许夀州立学,仍赐《九经》,知州、侍御史朱谏请之也。

乙亥,上封者言:「外任官有贪汚不公,而监司不即按法,乃奏见体量者,其后事败,因免从坐之责,而贪汚者或得善代以去。请自今但曽经监司体量替日,并降差遣」。从之。

壬午,除泽州晋城县逃户乾食盐钱。

乙酉,工部侍郎、叅知政事王曙罢为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以疾自请也。 封天章阁待制范讽母万年县太君刘氏为永嘉郡太君,时上御药张懐徳、𫝊宣中书而特封之。 置黔州永安寨、永州古城寨。庚寅,録冝州普义寨监押、左班殿直髙徳子信为下班殿侍,以徳与蛮贼战死也。

辛卯,以门下省为谏院,徙旧省于右掖门之西。先朝虽除谏官,而未尝置院。及陈执中为谏官,屡请之,置谏院自此始。

丙申,诏诸路转运使,举通眀经义可为国子监讲官者,以名闻。

丁酉,诏天下举人,依大中祥符八年额觧五分外,其人多额少处,许计就试人数解十之二。

戊戌,权免淮南灾伤州军耕牛税。又免頴州正阳渡钱。是月,太白昼见终月。

八月辛丑,以三司使、兵部侍郎晏殊为枢宻副使。乙巳,治大名古遥堤。

丙午,以枢宻副使晏殊为叅知政事,位在赵稹上。诏淮南灾伤州军作糜粥以济饥民。

辛亥,权免江南灾伤州军果税。

壬子,以盐鐡副使、刑部貟外郎刘随为契丹国母生辰使,内殿承制、閤门祗候王徳基副之。开封府判官、职方貟外郎杨日严为国主生辰使,客省副使王克基副之。太常博士、直集贤、同修起居注胥偃为国母正旦使,閤门宣事舍人王从益副之。监察御史崔暨为国主正旦使,东染院副使赵振副之,寻命内殿崇班、閤门祗候张懐志代振徳。基,超子。克基,承衍孙。日严,河南人也。甲寅,以殿前副都指挥使、镇南节度使杨崇勲为武宁节度使、宣徽南院使、兼枢宻副使。 除安利军客尸乾食盐钱。乙夘,诏:「河东、陜西诸州,向罢军士伐薪烧炭,如闻苦寒,公用不给,自今知州部署听差。厢军七人,钤辖五人、都监三人,每季代之,过其数者,以违制论」。丙辰,枢宻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张耆加右仆射,赐方团金带、佩鱼。

丁巳,以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兴州防御使曹仪为环庆路副都部署、兼知邠州。先是,仪季父玮知邠州,有弓箭手都校李文扆者,习知蕃汉事,边人多畏服,其后帅府亦以为腹心,一日,輙为人告将叛,朝廷下仪察其状,文扆惶恐不自安,而仪益委用之,于是边人皆感悦。戊午,诏国子监重修七十二贤堂,其左丘明而下二十一人,并以本品衣冠图之。

庚申,诏淮南荐饥,长吏有能抚存流亡者,转运使具以闻。

辛酉,以邈川大首领嘉勒斯赉为宁逺大将军、爱州团练使。雅仁结首领温布,且为归化将军,始埒克,遵与曹玮战三都谷,不胜,又袭西凉,兵败,斯赉遂与埒克遵不协,更徙邈川用温布,且为伦、布数使人至秦州求内属,故有是命。已而温、布且作乱,囚斯赉置穽中,出收不附,已者,守穽人间出斯赉集兵杀温布,且徙居青唐。壬戌,修文徳殿成。 是夜,大内火,延燔崇徳、长春、滋福、㑹庆、崇徽、天和、承眀、延庆八殿,上与皇太后避火于苑中。

癸亥,移御延福宫。

甲子,放朝近臣诣宫门问起居,以宰相吕夷简为修葺大内使,枢宻副使杨崇勲副之。殿前副都指挥使夏守贇、都大管勾修葺、入内押班江徳明、右班副都知阎文应管勾,令京东西、淮南、江东、河北路,并发工匠赴京师。乙丑,诏羣臣直言阙失,又诏只日权御崇政殿视朝,百官并入拱宸门。先是,百官晨朝,而宫门不开,辅臣请对,帝御拱宸门追班百官拜楼下,宰相吕夷简独不拜,帝使问其故,曰:「宫廷有变,羣臣愿一望清光」。帝举帘见之,夷简乃拜。

