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六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二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十起阏逄执徐正,月尽强圉协洽十二月,凡四年成宗钦明广孝皇帝

大徳八年春正月己未,以灾异故,诏天下恤民,隠省刑罚,平阳、太原免差税三年,江南佃户私租太重,以十分为率,减二分,永为定例,仍弛山场河泊之禁,聴民采捕。庚申,以云南顺元同知宣抚事宋阿重生获其叔隆济来献,特升其官,赐衣一袭。 癸亥,禁锢朱清、张瑄族属。 升教坊司三品。 庚午,以牟扎克嘉藏为帝师。 辛巳,诏诸王、驸马往辽东捕海东鹘者,毋给驿。 自荥泽至睢州,筑河防十有八所,给其夫钞,人十贯。 是月,平阳地震不止,已修,民屋复坏。皇后召平章政事爱实问曰:「灾异如此,殆下民所致耶?」爱实曰:「天地示警,民何与焉」。 二月丙戌,增置国子生二百员,选宿卫大臣子孙充之。 甲午,诏父子兄弟有才者,许并居风宪。 徙江东建康道廉访司于宁国,其建康路簿书,命监察御史钩考。 甲辰,翰林学士承㫖色勒敏进金书世祖实録节文一册,汉字实録八十册。 减宿卫繁冗者: 丙午,帝如上都。 「敕:军人奸盗诈伪,悉归有司。 是月,湖广行省平章政事刘国杰卒于镇国,杰乆行边,患瘴,至是病笃,平章布勒济岱率僚属问之,国杰曰:「交贼不臣,若病幸小愈,得灭此虏,则死无憾矣!」问以家事,不言,卒年七十二。国杰性雄猛,视死如归,尝语人曰:「吾为国宣力,虽身弃草野不恨,何必马革裹尸还葬哉!且善推诚得士心,故能立功如此」。讣闻,帝深悼之,封齐国公,谥武宣。三月丁巳,诏军民官已除,以地逺官卑不赴者,夺其官不叙。军官擅离所部者,悉遣还翼,违者论如律。军人不告部私归者,杖而还之。 乙丑,彗星灭。自去岁十二月,始见约盈尺,在室十一度,入紫微垣,至是灭,凡七十四日。 戊辰,诏:「诸王、驸马所分郡邑,达噜噶齐惟用䝉古人,三年依例迁代。其汉人、女真、契丹名为䝉古者,皆罢之」。 敕军民逃奴有获者,即付其主,主在他所者,赴所在官司给之,仍追逃奴钞充获者赏,逃及诱匿者,论罪有差。 诏诸牧羊及百至三十者官取其一,不及数者勿取。 滦城、济阳等县陨霜杀桑。 夏四月丙戌,置千戸所,戍定海,以防岁至倭船。 命僧道为商者输税。甲午,诏诸王、驸马进捕鹰鹞,皆有定戸,自今非鹰师而乘传冒进者,罪之。 丁未,以国子生分教于上都。五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壬申,中书省臣言:「呉江、松江实海口故道,潮水乆淤,凡湮塞良田百有馀里,况海运亦由是而出,宜于租户役万五千人浚治,岁免租人十五石,仍设行都水监以董其程」。从之。 庚辰,以去岁平阳、太原地震,宫观摧圮者千四百馀区,道士死伤者千馀人,命赈恤之。 是月,大风雨雹。汴梁之祥符、太康、卫辉之获嘉原、武阳、武河溢。 六月丁酉,汝宁妖人李曹驴等妄言得天书惑众,事觉,伏诛。 秋七月辛酉,罢江淮等处财赋总管府。 八月,太原之交城、阳曲、管州、岚州,大同之怀仁雨雹,陨霜杀禾。 九月癸丑,帝至自上都。 庚申,巴延梁、徳圭并复为中书平章政事,巴特玛新复为中书右丞,黙尔和卓复为中书参知政事,以江浙行省平章阿里为中书平章政事。庚午,御史杜肯构等言:「巴延等树党受赇,谪戍逺方,道路相庆,方经数月,遽闻召复相位,又与原鞫之人列坐朝堂,天下之人目巴延梁、徳圭、巴特玛,新为三凶,三凶不诛,无以谢天下。又况黙尔和、卓阿里等,与之同恶相济,浊乱朝纲,是以比年灾异屡见,虽朝廷存恤之诏屡颁,而祸乱之源未塞,上失其政,民受其殃,乞将群凶或斥或诛,明正其罪」。