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十二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二十二起𤣥黓摄提格正月,尽眧阳单阏,六月凡一年有竒。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徳文眀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咸平五年春正月壬寅,谒启圣院太宗神御殿。初,太祖、太宗每岁上元厯幸佛寺,然后御楼观灯,帝自毕谅,阴以启圣院太宗降诞之地,圣容在焉,前期往拜,至望夕,乃幸他寺,遂为定制。 李继迁部将卧浪已等内附,给田宅。 甲辰,以右仆射张齐贤为邠宁环庆泾原仪渭镇戎军经略使、判邠州,令环庆、泾原两路及永兴军驻泊兵,并受齐贤节度。専为经略使自此始。初,庆州发兵䕶刍粮诣灵州,殿中丞郑文寳素知西邉山川险易,上言必为继迁所败,已而转运使陈纬果没扵贼,三年九月事。贼进陷清逺军。四年九月事。文寳时居母䘮,即命相府召文寳,询其策略,文寳因献河西陇右图,且言灵州可弃,扵是遣王超西讨,乃诏起复文寳工部员外郎,同勾当陜西随军转运使事。 戊申,以吏部郎中田锡权干当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锡再掌银台,每覧天下章疏,有言民饥盗起及诏敕不便者,悉条奏其事。帝对宰臣称锡为得争臣之体。 壬戌,环、庆部署张凝袭诸蕃,焚族帐二百馀,斩首五千级,降九百馀人。 癸亥,改命张齐贤判永兴军府兼马步军部署,罢经略使之职。 帝谓宰相吕䝉正等曰:「朕每遇将臣,未甞不与细论利害,然未有能出竒䇿者,今已复春时,汲汲经营,将来犹虑不及,中书枢宻院可各述所见,具今岁防邉宜,如何制置,条列以闻」。 丙寅,田锡言:霸州、乾宁军死伤人户,又莫州奏饿杀一十六口,沧州奏全家饿死一十七户,陛下为民父母,使百姓饿死,乃是陛下孤负百姓,宰相调燮阴阳,启导圣徳,而恵泽不下流,乃是宰相孤负陛下。昔伊尹作相耻,一夫不获,今饿杀人如此,所谓焉用彼相?若不别进用贤臣,臣恐危乱之萌,不独在邉防而在内地也。以丁谓为䕫州路转运副使。初,王均叛,朝廷调施黔髙、溪州蛮子弟以捍贼,既而熟山川道路反入为冦,攻州县,掠民男女入溪,洞乆不能定,诏以谓为转运使,委之经制,至则命罢兵,自入溪洞,每渡水,辄减从吏卒,比至巢穴,自从者不过三二人,蛮人服其恩信,皆大喜,其首领田彦伊以下遂出迎谒,以牛酒劳谓,谓留与之饮食,欢甚,喻以祸福,且言赦不杀,彦伊等感泣,愿世奉贡,谓要与俱至䕫州,每渡水,亦使之减所从,蛮人如谓入时及馆,谓与之锦袍、银帛有差,盛具燕之,蛮酋皆大悦,比数日请归,不许,而遇之益厚,间使人谓之曰:公欲得所掠汉民男女,若等诚能自请归之,公必喜遣,若去矣。