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二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四十二起旃䝉大渊献正月尽柔兆困教六月,凡一年有竒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徳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景佑二年春正月壬寅,徙江东转运司蒋堂为淮南转运司兼发运司事。堂在淮南,岁荐部吏二百员,曰:「十得二三,亦足报国矣」 以度支判官、工部郎中许申为江南东路转运使。凡铸铜钱十分,其剂铜居六分,铅钖居三分,皆有竒赢,此其大法也。申在三司,景佑元年十月丁巳朔,申始权度判。乃建议以药化鐡杂铸铜居三分,铁居六分,费省而利厚。朝廷从之,即诏申用其法铸于京师。然大率铸钱杂铅锡,则其液流速而易成,杂以铁则流涩而多不就,工人苦之。初命申铸万缗,逾月才得万钱。申性诡谲,自度言无校,乃求为江东转运使,欲用其法铸于江州。朝廷又从之,诏申就江州铸百万缗,无漏其法。中外知其非是,而执政主之,以为可行,然卒无成功。就江州铸百万缗,实録在二月,今并书。明年十二月,申自江东徙湖南。先是,盐铁副使任布请铸大钱一当十,而申欲以铜铁杂铸,朝廷下其议于三司,程琳奏曰:「布请用大钱,是诱民盗铸而䧟之罪,唐第五琦尝用此法,讫不可行,申欲以铜铁杂铸,理恐难成,姑试之。申诈得售。盖琳亦主其议故也。考异:李焘曰:琳传载此事于天圣五年以前,误也,当是景佑元年五月琳再为三司使时。王子融云:布请铸大钱,行之京城,程琳集官议,子融时判度支,曰:「今军营半在城外,独行大钱城中可也」。事遂寝。与琳传异,今不取。天章阁待制孙祖徳言:「伪铜法所禁,而官自为之,是教民欺也」。固争之不従,遂出知兖州。 癸丑,置迩英、延义二阁,冩尚书无逸篇于屏。迩英在迎阳门之北,东向。延义在崇政殿之西,北向。考异:宋史本纪:癸丑,置迩英、延义二阁,冩尚书无逸篇于屏。通鉴续编云诏蔡襄冩。今从长编。是日,御延义阁,召辅臣观盛度进《读唐书》,贾昌朝讲春秋》。既而曲宴崇政殿。 二月,燕肃等上考定乐器并见工人。戊午,御延福宫临阅,奉郊庙五十一曲,因问李照乐何如,照对:乐音髙二律,击黄锺则为仲吕,击夹锺则为夷则,是冬兴夏令,春召秋气。盖五代之乱,雅乐废壊,王朴创意造律凖,不合古法,用之本朝,卒无福应,又编钟鏄钟无大小、轻重、厚薄长短之差,铜锡不精,声韵失美,大者陵,小者抑,非中度之器,相传以为唐旧钟,亦有朴所制者。昔轩辕氏命伶伦截竹为律,复令神瞽协其中声,然后声应鳯鸣,而管之参差,亦如鳯翅,其乐传之夐古不刋之法也。愿聴臣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钟一簴,可使度量权衡协和」。诏许之,仍就锡庆院铸。 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宋祁上大乐图义二卷。 帝未有储嗣,取汝南郡王允让子宗实入宫中,皇后拊鞠之,时生四年矣。丁帽,知兖州范讽责授武昌行军司马,不佥书事。广东转运司龎籍降授太常博士、知临江军。光禄寺丞、馆阁校勘石延年落职通判海州,仍下诏以讽罪申饬中外。先是,籍为御史,数劾讽宰相李迪,佑讽弗治,反左迁籍。