御史中丞何通亦以为言,前后章数十上,皆不报。 癸酉,潮州飓风起,海溢,漂民庐舍,溺死者众,给其被灾戸粮两月。 冬十月丁亥,诏诸王、驸马毋乘驿以猎。 庚寅,封皇侄海山为怀宁王,赐金印,仍割瑞州户六万五千𨽻之。 十一月壬子,诏:「内郡、江南人凡为盗黥三次者,谪戌,辽阳诸色人及高丽二次免黥,谪戍湖广盗禁。籞马者,初犯谪戍,再犯者死。 以平阳、太原去岁地大震,免其税课一年。 丁卯,复免僧人租。 壬申,诏凡僧奸盗杀人者,聴有司専法。 十二月庚子,复立益都淘金总管府。 召程文海为翰林学士,商议中书省事。 伊赫徳尔迪,音回回人也。幼頴悟嗜学,所读书,一过目即终身不忘,尤工其国字语。初为中书右司郎中,一日,与同列共议狱,有异其说者,伊赫徳尔迪音曰:「公等读律,茍不变通以适事宜,譬之医者,虽熟于方论,而不能切脉用药,则于疾痛奚益哉?」同列虽不平,识者服其为名,言是岁肆赦,廷议,惟官吏因事受赇者,不预伊赫徳尔,迪音曰:「不可恩如雨露,万物均被赃,吏固可嫉,比之盗贼则有间矣,宥盗而不宥吏,何耶?」刑部尝有狱事上谳,既沦决,已而丞相知其失,以谴右司主者伊赫徳尔,迪音初未尝署其案,因取成案阅之,窃署其名于下,或谓之曰:「兹狱之失,公实不与,丞相方谴怒而公反,追署其案,何也?伊赫徳尔迪音曰:「吾偶不署此案耳,岂有与诸君同事而独幸免哉?」丞相闻而贤之,同列因以获免。九年春正月戊午,帝师牟扎克嘉藏卒,赐金五百两、银千两、币帛万匹、钞三千锭,仍建塔寺。 二月癸未,中书省臣言:「近侍自内传㫖,凡除授赏罚,皆无文记,惧有差违,迄自今传㫖者,悉以文记付中书」。从之。 甲午,免天下道士赋税。 乙未,建大天寿万宁寺,中塑秘密佛像,其形丑怪,皇后幸寺,见之恶焉,以帕障其面而过,寻敕毁之。䝉古旧法,分人为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故重僧道之教,僧为僧官,统僧道为道官统。道士皆顶笠、穿靴骑马,聴讼治罪,与官府同供佛,则宰杀牛马刺血涂佛唇,为佛欢喜斋僧,则僧父僧子俱来人家招僧诵经,必盛设酒肉,恣其餍饫,方为有功徳。幽州建镇国寺,造佛母殿,黄金铸佛中立,目瞩邪僻,岁岁四月八日,杀童男童女,血涂佛唇,又取壮白孕妇中坐,妖僧作法咒眩,孕妇魂魄,使其目幻见妖异,众僧乃缚妇手执两金篦刺,入两乳旁,令其主吸饮生血,血尽妇人死,又咒眩其主及群臣,令目见妇,乘彩云而去,以为往生浄土。世祖既革宋命,尽变其风,独此一事,仍因旧习,至是始得灭除。 庚子,命中书议行郊祀礼。 辛丑,诏赦天下,令御史台、翰林、集贤院六部,于五品以上各举廉能识治体者三人,行省、行台、宣慰司廉访司各举五人。 三月丁未朔,帝如上都。 庚戌,以策喇巴咱尔侄藏尔节巴尔为帝师。戊午,以枢宻副使高兴为平章政事,仍枢宻副使。 夏四月乙酉,大同路地震,有声如雷,坏官民庐舍五千馀间,压死二千馀人。怀仁县地裂二所,涌水尽黒,漂出松柏朽木,遣使以钞四千锭、米二万五千馀石赈之。是年租赋、税课、徭役一切除免。 先是,中书省臣言:「前代郊祀,以祖宗配享。臣等议,今始行郊礼,専祀天地为宜。从之。壬辰,始定郊祀礼,元初拜天于日月山徇用国俗而已。郊祀之事,自平金、宋后,犹未举行。至是,哈喇哈逊等言:祈天保民之事,有天子亲祀者三:曰天,曰祖宗,曰社稷而祭天,尤国之大事也。陛下虽未及亲祀,宜如宗庙、社稷、岁时遣官摄行之」。制下翰林、集贤太常及中书议之,以为:「周礼冬至圆丘礼天,夏至方泽礼地,西汉元始间始合祭天地,歴东汉至宋千有馀年,分祭合祭,讫无定议。然时既不同,礼乐亦异,王莽之制,何可法也?今当循三代之典,祀天南郊,而方泽之礼续议以闻。又按周作坛壝三成,近代坛四成,以广天文从祀之位。今宜去其一成,以合阳竒之数,每成高八尺一寸,以合数之九九坛,设丙巳之地,以就阳位。