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六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十四起上章涒滩正月,尽𤣥黓掩茂。十二月,凡三年。
仁宗圣文钦孝皇帝
延佑七年春正月辛巳朔,日有食之。帝斋居损膳,辍朝贺。 壬午,御史台臣言:「比赐布尔罕丹山场旺扎勒布哈海舶税㑹,计其钞皆数十万锭。诸王军民贫乏者,所赐未尝若是,茍不尊节,渐致帑蔵虚竭,民益困矣」。中书省臣进曰:「台臣所言良是,若非振理朝纲,法度愈壊,臣等乞赐罢黜,选任贤者」。帝曰:「卿等不必言,其各共乃事」。癸未,帝御大明殿,受诸王、百官朝贺。 辛卯,江浙行省丞相赫噜言:「白云僧沈明仁擅度僧四千八百馀人,获钞四万馀锭。既以辞伏,今遣其徒沈崇胜潜赴京师,行贿求援,请逮赴江、浙,并治其罪」。从之。 丁亥,帝不豫,皇太子忧形于色,夜则焚香,泣告于天曰:「至尊以仁慈御世,庶绩顺成,四海清晏,天何遽降大厉!不如罚殛我身,使至尊永为民主」。辛丑,帝崩于光天宫,年三十六。太子哀毁过礼,素服寝于地,日歠一粥。癸卯,𦵏起辇谷。帝天性恭俭,澹然无欲,通达儒术,兼晓释典,每曰:「明心见性,佛教为深,修身治国,儒道为大,在位七年,不事游畋,不喜征伐,不崇货利,尊贤重士,薄敛轻刑,待宗戚勲旧,始终有礼,大臣亲老,时加恩赉,大官进膳,必分赐贵。近有司奏大辟,每惨恻移时,其孜孜为治,一遵世祖成宪云。甲辰,中书右丞相巴勒逹实罢太子太师,特们徳尔,以皇太后命,复入中书为右丞相。参议中书省事韩若愚,廉勤称职,特们徳尔,初为相时,恨若愚不附己,罗织以事而不得遂,至是复相以旧憾,诬若愚罪,请杀之,皇太子不从,复奏夺其官,除名归乡里。 丙午,遣使分谳内外刑狱。 戊申,汰知枢密院事四员。 禁巫、祝、日者交通宗戚、大官。 二月壬子,罢造永福寺。 以江浙行省左丞相赫噜为中书平章政事。 丁巳,修佛事。 戊午,建御容殿于永福寺。 汰冨民窜名宿卫者,给役蒙古诸驿。 辛酉,中书平章政事齐琳特穆尔、御史大夫托欢并罢为集贤大学士。 甲子,特们徳尔哈克伞请捕逮四川行省平章政事赵世延赴京,特们徳尔,以世延尝劾奏其罪恶十三事,锐意报复,属其党何志道诱世延从弟索约尔哈呼诬告世延罪,逮世延置对,且使讽世延㗖以美官,令告引同时异己者,世延不肯从行,至䕫路遇赦,以疾抵荆门就医特们徳尔,遣使督追至京师,俾其党煅炼成狱,㑹有㫖事经赦原者,勿复问,乃已。 参议中书省事。青沙津坐鬻官,刑部以法当杖,太后命笞之。皇太子曰:「不可。法者,天下之公,徇私而轻重之,非示天下以公也」。卒正其罪。 丙寅,以陜西行省平章政事赵世荣为中书平章政事,江西行省右丞茂巴尔为中书右丞,参知政事张思明为中书左丞,中书左丞和卓罢为岭北行省右丞。 沈明仁以不法坐罪,诏籍江南,冒为白云僧者为民。 己巳,修辰类佛事于京城四门。辛未,括民间系官山场河泊、窑冶、庐舎。 癸酉,括勘崇祥院地,其冒以官地献者,追其直,以民地献者归其主。 丙子,定京城环卫更番法,准五卫汉军岁例。 丁丑,特们徳尔以李孟初不附己,夺其秦国爵及前后制命,仆其先墓碑。 戊寅,中书平章政事额卜徳哷勒罢为甘肃行省平章政事,阿尔哈雅罢为湖广行省平章政事。 特们徳尔怨,集贤学士杨多尔济前为中丞时,尽发其奸赃,专制等罪,而平章政事萧拜珠在中书牵制其所为,于是矫皇太后㫖,召多尔济、萧拜珠至徽政院,与徽政使实勒们、御史大夫圗塔哈杂问之,责以前违太后㫖之罪,多尔济曰:「中丞之职,恨不即斩汝以谢天下,果违太后㫖,汝岂有今日耶?特们徳尔,请杀之」。皇太子曰:「人命至重,刑杀非轻,不宜仓卒。二人罪状未明,当白太后,使详谳之,诛之未晚也,特们徳尔!」乃引同时为御史者二人,证成其狱,多尔济,顾二人唾之曰:「汝等尝得备风宪,乃为是犬彘事耶?」坐者皆惭,俯首即起入奏,未几,称㫖执多尔济载诣国门之外,与萧拜珠俱见杀,是日风沙晦㝠,都人恟恟,道路相视以目,后又欲夺多尔济妻刘氏,与人刘翦发毁容自誓乃免。萧拜珠之死,有呉仲者,濳守其尸,三日不去,竟收𦵏之,时特们徳尔日,思报复雠怨,诛戮不已,左丞张思明谓曰:「山陵甫毕,新君未立,丞相恣行杀戮,人皆谓丞相阴有不臣之心,万一诸王驸马疑而不至,奈何?特们徳尔?」大悟曰:「非左丞言,几误吾事」。 徽政院使实勒们以皇太后命,请更朝官,皇太子曰:「此岂除官时耶?