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六十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六十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八起强圉作噩,正月尽上章,困敦十二月,凡四年。成宗钦明广孝皇帝

大徳元年春正月丙戌,锡、保齐等为叛冦所掠,仰食于官,赐以农具、牛种,俾耕种自给。 辛帽,以张斯立为中书参知政事。 建五福太乙、神坛畤。 二月丙申,䝉阳甸部长纳款,来献方物,且请岁贡银千两,及置驿传诏,即其地立通西军民府。 甲辰,诸军民相讼者,命军民官同聴之。 丁未,省打捕鹰房府入东京路。 己未,改福建省为福建平海等处行中书省,徙治泉州。平章高兴言泉州与琉求相近,或招或取,易得其情,故徙之。诏封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为缅国王,仍戒饬云南等处边将,毋擅兴兵甲。 庚申,诏改元赦天下。免上都、大都、隆兴差税三年。 以行徽政院副使王庆端为中书右丞。 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圗圗尔哈,自北边入朝,拜同知枢宻院事,命还北边,行至宣府,卒,赠司空,谥武毅。三月己巳,旺扎勒等奏定铨调选法。 庚午,以陜西行省平章额森特穆尔为中书平章政事,中书左丞梁按达拉为中书右丞。 丙子,帝如上都。 丁丑,以江西行省左丞巴特玛新为中书左丞。 庚辰,达噜噶齐都尔蘓受赂,为其奴所告,毒杀其奴,坐弃市。 丁亥,禁正月、七月捕猎,大都八百里内亦如之。 庚寅,立江、淮等处赋总管府及提举司。 先是,五台山佛寺成,皇太后亲往祈祝,监察御史真定李元礼上书于太后曰:古人有言,生民之利害,社稷之大计,惟所见闻而不系职司者,独宰相得行之,谏官得言之。今朝廷不设谏官,御史职当言路,即谏官也,乌可坐视得失而无一言,以禆益圣治万分之一哉?伏见五台创建寺宇,土木既兴,工匠夫役不下数万,附近数路州县,供亿烦重,男女,废耕织,百物踊贵,民有不聊生者矣。今闻太后亲临五台,布施金币,臣谓其不可行者有五:时当盛夏,禾稼方茂,百姓岁计,全仰秋成,扈从经过,不无蹂躏,一也。太后春秋已高,亲劳圣体,往复暑途,数千里不避风日,万一调养失宜,悔将何及?二也。上位举动,必书简册,以贻万世之则,书而不法将焉用之?三也。财不天降,皆出于民,今日支持调度,方之曩时百倍,而又劳民伤财以奉土木,四也。佛以慈悲方便为教,虽穷珍玩供,养不为喜,虽无一物为献亦不怒。今太后为苍生祈福福,未获昭受,而先劳圣体,圣天子旷定省之礼,轸思亲之怀,五也。伏愿中路回辕,端居深宫,俭以养徳,静以頥神,上以循先皇后之懿范,次以尽圣天子之孝心,下以慰元元之望,如此则不祈福而福自至矣!台臣不敢以闻,至是,侍御史万僧与御史中丞崔彧不合诣架阁库,取前章封之,入奏曰:崔中丞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谓不宜建寺。帝大怒,遣近臣赍其章敕旺扎勒布呼宻鞠问,布呼宻以国语译而读之,旺扎勒曰:其意正与吾同,往吾尝以此谏太后曰:吾非喜建此寺。葢先帝尝许为之,非汝所知也。彧与万僧面质于旺扎勒,布呼宻抗言曰:他御史惧不敢言,惟一御史敢言,诚可赏也。