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八十四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八十四起屠维恊,洽七月,尽重光作噩十二月,凡二年有六月
,神宗体元显道法古立宪帝德王功英文烈武钦仁圣孝皇帝。
元丰二年秋七月甲戍,宣徽南院使、判应天府张方平以太子少师致仕。 己卯,命中书钩考四方诏狱。先是,命太常寺置局,以枢宻直学士陈襄等为详定官。襄等言:「国朝大率皆循唐故,至于坛壝神位、法驾舆辇、仗卫仪物,亦兼用歴代之制,其间情文讹舛,多戾于古,葢有规摹茍略,因仍既久,而重于改作者,有出于一时之宜而不足以为法者,请先条奏,候训敇以为礼式」。至是,又命龙图阁直学士宋敏求同御史台、合门、礼院详定,以进朝会仪注,总四十六卷,祭祀总百九十一卷,祈禳总四十卷,蕃国总七十一卷,丧葬总百六十三卷,其损益之制,视前为加详矣。 苏轼自徐州徙知湖州,上表以谢中丞李定,御史舒亶、何正臣摘其语以为侮慢,因尽摭轼所为诗讽时事者,交章条列,谓之讪上,摘成乌台诗案二十六款,其略曰:「陛下发钱本以业贫民,则曰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陛下明法以课试群吏,则曰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终无术。陛下兴水利,则曰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陛下谨塩禁,则曰:岂是闻韶解忘味?尔来三月食无塩,其他触物即事,应口所言,无非以诋谤为主,小则镂板,大则刻石,传播中外,自以为能」。诏逮赴御史台鞫治。 八月丙申朔,夏人寇绥德城,都监李浦击走之。 辛丑,分泾原路兵为十一将。 丙午,诏修起居注官虽不兼諌职,如有史事,宜于崇政、延和殿承㫖司奏事。后直前陈述时起居注官虽日侍,而奏事必禀中书俟㫖,王存乞复唐贞观,左右史执笔随宰相入殿故事,帝韪其言。听直前奏事,自存始也。 甲寅,诏益太学生舍为八十斋,斋三十人,从判国子监张璪请也。璪荐蔡卞为直讲,建议增太学生员、月书、季考、岁校以行艺次升,略仿周官乡比之法,广立斋舍,学官之盛,近代莫比。 以颍州为顺昌军节度。 九月癸酉,以国子监满中行为馆阁校勘。帝以虞蕃诉学官,上下共为奸赃,而中行所履洁廉,不渉吏议,宜少奬之,以厉风俗,故有是命。癸未,降顺昌军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丁亥,大宴集英殿。 己丑,进媫妤朱氏为昭容。 壬辰,内出教阅格以颁诸军,凡数千言,使人人诵习。其后,中书、枢宻请使义勇、保甲皆诵,从之。冬十月癸邜,置籍田令,诏立水居船户五户至十户为一甲,以供赋役。 戊申,交趾归所掠民,诏以广源等五州县赐之。乾德初,约归钦廉邕三州官吏千人,至是裁送二百二十一口。顺州置戍将士,罹瘴雾,多致病没,朝廷知其无用,乃悉还之。然广源旧𨽻邕管羁縻,本非交址所有也。 己酉,太皇太后疾,帝不视事。 庚戍,罢朝谒景灵宫,命辅臣祷于天地、宗庙、社稷。减天下囚死罪一等,流以下释之。 乙邜,太皇太后曹氏崩。 戊午,诏易大行太皇太后园陵曰山陵。 辛酉,以群臣七上表,始听政。命王圭为山陵使。 十一月癸未,始御崇政殿。 丁亥,雨土。 十二月乙巳,御史中丞李定等言:今酌周官》书,考宾兴之意,为太学三舍选察升补之法,上国子监敇式、令并学令,凡百四十条,诏行之:太学置八十斋,容三千人,外舍生二千,内舍生三百,上舍生百总,二千四百月,一私试,岁一公试,补内舍生,间岁一试,补上舍生,封弥誊録如贡举法。而上舍则学官不与考校。公试,外舍生入第一、第二等,参以所书行艺,预籍者升内舍。内舍生试入优、平二等,参以行艺,升上舍,分三等,俱优为上,一优一平为中,若一优一否为下,上等命以官。中等免礼部试,下等免解,学正增为五人,学録增为十人,学録参以学生为之。 丙午,复置御史六察,从中丞李定请也。 御史台具苏轼狱上法寺当徒二年,会赦当原,于是中丞李定言:「古之议令者,犹有死无赦,况轼所著文字,讪上惑众,岂徒议令之比?乞特行废絶,以释天下之惑」。