蛮酋乃请归所掠汉民男女,谓与之约,每归一人与绢一疋,于是凡得万馀人,及归,又自临送之,蛮酋皆感泣辞诀,乃作誓,刻石柱,立境上,谓度峡内至荆南,宜备蛮险厄之地,悉置寨,籍居人,使自守,有事则皆会御贼,无事则散归田里,留守望者数人而已。又以忠、万等州兵食不能自给,乃置忠、万等州,营扵䕫州,使其军就食,有事则归于其州。峡之诸州,施尤近蛮,食甞不足而道狭难馈,有盐井之利而亦难致,故售者少,谓乃度巫山县,每三十里置铺,铺置卒三十人,使往者负粟,以次达施州,返者负盐,以次达巫山,凡商人之得盐巫山者,比得之,他州减劳费半,乃令欲巫山盐者皆入粟扵施州,扵是施州得粟与他州等,诏特迁谓户部员外郎,时溪蛮别种有入冦者,谓遣彦伊等帅其徒讨撃,且出兵援之,凡擒生蛮八百六十,得所掠汉口四百馀,复上言黔南蛮族多善马,请置馆,犒给缗帛,岁收市之,凡谓所经画,其后皆不能变。 二月,广京城衢巷狭隘,诏右侍禁、合门祗候谢徳权督之。徳权既受诏,先撤贵要邸舍,群议纷然,有诏止之,徳权面请曰:「今沮事者皆权豪軰,吝僦屋资耳,非有它也,臣死不敢奉诏」。帝不得已从之。徳权因条上衢巷广袤及禁鼓昏晓,皆复长安旧制,乃诏开封府街司约逺近置籍立表,令民自今无复侵占。 癸酉,诏曰:「比司帑廪者,多收羡馀以为课绩,盖出纳之际,有所重轻,此可责而不可奨也。宜令有司严加戒励,无使复然」。三司甞言衣库副使叶守节监香药𣙜易院,岁増八十馀万,当迁合门副使。帝谓辅臣曰:「守节缘财利羡馀而迁横行,何以劝邉陲效命者?」止为宫苑副使。 孙全照至绥州,言筑城非便,朝论亦多异同。丁丑,诏知天雄军钱若水与并代钤辖陈兴乘传详度之。 乙酉,诏邉士疾病战没者,冬春衣聴给其家。 己丑,以王汉忠为邠宁、环、庆路都部署。 三月丁酉,李继迁大集蕃部,攻陷灵州,知州、内客省使、顺州团练使裴济死之。济在灵州凡二年,谋缉八镇,兴屯田之利,民甚赖焉。及被围,饷道断絶,孤城危急,济刺指血染,奏求救,大军讫不至,城遂陷。继迁以州为西平府,寻居之。戊申,事闻,宰相等上表待罪,诏慰谕之。 己酉,以王超为永兴军驻泊都部署,石普副之。徙康继英为庆州驻泊钤辖,与西南沿邉迭为应援。秦翰为环庆、泾原两路钤辖,与王汉忠、李允正同其事,备贼兵之侵轶也。 己未,亲试礼部举人,得进士益都王曽以下三十八人,九经、诸科百八十一,并赐及第。先是,命吏部侍郎陈恕知贡举,恕所取士甚多,以王曽为首,及是糊名考校,曽复得甲科,恕叹曰:「曽名,世才也!吾得曽不愧知人矣!」或谓曽曰:「状元一生,吃著不尽曽」。正色答曰:「平生之志,不在温饱也」。 夏四月,钱若水上言:「绥州自赐赵保忠以来,户口凋残,今欲复城之,用工计百馀万,又须广屯戍兵,倍扵曩日刍粮之给,全仰河东,其地隔越黄河及大小铁碣二山,又城下有无定河,缓急用师,输送艰阻,且其地无险,若修葺未备,蕃冦奔冲,则难扵固守,况此州城邑焚毁,无尺椽片瓦,山林材木匮乏,乞罢其役」。若水复诣阙面陈其事,帝甚嘉纳。初,若水率众过河,分布军伍,咸有节制,深为戍将所伏,帝知之,谓左右曰:「若水,儒臣中知兵者也」。 壬申,诏陜西民挽送缘邉刍粮者,赐租之半。 