丁夘大赦。其营造殿宇,宜约祖宗旧制,更从减省。时宦者置狱治火事,得缝人火斗,已诬伏,下开封,并使具狱,权知府事程琳辨其不然,乃命工图火所经处,且言:「后宫人多所居隘,其锅竈近板壁,歳乆燥而焚,此殆天灾,不可以罪人」。监察御史蒋堂亦言:「火起无迹,安知非天意?陛下冝修徳应变,今乃欲归咎宫人,且宫人付狱,何求不可,而遂赐之死,是重天谴也」。帝为寛其狱,卒无坐死者。

是月,殿中丞滕宗谅、秘书丞刘越准诏上封事,宗谅言:「夫攻玉必以石,濯锦必以鱼,物有至贱,能成至贵者,人亦有之,故頴考叔舍肉以启庄公之孝,少孺子挟弹而罢吴王之兵,臣之区区,窃慕于此。伏见掖庭遗烬,延炽宫闼,虽縁人事,实系天时,诏书亟下,引咎涤瑕,中外莫不感动。然而诏狱未释,鞫讯尚严,恐违上天垂戒之意,深累两宫好生之徳,且妇人柔弱,棰楚之下,何求不可?万一怀寃,足累和气。祥符中,宫掖火,先皇帝尽索其类,属之有司,明置以法,欲申戒于后人,若患可防而刑可止,岂复有今日之虞哉?况变警之来,近在禁掖,诚愿修政以御之,思患以防之,凡逮系者,特从原免,庶几咎灾可消,而福祥来格也」。又言:「国家以火徳王,天下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因请太后还政,而越请太后还政,言尤鲠直,皆不报。宗谅,河南人。越,大名人也。九月庚午,以景福殿使、雅州防御使、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都知,仍月増俸三万。宫苑使、忠州防御使、入内都知蓝继宗为昭宣使,西京作坊使、文州刺史、入内押班江徳眀为如京使,入内副都知、賔礼使、入内押班卢守勤领昌州刺史,又自上御药而下至内品,凡迁擢十五人,并以宫庭火録卫乗舆之劳也。火始作,小黄门王守规独先觉,自寝殿至后苑门,皆击去其鏁,亟奉帝及太后至延福宫,回视所经处,已成煨烬,及执政候起居,帝曰:「非王守规引朕至此,几与卿等不相见」。乃以守规为入内殿头守。规,承勋㓜子也。

甲戌,诏百官五日一朝。 降泾原路副都部署、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龚州防御使髙化为滑州部署,知渭州、西上閤门使安继昌知丹州,泾原都监、左骐骥使、英州刺史王懐节为河阳都监、知镇戎军、内殿崇班、閤门祇候髙继嵩为陜西都监,并坐掩撃敏珠尔族失利也。先是,化等以盛夏出兵,径抵贼帐,一日行几百里,兵素不整,渉险皆困乏,既与贼遇,首尾不能相救,遂自奔溃,骑士渴死者又三之一,自是指敏珠尔为强族,不敢复言攻取云。此据聚米图经。

丁亥,永兴军言左卫大将军、分司西京李士衡卒。其后,诸子诉其父有劳于国,非意左迁,诏追复同州观察使。士衡前后管计二十年,虽才智过人,然素贪,家赀至累钜万,建大第长安里中,俨若官府云。当附士衡复官时。己丑,废真定府石炭务。 贷淮南灾伤州军贫民种粮。庚寅,重作寳册,命叅知政事陈尧佐书,皇帝受命册寳,叅知政事薛奎书尊号册寳,宰臣张士逊书上为皇太子册寳,叅知政事晏殊书皇太后尊号册寳,以旧册寳为宫火所焚也,既而有司言重作册寳,其沿寳法物,凡用黄金二千七百两,诏易以银而金涂之。二年正月十七日,景佑二年八月十七日,可考。