御史舒亶又言:「驸马都尉王诜辈收受轼讥,讽朝政文字,公为朋比,如盛侨、周邠固不足论,若张方平、司马光、范镇、陈襄、刘挚,皆略能诵说先王,辱在公卿大夫之列,而所懐如此,顾可置而不诛乎?疏奏,轼责授团练副使,黄州安置。坐轼诗案者,王诜追两官勒停,苏辙监筠州酒务,王巩监宾州酒务、张方平、李清臣、司马光、范镇、钱藻、陈襄、刘攽、李常、孙觉、曾巩、王汾、刘挚、黄庭坚、戚秉道、吴绾、盛侨、王安上、周邠、杜子方、颜复凡二十二人,各罚铜台狱之方起也,知諌院张璪及李定、舒亶、何正臣等杂治之,必欲置轼于死。张方平、范镇皆上书救轼,不报,众危之,莫敢正言者。太皇太后违豫中闻轼下狱,谓帝曰:尝忆仁宗以制科得轼兄弟,喜曰:吾为子孙得两宰相。今闻轼以作诗系狱,得非仇人中伤之乎?捃至于诗,其过微矣!吾疾势已笃,不可以寃滥致伤中和,宜熟察之。帝闻太皇太后言有怜轼意,而吴充申救亦甚,力直舍人院王安礼乘间进曰:自古大度之君,不以语言罪人,轼以才自奋,谓爵位可立取顾録録如此其中不能无觖望,今一旦致于法,恐后世谓不能容才,愿陛下无庸竟其狱」。帝曰:「朕固不深谴也,行为卿贳之,第去,勿漏言。王圭忽对帝言苏轼于陛下有不臣意,帝改容曰:「何以知之?」圭因举轼咏桧诗云:「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陛下飞龙在天而轼求知于地下,蛰龙非不臣而何?帝曰:彼自咏桧耳,何预朕事!」圭语塞,章敦亦从旁解之,由是轼得不死。考异:按王圭譛轼,李焘云:此据李丙丁未録,不知丙得之何书。朱胜非秀水闲居録曰:苏轼既贬黄州,神宗毎记怜,一日,宣谕曰:国史大事,朕欲用苏轼成之。执政有难色,帝曰:轼不可则用曾巩。巩亦不能副帝意。又有㫖,轼以本官知江州,蔡持正、张粹明皆禀命,而王禹玉以为不可,又令与江州太平观,禹玉亦以为不可。其后禹玉作相,帝语及轼,复欲用之。禹玉曰:轼有诗云:此心惟有蛰龙知,方陛下飞龙在天而不知轼何求蛰龙乎?章子厚曰:自古言龙非独人君之称,人臣亦有称龙者。帝曰:然。如荀氏八龙,孔明、卧龙是也。既退,子厚谓禹玉曰:相公乃欲覆人家族耶?禹玉曰:此舒亶语耳。子厚曰:亶之唾亦可食乎?胜非所録,比丙差不同,如王圭独不可,江州及太平观再命并章敦所言,圭云云,当再考。今按胜非所録虽详,然以圭举咏桧诗为七年移汝时事,恐非。今仍依《长编》所采《丁未録》系之二年治狱之下。章敦语非切要,故略之。
初,鲜于侁为京东转运使,前使吴居厚,以掊敛虐下,侁继之,务行寛大。时王安石、吕惠卿当路正人,多不容,侁叹曰:吾有荐举之权,而所列非贤耻也」。故凡所荐如刘摰、李常、苏轼、苏辙、刘攽、范祖禹,皆守道背时之士。是岁召对,命知掦州,帝曰:广陵重镇,久不得人,今朕自选卿往,宜善治之」。轼自湖赴狱,亲朋皆絶交,道出广陵,侁往见之,台吏不许,通或曰:「公与轼相知久,其所往来笔札宜焚之,不然,且获罪」。侁曰:「欺君负友,吾不忍为,以忠义分谴,则所愿也」。寻为举吏所累,谪主管西京御史台。
三年春正月乙丑朔,以大行太皇太后在殡,不视朝。癸酉,升许州为颍昌府。丙子,降颍昌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戊寅,上大行太皇太后谥曰慈圣光献皇后。辛巳,诏改国子监直讲为太学博士,每经二人。 癸未,增国子监岁赐钱万五千缗,以监官言岁费钱三万七千缗,而所入才二万三千缗也。 戊子,诏审刑院、刑部断议官失入者,岁具数罚之。 己丑,白虹贯日。 辽以知南院大王事、混同郡王耶律伊逊知兴中府。伊逊既害太子,因言宋魏国王科尔斡之子淳可为储嗣,群臣莫敢言,北院宣徽使萧乌纳、额尔钦、萧陶隗諌曰:「舍嫡不立,是以国与人也」。辽主犹豫不决。久之,将出猎,伊逊奏留皇孙,辽主欲从之,乌纳又谏曰:「陛下若从伊逊留皇孙、皇孙尚㓜,左右无人,愿留臣保䕶,以防不测」。遂与皇孙俱行,由此始疑伊逊颇知其奸,会北巡将次黑山之平定,适见扈从官属多随伊逊后恶之,出伊逊知南院大王事,及例削一字王爵,改王混同意,稍自安。至是,赴阙入谢,辽主即日遣还,改知兴中府。 癸巳,白虹贯日。 二月丙午,以翰林学士、右正言、知审官东院章敦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敦为三司使。时帝尝誉张方平之美,问敦识否,敦退以告吕惠卿。