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一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四十一起柔兆涒滩正月尽著雍阉茂十二月凢三年理宗建道备德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

端平二年春正月甲寅,诏议胡瑗、孙复、邵雍、欧阳修、周敦頥、司马光、苏轼、张载、程颢、程頥等十人从祀孔子庙庭,升孔伋十哲。 丙辰,诏孟珙黄州驻札措置邉防,珙赴枢宻院禀议,因入对,帝问恢复,珙对曰:「愿陛下寛民力,蓄人材,以俟机㑹,问和议」。珙对曰:「臣介胄之士,当言战,不当言和」。赐赉甚厚。珙至黄,增埤浚隍,搜访军实,邉民来归者日以千数,为屋三万间以居之,厚加赈贷,又虑军民杂处,因髙阜为齐安、镇淮二砦,以居诸军。 辛酉,遣程芾等为䝉古通好使。 二月,䝉古城和林作「万安宫。和林本唐回鹘毗伽可汗故城,䝉古以为㑹同之所,至是城之,周围五里许。 三月乙未,诏太学生陈均编《宋长编纲目》,进士陈文蔚著尚书觧,并补迪功郎。乙巳,以真德秀参知政事,吏部尚书陈卓同签书枢宻院事。德秀既参大政,抚州司法罗必元遗德秀书曰:「老医尝云:伤寒壊证,唯独参汤可救,然其活者十无二三,先生其今之独参汤乎?」德秀奏息民讲武,帝嘉纳之。是春,天狗坠,懐安金堂县,声如雷,三州之人皆闻之,化为碎石,其色红。 夏四月甲子,诏前四川制置使郑损城池失守,且盗陜西五路府库财钜万,削官谪居温州簿,録其家。寻复削两秩,窜南剑州。 丁卯,临安火。 戊子,大阅。 五月乙未,雨雹。 军民交閧,御前诸军都统制赵胜罢,命韩昱代之。 丙申,大雨雹。 甲申,真德秀卒,谥文忠。德秀立朝不满十年,奏䟽无虑数十万言,皆切当世要务,直声震朝廷,四方人士诵其文,想见其风采及宦游所至,恵政深洽,不愧其言,由是中外交颂,都城人时惊传澒洞奔拥出关曰:「真直院至矣!」果至,则又填塞聚观不置,史弥逺以是忌之,辄摈不用,而声闻愈彰,且慨然以斯文自任,不因党禁之馀,而少有疑沮正学,遂明于天下后世,多其力也。 六月戊寅,以郑清之为左丞相,乔行简为右丞相,并兼枢宻使。 己卯,参知政事葛洪罢。 庚辰,流星昼陨。 时《十三朝㑹要》书成,召李心传赴阙,为工部侍郎,上言:「臣闻大兵之后,必有凶年,葢其杀戮之多,赋敛之重,使斯民怨怒之气,上干阴阳之和,至于此极也。陛下所宜与诸大臣扫除乱政,与民更始,以为削恶运迎善祥之计,而法弊未尝更张,民劳不加振德,既无能改于其旧,而殆有甚焉,故帝德未至于罔愆,朝纲或苦于多紊,廉平之吏,所在鲜见,而贪利无耻,敢于为恶之人,挟敌兴兵,四面而起以求逞,其所欲如此,而望五福来备,百榖用成,是縁木而求鱼也。臣考致旱之由,曰和籴增多而民怨流散,无所归而民怨,检税不尽实而民怨,籍赀不以罪而民怨,凢此皆起于大兵之后,而势未有以消之,故愈积而愈极也。成汤圣主也,而桑林之祷,犹以六事自责,陛下愿治,七年于此,灾祥饥馑,史不絶书,其故何哉?朝令夕改,靡有常规,则政不节矣,行赍居送,略无罢日,则使民疾矣。陪都园庙,工作甚殷,则土木营矣,潜邸女冠,声㷔滋炽,则女谒盛矣,珍玩之献,罕闻郄絶,则包苴行矣,鲠切之言,类多厌弃,则谗夫昌矣!此六事者,一或有焉,犹足以致旱,愿亟降罪已之诏,修六事以回天心,群臣之中,有献聚敛剽窃之论以求进者,必重黜之,俾不得以上诬圣徳,则旱虽烈,犹可弭也。不然,民怨于内,敌逼于外,事穷势迫,何所不至?陛下虽谋臣如雨,猛将如云,亦不知所以为策矣。帝从之,未几,复以言去,奉祠居潮州。 壬午,以曾从龙知枢宻院事,崔与之参知政事,郑性之同知枢宻院事。 赐礼部进士呉叔告以下四百五十四人及第、出身。潘牥对策曰:「陛下承休上帝,皈德匹夫,何异为人子孙,身荷父母劬劳之赐,乃指豪奴悍婢为恩私之地,欲父母无怒,不可得也」。又曰:「陛下手足之爱,生荣死哀,反不得视士庶人,此如一门之内,骨肉之间,未能亲睦,是以僮仆疾视,邻里生侮。宜厚东海之恩,裂淮南之土,以致人和」。时对者数百人,牥语最直。 