丙申,诏以皇太后及上閤中金银噐物,量㽞供需外,尽付左蔵库,易缗钱二十万助修大内。

丁酉,环庆走马承受李徳言西贼冦邉,诏都署司严饬兵备,又令鄜延路移文夏州戒约之。此当是元昊袭甘州及西凉府时也。戊戌,赐修内役卒缗钱。

冬十月甲辰,改崇徳殿曰紫宸,长春殿曰垂拱,滋福殿曰皇仪,㑹庆殿曰集英,承明殿曰端明,延庆殿曰福寜,崇徽殿曰寳慈,天和殿曰观文,大寜门曰宣佑,宣和门曰寜阳,左、右勤政门曰左、右嘉福。

乙巳,以知江寜府、太常少卿李允元兼江南东路灾伤州军安抚使,知扬州、兵部郎中王立兼淮南灾伤州军安抚使。

己酉,再赐修内役卒缗钱。

甲寅,夀州言歳饥,乏稻种,请于浙西市三万斛以贷民,从之。 以镇戎军新修赤蒿城为懐逺城。乙夘诏灾伤州军监临官亏课而已,科罚者,勿以为负。丁巳,令汉阳军𤼵廪粟以赈饥民。

戊午,加赠镇王元俨母昭媛王氏为太仪。元俨事母孝谨,毎有疾,躬侍药剂,晨夕盥洁,焚香以请命,忧念或至不食,及其终,哀戚过人。

十一月甲戌,上以修内成,恭谢天地于天安殿,遂谒太庙,大赦,改元,优赏诸军,百官皆进官一等,不隔磨勘,选人及十二考歴任无𧷢罪,并许磨勘引见。百官进官一等,此据本纪,不隔磨勘,此据朔厯。实録但云加恩,若止加恩,则非进官,实録误也。今州县所有庆厯新编赦书,亦与本纪朔歴同。祖宗故事云:明道改元,非次恩赏,尚有不满之意,朝廷别为施恩。此事当考。 是日,还自延福宫。

己夘冬至,百官贺皇太后于文徳殿,上御天安殿受朝。癸未,宰臣吕夷简加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张士逊加中书侍郎兼兵部尚书,夷简固辞所加官,乃令翰林贴麻改门下侍郎兼吏部尚书。 镇安忠武节度使、太尉、尚书令、兼中书令、镇王元俨为河阳三城武城节度使、守太师,徙封孟王。 枢宻使张耆改为昭徳节度使、兼侍中,副使杨崇勲改山南东道节度使,夏竦为尚书左丞,赵稹为吏部侍郎。 叅知政事晏殊为尚书左丞,陈尧佐、薛奎并为礼部侍郎。 定难节度使、守太傅、尚书令、兼中书令、西平王赵徳明封夏王。

乙酉,进封邓国大长公主为楚国,冀国大长公主为魏国。

戊子,如京使、文州刺史、入内副都知江徳明为文思使、普州团练使,左蔵库副使、右班都知阎文应为洛苑使、开州刺史,并録管勾修内之劳也。其馀督作、承受奏事迁擢者又十三人。

庚寅,以左骁卫上将军刘承圭子左蔵库使从愿为洛苑使,内侍髙品从政为殿头,孙惟恭、惟明并为三班借职,弟供奉官承钧为内殿崇班。时承圭妻申国太夫人彭氏卒,特推恩也。 兵部貟外郎、知信州梁頠,坐受赇及盗官碌矾,法当死,以更赦,特除名。本路转运使萧贯失察举,降知饶州,有抚州司法叅军孙齐者,初以明法得官,㽞其妻杜氏里中,而绐娶周氏入蜀,后周欲诉于官,齐断髪誓出,杜氏乆之,又纳倡陈氏,挈周所生子之抚州,未逾月,周氏至,齐捽置庑下,出伪劵曰:「若佣婢也,敢尔邪?」乃杀其所生子,周诉于州及转运使,皆不受,人或告之曰:「得如饶州萧使君者诉之,事当白矣」。周氏以衣书姓名乞食道上,驰告贯,抚非所部,而贯特为治之,更赦,犹编管齐濠州。

辛夘,孟王元俨徙封荆王,为永兴、鳯翔节度使。 诏:「舒州吴塘堰,自今令本县令佐一貟,歳检功料,以上户为陂头,部衆修筑之,仍禁民近塘置水碓磑,及于陂腹种莳,其盗决者论如律」。初,淮南安抚使王骏言,舒州民多近塘,置碓磑,以夺水利。事下淮南转运司,而转运使舒式言:「吴塘聚竹落石为堰,其长百丈,折水而南,歴五门,北至竹子陂,凡十七堰,溉田千顷,非官为修治,则寖以废」。故条约之。

