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十一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二十一起上章困敦四月,尽重光赤奋若十二月,凡一年有竒、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譲徳文眀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咸平三年夏四月,以梁鼎制陜西青白盐事。初,解州池盐通商贩易,鼎请官自鬻,朝廷是其议,故用之。鼎至,解池禁止商贩,官运赴鄜、延、环、庆等州,公私大扰。 知雄州何承矩上言曰:「臣闻兵家有三阵,日月风云,天阵也。山陵水泉,地阵也。兵车士卒,人阵也。今用地阵而设险,以水泉而作固,建设陂塘,亘连沧海,纵有胡骑,何惧奔冲?昨者戎虏犯边,髙阳一路,东负海,西抵顺安,士庶安居,即屯田之利也。今顺安西山地虽数军路才百里,纵有邱陵冈阜,亦多川渎泉源,傥因而广之,制为塘埭,则可戢胡骑、息边患矣!今縁边守将多,非其才,心不知书,耳不闻善,不守疆界,动误国家,伏望遴择疆吏,出牧边民,厚之以俸禄,使恱其心,借之以威权,使严其令,然后深沟髙垒,秣马厉兵,为战守之偹,修仁立徳,布政行惠,广安辑之道,训士卒,开田畴,劝农桑,畜刍粟,以偹凶年,完长㦸、修劲弩,谨烽燧,缮堡戍,以防外患,来则御之,去则偹之,如此则边城安堵矣。且边鄙之人,多负壮勇、识羌虏之情伪,知山川之形势,望于边郡置营召募,不须等其人才,止求少壮武力,令及万人,俟契丹有警,任智勇,将统而用之,乃中国之长䇿也。 庚戍,太子太保吕端卒,赠司空,谥正惠。端美姿仪,有器量,寛厚多恕,虽屡经摈退,未尝以得䘮介懐。平居不蓄赀产,及为相,持重识大体,以清净简易为务,太宗时欲相端,左右或曰端为人糊涂」,太宗曰:「端小事,糊涂大事不糊涂」,遂决意相之。赵普在中书,端为叅政,普尝谓人曰:「吾观吕公奏事,得嘉赏,未尝喜,遇抑挫未尝惧,真台辅之器也」。端两使絶域,其国叹重之,后有使往者,每问端为宰相否?其名显如此。 乙帽,𦵏元徳皇太后。 丙辰,王均自升仙桥分路来袭,官军雷有终率军逆撃,大败之,杀千馀人,均单骑还城。 初,供备库副使李允则知潭州,将行,帝召谓曰:「朕在南衙,毕士安道卿家世,今以湖南属卿」。允则始至州,大火,民无居舎,多冻死,允则亟取官竹,假民为屋,及春而偿,民无流徙,官用亦不乏,马氏暴敛,州人岁出绢,谓之地税,及潘羙定湖南,计屋每间输绢十三尺,谓之屋税,营田户给牛,岁输米四斛,牛死犹输,谓之枯骨税。民输茶,初以九斤为一大斤,后益至三十五斤,允则请除之税,茶则以十三斤半为定制,又山田可以莳禾,而民惰不耕,乃下令月给马刍,皆输本色,由是山田悉垦,㑹岁饥,欲𤼵官廪先赈而后奏,转运使以为不可,允则曰:「须报必逾月,则饥者无及矣」。不听。明年,又饥,复欲先赈,转运使固执不可,允则请以家赀为质,乃得发廪贱粜,因募饥民堪征役者𨽻军籍,得万人,转运使请发所募兵御邵州蛮,允则曰:「今蛮不扰,无名益戍,是长边患也。且兵皆新募,饥瘠未任出戍」。遂奏罢之。