籍既罢,益追劾讽不置,且言讽放縦不拘礼法,茍释不治,则败乱风俗,将如西晋之季,不可不察。㑹讽亦请辨,乃诏即南京置狱,遣淮南转运使黄总、提㸃河北刑狱张嵩讯之。籍坐所劾讽有不如奏,法当免,讽当以赎论。讽不待论报,擅还兖州。吕夷简疾讽诡激多妄言,且欲因讽以倾廸,故特寛籍而重贬讽,凡与讽善者皆绌削。延年尝上书请庄献太后还政,讽任中丞,欲引延年为属,延年力辞之,竟坐免。人谓籍劾讽不置,实夷简阴教之云。李焘曰:辩,据王圭所谓籍神道碑,他书并无有也。 戊辰,工部尚书、平章事李迪罢为刑部尚书、知亳州。先是,帝御延和殿,召吕夷简、宋绶,决范讽狱,以迪素党讽,不召,迪惶恐还第,翌日,遂罢相,制辞略曰:「姻聨之内,险诈相朋,靡先事而上言,颇为臣而有𨼆,然迪性淳直,实不察讽之多诞也」。以枢宻使王曾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参知政事王随、枢宻副使李谘并知枢宻院事,参知政事宋绶为枢宻副使,给事中蔡齐、翰林学士承㫖盛度为参知政事,枢宻副使王徳用、御史中丞韩亿并同知枢宻院事。 己巳,改新知亳州李迪知相州。庚午,复改授资政殿大学士,留京师,仍班三司使上。庚辰,降李迪为太常卿、知宻州,始迪再入相,自以受不世之遇,尽心辅佐,知无不为,及吕夷简继入中书,事颇专制,心忌迪,潜短之于上,迪性直而踈,不悟也。既坐范讽姻党罢政,怨夷简,因奏夷简私交荆王元俨,尝为补门下僧惠清为守阙鉴义,夷简请辨,帝遣知制诰胥偃、度支副使张传即讯,乃迪在中书时所行,夷简以斋祠不预,迪惭惧待罪,故贬。然补惠清实夷简意,迪但有文书,顾谓夷简独私荆王,盖迪偶忘之,他日语人曰:「吾自以为宋璟,而以夷简为姚崇,不知其待我乃如是也」。以右谏议大夫、知天雄军杜衍为御史中丞,衍奏:「中书枢宻古之三事大臣,所谓坐而论道者也,止只日对前殿,何以尽天下之事?宜迭召见,赐坐便殿,以极献替,月不过数四足矣,若末节细务,进谷帛様阅甲胄弓矢、㸃马补试吏员,特有司之职耳,陛下何必亲决?」 三月己丑,以杜衍权判吏部流内铨。先是,选补科格繁长,主判不能悉阅,吏多受赇,出缩为奸。衍既视事,即敕吏取铨法,问曰「尽乎」曰「尽矣」乃阅视,具得本末曲折。明日晓,诸吏无得升堂,各坐曹聴行文书,铨事悉自予夺,由是吏不能为奸利。居月馀,声动京师。后改知审官院,其裁制如判铨法。

吕中曰:人言我朝任法而不任人,信吏而不信士大夫。然吾观贾积善十四考,无公私过,虽无举主,特与改官。李师锡以王徳用甥,虽荐主凡三十人,止合循资,是铨选有定法,而未尝拘于法也。贾黯判流内铨,则有三年不通父问而废归田里者。杜衍权典选铨,则裁制如法,而文吏聴行文书者,是铨法虽受成于吏,而未尝尽委于吏也。故当时苏绅上疏,审官之职,宜择主判官,付以事权,或有异材,别许论奏,如冦凖判铨钱若水等三人以选人迁朝官,此又不可以常法论,而真得法外之意也。

以知苏州、左司谏范仲淹为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李焘曰:仲淹自外骤居侍从,必有故,史无其说,或縁富弼上疏也,今表而出之。 太常礼院言:侍御史刘䕫请去庄献明肃太后、庄懿太后所加太字,盖入庙称后,系于夫,在朝称太系于子,然二太后奉安别庙,凖礼应加「太」字。帝以䕫不习故典,诏本台谕之。乙未,赐亳、秀、濮、郑四州学田各五顷。 丁酉,置国子监直讲一员,兼领监丞主簿事。 