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续资治通鉴长编巻九十五
宋 李焘 撰。
真宗
天禧四年春正月戊午,以滑州将塞决河,命翰林学士盛度乘传致祭。
乙丑,以华州观察使曺玮为宣徽北院使、镇国军留后、签署枢宻院事、签署兼领藩镇,自玮始也。以使兼领自彬始。
吏部流内铨言:「诸试衔官、斋郎,奏授出身,白衣选人,未经歴任,无所升降,请自今更不引对,依格敇注拟」。 知制诰吕夷简言:诸州军续降宣敕,多阙编録,望令诸路提㸃刑狱司常切检视」。从之。
丙寅,令利州路转运司赈贷贫民,旱故也。己巳,幸元符观、资善堂。
辛未,鄜延部署言宥州蕃族拉尔率衆刼熟戸宻威族延州金明县监押、西头供奉官李士彬部兵击之,斩拉尔,枭七十馀级,夺马三百匹,馀衆悉擒。诏部署司以其事报赵徳明,擢士彬为都监,加东头供奉官、閤门祇候,士彬弟殿直士筠为右侍禁,依前提㸃族帐事。补蕃卒色伊喇勒为军主,馀第迁之,仍赐衣带、茶彩、俸料。 诏诸民伪立田産要契托衣冠形势戸庇役者,限百日自首,改戸输税,限满不首,许人陈告,命官除名,馀人决配,所在揭榜示之。
丙子,改诸路提㸃刑狱为劝农使副使、兼提㸃刑狱公事,仍诏所至取民籍,视其差等,有不如式者惩革之。劝䘏农民,以时耕垦,招集逃㪚,检括陷税,凡农田一事已上悉领之,仍各赐农田敇一部。 诏铨司増注桂、广等州幕职官常及五员,择壮年干事者充,令供本职外,仍备转运、刑狱司差遣。
庚辰,诏:「三京诸州,取进士、诸科三举已上,曽经御试,无罪犯者,量试艺业,拣材质书札解送赴阙,当议于班行,録用。如经御试者数少,许即选五举以上、南省终场下第人充」。
辛巳,命右谏议大夫张士逊诣滑州祭河,诏冯守信俟河平,留兵万人䕶之。
二月癸未朔,以淮南、江浙谷贵民饥,命都官貟外郎韩亿、閤门祇候王若讷,乘传安抚,发常平仓粟,减直出粜以赈之,民有以粮储济衆者,第加恩奬,其乏食持仗盗粮者,并减等论罪。
乙酉,广州言注辇国遣使入贡方物,其使者至州死,以其表来上,诏本州宴犒,其部下,赐器币缗钱遣之。丁亥,戸部貟外郎、兼太子右谕徳鲁宗道言:「伏见代州寨主吴太初,以捕获私盐,决讫撤去殿直田梦泽于公廨,课子弟种麦半亩,咸以赃罪,不许叙用。窃惟天下羣官如此类甚衆,虑渉秋荼之繁,仰玷春台之化,欲望委刑部,自今羣臣除故枉法受赃外,其因事计赃,情可悯者,并奏裁」。从之。宗道又言:「臣往任歙州判官日,坐预借俸钱,赎铜六斤,赴调日,刑部定为公罪,大理定为私罪,及再详议刑部飜为私罪,大理飜为公罪,两司更互,仅同儿戏,徒使选人淹延费用。望自今选人有罪,令铨曺于刑部、大理寺、两司中止问一处,庶免稽留,望铨曺。自今刑部、大理寺定选人罪名,不一,即送审刑院,速详定以闻」。定罪名在五月辛酉,今并书。
戊子,右街讲僧秘演等表请以圣制述释典文章,命僧笺注附于大藏,有司按太宗朝故事,请许之,诏可,仍遣近臣详覆,中贵人掌其事。
辛卯,参知政事李廸等上一州一县新编敕三十巻。本志作一州二县。㑹要并言一司一务,一州一县,今从本志。