又古者器用陶匏,席用藁鞂以祀天,汉、唐而后,礼乐玉帛,日益繁缛。宋、金多循唐礼,今欲修严,非草创所能备举,宜取唐制损益而行之」。既而太常复议尊祖配天之仪,省臣曰:「自古汉人有天下,率尊祖以配天,宗庙已有时享,郊止祭天为宜」。中丞何玮曰:「严父配天,不易之制也」。不从。五月戊申,诏求山林间有徳行文学识治道者,征原任陜西儒学提举萧㪺赴阙,且曰:或不乐于仕,可试一来与朕语,当即遣归」。命有司给以安车。㪺初为府史,与上官语不合,即引退,读书南山者三十年。于是博极群书,天文、地理、律厯、算数,靡不该究,及门受业者甚众,乡人有暮行遇盗者,诡曰:「我萧先生也」。盗惊愕释去。世祖时,辟为陜西儒学提举,不赴。后累授集贤直学士、国子司业,改集贤侍读学士,皆不赴省。宪大臣即其家具宴为贺使,从史先诣㪺舍。㪺方汲水灌园,从史至不知其为㪺也,使饮其马,即应之不拒,及冠带、迎宾,从史见之有惧色,㪺殊不为意也。 戊午,改各道肃政廉访司为详刑、观察使,聴省台辟人用之。 癸亥,以地震,改平阳为晋宁,太原为冀宁。 复立洪泽、芍陂屯田,令河南行省平章阿萨领其事。 六月庚辰,立子徳寿为皇太子,诏告天下,赐高年帛,流窜逺方之人,量移内地。 甲午,潼川霖雨,江溢,漂没民居,溺死者众,敕有司给粮一月,免其田租。 秋七月辛亥,筑郊坛于丽正、文明门之南丙位,设郊祀,署令、丞各一员,大祝三员,奉礼部二员,协律郎一员,法物库官二员。 甲寅,太白经天。 壬戌,以金银钞厚赐兴圣太后及宿卫臣,出居怀州,复置怀宁王府官。 八月丁丑,复给曲阜林庙洒扫戸,以尚珍署田五十顷供岁祀。 丙戌,阿哈达竒以珍寳来献,议以钞六十万锭酬其直。省臣有谓左丞、尚文者曰:「此所谓雅呼特大珠也,六十万酬之,不为过文。问何所用之?答曰:含之可不渇,熨面可使目有光。文曰:一人含之,千人不渴,则诚宝也。若一珠止济一人,则用已微矣。吾之所谓宝者,米粟是也。一日不食则饥,三日则疾,七日则死,有则百姓安,无则天下乱。以功用较之,岂不愈于珠哉!」癸巳,复立制用院。 是月,归徳、陈州河溢。 九月庚申,帝至自上都。 冬十月丙戌,太白经天。 乙未,帝谕中书省、枢宻院、御史台臣曰:「省中政事,聴右丞相哈喇哈逊总裁,自今用人,非与议者,悉罢之」。 戊戌,诏芍陂、洪泽等屯田为豪右占据者,悉令输租。 辛丑,复以详刑观察司为肃政廉访司。 常州僧録林起佑以官田二百八十顷冒为己业施,河西寺敕募民耕种,输其租于官。括两淮地为豪民,所占者,令输租赋。 是月,帝不豫,中宫秉政,诏遣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就其母鸿吉哩氏居怀州。阿裕尔巴哩巴特喇,怀宁王海山之母弟也。 十一月丁未,黄胜许遣其属来献方物,请复其子官。帝不允,曰「胜许反侧,不足信,如其悔罪自至,则官可得」命赐衣服遣之。 庚戌,岁星、太白、镇星聚于亢。 庚午,祀昊天上帝于南郊,牲用马一、苍犊一、羊豕鹿各九,其文舞曰崇徳之舞,武舞曰《定功之舞》。以摄太尉、右丞相哈喇哈逊、左丞相阿固岱、御史大夫特固勒徳尔为三献官。 壬申,太白经天。 十二月丙子,地震。 庚寅,皇太子徳寿薨。

十年春正月甲辰,诏询访庄圣皇后、昭睿顺圣皇后、徽仁裕圣皇后仪范中外之政,以备纪録。 丙午,浚吴松江等处漕河。 庚戌,浚真、扬等州漕河,令盐商每引输钞二贯,以为佣工之费。 戊午,罢江南白云宗都僧録司,汰其民归州县僧归各寺田,悉令输租。初,南台御史言:「江南寺观田亩,歴年诏免租赋,上亏公额,下侵民利,其所𨽻民戸,或罹饥窘,为其徒者,坐视不恤。乞于秋成之时,验其顷亩,减半征之,以备凶岁推赈其民,庶几利害稍均,不加费于官府也」。从之。 壬戌,发河南民十万筑河防。 丁卯,命内侍无輙驿召外郡官。 