初,崔与之自成都乞归广州,毎有除命,皆力辞不起,及拜广东安抚㑹摧锋军士,以久戍不撤,相率倡乱,纵火惠阳郡,长驱至广州城,声言欲得连帅洎幕属而甘心焉,与之肩舆登城,晓以逆顺祸福,贼遁入古端州以自固,与之即家治事,属提刑彭铉讨捕,俄而诸军毕集,戮其桀黠不悛者,馀分𨽻诸州,帝注想弥切,至是召参大政,与之力辞,帝乃遣使趣之,且访以政事之当行罢者,人材之当用,舍者与之,上疏曰:天生人材,自足以供一代之用,惟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忠实而有才者,上也。才虽不髙,而忠实有守者,次也。用人之道,无逾于此,葢忠实之才,谓之有德而有才者也,若以君子为无才,必欲求有才者用之,意向或差,名实无别,君子小人消长之势基于此矣!陛下励精更始,擢用老成,然以正人为迂阔而疑其难以集事,以忠言为矫激,而疑其近于好名,任之不专,信之不笃,或谓世数将衰,则人才先已凋谢,如真德秀、洪咨、䕫魏了翁,方此柄用,相继而去,天意固不可晓,至于敢谏之臣,忠于为国,言未脱口,斥逐随之,一去而不可复留,人才岂易得而轻弃如此?陛下悟已往而图方来,昨以直言去位者,亟加峻擢,补外者蚤与召还,使天下明知陛下非疏逺正,人非厌恶忠言,一转移力耳!陛下收揽大权,悉归独㫁,谓之独㫁者,必是非,利害胸中,卓然有定见而后独㫁以行之,比闻独㫁以来,朝廷之事体愈轻,宰相进拟,多沮格不行,或除命中出,而宰相不与知,立政造命之原,失其要矣,大抵独㫁,当以兼听为先,傥不兼听而独㫁,其势必至于偏听,实为乱阶,威令虽行于上,而权柄潜移于下矣!又曰:戚畹旧僚,凡有丝髪夤縁者,孰不乘间伺隙以求其所大欲?近习之臣,朝夕在侧,易于亲昵,而难于防闲?司马光谓内臣不可令其采访外事,及问以群臣能否,葢干预之门自此始也。若谓其所言出于无心,岂知爱恶之私,因此而入,其于圣德,宁无玷乎?帝览奏嘉叹,趣召愈力,与之控辞至十三疏,不许。 己丑,荧惑入太微垣。 蒙古主命子奎腾、库楚等侵蜀汉及江淮,又命子古裕侄䝉格,伐西域部图噜和尔齐伐髙䴡䝉古人,毎甲一人、西征,一人南征,中州户毎十户一人南征一人,征髙䴡。 秋七月丁酉,有流星大如太白。 戊戌,太白经天。 辛丑,流星昼陨。庚申,礼部尚书魏了翁上十事,不报。 䝉古将扣肯布哈冦唐州,全子才等弃师走,赵范帅兵败蒙古于上闸而还。 闰月乙酉,赐赵方谥忠肃,安丙谥忠定。 丁亥,谪全子才衡州居住,刘子澄端州居住。 八月甲寅,惠阳、建安、京口、髙沙诸军作乱,讨平之。 乙卯,以赵汝愚配享宁宗庙庭,仍图像于昭勲、崇德之阁。 冬十月,金巩昌总帅汪世显降䝉古时,金郡县皆降,独世显坚守不下,一日,谓其众曰:「宗祀已失,吾何爱一死,千万人之命悬于吾手,平居享髙爵厚禄,死其分也。馀者何罪?与其自经于沟渎,姑徇一时之节,孰若屈己以纾斯人之祸?」㑹䝉古奎、腾入蜀,次于巩昌城下,世显率耆老持牛羊酒币迎谒,奎、腾谓之曰:「吾征讨有年,所至皆下,汝独固守,何也?」世显曰:「有君在上,卖国之人,谅所不取」。奎、腾大悦,戒其下,秋毫勿犯,俾世显仍旧职,即日令帅所部从征,世显遂絶嘉陵,进趣大安,奎誊资其粮械。 十一月乙丑,以曾从龙为枢宻使、督视江淮军马,魏了翁同佥书枢宻院事、督视京湖军马。了翁在朝凢六月前后二十馀疏,皆当世急务,帝将引以共政,而忌者合谋排摈之,且言了翁知兵体国,故有是命。 戊子,安南国入贡。 蒙古中书省请契勘大明厯,从之。 十二月甲辰,江淮督府曾从龙卒,命魏了翁兼督视江淮军马,朝论以为不可,三学亦上书争之。适邉警,日闻了翁五辞弗获,遂受命视师,赐便宜诏书如张浚故事。陛辞,御书唐严武诗及「鹤山书院」四大字赐之。了翁开幕府于江州,以呉潜为参谋官,赵善瀚、马光祖为参议官。 以余嵘同签书枢宻院事。 庚戌,赐李璧谥文懿。 辛亥,雷军器局监丞杜范入对,言:「陛下亲览大政,两年于兹,今不惟未睹更新之效,而或者乃有寖不如旧之忧。夫致弊必有原救,弊必有本,积三四十年之蠧习,浸渍薰染,日深日腐,有不可胜救者,其原不过私之一字耳。