祠部员外郎、秘阁校理李埀言:「准诏至大名府、滑、衞徳、贝州、通利军,与长吏计度疏塞河流,有无妨阂,臣所至,并称黄河水入王莽沙河,与西河故渎注金赤河,必虑水势浩大,浸荡民田,难于堤备,臣以谓河水所经,不无为害,少命疏治之,则本州长吏不得专其封土矣。今者河决而南,为害既多,而又阳武埽、东石堰埽西,地形污下,东河泄水又难,或者云今决处槽底坑深,旧渠逆上,若塞之,旁必复坏,如是则议塞河者,诚以为难,若决河而北,为害虽少,一旦河水注御河,荡易水,径乾宁军,入浊流口,遂及戎境,或者云因此揺动边鄙,如是则议疏河者又益为难,臣于两难之间,輙画一计,请自上流引北,载之髙地,东至大伾,复㵼于澶渊旧道,使南不至滑州,北不至通利军界。何以计之?臣请自郓州东界曺公所开运渠,东五里河北岸亚处,就岸实土坚引之正北,近东十三里,破伯禹古堤,注裴家潭,径牧马陂,又正东近北四十里,击大伾、西山,酾为二渠,一逼大伾南足,决古堤,正东八里,复澶渊旧道,一逼通利军城北曲河口,至大禹所道西河故渎,正北稍东十里,开南北大堤,又东七里入澶渊旧道,与南渠合,夫如是则载之髙地,大伾二山于脽股之间,分酌其势,浚㵼两渠,汇注东北,不逺三十里,复合澶渊旧道,则滑州不治自涸矣!其通利军,如河阳中城于两河之间,加以大伾二山居中作固,莫能壊也,朝廷必欲渐而缓成,先疏大伾南足一渠,则滑州亦已无患矣!臣请以兵夫二万,自来年二月兴作,除三伏半工外,至十月而成,其均厚禆薄,俟次年可也」。䟽奏,朝议惧其烦挠,罢之。癸巳,以利州路阶、成民饥,遣侍御史姜遵、閤门祇候张士安驰驿安抚之。张士安,未见。
诏忻州知州入辞日升殿奏事,时命供奉官、閤门祇候张淡成知忻州事,知州旧无上殿例,因淡成之请,特有是诏。㑹要二月十三日事。张淡成,当考。
令并、代、忻三州减直粜常平仓,以济饥民。
甲午,宻州莒县马耆山九经杨光辅为国子四门助教,加赐束帛,诏长吏常存问之。光辅聚徒讲授三十馀年,知州王博文为言,故命以官。负海有盐场,岁饥,民多盗鬻者,吏捕逐则羣起,捍鬭皆坐法当死,博文请弛盐禁,俟岁丰乃复,从之。弛盐禁不得月日,今附见。
丙申,诏曺濮郓单、徐州、淮阳军赈贷贫民,以决河为害故也。
丁酉,以枢宻直学士、左司郎中、知秦州李及为右谏议大夫,依前充职。
滑州言河塞,诏奨之。己亥,命翰林学士承㫖晁迥致祭,又遣官谢京城宫观、诸陵、岳渎、灵山胜境。庚子,羣臣诣崇徳殿称贺,赐修河部署、钤辖、转运、都监、官吏使臣等衣服、金银带、器币,将士缗钱有差。是役,凡赋诸州薪石、楗橛、芟竹之数千六百万,用兵夫九万人,上亲制,又刻碑,以纪其成功。李若谷𫝊云:若谷为京东转运使,河决白马,调取楗刍,同列卢士伦协三司意趣,刻扰州县,若谷寛之士伦不悦,谮诸朝,徙若谷知陜州,实録乃无此事,今不取。
辛丑,令唐、邓等八州发常平仓粟,减价出粜,以济贫民。壬寅,诏:「应縁滑州役卒亡命者,限两月首罪,优给口粮,送𨽻本军,其因罪为部署司所移配者,亦送还本籍,所在揭榜告谕之」。
戸部员外郎、知制诰李谘不为冦准所知,每草辞,必再三却之,令换易乃已,谘尝用「淑,慎」字,准难之曰:「淑慎,妇人事也」。谘执毛诗诣閤呈准曰:「淑慎君子,其仪不忒,此安有妇人之事?」准性强固,又别加诋诮,卒改之,谘因是积愤,又以父留乡里,请外,乙巳,命谘知荆南府,代给事中乐黄目知潭州,长沙月给旧减于荆者,特诏増之,又谕以兵赋繁综寄任之意。 诏诸州所须醖酒黄糯米、染色、红花、紫草等,自今乘时収买,无以抑贫民。丙午,明州言髙丽夹骨岛民阔达,以风漂舟至定海县岸。诏本州存问,给度海粮遣还,自今有此类,准例给遣讫以闻。
己酉,马军都虞候、并代副部署杨崇勲为客省使,依前英州防御使、兼羣牧使、同勾当三班院、皇城司,其月俸,如管军防御使例。初,羣牧置使,皆以文臣领之,惟崇勲自都监至为使凡九年,属天下久罢兵,有言鬻廐马者,崇勲曰:「马者战之备,虽无事,可去耶?」遂寝其奏。庚戌,赐光禄寺丞沈惟温同进士出身,惟温伦之孙,献太祖、太宗与伦御署书,求赐科名故也。三月戊午,淄州民饥,贷以牛粮。 诏翰林学士以下龙圗阁直学士以上,自今官未至给谏者,该恩叙封母妻,并如给谏之例。初,王曙既改旧制,盛度以兵部郎中为学士,因乞封其母,许之,乃降是诏。其后天章阁直学士亦如龙圗阁直学士。
