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八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八十二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三十起阏逢执徐四月尽㫋䝉大荒落十二月,凡一年有竒顺帝

至正二十四年夏四月甲午朔,命库库特穆尔讨博罗特穆尔。 呉王退朝,与孔克仁等论前代成败,因曰:「秦以暴虐,宠任邪佞之臣,故天下叛之。汉髙起自布衣,能以寛大驾,驭群雄,遂为天下主,今天下之势则不然,元之号令纪纲已废弛矣,故豪杰所在蠭起,然皆不修法度以明军政,此其所以无成也」。因感慨久之,又曰:「天下用兵,河北有博罗特穆尔河南有库库特穆尔关中有李思齐、张良弼,然有兵而无纪律者,河北也。稍有纪律而兵不振者,河南也。道途不通、馈饷不继者关中也,江南则惟我与张士诚耳。士诚多奸谋,而尚间牒其御众,尤无纪律,我以数十万之众,固守疆土,修明军政,委任将帅,俟时而动,其势有不足平者」。克仁顿首曰:「主上神武,当定天下于一,今其时矣! 呉中书省臣进宗庙祭享及月朔,荐新礼仪,王御白虎殿,览毕,退自殿西步至㦸门东,忽悲怆流涕,谓宋濓、孔克仁曰:「吾昔遭世艰苦,饥馑相仍,当时二亲俱在,吾欲养而力不给,今赖天地之佑,化家为国,而二亲不及养,追思至此,痛何可言!」因命并録皇考妣、忌日、岁时享祀以为常。 呉平章俞通海、参政张兴祖率兵略刘家港,进逼通州,击败张士诚兵,擒其院判朱琼、元帅陈胜。 丙申,呉王命建忠臣祠于鄱阳湖之康郎山,祀丁普郎、张志雄、韩成、宋贵、陈兆先、余昶昌、文贵、王胜、李信、陈弼、刘义、徐公辅、李志髙、王咬住、姜润、石明、王德、朱鼎、王清、常得胜、王凤显、丁宇、王仁、汪泽、王理、陈冲、裴轸、王喜仙、袁华、史得胜、常惟德、曹信、□德山、郑兴、罗世荣等三十五人,并封赠勲爵有差,设像祠中,令有司岁时祭之。 博罗特穆尔悉知诏令调遣之事,非出帝意,皆右丞相绰斯嘉所为,遂遣部将㑹图卜坚、特穆尔举兵向阙。壬寅,图卜坚、特穆尔兵入居庸关。癸卯,知枢密院事伊蘓、詹事卜朗吉达迎战于皇后店,卜朗吉达力战伊蘓,不援而退,卜朗吉达㡬为所获,脱身东走。甲辰,皇太子率侍卫兵出光熙门,东走古北口,趋独松。乙巳,图卜坚、特穆尔兵至清河列营,时都城无备,城中大震,令百官吏卒分守京城。 呉王命建忠臣祠于南昌府,祀赵德胜、李继先、刘齐、朱叔华、许圭、朱潜、牛海龙、张子明、张德山、徐明、夏茂成、万思成、叶琛、赵天麟等十有四人。 呉王闻诸功臣家僮仆多有横肆者,乃召徐达、常遇春等谕之曰:「尔等从我起身艰难,成此功勲,匪朝夕所致闻。尔等所畜家僮,乃有恃势骄恣,逾越礼法,此不可不治也。小人无忌,不早惩戒之,他日或生衅隙,宁不为其所累?故与尔等言此辈,宜速去之,如治病,当急除其根。若隐忍姑息,终为身害」。 丙午,呉中书省臣言:「湖广行省所属州县,故有铁冶,方今用武之际,非铁无以资军用,请兴建炉冶,募工炼铁」。从之。 宗王布延、特穆尔等皆称兵,与博罗特、穆尔合表言其无罪。丁未,帝为降诏曰:「自至正十一年妖贼窃发,属尝选命将相,分任乃职,视同心膂,岂期绰斯嘉、布巴哈夤縁为奸,互相壅蔽,以致在外宣力之臣因而解体,在内忠良之士悉陷非辜,又复奋其私雠,诬构博罗特穆尔乐迪斯等,同谋不轨,朕以信任之专,失于究察,遂调兵往讨,博罗特穆尔已尝陈辞,而乃寝匿不行。今宗王布延特穆尔等仰畏明威,逺来控诉,以表其情,朕为恻然兴念,而绰斯嘉、布巴哈犹饰虚辞簧惑朕听,其以绰斯嘉屏诸岭北,布巴哈窜之甘肃,以快众愤。博罗特穆尔等悉与改正,复其官职」。然诏书虽下,而绰斯嘉、布巴哈仍留京师。是日,以伊蘓为中书左丞相。 呉左相国徐达等率兵取庐州,左君弼闻达至,惧不敢敌,走入安。丰令其将张焕、殷从道等城守,达督兵围之。焕,君弼之骑将也,人以其多智计,号为「楼儿张」。 诏书既下,图卜坚、特穆尔军犹驻清河,帝遣达达国师往问故,言必得绰斯嘉布巴哈,乃退兵。帝不得已,执二人畀之。 己酉,呉命中书省,凡商税三十税一,多取者以违例论,改在都官店为宣课司,府州县官店为通课司。 绰斯嘉布巴哈囚首至图卜坚特穆尔营中,图卜坚为之加帽易衣,置绰斯嘉中,坐布巴哈侧坐拜之,二人于是交跪。图卜坚奏,帝求赦其擅执大臣及称兵犯阙之罪,得二赦已。以上据庚申外史修入。庚戌,图卜坚、特穆尔乃陈兵自健德门入,觐帝于延春阁,恸哭请罪,且曰:「左右䝉蔽,陛下非一日矣,倘循习不改,奈天下何!臣今执二人去矣,陛下亦宜省过,卓然自新,一听正人所为,不复为邪佞所惑,然后天下事可为祖宗基业可保也」。帝唯唯,图卜坚语采用外史。就宴赉之。加图卜坚特穆尔太保,依前守御大同,图卜坚特穆尔为中书平章政事。辛亥,图卜坚特穆尔军还。皇太子至路儿岭,诏追及之,还宫。