戊申,出宜圣殿库真珠,付三司以助经费。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丁巳,李照言奉诏制玊律以候气,请下潞州求上党县羊头山●黍及下懐州河内县取葭莩,从之。 己未,诏翰林学士承㫖章得象、天章阁侍制燕肃与翰林侍读学士冯元详定刻漏。 始,李照既铸成,编钟一簴以奏,御遂建请改制大乐,取京县秬黍累尺成律,铸钟审之,其声犹高。更用太府布帛尺为法,乃下太常四律,照自制律管,以为十二管定法。 庚午,诏天下有知乐者,许所在荐闻,或自言官司将校试之。侍御史刘䕫言:「乐之大本,与政化通,不当轻易其器。愿择博学之士以补卿、丞,凡四方妄献说以要进者,一切罢之」。帝善其言,然亦不果从也。戊寅,命冯元、聂冠卿、宋祁同修乐书。 録曹修古之侄觐为试将作监主簿,仍聴为修古后。 五月甲申朔,诏曰:「王者奉祖宗,尚功徳,故禋天祀地,则侑神作主,审谛合食,则百世不迁。恭惟太祖皇帝受天命,建大业,可谓有功矣。太宗、真宗二圣继统,重熙累洽,可谓有徳矣。其令礼官考合典礼,辨崇配之序,定二祧之位,中书门下详阅以闻」。 庚寅,禁缕金为妇人首饰等物。 李照上《九乳编钟图》,钟旧饰以旋虫,改为龙井,自创八音新器。又请别鑱石为编磬。辛帽,命内侍挟乐工往淮阳军治磬石。照又言:「既改制金石,则丝、竹、匏、土、革、木亦当更制,以备献享」。乃铸铜为龠、合、升、斗四物,以兴钟、鏄声量之,率及潞州上秬黍,照择大黍縦累之,检考长短,尺成与大府尺合,法愈坚定。 甲午,广南东、西路并言妖獠冦边,高、窦、雷、化等州巡检许政死之,遣左侍禁桑怿㑹广、桂二州都监讨捕,怿部分军士,尽禽诸盗还京师,枢宻吏求赂,为改合门祗候,怿不应,吏匿其功状,止免短使而已。 庚子,太常礼院言,太祖、太宗、真宗庙并万世不迁,南郊升侑上帝,以太祖定配,二宗迭配。议上中书、门下详阅,请如礼官所议。诏恭依。 六月辛酉,以亲郊,并侑三圣及真宗为不迁主,遣官告于太庙。 左司谏姚仲孙言:「伏闻议者欲改制雅乐,俾协纯音,谓旧律太高,裁之就下,以髙形下,人固知之。然或制之未得其精,损之必差其度。臣盖不知其得于何道,而辄变更,闻其所为,率多诡异。至如炼白石以为磬,范中金以作钟,又欲以三辰、五灵、二十四孝为乐器之饰。臣虽愚昧,窃有所疑。望特诏罢之,止用旧乐」。时帝既许李照制器,业已为之,且欲究其术之是非,故仲孙之章卒不下有司焉。 先是,太常钟磬毎十六枚为一套,而四清声相承不击,乙丑,李照言:「十二律声已备,馀四清声乃郑卫之乐,请于编县止留十二中声,去四清钟,则哀思邪僻之声无由而起也」。冯元等驳之曰:「前圣制乐,取法非一,故有十二管之和,十九管之巢,三十六簧之竽,二十五弦之瑟,十三弦之等,九弦七弦之琴,十六枚之钟磬,各自取义,寜有一之,于律吕专为十二之数也?钟磬八音之首,丝竹以下,受而为均,故圣人尤所用心焉。春秋号乐,总言金奏,诗颂称美,实依磬声,此二器非可轻改。且圣人既以十二律各配一钟,又设四清声以附正声之次,原其意盖为夷则至应钟四宫而设也。夫五音,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征为事,羽为物。不相凌谓之正,迭相陵谓之慢,百王所不易也。声之重,大者为尊,轻清者为卑,卑者不可加于尊,古今之所同也。故列声之尊卑者,事与物不与焉。何则?事为君治,物为君用,不能尊于君故也。惟君臣、民三者则自有上下之分,不得相越,故四清声之设,正为臣民相避以为尊卑也。