旺扎勒等以其章上闻,帝沉思良乆,曰:御史之言是也」。乃罢万僧,复元礼职。 夏四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丙申,中书省、御史台臣言:「阿喇卜丹及崔彧条陈台宪诸事,臣等议乞依旧例,御史台不立选,其用人则于常调官选之。惟监察御史首领官令御史台自选。各道廉访司必择蒙古人为使,或阙则以色目世臣子孙为之,其次参以色目、汉人。又哈喇齐哈蘓各举监察御史非便,亦宜止于常选择人各省文案,行台差官检核宿卫。近侍奉持㫖令台宪擢用者,必须明奏,然后任之。行台御史秩满而有效绩者,或迁内台,或呈中书省迁调,廉访司亦如之。其不称职者,省台择人代之,未歴有司者授以牧民之职,经省台同选者,聴御史台自调。中书省或用台察之人,亦不宜与御史台同议,各官府宪司官,毋得輙入体察。今拟除转运盐使司外,其馀官府悉依旧例」。制曰:「可」。 五月丙寅,河决汴梁,发民三万人塞之。 戊辰,追收诸位下为商者,制书、驿劵,建临洮佛寺。 诏强盗奸伤事主者,首从悉诛。不伤事主,止诛为首者,从者刺配,再犯亦诛」。 丁丑,禁民间捕鬻鹰鹞。 各路平凖行用库旧制,选部民富有力者为副。庚寅,命自今以常调官为之,𨽻行省者从行省署用。 上思州叛贼黄胜许遣其子志寳来降。 漳河溢,损民禾稼。 六月甲午,诸王伊徳肯遣使乘驿祀五岳四渎,命追其驿劵,仍切责之。 以湖广行省参政崔良知廉贫,特赐盐锞钞千锭。 乙未,太白昼见。 中丞崔彧居御史台乆,又守正不阿,以故人多疾之。丙辰,监察御史鄂罗实勒劾奏彧兄在先朝,尝有罪,还其所籍家产非宜,又买僧寺水碾违制,帝怒其妄言,笞而遣之。诏僧道犯奸盗重罪者,聴有司鞠问。 是月,和州歴阳县江涨,漂没庐舍万八百五千馀家。 资徳大夫、知制诰、兼修国史致仕董文用卒,赠少保,谥忠穆。 秋七月丁亥,河决杞县蒲口,命廉访使、尚文相度形势为乆利之䇿,文还言:「河自陈留抵睢,东西百有馀里,南岸视水高六七尺或四五尺,北岸故堤,水视高三四尺,或高下等,大较南高于北,约八九尺,堤安得不坏,水安得不北也?蒲口今决千有馀步,东走旧渎,行二百里,至归徳横堤之下,复合正流,或强遏之,上决下溃,功不可成,揆今之计,河北郡县宜顺水性,筑长堤以御,泛溢归徳,徐邳之民任择所便,避其冲突被害民户,量给河南退滩地以为业,异时决他所亦如之,亦一时救患之良䇿也,蒲口不塞便」。帝从之,会河朔郡县及山东宪部争言:不塞,则河北桑田尽化鱼鳖之区,塞之便」,帝复从之。明年,蒲口复决,障塞之役,无岁无之,是后水北入复河故道,竟如文言。 是月,衡州之酃县大水,山崩,溺死三百馀人。八月丁未,命诸王额彻济自今出猎,悉自供具,毋伤民力。 丁巳,祅星出奎。 九月辛酉朔,祅星复犯奎。集贤学士阎复上䟽,言定律令,颁封赠,增俸给,通调内外官。且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郡守以征租受杖,非所以厉廉隅。江南公田租重宜减,以贷贫民」。后多采用。 甲子,八百媳妇叛,冦萨里,遣额森巴哈将兵讨之。 丙寅,诏恤诸郡水旱疾疫之家,罢括两淮民田。 壬午,帝至自上都。 己丑,增海漕为六十五万石。 冬十月辛丑,温州陈空崖等以妖言伏诛。 乙帽,𤓰哇遣使奉表来降。 戊午,增吏部尚书一员,以呉元圭为之。时选曹铨注,多有私其乡人者,元圭曰:「此风不可长,蜀党、朔党之兴,宋之所由衰也」。