庚申,甘州辉和尔可汗王伊噜格勒圭呼遣使来贡。甲子,令府州赈贷蕃部,去岁旱故也。
乙丑,右司谏、直集贤院祖士衡言:「伏见大宴,皇帝更衣降坐,羣臣谢赐花,止拜于坐次,欲望自今每更衣,所司揖羣臣下殿,候皇帝降坐,则羣臣班于殿庭,皇帝升坐,乃上殿,如赐花,则拜于庭。又常朝起居日,长春、崇徳殿,假日后殿,中书、枢宻院文武合班,而閤门祇候一员在前,随班再拜,侧立赞谒以臣愚见,未协矩仪,欲请自今令通班、閤门祇候在前殿,则与内殿供奉官以下同起居,后殿则与军头司官同起居,然后立殿庭赞谒」。从之。戊辰,改祯州为惠州。 罢给扬州蚕盐一年,从韩亿之请也。
庚午,诏审官院流内铨,自今羣官中川峡人,有科名歴任无赃罪、经荐举者,三任内许一任,去本贯三百里外守官,其年老致仕者,亦听还乡。
壬申,令西凉府辉和尔自今贡奉并由秦州路出入。 秦州言蕃部阿锡逹纳质归顺。
先是,诏以近年开封府举人稍多,屡致词讼,令翰林学士承㫖晁迥等议定条约,于是迥等上言:「诸州举人,多以身有服制,本贯难于取觧,遂奔凑京毂,寓籍充赋,人数既衆,混而为一,有司但考其才艺,觧送之际,本府土著,登名甚少,交起喧竞,亦由于此。欲请自今有朞周卑㓜以下服者,听取文觧。寄应举人实无戸籍者,许召官保任,于本府戸籍人数外,别立分数荐送」。诏从之,仍取大中祥符七年寄贯人数、中进士觧十之三、诸科十之五。癸酉,诏川峡、广南诸州,自今依先定条制觧合格举人外,更有艺业可取者,悉取荐送。本志不及广南,当考,又当考合格举人元数。
乙亥,以益、梓州路物价翔踊,命知制诰吕夷简、引进副使曺仪乘传赈恤之。夷简等请所至劳问官吏将校,仍取系囚与长吏等原情从轻决遣,民愿出谷救饥民者,元诏第加酬奬,望给空名告敕付臣賫往,从之。丙子,诏自今县尉获鬭杀全火贼,资考当入令録者,授节察推官。
戊寅,诏三司言:前诏江、淮、两浙、荆湖五路部纲殿侍听挈属随行,其惠民、石塘、广济、黄御、蔡河押薪炭者,望令准例。从之。前诏乃二年九月二十八日,见㑹要。
己卯,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卒,上即时临哭之恸,赠太尉、中书令,諡文简。五子洎诸壻并迁官,亲族授官者又数人。敏中端厚恺悌,多智寡交,特为人主所重,以至显达。歴践中,外晓民政,善处繁剧,识大体宻,静达权累,在衡轴,门无私谒,诸子不令厘务,虽当大事,若已不预焉。谨于采拔,不妄推荐,姿表瓌硕,有仪矩,能谈论,为大僚几三十年,时以重徳目之,上所优礼,故虽衰疾,终不得谢,亦以此为恨。及追命制入,上特批一幅,敏中端谨温良,冝益此意」,其恩顾如此。夏四月壬午朔,翰林学士钱惟演言:「伏以春秋朝陵,载于旧式,公卿亲往,盖表至恭,歴代以来,国章斯在。唐显庆中,始诏三公行事,天寳以后,亦遣公卿巡谒,盖取朝廷大臣,不必须同国姓。后唐参用太常、宗正卿,晋开运中,亦命吏部侍郎李详,其例甚多,近年以来,止遣宗正寺官,人轻位卑,实亏旧制。望自今于丞郎、诸司三品内遣官,或阙官,即差两省谏舍以上,所冀仰副追孝之心,以成稽古之美」。诏付有司详定,且言:「按唐显庆五年,诏三公备卤簿,分行二陵,太常卿为副。长庆元年,通取尚书省四品以上清望官,及诸司五品以上清望官充,开寳通礼差太常、宗正卿,今请依礼,三陵用太常、宗正卿,如阙官,即差尚书省四品以下、两省五品以上,诸司三品或卿监,其分拜官二员,用尚书省五品以上」。诏可,如阙卿、监以上官,即以次差摄。 审刑院、刑部、大理寺奏:「自今所举幕职、州县官充详断、法直官,请试律五道,取三道以上,仍断案三二十道,稍合格例,则保明闻奏」。从之。