营国子学于文宣王庙西 闰月,晋宁、冀宁地震不止。 二月辛亥,中书省臣言:「近侍传㫖,以文记至省者凡一百五十馀人,令臣擢用,其中犯法妄进者实多,宜加遴选」。制曰:「可」。 己未,江西、福建奉使宣抚达布岱坐赃遇赦,释其罪,终身不叙。 戊辰,帝如上都。 是月,大同路暴风大雪,坏民庐舍,雨沙阴霾,马牛多毙,人亦有死者。 三月乙未,道州营道等处暴雨,江溢山裂,漂荡民庐,溺死者众,复其田租。 河间民王天下奴弑父,磔裂于市。 夏四月庚子朔,诏凡匿鹰犬者,没家赀之半,笞三十,来献者给之以赏。 壬戌,云南罗雄州军火主阿邦龙少结豆温匡虏、普定路诸蛮为冦,右丞汪惟能进讨,贼退据越州,谕之不服,遣平章伊蘓岱尔率兵万人往捕之。兵至曲靖,与惟能合,从诸王锡保、齐伊哩、吉岱等进压贼境,获阿邦龙,少斩之,馀众皆溃,命伊蘓岱尔留军二千戍之。 癸亥,置昆山、嘉定等处水军上万户府。 甲子,倭商有庆等扺庆元贸易,以金铠甲为献,命江浙行省平章阿喇卜丹等备之。 是月,郑州暴风雨雹,大若鸡卵,积厚五寸,麦及桑枣皆损,蠲今年田租。 五月癸未,诏西番僧往还者,不许驰驿,给以舟车。 禁御史台、宣慰司廉访司官毋买盐引。 乙酉,遣高丽国王王昛还国,仍置征东行省镇抚之。 丁亥,诏右丞相哈喇哈逊达喇罕、左丞相阿蘓岱尔等整饬庶务,凡铨选、钱糓等事,一聴中书裁决,百司勤怠者,悉以名闻。 六月癸卯,御史台臣言:「江南行台监察御史嘉辉劾江浙行省宣使李元不法,行省亦遣人摭拾,嘉辉不令检核案牍。中书省臣复言嘉辉等不循法度,擅遣军士守卫其门,搒掠李元,诬指行省等官,实温省事。诏省台及伊克扎尔呼齐同讯之。 壬戌,来安府总管岑雄叛,湖广行省遣宣慰副使呼圗克特穆尔招谕之。雄令其子世坚来降,赐衣物遣之。 秋七月辛巳,宣徳等处雨雹害稼,大同之浑源陨霜杀禾。平江大风,海溢,漂民庐舍。 八月壬寅,荧惑犯太微垣上将。开城路地震,王宫及官民庐舍皆坏,压死故秦王妃伊哩完等五千馀人,以钞万三千六百馀锭、粮四万四千馀石赈之。 丁巳,京师文宣王庙成,行释奠礼,牲用太牢,乐用登歌,制法服三袭,命翰林院定乐名乐章。 九月己巳,荧惑犯太微垣右执法。壬午,犯左执法。 冬十月丁卯,呉江州大水,民乏食,发米万石赈之。 十一月己巳,帝至自上都。 十二月乙卯,帝寝疾,禁天下屠宰四斗。二日,内侍李邦宁,钱唐人,宋故小黄门也。宋亡,从瀛国公入见世祖,命给事内庭,警敏称上意,令学国书及诸蕃语,即通解,遂见亲任。帝即位,进太医院使。自帝初得疾,至此不离左右者十馀月。癸亥,琼州临高县那逄洞主、王文何等作乱伏诛。磁州民田云童弑母,磔裂于市。阿裕尔巴里、巴特喇至怀州,所过郡县,供帐华侈,悉令撤去,严饬扈从毋扰于民,民皆感恱。

十一年春正月丙辰朔,帝大渐,免朝贺。癸酉,崩于玉徳殿,在位十有三年,寿四十有二。乙亥,灵驾发引,葬起辇谷,从诸帝陵。

史臣曰:帝承天下,混一之后,善于守成,惟其末年,连岁寝疾,国家政事,内则决于宫壶,外则委于大臣,其所以不至废坠者,则以去世祖未逺成宪具在故也。布噜罕皇后以己尝谋出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及其母居怀州,至是恐其兄怀宁王海山立,必报前怨,乃命召安西王哈南达入京师,欲立之,左丞相阿固岱、平章赛音鄂、徳齐巴特玛新巴延及诸王明里特、穆尔阴左右之谋,断海山归路,奉皇后垂帘聴政,立安西王辅之,于是阿固岱以祔庙及摄位事,集廷臣议之,太常卿田忠良、御史中丞何玮皆执不可,阿固岱变色曰:制自天降耶?公等不畏死,敢沮大事!玮曰:死畏不义尔!茍死,于义何畏?议遂寝。时右丞相哈喇哈逊收百司符印,封府库,称疾守宿掖门,内㫖日数至,皆不聴众欲害之,未敢𤼵,怀宁王适遣康里托克托计事京师,哈喇哈逊令急还报复,遣使南迎阿裕尔巴里巴特喇于怀州,使至怀州,阿裕尔巴里巴特喇疑未行,其傅李孟曰:支子不嗣,世祖之典训也。