自视事后请谒,悉皆谢絶。 太白经天。 是月,钦察都指挥使崇乌噜攻破八邻之地,还击海都军,败走之八邻之地。时为海都所据,崇乌噜帅师逾金山进攻之,其将特梁台阻达尔呼河而军,伐木栅岸以自庇,士皆下马跪坐,持弓矢以待,崇乌噜奋师驰击,大破之,尽得人马庐帐。还次阿垒河,与海都援将巴拜遇崇乌噜麾军渡河蹙之,巴拜败走,仅以身免。 十一月壬戌,禁权豪僧、道及各位下擅据矿炭山场。 戊辰,增太庙牲用马。 丁丑,封高丽国王王昛为逸寿王,以其世子謜为高丽国王,从所请也。 御史台臣奏:「大都路总管哈迪盗支官钱,及受赃计五千三百缗,准律当杖百七,不叙,以故臣子从轻论」。而帝欲止权停其职,中丞崔彧与大夫济尔哈朗执不可。帝曰:「卿等与中书省臣戒之,若后复然,则置死地矣」。已而御史奏彧任中丞且十年,非所宜。彧遂以病辞,帝谕之曰:「卿辞退诚是,然勉为朕少留之」。 十二月戊戌,中书省臣言:「世祖抚定江南,沿江上下置戍兵三十一翼,今无一二,惧有不虞」。帝曰:「与枢宻议之」。禁诸王、驸马并权豪毋夺民田,其献田者有刑。 复立芍陂、洪泽、屯田。 甲辰,太白经天。丁未,旌表烈妇漳州招讨司知事阚文典妻王氏。闰月壬戌,诏诸军戸卖田者,由所𨽻官给文劵。 甲子,福建平章高兴言,漳州漳浦县大梁山产水晶,乞割民百戸采之。帝曰:「不劳民则可,劳民勿取」。 库哩,济蘓汪古部人,爱巴哈之子也。性勇毅,习武事,尤笃于儒术,筑万卷堂于私第,日与诸儒讨论经史、性理、阴阳、术数,靡不该贯,尚呼达迪黙色。公主继尚爱雅实哩公主,世祖时讨叛王伊布肯有功,帝即位,封高唐王,西北不安,请于帝,愿往平之。再三请,帝乃许。及行,且誓曰:「若不平西北,吾马首不南」,是岁遇敌于巴雅斯之地,众谓当俟大军毕至,与战未晚」。库哩济蘓曰:「大丈夫报国而待人耶?」即整众鼓噪以进,大败之,擒其将卒百数以献。诏赐世祖所服貂裘、寳鞍及缯锦、介胄、弓矢。 萨里拜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一日,召都事贾钧谓曰:「国家置御史台,所以肃清庶官、美风俗、兴教化也。乃者御史不存大体,按巡以苛为明征,赃以多为功,至有迫子证父弟,证兄奴讦主者,伤风败教,莫此为甚。君为我语诸御史,毋庸效尤为也」。帝闻而善之,改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江、浙税粮甲天下。平江、嘉兴、湖州三郡当江、浙什六七,而其地极下,水锺为震泽、震泽之注,由呉松江入海,岁乆江淤塞,豪民利之,封土为田,由是浸淫泛溢,败诸郡禾稼。朝廷命行省疏导之,发卒数万人,萨里董其役,凡四阅月毕工。 时初建南郊,翰林国史院检阅官袁桷进十议曰:「天无二日,天既不得有二,五帝不得谓之天,作昊天五帝,议祭天岁或为九,或为二,作祭天名数,议圜丘不见于五经,郊不见于周官,作圜丘,非郊议后土社也。作后土即社议,三岁一郊,非古也,作祭天无间岁议,燔柴见于古经,周官以禋祀为天,其义各有㫖,作燔柴泰坛议。祭天之牛角茧栗,用牲于郊,牛二,合配而言之,增群祀而合祠,非周公之制矣。作郊不当立从祀议,郊质而尊之义也,明堂,文而亲之义也,作郊明堂礼仪异制议,郊用辛,鲁礼也,卜不得常为辛作,郊非辛日议北郊,不见于三礼,尊地而遵北郊,郑𤣥之说也,作北郊议,礼官推其博,多采用之。桷,庆元人也。 