且先帝旧臣,岂宜轻动?俟予即位,议于宗亲元老,贤者任之,邪者黜之可也」。司农卿旺扎勒布哈言:「先帝以土田颁赐诸臣者,宜悉归之官」。太子问曰:「所赐为谁?」对曰:「左丞相哈克伞所得为多」。太子曰:「予常谕卿等,当以公心辅弼。卿于先朝尝请海泊之税,以哈克伞奏而止。今卿所言乃复私憾耳,非公议也,岂辅弼之道耶?」遂出旺扎勒布哈为湖南宣慰使。 夺僧年扎克䇿喇实等所受司徒国公制,仍销其印。 三月辛巳,以中书礼部领教坊司。 戊子,荧惑犯进贤。 徵诸王驸马流窜者,给侍从遣就分邑。 庚寅,皇太子即皇帝位,诏赦天下,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是夜,太阴犯明堂。壬辰,太皇太后受百官朝贺于兴圣宫,特们徳尔进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师。 敇群臣超授散官者,朝㑹毋越班。 甲午,作佛事于宝慈殿。 乙未,日有晕若连环。 戊戌,汰上都留守司留守五员。 定吏员秩止从七品,如前制。 辛丑,禁擅玺书。 壬寅,降前中书平章政事李孟为集贤侍讲学士,特们徳尔,欲因其不就,阴中之,孟拜命欣然,帝谓:「特们徳尔子巴尔济蘓曰:「尔辈谓孟不肯为是官,今何如?」由是谗不得行。 御史台臣请降诏谕百司以肃台纲,帝曰:「卿等但守职尽言,善则朕当服行,否亦不汝罪也」。 甲辰,诏中外毋沮议特们徳尔敇,罢医卜、工匠任子,其艺精絶者择用之。夏四月庚戌,罢行中书省丞相,河南、湖广、辽阳,并降为平章政事,惟征东行省丞相、高丽王不降。 乙卯,罢回回国子监。 戊午,绍庆路洞蛮为冦,命四川行省捕之,祭遁甲神于香山。 命平章政事王毅等徵理在京诸仓库钱糓亏耗者七十八万石,及诸路岁贡币帛稍纰缪者,俱责偿所司程督严刻,怨讟并作矣。 以太常礼仪院使拜珠为中书平章政事。拜珠,丞相安圗孙也。宏逺端亮有祖风,袭宿卫长,延佑中,拜太常礼仪院使,每议大政,必问曰:「合典故否?」同官有异见者,曰:「大朝止说典故耶?」拜珠微笑曰:「公试言之,国朝何事不依典故?」同官不能对太常事,简每退食,必延儒士谘访古今礼乐刑政,治乱得失,尽日不倦,尝曰:「人之仕宦,随所职司,事皆可习,至于学问有本,施于事业,此儒者之能事,宰相之资也」。帝在东宫,问宿卫之臣于左右,咸称拜珠,贤遣使召之,欲与语,拜珠谓使者曰:「嫌疑之际,君子所慎,我长天子宿卫,而与东宫私相往来,我固得罪,亦岂皇太子福耶?」竟不往,及即位,遂有是命。 以西僧雅布达勒为元永延教三藏法师,授金印。 壬戌,特们徳尔请参决政务,禁诸臣毋隔越擅奏,从之。 乙丑,大行皇帝丧卒哭,作佛事七日。 丙寅,周王和实拉子托欢特穆尔生,是为顺帝。 戊辰,帝如上都。 初,太庙九室合飨于一殿,及仁宗崩,无室可祔,乃权给彩殿于武宗室前,以奉神主。帝召礼官集议,太常礼仪院经歴曹元用言:「古者宗庙有寝有室,宜以今室为寝,当更营大殿于前,为十五室」。帝嘉其议,授翰林待制。 戊寅,有献七宝带者,因近臣以进,帝曰:「朕登大位,不闻卿等进贤而为人进带,是诱朕也,其还之」。 五月己卯朔,禁僧驰驿,仍收元给玺书。 庚辰,杀上都留守贺胜。特们徳尔怨其𤼵张弼之狱,乃奏其便服迎诏,为大不敬,弃市,籍其家。胜死之日,百姓争持纸钱哭于尸旁,甚哀。 己丑,中书左丞相哈克伞罢为岭北行省平章政事,以拜珠为左丞相,鼐喇古、塔斯哈雅并为中书平章政事,济尔噶朗为参知政事。特们徳尔恃其权宠,乘间肆毒,睚眦之私,无有不报。帝觉其所谮毁者皆先帝旧人,滋不恱其所为,乃以拜珠为左丞相,委以心腹,特们徳尔,渐见疏外矣。辛卯,中书参知政事竒彻罢为集贤学士。 遣使榷广东番货。 壬辰,和林民阎海瘗殍死者三千馀人,旌其门。 乙未,群臣上大行皇帝谥曰圣文钦孝皇帝,庙号仁宗,国语曰布延图皇帝」。 戊戌,有告岭北平章政事哈克伞、中书平章政事赫噜及御史大夫图塔哈、徽政使实勒们等与故约蘓穆尔妻伊埒萨巴谋废立者。帝御穆清阁,召拜珠谋之,对曰:「此辈擅权乱政久矣,今犹不惩,阴结党与,谋危社稷,宜速赐天威,以正祖宗法度」。帝动容曰:「此朕志也」。命率卫士擒斩之,籍其家,馀党皆伏诛。先是,近侍传㫖以姓名赴中书铨注者六七百员,选曹为之壅滞,拜珠奏阁之注授,一依选格次第,吏无容奸。刑曹事有情可矜者寛恕之,贪暴不法,必不少容。