壬戌,呉命江西行省置货泉局,设大使、副使各一人,颁大中通寳大、小五等钱式,并使铸之。 初,呉降附诸将校皆仍其旧官。至是,下令曰:「为国先正名诸将,有称枢密、平章、元帅、总管万户者,名不称,实甚无谓。其核诸将所部满万人者为指挥,满千者为千户,百人为百户,五十人为总旗,十人为小旗令。既下,部伍严明,名实相称,众皆悦服,以为良法。 图卜坚特穆尔执绰斯嘉布巴哈诣博罗特穆尔军,博罗,厚礼之。逾三日,始问以浊乱天下之罪,复笑而问绰。斯嘉曰:「我前时赂汝七寳数珠一串,今何不见还?」因取六串来博,罗视之,皆非故物,复命索之,乃得前所赂博罗怒曰:「在君侧者贪婪如此,我何可以坐观而不一清之乎?」遂杀二人。 五月甲子,黄河清。 戊辰,库库特穆尔奉命讨博罗特穆尔屯兵,冀宁其东道。以伯索珠领兵三万守御京师,中道以貊高、竹贞领兵四万,西道以关保领兵五万合击之。关保等兵逼大同,博罗特穆尔留兵守大同,而自率兵与图卜坚特、穆尔乐、迪斯复大举向阙。 六月癸卯,三星昼见,白气横突其中。 甲辰,河南府有大星夜见南方,光如昼。丁未,大星陨,照夜如昼,及旦,黑气晦暗如夜。 甲寅,伯索珠以兵至京师,请皇太子西行。 丁巳,呉袁州降将欧普祥卒。 是月,保德州黄龙见井中。 秋七月癸亥,太白、岁星聚于翼。 丁丑,呉、徐达、常遇春克庐州,时庐州被围久,众皆饥困,不能战,张焕与贾丑潜通款于达,请攻东门,已为内应,于是我师急攻之,城中诸军悉救东门,张焕乃断钓桥,开西门,导达兵入城,执其部将呉副使并左君弼母妻及子送建康,以指挥戴德守之。戊寅,呉命平章常遇春㑹邓愈及金大旺兵讨江西上流,未附郡县。 己卯,左君弼部将许荣以舒城降于呉,呉王令荣还守舒城,俾发安阳等五翼士马赴建康。呉改庐州路为府,置江淮行省,命平章俞通海摄省事以镇之。兵革之际,民多窜匿,通海日加招辑,为政有惠爱,由是复业者众。 丙戌,博罗特穆尔前锋军入居庸关,京师震骇,皇太子亲统兵御之于清河,丞相伊蘓、詹卜朗吉达军于昌平伊蘓,军士无斗志。青军杨同佥被杀于居庸,卜朗吉达战败走,太子亦驰还都城。伯索珠引兵入平则门。丁亥,伯索珠扈从皇太子及东宫官僚出顺承门,由雄、霸、河间取道往冀宁。戊子,博罗特穆尔驻兵健德门外,与图卜坚特穆尔乐迪斯入见帝于宣文阁,诉其非罪,皆泣,帝亦泣,乃赐宴。博罗特穆尔欲追袭皇太子,乐迪斯止之。庚寅,诏以博罗特穆尔为中书左丞相,乐迪斯为中书平章政事,图卜坚特穆尔为御史大夫,其部属皆布列省台百司。 以伊蘓知枢密院事,诏谕「博罗特穆尔库、库特穆尔俱朕股肱,视同心膂,自今各弃宿忿,弼成大勲」。 初削博罗兵权,时绰斯嘉召承旨张翥使草诏,翥辞曰:「此大事,非见天子不敢为」。乃更召参政危素就相府客位草之草毕,绰斯嘉过中书,诧其郎中曰:「我为朝廷出诏削博罗兵权,此拨乱反正之举也」。郎中曰:「相公此举,得无拨正反乱乎?」客有畅勲者在坐,因曰:「此犹裸体缚虎豹耳」。至是,博罗闻之,召危素责之曰:「诏从天子出,绰斯嘉客位,岂草诏之地乎?」素无以对,欲将出斩之,左右解曰:「素一秀才,岂敢与丞相可否!」乃止。且以其负才名,除和林行省左丞,即日上道。此事据庚申外史修入。 八月壬辰朔,日有食之。 呉中书省掾史有以铨选受贿者,按察劾其罪当死,呉王曰:「吏受赃卖选,见利忘法,罪固当诛。但法初行,人未周知,姑减死杖之,若复犯,则不宥也」。 呉、常遇春、邓愈等率兵讨新淦之沙坑、麻岭、牛陂诸寨,平之,执伪知州邓志明送建康,与其兄克明皆伏诛。 乙未,呉命左相国徐达按行荆湖等处,陈友谅既灭,荆、襄诸郡多款附,至是王谕达曰:「今武昌既平,湖南列郡相继款附,然其间多陈氏部曲,观望自疑,亦有山寨遗孽,凭恃险阻,聚众殃民,今命尔按行其地,抚辑招徕,俾各安生业,或有恃险为盗者,即以兵除之,毋贻民患也」。 戊戌,呉常遇春、邓愈既平诸山寨,进次吉安。遇春遣人谓饶鼎臣曰:「吾今往取赣,可出城一言而去」鼎臣不敢出,遣其㓜子出见,遇春命坐而饮之,又赐以衣服遣归,曰:「归语而父,将欲何为?匿而不见,吾往矣,不能为尔留可,善自为计」鼎臣即夜弃城走,遇春遂复吉安。乃引兵趣赣州。 壬寅,诏以博罗特穆尔为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节制天下军马。 监察御史奏言:「绰斯嘉矫杀丞相太平,盗用钞板,私家草诏,任情放选,鬻狱卖官,费耗库藏,居庙堂前后十数年,使天下八省之地悉致沦陷。乃误国之奸臣,究其罪恶,大赦难原。曩者奸臣阿哈玛特之死,剖棺戮尸,绰斯嘉之罪,视阿哈玛特有加,今虽死,必剖棺戮尸为宜」。诏从之。而台臣言犹不已,遂复没其家产,窜其予宣政使,观音努于远方克埒氏四世为丞相者八人,世臣之家鲜与比盛,而绰斯嘉早有才望,及居相位,人皆仰其有为,遭时多事,顾乃守之以懦,济之以贪,遂使天下之乱,日甚一日。论者谓元之亡绰,斯嘉之罪居多云。 乙巳,皇太子至冀宁,奏除前监察御史张桢为赞善,又除翰林学士,皆不起。