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一百二十七
宋 李焘 撰。
仁宗
康定元年夏四月丙戌,诏陜西经略司,省縁边堡寨,丁亥,太常博士梁适为右正言,谏院供职,适初为审刑详议官,梓州妖人白彦欢者,依鬼神以诅杀人,狱具,以不伤谳,适曰:「杀人以刄或可拒,而诅不可拒,是甚于刄也!」卒以死论。有鸟似鹤集端门及廷中,或以为瑞,适言:「野鸟来处宫廷,此何瑞也?」甞与知院事燕肃同上殿,奏使臣何次公案」,上曰:「次公似是汉时人字」。肃曰:「臣年老不能记,梁适必知之」。上顾问,适对曰:「盖寛饶黄霸,皆字次公」。上恱,因留,肃问适家世,擢提㸃京东刑狱,既对,谓宰相曰:「梁适可留,候谏官有阙命之」。适因进居安谨治箴,改开封府推官,不半嵗,卒践谏职。 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兼知谏院富弼为盐鐡判官。冨弼徙为盐鐡判官,适知諌院,弼所以徙必有故,当考。
大理寺丞、秘阁校理石延年,徃河东路,同计置催促粮草。明道中,延年甞建言:「天下不识战三十馀年,请选将练兵,为二边之备」。不报。及西边数警,始召见,命副吴遵路使河东,时方用延年之说,籍乡丁为兵故也。延年又言:「昔汉用西域之兵,破荡诸戎,得以外国攻外国之术。去年授嘉勒斯赉节制,命助讨元昊,宜募愿使其国者,䕶发其兵,如有功,则加以王爵,置𣙜场,许市易羊马,以通货财。又回鹘在嘉勒斯赉西,唐用其兵定吐蕃,亦可兼诱之,使掎角兴师,以分贼势」。戊子,诏审官、三班院、吏部流内铨募,愿使嘉勒斯赉者以名闻,始用延年之议也。己丑,龙图阁直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并州任中师为枢宻直学士、知益州。先是,转运使韩渎急于笼利,自薪刍蔬菓之属皆有算,及中师至,悉奏除之。 诏陜西安抚部署、钤辖、转运使、提㸃刑狱、知州、通判,各察访所部吏民,习知边事及有武干者,令安抚或转运司召问其能否以闻。 又诏江、淮南州军造纸甲三万给陜西防城弓手。 改陇西镇为定边寨。
庚寅,以盐鐡副使、吏部员外郎蒋堂为天章阁待制、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先是,发运使上计造大舟数十载,江湖物入遗京师权贵,堂曰:「吾岂为此嵗入自可附驿奏也?」前后五年,未甞一至京师。 诏河东所募强壮有习弩者听自置,其第四等以下戸官为给之。 右骐骥使、泾原钤辖兼知渭州张亢领忠州刺史,为鄜延钤辖兼知鄜州。
壬辰,降知同州、鄜州观察使魏昭昞为郢州防御使、陜州部署,知鄜州、西上閤门使、恩州刺史王德基为卢州都监,并坐领兵援延州后至也。正月二十七日,王徳基以西上閤门使除鄜延钤辖、知鄜州。二月十一日,王从德又自并代钤辖。二月二十三日,张宗诲乃以知鄜州改永兴军钤辖,不知德基知鄜州即代宗诲否也。又不知王从德亦为鄜延钤辖何故,当是鄜延钤辖不止一人,或兼知鄜州,或不兼知也。观张亢疏云:诸路部署、钤辖、都监各不过三两员,馀官虽髙,止为一州部署、钤辖,不预本路事,即鄜延路钤辖不止一人可知也。
癸巳,秦鳯部署司言玛克占觉,请遣使䕶讨西贼,从之。诏诸军戍边者,令入内内侍省月遣内臣存问其家,有疾病者,官为致医药,死而无亲属者,官为敛葬之。 録司天监主簿蒋继宗二子,继宗死于军中故也。甲午,度支副使、刑部郎中李昭述使陜西提举,计置粮草,并籍强壮以备边。 永兴军进士杨蓍、卢觊授渭州、坊州军事推官。蓍、觊皆上书陈方略,召试舍人院而命之。