陛下固宜惩其弊原,使私意净尽,顾以天位之重而或藏其私憾,天命有德而或滥于私予,天讨有罪而或制于私情,左右近习之言或溺于私听,土木无益之工或侈于私费,隆礼貎以尊贤而用之,未尽温辞色以纳諌而行之惟艰,此陛下之私有未去也,和衷之美不著,同列之意不孚,纸尾押勑,事不预知,同堂决事,莫相可否,集议盈庭而施行,决于私见,诸贤在列而宻计定于私门,此大臣之私有未去也!君相之私容有未去,则教条之颁,徒为虚文,近者召用名儒,发明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之学有好议论者,乃从而诋訾讪笑之,陛下一惑其言,即有厌弃儒学之意,此正贤不肖进退之机,天下安危所系,愿以其讲明见之施行」。改秘书郎,寻拜监察御史,奏:「曩者权臣所用台谏,必其私人,约言已坚而后出命,其所弹击,悉承风㫖,是以纪纲荡然,风俗大坏,陛下亲政,首用洪咨䕫王,遂痛矫宿弊,斥去奸邪,然庙堂之上,奉制尚多,言及贵近,或委曲回䕶,而先行丐祠之请,事有掣肘,或彼此调停,而卒收论罪之章,亦有弹墨尚新而已颁除目,沙汰未几而旋得美官,自是台谏风采,昔之振扬者日以铄,朝廷纪纲,昔之渐起者日以坏。帝深然之。 䝉古奎腾入沔州,知州事髙稼死之,稼在沔葺理创残,招集流㪚,民皆襁负归之,及数与䝉古,力战奇功甚多,至是奎腾自鳯州入西川,东路之师多败,遂捣西池谷,距沔九十里,吏民议退保大安,稼言于制置使赵彦呐曰:「今日之事,有进无退,若能进据险地,以身捍蜀,敌有后顾,必不深入,如仓皇召兵退守内地,敌长驱而前,蜀事去矣!」彦呐曰:「是吾志也!」已而竟行,留稼守沔,蒙古自白水关入六股株,距沔六十里,沔无城,依山为阻,稼升髙鼓噪,盛旗鼓为疑兵,彦呐至,置口辍帐前,总管和彦威以军还沔,召小校汤俊、何璘以兵㑹,又选精兵千人,命王宣帅以助之,已而䝉古,兵大至,何璘遁,沔州遂䧟,众拥稼出户,稼叱之不能止,敌围杀之,彦、呐闻稼死,沔州破,乃进屯青野原,䝉古围之,曹友闻曰:「青野为蜀咽喉,不可缓也!」即往救之,夜半截战,遂觧其围。既而蒙古先锋汪世显、𢷬大安友闻又救之,指麾甫毕,蒙古众数万突至,友闻迎战,又败之,敌乃退,友闻遂引兵扼仙人关,友闻,彬十二世孙也。

三年春正月己未朔,以星行失度,雷发非时,罢天基节宴,赐安南国王封爵,寻复来贡。 壬申,䝉古兵连攻洪山,张顺、翁、大成等御却之。 䝉古将特黙岱攻江陵,统制李复明战没,诏赠三秩,官其二子。 二月壬寅,诏侍从、台谏、给舍条具邉防事宜,起居郎呉泳上疏,论淮蜀、荆、襄捍御十事,不报。左司諌李宗勉上言:「均、房、安、蕲、光、化等州兵祸甚烈,然江面可藉以无忧者,犹有㐮阳,今又告变矣。㐮阳失则江陵危,江陵危则长江之险不足恃,昔之所虑犹在秋,今之所虑者祗在旦夕,江陵或不守,则事迫势蹙,必有危亡之忧,悔将何及? 甲辰,召魏了翁还,签书枢宻院事。时廷臣多忌了翁,故谋假出督以外之,虽恩礼赫奕,而督府奏陈,动相牵制。甫二旬,复以建督为非,召还为签书枢宻院事,前后皆非帝意,于是了翁固辞求去。 以陈韡为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史嵩之为淮西制置使兼知庐州。 蒙古从耶律楚材之请,初行交钞,以万定为额。 䝉古复修孔子庙及司天台。 京湖制置使赵范在襄阳,以北军主将王旻、李伯渊、樊文彬、黄国弼为腹心,朝夕酣狎民讼,邉防一切废弛,既而南北军将交争,范失于抚驭,三月,旻、伯渊焚襄阳城郭仓库,降于蒙古,时城中官民尚四万七千有奇,财粟在仓库者,无虑三十万,军器二十四库,金银盐钞不与焉,皆为䝉古所有,南军大将李虎因势劫掠,襄阳一空,自岳飞收复以来,百三十年,生聚繁庶,城髙池深甲于西陲,一旦灰烬,范坐失抚御,削三官,落职,仍旧职任。 夏四月己酉,佥书枢宻院事魏了翁改湖南安抚使、知潭州,复力辞。诏提举临安洞霄宫侍御史李韶讼曰:「了翁刻志问学,几四十年,忠言谠论,载在国史。比者有㫖予祠,不知国家人才,奕然有称如了翁者几人?愿亟召还,处以台辅」不报。 