明旦,惠卿与方平同行入朝,告以上语,且曰:「行当大用矣」。故御史蔡承禧弹敦云:「朝登陛下之门,暮入惠卿之室,谓此也」。由是帝恶敦。及惠卿既黜,中丞邓绾言「敦人物佻薄,行迹丑秽,与惠卿恊济为奸,宜早罢斥」。敦遂出知湖州。会王安石再相,取门下士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以示权。擢敦翰林学士。未受命,丁母忧,服阕,入知审官东院,骤迁至执政。 丙辰,始御崇政殿视朝。 三月乙丑,吴充罢。王圭与充并相忌,充阴掣其肘。而充素恶蔡确,确治相州狱,捕充子安持及亲戚官属考治,欲钩致充,语及确预政,充与议变法于上前,数为所诎。安南师出无功,知谏院张璪又谓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复置狱核其事。充屡遭同列困毁,素病瘤,积忧畏加剧,章七上,得请舆归第,罢为吏部尚书、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考异徐自明宰辅编年録云:神宗怒安南,师出无功,会光禄寺丞周沃谢表言充与郭逵书,止其进兵,乃置狱核逵事,闻者皆为充惧。然充但劝逵以经久省便,非止其进兵也。后沃亦坐所言不实获罪。按宋史吴充传以为张璪言,充与逵书止其进兵,而周沃事不载,今从宋史。
癸酉,葬慈圣光献皇后于永昭陵。 丙子,南丹州入贡,以刺史印赐之。 乙酉,祔慈圣光献皇后神主于太庙。 己丑,以昭德军节度使曹佾为司徒兼中书令,改䕶国军节度使,馀亲属加㤙有差。故事,外家男子毋得入谒慈圣后春秋高,佾亦老,帝数言宜使入见,辄不许。他日,佾侍帝,帝复为请,乃许之,因偕诣后合,少焉,帝先起,欲令佾得伸亲亲意,后遽曰:「此非汝所当留」。趣遣出。至是,帝哀慕笃切,大推㤙于曹氏,吕公著言:「中书令非所以宠外戚」。帝曰:「襃宠外戚,诚非美事,顾以慈圣有功于宗社,宜优恤其家耳」。公著因言自古亡国乱家,不过亲小人、任宦官、通女谒、宠外戚等数事而已,帝深以为然。时王中正、宋用臣等任事,故公著假此以讽帝。既退,薛向叹曰:「公乃敢言如此事,使向汗流浃背!」 庚寅,辽封皇孙延禧为梁王。 夏四月乙未,观文殿大学士、西太一宫使吴充卒,帝幸其第奠之,充将终,戒妻子勿以私事干朝廷,帝闻而悲之。时御史台鞫郭逵安南事未竟,后数月,诏充诸子,有干渉细故,并免根治,充为相务。安静性沉宻,对家人语,未尝及政事,所言于上,人无知者,世谓充心正而力不足,讥其知不可而弗能勇退云。 诏校定《孙子》、《吴子》、《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靖问对》等书●板行之。 丁酉,封淮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宗晖为濮阳郡王,凡安懿王子孙皆进官一等。 戊申,御史台言:「奉诏复置六察,察在京官司。今请以吏部及审官东西院、三班院等𨽻吏察户部、三司及司农寺等𨽻户察,刑部、大理寺、审刑院等𨽻刑察,兵部、武学等𨽻兵察礼,祠部、太常寺等𨽻礼察,少府、将作等𨽻工察」。从之。 乌蛮乞弟冦邉梓䕫都监王宣等战没,初知泸州乔叙欲要乞弟与之盟,遣宣以兵二千守江安,仍奏以乞弟袭归来州刺史,召乞弟拜,敕不出,遣人就赐之,亦不见,而令小蛮取敇以去,叙不得已,以赂招乞,弟乃肯来,至是,盟于纳溪,蛮以为畏己,益悖慢盟,五日,遂以众围罗个牟。罗个牟者,熊本所团结熟夷也,宣往救之,蛮解围合,力拒官兵,宣死,一军皆没。甲寅,罢群牧行司,复置提举买马监牧司。 乙邜令御史分案诸路监司。 庚申,诏御史台,六察以紏刻多寡为殿最,任满取㫖升黜。 辛酉,增国子监岁赐钱六千缗。 五月乙丑,诏自今三伏内,五日一御前殿。 戊辰,诏秘书监致仕刘几乘驿赴详定礼文所议乐。已而同列判太常寺王存乞召范镇与几参考得失,从之。辛巳,颍昌进士刘堂上制盗十䇿,授徐州萧县尉。 帝闻王宣军没,驿召韩存寳,授方略,甲申,命存寳统三将兵万有八千赴东川,存寳怯懦不敢进,乞弟送款,绐降,存寳信之,乃休兵于绵、梓、遂资间。 诏改都大提举导洛通汴司为都提举汴河堤岸司。 是月,临朐益都石化为面。 六月戊戌,诏省宗室教授存十三员。 