壬辰,交趾郡王李徳政加同平章事。 夏王赵徳明,凡娶三姓黙穆氏,生元昊宻克黙特氏生沁裕勒,额蔵渠懐氏,生沁威。元昊小名叶迈,羌语谓惜为「崖冨」,贵为「埋」,性凶鸷猜忍,圎面髙准,长五尺馀,少时衣长袖绯衣,冠黒冠,佩弓矢,从卫步卒张青盖,出乗马,以二旗引百馀骑自从,晓浮屠学,通蕃汉文字,案上置法律书,常擕野战歌太乙金鉴,忽引兵袭伊噜格勒罕,破之,夺甘州,数谏徳明无臣中国,徳明輙戒之曰:「吾乆用兵,终无益,徒自疲耳!吾族三十年衣锦绮衣,此圣宋天子恩,不可负也!」元昊曰:「衣皮毛,事畜牧,蕃姓所便。英雄之生,当王覇耳,何锦绮为?」既䧟甘州,复举兵攻拔西凉府,未逾时,徳明死,元昊继立,延州以闻,诏辍视朝三日,赠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命开封府判官、度支貟外郎朱昌符为祭奠使,六宅副使、内侍押班冯仁俊副之,赐赙绢七百匹、布三百匹,副以羊面、上尊酒,将𦵏,赐物称是,皇太后所赐亦如之,帝与皇太后为徳明成服于苑中,百官奉慰。实録、正史并称徳明既攻䧟甘州,㧞西凉府,未逾时乃死,甘州及西凉府䧟没,实録、正史并不记其年月日,所称未逾时,或即是徳明死之年,然徳明每不聼元昊用兵,其攻䧟甘州及西凉府,想非徳明意,𫝊又称元昊忽引兵袭甘州,可见徳明不在其间。西凉府亦必元昊自㧞之徳,明不与也。实録、正史载此事不详,因徳明死时乃附著之,盖误矣,今皆删修,使不相抵牾,要检寻他书,或载甘州及西凉府䧟没时,则别修附。癸巳,制授元昊特进、检校太师、兼侍中、定难军节度、夏银绥宥静等州观察处置押蕃落使、西平王,以司封貟外郎、判开拆司杨告为旌节官,告使礼賔副使朱允中副之。元昊既袭封,即隂为叛计,时改元明道,而元昊避父名,輙称显道于国中,虽奉贡,然僭巳萌矣,初对使者设席,自尊大,而告徙坐,即賔位不为屈,又闻屋后有数百人,鍜声知其必叛,独畏懦不敢言。告,允恭子也。告或已见允恭没时。 淮南、江东民饥,诏制置发运司转米三十万斛赈济之。 诏上御药自今比内殿承制,上御药供奉,比崇班,仍居本品之上。

乙未,诏三班院,宗室壻年及格者与在京差遣。丙申,诏蘓州所没丁谓庄田,还给其家,仍以其子前内殿承制珝为供奉官。

十二月庚子,诏以来年二月躬耕藉田,先请皇太后恭谢宗庙,权罢南郊之礼,其恩赏并就礼毕施行。辛丑,命直集贤院王举正、李淑与礼官详定藉田及皇太后谒庙仪注,礼官议皇太后冝准皇帝衮服减二章,衣去宗彛,裳去藻,不佩剑,龙花十六株,前后垂珠翠各十二旒,以衮衣为名,诏名其冠曰仪天,又言:「皇太后乗玉辂,服禕衣,九龙花钗冠,行礼,服衮衣,冠仪天冠,皇太妃、皇后乗重翟车,服钿钗礼,衣以绯罗为之,具蔽膝革带佩,绶履,其冠用十二株花钗。太庙行礼,并服禕衣」。诏可之,敇有司制礼衣及重翟以下六车。始,太后欲纯被帝者之服,参知政事晏殊以周官王后之服为对,失太后㫖,辅臣皆依违不决,薛奎独争曰:「太后必御此见祖宗,若何而拜?」固执不可,虽终不纳,犹少杀其礼焉。殊事据神道碑,正传不改,奎墓志云太后乃改他服」,误也。壬寅,知天雄军、天平节度使王曽加同平章事,知天雄军如故。 又加彰徳节度使柴宗庆同平章事。 宣徽南院使、兼枢宻副使、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崇勲为枢宻使,崇勲曲谢,太后与上言:「先帝最称崇勲质信,可任大事」,又超迁之」。