蒙古䧟随、郢二州及荆门军,殿中侍御史李宗勉率全台奏曰:蜀之四路,已失其二,成都隔絶,莫知存亡,诸司退保䕫门,未必能守,襄汉昨失九郡,今郢破,荆门又破,江陵孤城,何以能立两淮之地,人民奔迸,井邑邱墟,陛下诚能亟下哀痛之诏,以身率先,深自贬损,出内帑储蓄以风动四方,然后劝谕戚畹世臣,随力输财,以佐公家之调度,分上流淮东、淮西为二帅,而以江淮大帅总之,或因今任,或择长才,分地而守,听令而行,以公私之财分给四处,俾之招溃卒,募流民之强壮者,以充游兵,以补军籍,仍选沿流诸郡将士为捍御之图,犹可支吾,不然将水陆俱下,大合荆楚之众,扰我上流,江以南震荡矣!或谓其势强盛,宜于讲和,欲出金缯以奉之,是抱薪救火,空国与敌也。初䝉古唯事进取,所降之户,因以与将士一社之民,各有所主,不相统摄,至是诏括户口,以大臣呼图克领之民,始𨽻州县,时群臣皆欲以丁为户,耶律楚材以为不可,众皆曰:「我朝及西域诸国,莫不以丁为户,岂可舍大朝之法而从亡国之政耶?楚材曰:自古有中原者,未尝以丁为户,若果行之,可输一年之赋,随即逃散矣!䝉古主从楚材议,及呼图克以所括中州户一百四万,上䝉古主,议以真定民户,奉太后汤沐,诸州民户分赐诸王贵戚,楚材奏曰:「裂土分民,易以生隙,不如多与金帛,足以为恩。蒙古主曰:「业已许之矣。楚材曰:若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赋外,不令擅自徵敛,差可久也。䝉古主从之,楚材又定赋税,毎二户出丝一斤,以供官用,五户出丝一斤,以给受赐贵戚、功臣之家,上田毎畆税三升半,中田三升,下田二升半,水田畆五升,商税三十分之一,盐价银一两四十斤,以为永额,朝议皆谓太轻,楚材曰:「作法于凉,其弊犹贪,将来必有以利进者,则今重矣。 时河南民北徙至济南,䝉古将张荣下令民间分屋与地居之,俾得树畜,且课其殿最。由是旷野尽为乐土。 五月甲申,以赵葵为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葵垦田治兵,邉备以饬。 六月己亥,端明殿学士洪咨䕫卒。咨䕫慱雅忠亮,长于经济,而出处不茍,及卒,诏与执政恩例,特赠两官,谥忠文。 癸卯,荧惑、填星合于毕。丙午,荧惑犯填星。 䝉古耶律楚材请立编修所于燕京,经籍所于平阳,编集经史,召儒士梁陟充长官,以王万庆、赵著副之。 秋七月,佥书枢宻院事陈卓罢。丁卯,以郑性之参知政事,李鸣复佥书枢宻院事。 戊辰,御史杜范、呉昌裔以言事不报,上疏乞罢。诏改授范太常少卿,以右正言李韶为殿中侍御史,辞不允。韶奏曰:「顷同臣居言职者四人,未逾月徐清叟去,未三月杜范、呉昌裔免,独臣尚就列。清叟昨言三渐,臣继其说,李宗勉又继之,陛下初不加怒,而清叟竟去,犹曰清叟倡之也。今臣与范昌裔言,未尝不相表里,二臣出台,臣独留,岂臣言不加切于二臣耶?抑先去二臣以警臣,使知择而后言耶?清叟所言三渐,臣犹以为未甚切。今国柄有陵夷之渐,士气有委靡之渐,主势有孤立之渐,宗杜有阽危之渐,上下偷安,以人言为讳。此意不改,其祸岂直三渐而已。 甲申,雨血。 八月丙戍,诏赵范更削两秩,谪居建宁,李虎削三秩,各令任责捍御。 䝉古䧟襄阳军德府,初䝉古破许州,获金军资库,使姚枢、杨惟中见之,以兄事枢,与之偕觐,太宗至是南伐,诏枢从惟中即军中求儒、释、道、医卜之人,枢招致稍众,及破枣阳,特黙岱欲坑士人,枢力与辨,得脱死者数十,既㧞德安,得名儒,赵复复以儒学见重于世,其徒称江汉先生,及被获,不欲北行,力求死,枢譬说百端曰:「徒死无益,随吾而北,可保无他」。复强从之,至燕,名益著,学徒百人,由是北方始知经学,而枢亦得睹程、朱之书。 九月辛未,有事于明堂,大雨震电。乙亥,左丞相郑清之、右丞相乔行简并罢。召崔与之为右丞相兼枢宻使,复辞不至。 壬午,御前诸军统制曹友闻与蒙古战于大安军阳平关,败绩,死之。初,友闻帅师扼仙人关,谍报䝉古合蕃汉军五十馀万将至,友闻谓弟万曰:「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众寡不敌,岂容浪战?唯当乘髙据险,出奇设伏以待之」。䝉古攻武休关,败都统李显忠军,遂入兴元,欲冲大安军,制置使赵彦呐檄友闻控制大安以保罝口,友闻驰书彦呐曰:「沔阳,蜀之险要,吾重兵在此,敌有后顾之忧,必不能越沔阳而入蜀,又有曹万、王宣首危,应援可保,必㨗大安,地势平旷,无险可守,正敌骑所长,而吾歩兵所短,况众寡不敌,岂可于平地控御?」