帝常谕左右曰:「汝辈愼之,茍陷国法,我虽曲赦拜珠,不汝恕也」。 追封陇西公汪世显为陇右王。 辛丑,以知枢密院事特们徳尔为中书平章政事。 壬寅,监察御史请罢僧、道、工、伶滥爵及建寺豢兽之费。 甲辰,以诛哈克伞、赫噜、贺胜等诏天下,胜死非其罪,而诏书与诸逆并言时,犹为特们徳尔所蔽也。 丙午,捕伊埒萨巴子江浙平章玛噜,仍籍其家。 丁未,封旺沁为云南王,往镇其地。 以贺胜实勒们哈克伞家赀田宅赐特们徳尔等。六月己酉,流徽政院使穆苏穆尔于金刚山。 以图塔哈实、勒们所夺人畜产归其主。 甲寅,前太子詹事绰和尔伏诛。 京师疫,修佛事于万寿山。 戊午,罢徽政院。广东采珠提举司罢,以有司领其事。 庚申,赐角抵百二十人钞各千贯。 壬戌,敇诸使入京者,大事五日、小事三日遣还。 是夜,月食既。 乙丑,新作太祖幄殿。秋七月戊寅,命𤣥教宗师张留孙修醮事于崇真宫。甲申,车驾将北幸,调左右翊军赴北边浚井。以知枢密院事玛噜哈坦并为辽阳行省平章政事。 壬辰,遣扈从诸营还大都,禁践民禾。 安南内附人陈岩言其国贡使多为觇伺敇,湖广行省汰遣之。 乙未,回回太医进药曰达尔嘉,给钞十五万贯。 丙申,中书平章政事鼐喇古罢。 禁献珍宝,制衮冕。 庚子,以江南行台御史中丞廉恂为中书平章政事。 辛丑,晋王伊逊特穆尔遣使以地七千顷归朝廷,请有司徵其租,岁给粮钞,从之。伊逊特,穆尔显宗噶玛拉之长子,裕宗之嫡孙也。初,世祖以第四子诺木罕为北安王,镇北边。北安王薨,显宗以长孙封晋王,仍镇北边。成宗、武宗、仁宗之立,咸与翊戴之谋有盟书焉。 是月,汴梁路言荥泽县河决塔海庄东堤十步馀,横堤两重,复缺数处,又开封县苏村及七里寺决二处。诏本路及都水监官并工修筑。八月丁未朔,岭北省臣实都坐以官钱犒军免官,诏复其职。 丙辰,祔仁宗圣文钦孝皇帝、庄懿慈圣皇后于太庙,特们徳尔摄太尉,奉玉册行事。 戊午,特们徳尔复诬赵世延以违诏不敬,下之狱,请置极刑,并究省台诸臣不允。帝幸凉亭,从容谓近侍曰:「顷特们徳尔,必欲置赵世,延于死地,此殆报怨耳。朕素闻其忠良,故每奏不纳」,左右咸称万岁。 丁卯,宫人官奴坐用日者请太皇太后禜星,杖之,籍其资图。沙玛部宣慰使额琳沁坐违制不发兵,杖流尼噜罕地。 九月甲申,建寿安山寺,给钞千万贯。 禁五台山樵采。 庚子,常、澧州洞蛮合诸洞为冦,命土官追捕之。 甲辰,遣茂扎木等使占城、真腊、龙牙门索驯象。 以廪藏不充,停诸王所部岁给。 冬十月庚戌,将作院使伊蘓坐董制珠衣怠工,杖之,籍其家。 壬子,作佛事于文徳殿四十日。 丁巳,酉阳耸侬洞蛮田谋逺为冦,命守臣招捕之。 戊午,帝至自上都,诏太常院臣曰:「朕将以四时躬祀太室,宜与群臣集议其礼。此追逺报本之道,毋以朕劳于对越而有所损。其悉遵典礼」。 庚申,敇译佛书。 乙丑,幸大䕶国仁王寺。帝师请以卓特巴嘉勒灿为土番宣慰使都元师,从之。 丁卯,为皇后作鹿顶殿于上都。 庚午,命拜珠督造寿安山寺。 十一月丙子朔,帝御斋宫。丁丑,恭谢太庙,备法驾,服衮冕以行礼至仁宗室,即歔欷流涕,左右莫不感动。 甲申,敇翰林国史院纂修仁宗实録。丁亥,作佛事于光天殿。 丁酉,诏各郡建帝师帕克斯巴殿,其制视孔子庙有加。 甲辰,特们徳尔言:「和市织币薄恶,由董事者不谨,请免右丞高昉等官,仍令郡县更造,徵其元直」。不允。 十二月乙巳朔,诏以明年为至治元年,减天下租赋二分,包银五分,免大都、上都、兴和三路差税三年。优复煮盐炼铁等户。二年,开燕南、山东河泊之禁,聴民采取。命官家属流落边逺者,有司资给遣之,其子女典鬻与人者,聴还其家。监察御史、廉访司岁举可任守令者二人。七品以上官,有伟画长策可以济世安民者,实封上之士有𨼆居行义、明治体不求闻达者,有司具状以闻。 丁未,播州蛋蛮的羊笼等内附。庚戌,铸铜为佛像,置玉徳殿。 癸丑,以天寿节,预遣使修醮于龙虎山。 乙卯,率百官奉玉册、玉宝,加上太皇尊号曰仪天兴圣慈仁昭懿寿元全徳泰宁福庆徽文崇佑太皇太后。 翰林学士呼图克都哩译进大学衍义》,帝曰:「修身治国,无逾此书」。赐钞五万贯,以印本颁赐群臣。 河南饥,帝问其故,群臣莫能对。帝曰:「良由朕治道未洽,卿等又不尽心乃职,委任失人,致阴阳不和,灾害洊至。自今各务勤恪,以应天心,毋使吾民重困」。 辛酉,作延春阁后殿。 壬戌,召西僧年扎克策喇实赴京师敇所过,群县肃迎。 乙丑,禜星于回回司天监四十昼夜。 丙寅,修秘密佛事于延春阁。 