至是,民列允则治状,诣安抚使者请留,使者以闻,诏书嘉奨,及召还,连对三日,帝曰:「毕士安不谬知人矣」。 壬戍,赐应制举人林陶同进士出身。陶就试学士院,不及格,帝方欲来俊茂,故特奨之。 壬申,知益州牛冕削籍,流儋州,西川转运使张适削籍,授连州参军。初,张咏自蜀还,闻冕代已,咏曰:「冕非抚众才,其能绥辑乎!」既而果然。五月丁丑朔,诏天下死罪减一等,流以下释之。益州军民为王均胁从者,如能归顺,并释之。 先是,宰相张齐贤上言:「今之所患,钱货未充,望多择使臣往逐处相度,添价及招诱人戸,淘采铅锡,仍按行铜山,易得薪炭处,置监铸钱,如此,二年间可得百五十万贯」。即遣虞部员外郎冯亮、内供奉官白承睿往,干其事。庚申,亮等言饶、池、江、建州岁铸钱百三十五万贯,铜铅皆有馀羡,乃以亮为江南转运副使、兼提㸃江南福建路铸钱事,承睿同提㸃焉。 六月,户部判官、右司諌孙何出为京东转运副使,何上䟽曰:「国家共治之任,牧守为本,亲民之官,令长为急,前代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其遴选可知也。今则兼隋、唐取士之法,㕘周汉考绩之制,然而资䕃登朝,居千骑之长,胥徒祗役,分百里之封,目不知书,心惟黩货,望令审官院、吏部铨,凡京朝官藉䕃入仕者,非灼然绩状,勿与知州州县官流外出身者,非有履行殊常,不拟县令,庶分流品,用劝士民。又三司掌钱刀,笼天下货财,古之李悝、耿寿昌、刘晏、第五琦之流,虽名聚敛之臣,颇负经通之略,皆民不加赋,兵有羡粮,厥后三建使额,分其利权,胥史千馀,官僚兼倍,各为刑狱,迭下符移,行之于外,滋章颇甚。臣权莅计局,尝与丁谓、朱台符共酌三部文移之类,可以减半,望择近臣识治体干敏者,与三部众官减省,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悬,今吏部拟受之际,但问资歴相当,精律令者,或令捕盗,懵章程者或使详刑,动致纷拿,即议停替,小则民黎负屈,大则旱暵延灾。欲望自今司理、司法并择明法出身者,授之,不足,即于见任司户簿尉内选充,又不足,则选娴书判,练格法者,考满无私过,越资拟授,庶臻治古之化,用开太平之基」。未几,徙两浙转运使。何乐名教,勤接士类,然性卞急不容物,为使者専任峻刻,所至州郡,刺察苛细,胥史日有捶楚,官属多罹谴罚,人不称贤。 秋七月丙申,江南转运使任中正言:「准召以饶州置场买纳浮梁、婺源、祁门县茶,不便于民,令臣与三班借职胡澄审行计度。今臣等亲到饶、歙二州茶仓,询问逐处民俗,皆言溪滩险恶,转输艰阻,愿各复往日仓厫,就便输纳。及浮梁县民李思尧等,各愿自偹材木起创仓厫」。从之。仍降诏曰:「山泽之征,所宜公共,茍便于民,岂图羡赢。而言事之臣,不明大体,务为改革,罔恤蒸黔。特命使车,往询疾苦,用循旧制,式遂舆情。已令制置茶盐、江南转运使,并依任中正所奏」。 八月乙帽,以济州贼魏㨗补龙猛军队长㨗,趫勇过人,众目为「撼动山」,至是,诣登闻院自陈,为恶党所胁制,愿首罪效力,帝召见,赐锦袍银带而録之。 王均自升仙之败,撤桥塞门,雷有终等率官军直抵城下,造梯冲洞车攻具,遣诸将分路攻城,贼尽驱凶党以拒官军,赵延顺中流矢死,然每攻城则雨甚,城滑不能上,官军为洞屋以攻城,贼凿地道出掩之,多溺壕中死,军势小衂,贼大宴其党,歌吹之声达于城外。