丙戌,令杭州葺故吴越王钱氏庙,从其孙惟演之请也。以旱遣近臣分诣诸宫庙、寺观祷雨。
丁亥,大风起西北,飞砂折木,昼晦数刻,命中使诣宫观建道场禳之。
翰林学士承㫖晁迥累表求觧近职,庚寅,授工部尚书、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许一子官河南以就养。 命工部侍郎杨亿为翰林学士。大中祥符末,亿自汝州代还,久之不迁,或问王旦曰:「杨大年何不且与旧职?」旦曰:「大年顷以轻去上左右,人言可畏,頼上终始保全之,今此职欲出自清𠂻,以全君臣之契也」。逾六年,乃复入禁署,于是令亿序班在,惟演下盛度上,惟演言:「亿景徳中已为学士,况今与臣并官丞郎,望升亿班在臣上,从之。 诏:「自今奏举选人,令有司候参选日考较,有私罪及非时赞者,别听进止,馀即报中书门下,遣官同判铨官考试引见」。 分江南转运使为东、西两路,从戸部判官滕涉之请,以便按巡也。 出内藏钱七万贯付京西路市军粮。
壬辰,诏茶场𣙜务,自今令三司副使、判官、转运使副、制置、茶盐司,举歴任无赃私罪者,监𣙜务,以京朝宫殿直以上使臣充,茶场,以幕职、令録充。 京西转运使言知襄州夏竦劝部民出粟八万馀石,赈济饥民,诏奨之,丙申,杖杀前定陶县尉麻士瑶于青州,其兄大理评事致仕士安,削籍,配𨽻汀州,侄右正言、直史馆温舒、太常丞、直集贤院温其并削职,温舒改太常博士、监升州粮料,温其监光州酒税,家僮范辛等及州院司理院典级、冒名买场务人借词进士王圭等,并黥面,决配广南、福建逺恶州军牢城家僮五十人,分𨽻诸军,以临淄宅一区给其家,邸店资财,取十之三,均给其族,自馀悉籍之,其田庄本因平债吞并典质者,许元主收赎,本路劝农使副、青州知州、通判,悉降等差遣。初,士瑶、祖希梦事刘铢为府掾,专以掊克聚敛为己任,兼并恣横,用致钜富,至士瑶累世益豪纵,郡境畏之,过于官府,士瑶素帷箔不修,又私蓄天文禁书兵器,侄温裕先有憾,常欲讼之,士瑶惧,乃絷之宻室,命范辛等三仆更守,絶其饮食,数日死,即焚之。又尝怒镇将张圭,遣家僮张正等率民夫伺圭,于途中殴杀,弃其尸,顷之,圭复苏讼于州,典级辈悉受士瑶赂,出其罪,承前牧宰而下,多与抗礼,未尝敢违忤,及镇海节度推官孙昌知临淄,愤其凶恶,有犯必讯理之,士瑶常声言遣人刺昌,昌乃送其族寓于他郡,每夕宿县廨,列人严更为备,士瑶复与王圭诬告昌不公事,又借同邑人姓名买场务。先是,侍御史姜遵风闻士瑶幽杀其侄事,奏遣监察御史章频、推直官江钧往鞫之,姜遵劾麻氏不法,实録在二月丙戌,今附此。
于是并得他罪,故悉加诛罚焉,仍诏刑部遍牒三京诸路,揭榜谕民,擢遵为工部郎中,孙昌为大理寺丞,依前知临淄县,赏其发摘奸伏也。国史载麻希夣事,盖因王皥百一编也。司马光记闻:景徳初,契丹冦澶渊,㳺兵至临淄,麻氏率庄人千馀据堡自守,乡里頼之,全济者甚衆,至今基迹尚存,谓之麻氏寨,兵退,麻氏敛器械尽输官,留什二三以衞其家,乡里頼麻氏以全济,此事当考,或可増修,然光载姜遵为转运使,欲因此以立威名,则误矣。遵在仁宗时乃将京东,今不取