丁卯,特们徳尔拜珠言:「比者诏内外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直进御前,乞令臣等开视,乃入奏闻」。帝曰:「言事者直至朕前可也,如细民辄诉讼者,则禁之」。 给武宗皇后钞七十五万贯。己巳,敇罢,明年二月八日迎佛。 以江南浙西道廉访使薛处敬为中书参知政事。 辛未,拜珠进卤簿图。帝以唐制用万二千三百人耗财,乃定大驾为三千二百人,法驾,二千五百人。 上思州猺结交趾冦忠州。癸酉,帝闻贺胜母老,悯之,以所籍京兆田磑还其家。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巴延彻尔、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布色圗,并坐贪墨免官。 是岁,决狱轻重七千六百三十事,滹沱河决,文安、大城等县浑河溢,壊民田庐。秦州成纪县暴雨,山崩,朽壤坟起覆没,畜产大同,雨雹大如鸡卵。益津县陨黒霜。 帝命宣徽院使特克实领中都威卫指挥使。特克实者,特们徳尔之党也,延佑中,近臣多托恩幸以求赏者,宣徽院使圗沁布哈辄抑弗予,特克实、王廷显皆同官也,仁宗赐特克实海舶圗沁,布哈曰:「此军国之所资,上不宜赐,下不宜受!」又赐廷显玉带,廷显欲取太官羊钱一万五千缗充其价,圗沁、布哈复持不可,于是怨之者众。及帝即位,特们徳尔擅政,特克实竟谮杀之,后特克实以大逆伏诛,事乃白,追封圗沁布哈冀国公,谥忠𨼆。
英宗睿圣文孝皇帝讳硕迪巴拉,仁宗嫡子也。母庄懿慈圣皇后,鸿吉哩氏。以大徳七年二月甲子生。延佑三年十二月丁亥,立为皇太子。六年十月戊午,命参决庶务。
至治元年春正月丁丑,修佛事于文徳殿。 甲申,召高丽王王章赴上都。 丙戌,帝服衮冕,享太庙,以左丞相拜珠亚献,知枢密院事库春贝终献,自世祖建太庙以来,歴四十年亲享之礼,未暇讲肄,拜珠,乃奏曰:「古云礼乐百年而后兴,此其时矣」。帝恱曰:「朕能行之」。预敇有司,上亲享太室仪注,至是礼毕,诏群臣曰:「一岁惟四祀,使人代之,不能致如在之诚,实所未安,岁必亲祀,以终朕身」。廷臣或言祀事毕宜赦天下,帝谕之曰:「恩可常施,赦不可屡下,使杀人获免,则死者何辜?」遂命中书陈便宜事行之。 丁亥,帝欲结彩楼于禁中,元夕张灯设宴。参议中书省事张养浩上疏于左丞相拜珠拜珠,谓当进谏,即袖其疏入奏,其略曰:「世祖临御三十馀年,每值元夕,闾阎之间,灯火亦禁。况阙庭之严,宫掖之邃,尤当戒慎。今灯山之构,臣以为所玩者小,所系者大,所乐者浅,所患者深。伏硕以崇俭虑逺为法,以喜奢乐近为戒。帝览而喜,曰:「非张希孟不敢言」。遽命罢之,且曰:「有臣如此,朕复何忧!自今朕凡有过,岂独台臣当諌,人皆得言」。赐养浩帛二匹,以旌其直。 帝遣使即赵孟俯家俾书《孝经》,赐上尊及衣二袭。 甲辰,水、金、火、土四星聚于奎。二月戊申,改中都威卫为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己酉,作仁宗神御殿于普庆寺。 辛亥,调军三千五百人修上都华严寺。 壬子夜,金、火、土三星聚于奎。大永福寺成,赐金五百两、银二千五百两、钞五十万贯、币帛万匹。 丁巳,畋于柳林敇,更造行宫。 寿安山寺役甚急,监察御史索约勒哈迪宻实与同列,观音保、成圭、李谦亨上章极谏,以为东作方始而兴大役,以耗财病民,非所以祈福也,且岁在辛酉,不宜兴筑。奏入,帝怒。初,司徒刘䕫妄献浙右民田,冒出内帑钞六百万贯,丞相特们徳尔,分取其半,御史发其奸,由是疾忌,台谏、治书侍御史索诺木特们,徳尔之子也,至是密奏曰:「彼宿卫旧臣,闻事有不便,弗即入白而讪」。上以扬已之直,大不敬,帝乃杀索约、勒哈迪,宻实与观音保杖圭、谦、亨、黥之窜尼噜罕地,二人始亦不测,而特们徳尔方引左丞张思明为己助,思明为言于丞相曰:言事,御史,职也。祖宗以来,未尝杀諌臣,成、李既属吏,当论法,二人由是得轻典。 丁卯,以僧法洪为释源宗主,授荣禄大夫、司徒,罢先朝传㫖滥选者。 三月丙子,建帝师帕克斯巴寺于京师。 丁丑,𤼵民兵疏小直沽白河。 庚辰,廷试进士台哈、布哈、宋本等六十四人,赐及第出身有差。本,大都人,从父祯官江陵邑人王奎文,明性命义理之学,本往质所得,造诣日深,年四十始还乡。至是为左榜第一人,授翰林修撰。 辛巳,帝如上都拜珠,从幸次察罕诺尔。帝以行宫制度卑隘,欲更广之,拜珠曰:「此地苦寒,入夏始种粟黍。