初,契丹幽其母法天后于庆州,既改葬齐天后,或劝契丹主复迎之,且以觊中国嵗聘之利,契丹主听讲报恩经,感寤,即遣使迎法天后馆,置中京门外,筮日以见,母子如初,加号法天应运仁德章圣皇太后,然出入舍止,常相距十数里,隂为之备。乙未,契丹母遣始平军节度使耶律元、方州观察使王惟吉,契丹主遣左千牛卫上将军萧迪、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刘三嘏来贺乾元节。丙申,秦鳯副都部署、同州观察使、知秦州曹琮同管勾泾原兵马事,寻加㝎国军留后。五月己夘又书,恐实録误,今姑两存之。
己亥,命知枢宻院事宋绶同提举编修国朝㑹要。 陜西安抚使韩琦等言:「庆、鄜、泾三州调民修城,有妨农种,复少兵士,以代夫役,今请聼富民自雇人夫修筑,三万工与借职、斋郎,五万工与试监簿或同学究出身,七万工与簿尉,八万工与奉职」。从之。㑹要康定元年四月十五日事,十五日己亥。
庚子,重修祖宗玉牒》成,既而修玉牒所言,请自今每嵗一贴修十嵗一编録,仍以其副留中,奏可。甲辰,六宅使、泾原秦鳯路安抚都监张昪复为度支员外郎、知绛州,昪以母老,求复文资而许之。乙巳,録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孟方子昭明为右班殿直,昭立为三班奉职,昭齐为借职,以方战没于延州,特恤之。戊申日,赠方单州团练使。
诏河北都转运使姚仲孙、河北縁边安抚使髙志寜宻下诸州军添补强壮。初,知制诰王拱辰使契丹还,言见河北父老,皆云契丹不畏官军而畏土丁,盖天资勇悍,乡关之地,人自为战,不费粮廪,坐得劲兵,宜速加招募而训练之,故降是诏。文彦博等劾河中府狱,既得实,庞籍言:「黄德和退怯当诛,刘平等力战而没,子孙宜加赏恤」。韩琦亦言:「平以疲兵数千,敌贼十馀万衆,昼夜力战,为德和所累,既被执,犹骂贼不已,忠勇不怯于古人,今坐诬言所惑,悯忠恤孤之典未下,边臣,岂不解体乎?」丙午,腰斩东染院副使、鄜延路都监黄德和于河中府,仍枭首延州城下,王信者,亦杖杀之,坐诬告其主也。
丁未,赠歩军副都指挥使、静江军留后刘平为忠武节度使、兼侍中,殿前都虞候、邕州观察使石元孙为中正军节度使兼太傅,仍赐平信陵坊第,封其妻赵氏为南阳郡太夫人,子孙及诸弟皆优迁,未官者録之,凡十五人。録元孙之子孙亦七人。
戊申,赠延州金明县都监、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张异为潍州团练使,庆州东路都廵检、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万俟政赠濮州团练使,延州都监、西头供奉官、閤门祗候孟方赠单州团练使。鄜延路指使、三班奉职髙守忠、张逹,并赠太子右司御率府率。自万俟政以下,并据㑹要附见,韩𤦺䟽可考。
泾原副部署、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眉州防御使葛懐敏为本路副都部署。 出左藏、内藏库缗钱各十万,下陜西给军须。
辛亥,降鄜延钤辖、左骐骥使、荣州防御使卢守勤为湖北都监,安抚都监、左侍禁、閤门祗候李康伯为均州都监、通判延州,秘书丞计用章除名,配雷州本城。守勤坐昊贼围城,对范雍抚膺下泪,并易蕃官马。用章坐诬告守勤托病不出兵,又甞劝范雍弃城保鄜州,康伯坐雍欲遣使说贼,而辞不行也。然议者以守勤之责犹薄云。朔厯载此事,详略差与实録及本传异。又云守勤多占军士,与实録及本传不同,今从实録及本传。