今若止用十二钟旋相考击,至夷则以下四管为宫之时,臣民相越,上下交戾,则陵犯之音作矣,此甚不可者也。其钟磬十六,皆本周、汉诸儒之说及唐家典法所载,欲损为十二,惟照独见,臣以为如旧制便」。帝令权用十二枚为一格,且诏曰:「俟有知音者,能考四钟,协调清浊,有司别议以闻」。丁帽,出内藏库紬绢百万,下三司市籴军储。 己巳,以都官员外郎曹修睦为侍御史。修睦,修古弟,用中丞杜衍之荐也。 辛未,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新乐。 秋七月甲申,诏特赐冦凖谥曰忠愍。 丙戌,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戊戌,群臣请上尊号曰景佑体天法道钦天聪武圣仁孝徳,表五上,从之。 庚子,侍御史曹修睦言李照所取歴代乐颇为迂诞,而其费甚广,请付有司按劾之。帝以照所作钟磬,颇与众音相谐,但罢其増造,仍诏谕修睦。 知杭州郑回言,镇东节度推官阮逸颇通音律,上其所撰乐论十二篇并律管十三,诏令逸赴阙。 八月甲寅,宴紫宸殿,初用乐。 己巳,命李照同修乐书。辛未,诏荐献景灵宫、朝飨、郊祀天地,自今同日受誓戒,始用王曽之言也。 甲戌,幸安肃门炮场,阅习战。 丁丑,内出景佑乐髓新经六篇赐群臣。其一,释十二圴,二明所主事。三,辨音声。四图律吕相生,并祭天地、宗庙所用律及阴阳数配,五十二管之长短六歴,代度量衡,皆本之于阴阳,配之于四时,建之于日月,通之于鞮笁,演之于壬式遁甲之法。 己帽,以右谏议大夫、知兖州孔道辅为龙图阁直学士。时近臣有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图阁直学士,帝曰:「是诗虽多,不如孔道辅一言」。遂以命道辅,议者因是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也。初命朝臣为江、浙、荆湖、福广南等路提㸃银铜坑冶铸钱公事,其俸赐恩例并与提㸃刑狱同。 九月乙未,诏司天监制百刻水秤,以测候昼夜。 丁酉,命李照为刑部员郎,赐三品服,以造新乐成,入内都知阎文应推言其功故也。起五月造,止八月,成金石七县,而照自造新乐笙、竽、琴、瑟、笛、筚篥等十二种,皆不可施用,诏但存大笙、大竽二种而已。照谓:「今筚篥,乃豳诗所谓苇管也。诗云: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冽。且今筚篥首,伶人谓之苇子,其名出此」。于是制大管筚篥为雅乐,议者嗤之。工部郎中、天章阁待制刘随卒。擢待制,未旬日也。随与孔道辅、曹修古同时为言事官,皆以清直闻,临事明鋭敢行,蜀人以为「水晶灯笼。始使契丹还,㑹贬,而官收所得马十五乘。及是,帝怜其贫,赐其家钱六十万。 壬寅,御崇政殿按新乐,诏中书、门下、枢宻院大臣与观焉,赐郑州学田五顷。 初,诸王邸散居都城,过从有禁,非朝谒从祠不得㑹见。己酉,诏即玊清昭应宫旧地建宫,合十位聚居,赐名睦亲宅。考异:东都事略云:「建睦亲宅广亲」。今从续通鉴长编止云睦亲宅。 命中丞杜衍等汰三司胥吏。 参知政事宋绶上所编修中书总例四百一十九册,降诏褒谕。先是,吕夷简奏令绶为此,既而谓人曰:「自吾有此例,使一庸夫执之,皆可为宰相矣」。皇佑五年十二月续编。 冬十月辛亥朔,复置朝集院,以待外官之还京师者。 