今宫车晏驾,大太子逺在万里,宗庙社稷危疑之秋,殿下当奉大母,急还宫庭,以折奸谋、安人心,不然,国家安危未可保也!阿裕尔巴里巴特喇犹豫未决,孟复进曰:邪谋得成,以一纸书召还,则殿下母子且不自保,岂暇论宗族乎?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大悟,乃奉其母行,先遣孟趋哈喇哈逊觇之,适后使问疾,哈喇哈逊所孟入,长揖,引其手诊之,众谓孟医也,竟不疑,既而知安西即位有日,还报曰:事急矣!先发制人,不可不早图之!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喜,振袖而起,众翼之,登骑诸臣皆步从至卫辉,经比干墓,顾左右曰:纣内荒于色,毒痡四海,比干谏,纣刳其心,遂失天下!」令祀比干墓,为后世劝。至漳河,值大风雪,田叟有以盂粥进者,近侍郄不受,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曰:「汉光武尝为冦兵,所迫食豆粥,大丈夫不备,尝艰阻,往往不知稼穑,以致骄惰」。命取食之,赐叟绫一疋,慰遣之。二月辛亥,阿裕尔巴里巴特喇至大都,与母鸿吉喇氏入内,哭尽哀,复出居旧邸。安西之党见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既至,遂谋以三月三日伪贺其生辰,因以举事,阿克巴哈知之,言于哈喇哈逊,且曰:「先人者胜,后人者败。后一垂帘聴政,我等皆受制于人矣!不若先事而起」。哈喇哈逊曰:「善」。夜遣人启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曰:「怀宁王逺,不能猝至,恐变生不测,当先事而𤼵」。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复遣都万户囊嘉特诣诸王圗喇定计,囊嘉特力赞之,乃先二日,以三月丙寅率卫士入内,称怀宁王遣使召安西王计事,至即并诸王明里特穆尔执之,鞫问,辞服,械送上都,收阿固岱、巴特玛新赛音、鄂徳、齐巴延等诛之。诸王库库楚雅呼圗进曰:「今罪人斯得,太子实世祖之孙,宜早正大位」。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曰:「王何为出此言也?彼恶人潜结宫壼,乱我家法,故诛之,岂欲作威福以觊望神器耶?怀宁王,吾兄也,宜正大位,已遣使奉玺,北迎之矣」。遂自称监国,与哈喇哈逊日夜居禁中以备变,俾李孟参知政事,孟损益庶务,裁抑侥幸,群小皆不乐,既而曰:「执政大臣当自天子亲用,今銮舆在道,孟未见颜色,诚不敢冒大任」。固辞弗许,遂逃去,不知所之。 是月,道州营道县暴雨,山裂一百三十馀处。 夏五月乙丑,怀宁王海山至上都。初,海山闻帝崩,自按台山至和林,诸王勲戚合辞劝进,王曰:「吾母及弟在大都,俟宗亲毕㑹议之」。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既平内难,其母鸿吉喇妃惑于日者,言欲海山让位于阿裕尔巴里巴特喇。海山闻之,语康里托克托曰:我捍边陲十年,又𦙍次居长,星命之言,茫昧难信,设我即位后所行,上合天心,下副民望,则虽一日之短,亦足垂名万年,何可以阴阳家言而乖祖宗之托哉?此殆用事之臣擅权専杀,恐他日或治其罪,故为是奸谋尔,汝为我往察事机,疾归报我」。乃亲率大军由西道,诸王阿尔辉由中道,崇乌噜由东道,各以劲卒一万从,而迟回不进,托克托驰至大都,具道海山言,妃愕然曰:「修短之说,虽出术家,为太子周思逺虑,乃出我深爱,今大憝已除,诸王大臣议已定,太子不速来,何为汝所致言,殆有谗间,汝归,为我弥缝之,而趣其来」。