陛下初登大宝,不求民瘼,而遽兴大役以妨农务,恐失民望」。帝乃止。 帝尝谓拜珠曰:「朕委卿以大任者,以乃祖穆呼哩从太祖开拓土宇,安圗相世祖,克成善治也。卿念祖宗令闻,岂有不尽心者乎?」拜珠再拜曰:「陛下委臣以大任,臣有所畏者三:畏辱祖宗,畏天下事大,识见有所未尽。畏年少不克负荷,无以上报圣恩。惟陛下垂闵,时加训饬,幸甚!」 壬午,遣咒师多尔济往伊济、巴勒布二国取佛经。 癸未,制御服珠袈裟。 甲申敇纂修仁宗实録、后妃功臣传 乙酉,宝集寺金书西畨般若经成,置大内香殿。 益、寿安山造寺役军。 己丑,大同路麒麟生。 己亥,宦者博罗特穆尔坐罪,流尼噜罕地。 辛丑,以特克实为御史大夫,佩金符,领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帝尝御鹿顶殿,谓特克实曰:「徽政虽隶太皇太后,朕视之与诸司同。凡簿书宜悉令御史检核」。夏四月己未,造象驾金脊殿。 戊辰,敇赐「特们徳尔父祖碑」。 命宦者博罗台为太常署令,太常官言刑人难与大祭,遂罢之。 五月丙子,毁上都回回寺,以其地营帝师殿。 壬午,迁武宗子亲王图卜特穆尔于琼州,时特们徳尔懐私固宠,构衅骨肉,诸王大臣莫不自危,中政使约尔珠告托欢彻尔等交通亲王,于是徙圗卜特穆尔逺居海南,因禁日者,毋交通诸王、驸马,掌阴阳五科者,毋泄占候。 丁亥,修佛事于大安阁。 辛卯,海漕粮至直沽,遣使祀海神天妃。 作行殿于缙山流杯池。 乙未,命世家子弟成童者入国学。 辛丑,太常礼仪院进太庙制图。御史、翰林太常臣集议,以为「前代庙室多寡不同,晋则兄弟同为一室,正室增为十四间,东西各一间。唐九庙后增为十一室,宋增室至十八,东西夹室各一间,以藏祧主。今太庙虽分八室,然兄弟为世止六世而已。世祖所建前庙后寝,往岁寝殿灾,请以今殿为寝,别作前庙十五间,中三间通为一室,以奉太祖神主,馀以次为室,庶几情文得宜」。省臣以其图上,帝称善,期以来岁营之。 六月癸卯朔,日有食之。 作金浮屠于上都蔵佛舎利。 乙卯,以特们徳尔领宣政院事。 丁巳,以前中书参知政事敬俨为陜西行台御史中丞。俨告病家居,以其乡在近圻,恐复徵用,乃徙居淮南,虽亲故皆不接见,至是闻命,坚辞不赴。 辛酉,太白经天。 赵宏祚等言事勒归田里,仍禁妄言时政。 壬戌,龙虎山张嗣成来朝,授太𤣥辅化体仁应道大真人。 己巳,浑河溢,被灾者二万三千五百户。 秋七月戊寅,通州潞县榆埭水决。 庚辰,滹沱河及巨马河溢。 辛巳,盩厔县僧圆明作乱,遣枢密院判官章台督兵捕之,寻伏诛。未几,合阳道士刘志光以妖术谋乱,复命章台捕之。 乙酉,大雨,浑河防决。 丙申,禁服色逾制。 庚子,修上都城。 八月壬寅,修大都城。 戊申,上都鹿顶殿成。 庚戌,以军士贫乏,遣知枢密院事特穆尔布哈整治,仍诏谕中外,有敢扰害者罪之。 壬子,荧惑犯轩辕。 乙卯,中书平章政事特穆尔图罢为上都留守。 壬戌,帝驻跸兴和。左右以寒甚,请还京师。帝曰:「兵以牛马为重,民以稼为本。朕迟留,盖欲马得刍牧,民得刈获,一举两得,何计乎寒!」 雷州路海康、遂溪二县海水溢,壊民田四千馀顷,免其租。 秦州成纪县山崩。 九月壬午,荧惑犯太微西垣上将。 壬辰,中书平章政事塔斯哈雅坐受赃杖免。 丁酉,帝至自上都。 荧惑犯太微垣右执法。 庚子,安陆府汉水溢,壊民田,赈之。 冬十月辛丑朔,修佛事于大内。 丙午,太白经天。 戊申,荧惑犯太微垣左执法。 庚戌,亲享太庙。以中书左丞相拜珠为亚献官,御史大夫时克实为终献官。 壬子,拜珠献嘉禾,两茎同穗。 癸丑,敇翰林集贤官年七十者毋致仕。延佑间,朔漠大风,羊马驼畜尽死蒙古人民流散,以子女鬻于回回汉人为奴婢。拜珠以兴王根本之地,其民宜加赈恤,请立宗仁卫总之,命县官赎置卫中,以遂生养。诏从之,且令给子女冬衣。 禁中书掾曹毋泄机事。己巳,遣雅克特穆尔巡边,雅克特,穆尔钦察氏。绰,和尔第三子也,时为左卫亲军都指挥使。 十一月辛未,荧惑犯进贤。 乙亥,幸大䕶国仁王寺。 戊寅,御大明殿,群臣上尊号曰继天体道敬文仁武大昭孝皇帝。是夜,辰星犯房。 己卯,以受尊号诏天下,拜珠请释囚,不允。庚辰,益寿安山寺役卒三千人。 辛巳,命御史大夫特克实领左右阿蘓卫。初,世祖立阿蘓巴圗逹噜噶齐后,招集阿蘓军三千七百馀人,扈从车驾,掌宿卫禁城,兼营潮河、苏沽两川屯田,并供给军储。本𨽻前后二卫,武宗至大初,始改立左右卫阿蘓亲军都指挥使司,至是以特克实领之。 