壬子,蔡州言左武卫大将军、分司西京后普卒。 癸亥,复置群收制置使,仍诏自今止以同知枢宻院或副使兼领之。明道二年二月十二日罢,今复置。实元二年五月二十三日又罢,寻复置。 礼院言:「春秋》隠公五年考仲子之宫,初献六羽,何休、范甯等咸谓不言佾者,明佾则干舞在其中,妇人无武事,独奏文乐也。前诏议奉慈之乐,有司援旧典,已用特磬代鏄钟,取阴数尚柔,以静为体,今乐去大钟,而舞进干盾,颇戾经谊,请止用文徳之舞」。奏可。 己巳,出内藏库缗钱七十万、左藏五十万,下河北转运司市军储。 许苏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十一月辛巳朔,以应天府书院为府学,仍给田十顷。 戊子,金庭教主冲静元师郭氏薨。后之获罪也,帝直以一时之忿,且为阎文应等所譛,故废之,既而悔之。后居瑶华宫,帝累遣使劳问,于是又为乐府辞以赐后,后和答,语甚凄怆,文应大惧。㑹后小疾,文应与太医诊视,迁喜庆院,数日遽不起。中外疑文应进毒,然不得其实。时帝致齐南郊,不即以闻,及闻,深悼之,诏以后礼葬。右正言、直集贤院王尧臣请推举左右侍医者,不报。 癸巳,朝飨景灵宫。甲午,飨太庙及奉慈庙。乙未,祀天地于圜丘,以太祖、太宗、真宗并配,大赦。 乙巳,封宰臣吕夷简为申国公、王曽为沂国公。 丁未,加恩百官。 十二月壬子,加嘉勒斯赉为保顺军节度观察留后。 昭宣使、入内都知阎文应罢为秦州钤辖,寻改郓州,其子勾当御药院士良罢为内殿崇班。时谏官姚仲孙、高若讷劾文应方命宿齐太庙,而文应叱医官,声闻行在。郭皇后暴薨,中外莫不疑文应置毒者,请并士良出之,故有是命。文应又称疾,愿留,仲孙复论奏,文应乃亟去。文应专恣事,多矫㫖付外,执政不敢达。天章阁侍制范仲淹将劾奏其罪,即不食,悉以家事属其长子,曰:「吾不胜,必死之」。帝卒聴仲淹言,窜文应岭南,寻死于道。考异窜:阎文应岭南,寻死于道。此据富弼所作墓志。按阎文应景佑二年十二月辛亥两落入内都知,以昭宣使领嘉州防御使,为秦州钤辖,后日改郓州钤辖,百官表同。景佑四年四月乙丑,文应徙潞州钤辖,百官表同。实元二年九月癸帽文应卒,此据百官表。赠邠州观察使,此据实录,未尝有窜岭南指挥及死于道事迹,不知弼何据也。今姑从弼墓志俟考。赵元昊遣苏诺尔将兵二万五千攻嘉勒斯,赉败死略尽,苏诺尔被执。元自率众攻牦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诈约和,城开,乃大纵杀戮。又攻青唐、安二、宗格、帯星岭诸城,嘉勒斯赉部将安子罗以兵十万絶归路,元昊昼夜战二百馀日,子罗败然兵溺宗噶尔克及饥死过半。元昊又尝侵嘉勒斯赉,并临河、湟,嘉勒斯赉知众寡不敌,壁鄯州不出阴间,元昊颇得其虚实,元昊已渡河,插旗帜,志其浅,嘉勒斯赉潜使人移植深处以误元昊。及大战,元昊溃而归,士视帜渡,溺死十八九,所卤获甚众。嘉勒赉来献捷,朝廷议加斯赉。节度使、同知枢密院韩亿以为二酋皆藩臣,今不能谕令解仇,乃因捷加赏,非所以御四裔也。议遂寝。 以范仲淹为吏部员外郎、权知开封府。仲淹自还朝,言事愈急,宰相阴使人讽之曰「待制侍臣,非口舌任也」仲淹曰「论思政侍臣职,余敢不勉」宰相知不可诱,乃命知开封,欲挠以烦剧,使不暇他议,亦幸其有失,亟罢去。仲淹处之弥月,京邑肃然称治。 甲子,以左侍禁桑怿为合门祗候,赏平蛮獠之功也。怿辞不受,请推其赏以归己上者,不许。或讥怿好名,叹曰:「士当自信其心以行,若欲避名,则善皆不可为也」。 