先是,妃以怀宁王不至,复遣阿克巴哈迎之,备道安西,谋变始末,及太弟监国,与诸王群臣推戴之意,至是托克托继往,行至中道,怀宁王舆中望见之,趣使同载托克托,备述妃言,怀宁王大感悟,及是至上都,以阿克巴哈为平章政事,遣还报两宫,阿裕尔巴里巴特喇即侍其母来㑹于上都,废皇后吾氏居东安,杀之,诛安西王哈兰达及诸王明里特穆尔。 甲申,怀宁王即皇帝位,诏曰:「昔我太祖皇帝以武功定天下,世祖皇帝以文徳洽海内,列圣相承,丕衍无疆之祚,朕自先朝,肃将天威,抚军朔方,殆将十年,亲御甲胄,力战却敌者屡矣,方诸藩内附,边事以宁,遽闻宫车晏驾,乃有宗室诸王、贵戚元勲,相与定策于和林,咸以朕为世祖曾孙之嫡,裕宗正派之传,以功以贤,宜膺大宝,朕谦让未遑,至于再三,还至上都,宗亲大臣复请于朕间者,奸臣乘隙,谋为不轨,赖祖宗之灵,母弟阿裕尔巴里巴特喇,禀命太后,恭行天罚,内难既平,神器不可乆虗,宗祧不可乏祀,合辞劝进,诚意益坚,朕勉徇舆情,于五月二十一日即皇帝位,任大守重,若涉渊冰,属嗣服之云初,其与民更始,可大赦天下」。是日,追尊考曰顺宗皇帝,尊太母元妃鸿吉喇氏曰皇太后。 壬辰,加知枢宻事托多尔海太傅、中书右丞相哈喇哈逊达喇罕太保,并録军国重事。知枢宻院事达喇海为中书左丞相,预枢宻、宣徽院事。同知徽政院事崇乌噜伊克、扎尔呼齐、阿克巴哈,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明里巴哈,并为中书平章政事。江浙行省左丞刘正为中书左丞,中书右丞、行御史中丞达斯巴哈为御史大夫。 是月,封皇太子乳母李氏为寿国夫人,其夫燕家奴为寿国公。建州大雨雹。 六月癸巳朔,诏立母弟阿裕尔巴里巴特喇为皇太子,受金宝。 甲午,建行宫于旺乌扎圗之地,立宫阙为中都。 遣使四方,旁求经籍,识以玉刻印章,命近侍掌之。有进《大学衍义》者,命詹事王约等节而译之。皇太子曰:「治天下,此一书足矣」。因命与《图象孝经》、《列女传》并刋行,赐臣下。 丁酉,中书右丞相哈喇哈逊达喇罕、左丞相达喇海言:「臣等与翰林、集贤、太常老臣集议,皇帝嗣登宝位,诏追尊皇考为皇帝、皇考,大行皇帝同母兄也。大行皇帝祔庙之礼尚未举行,二帝神主依兄弟次第祔庙为宜。今拟请谥皇考昭圣衍孝皇帝,庙号顺宗,大行皇帝曰钦明广孝皇帝,庙号成宗。太祖之室居中,睿宗西第一室,世祖西第二室,裕宗西第三室,顺宗东第一室,成宗东第二室,先元妃鸿吉哩氏实琳达哩伊谥曰真慈静懿皇后,祔成宗庙室」。制曰:「可」。 壬寅,达喇海加太保録、军国大事、太子太师。 癸卯,置詹事院。 乙巳,中书省言中书宰臣十四员,御史大夫四员,前制所无。诏与翰林、集贤诸老臣议拟以闻。 壬子,封皇妹扬格喇吉为鲁国大长公主,驸马圗阿巴拉为鲁王。 甲寅,敕内郡、江南、高丽、四川、云南诸寺僧诵蔵经,为三宫祈福。 御史大夫达斯巴哈言:「旧制,内外风宪官有所弹劾,诸人勿预。而近有受赃为监察御史所劾者,狱具,夤缘奏请,托言事入觐,以避其罪。臣等以为今后有罪者,勿聴至京待。其对辩事竟,果有所言,方许奏陈」。从之。 戊午,进封高丽王昛为渖阳王,加太子太傅。 秋七月癸亥朔,封诸王圗喇为越王。初,皇太子入定内难,阿固岱有勇力,人莫能近,诸王秃刺实手缚之,故有是命。哈喇哈逊力争,以为:「旧制非亲王不得加一字之封圗,喇疏属岂可以一日之功废万世之制?」帝不聴圗喇,因谮于帝曰:「安西谋干大统」。时丞相亦尝署其牍,未几,罢为和林左丞相。哈喇哈逊至镇,斩为盗者一人,分遣使者赈贷,降民奏出钞帛,易牛羊以给之,近水者教取鱼鳖为食,命诸部置传车,相去各三百里,凡十传,转米数万石,以饷饥民,又度地置仓廪积粟以待来者,求古渠浚之,溉田数千顷,治称海屯田,令部民杂耕其间,岁得米二十馀万,北边大治。 甲子,以中书参知政事赵仁荣为太子詹事。 