彦呐不从,友闻计以寡击众,非乘夜出奇内外夹击不可,乃遣弟万及友谅引兵上鸡冠隘,多张旗帜,示敌坚守,自选精鋭万人夜渡江,宻往流溪设伏,约曰:「敌至,内以鸣鼓举火为应,外呼杀声,蒙古兵果至,万出逆战,蒙古巴图尔及塔海帅歩骑万馀人往来抟战,矢石如雨,万身被数创,令诸军举烽,友闻分所部为三以御敌,亲帅精兵三千人,疾驰至隘下,先遣统领刘虎帅敢死士五百冲敌前锋,不动,友闻乃伏三百骑道旁,而令虎衔枚突阵,㑹大风雨,诸将请曰:「雨不止,淖泞深没足,宜俟稍霁」。友闻叱曰:「敌知我伏兵在此,缓必失机」。遂拥兵齐进。西军素以绵裘代鐡甲,经雨濡湿,不利歩闘,黎明,䝉古以铁骑四面围绕,友闻叹曰:「此殆天乎?吾有死而已!」于是血战愈厉,与万俱死,军尽没,䝉古兵遂长驱入蜀,一月之间,成都、利州、潼川三路俱䧟,唯在䕫州一路及潼川、顺庆府而已。友闻,少有大志,宝庆初,辟天水军教授,时天水已被围,友闻单骑夜入,与守臣张维纠民厉战,兵退,制置使制大旗,书「满身胆」三字以旌之,累立战功,及是死节,汪世显过其战地,叹曰:「曹将军真男儿也!」事闻,赠龙图阁学士,谥毅节。 冬十月壬寅,蒙古兵陷固始县,淮西将吕文信、杜林率溃卒数万叛,六安、霍邱皆为群盗所据。 丙午,䝉古奎腾兵攻文州,知州刘鋭、通判赵汝向乘城固守,昼夜抟战。时汲道絶兵,民水不入口者半月,至吮妻子之血,卒无叛志。而援兵不至,鋭度不免,集家人饮以药,皆死,乃聚其尸及公私金帛、告命焚之。家素有礼法,㓜子同哥才六歳饮药时,犹下拜受之,左右感恸。城破,鋭及二子自刎死。汝向被执,脔杀之,军民同死者数万人。 䝉古皇子库春卒。 十一月壬寅,以乔行简为左丞相兼枢宻使。蒙古扣肯布哈入淮西,蕲、舒、光三州守臣皆遁,扣肯、布哈合三州人马粮械趣黄州,游骑自信阳趣合肥。诏史嵩之援光,赵葵援合肥,陈韡过和州,为淮西声援。 䝉古特黙岱攻江陵,史嵩之遣孟珙救之,珙遣张顺先渡江,而自以全师继其后,变易旌旗服色,循环往来,夜则列炬照江,数十里相接,珙又遣赵武等与战,珙亲往节度,遂破䝉二十四砦,夺所俘二万口而归。 蒙古将察罕攻真州,知州邱岳部分严明,守具周悉,䝉古薄城輙败,岳乘胜出战于胥浦桥,以强弩射杀其致师者一人。敌兵少,郄岳曰「敌众十倍于我,不可以力胜也」乃为三伏,设炮石待之西城敌至,伏起炮发,杀其骁将,敌众大扰。岳选勇士袭敌营,焚其庐帐,越二日,皆引去。 戊辰,以魏了翁知绍兴兼浙东安抚使。 壬申,诏群臣各陈防邉方略。 戊寅,复成都府。 十二月壬寅,诏改明年为嘉熈元年。 丁未,观文殿大学士致仕宣缯卒。以定策功赠太师,谥忠靖。

嘉熈元年春正月甲子,诏江阴、镇江、建宁、太平、池州、兴国、鄂岳、江陵境内流民,其计口给米,期十日竣事以闻。癸酉,荧惑守鬼宿。 二月癸未朔,以郑性之知枢宻院事,礼部尚书邹应龙佥书院事,谏议大夫李宗勉同佥书院事。参知政事李鸣复罢。 癸卯,诏经筵进讲朱熹通鉴纲目。 初,䝉古诸路官府自为符印,僭越无度,耶律楚材请中省依式铸给,名器始重。时诸王贵戚皆得自起驿马,道路骚扰,所至须索百端,楚材复请给牌,札定分例,其弊乃革。 三月乙亥,资政殿学士魏了翁卒,谥文靖,赐第宅于苏州。 钦察部去中国三万馀里,夏夜极短,日蹔没,輙出土产良马,富者以万计,俗祍金革,勇猛刚烈,青目赤髪,蒙古发兵击之,至衮腾吉斯海,㑹大风,海水涸,遂进屠其众,生获部长巴特玛,又进围俄罗斯密,且斯等诸部皆降之。 夏四月壬午朔,以李𡌴同知枢宻院事,宣抚四川,知成都府。 庚子,荧惑犯权星。 丙午,诏:「沔州诸镇将帅,昨以䝉古兵压境,皆弃官遁。䕫路钤辖、知恩州田兴隆,独自大安德胜堡至潼川迎战,虽兵寡不敌,而忠节可尚,特进一官」。 五月,太阴犯荧惑。 丙辰,前同知枢宻院事奉祠袁韶卒。考异宋史袁韶传云:「端平初,奉祠卒」。今从理宗纪。 壬申,临安大火,自已至酉,延烧民庐五十三万,士民上书,咸诉济王之寃。初,进士潘牥对䇿,尝以为言,并及史弥远。至是,侍御史蒋岘谓火灾天数何预,故王遂䟽劾方大琮、王万、刘克庄等鼓煽异论,并斥牥姓同逆。