时方暑湿,攻城者多被疾,有终市药他州,自合以疗之。诏复遣入内副都知秦翰为两路捉贼招安使。翰既至,与有终叶议,于城北鱼桥别筑土山。是月,克城北羊马城,遂设雁翅势,敌棚覆洞车以进,逼其城,贼亦对设敌棚,号「喜相逢楼」。戊寅,官军焚其敌楼,贼气始夺,乃筑月城自固。 九月庚寅,始置群牧司,命枢宻直学士陈尧叟为制置使。马政旧皆骐骥两院监官专之。至是,内外廏牧之事,自骐骥院而下,悉听命于群牧司。 王均多为药矢射官军,中者立死。雷有终募敢死士穴城间,道蒙、璮秉燧而入,悉焚其守具。甲午,令东西南寨鼓噪攻城,有终与石普分主二洞屋以进,普乃穴城为暗门,门成,贼攅㦸拥路,众未敢进,有二卒出请行,许以厚赏,乃麾戈直冲之,贼锋稍却,遂克其城。有终登城楼下瞰,贼犹以馀众寨于天长观前,宻设炮架于文翁坊,髙继勲白转运使马亮,愿得秸秆,油籸合众,执长㦸巨斧,秉炬以进,悉焚之。杨懐忠又焚其天长观前寨,追至大安门,复败焉,前后杀贼三千馀人。是夕,均突围而遁,有终疑有伏,遣人于街郭纵火,诘朝,与秦翰登门楼,牙吏有受贼署官职者,捕得立楼下,乃积薪于旁,厝火其上,尽索受伪署者,命左右捽投火中,自辰至晡,焚数百人,颇为寃酷。李继昌严戒部下无扰民者,获妇女童㓜置空寺中,分兵守卫,事平,遣还其家。 冬十月,王均自成都趋富顺监,所过胁军民断桥塞路,焚仓库而去,雷有终先命杨懐忠领虎翼军追之,后二日,石普继往,以全军为后援,均党至富顺,将结筏渡江,趋戎泸蛮境,懐忠距富顺六十里于杨家市,少憩,贼众在后者邀战,懐忠遣亲信五骑登髙原觇贼,语左右曰:「纵贼渡江,后悔无及,石侯将至,当以竒兵取之」。乃临江列阵撃贼,众散走,有拿舟将渡江而遁者,懐忠合强弩射之,溺者数艘,懐忠张旗鸣鼓入城,均方在监署,其党多醉,均穷蹙缢死,虎翼军校鲁斌斩其首以诣懐忠,又获僭伪法物、旌旗甲马甚众,禽其党六十馀人,逆徒殱焉,懐忠旋军出北门,石普始至,夺均首驰归成都,枭于北市。辛亥,有终遣官驰奏益州平,赐锦𫀆、银带、器帛。 命翰林学士承㫖宋白等修续通典。 乙丑,诏赦川峡路死罪,以雷有终为保信留后、秦翰等九人并迁秩。是役也,杨懐忠之功居最,为石普所掩,帝廉得其状,擢懐忠崇仪使,领恩州刺史。他日,帝谓宰相曰:「人有言清而行浊者,实为难知,如雷有终顷居三司,自谓公干廉洁,昨两川盗起,因命翦除,颇闻有终,乘其扰攘,贪黩财货,如是则王泽安得下流逺俗何由丕变?言行相类,乃如是耶?」 丙寅,以翰林学士王钦若、知制诰梁颢分为川峡安抚使。 延州言破大卢、小卢等十族,获人畜二十万。 十一月壬午,令常参官转对如故事。 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张齐贤与李沆并相,情好不叶。辛帽日,南至,群臣朝,㑹齐贤被酒,冠弁欹侧,几颠仆殿上,御史中丞劾齐贤失仪,齐贤自陈,因感寒饮酒御之,遂至醉,顿首谢罪,帝曰:「卿为大臣,何以率下?朝廷自有宪典,朕不敢私」。甲午,齐贤罢守本官。

吕中曰:一相独任,则有専权之私,二相并命,则有立党之患。然以赵中令权専任重,而能与新进之吕䝉正共事,以毕士安徳尊望隆,而能与使气之冦凖共政,不惟无分朋植党之风,抑且近同寅和衷之义,而齐贤反与李沆不叶,与冦凖相倾,何耶?君子可以知相业之优劣矣!