以阿保功授明里大司徒,封其妻梅仙为顺国夫人。 己巳,置宫师府,设太子太师、少师、太傅、少傅、太保、少保、宾客、左右谕徳、赞善、庶子、洗马、率更令、丞、司经令、丞、中允、文学、通事舍人、校书、正字等官。 丁丑,以中书左丞相达喇海为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御史大夫达斯巴哈为中书左丞相。 辛巳,加封至圣文宣王为大成至圣文宣王,遣使阙里,祀以太牢。 达喇海、达斯巴哈言:「中书庶务,同僚一二近侍,往往不俟公议,即以上闻,非便。今后事无大小,请共议而后奏」。帝曰:「卿等言是。自今庶政非公议者勿奏」。 以江浙行省左丞郝天挺为中书右丞。天挺本多垒别族,自安肃州徙河东,英爽刚直有志略,受业于元好问,以勲臣子。世祖召见,嘉其容止,令备宿卫东宫,裕宗遇之甚厚。累官陜西行御史台中丞。至是,迁江浙行省左丞,不赴,拜中书右丞,与宰相论事,有不合,輙面斥之。一日,以奏事敷陈明允,特赐黄金百两,不受。帝曰:「非利汝也,第旌汝肯言耳」。 丙戌,御史大夫伊勒噜言:「旧制,中书省、枢宻院、御史台、宣政院许得自选其人,他司悉从中书铨选,近臣不得輙奏,如此则纪纲不紊」。帝嘉纳之。是月,江、浙、湖广、江西、河南、两淮属郡饥,于盐茶课钞内折粟,遣官赈之。诏富家能以私粟赈贷者,量授以官。都指挥使玛茂斯以角抵屡胜,遥授中书平章政事,伶官实迪等授平章,仍领玉宸乐院使。未几,乐工有犯法者,刑部逮之,实迪以玉宸与刑部,秩皆三品,官皆荣禄大夫,留不遣。中书以闻,帝曰:「凡诸司视其资级,授之散官,不可超越。其间冗职名官高者,宜遵旧制降之」。 八月甲午,中书省臣言:「内降㫖与官者八百八十馀人,已除三百,未除者犹五百馀,请自今越奏者乞勿与。又外任官多带相衔,非制」。御史台臣亦言:御史廉、访使官宜从本台公选,不当从诸臣所请,降内㫖用之」。帝曰:「若此者,卿等皆当执勿与」。未几,省臣复言:「比有应入常调者,夤缘骤迁,或未入仕及已尝废黜,亦复请自内降。计奉诏禁革之后,所降内㫖复有百馀,臣等窃谓中书政务,他人輙得干请,责以整饬其效,实难自今铨选钱糓之事。请如前制,不由中书议者不得奏闻」。从之。 辛亥,中书左丞博罗特穆尔以国字译《孝经》,进诏曰:「此乃孔子之微言,自王公达于庶民,皆当由是而行。其命中书省刻板模印,诸王而下皆赐之」。 戊子,冀宁路地震。 九月甲子,帝至自上都。 壬申,上皇考及大行皇帝尊谥庙号,又上先元妃鸿吉哩氏尊谥,祔于成宗庙室。 丙子,达喇海言:「比䝉圣恩,赐臣江南田百顷,今诸王、公主、驸马赐田还官,臣等请还所赐」。从之,仍谕诸人赐田悉令还官。 命张留孙知集贤院事,位大学士上,仍领诸路道教事。 丁丑,中书省臣言:「比议省臣员数,奉㫖依旧制定为十二员,右丞相达喇海,左丞相达斯巴哈、平章崇乌噜竒达特吉如故,馀令臣等议。臣等请以阿克实、巴哈达、实哈雅为平章政事,博罗达雅、刘正为右丞,郝天挺、额森特穆尔为左丞,于璋、乌巴圗喇为参知政事。其班朝诸司冗员,并宜拣退」。从之。 甲申,诏立尚书省分理财用,命达喇海、达斯巴哈仍领中书,以托呼托、嘉辉、法勒卜丹任尚书省,仍俾其自举官属。命铸尚书省印。 丙戌,皇太子建佛寺,请买民地益之,给钞万七百锭有竒。 辛卯,御史台臣言:「至元中,阿哈玛特综理财用,立尚书省三载并入中书,其后僧格用事,复立尚书省,事败又并入中书,粤自大徳五年以来,四方地震水灾,岁仍不登,百姓重困,便民之政,正在今日,顷又闻为总理财用,立尚书省,如是则必增置所司,滥设官吏,殆非益民之事也。且综理财用,在人为之,若止命中书整饬,未见不可,臣等隠而不言,惧将获罪」。帝曰:「卿言良是,但此三臣,愿任其事,姑聴其行焉」。 冬十月庚子,中书省奏:「初置中书省时,太保刘秉忠度其地,宜裕宗为中书令,尝至省署敕。