浮梁县民臧有金者,素豪横,不肯输租,畜犬数十头,里正近其门,輙噬之,绕垣宻,植橘柚,人不可入,每岁里,正常代之输租,及临泾胡顺之为县令,里正白其事,顺之怒曰:「汝辈嫉其富,欲使顺之,与为仇耳,安有王民不肯输租者耶?第往督之」。里正白不能,顺之使手力继之,又白不能,使押司録事,继之又白不能,顺之怅然曰:「此租必使令自督耶?」乃命里正取藁,自抵其居,以藁塞门而焚之,臧氏皆迸逸,顺之悉令掩捕,驱至县,其家男子年十六以上,尽痛杖之,乃召谓曰:「胡顺之无道,既焚尔宅,又痛杖汝父子兄弟,尔可速诣府自讼矣!」臧氏皆慑服,无敢诣府者。自是臧氏租常为一县先府,尝遣教练使诣县,顺之闻之曰:「是固欲来烦扰我也」。乃微使人随之,隂记其入驿舍及受驿吏供给之物,既至,入谒,色甚倨,顺之延与坐,徐谓曰:「教练何官也?」曰:「本州职员尔」。曰:「应入驿乎?」教练使踧踖曰:「道中无邸店,暂止驿中」。又曰:「应受驿吏供给乎?」曰:「道中无刍粮,故受之」。又曰:「应与命官坐乎?」教练使趋下谢罪,顺之即械系狱,置暗室中,以粪十瓮环其侧,教练不胜其苦,因顺之过狱,呼曰:「令何不问我罪?」顺之笑谢曰:「教练,幸勿讶也。今方多事,未暇问也」。系十日,然后杖之二十,教练不服,曰:「职貟也!有罪,当受杖于州」。顺之笑曰:「教练久为职貟,殊不知法,杖罪,不送州耶?」卒杖之,自是府吏无敢扰县者,州虽恶之,然不能罪也,于是为青州幕僚,𤼵麻氏破其家,皆顺之之力云。髙丽尝入贡,道出州境,中贵人挟以为重,使州官旅拜于郊,顺之曰:「青大镇在唐押新罗、渤海,纵其国王来,尚当与之均礼,今见陪臣,奈何卑屈如此?」独不拜,因上书论辨,朝廷是之,既诛麻氏,上记其名,召见,改著作佐郎,优与差遣。正史顺之𫝊。豪横者,乃休寜汪氏。休寜属歙州,浮梁属饶州。今从司马光记闻,光载此事尤详故也。𫝊云改官知常熟县,光云签判洪州,不知孰是,当考。
丁酉,诏寄班祇候自今准三班使臣所定年限考诏。 三司言福州官庄旧止随私産一例收租,请估直,许见田民买之。诏第遣常参官一员与转运使依漳、泉州例,均定租课,寻罢不遣。罢遣使,在八月辛丑,今并书。
戊戌,谒啓圣院太宗神御殿,遂谒景灵宫、开寳寺。先是,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祁暐出知潍州,母亡,殡于州城之南,暐既觧官,就殡所筑小室,号泣守䕶蔬食,读佛经者三载,徒跣经冬,足堕二指。有白乌白兎驯扰坟侧,州异之,以状闻,己亥,降诏旌美,及其归𦵏,又赐帛三十疋、粟三十石,令州长吏每月就所居存问。暐,胶水人也。
庚子,谒玉清昭应宫。
癸卯,利州路转运使李防请雕印四时纂要、齐民要术付诸道劝农司,以朂民务,从之。
乙巳,诏访闻忻、代州民秋后结朋角抵,谓之野场,有杀伤者,自今悉禁絶之。
丁未,閤门请自今庶子已下至京官,閤门祇候至三班使臣,并为一班,文武羣官值假三日,则朝见辞谢于崇政殿,其酒食缗帛赐于门外,奏可。时上不豫,故多从省约之制。
先是,左正言、知制诰张师徳移病出守颍州,五月癸丑,师徳言皇弟徳雍现任本州防御使,其署衔望降规式」。中书门下言:「据御史台称,每大朝㑹立班,皇亲防御团练使、刺史,并次节度使下,稍退序立,因诏师徳署衔于徳雍之下,非典故也。凡知制诰著位,两省则次给谏,南省、御史台次丞郎,外官则在观察使上云。此据掖垣志。
甲寅,诏礼部权停贡举一年。
丙辰,诏奬泾原路都监李馀懿等,补指使、殿侍赵荣为三班借职,以其撃杀蕃冦故也。
丁巳,令京兆、鳯翔减直粜粟,赈秦、陇诸州流民。戊午,开封府请撤民舍侵街陌者,上以劳扰,不许。 将作监丞、通判果州张观上言:「父居业,见任越州支使,年逾耳顺,犹滞选门。臣今䝉恩授秘书郎,愿回授父」。诏流内铨召居业考课引对,其秘书郎告,仍以付观。己未,益、梓路安抚吕夷简言:秦、陇、利等州饥民稍多,望令逐处募充本城诸军,从之。