二月壬子,诏有司别録转对章疏一本留中。 庚申,罢京畿均田税。 甲子,契丹税木监使黄顒等率属内附,赐冠带。 丙寅,开封府奏狱空,诏嘉之。 兵部郎中、知兖州韩援上言:「迩者微有亢旱,颇伤稼政,天其或者得无以太祖、太宗二圣在天,陛下春秋鼎盛,兆民乐业,万国来王,万一圣心,忽生骄佚,故暂加灾𤯝,用儆睿聪。昔魏郑公对唐太宗曰:贞观之初,闻善若惊,五六年间,犹恱以从諌,自兹厥后,渐恶直言,此讥其渐怠于政也。臣伏睹先帝享国长乆,孜孜勤俭,未尝一日旷于万几,自端拱以来,益厉精为理,臣愿陛下守太祖之丕图,遵太宗之遗训,兢兢业业,无怠无荒。臣又闻治国者在乎逺佞人,杜谗言,今之朝廷,自公相已下,皆悉方正,无邪佞之徒,然事生隠微,冝防未兆,愿罔倦烛幽,勿使小人乘间而进,居安念危,在治防乱,则天下幸甚!䟽奏,召援归阙,授史馆修撰。 初,濮州有盗夜入城掠知州王守信、监军王昭度、知黄州王禹偁闻之,以为国家武备不修,故盗贼窃发近辅,因奏䟽曰:「《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又曰重门撃柝,以待暴客。传曰:豫备不虞,古之善教也。自五季乱离,各据城垒,缮治兵甲,豆分瓜剖,七十馀年,太祖、太宗削平僭伪,当时议者乃令江淮诸郡毁城隍、收兵甲、撤武备者三十馀年,书生领州,大郡给二十人,小郡减五人,以充常从,号曰长吏,实同旅人,名为郡城,荡若平地,虽则遵京师而抑郡县,为强干弱枝之术,亦匪得其中道也。陛下纉二圣,恢隆长世,必有非常之制,改辙更张,因时立法,固无所执,盖太祖削诸侯跋扈之权,太宗杜僭伪觊觎之心,不得不尔,其如设法数世,久则弊生,救弊之道,在乎从宜,汉髙惩暴秦郡县之失,封建其子弟,及七国势强,文景乃行削夺,唐徳宗乘安史厌兵,遂有贞元姑息之政,宪宗睹齐蔡巨猾,遂有元和讨贼之议,盖见几而作为社稷逺图,疾若转规,不可胶柱。今江淮诸郡大患有三:城池隳圯,一也甲仗不完,二也。兵不服习,三也。濮贼之兴,慢防可见,望陛下特行神断,㕘之庙算,如且因而修治,不若张皇,凡江浙、荆湖、淮南、福建等郡,约民户众寡,城池大小,并许置本城守捉军士三五百人,勿令差出,止于城中阅习弓剑,然后渐葺城垒,缮完甲胄,郡国张御侮之备,长吏免剽掠之虞,䟽奏,帝嘉纳之。 河北、河东强壮,自五代时,瀛、霸诸州已有之。是岁,始诏河北民家二丁、三丁籍一,四丁、五丁籍二,六丁、七丁籍三,八丁以上籍四为强壮,五百人为指挥,置指挥使。百人为都,置正副都头二人、节级四人。所在置籍,择善射者第补校长,听自置马,胜甲者蠲其户役。寻募其勇敢,团结附大军为栅官,给铠甲。四年正月,中外官上封事者甚众,诏枢宻直学士冯拯、陈尧叟详定利害以闻。 庚寅,知河南府、武胜节度使李至卒,赠侍中。至好贤乐善,为学精力,然刚严简贵,人士罕登其门。 召西川转运使、兵部员外郎马亮入朝,问以蜀事。初,雷有终既平贼,诛杀不已,亮多所全活,城中米斗千钱,亮出廪米裁其价,人頼以济,及至京师,㑹械送为贼所诖误者八十九人,知枢宻院事周营欲尽诛之,亮言:「愚民胁从者众,此特百之一二,馀皆窜伏山林,若不贷此,则反侧之人闻风疑惧,一唱再起,是灭一均,生一均也」。帝悟,悉宥之。二月,加直史馆,复遣还部。时诸州盐井岁久泉涸,而官督所负课,繋捕者州数百人,亮尽释之而废其井,又除属郡旧逋官物二百馀万,宰相李沆等以旱表求罢,不许,戊午,雨,自去冬旱,帝毎御蔬食,忧闵切至,是日方临轩决事,雨沾衣,左右进盖,却而不御。 壬戍,枢宻直学士冯拯、陈尧叟上言:「请令群臣子弟奏补京官或出身者,并试读一经,冩家状,以精熟为合格」。从之。 