贼语渉不顺,请皆论以汉法,自是群臣无敢复言王寃者。岘,弥远之党也。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丰城徐鹿卿上封事,言积阴之极,其徵为火略曰:臣闻至不可玩者,上天之怒,尤不可忽者,斯人之疑,知所以觧人心之疑,则可以息天地之怒矣。陛下承嗣丕绪,十有四年,其间异灾,何所不有,而三变为尤大辛卯之灾,人以为权臣专擅之应,陛下方且念其羽翼之劳,潜晦阴芘,于是天怒未息而警之以丧师失地之变,三京之败,人以为诸臣狂易之致,顾乃委曲讳䕶三年,而始下哀痛之诏,于是天怒未息,而警之以迅雷之威,明禋之异,人以为爕理所致,非人之咎。陛下虽能逐一宰臣,然桀政宿弊,大率多仍其故,于是天怒未息,而郁攸之警至于再矣,火迫于开元,阳德之宫,独不之毁,岂非天以彰我宁宗盛德,以警动陛下之心乎?此众心之所疑也。椒房之亲,富显之可也,节钺之华,不以待有功而汲汲,及此恩宠先之,火亦先之,众心之所以重疑贵亲懿戚,人颇疑其干请之数,火越两河而径趋之,所以愈疑也。非独四疑,又有三谤:一曰惑嬖宠、二曰溺燕私,三曰用小人,如政令出于朝廷是矣。然御笔时至于中书宣谕,或及于要地,事关封驳,不免留中,方面置局,以行嘱托,毎有科降桩留,供费此钱,此物归之,谁乎朝廷?毎一举,措令未至而彼亦知之,毎一议论意未决,而彼亦闻之,臣以为不窒交通之路,则谤不觧除授,出于公朝是矣,然除目未颁,已有谓某为某邸之客,某登某人之门,既而有吻合者矣,除目既下,则又曰:某出于懿㫖之叮咛,某出于御札之训谕,虽卑官小职,有不能不然者矣。伴食故臣生无锱铢之劳,没乃论定策之功,潜邸外姻,岂不可薄加恩数,而参错于邉方守倅之任?臣以为不杜侥幸之门,则谤不觧,人心之疑,不觧天之所以怒也。考异宋史徐鹿卿传云:「辟福建安抚司干办公事,㑹都城火,鹿卿应诏上封事,言积阴之极,其徵为火指言、惑嬖宠、溺燕私、用小人三事真,徳秀称其气平论正,有忧爱之诚心。按徳秀卒于端平二年之五月,若此䟽果系是年所上,则徳、秀已不及见,安得有此言?或疑当在绍定四年。按䟽中明言陛下嗣承丕绪十有四年」,又云辛卯之变,人以为权臣专擅之应,又云「天怒不息,鬰攸之警至于再,所谓辛卯之变,即绍定之火警至于再,即是年之火也。理宗自嘉定甲申即位,至嘉熈丁酉恰十四年鹿卿之䟽,其为是年事,无疑传言徳秀称之妄也,今不取。又薛应旗续通鉴曰监簿徐鹿卿面对云云,按鹿卿传迁国子监主簿入对,陈六事传具列其目,与此䟽无渉。今姑从传作福建安抚干办,俟别考。 丙子,荧惑犯将星。 六月癸巳,佥书枢宻院事邹应龙罢知庆元府。 䝉古左翼诸部讹言括民女,蒙古主怒,因括以赐麾下。 秋七月壬申,日生背气。 八月甲申,追封秦国公汝愚为福王。癸巳,以李鸣复参知政事,李宗勉佥书枢宻院事。 䝉古耶律楚材奏: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业,非积数十年,殆未易成也。䝉古主曰:「果尔,可官其人」。楚材请校试之,乃命税课,使刘中、杨奂随郡考试,以经义、词赋、论分为三科,儒人被俘为奴者,亦令就试,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凢四千三十人,免为奴者四之一。楚材又请一衡量立钞法,定均输,庶政略备,民稍苏息。 九月,蒙古诸将实巴尔等渡河入汴城,守臣刘甫置酒大庆殿,塔斯曰:「此故金主所居,我人臣也,不敢处此」。遂宴于甫家,塔斯,穆呼哩之孙也,英才大略,绰有祖风,穆呼哩常曰:「成吾志者,必此儿也」。及长,毎语必先忠孝,曰:「大丈夫受天子厚恩,当效死行阵间,以图报称,安能委靡茍且,目前以堕先世勲业哉?」 冬十月,扣肯布哈攻黄州,孟珙帅师救却之,遂攻安丰,杜杲缮完守御䝉古,以火炮焚楼橹,杲随䧟随补蒙古,令巴图尔斫牌杈木巴图尔者,敢死之士,攻城辄先驱,杲募善射者,用小箭射其目巴图尔,多伤而退,䝉古填濠为二十七坝,杲分兵扼埧䝉古,乘风纵火,俄而风雪骤作,杲募壮士夺埧路,士皆奋跃死战,㑹池州都统制安丰吕文德突围入城,合力捍御,蒙古引去,淮右以安。