库库特穆尔将辅皇太子入讨博罗特,穆尔遣使传太子旨,赐以上尊,且访时事,桢复书曰:「今燕赵齐鲁之境,大河内外,长淮南北,悉为丘墟,关陜之区,所存无㡬,江左日思荐食上国,湘汉、荆楚、川蜀淫名僭号,幸我有变,利我多虞,阁下国之右族,三世二王,得不思廉,蔺之于赵,冦贾之于汉乎?守京师者,能聚不能散,御外侮者,能进不能退,纷纷藉藉,神分志夺,国家之事,能不为阁下忧乎?志曰:不备不虞,不可以师仆。今献忠于阁下,大要有三:保君父,一也。扶社稷,二也。卫生灵三也。请以近似者陈其一:二卫出公据国,至于不父其父。赵有沙丘之变,其臣成兊平之,不可谓无功,而后至于不君其君。唐肃宗流播之中,怵于邪谋,遂成灵武之篡,千载之下,虽智辩百出,不能为雪。呜呼!是岂可以不鉴之乎?然吾闻之,天之所废不骤也,逞其得志,肆其宠乐,使忘其觉寤之心,非安之也,厚其毒而降之罚也,天遂其欲,民厌其汰,而鬼神弗福也,其能久乎?阁下览观焉,谋出于万全则善矣,询之舆议,急则其变不测,徐则其衅必起,通其往来之使,达其上下之情,得其情,则得其策矣。孔子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今九重在上者如寄青宫,在下者如寄,生民之忧,国家之忧也,可不深思而熟计之哉?库库特穆尔深纳其说。 乙卯,张士诚自以其弟士信代达实特穆尔为江浙行省左丞相。时江浙右丞达兰特穆尔左右司郎中珍保谄事张士诚,多受金帛,数媒孽达,实特穆尔之短,以故张氏遂有不相容之势。至是,士信克安丰还,乃使王晟等面数达实特穆尔过失,勒其移咨省院,自陈老病愿退。又言丞相之任,非士信不可。士信即逼取其诸所掌符印,而自为江浙行省左丞相,徙达实特穆尔于嘉兴。士信峻其垣墙,锢其门闼,所以防御之者甚严。达实特穆尔皆不以为意,日对妻妾饮酒放歌自若。士诚令有司公牍,皆首称「呉王令旨」,又讽行台为请,实授于朝,行台御史大夫布哈特穆尔皆不从。乃使人至绍兴,索行台印章布哈特穆尔,封其印置诸库曰:「我头可断,印不可与」又迫之登舟,曰「我可死,不可辱也」。从容沐浴更衣,与妻子诀,赋诗二章,乃仰药而死。临终,掷杯地,上曰:「逆贼当继我亡也」达实特穆尔闻之,叹曰「大夫且死,吾不死何为?」遂命左右以药酒进,饮之而死。士诚乃使载其柩及妻孥北返于京师。布哈特穆尔达噜鼐曼氏,行台御史大夫特穆格子也。 是月,博罗特穆尔请诛狎臣图噜特、穆尔博迪、斡尔玛,罢三宫,不急造作,沙汰宦官,减省钱粮,禁止西番僧好事。呉常遇春兵至赣州,熊天瑞固守不下。呉王令平章彭时中以兵㑹遇春等共击之,天瑞拒守益坚,遇春乃浚濠立栅以困之。 张士信既为江浙丞相,建第宅东城下,号「丞相府」,张氏诸臣皆起于寒㣲,自谓化家为国,以砥小康,亦皆大起第宅,饰园池,蓄声伎,购图画,民间竒石名木,必见豪夺。士信后房百馀人,习天魔,舞队园中,采莲舟楫,以沈檀为之,诸臣宴乐,率费米千石,居民趋附之者,辄得富贵。采农田馀话及平呉録。未㡬,士信令潘元明守杭州,而自还姑苏,参军王敬夫、蔡彦文、叶德新皆佞幸用事。彦文,山阴人,尝卖药。德新,云阳人,善星卜,士信每倚以谋国,呉王闻之曰:「我诸事经心,法不轻恕,尚且有人欺我。张九四终岁不出门,不理政事,岂不受人欺乎?」时有市谣十七字曰:「丞相做事业,专用王、蔡、叶,一朝西风起,乾别考异实録:呉中童谣云:「王蔡叶作齿颊,一夜西风来乾歇」。今从刘辰所记。王、蔡寓黄菜西风,谓建康兵也。据国初事迹及铁崖乐府修入。 九月辛酉朔,宦官思龙宜潜送宫,女伯呼图出自顺承门,以达于皇太子。 癸酉夜,天西北有红光,至东而散。 辛巳,呉命中书省绘塑功臣像于卞壼及蒋子文庙,以时遣官致祭。其南昌府及康郎山、处州金华太平府各功臣庙,亦令有司依期致祭。其未褒赠者,论功定拟以闻。 呉立刘成庙于长兴州,赠怀远将军,命有司岁时致祭。 呉徐达及杨璟等帅师取江陵,次于沙市。故陈友谅平章姜珏自诣达乞降,且曰:「当死者珏耳,百姓无辜」。达善其言,下令安辑居民,禁兵侵扰,列郡闻之,望风归附。寻改江陵路为荆州府。 乙酉,呉徐达遣裨将傅友德将兵取夷陵,故陈友谅守将杨以德率耆民出降,寻改夷陵为峡州。 方明善攻平阳,呉参军胡深遣兵击败之。先是,温州土豪周宗道据平阳县,屡为明善所逼,遂降于深。明善怒,益率兵攻之。宗道求援于深,深击败明善,并下瑞安,进兵温州。明善惧,与方国珍谋输岁贡银二万两充军费,请守乡郡,如钱鏐故事。呉王许之,命深班师。呉徐达帅兵至潭州,湘乡土酋易华集少壮据黄牛峰十馀年。至是,达使人招之,华率其部众以降。 故陈友谅归德守将杨兴以城降于呉,就以兴为千户守之。冬十月乙未朔,呉遥授廖永安为江淮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封楚国公。时永安为张士诚所拘,守义不屈,故有是命。 