丙午,诏中书详定官制,唐天授中,始有试官之格,又有员外之置,寻为检校、试摄、判知之名,宋承其制,抑又甚焉。三师、三公不常置,宰相不专任三省长官,尚书、门下并列于外,又别置中书禁中,是为政事堂,与枢宻对掌大政,天下财赋,中外管库,悉𨽻三司,中书省但掌册文、覆奏、考帐,门下省主乘舆八寳,朝会板位流外考较,诸司附奏挟名而已。台省寺监官无定员,无专职,悉皆出入,分莅庶务,故三省、六曹、二十四司,类以他官主判,虽有正官,非别敇不治本司事,事之所寄,十亡二三,故中书令、侍中、尚书令不预朝政,侍郎、给事不领省职,谏议无言责,起居不记注,中书常阙舍人,门下罕除常侍,司谏、正言非特㫖,供职亦不任諌诤,至于仆射、尚书、丞郎、员外居其官,不知其职者十常八九,其官人授受之别,则有官、有职、有差遣,官以寓禄秩,叙位著职,以待文学之选,而别为差遣以治内外之事,其次又有阶、有勲、有爵,凡仕者以登台阁、升禁从为显宦,而不以官之迟速为荣滞,以差遣要剧为贵途,而不以阶勲爵邑有无为轻重,故时人语曰:「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外官则州县守令多带中朝职事官外补。故自真宗、仁宗以来,议者皆以正名为请,然朝论异同,未遑厘定,帝慨然欲更其制。熈宁末,始命馆阁校唐六典,至是以摹本赐群臣,乃置局中书,命翰林学士张璪等详定。 罢兵部勾当公事官。 诏河北、河东、陜西路各选文武官一员提举义勇、保甲。 壬子,命知礼院杨杰同议大乐,从刘几请也。初,杰言大乐七失:一曰歌不永,言声不依永,律不和声。二曰八音不谐,钟磬阙四清声,三曰金石夺伦,四曰舞不象成,五曰乐失节奏,六曰祀祭飨无分乐之序,七曰郑声乱雅,遂为十二均图并上之。至是,帝以其图下几及范镇参定。 诏罢中书门下省主判官,归其事于中书。 秋七月戊辰,辽为皇孙梁王延禧设旗鼓,拽刺六人以䕶卫之。 庚午,河决澶州孙村、陈埽及大吴、小吴埽,诏有司速修闭。初,北外监丞陈佑甫言:「商胡决三十馀年,所行河道填淤渐高,堤坊岁增,未免泛滥。今当修者有三,商胡一也,横陇二也,禹旧迹三也。然商胡横陇故道,地势高平,土性䟽恶,皆不可复,复亦不能持久,惟禹故渎尚存,在大伾、太行之间,地卑而势固,故秘阁校理李垂与今知深州孙民先皆有修复之议,望召民先同河北漕臣一员,自卫州王供埽按视,讫于海口」。从之。 甲戊,诏自今遇大礼,罢上尊号。 癸未,彗出西北太微垣郎位南,在轸。 丙戍,诏以星变自戊子避殿减膳,中外臣僚并许直言朝政阙失。 丁亥,罢群臣从祀明堂。 戊子,太白昼见。 八月乙巳,诏肇新官制,凡省、台、寺、监领空名者,一切罢去,而易之以阶,因以制禄议乐所杨杰言:「臣于去年上大乐十二均图,未䝉施行,请审调太常钟管,依典礼用十二律还宫均法,令上下晓知十二律音,则郑声无由乱雅矣」。刘几言杰所请可行,从之。 戊申,太常博士吴雍议乐刘几等言:「太常大乐钟磬凡三等,王朴乐一也,李照乐二也,胡瑗、阮逸乐三也。王朴乐其声太高,李照乃下律法以取黄锺之声,人疑其太重,由是不用。皇佑中,胡、阮再定乐,比王朴乐微下而声律相近。及铸大钟成,或疑其声弇,因亦不用,于是郊庙依旧,用王朴乐。今请下王朴乐二律,以定中和之声,就太常钟磬,择其可用者用之,不可用者别制」。从之。 丙辰,诏太常以王朴钟备清声,毋得销毁。 戊午,彗不见,初出于轸,歴翼、张,凡三十六日乃灭。 九月壬戍,增宣祖定州东安坟地二十顷及守园户。 丙寅,御殿复膳。 乙亥,详定官制所上以阶易官寄禄新格:「中书令、侍中、同平章事为开府仪同三司,左、右仆射为特进,吏部尚书为金紫光禄大夫,五曹尚书为银青光禄大夫。左、右丞为光禄大夫。六曹侍郎为正议大夫,给事中为通议大夫。左、右谏议为太中大夫、秘书监为中大夫。光禄卿至少府监为中散大夫,太常至司农少卿为朝议大夫。六曹郎中为朝请、朝散、朝奉大夫,凡三等。员外郎为朝请、朝散、朝奉郎,凡三等。起居舍人为朝㪚郎,司谏为朝奉郎,正言、太常、国子博士为承议郎。太常、秘书、殿中丞、著作郎为奉议郎。太子中允、赞善大夫、中舍、洗马为通直郎,著作佐郎、大理寺丞为宣德郎。光禄卫尉、寺将作监丞为宣义郎,大理评事为承事郎,太常寺太祝、奉礼郎为承奉郎,秘书省校书郎、正字、将作监主簿为承务郎」。从之。 辛巳,大飨明堂,以英宗配赦天下,近臣迁秩即用新制,而省台寺监之官各还所职矣。