初,感徳军节度使、知陜州王嗣宗,以老病再表愿入朝,且言得一见即归田里,优诏召还,㑹郊祀,改静难节度使,留京师累月,竟以足疾不任朝谒,复上表求再知许州,宰相冦准素恶其为人,庚申,特命以左屯衞上将军致仕,嗣宗乃请面辞,诏免舞蹈,许其子扶掖之,对数刻,赐钱百万,及准罢相,又特从其请,令月给实俸五十千。嗣宗歴事三朝,最为宿旧,所至以严明御下,尤傲狠,务以丑言凌挫羣类,家有恩仇簿,已报者,即勾之。晩年交游,皆入仇簿。为中丞日,尝忿宋白、郭贽、邢昺七十不请老,屡言于上,请敕其休致,又遣亲属讽激之,及嗣宗眷厚禄,不忍去,尝谓人曰:「仆惟此一事,未能免物议尔!」衆皆嗤焉。雅好为文,而朴缪尤甚,奉祀岁,近臣皆令为颂记,宰相以嗣宗所撰,不足发挥盛徳,虑为后所诮,乃不许刻石,然敦睦宗族,待诸侄如己子,临终,著遗戒,训子孙毋析居,又令以孝经、弓劒、笔砚置圹中云。壬戌,广南东路转运劝农司言:「准诏计度,徙春州于古城,请依例于土人内注,无赃罪,幕职、州县官充通判兼知州,量与恩赐,支録事参军俸给,满日,依潭州、龙岩等县例优奬」。从之。据本志,景徳元年,移治阳春界明石津古城,大中祥符九年,又并入新州,天禧四年复置。
甲子,环州界熟戸宻觉族军主锦尼纳质归化,以锦尼领顺州刺史,首领日木多等十五人,补蕃官有差。丙寅,诏:「自今天下犯十恶、刼杀、谋杀、故杀、鬭杀、放火、强刼贼、官典正、枉法赃、伪造符印、厌魅呪诅、造妖言、𫝊妖术、合造毒药、禁军诸军逃亡为盗罪至死者,每至十二月权住区断,过天庆节决之,馀犯至死者,十二月内及春夏未得断遣,禁锢奏裁」。又诏:「大辟,有先准诏即行处斩者,自今除恶逆四等,准律用刑,自馀斩刑,遇春夏止决重杖处死,俟秋分如故」。以上封者言皇帝诞月及春夏长育之时,宜贷严科故也。张知白、赵湘奏议可考。知白见咸平五年十一月,湘见景徳四年九月。
丁卯,两浙淮南劝农使王贯之等,导海州界石闼堰水入涟水军,溉民田,知定逺县江择知、江隂军崔立率部民修废塘,浚石沟,以灌髙仰之地,诏并奬之,仍令代还日考课引对,因谕诸路劝农司,应塘堰可以利民者,准此缮修。崔立事在明年六月,今从本志,并书于此。
甲戌,以时雨沾洽,遣官谢庙社、宫观、寺院。 保安军小蕃族都虞候日威、廵检胡怀节等,击贼有劳,并进秩。己卯,诏:应縁河州军,自今每岁令长吏等与巡河及本地使臣躬亲检视堤岸,当浚筑者,连署以闻,勿复减省功料,以圗恩奬,违者重置其罪」。 光禄寺丞谢綘上言:「帝王之兴,必推五行之盛徳,所以配天地、符隂阳也。神农氏以火徳,有火星之瑞,圣祖以土徳地,蚓黄龙见,夏以木徳,青龙止于郊,商以金徳,山泽自溢,周以火徳,有赤乌之符,国家膺开先之庆,宜黜五代,绍唐土徳,以继圣祖,犹汉之黜秦兴,周火徳,以继尧也。臣闻太祖生而包络黄,及受命,五纬聚于奎,而镇星是主,陛下升中泰山,日抱黄珥,朝祀太清宫,有星曰含誉,其色黄而润泽,其馀神龟珍兽,自逺至者,或毳或介,佥有厥应,非土徳之验乎?兹事体大,惟陛下勿以变古为疑,且汉兴至武帝越九十年,始寖寻于火徳,至光武盖二百载,方习定乎正运,国家受祚,犹在五纪,陛下谦而弗答,气壅未宣,河决遂溃,岂不神哉!考六府之厌镇,验五行之胜尅,亦宜兴土之运,御时之灾,不可因循旧典,废天人之休也。其度量律歴之,则车服衣冠之法,圜丘方泽之事,明堂辟雍之制,宗庙荐飨之序,方国朝贡之典,政教礼乐,文质増杀,愿下搢绅鸿硕之士,参议条奏,然后升中嵩,告上帝,循五载,见羣后,以示中方之位,以符用五之数」。时大理寺丞董行父请用天为统,以金为徳,诏两制议,皆言用土徳,则当越唐上承于隋,用金徳,则当越五代绍唐,而太祖实受终周室,岂可弗遵传继之序?綘行父议皆黜不用。绛,涛子也。行父,未见。