发陜西近里诸州役兵筑延州金明栲栳寨,始议修复,帅臣拥兵不即进,转运使明镐止以百馀骑自从,分督将士,一月而城之。 以邈川首领嘉勒斯赉子董戬为㑹州刺史,董戬方九嵗,其父为请之,乔氏所生也。乔氏有色,居哩沁城,所部可六七万人,号令明,人惮服之,方董戬㓜时择蕃酋,子年与董戬相若者,与董戬游,衣服饮食如一,以此能附其衆。
壬子,拣诸路牢城及强盗恶贼配军,年未四十壮健者𨽻禁军。
范仲淹未至永兴,癸丑,改为陜西都转运使髙若讷为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谏官梁适言:「仲淹前责饶州,若讷实为谏官,甞诋仲淹谋事踈濶,今俾共事,理实有嫌,宜易以近任」。上曰:「朕方任仲淹,若讷以疆事,固当体朕所以委寄之意,安得以旧事为嫌也?宜诏谕之」。寻留若讷判吏部流内铨。 李淑等上新修閤门仪制十二巻、客省条例七巻,四方馆条例一巻。景佑三年正月丙午初修。
五月甲寅朔,以陜西都转运使、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张存为龙图阁直学士、知延州。 诏前殿奏事毋过五班,馀对后殿,命太官赐食。
乙夘,再赠六宅使、化州刺史、金明县都监李士彬为宿州观察使,仍以其从兄内殿承制士绍为西京作坊副使、金明县都监、兼新寨解家河卢关廵检,又赠其子左班殿直懐寳为右千牛卫大将军,録其子懐义、懐矩并为左侍禁。士彬父子,正月战死,未甞赠官也,此云再赠,疑实録或有脱阙也。
丁巳,复太常博士、知楚州孙沔为监察御史。景佑初,沔为监察御史里行,坐言事贬绌,逾六年乃复,寻召为右正言。召为右正言,乃六月辛亥,今并书。
先是,诏御辇院拣下都辇官,年四十以下为禁军,辇官千馀人携妻子遮宰相、枢宻使喧诉。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张士逊,方朝马惊堕地。李𡌴十朝纲要:诏斩二人,流二十馀人。
己未,御史中丞栁植等奏其事,请付有司治,诏枢宻院推鞫以闻。时军兴,机务填委,士逊位首相,无所补,谏官以为言,士逊不自安,七上章请老,又数面陈。壬戌,优拜太傅,进封邓国公致仕,听朔望大朝,㑹缀中书门下班,月给宰臣俸三之一,出入施伞,又与一子五品服。士逊乞免朝朔望,从之。本朝以宰相得谢者,自士逊始。士逊新传云:谏官韩𤦺上疏曰:「政事府岂养病坊耶?」士逊亦不安,七上章请老。按士逊致仕时,𤦺己知制诰矣。𤦺家传及他书「养病坊」等语,亦不指士逊,附传又不载𤦺甞有言,新传必误,今不取。
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天雄军吕夷简行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 资政殿大学士、户部尚书李迪为彰信节度使、知天雄军。自元昊反,武事乆弛,守将或为他名以避兵任,迪愿守边,诏不许,然甚壮其意。吕夷简自天雄复入相,即使迪代之。 奉寜节度使夏竦为忠武节度使。诏华州部送张源家属赴阙。二月戊申,初赐钱米,六月乙未送房州。