乙卯,呉守江西都督朱文正遣元帅宋晟以兵讨湏岭寨,晟至,遣人招谕之,寨帅丁廷玉等及其下五千人来降,文正徙其众并家属于南昌。 呉常、遇春等兵围赣州既久,熊天瑞子元震窃出觇兵势,遇春亦乘数骑出,猝与相遇,元震不知其为遇春也,过之。及遇春还,元震始觉,复来袭。遇春遣壮士挥双刀以击之,元震奋铁挝以拒,且斗且却,遇春曰:「壮男子也」。舍之。己未,诏皇太子还京师。 命伊蘓乐迪斯分道总兵。十一月庚申朔,呉赠元帅俞廷玉为枢密院同知,追封河间郡公。廷玉尝将兵攻安庆,不克,卒于军,王追念之,故有是命。 辛酉,呉置湖广提刑按察司。 壬申,故邓克明部卒罗五叛寇抚州,呉守将金大旺讨平之。辛巳,呉命平章汤和率师救长兴。师至,张士信以兵拒战,自己至申不解,杀伤相当。耿炳文自城中出兵,内外夹击,败之,虏其士卒八千馀人,获马二万馀匹,和乃还。十二月庚寅朔,呉徐达兵克辰州。先是,辰州为陈友谅左丞周文贵所据,达遣指挥张彬将兵讨之。文贵部将张川据白云关以拒敌,彬与战,败之,文贵弃城走湖南,遂克辰州。达又遣指挥傅友德攻衡州,守将左丞邓祖胜弃城退保永州,衡州亦平。 己巳,呉王遣使以书与库库特穆尔约其通好,略曰:「博罗犯阙,古今大恶,此正阁下正义明道,不计功利之时也。然阁下居河南四战之地,承颍川新造之业,而博罗寇犯不已,应变之术不可以不审,阁下何靳一介之使,渡江相约?予地虽不广,兵虽不强,然春秋恤交之义,常切慕焉。且乱臣贼子人得而诛之,又何彼此之分哉?英雄相与之际,正宜开心见诚,共济时艰,毋自猜阻,失此旧好,惟阁下图之」。新淦邓仲谦作乱,袭破州治,杀呉知州王真仲。谦,志明从子也。 是冬,张士诚浚常熟白茆港。泰定间,周文英奏记,谓水势所趋,宜专治白茆、娄江,时莫之省也。士诚闻故迹,得文英书,起兵民夫十万,命吕珍督之,民惮其劳,谣曰:「白茆港,开不全,若与开得全西师歇战船及功成,颇得其利。据三呉水利集修入。

二十五年春正月己未朔,呉常遇春、邓愈克赣州,遇春等围城凡五,阅月,熊天瑞援絶粮尽,遣其子元震出降,天瑞寻亦肉袒诣军门,尽献其地,遇春送天瑞于建康,时宋龙鳯十一年也,呉王闻遇春克赣不杀,喜甚,遣使谕之曰:「予闻仁者之师无敌,非仁者之将不能行也。今将军破敌不杀,是天赐将军,隆我国家千载相遇,非偶然也,捷音至予,甚为将军喜,虽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兹?将军能广宣威德,保全生灵,予深有赖焉」。先是,天瑞据赣,常加赋横,敛民财,及其降,有司请仍旧徵之,王曰:「此岂可为额耶?」命亟罢之,并免去年秋粮之未输者。元震本姓田氏,为天瑞养子,善战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荐之授指挥,后复姓田氏。 呉徐达遣千户胡海洋取寳庆路,克之,守将唐龙遁去,于是靖州军民安抚司及诸长官司皆来降,达皆赏赉而遣之。 癸亥,封李思齐为许国公。 壬申,呉常遇春进师南安,遣麾下危止逾岭南,招谕韶州诸郡之未下者。于是韶州守将同佥张秉彛及南雄守将孙荣祖各籍其兵粮来降。遇春令指挥王璵守南雄,令秉彛守韶州。 呉大都督朱文正遣参政何文辉、指挥薛显等讨新淦邓仲谦,斩之。 呉王命平章汤和率兵讨江西永新诸山寨。 呉参政邓愈还军至吉安,遣兵讨饶鼎臣于安福,因肆掠,虏其男女千馀人。安福州判官潘景岳在吉安闻之,告愈曰:「将军奉扬天威以除祸乱,渠魁未殄而良民先被其害,非吊伐之义也」。愈闻而大惊,即下令曰:「敢有掠民财者斩!」且令其将士大索。于是民争归景岳,景岳悉置之空舎中,日煮糜粥食之,仍度道路逺近次第,遣还其家。愈还至富州,复讨其山寨,获蒋鬼头斩之。捷闻,升愈为江西行省右丞。 壬午,监察御史博罗特、穆尔贾彬等辩明哈玛蘓蘓之罪。 甲申,呉大都督朱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城县。文正涉猎传记,勇敢有才能,然奸狡强戾,人莫敢触。其守江西也,骄淫暴横,夺民妇女所用床榻,僭以龙凤为饰。又怨王不先封己王,遣人责之,文正惭惧,谋叛降张士诚。江西按察使李歆密奏之,王曰:「此子不才如此,非吾自行无以定之」。即日往南昌檥舟城下,遣人召之。文正不意王至,仓卒出迎,王泣谓之曰:「汝何为若是?」遂载与俱归。至建康,群臣交章劾之,请置于法。王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置之法,则伤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召其子语之曰:「尔父不足教,忘昔日之艰难,恣肆凶虐,以贻吾忧尔。他日长,成吾封爵尔,不以尔父废也。尔其修德励行,盖前人之愆,则不负吾望矣。 乙酉,呉王将经理淮甸,亲阅试将士,命鎭抚居明率军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赏银有差,且徧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倾覆。