甲辰,以宰相吕夷简为恭谢太庙藉田大礼使,张士逊为礼仪使,枢宻使张耆为仪仗使,杨崇勲为卤簿使,枢宻使夏竦为桥道顿逓使。

丙午,追封秦国贤肃长公主为大长公主。秦国降王承衍。 羣臣上皇帝尊号曰睿圣文武体天法道仁明孝徳,上皇太后尊号曰应天齐圣显功崇徳慈仁保夀,凡五上,乃许之。

壬子,江东转运司言本部灾伤,请权罢上供物。从之。太常博士杨伟、郭稹并为集贤校理,殿中丞宋祁为直史馆,太子中允韩琦为太常丞、直集贤院,大理评事石延年、赵宗道、上元县主簿吴嗣复、合肥县主簿胡宿并为馆阁校勘。仍诏馆阁校勘自今须召试,毋得陈乞。伟,亿从弟。琦,安阳人。延年,宋城人。宗道,贺子。宿,晋陵人也。稹、祁已见。嗣复,未见。 职方貟外郎陆叅为崇文院检讨,叅少好学淳谨,独与母居,邻家失火,母急呼叅不应,蹴之堕床下,良乆,束带执烛而至,曰:「大人向者呼!叅叅未束带」,故不敢应。及长,举进士及第,尝为县令,有刼盗被缚甚急,叅愍之呼谓曰:「汝廹于饥寒为是耳!非性不善也!」命缓其缚,一夕逸去,吏亟以白叅命,捕之,叹曰:「我以仁恻缓汝,汝乃忍负叅如何?」脱复捕得,胡顔见叅又有讼田者,判其状尾而授之曰:「汝不见虞芮之事乎?」讼者赍以示所司,皆不能觧,复以见叅,又判其后曰:「嗟乎!一县之人,曽无深于诗者!」人皆传以为笑,蔡齐以为有淳古风,荐之朝,授以馆职。叅,未详邑里,其本末,据司马光《记闻》及《江休复杂志》。丙辰,以给事中李若谷知夀州。安丰、芍陂皆羙田,多豪右分占,盛夏雨溢坏田,輙盗决,若谷掷冐占者,逐之,毎决,輙调濒陂诸豪使堤塞,其后盗决乃止。戊午,诏获刦盗而情渉巨害者,毋得擅行凌迟,湏奏听裁。初,庐、夀、光等州都廵检使梁绍熈言获累行刼盗者六人,凌迟处死,故条约之。

己未,上封者言:「比诏淮南民饥,有以男女雇人者,官为赎还之。今民间不敢雇佣人,而贫者或无以自存,望听其便」。从之。

庚申,命枢宻直学士权三司使李谘、翰林学士盛度、侍读学士王随同议解盐法。天圣八年,始听解盐通啇,行之一年,嵗入视天圣七年,増缗钱十五万,明年更损九万,其后嵗益耗,故令谘等议之。度、随皆初以通商为便者也。

壬戌,契丹遣奉先军节度使萧式、少府监张推保来贺皇太后正旦。

癸亥,契丹遣左骁卫上将军萧察、安东军节度使夏亨谧来贺正旦。

是嵗,契丹主改元重熈,邉吏言谍知契丹将大入边,辅臣争言择帅备邉之策,叅知政事薛奎独曰:「先帝与契丹约和,歳遗甚厚,必不敢轻背约」。已而皆如奎所料,帝尝谓辅臣曰:「臣之事君,多见其有始无终者」。奎对曰:「保终之道,匪独臣下然也。如唐明皇开元之初,励精为治,天下晏然,及其末也,放意荒侈,卒至大乱,此不可不监也」。帝深然之。 上封者言自河南六监废,京师须马,取之河北道逺,非便。诏遣左厢提㸃王舜臣往度利害,舜臣言:「镇寜、灵武、东平、淳泽四监虽废,然其地犹牧本监并骐骥院马,洛阳、单镇监去京师近,罢之非便」。乃诏复二监,以牧河北孶生马。此据本志,不得其时,附见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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