以契丹归明人田玮为江陵尉,张圭为当涂尉,并录圭父永佐及弟玘,仍赐其家衣服钱绢。权三司使公事郑戬言:「国家所置诸道转运使副,即汉刺史、唐观察使之职,其权甚重,汉法,刺史许六条问事,唐校内外官,考定二十最,观察使在焉,是必责功过,明黜陟,吏劝其官,朝乃称治。今国家承平八十载,不用兵四十年,生齿之衆、山泽之利,当十倍其初,而近嵗以来,天下货泉之数,公上输入之目,反益减耗,支调微屈,其故何?㢤由法不举吏不职,沮赏之格未立也。臣近取前一嵗所谓铜盐茶酒之课者,以为比凡亏租额实钱数百万贯,且前之失既已数十百万,若今又恬然不较,则军国常须将,何以取办?臣故曰宜循汉唐故事,行考课法,欲乞应诸道转运使副,今后得替到京,别差近上臣僚,与审官同共磨勘,将一任内本道诸处场务所收课利与租额递年都大比较,除嵗有凶荒,别敕权阁不比外,其馀悉取大数为十分,每亏五厘以下罚两月俸,一分已下罚三月俸,一分已上降差遣,若増及一分已上,亦别与升陟」。从之。㑹要五月九日事。九日,壬戌也,今附本日。
甲子,诏以近降德音更不踈决。此据朔厯,更检故事详注之。
是日,元昊陷塞门寨,执寨主内殿承制髙延德、监押左侍禁王继元,死之。
戊辰,淮康节度使、同平章事、判郑州陈尧佐为太子太师致仕,大朝㑹缀中书门下班。
辛未,赐安逺、塞门两寨戍卒缗钱。
壬申,五月十九日。此据㑹要。
都官员外郎何白言:「乞选群臣识理道、明抚绥、能制奸吏、善抚军旅者百馀员,代陜西、河北、河东三路知州军不材者。茍一郡之内得一良吏,则万事皆集」。诏诸路转运司体量部下知州军,有年老昬昩、贪浊逾违及非干勤者,具事以闻。何白,未见。
癸酉,诏夏守贇、王守忠进屯鄜州,时大军驻河中逾三月矣。癸酉五月二十日进屯,必因韩𤦺䟽,当考。
徙河中钤辖、四方馆使、恩州刺史王克基为潞州钤辖。
甲戌,陜西都转运使范仲淹言:「兵家之用,先观虚实之势,实则避之,虚则攻之,今縁边城寨有五七分之备,而关中之备无二三分,若昊贼知我虚实,必先胁边城,不出战,则深入乘关中之虚,小城可破,大城可围,或东沮潼关,隔两川贡赋,縁边懦将,不能坚守,则朝廷不得髙枕矣。为今之计,莫若且严边城,使持乆可守实关内,使无虚可乘,西则邠州、鳯翔,为环庆仪渭之声援,北则同州、河中府,扼鄜延之要害,东则陜府、华州,据黄河、潼关之险,中则永兴为都㑹之府,各须屯兵三二万人,若冦至,使边城清野,不与大战,关中稍实,岂敢深入?复命五路修攻取之备,张其军声,分彼贼势,使弓马之劲无所施,牛羊之货无所售,二三年间,彼自困弱,待其衆心离叛,自有间隙,则行天讨,此朝廷之上策也。又闻边臣多请五路入讨,臣窃计之,恐未可以轻举也。太宗朝以宿将精兵,北伐西讨,艰难嵗月,终未收复,縁大军之行,粮车甲乘,动弥百里,敌骑轻㨗邀击,前后乘风扬砂,一日数战,进不可前,退不可息,水泉不得饮,沙漠无所获,此所以无功而有患也!况今承平嵗乆,中原无宿将精兵,一旦兴深入之谋,系难制之敌,臣以谓国之安危未可知也,然则汉唐之时,能拓疆万里者,盖当时授任,与今不同,既委之以兵,又与之税赋,而不求速效,故养猛士,延谋客,日练月计,以待其隙,进不俟朝廷之命,退不关有司之责,观变乘胜,如李牧之守边,可谓善破敌矣!惟陛下深计而缓图之」。
乙亥,延州言元昊陷安逺寨。
戊寅,罢陜西都部署、经畧安抚使、兼縁边招讨使夏守贇、都钤辖王守忠、都大管勾走马承受黎用信、张德明,并赴阙。守贇性庸怯,寡方畧,不为士卒所附,自河中徙屯鄜州,未及行,亟罢归。 徙知泾州、忠武节度使、泾原秦鳯路縁边经畧安抚使夏竦为陜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縁边招讨使、知永兴军、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泾原副都部署、兼泾原秦鳯两路经畧安抚副使、眉州防御使葛懐敏知泾州、兼管勾秦鳯路军马事。夏竦还知永兴,以六月三十日到任,葛怀敏替夏竦,或因韩𤦺奏䟽也,当考。