云南民岁输金银,近中庆城邑户口,则诡称逃亡甸寨逺者,季秋例遣官领兵往征人马刍粮,往返之费,岁以万计,所差官必重赂省臣,乃得遣征,收金银之数,必十加二,而拆阅之数又如之,其送迎馈赆,亦如纳官之数,所遣者又以铜杂银中纳官,云南行省左丞刘正首疏其弊,给官秤,俾土官身诣官输纳,其弊始革,始至官储●二百七十万,索白银百锭,比四年,得●一千七十万、索金百锭、银三千锭。二年春正月壬辰,诏以水旱,减郡县田租十分之三,伤甚者尽免之,老病单弱者差税并免三年。 禁诸王、公、公、驸马受诸人呈献公私田地及擅招户者。 辛丑,御史台臣言:「诸转运司案牍,例以岁终检覆,金糓事繁,稽照难尽,奸伪无从知之,其未终者,宜聴宪司于明年检覆」。从之。 乙酉,遣所俘琉求人归谕其国,使之效顺。以翰林王恽、阎复、王构、赵与𤍟、王之纲、杨文郁、王徳渊,集贤王顒、宋渤、卢挚、耶律有尚、李泰、郝采、杨麟皆耆徳旧臣,清贫守职,特赐钞二千一百馀锭。 二月辛酉,岁星、荧惑、太白聚于危。 乙丑,立浙西都水庸田司,専主水利。 以中书右丞张九思为平章政事,与中书省事。丁帽,改泉州为泉宁府。 丙子,帝谕中书省臣曰:「每岁天下金银钞币所入几何?诸王、驸马赐与及一切营建所出几何?其㑹计以闻」。旺扎勒言:「岁入之数,金一万九千两,银六万两,钞三百六十万锭,然犹不足于用,又于至元钞本中借二十万锭,自今敢以节用为请」。帝嘉纳焉,罢中外土木之役。 癸未,诏诸王、驸马毋擅祀岳镇海渎。 乙酉,帝如上都。 罢建康金银铜冶转运司,还淘金户于元籍,岁办金,悉责有司。 诏廉访司作成人材,以备选举。中书平章政事崔彧与御史大夫都齐奏:「世祖圣训,凡在籍儒人皆复其家,今岁月滋乆,老者已矣,少者不学,宜遵先制,俾廉访司常加勉励」。帝深然之,命彧与布呼宻、阿噜威、萨哩同翰林、集贤议降条例,故有是诏。 减行省平章为二员。 丙子,以梁徳圭为中书平章政事,杨炎龙为中书右丞。 三月戊子,诏僧人犯奸盗诈,伪聴有司専决轻者与僧官约断约,不至者罪之。 庚寅,命各万户出征者,其印命副贰掌之,不得付其子弟违法行事。 壬子,御史台臣言:「道州路达噜噶齐阿琳巴哈、总管周克敬虗申麦熟,不赈饥民,虽经赦宥,宜降职一等」。从之。 壬子,诏加封东镇沂山为元徳东安王,南镇㑹稽山为昭徳顺应王,西镇吴山为成徳永靖王,北镇医巫闾山为贞徳广宁王,岁时与岳渎同祀,著为令。 夏四月,江南、山东、江浙、两淮、燕南属县百五十处蝗。 五月壬辰,以中书右丞何荣祖为平章政事,与中书省事湖广左丞巴特玛新为中书右丞。己酉,抚州崇仁县星陨为石。 六月庚申,御史台臣言:「江南宋时行两税法,自阿里哈雅改为门摊,增课钱至五万锭。今宣慰张国纪请复科夏税,与门摊并征,以图升进,湖、湘重罹其害」。帝命中书趣罢之。 南台侍御史脱欢以受赂不法,罢。 禁诸王擅行令㫖,其越例开读者,并所遣使拘执以闻。 秋七月癸巳,汴梁等处大雨,河决坏堤防,漂没归徳数县禾稼庐舍,免其田租一年。遣尚书诺海、御史刘赓等塞之,自蒲口首事,凡筑九十六所。 壬寅,诏诸王、驸马及诸近侍,自今奏事,不经中书,輙传㫖付外者,罪之。 诏遣中书右丞杨炎龙、佥枢宻院事洪君祥召高丽国王王謜入侍。时有言謜僭设司空、司徒等官,而又擅杀其臣金吕者,故召謜入侍,因留不遣。复以其父逸寿王昛为高丽国王。 九月己丑,交趾、𤓰哇、金齿国各贡方物。 丙申,帝至自上都。 癸帽,枢宻副使达尔呼岱犯赃罪,命御史台鞫之。 庚戌,减中外冗员。 是月,荣禄大夫、平章政事崔彧卒。