丙申,敇立故丞相安圗碑于保定新城右丞相特们徳尔,广树朋党,凡不附己者,必以事去之,尤恶平章王毅、右丞高昉,因在京诸仓粮储失陷,欲奏诛之,左丞相拜珠密言于帝曰:「论道经邦,宰相事也,以金谷细务责之,可乎?」帝然之,俱得不死。特们徳尔忌拜珠,方正,每与其党密语,谋中害之,左右得其情,乘间以告,且请备之,拜珠曰:「我祖宗为国元勲,世笃忠贞,百有馀年,我今年少,叨受宠命,盖以此耳!大臣协和,国之利也。今以右相雠我,我求报之,非特吾二人之不幸,亦国家之不幸,吾知尽吾心,上不负君父,下不负士民而已,死生祸福,天实鉴之,汝辈毋复言!」至是,奉㫖往新城,为其祖立碑,特们徳尔,久称疾,闻拜珠行,将出莅省事,入朝至内门,帝遣蘓蘓赐之酒,且曰:「卿年老宜自爱,待新年入朝未晚」。遂怏怏而还。 辛丑,立伊竒哩氏为皇后,遣摄太尉、中书右丞相特们徳尔持节授玉册、玉宝。 庚戌,作太庙正殿。 甲寅,幸西僧灌顶寺。 疏玉泉河。甲子,命帝师诣西畨受具足戒,赐金千三百五十两、银四千五十两、币帛万匹、钞五十万贯。 以诸王彻伯尔使者数入朝,发兵守北口及卢沟桥。 乙丑,置中瑞司,冶铜五十万斤作寿安山寺佛像。 特们徳尔虽家居,然其党犹布列朝中,事必禀于其家,以拜珠故,不得大肆其奸,百计倾之,终不能遂在京仓曹管库之职,岁终例应注代,时左丞张思明称疾不出,众皆顾望,拜珠以事不可缓,乃日坐省中谓僚属曰:「左丞病,省事遂废乎?」郎中李处恭曰:「金谷之职,须慎选择,不得其人,未敢遽拟」。拜珠曰:「汝为卖官之计耳!遣人善慰思明,思明乃出,共毕铨事。 是岁,集贤侍讲学士李孟卒,孟既罢政左迁,尝语人曰:「老臣待罪中书,无补于国,圣恩寛宥,不夺其禄,今老矣,其何以报称!」帝闻而善之,恩意稍加。及卒,御史累章辨其诬,诏复元官,赠旧学同徳翊戴辅治功臣,进封魏国公,谥文忠。 枢密院副使呉元圭与知枢密院事特穆尔布哈上军民之政十馀事,大抵言诸王近侍,不可干军政,管军官吏不可渔取军户、军官之材者,当迁其职。有司赋役,当务均一,而军民不可有所偏,军官袭职,惟传适嗣而支庶不可有所乱。帝并嘉纳,即降㫖施行之。 监察御史䇿丹録囚大兴县,有以寃事系狱者,其人尝见有槖驼死道傍,因舁至其家醢之,置数瓮中,㑹官槖驼,被盗捕索甚急,乃执而勘之,其人自诬服,䇿丹审其狱,辞疑为寃,即以上御史台,台臣以为赃既具是,特御史威杀人耳,不聴改委他御史谳之,竟处死。后数日,辽阳行省以获盗闻寃始白,人以是服其明,以右侍仪兼修起居注桑节为监察御史。桑节,河西人,少给事仁宗潜邸,以精敏称,故帝擢用之,在台中直声大著。
二年春正月庚午,广太庙。 甲戌,禁汉人执兵器出猎及习武毅。 丁丑,亲祀太庙。始备法驾,设黄麾大仗,帝通天冠、绛纱袍,出自崇天门,左丞相拜珠摄太尉以从。帝见羽卫文物之美,顾拜珠曰:「朕用卿言,举行大礼,亦卿所共喜也」。对曰:「陛下以帝王之道化成天下,非独臣之幸,实四海苍生所共庆也」。致斋大次,行酌献礼,升降周旋,俨若素习,中外肃然。明日还宫,鼓吹交作,万姓耸观,百年废典,一旦复见,有感泣者。拜珠,率百官称贺于大明殿,执事之臣及导驾耆老赐金帛有差。拜珠又奏建太庙前殿,议行祫禘配享等礼。 戊寅,敇有司存恤孔氏子孙贫乏者。 辛巳,敇台宪用人勿拘资格。 仪封县河溢伤稼,赈之。 癸未,流徽政院使罗源于耽罗,柳林行殿成。 癸巳,以西僧罗卜藏为司徒。 二月庚子,置左、右钦察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命拜珠总之。 罢上都歇山殿及帝师寺役。 辛丑,赐特克实父祖碑。 甲寅,以太庙役军,造流杯池行殿。 乙卯,西僧伊实拉黙特藏布疾,诏为释大辟囚一人,笞罪二十人。 三月己巳朔,左丞相拜珠以学校政化大源,似缓实急,而主者不务尽心,遂致废弛。请令中书平章政事廉恂、参议中书省事张养浩、都事富珠哩翀董之。外郡学校,仍命御史台、翰林院、国子监同议兴举」。从之。 辛未,禁捕天鹅,违者籍其家。 丙子,罢京师诸营缮役卒四万馀人。 河间、河南、陜西十二郡春旱秋霖,民饥,免其租之半。 戊寅,修大都城。 庚辰,敇江浙僧寺田,除宋故有永业及世祖所赐者,馀悉税之。 丙戌,复置市舶提举司于泉州,庆元、广东三路,禁子女金银丝绵下番。 丁亥,鳯翔道士王道明以妖言伏诛。 己丑,有晕贯日如连环。命有司建穆呼哩祠于东平,仍树碑。 