己夘,以起居舍人、知制诰韩琦为枢宻直学士,陜西都转运使、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范仲淹为龙图阁直学士,并为陜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初,仲淹与吕夷简有隙,及议加职,夷简请超迁之,上恱以夷简为长者,既而仲淹入谢,帝谕仲淹使释前憾,仲淹顿首曰:「臣向所论盖国事,于夷简何憾也」。 刑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知同州庞籍为陜西都转运使,籍甞上言:「连年灾异,天乆不雨,臣谓弭灾消祸,在朝廷自修,比年费用奢广,出纳不严,内中须索既多,有司以慿由除破,无縁鈎较虚实。臣窃谓凡乗舆所用,宫中所费,宜取先朝为则。今宿师西鄙,力战重伤,方获功赏,而内官、医官、乐官,无功,时享丰赐,故天下指目谓之三官,愿少裁损,无厚赉予,専励战功,敌冦不足平也」。籍上䟽不得月日,本传在为都转运使之后,今附见,更须详考。疏言天乆不雨,其时亦可约也。
定国军留后、秦鳯路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兼管勾泾原路军马事。琮兼管泾原军马,实録既于四月丙申日书之,又再书于此,不知何故。
耀州观察使夏元亨为陜西副都部署、兼縁边招讨副使,仍改赐名随,上以元亨旧名,与元昊有嫌故也。
庚辰,诏鄜延钤辖张亢、都监王逹率兵趣金明塞门寨击贼,副都部署赵振以重兵继之。自金明破后,敌骑犹未退也。 太常博士、国子监直讲林瑀,殿中丞、史馆检讨、国子监直讲王洙,并为天章阁侍讲。景佑末,灾异数起,上忧之,深自贬损,瑀言灾异皆有常数,不足忧,又依周易》,推演五行隂阳之变,为书上之,上素喜方术,观瑀书异之,欲迁其官,参知政事程琳以为不可,止赐章服,时瑀兼诸王宫教授,琳因言瑀所挟书,多图纬之言,不宜与宗室㳺,罢其宫职。上毎读瑀书,有不解者,輙令御药院批问,瑀由御药院益得关说于上,大抵皆谄䛕之词,縁饰以隂阳,上大好之,于是天章阁侍讲阙,端明殿学士李淑等荐洙,事在中书未行,一旦内批用瑀,执政皆怒瑀。吕夷简欲探上意坚否,乃曰:「瑀,上所用。洙,臣下所荐尔,不若并进二人,唯上所择」。乃以洙、瑀名进,上问洙何如,夷简言:洙博学明经。上曰:「吾已用瑀矣」。夷简请并用二人,上许之。既而右正言梁适劾瑀于内降除官,请治其罪,上令以适章示之,卒不罪瑀。此据记闻。瑀为诸王宫教授未见,当考。
辛已,赐张士逊以宣化门,安重诲旧园,上甞御书,飞白千嵗」字赐士逊,士逊因第中建千嵗堂,壬午,斩辇官曹荣、陈吉于都市,倡率其徒遮宰相喧诉者也,从者二十四人,配逺恶州军牢城,不能部辖者又二十人,配外州军牢城,卒拣辇官为禁军如初诏。六月甲申朔,诏陜西转运使、提㸃刑狱司,察所部吏苛虐不能䘏民,及老疾罢懦者,以名闻。 太子中允、权签书泾原秦鳯经略安抚判官尹洙,数上疏论兵事,请便殿召二府大臣议边事,及讲求开寳以前用兵故实,特出睿断,以重边计,又请减并栅垒,召募土军,省骑士,増歩卒,并请鬻爵为土军,葺营房及所给物费。其鬻爵之法,凡入粟五百斛为上爵,许以珠金为妇女服饰,得与本部七品官接坐,犯笞罪及诖误听赎。入粟百斛为下爵,许畜女使,以银为饮食噐,非等第户,减入粟之半,司封出空名爵,牒下诸州军给之,愿移卖者弗禁。乡贡举人、牙前、职员、京百司补正名以上凖下爵,士族勿拘此制。凡无爵僭,有爵下爵、僭上爵,论如违制律,告者赏钱十万,告畜女使或银器者,赏钱三万,告服珠金者赏钱十五万,女使聼自便,银器珠金没入官,妇人无子,若夫男子年十五以下,不许告,如此行之,不益赋于农亩,不重敛于富人,所取至轻,所致甚衆,鬻爵之地,除陜西、河东、河北、川峡、广南外,计所入不减五百万斛,毎斛定输钱三百,计一百五十万缗。