癸酉,命田锡以本官兼侍御史知杂,仍遣中使谕㫖曰:「知杂之任,朝廷甚难其人,故以命卿,仍不妨徐徐撰述,或有所见,即具奏闻」。 命北邉经度方田,以限敌骑。 田锡请命审官院检前后中书札子,应三院御史二十一人中,曽有贪猥过犯者,不得令在宪秩,可改授他官。其有清严勤干者,不得令在外官」。诏归本职。 五月乙巳,判三司催欠司杨覃上蠲放天下逋欠计八百万,请付史馆,从之。 丙午,以王显为河阳三城节度使。 庚戌,指挥使马翰请缉捕在京群贼,帝谓辅臣曰:「朕尹京日,闻翰以缉贼为名,乃有三害:都市豪民惧其纠察,甞厚赂之,一也。每获贼赃,量以当死之数送官,馀悉入已,二也。常蓄无赖十馀軰,侦察扰人,三也。顾其事未彰,败不欲去之。自今捕贼止委开封府,勿使翰复预其事」。 是月,选河南民丁为兵,西北邉屡请益兵,辅臣请以河北强壮充选,上曰:「初置强壮,甞谕以永不充军,吕䝉正曰:阙兵非取于民,不可得也。乃于河南籍丁壮为之,侍御史知杂田锡上言,㸃集郷兵,人情不安,实伤和气。 六月,以陈若拙为工部郎中、知处州。若拙自京东转运使被召,时三司使缺,若拙自谓得之,及至,授刑部郎中、知潭州。若拙大失望,因对固辞,且言甞任三司判官及转运使,今守湖外,反类责降,又言父母年老,不愿逺适,帝曰:「潭州大藩,朕为方面择人,所委不在转运使下,辅相旧臣,固亦有出典大藩者。若拙恳请不已,乃追新受告敕而有此命」。帝谓宰臣曰:「士大夫操修,必须名实相副,颇闻若拙有能干,特迁秩委以大藩,而贪进择禄如此,固当谴降。朕之用人,岂以亲踈为间,茍能尽瘁,奉公有所植立,何患名位之不至也?」

富弼曰:「帝王之使人,不可不度其才,度其才而使之不容辞避,则命令重矣。真宗用郭䞇、陈若拙守藩郡,各辞其任,一固遣,一责降,诚得使人之术。帝王任藩郡守,若容辞避,则急难何以使人乎?

癸酉,李继迁复以二万骑进围麟州,诏发并、代、石、隰州兵援之。 乙亥,以王超为定州路驻泊行营都部署,王继忠副之,入内都知韩守英为钤辖。 己帽,以知枢宻院事周莹为永清军节度使。 己酉,诏益兵八千分屯环庆、泾原。 李继迁率众二万攻麟州,四面负板薄城者五日,知州卫居寳屡出竒兵突战,及募勇士缒城,潜往撃贼,贼皆披靡,自相蹂践,杀伤万馀人。丁丑,继迁拔寨遁去。 帝对辅臣扵便殿,出河北东路地图,指山川要害,曰:「契丹入钞濵、棣之民,颇失农业,今冬若再来,朕必过邢洺之北,驱逐出境,以安生聚」。吕䝉正等咸请精选将帅,责其成效,车驾毋劳自行,帝曰:「若此,卿等宜各画必然之䇿以闻」。 秋七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丙申,以邓州观察使钱若水为并代经略使、判并州。帝新用儒将,未欲使兼都部署之名,而其任实同也。 己亥,保静节度使王汉忠坐西讨违诏无功,责左屯卫上将军,逾月,出知襄州,未上道,暴疾卒,帝甚悼惜之,诏赠太尉,命中使䕶䘮事。汉忠深沉有识略,军政甚肃,又轻财好施,宾礼儒士,居常读书,手不释卷,名称甚茂,以是自矜尚,故群帅不悦之,殿直安守忠、郑懐徳,皆乘驿诣邉受事,汉忠待之不厚,遂相与捃摭汉忠宻事以闻,汉忠黜死,二人之力居多,懐徳、守忠,皆襄邸攀附者也。 