以国用匮竭,停诸王赏赉,及皇后逹尔玛实哩等岁赐。 庚寅,命将作院更制冕旒。 辛卯,监察御史何守谦坐赃杖免。 丁酉,幸柳林。驸马许讷之子苏克诉曰:「臣父谋叛,臣母私从人」。帝曰:「人子事亲,有隠无犯,今有过不谏,乃复告讦」。命诛之。 帝从容谓拜珠曰:「朕思天下之大,非朕一人思虑所及,汝为朕股肱,毋忘规谏,以补朕之不逮」。拜珠顿首谢曰:「昔尧、舜为君,每事询众,善则舎己从人,万世称圣,桀纣为君,拒谏自贤,恱人从已好近小人,国灭而身不保,民到于今,称为无道之主,臣等仰荷洪恩,敢不竭忠以报。然凡事言之则易,行之则难,臣等不言,则臣之罪也」。又尝谓拜珠曰:「今亦有如唐魏徵之敢谏者乎?」对曰:「盘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有太宗纳諌之君,则有魏徵敢谏之臣」。或言佛教可治天下者,帝问之,对曰:清净寂灭,自治可也。若治天下舎仁义,则纲常乱矣」。帝皆嘉纳之。 夏四月戊戌朔,帝如上都,中书左司都事富珠哩翀从幸。帝次龙虎台,丞相拜珠命翀传㫖中书,翀领之。行数步还,曰:「命翀传否?」拜珠叹曰:「真谨饬人也」。间谓翀曰:「尔可作宰相否?」翀对曰「宰相固不敢当,然所学,宰相事也。夫为宰相者,必福徳才量,四者皆备,乃足当耳」。拜珠大恱以酒觞,翀曰:「非公不闻此言」。 乙丑,中书省臣请节赏赉以纾民力,帝曰:「朕思所出倍于所入,出纳之际,卿辈宜慎之,朕当撙节其用」。 五月己巳,修滹沱河堤。 庚午,奉符、临邑二县民谋逆,其首王驴儿伏诛,馀杖流之。 庚辰,收养蒙古子女,遣使谕四方,匿者罪之。 癸未,置宗仁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以拜珠领其事。 甲申,帝幸五台山,拜珠奏曰:「自古帝王得天下以得民心为本,失其心则失天下。钱谷,民之膏血,多取则民困而国危,薄敛则民足而国安」。帝曰:「卿言甚善。朕思之,民为重,君为轻,国非民,将何以为君?今理民之事,卿等当熟虑而慎行之」。 丙申,以呉全节为𤣥教、大宗师、特进上卿。 闰月戊戌,封诸葛忠武侯为威烈忠武显灵仁济王。 辛丑,万户李英以良民为奴,擅文其面,坐罪。 癸卯,禁白莲佛事。 甲辰,御史台臣请黜监察御史不称职者,以示惩劝,从之。 戊申,以特们徳尔子同知枢密院事巴勒丹知枢密院事。 壬子,作紫檀殿。丙寅,辰州沅陵县洞蛮为冦,遣兵捕之。 敇:「已除不赴任者,夺其官」。 封公主苏喀巴拉乳母为顺国夫人。六月丁卯朔,帝至五台山,禁扈从宿卫,毋践民禾。壬申,荧惑犯心。 癸酉,申禁日者妄谈天象。 丙子,修浑河堤。 壬午,辰州江水溢,壊民庐舎。 是月,前翰林学士承㫖赵孟俯卒,追封魏国公,谥文敏。孟俯诗文清邃,奇逸书法冠絶古今,画亦精致,而立朝颇见风采。杨载称孟俯之才为书画所揜,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济之学,人以为笃论。 秋七月丁未,赐拜珠平江田万亩。拜珠辞曰:「陛下命臣厘正庶务,若先受赐田,人其谓何?」帝曰:「汝勲旧子孙,加以廉慎,人或援例,朕自谕之」。 帝自五台还。戊午,次应州。辛酉,次浑源州。拜珠奏召中书左丞张思明至,数其罪,杖而免之,籍其家。考异:元史张思明传云:「拜珠与特们徳尔各树朋党,贼害忠良。思明惧祸及,累表辞不获,后竟诬以不支蒙古子女口粮,饿死四百人,遂废于家」。今按拜珠事,君尽忠其同心疾恶者,安得指为朋党,杖思明而斥之,以其昵右相耳,谓拜珠疾恶太严则有之,何尝贼害忠良耶!拜珠传云:特们徳尔,引张思明以助己,思明为尽力,忌拜珠,与其党谋中害之」。按右相虽昵思明,然思明颇有所救正,未必同谋害拜珠也。此盖采两家碑志以入,传未免有过当之辞,今不取。