赠太傅,谥忠肃。 冬十月甲寅朔,增海漕米为七十万石。十一月丙申,罢云南行御史台,置廉访司。 壬寅,以中书右丞王庆端为平章政事。 十二月戊午,太白经天。乙丑,括诸路马,除牝孕携驹者,齿三岁以上并拘之。辛未,增置各路推官,専掌刑狱,上路二员,下路一员。甲戌,彗出子孙星下。 辛巳,命廉访司岁举所部廉干者各二人。 诏和市价直随给其主,违者罪之。 定诸税钱三十取一,岁额之上勿增。 是岁,北边诸王都斡彻彻圗等濳师袭和罗噶圗之地,其地亦有山甚高,敌兵据之,崇乌噜选勇而善步者,持挺刃四面上奋击,尽覆其军。 西北诸王将帅共议防边,咸曰:「敌往岁不冬出,且可休兵于境」库。哩济蘓曰:「不然,今秋候骑来者甚少,所谓鸷鸟将击,必匿其形,备不可缓也」。众不以为然,库哩济蘓独严兵以待之。是冬,敌兵果大至,三战三克库哩济蘓,乘胜逐北,深入险地,后骑不继马踬,遂为所执,敌诱使降,正言不屈,又欲以女妻之,库哩济蘓毅然曰:「我帝婿也,非帝后面命而再娶,可乎?」敌不敢逼。帝尝遣其家臣额济蘓忒使敌境,见于人,众中阿哩济蘓一见,輙问两宫安否,次问嗣子何如,言未毕,左右即引去,明日,遣使者还,不复再见,竟不屈,死焉,追封赵王,谥忠宪。 皇曾孙梁王松山出镇云南,廷议求旧臣可为辅行者,遂以陜西行台侍御史张立道为云南行省参政,视事期月,卒于官。立道凡二使安南官云南。最乆,颇得土人之心,为立庙于鄯善城西。 佥淮西江北道廉访司事申屠致逺行部至和州,得疾卒,致逺清修苦节,耻事权贵,聚书万卷,名曰「墨庄」,家无馀产,教诸子如师友。

三年春正月己丑,中书省臣言:「天变屡见,大臣宜依故事引咎避位」。帝曰:「此汉人曲说耳,岂可一一聴从耶?卿但择可者任之」。 庚寅,诏遣使问民疾苦,除本年内郡包银俸钞,免江南夏税十分之三,增给小吏俸米,置各路惠民局,择良医主之。 命中书省,自今后妃、诸王所需,非奉㫖勿给。各位擅置官府,紊乱选法者,戒饬之。辛帽,浙西廉访使王遇犯赃罪,托权幸规免,命御史台鞫治之。 壬辰,中书省臣言:「比年公帑所费,动輙钜万,岁入之数,不支半岁,自馀皆借及别支,臣恐理财失宜,钞法亦坏」。帝嘉纳之,仍令谕伊彻、察喇等,自今一切赐与,皆勿奏。 癸巳,以江浙行省左丞相哈喇哈逊为中书左丞相。帝问阎复曰:「中书左相难其人,卿试举所知,谁可任者?」复以哈喇哈逊对时视政江浙,裁七日,遂被征。哈喇哈逊既拜命,斥言利之徒,一以节用爱民为务,有大政事,必引儒臣杂议。京师乆阙孔子庙,而国学寓他署,乃奏建庙学,选名儒为学官,采近臣子弟入学。又集群议建南郊,为一代定制。 乙巳,太白经天。 二月癸丑朔,帝幸柳林。 丁巳,旺扎勒等奏铨定省部官以次引见,帝皆允之,仍谕六部官曰:「汝等事多稽误,朕昔未知其人为谁,今既阅视,且知姓名,其洗心涤虑,各钦乃职,复蹈前失,罪不汝贷」。 罢四川、福建等处行中书省、陜西行御史台,江东、荆南、淮西三道宣慰司。置四川、福建宣慰司都元帅府及陜西汉中道肃政廉访司。 庚辰,帝如上都。 三月癸巳,命妙慈𢎞济大师、江浙释教总统补陀僧一山赍诏使日本。诏曰:「有司奏陈:向者世祖皇帝尝遣补陀禅僧如智及王积翁等两奉玺书,通好日夲,咸以中途有阻而还。爰自朕临御以来,绥怀诸国,薄海内外,靡有遐遗,日本之好,宜复通问。今如智已老,补陀宁一山,道行素高,可令往谕,附商舶以行,庶可必达。朕特从其请,葢欲成先帝遗意耳。至于敦好息民之事,王其审图之」。先是,江浙平章伊蘓岱尔劝帝用兵日本,帝曰:「今非其时,因其俗」奉佛」。