乙帽募河北丁壮。 丙辰,遣使赍诏就终南山召种放赴阙,仍赐绢百疋、钱十万。以张齐贤复条上放操行,请加旌赏故也。 壬戌,契丹大林砦使王昭敏等来降。 八月,群臣三表上尊号,不允。 丙子,沙州将曺宗寿杀其节度使曺延禄而代之,遣使入贡,以宗寿为归义军节度使。 先是,麟府屯重兵,皆河东输饷,虽地里甚迩,而限以长河,土人利扵,河东民罕至,则刍粟増价,帝甞访使邉者,言河广才数十,歩九月乙未,诏转运使郑文寳扵定羌军府州河上,经度造桥梁,人以为便。 戊申,种放以幅巾入见扵崇政殿,命坐,询以民政邉事,放曰:「眀王之治,爱民而已,惟徐而化之」。馀皆谦让不对,即日授左司谏、直昭文馆,赐冠帯袍笏,馆扵都亭驿,太官供膳。己酉,放表辞恩命,帝令宰臣召问之,又知放与陈尧叟㳺旧,令谕㫖,放至中书,为宰臣言主上虚懐,待士如此,放固不敢以羇束为念。宰臣以闻,诏遂不许其让,居数日,复召见,赐绯衣、象笏、犀帯、银鱼及御制五言诗,又赐昭庆坊第一区、银器五百两、钱三十万,光宠之盛,近所未有也。 冬十月丁亥,向敏中罢为户部侍郎。张齐贤责授太常卿、分司西京。先是,左领军卫将军薛惟吉妻柴氏无子,早寡,欲改适齐贤,惟吉子安上诉其事,下御史台鞫,得齐贤定娶柴氏状,敏中亦以违诏贸惟吉故第,皆坐罢贬。既而帝谓吕蒙正等曰:「敏中所负如此,腾扵清议,不可不加黜免。朝廷进退宰辅,亦非细事,卿等更思持正守道,以辅朕躬」。 田锡言:「访闻宻院、中书,政出吏胥之手,吏胥行遣,只检旧例,无旧例则不行。枢相商议,别无逺谋无逺谋,则多失失扵邉计者。去年失清逺军,今年失灵州,失扵邦计者,不知府库有无,不知仓廪虚实,敌人深入则请大驾亲征,将帅无功,则取圣慈裁断,所以仓廪虚盈,过不在宻院邉防动静事,不属中书,因此相承,寖以成例,圣恩若且任用,则不失享富贵,圣㫖若令罢免,则不过归班行。昔汉之三公罢免则放之归农,诛戮则赐其自尽,其任用既重,则黜责非轻,操国柄者,所以不敢不用心,持兵权者所以不敢不尽节,今则不然,臣下得优逸,而君上但焦劳,故阳阴不顺,水旱不调,法令滋章,盗贼多起,尚率京城父老与百辟千官五度上章,请加尊号,赖圣君英睿,以为天下不可欺,力断来表,深惬群情,由是见宰相以甘言佞,上求圣知,以国计军机非己任,盖自来任重责轻之所致也,今帑藏无馀财,仓廪无积粟,但急备邉之用,不思经国之谋,地愈荒而黎民愈贫,事弥繁而资货弥少,官吏救过不暇,若加以水旱之灾,乘以疆埸之患,不知在庙堂者用何智略,总军兵者作何筹谋?望陛下聴臣所奏,赏罚二柄,不必一一问中书通变万几,不必一一由宻院,然后辨认䜛谤,察访忠良,速究危乱之萌,则天下幸甚! 十一月壬辰,诏麟州给复一年。 癸巳,命度支员外郎李士衡、合门祗候李溥诣陜西诸州,増酒𣙜之课,自是岁益钱二十五万。 辛丑,飨太庙。壬寅,合祭天地扵圜丘,大赦。除天下逋负钱粮。 丙午,大雪。 丁未,白州民黄受百馀岁,赐粟帛。 己酉,封皇子𤣥佑为信国公。 