秘书丞、知全州陈彭年上䟽言五事:一曰置諌官,二曰择法吏,三曰简格令,四曰省官员,五曰行公举。此五者,实经世之要道,致治之坦涂也。䟽奏并从之,帝因谓辅臣曰:「自今諌官,冝精择其人」。 甲子,三司都催欠司引对逋负官物人,上亲辨问,凡七日,释二千六百馀人,蠲所逋物二百六十馀万,已经督纳而非理者,以内库钱还之,身没者给其家。 丙寅,诏学士、两省御史台五品,尚书省诸司四品以上,于内外京朝、幕职、州县官及草。 中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諌各一人,不得以见任转运使及馆阁职事人应诏。 三月辛巳,分川峡为益、利、梓、䕫州四路。 兵部尚书张齐贤上言:「终南山处士种放守道遗荣,孝行纯至,栖遅衡、泌仅二十年,愿以备贤良方正之举」。乃赐放诏及装钱五万,令京兆府遣官诣山,备礼发遣。放辞不至。 先是,三院御史多出外任,风宪之职用他官兼领,乃诏本司长吏自荐其属,俾正名而举职。壬午,以太常博士张巽为监察御史,从新制也。

吕中曰:御史纪纲正自此始。盖监司为外台,御史为内台,外台之风采振而州县肃,内台之风采振而朝廷肃,以内台而出外,则不惟侵外台之权,亦无以振内台之纲也。故自太宗令转运兼按察而后外台正。自真宗令御史正名举职而后内台正。

帝言及大射、投壶、乡饮酒之礼,因命直馆各赋射宫诗,凡节序赐宴,则宗室、禁军大校、牧伯、诸司使皆令习射。庚寅,以左仆射吕䝉正、兵部侍郎㕘知政事向敏中并守本官,同平章事。国初至是三入相者,惟赵普及蒙正焉。 初,乾、元厯气朔渐差,诏判司天监史序等编新厯,于是厯成来上,赐名《仪天》颁行之。 辛帽,㕘知政事王化基罢为兵部尚书。化基任中书,不以䕃补诸子官,然能训导,皆有所立。 以同知枢宻院事王旦为工部侍郎、㕘知政事,枢宻直学士冯拯、陈尧叟并为给事中、同知枢宻院事,礼部郎中薛映、兵部员外郎梁鼎、左司諌杨亿并知制诰。帝初欲用著作佐郎、直集贤院梅询,命中书召试映、鼎及询等。宰相李沆素不喜询,言于帝曰:「梅询险薄不可用,杨亿有盛名」。帝惊喜曰:「几忘此人!」又以亿望实素著,但召映、鼎就试,翌日,与亿并命,考异。李焘曰:㑹要云:至道三年四月,梁周翰不召试而授知制诰。其后薛映、梁鼎、杨亿、陈尧叟、欧阳修亦如此例,据映、鼎皆召试,㑹要误也。以国子监经籍赐潭州岳麓山书院,从知州李允则请也。 夏四月丁未,以吏部员外郎陈省华为鸿胪少卿。时省华子尧叟擢任枢宻,故特优宠之。 壬子,诏亲老无兼侍者,特与近任。 回鹘来贡,请助讨李继迁。 审官院初引对京官于崇政殿,迁秩有差。京朝官磨勘引对自此始。 己未,翰林学士王钦若使西川还,对于崇政殿,即日以钦若为左諌议大夫、参知政事。辛未,帝御崇政殿试制举人,得秘书丞查道、进士陈越入第四等。定国军节度推官王曙入次等。以道为左正言、直史馆,越将作监丞,曙著作佐郎。 五月庚辰,翰林学士、吏部郎中、知制诰江陵朱昂罢为工部侍郎致仕。昻有清节,淡于荣利,初为洗马,十五年不迁,不以屑意,及在内署,非公事不至两府,帝知其素守,故毎加褒进,昻累章告老,帝不得已从之,遣使就第赐器币,谓辅臣曰:「昻侍朕左右,未尝以私事干朕,今其归老,可给全俸」。诏本府岁时省问,如有章奏,许附驿以闻。又命其子正辞知公安县,使得就养。旧制,致仕官止谢殿门下,于是帝特延见命坐,劳问久之,令候秋凉上道,复遣中使锡宴于玉津园,两制、三馆儒臣皆豫,仍诏赋诗饯行,恩渥之盛,近代无比。 六月,汰冗吏诸路,计省十九万五千八百二人。