癸未,工部侍郎、知枢宻院薛向易正议大夫,右諌议大夫、同知枢宻院孙固易太中大夫,并为枢宻副使。乙酉,诏即景灵宫作十一殿,以时祭礼祀祖宗,帝以祖宗神御多寓寺观,乃命有司度宫之东,而建六殿为原庙,奉祖宗像,又为别殿五于其北,以奉母后。 以尚书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判江宁府王安石为特进。 罢议乐修乐局。初,范镇与刘几定乐,为帝言「定乐当先正律」。帝曰:「然虽有师旷之聪,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镇作律、尺、龠、合、升、斗、豆、区、鬴、斛,欲图上之。几言:「律主于人声,不以尺度求合。古今异时,声亦随变。儒者泥古,致详于形名度数间,而不知清浊轻重之用,故求于器则合,考于声则乖。且古乐备四清声,沿五季乱离而废,请增之」。一切下王朴乐二律,用仁宗时所制编钟,追考成周分乐之序,辨正二舞。容节镇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钟量,废四清声。诏悉从几。至是罢局,赐赉有功。镇曰:「此刘几乐也,臣何与焉」 丙戌,进封岐王显为雍王,嘉王頵为曹王。 封中书令、䕶国军节度使曹佾为济阳郡王。 封宗旦为华阴郡王。 通议大夫、知枢宻院冯京,易正议大夫,为枢宻使,仍加食邑实封。故事,大礼后,宰臣以下唯加㤙,至是,因改官制,故王圭、文彦博及京,特迁官以宠之,圭为银青光禄大夫,彦博为开府仪同三司,皆加食邑实封。 薛向罢户部侍郎、同知枢宻院,吕公著,易正议大夫,为枢宻副使。初,向在外策,邉事精宻,及帝任以执政,欲与计西北事,而向专持重养威,未尝启其端,非帝所属望意。会诏民畜马,向既奉命,旋知民不便,议欲改为,与提举官陈向忿争于西府,于是知谏院舒亶劾向论事反覆,无大臣体,遂出向以正议大夫知颍州,未行,御史满中行又言:「向备位浸久,嘉谋不闻,令出于口而心非之,法成于手而自毁之,要誉于己,归怨于上」。乃改知随州,逾年而卒。 冬十月丁邜,辽北府宰相耶律仁杰罢。辽主悟仁杰奸佞,乃斥为武定军节度使。 十一月己丑朔,翰林天文院言日食云阴不见。又言巳时六刻,云间见日不及所食分数。 壬子,直龙图阁、勾当三班院南丰曾巩上疏议经费曰:「宋兴承五代之敝,六圣相继,与民休息,故生齿既庶,财用有馀,且以景德、皇佑、治平较之天下岁入,皇佑、治平皆一亿万以上,景德官一万馀员,皇佑二万馀员,治平总二万四千员,景德郊费六百万,皇佑一千二百万,治平一千三百万,以二者校之,官之众、郊之费,皆一倍于景德,诚诏有司案寻载籍而讲求其故,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使官之数、郊之费,皆同于景德者,省葢半矣。已而又上疏曰:「案国初三班吏员止于三百,或不及之,至天禧之间,乃总四千二百有馀,至于今乃总一万一千六百九十,宗室又八百七十,葢景德员数已十倍于初,而以今考之,殆三倍于景德,岁岁有增,未见其止。臣略考其入官之由,具于别记以闻,议其可罢者罢之,可损者损之。臣之所知者,三班也。吏部东西审官,与天下他费,尚必有近于此者,惟陛下试加考察,以类求之,使天下岁入亿万,而所省者什三,计三十年之通,当有十五年之畜,使国家富盛如此,则何为而不成?」帝嘉纳之,曰:「巩以节用为理财之要,世之言理财者,未有及此。 是岁,故参知政事王尧臣之子同老,上言其父当仁宗服药时,尝与富弼、文彦博议立储嗣,会翼日有瘳,其事遂寝,彦博适入朝,帝问之,彦博以前对英宗者,复于帝曰:「先帝天命所在,神器有归,实仁祖知人之明,慈圣拥佑之力,臣等何功?」帝曰:「虽云天命,亦系人谋,卿深厚不伐善,阴德如丙吉,真定策社稷臣也」。彦博曰:「如周勃、霍光,是为定策,自至和以来,中外之臣献言甚众,臣等虽尝有请,弗果行」。其后韩琦等讫就大事,葢琦功也」。帝曰:「发端为难,是时仁祖意已定,嘉佑之末,止申前诏尔,正如丙吉、霍光不相揜也」。遂加弼司徒、彦博两镇节度使,彦博辞不拜,将行,赐宴琼林苑,两遣中使遗诗,祖道,当世荣之。