若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故使汝等练之。今汝等勇健若此,临敌何忧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阵。近闻军中募兵多冗滥者,吾时为试之,冀得精锐,庶㡬有用也。 二月己丑朔,福建行省平章陈友定侵处州,呉参军胡深率兵往援,友定闻深至,遁去。深追至浦城,其守将岳元帅率兵拒战,深击败之,遂下浦城。辛丑,汴梁路见日傍有一月一星。 呉命千户夏以松守临江,张信守吉安,单安仁守瑞州,宋炳守饶州,并属江西行省节制。又命参军詹允亨总制辰、沅、曲靖、寳、庆等州郡,听湖广行省节制。 丙午,张士诚愤诸全之败,集兵二十万,遣其将李伯升挟呉叛将谢再兴寇诸全之新城,部阵延亘十馀里,造庐舍,建仓库,预为必拔之计,且分兵数万,据城北十里,以遏援兵。守将胡德济坚壁拒之,告急于严州朱文忠。文忠为遣指挥张斌、元帅张俊率兵出浦江,遥为德济声援。士诚又以兵自桐庐溯钓台,将犯严州,文忠命以舟师拒之,未至而千戸谢佑为其伏兵所执,诸将皆恐甚,文忠意气自若,分署诸将,各为备御,以何世明、袁洪、柴虎居守,自指挥朱亮祖以下悉统以行。次浦江下,令诸军衔枚走新城,且檄处州守将以兵来㑹,德济以彼众我寡,遣使请班师。文忠曰「昔谢𤣥以兵八千破苻坚百万,兵在精不在多也。丁巳抵龙潭,去敌不二十里,有白气覆我军上。或曰此胜敌之兆也。至日晡,谍报寇将至,夜四鼓,新城知援至,潜遣卒以寇中事来报,约诘旦㑹战,文忠乃集诸将戒曰:敌兵甚众,当尽死力击之,不如令者斩!」黎明军方食,候卒告敌兵至,文忠令老弱守辎重,悉精锐阵于营外,张左右翼以待之,元帅徐大兴、汤克明为左翼,千戸王英、叶旺佐之,指挥张斌、元帅张俊为先锋,关忠、郭义佐之,严德、王韶为右翼,卞实、陶文佐之。文忠自将中军㑹胡深,亦遣耿天璧来援,敌至,文忠复勒兵申约束,于是我军大奋,直前击之。两军既交,文忠跃马冲其中,当者迎锋而毙敌中军枭将周遇等皆披靡,谢再兴及苗军见之,震慑失次,遂大溃,弃兵甲走自相践,蹂呉军,拦而殱之,逐北十馀里,溪水尽赤,死者以万数,文忠收兵㑹食,遣指挥朱亮祖、张斌乘胜追殄馀寇,燔其营落数十,获其同佥韩谦、理问滕忠、元帅周遇、萧寿山等六百馀人、军士三千、马八百,辎重铠甲甚众,士诚第五子及李伯升仅以数骑遁去,方两军相持,大雾阴晦,及战胜,天日开朗,将士无不踊跃,文忠入城,胡德济迎谒,相喜劳曰:「今日之胜,皆相公之力也」。王闻文忠大破士,诚甚喜,徵入觐,赐衣服、名马、锡赉、朱亮祖以下有差。 戊午,皇太子在冀宁,命甘肃行省平章多尔济巴勒以岐王阿哈奇尔军马㑹平章臧卜、李思齐,各以兵守宁夏。 三月庚申,皇太子下令于库库特穆尔军中曰:「博罗特穆尔袭据京师,余既受命总督天下诸军,恭行显罚,少保、中书平章政事库库特穆尔躬勒将士分道进兵,诸王、驸马及陜西平章政事李思齐等各统军马,尚其奋义戮力,克期恢复」。博罗特穆尔闻之,大怒,嗾监察御史武起宗言皇后竒氏外挠国政,因奏帝宜迁后出于外,帝不答。丙寅,遂矫制幽后于诸色总管府,令其党姚布、延巴哈守之。 丁卯,命乐迪斯、拜特穆尔并为御史大夫。 辛巳,呉常遇春平赣军还,王御㦸门颁赏以劳之。 癸未,呉起居注宋濓乞归省金华王,赐金币而遣之。濓还家,进表谢,复致书世子,劝以进修。王览书甚喜,召世子谕之曰:「吾自幼极艰难,今尔曹冠服华丽,饮食甘美,安居深宫,不思勇于进修,是自弃也。宋起居之言有益,尔其味之」。复遣使至其家,赐书奬谕,赐以绮帛,仍令世子亲致书以报,人皆叹王待士之盛。 夏四月己丑朔,呉参军胡深进攻建宁之松溪,克之,获陈友定守将张正而还,留元帅李彦文安辑其众。 庚寅,博罗特穆尔至诸色总管府,见皇后奇氏,令还宫取印章,作书遗皇太子,遣内侍官旺扎勒图持往冀宁,复出皇后幽之。 呉王命平章常遇春取湖广、襄阳诸郡,王尝与徐达等论襄、汉形势曰:「安陆、襄阳跨连荆蜀,乃南北之襟喉,英雄所必争之地,今置不取,将贻后忧。况沔阳新附,城中人民多陈氏旧卒,壤地相连,易于扇动,譬之树木、安陆、襄阳为枝,沔阳为干干,若有损枝叶,亦何有焉?今宜增兵守沔阳,庶㡬不失其宜」。至是,遂命遇春将兵往讨之。 乙巳,关保等兵进围大同。乙卯,入其城。 五月庚申,呉广信卫指挥王文英率师趣铅山,次佛母岭,与陈友定兵遇,击走之。 辛酉,呉参军胡深言,近克松溪,获张正,其馀众败奔崇安,请发广信、抚州、建昌三路兵并攻之,因觇取八。闽王曰:「张正友定骁将,今为我擒,彼必破胆,乘势攻之,必无不克」。即如深言,命指挥朱亮祖由铅山建昌,王左丞由杉关㑹深进兵。 甲子,京师天雨牦,长尺许。或言于帝曰:「龙须也」。命拾而祀之。 乙亥,呉平章常遇春攻安陆,克之。