许孟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辛未,诏以北海县尉孔宗愿为国子监主簿,袭封文宣公。 先是,御史台辟石介为主簿,介上䟽论赦书不当,求五代及诸伪国后忤意,罢不召,馆阁校勘欧阳修贻书责中丞杜衍曰:「介一贱士,用之当否,未足害政。然可惜者,中丞举动也。主簿于台中非言事官,然大抵居台中者,必以正直刚眀不畏避为称职,介足未履台门之阈而已用言事见罢,真可为正直,刚明不畏避矣。度介之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为御史也。今斥介而他举,必亦择贤而举,夫贤者固好辩,若举而入台又有言,则又斥而他举乎?如此,则必得愚暗懦黙者而后止也」。衍卒不能用。太子中允、知淮阳军梁适亦上疏论朱全忠唐之贼臣,今録其后,不可以为劝。帝是其言,记适姓名于禁中,寻召为审刑院详议官。适,颢之子也。 是岁,契丹主加号文武仁圣昭孝皇帝。

景佑三年春正月戊子,命李谘、蔡齐、程琳、杜衍、丁度同议茶法。谘以前坐变法得罪,固辞,不许。时三司吏孙居中等言自天圣三年变法,而河北入中虚估之弊,复类乾兴以前,蠧耗县官,请复行见钱法。度支副使杨偕亦陈三说法十二害见钱法十二利,以为止用三说所支一分缗钱,足以赡一岁边计。故命谘等更议,仍令召商人至三司,访以利害。 壬辰,追册故金庭教主冲静元师郭氏为皇后,命知制诰丁度、内侍押班蓝元用同䕶葬事。寻诏中书门下停其谥册、祔庙。丁酉,葬于奉先资福院侧,卤簿、仪物并用孝章皇后故事。时上元节,有司张灯,俟乘舆出,右正言王尧臣言后以复位号,今方在嫔,不当游幸。同知礼院王拱辰亦以为言,帝为罢葬日张灯。 己酉,许洪州宻州立学,仍各赐田五顷。 先是,帝以三司胥吏猥多,或老疾不知书计,诏御史中丞杜衍等与本司差择之,有欲中衍者,扬言于外曰:「衍请尽黜诸吏」。于是三司后行,朱正、周贵、李逢年等百人,辄相率诣宰相吕夷简第宣诉,夷简拒不见,又诣王曽第,曽以美言谕之,因使吏状自陈,既又诣衍第,投瓦砾,肆丑言,明日衍对,请下有司推究,而曽具得其姓名,乙帽,正贵杖脊,配沙门岛,逢吉等二十二人决配逺州军牢城,其为从者皆勒停。

吕中曰:「太祖尝汰吏四百人,真宗又汰诸路吏万有馀人,何其易,而景佑欲汰三司吏,反失国体,何邪?论者皆以为势之弱至此,不知当时韩魏公尝汰兵数万人,不闻有此乱者,兵且可汰,况于吏乎?是小人之欲害君子,先唱尽黜诸吏之虚声以中衍也。

丙辰,诏翰林学士冯元、礼宾副使邓保信,与镇江节度推官阮逸、湖州乡贡进士海陵胡瑗较定旧锺律。瑗以经术教授呉中。范仲淹前知苏州,荐瑗知音,白衣召对崇政殿,与逸俱命。 太常少卿、直昭文馆开封扈偁言:「京师天下之本,而士民僭侈无法,室居服玩,竞为华靡,珠玑金翠,照耀路衢,一袭衣直,不翅千万,请条约之」。壬戌,诏两制与礼院同详定制度以闻。 三月,复入中见钱,算请官茶法。凡商贾入钱于京师者,给南方茶。入刍粮于边者,给京师及诸州钱。 乙未,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所定钟律。丙申,翰林侍讲学士冯元等上秬黍新尺,别为钟磬各一架。 戊戌,诏曰:「致仕官旧皆给半俸,而仕常显者或贫不能自给,非所以遇髙年、养廉耻也。自今大两省、大卿监、正刺史、合门使以上致仕给俸如分司官,长吏岁时以朕意劳赐之」。 