吕中曰:去国初未逺,而吏之冗至于十九万五千馀人,何其多耶?盖太祖去在京之吏,真宗去诸路之吏然,自是而后,吏愈冗而愈不可去矣。此识者有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之说也。

丁巳,诏东川民田先为江水所害者,除其租。 初,黄州境,二虎斗,其一死,食之殆半,群鸡夜鸣,经月不止,仲冬,雷震暴作,知州王禹偁手䟽言之,引《洪范》陈戒,且自劾,帝亟命中使乘驿劳问,醮禳之,又询于日官,言守土者当其咎」。帝惜禹偁才名,即命徙知蕲州,至未逾月卒。戊午,闻讣,帝甚嗟悼之,厚赙其家,赐一子出身。禹偁词学敏,瞻为后进宗师,直躬行道,遇事敢言,虽履危困,封奏无辍。尝云:「吾若生元和时,从事于李綘、崔群间,斯无愧矣!」然性刚直,不能容物,太宗尝命宰相切戒之,其为文亦多渉规讽,以是不容于时。 初,田锡知泰州,几三年不得代,锡乃上章自陈,即诏归阙。屡召对言事,尝奏言:「旧有御览,但记分门事类。臣愿钞略四部,别为《御览》三百六十卷。万几之暇,《日览》一卷,又采经史要切之言,为御屏风》十卷,置扆座之侧,则治乱兴亡之事常在目矣」。帝善其言,诏史馆以群书借之,仍免其集贤校雠之职。至是,先上《御览》三十卷、《御屏风》五卷,手诏褒荅之。 契丹主册其后萧氏为齐天皇后。 丁帽,诏州县学校及聚徒讲诵之所,并赐九经。 戊申,出阵图示宰相,命督将练士以备北边。 秋七月庚午,以河朔馈运劳民,诏转运使减徭役存恤。 己帽,边臣言契丹谋入㓂,以山南东道节度使王显为镇定髙阳闗三路都部署,太平节度使王超为副都部署。 八月,帝以边臣玩㓂朔方,饷道愈难,辛丑,命兵部尚书张齐贤为泾原等州、保安等军安抚经略使,知制诰梁颢副之,即日驰骑而往。己酉,复亲试制举人,得成安县主簿丁逊、舒州团练推官孙仅入第四等,并为光禄寺丞、直集贤院。秘书丞何亮懐州防御推官,孙暨入第四等,以亮为太常寺博士,暨为光禄寺丞。 壬子,帝观稼北郊,宴射于含芳园,都人望见,乘舆拚跃称万岁。 咸平初,太常寺丞陈尧佐为开封府推官,坐言事切直,贬潮州通判。潮去京七千里,民俗鄙陋。尧佐至州,修孔子庙,作韩愈祠堂,率其民之秀者使就学。鳄鱼复出害人,尧佐捕得,更为文,鸣鼓于市而戮之,潮人以比韩愈。三岁召还,命直史馆。 甲子,职方员外郎吴淑上言:「诸路所纳閠年,图当在职方収掌,近者并纳仪鸾司。伏以天下山川险要,皆王室之秘奥,国家之急务,故《周礼》职方氏掌天下图籍,又诏土训以夹王车,汉祖入闗中,萧何独取秦图籍,由是周知险要,岂可忽而不顾哉?请令以今闰所纳图并上职方,又州郡地里犬牙相入,向者独画一州地形,则不可以傅合他郡。望令诸路转运使,每十年各画本路,图上职方,使知天下山川险要」。从之。 帝以巴蜀遐逺,时有㓂盗丁帽,命戸部员外郎曽致尧等分往川、峡诸州,提视军器,察官吏能否。 戊辰社,宴宰相于中书。 九月,知封驳司陈恕请铸本司印,诏如有封驳事,取门下省印用之,因遂改知封驳司为兼门下封驳事。 丙戌,翰林学士承㫖宋白等上新修续通典二百卷,诏付秘阁。先是,诏国子监祭酒邢昺等校定周礼、仪礼、公羊糓、梁传正义。丁亥,昺等上其书,凡一百六十五卷,命摸印颁行,赐宴国子监,并加阶勲,于是九经䟽义悉具矣。 庚寅,诏:「陕西民家出一丁,号保毅军,凡得六万八千七百九十五人,其缘边军士先选中者,并升为禁军,号保㨗。李继迁陷清逺军。考异通鉴续编》曰:赵保吉复扰边,麟府副部署曹璨邀其辎重于桞拨川,杀获甚众。九月,保吉复攻破定州懐逺县及保静、永州、清逺军,保吉势益张大。今从《宋史真宗本纪》。冬十月,帝语近臣曰:「近者庆州地再震,昨司天奏荧惑犯舆鬼,秦分野当有灾,冝戒边将以静,且上天垂象示戒,可不恐惧修省」。知枢宻院王继英曰:「妖不胜徳」。帝曰:「朕何徳可恃?」同知枢宻院陈尧叟曰:「陛下克己爱民,河防十馀,溢而不决,岁复大稔,此圣徳格天所致也」。帝曰:「天不欲困生灵耳,岂朕徳能感之?自此益须防戒」。 己酉,张齐贤上言:「请募江淮、荆湖丁壮八万,以益戍兵,广边备」。帝曰:「此不唯动揺人心,抑又使南方之人逺戍西鄙,亦非便也」。遂寝其奏。