先是,遇春既行,王复调江西右丞邓愈为湖广平章,领兵继其后,使人谓愈曰「凡得州郡,汝宜驻兵以抚降附。若襄阳未下,则令遇春分兵半集沔阳,半集景陵、汝居武昌,使声援相应,以遏寇之奔轶」愈奉命,遂行。至是,遇春攻安陆,其守将佥院任亮出拒战,遇春击败,亮执之,遂克其城,以沔阳卫指挥呉复守之。己卯,呉常遇春至襄阳,守将弃城遁。遇春追击之,俘其众五千,获马一千八百馀匹。佥院张德罗明以糓城降,遇春送之建康。 癸未,呉浙东元帅何世明败张士诚兵于新溪,又败之于柴溪。 是月,侯布延达实奉威顺王自云南经蜀,转战而出,至成州,欲之京师。李思齐俾屯田于成州。 六月戊子,以黎安道为中书参知政事。己丑,呉置思南宣慰使司。时思南宣慰使田仁智遣其都事杨琛来归款,并纳元所授宣慰使印。王曰:「仁智僻处遐荒,世长溪洞,乃能识天命,率先来归,诚可嘉也」俾仍为思南道宣慰使,授琛思州等处军民宣抚使,以三品银印给之。 丁酉,呉克安福州。先是,饶鼎臣父子既走安福,与其党刘颠等仍肆剽掠。邓愈遣兵讨之,久不下。王复命元帅王宝,㑹参政何文辉、黄彬共讨之,鼎臣复弃城走茶陵。 辛丑,湖广行省左丞周文贵复寳庆路。 乙巳,皇后奇氏自幽所还宫,后数纳美女于博罗特穆尔博罗喜,故得还宫。自始幽至此凡百日。 博罗特穆尔自京师纳女四十馀人,早膳必同堂共食厨中,毎早办饭四十品,随夫人所食。其入朝时,诸夫人盛饰成行,各进酒一卮,荒于酒色,锐气消耗矣。 壬子,呉参军胡深克温之乐清,擒方国珍,镇抚周清、万户张汉臣、总管朱善等械送建康,命释之,发戍常州。 呉指挥朱亮祖等进攻建宁。时陈友定将阮德柔婴城固守,亮祖师次城下,即欲攻之。胡深视氛祲不利,谓亮祖曰:「天时不协,未可与战」。亮祖曰:「天道𤣥远,山泽之气,变态无时,何足凭也」。迫深令进兵,深犹豫不决。适德柔屯锦江,逼深阵后,亮祖愈咎深督战益急,深不获已,遂引兵鼓噪而进,破其二栅。德柔尽率精锐扼深军,围之数重。时日已暮,深知营垒未安,难以持久,即突围而出。德柔伏兵忽起,深马蹶,遂为所执,送于友定。友定初甚敬礼之深,因盛称王神圣,威武群雄,属心以谕友定,友定亦无杀深意,㑹元使至,督迫之,深遂遇害。王闻之痛悼,遣使即其家祭之。 呉何文辉等平山寨,擒其盗万,兴宗斩之。 乙卯,以太尉和尼尔齐为御史大夫。 呉王下令:凡农民田五亩至十亩者,栽桑、麻、木、绵各半亩,十亩以上者倍之,其田多者,率以是为差。有司亲临督率,不如令者有罚。不种桑,使出绢一匹,不种麻及木绵出麻布绵布各一匹。 呉以儒士滕毅、杨训为起居注,王谕之曰:「吾见元大臣、门下士多不以正自处,惟务谄谀以图茍合,见其人所为非,是不相与正救,及其败也,卒陷罪戾。尔从徐相国幕下,久而无过,故授尔是职,宜尽心所事,勿为所容」。又曰:「起居之职,非专事纪録而已,要在输忠纳诲,致主于无过之地,而后为尽职。吾平时于百官所言,一二日外,犹寻绎不已,今尔在吾左右,不可不尽言也」。复命毅训集古无道之君,若夏桀、商纣、秦始皇、隋炀帝所行之事以进,曰:「吾观此者,正欲知其丧乱之由以为之戒耳。 是月,皇太子进封李思齐为邠国公,加中书平章政事,兼知四川行枢密院事、虎符招讨使。分中书四部。 博罗特穆尔遣图卜坚特穆尔率军伐上都之附皇太子者,调伊蘓南御库库特穆尔军伊蘓,次良乡,不进而归永平,使人西连太原,东结辽阳,军声大振。博罗患之,遣骁将姚巴延统兵出御,至通州,河溢,营红桥以待伊蘓出其不意,袭破之,杀姚巴。延博罗恐,自将出通州,三日大雨,取一女子不战而还。取一女子见庚申外史。博罗先尝以猜疑其将保安既又失姚巴延,郁郁不乐,乃日与乐迪斯饮宴,酗酒杀人,喜怒不测,人皆畏忌。秋七月丁巳朔,呉命降将张德山归襄阳,招谕未附山寨,王厚赐而遣之。 呉平章汤和进兵攻周安于永新。初,陈友谅既亡,安即降呉,命仍守永新。及兵入安福,讨饶鼎臣,安疑而复叛,仍与诸山寨相结。和至,安出拒战,和击败之,克其十七寨,擒伪官五十馀人,遂围其城。 故陈友谅左丞周文贵弃辰州,走其党,欲复其城。庚申,攻陷辰溪,总制辰、沅等州事参军詹允亨遣兵讨之。 甲子,呉王遣使以书与库库特穆尔曰:「曩者初无兵端,尹焕章来得书喜甚,即遣汪何同往,为生者贺,没者吊使者去而不回,复遣人往,皆被拘留。且阁下昔与博罗构兵,雌雄未决,尚以知院郭云、同佥任亮攻我景陵,掠我沔阳。予思此城虽元之故地,久在他人之手,予从他人得之,非取于元者也。阁下外假元名,内怀自逞,一旦轻我,遂留前使。予虽不校,但以阁下内难未除,犹出兵以欺我,使其势专力全,又当何如?果若挟天子令诸侯创业于中原,则当开诚心,示磊落,睦我江、淮。今乃遣竹昌实都率兵深入淮地,杀掠人民,殆非所宜。况有自中原来者,备言张思道、李思齐等连和合从,专并阁下,此正可虑之秋,安可坐使西北数雄,结连关内,反舍近图,欲趋远利,独力支吾,非善计也。予尝博询广采,闻军中将欲为变,恐不利于阁下,故特遣人叙我前意,述我所闻阁下其图之。