遂遣一山赍诏往使,而日本竟不至。 甲午,命何荣祖等更定律令。帝谕荣祖曰:「律令,良法也,宜早定之」既而书成,上之,且言臣所释者三百八十条,一条有该三四事者。帝以古今异宜,不必相沿,诏元老大臣聚聴之。未及颁行而荣祖卒,追封赵国公,谥文宪。 诏军官受赃罪,重者罢职,轻者降其散官,或决罚,就职停俸,期年许令自效。 乙巳,行御史台劾平章嘉辉受财三万馀锭。嘉辉复言平章迪哩巴哈领财赋时盗钞三十万锭,及行台中丞张闾受李元善钞百锭,敕俱勿问。 戊申,减江南诸道行台御史大夫一员。 夏四月辛未,自通州至两淮漕河,置巡防捕盗司凡十九所。 己帽,以礼部尚书伊克巴哈为中书左丞。 五月壬午,罢江南诸路释教总统所。 庚子,复立征东行中书省。高丽国王王昛既复位,而使臣自其国还者,言昛不能服其众,乃复立征东行省,以福建都元帅库哩济蘓为平章政事,共理之。 六月癸丑,罢大名路所献黄河故道田输租。 戊午,申禁海商以人马兵仗往诸蕃贸易者。 丁帽,荧惑犯右执法。 壬申,岁星昼见。 秋七月庚辰,中书省臣言:「江南诸寺佃户五十馀万,本皆编民,自嘉木、杨喇勒智冒入寺籍,宜加厘正」。从之。 丙申,扬州淮安属县蝗,在地者为鶖啄食,飞者以

翅击死,诏禁捕鶖。 八月己酉朔,太史言是日巳时,当日食二分有竒,至期不食。众惧保章正齐履谦曰:「当食不食,自古有之,矧巳时近午,阳盛阴微,故当食不食」。遂考唐开元以来当食不食者凡十事以闻。 九月壬辰,流星色赤,尾长丈馀,其光烛地,起自河鼓,没于牵牛之西,有声如雷。 癸巳,罢括宋手号军。 己亥,帝至自上都。 扬州、淮安旱,免其田租。 冬十月壬子,册皇后巴约特氏。 甲寅,复立海北海南肃政廉访司。 山东转运使阿里哈等增课钞四万一千八百锭,赐锦衣人一袭。 十一月庚辰,置浙西平江河渠闸堰凡七十八所。丁酉,浚太湖及淀山湖。 十二月丙寅,诏各省戍军轮次,放还二年供役。 癸酉,诏中书省货财出纳,自今无劵记者勿与。 以集贤院使、领太史院事阿噜威萨哩为中书平章政事。 是岁,命兄子海山镇漠北海山,帝兄达尔玛巴拉之长子,帝以宁逺王库库楚总兵北边,怠于备御,命海山即军中代之。 省民出公田租,时公田为民害,而荆湖尤部内实无田,随民所输租取之,户无大小,皆出公田租,虽水旱不免,荆湖宣慰使立智理威,上民所不便,十于事于朝,而言公田尤切,廷议遣使理之,㑹有诏,凡官无公田者,始给以俸,民力少苏焉。时河朔连年水旱,五糓不登,工部尚书呉元圭言:「《春秋》之义,以养民为本,凡用民力者必书,葢民力息则生养息,生养息则教化行而风俗美」。宰相嘉其言,土木之工稍息。 朝议以江浙行省地大人众,非世臣有重望者,不足以镇之,帝乃以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托克托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始至,严饬左右,毋预公家事,且戒其掾属曰:「仆从有私嘱者,慎勿聴,若军民诸事有闗于利害者,则言之,当言而不言,尔之责也,言而不聴,我之咎也!」有豪民白昼杀人者,托克托立命有司按法诛之,自是豪猾屏息,民赖以安。 自崔彧卒后,帝命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布呼宻行御史中丞事,有因父官受贿赂,御史必欲归罪其父,布呼宻曰:「风纪之司,以宣政化、励风俗为先,若使子证父,何以兴孝?枢宻臣受人玉带,征赃不叙,御史言罚太轻,布呼宻曰:「礼,大臣贪墨,惟曰簠簋不饬,若加笞辱,非刑不上大夫之义」。人称其平恕。 先是,召知太史院事郭守敬至上都,议开铁幡竿渠,守敬奏山水频年暴下,非大为渠堰,广五七步不可。执政吝于工费,以其言为过,缩其广三之一。是岁大雨,山水注下渠不能容,漂没人畜庐帐,几犯行殿。帝谓宰臣曰:「郭太史,神人也,惜其言不用耳」。