下三司使郑戬与翰林学士丁度、知制诰叶清臣参议以闻,戬等奏曰:「为国者,礼义不可不立,法度不可不行,风俗不可不纯。今洙所言,是弃三者之益,而困生民之本也,古设民爵以赏武功、赐耆艾,今则鬻爵以规货财,其编户産薄者,或子孙骄靡,希一爵,因至贫窘,使父母妻子罹冻饥之患,此礼义不立也。先王之域民也,贵贱有差,器服有别,今使下愚之民,咸得僭上所为,驱之㤀本,欲不困穷,其可得乎?此法度不行也。㳺惰豪纵之徒,因输财得僭服,以逾宪防,卒致浇漓之弊,此风俗不纯也。况卖官之令,已出权宜,然行之寖乆,今更为烦细,箕敛民财,书掲徼塞,使敌人有轻中国之心,且先朝赐民爵不过公士,摄助教之名,非有阶品,若三等之上户,皆受爵号,即牙前、弓手、散从官、手力之类,悉出孤贫浮客,又近以真珠折马价,亏民已甚,若更设禁科,则悉为弃物,今陜西所招马军、安塞、清塞、托边、蕃落、飞塞、保节、广锐、歩军、振武、神虎、保㨗、定功、床子弩手、禁军清边弩手、捉生诸指挥,其募军例物,人不过十馀千,募万人,所费才十万缗,陜西河北营房,大率覆以茨苫,关右産材木,计一舎费五七千,万人不过五七万缗,以四海之富,亦未至用度屈蹙如此。况洙所募边民,不刺面,与官军素服习不同,取编户膏血之资,置新军乌合之衆,如与敌角,何异驱市人而战哉?臣以谓未能制胜于阃外,适足敛怨于天下,况被边之俗,熟户杂处,若广募骁果,或参以奸细之人,则为患不浅,洙之计策,未见所长」。其议遂寝。
丙戌,诏自今假日御崇政殿视事如前殿。丁亥,宣徽南院使、镇海节度使夏守贇,同知枢宻院事。侍御史赵及、右正言梁适皆言守贇经略西事无功,不可复处枢府,逾七旬乃罢。八月戊申,守贇罢。
诏:「国子监学官阙,本监官于外任州县幕职内举实有文行者充,其天章阁侍讲、诸王府侍讲、诸王宫教授,自今罢兼国子监直讲。
癸巳,遣驾部员外郎卞咸相度自汴口至集津运粮利害以闻。卞咸,未见。
甲午,遣官踈决三京系囚杂犯死罪降从流,流降从杖,徒以下释之。 鄜延副部署、忻州团练使任福为环庆副部署、兼知庆州。福上言:「庆州去蕃族不逺,愿勒兵境上,按亭堡,谨斥候,因经度所过山川道路,以为缓急攻守之备」。上善之,听便宜从事。福上言不即此时,今附见,当考。
乙未,陜西提举修筑城池、殿中侍御史陈洎兼催督市籴粮草。 南京言鸿庆宫神御殿火,侍御史方偕引汉罢原庙故事,请勿复修,诏罢修神御殿,即旧基葺斋殿,毎醮则设三圣位而祠之,瘗旧像于宫侧。 诏军班以武艺中选者毋得为寨主,并令赴都部署司指挥。 诏陜西都部署司令张源弟侄张起、张秉彛、张仲经等,往寨下诱接张源,候还日,优与恩泽,寻皆送房州羇管,仍以秉彛为华州长史,仲经为文学。二月戊申、五月乙未。
丁酉,韩𤦺言:「庆州驻泊神卫军,昨随刘平救延州,战没者才十一二,本军右厢都指挥使刘兴皆与衆遁归,比令分屯邠寜,縁系近上禁军,不能力战,以致䧟覆主将,若朝廷一切不问,则无以励衆心,欲且罢归,令枢宻院处分」。从之。要见如何行遣。
己亥,省隰、宪二州、寜化、保德岢岚火山四军幕职官各一员,从转运使文彦博所请也。
庚子,废延州承平、南安、长寜三寨。
壬寅,天章阁待制髙若讷为京西体量安抚使,西上閤门副使符惟忠副之。侍御史知杂事张奎为京东体量安抚使,閤门祗候杜賛仁副之。初,上封者言:用兵以来,诸州禁军多出戍边,列城武备不饰,恐盗贼卒起,而腹心之患,不可不虞。故命若讷等寻以礼賔副使耿从政代惟忠。改命从政,在七月己巳。