文德魁梧勇悍,甞鬻薪城中,赵葵见其遗履长尺有咫,异而访之,值文德出猎,暮负虎鹿各一而归,召置帐下,遂累功劳,超擢军职。 十二月戊寅朔,日有食之,时日与金木水火四星纒于斗,食将,既。 枢宻副都承㫖、兼右司郎官王伯大进对,言天下大势如江河之决,日趋日下而不可挽,其始也,搢绅之论,莫不交口诵咏,谓太平之期可蹻足而待也,未几则以治乱安危之制为言矣,又未几,则置治安不言而直以亡言矣!呜呼!以亡为言,犹知有亡也,今也置亡而不言矣,人主之患,莫大乎处危亡而不知,人臣之罪,莫大乎知危亡而不言,陛下亲政,五年于兹,盛德大业未能著见于天下,而招天下之谤议者,何其藉藉而未巳也?议逸欲之害德,则天下将以陛下为商纣、周幽之人主,议戚宦近习之挠政,则天下将以朝廷为恭显,许史、武、韦、仇鱼之朝廷,议奸俦佞朋之误国,则天下又将为汉党锢元佑党籍之君子,数者皆犯前古危亡之辙迹,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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恻而言之,志士愤激而和之,陛下虽日御治朝,日亲儒者,日修辞饰色,而终莫能弭天下之议,言者执之而不肯置,听者厌之而不惮烦,于是厌转而为疑,疑增而为忿,忿极而为愎,则罪言黜諌之意,藏伏于陛下之胸中,而凢迕己者皆可逐之人矣,彼中人之性,利害不出于一身,莫不破厓絶角以阿陛下之所好,其稍畏名义者,则包羞闵黙而有䟦前㚄后之忧,若其无所顾恋者,则皆攘袂远引,不愿立于王之朝矣,陛下试反于身而自省曰:吾之制行,得无有屋漏在上,知之在下者乎?徒见嬖昵之多,选择未已,排当之声时有流闻,则谓精神之内守,血气之顺轨,未可也,陛下又试于宫阃之内而加省曰,凢吾之左右近属,得无有因微而入,縁形而出意,所狎信,不复猜觉者乎?徒见内降干请,数至有司,里言除官,毎实人口,则谓浸润之不行,邪迳之已塞,未可也,陛下又试于朝廷政事之间,而三省曰:凢吾之诸臣,得无有谗说殄行,震惊朕师,恶直丑正,侧言败度者乎?徒见刚方峭直之士,昔者所进,今不知其亡,柔佞闒茸之徒,适从何来而遽集于斯也,则谓举国皆忠臣,圣朝无阙事未可也。夫以陛下之好恶用舍,无非有招致人言之道,及人言之来,又复推而不受,不知平日之际,遇信任者,肯为陛下分此谤乎?无也,陛下诚能布所失于天下,而不必曲为之回䕶,凢人言之所不贷者,一朝赫然而尽去之,务使蠧根悉㧞,孽种不留,如日月之更,如风雨之迅,则天下之谤,不攻而自息矣!陛下何惮何疑而不为也哉?考异陛下亲政,五年于兹,薛鉴改云十有四年于兹,按亲政与即位不同,徐鹿卿封事云:陛下嗣承丕绪,十有四年,谓即位也,伯大云五年于兹,葢前此史弥远擅权,政不在帝。及绍定六年弥远卒,帝始亲政,至是恰五年,故曰陛下亲政五年于兹,薛氏妄改可笑。今据宋史王伯大传正之。

二年春正月戊申朔,以吏部尚书余天锡同佥书枢宻院事。 二月庚寅,诏史嵩之以参知政事督视京西、荆湖南北路、江西军马,置司鄂州。 癸巳,大宗正丞贾似道奏言:北使将至,地界、名称、岁例宜有成说。又奏:「裕财之道,莫急于去赃吏,艺祖治赃吏,杖杀朝堂,孝宗真决刺面,今日行之,则财自裕」。 戊戌,诏:「近览宣抚使李𡌴奏知蜀渐次收复,然创残之馀,绥抚为急,宜施荡宥之泽。淮西被兵,恩泽亦如之。其降德音,谕朕轸恤之意。䝉古再遣王楫来求岁币银绢各二十万,李宗勉言轻诺者多后患,当守元约可也。然比之开禧时,物价腾踊,奚啻倍蓰矣。史嵩之开督府,力主和议,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嵩之职在督战,如収复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当为。若所主在和,则凡有机㑹可乘,不无退缩之意,必至虚捐岁月,坐失事功。 三月己丑,命将作监周次说为䝉古通好使。 壬子,以李心传为史馆修撰,修髙、孝、光、宁四朝实録。 庚申,诏史嵩之兼督视光、蕲、黄、䕫、施州军马。 夏四月癸未,以四川宣抚使李𡌴同佥书枢宻院事,督视江、淮、京湖军马。 