癸丑,以职方员外郎、乐史直史馆史年七十馀,帝嘉其筋力不衰,且笃学著书,故授以旧职。史与其子黄目俱直史馆,时人荣之。 庚申,河阳节度判官清池张知白上疏曰:「臣闻周礼之官,其一曰秋官主刑。又月令孟秋中气之后,则命有司缮囹圄,具桎梏,断薄刑决。小罪秋分则申严百刑,斩杀必当无留,有罪无或枉桡,此并顺上天行肃杀之令也。命使决狱,多不拘扵,此时,或在三春,或在九夏,虽勤恤庶狱,虑有滞留,其如未顺四时之令,何欲望自今除盛夏仍旧降诏恤刑外,每岁自孟秋中气后秋分前,遴选周行,分道决狱,如此则顺天行刑,万务必乂。臣又闻先王垂训,重徳教而轻刑罚,今法令之文,大为时所推尚,自中及外,由刑法而进者甚众,虽有循良之吏,亦改节而务刑名。臣愚以为刑法者,为治之具,不可以独任,必参之以徳教,然后可以言善治。臣又闻圣人居守文之运者,将欲清化源,在乎正儒术。古之学者,简而有限,其道粹而有益。今之学者,其书无涯,其道非一,是故学弥多,性弥乱,今为进士之学者,经史子集也,有司之所取者,诗赋策论也,五常六艺之意,不遑探讨,其所习泛滥而无著,非徒不得専一,又使害生其中,若眀行制令,大立程式,每至命题,考试主典籍,而参以正史,至扵诸子之书,必须辅扵经,合扵道者取之,过此并斥而不用,然后先策论,后诗赋,责治道之大体,舍声病之小疵,如是则进士所习之书,简所学之文正,而成化之治兴矣。帝覧而嘉之,召知白赴阙,试舍人院,除左正言。 十二月癸未,迁麟州内属人扵楼烦。 是岁,契丹稍侵掠邉界,所在撃走之,卒不深入。十一月甲寅,北面诸州奏,敌骑悉已散去。 田锡言:「陛下自纂承大位五年,扵兹储闱未建,典册不行,恐开窥觎之端,宜思重谨之义。

六年春二月己帽,遣使赈京东西、淮南水灾。 六谷酋长潘罗支遣蕃官来贡,表言感朝廷恩信,愤继迁崛强,已集骑兵六万,乞会王师,收复灵州,帝曰:「继迁每来冦邉,军出则遁,使六谷部族近塞捍御,与官军合,亦国家之利也」。诏许之。庚辰,以罗支为朔方军节度、灵州西面都巡检使。 三月辛帽朔,田锡言:「去秋已来,霖雨作沴,近畿诸处,水潦为灾,虽闻检覆灾伤,乃是虚名,即行赈贷,且非实事。又国家为阙,兵备邉,遂扵曺、单、宋、亳、陈、蔡、汝、颍之间,拣选强壮,得五七万人,始降指挥,只令在本城防守,及至奏闻都数,即并押赴京师失信如此,下民寜无怨望。古者民为邦本,食为民天,今国家取丁壮为兵,已失邦本,以灾伤去食,宁有民天五七万人并离农畆?灾沴之馀,冦盗若起,适足为外侮之利耳! 石隰都巡检使言绥州东山蕃部军使拽臼等内属。 左司谏、直昭文馆种放再表乞暂还山,许之。丙午,特授起居舍人,将行宴饯扵龙图阁。又召三馆、秘阁官宴饯扵琼林苑,帝赐七言诗三章,在坐皆赋。 夏四月,置河东神锐、神虎军共万三千馀人,立指挥常加训习焉。 庚午,徙知益州马知节知延州、兼鄜延驻泊部署。知节在成都,有讼龙骑卒谋变者,株引千数,知节宻捕其党按实,止诛为魁者七人。自乾徳平蜀,每岁上供纨绮万计,籍里民部舟递运,沉覆殆半,多破产以偿,知节请择廷臣省吏二十人,凡舟二十艘为一纲,以二人主之,三岁一代而较其课,自是鲜有败者。