陜西都转运使庞籍言:「近至延州,定夺所废诸寨,而边臣之议多欲固留,若诸寨居要害之地,首当羌戎入冦,将以饵贼,而自纾其患。正月中,贼自安逺、塞门引兵入破栲栳寨、金明县,如践无人之境。昨塞门被围日乆,而延州未甞发一人一骑徃救贼,声言朝廷已弃此寨,于是衆皆溃走,粮草器甲一无存者,近承平塞垂破,副部署许懐德、兵马都监张建侯领兵赴敌,贼兵始退,若塞门少得援兵,亦未至屠荡,今已废并边小寨外,其所存皆在近里道路寛平之处,请严戒边吏,自今逐寨缓急有警,并令互为应援」。从之。 泾原部署司言:诸堡寨有寨主、监押二员,请月遣一人行边,若斥候不明者,劾其罪」。从之。
甲辰,诏陜西、河北、河东、京东西等路,量州县户口,籍民为乡弓手、强壮,以备盗贼。河北、河东强壮,自咸平已来有之,承平嵗乆州县,不复阅习,多亡其数,于是诏二路选补,増广其数,并及诸路焉。诏二路选补増广其数,据本志,并及诸路,则据事修入。实録云:陜西、河北、河东、京东西路,其量州县户口,増置弓手,以备盗贼,本纪但云増置陜西、河北、河东、京东西弓手、朔厯同,实録皆无强壮字,惟稽古録、大事记有之,又掇取修入,盖河北、河东、陜西旧已有强壮之名,河东及陜西旧已有弓箭手,今并京东西新招弓手总得名强壮也。
乙巳,诏閤门祗候及十年而官至内殿崇班者,与除通事舍人,若供奉官以下,不隔磨勘,与迁一资」。 又诏臣僚再奏亲属,自今毋得过所得恩例。
丁未,陜西转运使明镐罢随军转运使。 诏殿前、马步军司,择禁军将校武勇而愿効命者以名闻。戊申,诏:「元昊刺事人,自今获一人者,赏钱百万,补班行。其容匿者,家长斩,妻子配流。所在失觉者,重劾其罪」。己酉,改殿前、马军备征为备军。
辛亥,复权武成军节度判官欧阳修为馆阁校勘。始,范仲淹副夏竦为陜西经略安抚招讨,辟修掌书记,修以亲老为辞,且曰:「今世所谓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与成事者,必有国士共之,非惟在上者以知人为难,士虽贫贱,以身许人,固亦未易,欲尽其死,必深相知,知之不尽,士不为用。今竒怪豪俊之士,往往己䝉收择,顾用之如何尔,然尚虑山林草莽,有挺特知义,慷慨自重之士,未得出门下也,宜少思焉」。 枢宻院请下縁边部署司,应山险处并沟堑,以絶奸细出入之路,从之。 置岚石州沿河都廵检使,以侍御史知杂事张奎言元昊于河东路伐林木,将乗栰奔冲边郡也。
时西边日警,二府三司虽休假不休务,翰林学士丁度言:「苻坚以百万师冦晋,谢安命驾出游,以安人心,请休务如故,无使外域窥朝廷浅深」。壬子,诏自今遇旬假,听休务如旧,帝甞遣使问所以御戎之䇿,度奏曰:「今士气伤沮,若复穷追巢穴,馈粮千里,轻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计之得也。唐都长安,天寳后,河湟覆没,泾州西门不开,京师距冦境不五百里,屯兵严烽火,虽常有侵轶,然卒无事。太祖时,疆塲之任,不用节将,但审擢材器,丰其廪赐,信其赏罚,方陲辑寜,㡬二十年,且中国制边鄙,可以智胜,不可战鬬,盖地形武技与中国异也。羌戎上下山阪,出入溪涧,中国之马不如也。隘险倾侧,且驰且射,中国之技不如也,风雨罢劳,饥渴不困,中国之人不如也。为今之计,莫若谨亭障,逺斥候,控扼要害,为制御之全䇿」。因条上其䇿,名曰《备边要览》。 诏三司:「天下州县课利场务,自今逐处总计大数十分,亏五厘以下,其知州、通判、幕职、知县,各罚一月俸,一分以下两月俸,二分以上降差遣,其増二分以上,升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