六月甲申,右谏议大夫李应机言:「岭南惠州河源、韶州翁源、循州、兴宁、锡场、梅州管界县分属,岚瘴多处,其令佐及梅州知州、监押,望并用广南人充,所冀习其风土」。从之。
乙酉,陜西转运使刘楚言:「自今阳武埽逃亡军士有亲属在营者,望令同、华州依滑州修河例,给三月钱粮,有子愿充军量,材质録之」。诏可。
己丑,上御崇政殿亲虑庶狱,徒流递减,杖以下原之。壬辰,诏通、泰、楚等州煎盐亭戸,因灾沴之食预请钱粮,逋欠者悉蠲之。 审刑院言:「详刑之官,虽各勤尽,然閲实之际,不无缪误,一有差舛,即行勘劾,颇塞自新之路,虑増巧诋之文。请自今每大理寺封草检至院,有以杖从徒,以徒从杖,以流入死,以死入流之类,即札还本寺。如断官显知误失,自首改正,则更不奏劾,如其不然,致再下诘问,显章错悞,则具名奏劾」。从之。 殿中侍御史王博文言:「宻州民有经大中祥符九年后,累岁灾沴饥乏,亲属㪚在民间,为人所收养,及充奴婢妻口,本无契券离书者,望令画时放还,如有诉认,官司不为理者,并论违制罪」。从之。
癸巳,三班院言自今内地驻泊捉贼使臣,请以合任逺地监押、巡检、殿直以下习戎事者充,仍支监押例添给,代还日,复任逺地,从之。
甲午,以太常少卿、直史馆陈靖为太仆卿、集贤院学士、知建州。靖,丁谓所善也。 诏从翰林学士杨亿等所请,选官笺注御制文集,仍令宰相等叅详,丙申,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冦准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先是,准为枢宻使,曺利用副之,准素轻利用,议事有不合者,准輙曰:「君一夫尔,岂觧此国家大体耶!」利用由是衔之,而丁谓以拂须故,亦恨准,及同为枢宻使,遂合谋欲排准,翰林学士钱惟演见谓权盛,附离之,与讲姻好,而惟演女弟实为马军都虞候刘美妻,时上不豫,艰于语言,政事多中宫所决,谓等交通诡秘,其党日固。刘氏宗人横于蜀,夺民盐井,上以皇后故,欲赦其罪,准必请行法重失皇后意,谓等因媒孽之凖,尝独请间曰:「皇太子人望所属,愿陛下思宗庙之重,𫝊以神器,以固万世基本。丁谓,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愿择方正大臣为羽翼」。上然之。正传云: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辅少主。按此时惟演但为翰林学士,不当便与丁谓同日而语。附传亦不载惟演,恐正传误増之,今不取。张唐英仁宗政要又载准言丁谓恃才挟奸,曺利用恃权使气,恐唐英所载,亦不得实。利用恃权使气,在太后垂帘时,今犹未也。陈绎拜罢録亦止称丁谓。
准乃属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以代谓。亿畏事泄,夜屛左右为之辞,至自起剪烛跋,中外无知者,既而准被酒漏所谋,亿自起剪烛,此据附𫝊,今正𫝊削去。龙川别志,乃云亿私语其妻弟张演曰:「数日之后,事当一新」。语稍泄,丁谓夜乘妇人车,与曺利用谋之,不知别志何所据,然别志所称立太子、废刘后,则是准罢相后用懐政之谋,而亿所草乃太子监国表尔,虽附传亦以为微服过利用为在此时,盖误也。拜罢録与附𫝊同,今正𫝊已改之。附𫝊及拜罢録并云草制正传,但云草表,今从正𫝊。