权判戸部勾院叶清臣上疏,请弛茶禁,以岁所课均赋郭乡村人戸,其略曰:「议者谓榷卖有定率,征税无彛,准通商之后,必亏岁计。臣按管氏盐铁法,计口受赋,茶为人用,与盐铁均,必令天下通行,以口定赋,民获善利,又去严刑,口出数钱,人不厌取,比于官自𣙜易,驱民就刑,利病相须,炳然可察」。诏三司与详定所相度以闻,皆以为不可行。嘉佑四年卒行之。是月,李谘等请罢河北入中虚,佑以实钱偿刍粟,实钱售茶,皆如天圣元年之制,又以北商持劵之京师,旧必得交引铺保任并三司符验,然后给钱,以是京师坐贾率多邀求,三司吏稽留为奸,乃悉罢之,命商持劵径趣𣙜货务验实立偿之钱。又言前已用虚估给劵者,给茶如旧,仍给景佑二年以前茶。又言天圣四年尝许陜西入中茶商利之,争欲售陜西劵,故不复入钱京师,请禁止,并言商人输钱五分,馀为置籍召保,期年半悉偿,失其期者倍其数,事皆施行。谘等复言:「奭等变法岁损,利不可胜计,今一旦复用旧法,恐豪商不便,依托权贵,以动朝廷,请先期申谕」。于是帝为下诏戒敕,而县官滥费自此少矣。 诏权停贡举。 夏五月戊寅朔,范仲淹言:「臣近亲奉徳音,以孔道辅曽言迁都西洛,臣谓未可也,国家太平,岂可有迁都之议?但西洛帝王之宅,负闗河之固,边方不寜,则可退守,宜渐营廪食,陜西有馀,可运而下,东路有馀,可运而上,数年之间,庶几有备?太平,则居东京通济之地,以便天下,急难,则居西洛险固之宅,以守中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此之谓也。先王修徳以服逺人,然安不忘危,故不敢去兵。陛下内惟修徳,使天下不闻其过,外亦设险使,四夷不敢生心,此长世之道也」。据仲淹乞修京城札子云:景佑三年五月,初请修西京,今附见朔日。孔道辅去年八月以龙直知楚州。 丙戌,天章阁待制、权知开封府落仲淹落职,知饶州。仲淹言事无所避,大臣权幸多忌恶之。时吕夷简执政,进者往往出其门。仲淹言官人之法,人主当知其迟速升降之序,其进退近臣,不宜全委宰相。又上百官图,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则公,如此则私不可不察也」。夷简滋不悦。帝尝以迁都事访诸夷简,夷简曰:「仲淹迂阔,务名无实」。仲淹闻之,为四论以献,一曰帝王好尚,二曰选贤任能,三曰近名,四曰推委。大抵讥指时政。又言:「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有王莽之乱。臣恐今日朝廷亦有张禹壊陛下家法,不可不早辨也」。夷简大怒,以仲淹语辨于帝前,且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仲淹亦交章对,析辞愈切,由是降出。侍御史韩缜希夷简意,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从之。时治朋党方急,士大夫畏宰相,少肯送仲淹者。天章阁待制李紞、集贤校理王质皆载酒往饯,质又独留语数夕,或以诮质曰:「希文贤者,得为朋党幸矣」。希文,仲淹字也。质尝知蔡州,州人岁时祠呉元济庙,质曰:「安有逆丑而庙食于民者!」毁之,为更立狄仁杰、李诉像而祠之。蔡人至今号「双庙」。 范仲淹既贬,谏官、御史莫敢言,秘书丞、集贤校理余靖言:「仲淹前所言事,在陛下母子夫妇之间,犹以其合典礼,故加优奬,今坐刺讥大臣,重加谴谪,傥其言未协,圣虑,在陛下聴与不聴耳,安可以为罪乎?