四年春正月乙未,命歩军都虞候林广代韩存寳经制泸夷。庚子,诏试进士于本经、论语、孟子大义,论策之外,加律义一道,省试二道,武举止试孙、吴大义及䇿,从中书礼房请也。 辛亥,冯京罢。京在西府凡五年,数以疾求解机务,至是,乃以光禄大夫、观文殿学士、判河阳府。京再执政,初与王安石不合,后为吕惠卿所倾,中立不倚,人服其操,宋进士自乡举至廷试,皆第一者才三人,王曾、宋庠为名宰相,京为名执政,世谓不愧科名云。是日,以枢宻副使、太中大夫孙固知枢宻院事,枢宻副使、正议大夫吕公著,龙图阁直学士、太中大夫、枢宻都承㫖韩缜,并同知枢宻院事。 二月辛未,置秦州铸钱监。 己邜,分东南团结诸军为十三将。 三月乙未,诏在京官毋举辟,执政有服亲。 癸邜,章敦罢,御史朱服奏敦使其客袁黙、周之道传意,市㤙于服,诏大理鞫之。御史丰稷杂治狱,具黙之道,并勒停,敦坐报上不实,敦父俞又强占民田,民遮诉敦,敦系之开封事并闻,遂斥敦以太中大夫知蔡州。 甲辰,以翰林学士、太中大夫张璪参知政事。王圭尝三荐璪不用,圭曰:「璪果贤,陛下未尝用,以为不贤,谗也。臣恐士弗得进矣。臣为宰相,三荐贤,三不用,臣失职,请罢」。帝曰:「宰相当如是,朕姑试卿,卿德不回,朕复何虑」。至是,遂用璪。 初,议者欲废枢宻院,帝曰:「祖宗不以兵柄归有司,故专命官以统之,互相维制,何可废也?」乃止。帝以为枢宻院聨职辅弼,非出使之官,不当称使,是日,定置知院、同知院二人,馀悉罢。乙巳,命官阅九军营阵法,于城南好草陂。戊申,大阅。夏四月癸亥,御延和殿阅试保甲,乃立团教法。 初,陈襄、王存、李清臣、黄履等,奉诏详定郊庙礼文,或以当郊之岁,冬夏至日,分祭南北郊,各一日而祀徧,或于圜丘之旁,别营方丘而望祭,或以夏至盛暑,天子不可亲祭,改用十月,或欲亲郊圜丘之岁,夏至日,遣上公摄事于方丘,议久未决,翰林学士张璪言:「先王顺阴阳之义,以冬至祀天,夏至祀地,此万世不可易之理,议者乃欲改用他月,无所据依,必不得已,宜即郊祀之岁,于夏至之日,盛礼容,具乐舞,遣冡宰摄事,虽未能皆当于礼,庶几先王之遗意犹存焉」。于是礼官请如璪议修定仪注上之,既而曾肇言:「今冬至若罢合祭,而夏至又以有司摄事,则不复有亲祭地祗之时,于父天母地之义,若有隆杀,请遇亲祀南郊之岁,以夏至日备礼躬款北郊,以存祀地之义」。从之。己巳,诏罢南郊合祭天地,自今亲祀北郊,如南郊仪,有故不行,则以上公摄事。肇,巩之弟也。山阴县主簿余行之谋反,伏诛。 乙酉,澶州小吴埽复大决,自澶注入御河,㤙州危甚。 五月丁酉,诏河东路提㸃刑狱刘定专赈被水民。 戊申,立晋程婴、公孙杵臼庙于绛州。时屡失皇子,承议郎吴处厚诣合门上书言:「昔程婴、公孙杵臼二人,尝因下宫之难,全赵氏之孤,最有功于社稷,而皆死忠义,逮今千有馀岁,庙食弗显,魂无所依,疑有祟厉者,愿遣使寻访冡墓,饰祠加封,使血食有归,庶或变厉,为祥」书奏,会郓王疾亟,帝即命河东、河北转运司寻访,未数月,得土冡于绛州太平县之赵村,诏封婴为成信侯,杵臼为忠智侯,大建庙貌,以时致祭,擢处厚为将作监丞。 六月戊午,河北诸州蝗生。 甲子,有上书请择守令者,帝谓辅臣曰:「天下守令之众至千馀人,其才性难以徧知。惟立法于此,使象之于彼,从之则为是,背之则为非,以此进退,方有准的,所谓朝廷有政也。如汉黄霸妄为条教,以干名誉,在所当治,而反增秩赐金。夫家自为政,人自为俗,先王之所必诛。变风变雅,诗人所刺。朝廷唯一好恶,定国是。守令虽众,沙汰数年,自当得人也。 己邜,洪州言知州、观文殿学士王韶卒。韶为人粗犷,用兵有机略,临出师,召诸将授以指,不复更问,每战必㨗,尝夜卧帐中,前部遇敌,矢石已交,呼声震山谷,侍者股栗,而韶鼻息自如。然熈河所奏多欺诞军,以首级为功,韶交亲皆楚人,多依韶以求仕,韶分属诸将,或杀降羌老弱,予以首为功级,韶晩节言动不常,颇若病狂状,将死疽溃,洞见五臓,亦其报也。 是月,谍言夏国有李将军清者,本秦人,说秉常以河南地来归其母梁氏知之,杀清,囚秉常,国人乖乱。事闻,帝始有兴师问罪之意。 秋七月己丑,太白昼见。先是,鄜延路副都总管种谔上言:「秉常为其母梁氏所囚,兵事尚神,可急因本路九将兵裹粮,𢷬其巢穴」。帝以为然,召谔入对,谔至,大言曰:「夏国无人,秉常孺子,臣往提其臂而来耳」。帝壮之,乃决意西征,以谔为鄜延路经略安抚副使、应本司事,与经略安抚使沈括从长处置,孙固谏曰:「举兵易,解祸难,不可」。帝曰:「夏有衅不取,则为辽人所有,不可失也」。固曰:「必不得已,请声其罪,薄伐之,分裂其地,使其酋长自守」。