承冦乱之后,戢兵抚俗,甚著威恵,然嫉恶太过,兵民有犯,多徙配他境,人颇怨惧,朝议务安逺俗,恐知节不叶蜀人之情,以其素有武干,故移守西邉,仍手诏谕以委属之意。 旧制,士庶家僮仆有犯,或私黥其面。帝以今之僮使本佣雇良民,癸酉,诏:「有盗主财者,五贯以上,杖脊、黥面、配牢城,十贯以上奏裁,勿得私黥湼之」。 乙亥,参知政事王钦若上言:「桂州通判、太常博士王佑之,近丁母忧,才逾月,连进五状,皆匪机宜,殊忘哀戚之容,茍懐进动之意。陛下方施孝治,以厚民风,望加黜责,以朂有位」。诏削佑之三任,配隶郴州,仍令御史台榜朝堂告谕。 李继迁冦洪徳砦,蕃官庆香、癿●庆等撃走之,以庆香等领刺史。 丙子,契丹遣南府宰相耶律奴𤓰、南京统军使萧达林入冦定州,行营都部署王超先发步兵千五百人逆战扵望都县,杀戮甚众。副部署、云州观察使王继忠与奴𤓰等战康村,自日昳至乙夜,敌势小却,迟眀复战,敌悉众攻东,偏出阵后,焚絶粮道,继忠率麾下跃马驰赴,素衒仪服,契丹识之,围数十重,士皆重创,殊死战,且战且行,旁西山而北,至白城,力不能支,遂就擒,见契丹主扵岩山,萧太后知继忠才贤,授户部使,超等即引兵还定州,遣使入奏。辛巳,帝始闻继忠败,诏发河东广锐一万五千,由土门趣镇定以援之,赐望都战伤军士缗帛。 左卫上将军、信国公𤣥佑,孝恪敏悟,帝所锺爱。及被病,司天言月犯前星庶子星,帝忧之,屡设斋醮祈禳,是日卒。才九岁,追封周王,谥悼献。后十五日,皇子生两月者亦不育,帝乃取宗室子养之宫中。 成都阙守,朝议难其人,帝以知永兴军府张咏,前在蜀,为政眀肃,勤扵安集,逺民便之,甲申,加咏刑部侍郎、充枢宻院直学士、知益州,民闻咏再至,皆鼓舞相庆。

吕中曰:李顺之党方息,而刘旴兴、刘旴之徒,方平而王均起,何蜀人之好乱耶?盖其民勇悍,而又狃于僭伪之乆,故易诱以乱耳,然安李顺之党者,张忠定也。平刘旴之乱者,亦张忠定也。代以牛冕,则王均反牧守,其可非人乎?张咏使蜀者再,真宗曰:「得卿治蜀,无西顾忧」。赵拚使蜀者三,神宗曰:「闻卿治蜀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若是耶?此为蜀择咏,非为咏择蜀也」。此为拚择蜀,非为蜀择拚也。

五月辛帽,定州部署王超言契丹出境。 甲午,太白昼见。 乙未,以田锡为左谏议大夫,仍遣中使谕锡曰:「第安心著述,必无差出,欲升殿者,聴先奏」。 帝以王继忠实战死。丁酉,赠继忠大同节度使兼侍中,官其三子。辛亥,録望都战没将士子孙。 望都失利,帝语近臣曰:「用兵固有胜败,然此战颇闻有临阵,公然不䕶主帅,引众先遁者,若不推穷,何以惩后?」乃命宫苑使刘承圭、供备库副使李允则驰驿按问。癸丑,镇州副都署李福坐削籍流封州,拱圣都指挥使王升决杖,配隶琼州,因降诏戒励诸路将帅。 自望都之失利也,帝日访御戎之策,命两府㑹议,各以状闻,帝摠览而裁定之。