汲黯在廷,以平津为多诈,张昭论将,以鲁肃为粗踈,汉皇、呉主两用无猜,陛下自亲政以来,三逐言事者,恐非太平之政也,请速改前命」。壬辰,靖落职,监筠州酒税。 乙未,贬太子中允、馆阁校勘尹洙为崇信军节度掌书记、监郢州酒税。先是,洙上言:「臣常以范仲淹直谅不回,义兼师友,自其被罪,朝中多去,臣亦被其荐论。范仲淹既以朋党得罪,臣固当从坐,虽国恩寛宥,无所指名,臣内省于心,有腼面目。况余靖素以仲淹分踈,犹以朋党得罪,臣不可幸于茍免,乞从降黜,以明典宪」。宰相怒,遂逐之。 戊戌,贬镇南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欧阳修为夷陵县令。初,右司谏高若讷言:「范仲淹贬职之后,遵奉敕榜,不敢妄有营救。今欧阳修移书抵臣,言仲淹平生刚正,通古今,班行中无与比者。责臣不能辨仲淹非辜,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及谓臣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仍言今日天子与宰臣以迕意逐贤人,责臣不敢言。臣谓贤人者,国家恃以为治也。若陛下以迕意逐之,臣合谏,宰臣以迕意逐之。臣合争范仲淹,顷以论事切直,亟加进用。今兹狂言,自取谴辱,岂得谓之非辜?恐中外闻之,谓天子以迕意逐贤人,所损不细。请令有司召修戒谕,免惑众聴」。因缴进修书。修坐是贬。西京留守推官仙游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传。于时四贤指仲淹、靖、洙、修,不肖斥若讷也。泗州通判陈恢寻上章乞根究作诗者罪,左司谏韩琦劾恢越职希恩,宜重行贬黜,庶絶奸䛕。不报,而襄事亦寝。 光禄寺主簿苏舜钦上疏言:「孔道辅、范仲淹刚直不挠,致位台谏,后虽改他官,不忘献纳。二臣者,非不知缄口数年,坐得卿辅,盖不愿负陛下委注之意,而皆罹中伤,窜谪而去,使正臣夺气,鲠士咋舌,目睹时弊,口不敢论。昔晋侯问叔向曰:国家之患孰为大?对曰:大臣持禄而不及谏,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下情不得上通,此患之大者。今国家班设爵位,列陈豪英,故当责其公忠,安可教之循黙,赏之使谏,尚恐不言,罪其敢言,孰肯献纳?物情闭塞,上位孤危,轸念于兹,可为惊怛!觊望陛下发徳音,寝前诏,勤于采纳,下及刍荛,可常守隆平,保全近辅,若诏榜未削,欺罔成风,则不惟堂下逺于千里,窃恐指鹿为马之事,复见于今朝矣」。考异国史舜钦传及舜钦集,皆称乙亥诏书,误也,今改之。舜钦集云:此疏以五月二十八日上,今附见月末。按景佑元年,舜钦登第,授光禄主簿,知䝉城县。二年正月,丁父忧,三年五月上。此疏,居丧才一年后,耳冒哀论事前言,故不以为讥,何哉? 六月戊申朔,许越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壬子,许阶州立学,仍给田五顷。 甲子,许真定府、博州、郢州立学,各给田五顷。 壬申,䖍吉州水溢,壊城郭、庐舍,赐被溺家钱有差。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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