帝曰:「此真郦生之说耳!」时辅臣有言,便当直渡河,不可留,行固曰:「然则孰为陛下任此者?」帝曰:「朕已属李宪」。固曰:「伐国大事,而使宦者为之,士大夫谁肯为用?」帝不恱。他日,固又曰:「今五路进师而无大帅,就使成功,兵必为乱」。帝曰:「大帅诚难其人」。吕公著进曰:「问罪之师,当先择帅,既无其人,曷若已之?」固曰:「公著言是也」。帝不听。庚寅,命种谔出鄜延,刘昌祚出泾原,髙遵裕出环庆,李宪出熈河,王中正出河东,分道并进,会于灵州。 甲辰,韩存寳坐逗遛无功,伏诛。时朝廷惩安南无功,方大举伐夏,故诛存寳以令诸将。 丁未,大军进攻米脂砦。 己酉,以史馆修撰曾巩兼同判太常寺,专典史事。帝谓辅臣曰:「修史最难,如鲁史亦止备録国事,待孔子然后笔削。司马迁才足以周物,犹止记君臣善恶之迹为实録而已」。王圭曰:「近修唐书,襃贬亦甚无法」。帝曰:「唐太宗平僭乱以一天下,如房、魏之徒宋祁、欧阳修辈尚不能窥其浅深,及所以成就功业之实。为史官者,才不足以过其一代之人,不若实録事迹以待贤者,去取襃贬耳。 诏内外官司举官悉罢,令大理卿崔台符同尚书吏部、审官东、西、三班院议选格。初,太祖设官分职,袭五代之制,稍损益之,凡入仕,有贡举、奏䕃、摄署、流外、从军五等,吏部铨惟注拟州县官、幕职,两京、诸司六品以下官皆无选。文臣少卿、监以上,中书主之,京朝官则审官院主之,武臣、刺史、副率以上,内职、枢宻院主之,使臣则三班院主之。其后典选之职分为四:文选曰审官东院,曰流内铨,武选曰审官西院,曰三班院。帝自即位,欲更制度建议之臣以为唐铨与今选殊异,杂用其制,则有留碍烦紊之弊,乃止。至是,台符等议选格,遂定铨注之法,悉归选部,以审官东院为尚书左选,流内铨为侍郎左选,审官西院为尚书右选,三班院为侍郎右选,于是吏部有四选之法。文臣、寄禄官自朝议大夫、职事官自大理正以下,非中书省敇授者,归尚书左选。武臣升朝官自皇城使,职事官自金吾阶,卫仗司以下非枢宻院宣授者,归尚书右选。自初仕至州县幕职官,归侍郎左选,自借差、监当至供奉官、军使,归侍郎右选。凡应注拟,升移叙,复䕃补,封赠酬赏,随所分𨽻校勘合格,团甲以上尚书省,若中散大夫、合门使以上,则列选叙之状上中书省,枢宻院得画㫖,给告身。 八月乙邜朔,罢中书堂选,悉归有司。祖宗以来,中书有堂选,百司、郡县有奏举,虽小大殊科,然皆不𨽻于有司。熈宁中,御史乞罢堂选,曾公亮执不可,王安石曰:「中书总庶务,今通判亦该堂选,徒留滞不能精择,宜归诸有司」。帝曰:「唐陆䞇谓宰相当择百官之长,而百官之长择百官。今之审官,茍得其人,安有不能择百官者哉!」至是,既罢内外长吏举官法,而堂选亦废。 丙辰,诏蠲河北东路灾伤州军今年夏料役钱。 辛酉,夏人寇临州堡,诏董毡会兵伐之。 己巳,复置滑州。 丁丑,熈河经制李宪总七军及董毡兵三万至西市新城,遇夏人,与战,败之,获酋长三人、首领二十馀人。庚辰,又袭破夏人于女遮谷,斩获甚众。 辛巳,司马光、赵彦若上所修百官公卿年表十卷、宗室世表三卷。 九月乙酉,收复兰州。李宪请建帅府,以镇洮为列郡,从之。 戊子,兰州新顺首领巴令谒等三族率所部兵攻夏人于撒捕宗城,败之。己亥,王圭上国朝会要。仁宗时修会要,自建隆止庆厯四年一百五十卷。熈宁初,圭为翰林学士,请续修,凡十二年乃成,止熈宁十年,通旧增损,成三百卷,文简事详,纪载有法,后莫能及。 庚子,李立之言:「北京南乐、馆陶、宗城、魏县,浅口、永济、延安镇,瀛州景城镇,在大河两堤之间,乞相度迁于堤外」。从之。乃分立东西两堤五十九埽立之。在熈宁初,已主立堤,至是竟行其言。 壬寅,阅河北保甲于崇政殿,官其优者三十六人。 丙午,诏谕夏国嵬名诸部首领,能㧞身自归,及相率共诛国雠,当崇其爵赏,敢有违拒者诛九族」。 戊申,太白犯斗。王中正出麟州,禡辞自言皇帝亲征,提兵六万,才行数里,即奏已入夏境,屯白草平,九日不进。高遵裕将歩骑八万七千,刘昌祚将卒三万出庆州。种谔将鄜延及畿内兵九万出绥德城,围米脂砦,三日未下。庚戍,夏人八万来援,谔率众击破之。辛亥,又败夏人于无定川,斩首五千级。初,诏诸将悉听谔节制,及军次绥德,遣诸将出塞,朝廷咎其轻出,命还师延安,听王中正节制。至是,谔㨗书闻,群臣称贺,帝大喜,遣使抚谕曰:「昨以卿急于灭贼,恐或妄进,为一方忧,欲俾王中正节制进止。今乃能功先诸路,朕甚嘉之。自今可不受中正节制」。 冬十月丁巳,米脂砦降,种谔留千人守之,进攻石州。 庚申,李宪兵至女遮谷,遇夏人,与战,败之。 乙丑,刘昌祚兵至磨哆隘,遇夏人,与其统军梁大王战,败之,追奔二十里,斩大首领黙罗鄂沙、监军使梁格鬼等十五级,获首领统军智奇、迈多等二十二人。考异,「磨哆」,东都事略刘昌祚传作「磨唎」,宋史刘昌祚传作「磨齐」,夏国传作「磨脐」,今从宋史神宗纪。