其后僧格迁立尚书省,不四载而罢。今复迁中书于旧省,乞涓吉徙中书令位,仍请皇太子一至中书」。制可。 乙巳,敕方士日者毋㳺诸王、驸马之门。丙辰,中书省奏:「常岁海漕粮四百十五万石,今江、浙岁俭,不能如数,请仍旧例,湖广、江西各输五十万石,并由海道达京师」。从之。 十一月癸亥,建佛寺于五台山。丙寅,帝朝隆福宫,上皇太后玉册、玉宝。 辛未,以达喇海领中政院事。 乙亥,中书省臣言:「大都路供亿浩繁,概于属郡取之。其军站、鹰坊、控鹤等戸,恃其杂徭,无与冒占编氓。请降玺书,依祖宗旧制,悉令均当,或輙奏请者,亦宜禁止」。制可。 皇太子言:「近䝉恩以安西、吉州、平江为分地,租税悉以赐臣,臣恐宗亲昆弟援例,自五戸丝外,馀请输之内帑,其陜西运司岁办盐十万引,向给安西,王以此钱斟酌与臣,惟陛下裁之」。帝曰:「太子所思所善,岁以十万锭给之,不足则再赐」。 己卯,以皇太子受册礼成,帝御大明殿,受诸王、百官朝贺。 杭州、平江等处大饥。丁亥,发粮五十万馀石赈之。 庚寅,赐太师伊彻察喇江南田四十顷,时赐田悉夺还官,中书省以为言,有㫖伊彻察喇自世祖时积有勲劳,非馀人比,宜以前后所赐,合百顷与之。 十二月壬辰朔,中书省臣言:「旧制,金虎符及金银符,典瑞院掌之,给则由中书,事已则复归典瑞院。今出入多不由中书,下至商人结托近侍奏请,以致泛滥,出而无归。臣等请核之。自后除官及奉使应给者,非由中书省勿给」。从之。 巳未,齐达岱尔等擅扰州民,强取米粟六百馀石,诏官讯之。 辛丑,幸大圣寿万安寺。 癸卯,命留守司以来岁正月十五日起灯山于大明殿后延春阁前。 丁巳,以中书省言国用浩穰,民贫岁歉,诏宣政院并省佛事。 中书省臣言:「刑法者,譬之权衡,不可偏重。世祖已有定制。自元贞以来,以作佛事之故,放释有罪,失于太寛,故有司无所遵守。今请凡内外犯法之人,悉归有司,依法裁决。又各处民饥,除行宫外,工役请悉停罢」。皆从之。 庚申,诏改大徳十二年为至大元年。 敕内庭:作佛事,毋释重囚,以轻囚释之。 是岁,征萧㪺为太子右谕徳,扶病至京师,入觐东宫,书《酒诰》为献,以朝廷时尚酒故也。寻以病请解职,或问之,则曰:「礼,东宫东面,师傅西面,此礼今可行乎?」俄擢集贤学士、国子祭酒,依前右谕徳,疾作,固辞而归,卒谥贞敏。㪺制行甚高,践履笃实,其教人必自小学始,闗辅之士,翕然宗之,称为一代醇儒,同时有韩择、侯均,同恕第五,居仁者,皆奉元人,以学行名,振闗中,择天资超异,信道不惑,尤邃礼学,有质问者,口讲指画,略无倦容,士大夫游宦过秦中,必往见择,莫不虗往而实归焉,均积学四十年,群经百氏,无不淹贯,兼通释、老外典,谓元有天下百年,惟萧惟斗为识字人,惟斗㪺字也。择每读书,必热诵乃已。尝言人读书不至千遍,终于己无益,故其答诸生所问,穷索极探,如取诸箧笥。用荐者起为太常博士,后以上疏忤时相意,不待报可,即归休田里,恕之学,由程、朱上溯孔、孟,务贯浃事理,以利于行,教人曲为开导,使得趋向之正。性整洁,平居虽盛暑,不去衣冠,与人交,虽外无适莫,而中有绳尺。萧㪺居南山下,入城府,必主恕家,士论目之曰萧同居,仁恕弟子也。宏度雅量容人,所不能容,乡里高其行义,率多化服,游其门者,不惟学明而行加修焉。卒之日,门人私谥曰静安先生。 中书平章政事阿噜威萨里卒,延佑中,赠太师,追封赵国公,谥文定。 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托克托卒,帝以托克托善治,吏民相安之乆,不及召还,至是卒,年才四十四。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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