八月己巳,道州宁逺县民符翼轸作乱,有司讨擒之。 甲戌,帝次奉圣州,筑宗仁卫营。 帝留意民事,戊寅,诏画《蚕麦图》于鹿顶殿壁,以时观之。 庚辰,增寿安山寺役卒七千人。 庚寅,太师、中书右丞相特们徳尔卒于家,命给直,市其𦵏地。九月丙辰,太皇太后鸿吉哩氏崩。初,仁宗议立太子太后,见武宗长子周王和实拉,有英气,而帝少柔懦,群小以周王立,必不利于己,遂拥立帝。及帝即位,太后入贺,见帝,有毅然之色,太后退而悔曰:「不拟养此儿」。遂郁郁成疾而崩。太后性聪慧,歴佐三朝,教宫中侍女,皆执治女工,亲操井臼。然不事检饬,自正位东朝,淫恣益甚。内则赫噜伊埒萨巴用事,外则幸臣实勒们及特们、徳尔等相率为奸,浊乱朝政,无所不至云。 庚申,敇停今冬祀南郊。 癸亥,地震。 甲子,作层楼于涿州鹿顶殿西。 丙寅,西僧板吉疾,赐钞五万贯。 冬十月丁卯朔,太史院请禁明年兴作土功,从之。 戊辰,享太庙。先是,太常奏:「国哀以日易月,旬有二日外乃举祀事」。帝曰:「太庙礼不可废,迎香去乐可也」。至是,以庙工未毕,妨陈宫悬,止用登歌。 丙子,江南行台御史大夫托克托坐请告未得㫖辄去职杖,谪云南,从御史大夫特克实奏也。 甲申,建太祖神御殿于兴教寺。 己丑,以中书左丞相拜珠为右丞相,监修国史。帝欲爵以三公,恳辞,遂不置左相,独任以政。参议中书省事王结言于拜珠曰:「为相之道当正已以正君,正君以正天下。除患不可犹预,犹预恐生他变。服用不可奢僭,奢僭则害及于身」。拜珠深是之。 治书侍御史索诺木罢为翰林侍讲。学士特克实奏复其职,帝不允。 十一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己亥,以立右丞相诏天下流民复业者免差税三年,站户贫乏鬻卖妻子者,官赎还之。凡差役造作先科商贾末技富贵之家,以优农力。免陜西明年差税十之三,各处官佃田明年租十之二,江淮创科包银全免之。 监察御史李端言:「近者京师地震,日月薄蚀,皆臣下失职所致」。帝自责曰:「是朕思虑不及致,然因敇群臣,亦当修饬,以谨天戒」。 罢世祖以后冗置官。 括江南僧有妻者为民。癸卯,地震。 甲辰,罢徽政院。 丙午,造龙船三艘。 御史李端言:「朝廷虽设起居注,所録皆臣下闻奏事目,上之言动,亦宜悉书之,以付史馆。世祖以来所定制度,宜著为令,使吏不得为奸,治狱者有所遵守」。并从之。 乙卯,宣徳县地震。 初,浙民呉机以累代失业之田,卖于司徒刘䕫,䕫赂宣政使巴尔济蘓买置诸寺,以益僧廪,矫诏出库钞六百五十万贯酬其直田,已久为他人之业,特们徳尔父子特克实等,上下蒙蔽,分受之,为赃巨万。真人蔡道泰以奸杀人,狱已成,特们徳尔纳其金,令有司变其狱,拜珠举奏二事,命台鞫察之,尽得其情,以田归主,䕫道泰、巴尔济蘓等皆坐死,并籍其家。刑部尚书布达实哩坐受道泰金、范徳郁坐诡随,并杖免,特赦特克实。 十二月甲子朔,南康、建昌大水,山崩,死者四十七人,民饥,命赈之。 乙丑,太白、岁星、荧惑聚于室。 丁卯,中书平章政事玛噜罢为大司农廉,恂罢为集贤大学士,以集贤大学士张圭为平章政事。圭家居已久,帝召见于易水之上曰:「四世旧臣,朕将畀卿以政」。圭辞归,遣近臣设醴拜珠,问圭曰:「宰相之体何先?」圭曰:「莫先于格君心,莫急于广言路」。时拜珠方欲召用致仕老臣,优其禄秩,议事中书,遂首荐圭,起为集贤大学士。至是,复拜平章,侍宴万寿山,赐以玉带。 戊辰,以掌道教张嗣成、呉全节、蓝道元各三授制命银印敇,夺其二。 癸未,以地震、日食敇,廷臣集议弭灾之道,中书平章政事张圭抗言于坐曰:「弭灾当究其所以致灾者。汉杀孝妇,三年不雨,萧、杨贺寃死,独非致沴之端乎?死者固不可复生,而情义犹可昭白,毋使朝廷终失之也」。 禁近侍奏取没入钱物。 丙戌,赐淮安忠武王巴延祠祭田二十顷。西僧灌顶疾,请释囚,帝曰:「释囚祈福,岂为师惜?朕思恶人屡赦,反害善良,何福之有?」宣徽院臣言:世祖时,鸿吉哩岁输尚食羊二千,成宗时增为三千,今请增五千。帝不许,曰:「天下之民,皆朕所有,如有不足,朕当济之。若加重赋,百姓必致困穷,国亦何益!」命遵世祖旧制。 是月,两江来安路总管岑世兴、葛蛮、安抚司副使龙仁贵,皆以其地作乱。绍兴路柔逺州洞蛮把者为冦,并遣兵讨捕之。 是岁,山北廉访司经歴许有壬迁江南行台监察御史,行部广东,以贪墨劾,罢廉访副使哈济。蔡衍至江西,㑹廉访使苗好谦,监焚昏钞,检视钞者日至百馀人。好谦恐其有弊,痛鞭之,人畏罪,率剔真为伪,以迎其意,管库吏而下,搒掠无全肤,讫莫能偿,有壬覆视之,率真物也,遂释之。凡势官豪民,人畏之如虎狼者,有壬悉擒治以法,部内肃然。 甘肃岁籴粮于兰州,多至二万石,距宁夏各千馀里至甘州,自甘州又千馀里始逹额齐讷路,而宁夏距额齐讷仅千里。至是,行省平章奈曼岱下谕,令挽者自宁夏径趋额齐讷,岁省费六十万缗。奈曼岱,穆呼哩五世孙也,性明果善断,所至有治声。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