节次使命,若能遣回,庶不失旧好,惟亮察焉。思道,张良弼字也。 乙丑,思州宣抚使田仁厚遣使如呉,献其所守之地。呉改宣抚司为思南镇西等处宣慰司,以仁厚为宣慰使。 癸酉,呉辰州沅陵县民向珍八作乱,参军詹元亨遣千戸何德讨平之。 壬午,呉置太史监,以刘基为太史令。 乙酉,博罗特穆尔伏诛,图卜坚、特穆尔乐迪斯皆遁走。 博罗索帝所爱女子,帝曰:「欺我至此耶!」遂欲图博罗。有秀才徐士本者,居家好竒计生平尝鬰鬰不得志,故不屑仕进,至是,命为翰林待制。威顺王子和尚受帝密旨,与之谋结勇士上都玛金诺海伯达尔特古斯巴哈、和尔呼达、洪保保等凡六人,选其最骁勇者,挟刀在衣中外袭寛衣,若听事,伺立延春门东排仗内。是日,博罗早朝小,饭毕将去,旧例,丞相将上马带刀,侍卫之士疾趋,先出占马,俟丞相出,诸卫士起立马上,丞相就骑然后卫骑翼丞相以行。当是时,丞相出预谋,挟刀者见其不得,便相顾曰:今日事又不遂矣。士本摇手曰:未也。会图卜坚特穆尔遣人告上都之捷,平章实埒们谓博罗曰:好消息,丞相宜奏去」。博罗推实埒们实埒们强博罗偕行,至延春门侧,有杏枝自上垂梢罥博罗帽而坠之,实埒们遽为拾之。博罗曰:咄今日莫有事!俄有一人突然横过其前,博罗方眙视,呼实埒们曰:平章此人面生。言未讫,一人批其颊,博罗以手御之,遽呼曰:我带刀者何在?伯达尔自众中奋出,斫博罗,中其脑,上都玛及金诺海竞前斫死乐迪斯,伤额趋出,博罗军大骇,四散走。帝时居窟室,约曰:「事捷则放鸽铃」。于是鸽铃起。帝始出自窟室,令民间尽杀其部党,死者填巷。明日,遣使函博罗首往太原,诏皇太子还朝。诸道兵闻诏罢归,杂采庚申外史及元史顺帝纪、逆臣传修入徐士本外史作施畚」。大赦天下。黎安道方托克托雷一声皆伏诛,赏杀博罗者六人功,徐士本不受赏,一夕逸去。见庚申外史。 是月,京师大水,河决小流口,达于清河。 八月丁亥朔,京城门至是不开者三日,竹贞、貊高军至城外,命军士縁城而上。碎平则门键,悉以军入,占民居,夺民财。 周文贵复攻辰州,呉千戸何德率轻骑直扺其寨,攻破之。文贵退保麻阳,德追击,又大败之,文贵遁去。 癸卯,命皇太子分调将帅,戡定未复郡邑,即还京师,行事之际,承制用人,并准正授。 丁未,皇后鸿吉哩氏崩,后生皇子真金,二岁而夭。后性节俭,不妒忌,动以礼法自持。第二皇后奇氏素有宠,居兴圣宫,帝希幸东内,后左右以为言,后无㡬㣲怨望意,从帝时巡上都,次中道,帝遣内官传旨,欲临幸,后辞曰:「暮夜非至尊往来之时」。内官往复者三,竟拒不纳,帝益贤之,居坤德殿,终日端坐,未尝妄逾戸阈,至是崩,年四十二。奇后见其所遗衣服敝坏,大笑曰:「正宫、皇后,何至服此等衣耶?」逾月,皇太子自冀宁归,哭之甚哀。辛亥,呉罗田县盗蓝丑儿诈称彭莹玉,造妖言以惑众,铸印章,设官吏,劫旁近居民,麻城里长袁寳率乡人袭捕之,擒丑儿以献,王曰:「民能仗义杀贼,宜重赏之」。即赐以绮帛。 壬子,以洪保、保、特古斯、巴哈赫埒尔并为中书平章政事。 九月丙辰朔,呉置国子监,以故集庆路学为之。库库特穆尔扈从皇太子至京师。太子之奔太原也,欲用唐肃宗灵武故事,因而自立,库库特穆尔与卜朗、吉达等不从。及是还京师,皇后奇氏传旨,令库库以重兵拥太子入城,欲胁帝襌之位。库库知其意,比至京城三十里,即散遣其军,太子心衔之。 壬午,诏以伯萨哩为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库库。特穆尔为太尉、中书左丞相,録军国重事、同监修国史、知枢密院事兼太子詹事。伯萨哩累朝旧臣,而库库以后生晚出,乃与并相,朝士往往轻之,且居军中,久乐纵恣,无检束,在朝两月,怏怏不乐,即请南还视师。 是月,以方国珍为淮南行省左丞相,分省庆元。 明玉珍遣其参政江俨通好于呉、呉,命都事孙养浩报之。 冬十月戊子,呉王闻明玉珍取云南失利,诸将往往暴掠,玉珍不能制,乃遣使以书戒之。 戊戌,呉王以张士诚屡犯疆场,欲举兵讨之,下令曰:「士诚启衅多端,袭我安丰,寇我诸全,连兵构祸,罪不可逭。今命大军致讨,止于罪首,在彼军民,无恐无畏,毋妄逃窜,毋废农业。已敕大将军约束官兵,毋致虏掠,违者以军律论」。 庚子,呉命中书省以书招谕虎背寨,刘寳使之款附。 辛丑,呉王命左相国徐达,平章常遇春、胡廷瑞,同知枢密院冯国胜,左丞华髙等,率马步舟师水陆并进,规取淮东、泰州等处。时张士诚所据郡县,南至绍兴,与方国珍接境,北有通高邮、淮安、徐、宿、濠、泗,又北至于济宁,与山东相距。王欲先取通、泰诸郡县,翦士诚羽翼,然后专取浙西,故命达总兵取之。达兵既出江口,王遣使谕达曰:「迩闻王保保兵入关中,为李思齐、张思道所败,遂出潼关,还至汴梁,复东取乐安,又为俞寳所败,追过清河,溺死者甚众。今王保保驱其人民已先遁矣。孔兴、托埒天保努兵走三晋、汴梁、唐、邓、南阳之间,馀兵据守,尚未宁息。河、洛水决,漂荡三千馀家。天下扰扰如此,当何时可定也?此迤北消息,汝宜知之」。