六月己未朔,御便殿,出阵图示辅臣,并授诸将,方略令镇定髙阳,三路兵悉㑹定州,夹唐河为大阵,量冦逺近,出军树栅,冦来坚守勿逐,俟信宿冦,疲则鸣鼓挑战,勿离队,伍贵持重而敌骑无以驰突也,又分兵出三路,以六千骑屯威虏军,魏能、白守素、张锐领之,五千骑屯保州,杨延朗、张延禧、李懐岊领之。五千骑屯北平寨,田敏、张凝、石延福领之,以当贼锋,始至勿与鬬,待其气衰,披城挑战,使其奔命不暇,若彼南越保州,与大军遇,则令威虏之师与延朗㑹,令其腹背受敌,乘便掩杀,若彼不攻定州,纵轶南侵,则复会北平田敏,合势入北界,邀其辎重,令雄霸破虏已来,互为应援,又命孙全照、王徳均、裴自荣领兵八千,屯宁邉军,李重贵、赵守伦、张继旻领兵五千屯邢州,扼东西路,敌将遁,则令定州大军与三路骑兵会撃之,其他选用,悉皆类此。初,冯拯建议,谓备邉之要,当扼险以制敌之冲,若扵保州、威卤间,依徐、鲍河为阵,其形势可以取胜,至是,帝多采用其议云。

富弼曰:人主之用人,不可不知其才,不知其才而任人,则不能称其职,况将帅人之司命,得轻用乎?真宗品藻诸将,各用所长,故能立功于时也」。又曰:「真宗精意邉事,其节制利用,虽出扵圣心之裁定,而悉取诸将策书,探其所长而用之,至扵辨将帅之才,付兵多少,审别部分,守径路要害之所为,进退掎角之宜,岂非成算者耶?眀年契丹入冦,遂使穷蹙请盟,实制胜之功也!

丁帽,诏命官流窜岭南者,给缗钱归𦵏。 丰州瓦窑、没剂、如罗、昧克等族以兵济河,撃李继迁,败之。 丁丑,陇山西首领秃逋等贡马,愿附大兵撃贼。 以定州蒲阴县当髙阳闗会兵路,诏葺其城,供奉官、合门祗候谢徳权兼掌其事。一日,乘传诣阙求对,言:「沿邉民庶多挈族入城居止,前岁契丹犯境,傅潜闭垒自固,康保裔被擒,王师未有胜㨗,臣以为今岁必复入,冦兵聚一处,尤非利便,愿速分戍镇、定、髙阳三路,天雄城壁阔逺,请急诏蹙之,仍葺澶州北城,浚徳清军隍堑,以为豫备」。帝变色曰:「此大事,非尔所当言」。徳权曰:「臣䝉恩驱䇿,冒万死求见,愿陛下留意,臣实虑蒲阴,工作未讫,冦必暴至」。帝慰遣之,既而冦果围蒲阴。 先是,三司各置使司,不相总统,彼此自求充济,以促办为务,至于出纳移用,均会有无,则専吝封执,动相违戾,或交摭利病以邀功,希进哗言日闻于上,帝颇烦亲决,文符互出,莫知适从。丁亥,始并盐铁、度支、戸部为一使,命权知开封府,冦凖为兵部侍郎、充三司使,复置盐铁、度支、户部副使,以卞衮领盐铁查道,领度支,林特领户部,判使非奏事及有所更张,则止署按检,馀皆本部副使,判官主之,三司副使自是始预内朝。 以吏部侍郎陈恕为尚书左丞、知开封府。恕在三司,前后逾十数年,利病条例多所改创,其徙官也,甞荐冦凖可用,及凖为三司,即检其前后所改创事类为方策,其晓谕榜帖,悉以新版别书,赍诣恕第请署,恕一一为署之,不复辞,凖拜谢去,故三司多循恕旧贯,自凖始也。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十二

 {{ anno.na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