己酉,雨土。 闰月壬申,赐礼部进士周坦以下四百二十二人及第、出身。 五月癸未,以李鸣复知枢宻院事,余天锡佥书院事、李宗勉参知政事。甲申,乔行简请以兵事委鸣复财用委宗勉楮币委天锡,当㑹议者,臣则参酌行之,帝从其请。 诏严州布衣钱时成忠郎呉如愚以隐居著书,并选为秘阁校勘。 丙戍,诏崔与之提举洞霄宫,任便居住。以李鸣复参知政事。 六月甲辰朔,流星昼陨。 丙寅,同佥书枢宻院事、督视江淮京湖军马李𡌴卒。 蒙古筑图苏湖城,作迎驾殿。 秋七月壬午,以霖雨不止,烈风大作,令中外之臣极言阙失。 壬寅,荧惑犯鬼,积尸气。 以右文殿修撰赵以夫同知枢宻院事。 八月癸酉,流星昼陨。 䝉古陈时,可髙庆民等言,诸路旱蝗,诏免今年田租,仍停旧未输纳者,俟豊岁议之。 九月壬午,荧惑犯权星。 皇子维生。 以礼部尚书游似为吏部尚书,入侍经幄。帝问「唐太宗贞观治效何速如是」似对曰「人主一念之烈,足以旋乾转坤。或谓霸图速而王道迟,不知一日归仁,期月而可,王道曷尝不速。一念有时间㫁,则无以挽回天下之大势。至于忧勤,既切宸念,而佐理非人,亦何以宣布九重之实德乃摭唐太宗事以陈,且谓:太宗矜心易起,渐弗克终,仅止贞观之治。陛下嗣服十有五年,艰危之势滋甚,回视太宗治效敏速,相越乃尔。意者亲儒而从谏,敬畏以检身,未若贞观之超卓乎?节用以致爱,选廉以共理,未若贞观之切至乎。愿陛下益加圣心」。 䝉古察罕帅兵号八十万,围庐州,期破庐造舟巢湖,以窥江左,于濠外筑土城六十里,凿雨濠,攻具数倍于攻安豊,特杜杲极力守御,蒙古筑埧髙于城楼,杲以油灌草,即埧下焚之,皆为煨烬,又于串楼内立雁翅七层,俄炮中埧上众惊,杲乘胜出战,䝉古败走,杲追蹑数十里,又练舟师扼淮河,遣其子庶,监吕文德、聂斌,伏精鋭于要害,䝉古不能进,遂引军归,诏加杲淮西制置使。 冬十月庚戍,雷。丁卯,淮东总领财赋、知镇江府呉潜言:「宗子赵时□集真、滁、豊、濠四郡流民十馀万,团结十七砦,其强壮二万可籍为兵,近调五百援合肥,宜补时●官。又沙上芦场可得二十馀万畆,卖之以赡流民,以佐砦兵」。从之。 以孟珙为京湖制置使,诏収复京襄,珙谓必得郢,然后可以通馈饷,得荆门,然后可以出奇兵。及至岳州,檄江陵节制司捣襄、郢,召诸将指授方略,发兵深入,遂入郢州及荆门军。 乙巳,日中有黑子。 辛未,复光州,守臣董壵臣伏诛。 蒙古建太极书院于燕京,时周敦頥之名未至河朔,杨惟中用师于蜀湖,京汉得名士数十人,始知其道之粹,乃収集伊洛诸书,载送燕京师,还与姚枢谋建太极书院,及周子祠,以程颢、程頥、张载、杨时、游酢、朱熹配食,请赵复为师,王粹佐之,选俊秀有识度者为道学士,由是河朔始知道学。 十一月甲子,皇子维卒,追封祁王,谥冲昭。 十二月乙卯,诏四川诸州县盐酒𣙜额减免三年。 戊辰,诏诸路和籴给时直平概量,毋科抑,申严収租苛取之禁。 起李韶为礼部侍郎,辞,诏不允,令所在州军䕶送至阙,史嵩之遣人谓韶曰:「毋言济邸宫媪国本」。韶不荅,上疏曰:「臣生长,淳熈初,犹及见渡江盛时,民生富乐,吏治修举,事变少异,政归私门,绍定之末,元气索矣。端平更化,陛下初意岂不甚美,国事日坏,其人或罢或死,莫有为陛下任其责者,考论至是,天下事岂非陛下所当自任而力为乎?左氏载史墨言,鲁公世从其失,季氏世修其勤,葢言所由来者渐矣。陛下临御日久,宜深思熟念,威福自已,谁得而盗之哉?舍此不为,悠悠玩愒,乃几于左氏所谓世从其失者,葢以世卿风嵩之也」。疏出,嵩之不悦,曰:「治春秋人下语毒」。当是时,杜范亦在列二人廉直,中外称为「李、杜」。 是岁,臣僚言:「陛下自登大宝以来,蠲赋之诏,无岁无之,而百姓未沾实惠,葢民输率先期归于吏胥、揽户,及遇诏下,则所放者吏胥之物,所依阁者揽户之钱,是以寛恤之诏虽颁,愁叹之声如故。甞观汉史恤民之诏,多减明年田租,今宜仿汉故事,如遇朝廷行大惠,则以今年下诏,明年减租,示民,先知减数,则吏胥不得欺而民䝉实赐矣」。从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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