壬寅,以哈喇章知枢密院事。 乙巳,呉徐达兵趋泰州,浚河通州,遇张士诚兵,击败之,遂驻军海安坝上。丙午,呉遣使谕永新、周安等革心效顺,悉宥前愆。安等犹豫未决,乐迪斯拥博罗特穆尔母、妻及其子天保、努西北走,合图卜坚特穆尔军。丁未,益王辉图、特穆尔、枢密副使观音努擒乐迪斯,诛之。图卜坚特穆尔以馀兵往巴尔斯之地,命岭北行省左丞相山僧及知枢密院事魏赛音巴哈同讨之。 呉徐达兵围泰州新城,败张士诚,湖北援兵获其元帅王成。 戊申,以资正院使图噜为御史大夫。 己酉,张士诚淮安李院判来援泰州,常遇春击败之,擒万户呉聚等一百二十九人,遣人谕降其城中佥院严再兴、副使夏思忠、院判张士俊等拒守不下。 饶鼎臣既走茶陵,复合浦阳群盗于南峰山寨,时出侵掠。癸丑,元帅王国寳等率兵击败之,鼎臣遁去。信州盗萧明率兵攻围呉、饶州府知府陶安召父老告之曰:「我粮实城坚,素有其备,贼党驱乌合而来,不足畏也。但能固守,不过数日,援兵一至,破贼必矣」。众皆诺。安与千戸宋炳亲率吏民,分城拒守,选勇健为游兵,昼夜巡捍,而请救于江西。行省安登城谕贼曰:「尔众,吾民也,反为贼用,得无失计乎?」众曰:「使皆如太守,与总制岂有今日。若破城,必不相害」。安命射之,矢下如雨,贼不能逼。越三日,行省援兵至,遂大败之,萧明遁去,擒伪招讨都海万戸袁胜,斩之,饶州遂安。 闰月乙卯朔,呉江阴水寨守将康茂才报张士诚以舟师四百艘出大江,次范蔡港,别以小舟于江中孤山往来,出没无常,疑有他谋,请为之备,王即日遣使谕徐达曰:「近得康茂才报张士诚,以舟师往来江中,吾度此冦,非有攻江阴,直趋上流之计,不过设诈疑我,使我陆寨之兵还备水寨,我兵既分,彼将弃我水军,疾趋陆寨,捣吾之虚,此寇一计也。又闻常遇春出海安七十馀里,击寇寇兵不过万人,此非抗我大军之势,盖欲诱遇春深入去,泰州既逺,彼必潜师以趋海安,或趋泰州,令我大军势分,首尾衡决,不及救援,此又寇一计也。兵法致人而不致于人尔,宜审虑使至,即令遇春驻师海安,慎守新城,坐以待寇,彼若逺来趋敌,吾以逸待劳,可一战而克,泰兴以南,并江寇舟,亦宜设法备之」。己未,王亲至康茂才水寨,又遣使以手书谕达等曰:「如有所言,即疾驰来报,予驻师以待」。 庚申,以宾国公五十八知枢密院事。 诏张良弼、俞寳、孔兴等悉听调于库库特穆尔。 戊辰,太白、辰星、荧惑聚于斗。 呉平章汤和克永新,执周安等送建康斩之。时中原虽无事,而江淮、川蜀皆非我所有。皇太子累请出督师,帝难之,㑹左丞相库库特穆尔请南还视师。辛未,乃诏封库库特穆尔为河南王,代皇太子亲征,总制关陜、晋冀、山东等处并迤南一应军马,凡机务、钱粮、名爵、黜陟、予夺,悉听便宜行事。 甲戌,呉指挥副使王汉寳率兵取馀干州,以前镇抚李旭守之。 庚辰,呉徐达、常遇春克泰州,虏张士诚,守将严再兴、夏思忠、张士俊等九十四人卒五千,献捷于建康。且以守城事宜为请。王遣使谕达新旧二城,自度可否,以便宜处之。其未下诸城,宜乘胜进取。 辛巳,以托克托穆尔为中书右丞,达实特穆尔为参知政事。 癸未,呉王命徐达以所献泰州俘五千人安置潭、辰二州。时天寒,命人赐衣一袭,妇女亦皆赐衣絮、针线、布帛,众皆感恱,拜呼万岁而去。呉徐达遣黄旗千户刘杰分兵徇兴化,张士诚守将李清战败,闭城固守,杰攻之不下。士诚将陈元帅来援,杰击走之。 十一月甲申朔,信州盗萧明寇婺源州,呉知州白谦力不能御,怀印出北门赴水死。谦莅政廉,忠自奉甚薄,尝遇除夕,无他供具,惟蔬食而已,入以此称之。 辛卯,呉徐达进兵攻髙邮,王闻之,恐达深入敌境,不能策应诸将,乃命冯国胜率所部节制髙邮诸军,俾达还军泰州,图取淮安、濠、泗。 饶、鼎臣复与故陈友谅将刘平章恣行剽掠,甲午,呉元帅王国寳出兵邀击,鼎臣中弩死,馀党悉溃。 乙未,呉王以李济据濠州,名为张氏守,而观望未决,命右相国李善长以书招之,以善长与济同乡里故也。济得书不报。 张士诚兵寇宜兴,呉王命徐达令冯国胜围髙邮,常遇春守海安,遣别将守泰州,而自以精兵援宜兴。达遂率兵渡江,至宜兴城下,击败士诚之众,获三千馀人。 十二月庚子朔,张士诚遣其将张左丞率兵八万攻安吉。呉将费贤所部仅二千人,坚壁拒守,射杀其骁将二人,敌惊溃而去。 呉徐达自宜兴还兵攻高邮,张士诚遣其左丞徐义由海道入淮援之。义怨士诚,以为陷已死,地屯昆山之太仓,三月不进。 呉秦从龙以丧子请告还镇江,王出郊握手送之。辛丑,从龙以病卒,年七十馀。王闻,惊悼。时方督军至镇江,诣其家哭之,命有司为营葬事,厚赙恤其家。乙卯,立第二皇后奇氏为皇后。中书省奏改资正院为崇政院,而中政院亦兼主之,帝乃授之册寳,诏天下,改奇氏为肃兰哈氏,仍封其家父以上三世皆王爵。是月,图卜坚、特穆尔伏诛。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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