谓等益惧,力谮准,请罢准政事,上不记,与准初有成言,诺其请。㑹日暮,召知制诰晏殊入禁中,示以除目,殊曰:「臣掌外制,此非臣职也」。乃召惟演,须臾惟演至,极论准专恣,请深责,上曰:「当与何官?」惟演请用王钦若例,授准太子太保,上曰:「与太子太傅」。又曰:「更与加优礼」。惟演请封国公,出袖中具员册以进,上于小国中指莱字,惟演曰:「如此,则中书但有李廸,恐须别命相」。上曰:「姑徐之」。殊既误召,因言恐泄机事,臣不敢复出」。遂宿于学士院。及宣制,则非殊畴昔所见者,不知殊所见除目又何等也?殊不以告人,故亦莫得其详云。仁宗实録:冦准附𫝊陈绎拜罢録、司马光记闻、张唐英政要、曽氏隆平集、苏氏龙川别志并误以准初罢相时事,即周怀政所谋,盖不考其月日故也。国史正𫝊已略正之,但不详耳,今取钱惟演口记及江休复杂志附益之,请太子监国,准奏也。传位太子、废皇后,周怀政谋也。准以监国奏泄罢相,以怀政谋、泄、逺贬二事初不同,诸书见准坐怀政绌,即谓准本谋如此,其实谋出怀,政凖未必知尔。仁宗景佑元年四月,以王曙言,追諡杨亿使,亦但云草奏请太子亲政,不云草制也。龙川别志又云:亿草诏书,遣曙出使,诛异己者,曙藏去之,恐实不然。今止从实録。
监察御史章频尝受诏鞫印州牙校讼盐井事,刘美依倚后家受赇,便人市其狱,频请捕系,上以后故不问,出频知宣州,频事因冦准请治刘氏附见,不得其时也。钱惟演日记:五月二日,冦公将制院文字上事连刘马军,冦请赴台勘,上怒曰:「管军自前岂有此例,卿要送台,但送下」。冦惶恐而退,曺丁并奏:「天旱不宜更起寃狱,中伤平人,乞罢之」。上云:「便罢,便罢」。冦又上殿,上甚不悦,其日,冦沮䘮甚,惟演所言虽未可尽信,章频出知宣州,必在此时,今附见,当考。
吕夷简言:「淳化末,蜀民或从草冦刺面为应运雄军,今请择其情罪重者,分配潼闗已东州府牢城」。从之。 滑州言河决于天台山下,初议修河,以天台决口,去水稍逺,聊兴葺之,及西南堤城,乃于天台口旁筑月堤,亦非牢固,议者咸请再葺,修河都部署冯守信曰:「吾奉诏止修西南埽,此非所及也」。㑹马军都指挥使王守贇外任,京师缺旧城廵检,守信承召亟归,及是,河复决,走衞南汛,徐济害如三年而益甚,人皆以罪守信焉。守信通孝经、论语,后迁威塞节度使。五年三月,其弟尝欲上其子为守信子,以取髙䕃,守信对之,慨然曰:「吾自行伍,䝉主上擢至此,欲弃躯久矣,顾未有所,奈何欺之?」是岁,并已子无所,䕃曰:「以明吾心于弟,非有爱也」。人亦以此多之。此据日记。
己亥,补教骏军士李谦为本军小校,赐缗钱。时军使武赞为逃卒霍兴所刺,谦急持兴,以身蔽捍,中十六创,赞得走免,上善其义勇,特召见而奬之。
辛丑,鄜延路钤辖周文质,言赵徳明继遣人骑冦略熟戸,望多发军马于庆州界,破荡族帐,以遏侵扰。上以边候兴兵,或致生事,止令文质侦逻,宻为之备。壬寅,上御崇政殿,亲试礼部奏名举人,命官考覆如常例,授三班奉职者九十二人,借职者十三人,其不合格者,补诸州上佐文学,自奉职至殿侍,悉免短使,与家便差遣。
丙午,姜遵自陜西还,言知襄州夏竦抚俗有方,莅事无滞。诏奬之。又言知阶州许申、知文州胡靖、知三泉县房中正皆有治绩。诏审官院记姓名,代还日升陟任使。胡靖、房中正,未见。
戊申,判吏部流内铨陈尧咨言:「旧制,河北、河东縁边幕职、州县官,不许挈家赴任,代还日,免其守选,近准赦文,并许挈家赴任,傥官满日,仍旧免选注近官,颇为优幸,请自今依江浙荆湖逺地得替例守选」。从之。 诏枢宻院,凡给赐钱银,每季进纳数目札子,自今岁作一册进内。 诏牛羊司三栈圈,自今只差三班使臣勾当,内侍省勿差。嘉佑四年六月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