己巳,种谔入银州。考异:宋史神宗纪入银州,不书其人。按种谔传,谔留千人守米脂,进次银、石、夏州,不见敌,东都事略种谔传同。是知入银州者,必谔也。或云䝉上省文,当属刘昌祚。考昌祚传并不言及银州,今以属谔。
庚午,高遵裕复通远军。 种谔遣曲珍等领兵通黑水、安定堡,路遇夏人,与战,破之,斩获甚众。癸酉,复韦州。 乙亥,李宪败夏人于屈吴山。初,宪既复兰州,帝诏宪领兵直趣兴灵,且曰:「董毡亦称欲往,宜乘机恊力,入扫巢穴,若兴灵道阻,即过河取凉州」。宪乃进至屈吴山,营打罗城,趣天都山下,烧南牟内殿及其馆库,追袭其统军星多哩鼎,败之,次葫芦河而还。 丁丑,曲珍与夏人战于蒲桃山,败之。戊寅,种谔入贡州。 诏诸将存抚降人。 辛巳,史馆修撰曾巩乞委开封及诸路收采名臣良士事迹遗文,送本局以备讨论,从之。 王中正入宥州,中正以河东军渡无定河,循水北行,地皆沙湿,人马多陷没,糗粮不能继,又耻无功,遂入宥州。时夏人弃城走河北,城中遗民百馀家,中正遂屠之,掠其牛马以充食。行至奈王井,粮尽,士卒死亡者已二万,乃引军还。 十一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丁亥,诸军合攻灵州。种谔败夏人于黑水。己丑,李宪败夏人于罗逋川。 辛邜、种谔降横河平人户,破石堡城,斩获甚众。初,刘昌祚与姚麟率泾原蕃汉兵五万出塞,诏昌祚听高遵裕节制,仍令环、庆与泾原合兵,择利而进,夏人悉力抗泾原,而环庆兵不至,昌祚兵独出葫芦河,破贼于磨哆隘,取其积粟,乘胜趣灵州,师次城下,环庆军犹未至,昌祚先锋,夺门几入,遵裕忌其成功,使人持檄至曰:「已遣将招降,可勿攻」。昌祚遂按甲。明日,环庆军次南州,平距城三十里,遇贼接战,昌祚以数千骑赴之,未至而贼已退,遂见遵裕,昌祚曰:「比欲攻城,以幕府在后,未敢前日磨哆之战,馀众退保东关,若乘我师之锐,先击外援,破之,城必自下」。遵裕弗纳,曰:「吾夜以万人负土囊积垒下,迟明城可得矣」。怒未解,欲夺其兵付姚麟,麟不敢受,乃已。明日,遣昌祚巡营,凡所得马粮,悉为庆兵所取,泾师忿噪。遵裕围城十八日不能下。丙午,贼决七级渠以灌我军,冻溺死者甚众,馀兵才万三千人。初,有诏辄班师者族,遵裕,至是,乃叹曰:「活两路生灵,得罪死无所恨!」遂班师。辛丑,环庆、泾原兵去灵州。 种谔始被诏当会灵州,既而迂枉不进,士卒饥惫,欲以馈饷不继,归罪转运使李稷。癸邜,师次夏州,索家平,会大雪无食,多死者三万人,同日而溃。 高遵裕之退师也,命泾原军为殿,夏人来追,刘昌祚手剑水上,待众济然后行,为贼所及,昌祚击却之,禆将俞平死焉。师还,至渭州,粮尽,士争入,无复行伍。初,夏人闻大举西伐,秉常母梁氏问策于廷,诸将少者皆请战,一老将独曰:「不须拒之,但坚壁清野,纵其深入,聚劲兵于灵、夏,而遣轻骑抄絶其馈运诸军无食,可不战而困也」。从之,我师竟无功。 十二月丁邜,辽武定军节度使耶律仁杰坐私贩广济湖塩及擅改诏㫖,削爵,贬安肃州。 辛未,林广破乌蛮乞弟于纳溪。初,诏广与熟夷杨光震并力讨乞弟乞弟,恐复送款,帝以其前后反覆,无真降意,督广进师。至是,遂破乐共城及斗满村,斩首二千五百级。次落婆,乞弟乃纳降。广盛陈兵以受之,对语良久,乞弟疑有变,引众遁。 辽混同郡王知兴、中府耶律乙辛坐以禁物鬻入外国,下有司议法当死。伊逊党耶律雅克独奏当入八议,得减死论击,以铁骨朵囚于来州。乙亥,慈圣光献皇后禫祭,宰臣王圭等上表请听乐,不许。自是五表,乃从之。 初,议五路进讨,会于灵州,李宪由熈河入,辄不赴灵州,董毡亦失期,师无功,宪乃自开兰会,欲以弭责,孙固曰:「兵法,期而后至者斩。况诸路皆至,而宪独不行,虽得兰会,罪不可赦」。帝以宪犹有功,但令诘擅还之由。宪以馈饷不接为辞,释弗诛。王中正降秩二等。
资治通鉴后编卷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