富弼曰:戍守之兵,自古以客军为非便,盖不谙边事之艰苦,不识山川之险易,守则不固,战则多败,其数虽多,未若土兵少而精也。真宗不从齐贤之请,得守边之䇿也。

庚戍,帝以陕西二十二州图示辅臣,歴指山川险易蕃部居处,又指秦州曰:「此州在陇山之外,号为冨庶,且与羌戎接畛,昨已命张雍出守,冀其绥抚有方也」。次复指殿北壁灵州图曰:「此冯业所画,颇为周悉,山川形势如此,安得知勇之士为朕守之乎?」又指南壁甘、伊、凉等州图及东壁、幽州已北,契丹图曰:「契丹所据地南北千五百里,东西九百里,封域非广也,而燕蓟沦陷,深可惜耳」。甲寅,北面前阵钤辖张斌与契丹遇于长城口,撃败之,杀获甚众,考异宋史作己未日张斌破契丹于长城口。又通鉴续编云:十月甲寅,契丹主至遂城,王显与战,大败之」。今从长编。渐近界首,伏骑大起,三路统帅未及进,前阵兵少,退保威虏军。 诏髙阳闗三路兵増骑二万为前锋,又命将五人,各领骑三千,阵于先锋之前,别命莫州都部署桑赞领万人,居莫州、顺安军,为竒兵,以备邀撃,北平寨部署荆嗣领万人,以断西山之路。 诏天下购馆阁逸书,每卷给千钱及三百卷者,当量材録用。十一月丙子,王显奏前军与契丹战,大破之,戮二万馀人,获其统军特烈等十五人首级并甲马甚众。 职方员外郎吴淑上䟽,请复古车战之法,累数千言,帝称其博赡,甚嘉纳之。 癸未,京城民获金牌有「赵为君万年」字。 丁亥,御崇和殿阅张去华所著元元论及国田图,谓近臣曰:「经国之道,必以养民务穑为先。朕常冀边鄙稍寕,兵革粗足,则可以力行其事,使吾民富庶也」。 先是,边臣议城绥州,大屯兵积榖,以遏党项,朝臣互执利害,久而未决。十二月,中书枢宻㑹议,向敏中、周莹、王继英、冯拯、陈尧叟皆曰修之便,帝以境土遐邈,不可遥度,乃命比部员外郎洪湛、合门祗候程顺竒同往按视焉。 时灵州孤危,丁帽诏群议弃守之宜,知制诰杨亿即日奏䟽,请废弃灵州,退保环庆,帝访于左右,咸以为灵武乃必争之地,茍失之,则缘边诸州亦不可保,帝颇然之。宰相李沆奏曰:「若迁贼不死,灵州必非朝廷所有,莫若发单车之使,召州将部分戍卒居民,委其空垒而归,如此则闗右之民息肩矣!」

吕中曰:灵州之宜,当以辅臣之言为是,而李沆、杨亿之言为非绥州之议,当以孙全照之言为是,而以洪湛之言为非。盖绥州不可城,灵州不可弃也。故何亮上安边书,言舍灵武有三患,而请筑溥乐、耀徳二城,以通河西之粮道。诚以灵武居絶塞之外,不筑此二城,为之唇齿,则与舍灵武何异?后韩魏公以亮之言为然。

闰月,洪湛等使还,言城绥州,其利七而害有二。丙戍,诏筑绥州城。 戊寅,李继迁蕃族额裕等归顺。 己邜,以兵部尚书张齐贤为右仆射。 壬午,灵州言河外砦主李琼等以城降西夏。帝念其力屈就禽,特释其亲属。乙酉,李继迁部族额哲等率属来附。 甲午,以王超为西面行营都部署,环庆路部署张凝副之,秦翰为钤辖,领歩骑六万援灵州。 是月,以西凉府六谷首领潘罗智为灵州西面都巡检使。会西凉使至,言六谷分左右厢左厢副使扎卜伊、特隆贝实㕘潘罗智军事,宜授以官,乃以伊特隆贝领宥州刺史。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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