四年春正月丙申,申严京师恶少不法之禁,犯者黥刺,杖七十,拘役。 癸帽,复淮东漕渠。 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丙辰,皇太后鸿吉哩氏崩。后性孝谨,侍昭睿顺圣皇后不离左右,至溷厕所,用纸亦以面擦,令柔软以进,世祖每称之为贤徳媳妇。一日,裕宗有病,世祖往视,见床上设织金卧褥,愠而语之曰:「我尝以汝为贤,何乃至此?」后跪答曰:「常时不敢用,今为太子病,恐有湿气,故用之」。即时撤去。及尊为太后,置徽政院,掌其财赋。院官有受献浙西田七百顷者,籍为院田,后曰:「我寡居妇人,衣食自有馀,况江南率土,皆国家所有,曷敢私之?」即命还之,而黜院官之受献者。后之弟欲因后求官,后拒之曰:「勿以累我也」。其后弟果被黜,人皆服其先见。后崩之明日,祔葬诸陵,谥徽仁裕圣皇后。 乙亥,帝如上都,立乌萨、乌䝉等郡县。 夏四月戊午,参政张頥孙及其弟圭等伏诛于隆兴市。頥孙初为新淦,富人胡制机养子,后制机自生子而死,頥孙利其赀,与圭谋杀之,赂郡县吏获免,其仆胡忠诉主之寃于官,乃诛之,其赀悉还胡氏。 以中书省断事官卜朗吉达为平章政事。 五月癸未,左丞相达喇罕遣使来言:「横费不节,府库渐虚」。诏自今诸位下事闗钱糓者,毋輙入闻。 帝谕集贤大学士阿噜威萨哩曰:「集贤、翰林乃养老之地,自今诸老满秩者升之,勿令輙去。或有去者,罪将及汝。其谕中书知之」。 六月丙辰,以太傅伊彻察喇为太师,旺扎勒为太傅,皆赐之印。 丁巳,昭文馆大学士、平章军国事、行御史中丞事布呼宻卒。初病作,帝遣医治之,不效,乃附奏曰:「臣孱庸无取,叨承眷渥,大限有终,永辞昭代」。引觞满饮而卒,年四十六。帝闻之惊悼,士大夫皆哭失声,布呼宻素贫,躬自爨,汲妻织紝以养母,后因使还而母已卒,号恸呕血,几不起。平居服儒素,不尚华饰,禄赐有馀,即散施亲旧。明于知人,多所荐拔,丞相哈喇哈逊达喇罕亦其所荐也。其学先躬行而后文艺。居则简黙及帝前论事,吐辞洪畅,以天下之重自任,知无不言。世祖尝语之曰:「太祖有言:人主理天下如右手持物,必资左手承之,然后能固卿,实朕之左手也」。每侍燕闲,必陈说古今治要,世祖每拊髀叹曰:「恨卿生晚,不得早闻此言,然亦吾子孙之福」。临崩,以白璧遗之曰:「他日持此以见朕也」。布呼宻既卒,贫无以葬,帝赐钞五百锭赙之。武宗时,赠太傅,追封鲁国公,谥文贞。 缅人僧格伦作乱,缅王之弟阿萨格也,乃率其党囚王于豕牢,因弑之。王次子奔诉京师,诏遣萨察固勒等率行省兵二千讨之。 秋七月辛帽,加乳母冀国夫人韩氏为燕冀国顺育夫人,实茂氏为冀国夫人。 八月癸帽朔,更定荫叙格,正一品子为正五,从五品子为从,九中间正从,以是为差。䝉古、色目人特优一级。 庚申,缅国阿萨济蘓等昆弟赴阙,自言杀主之罪,罢征缅兵。 闰月庚子,帝至自上都。 以中书右丞贺仁杰为平章政事。 九月甲子,建康、常州、江陵饥民八十四万九千六十馀人,给粮二十二万九千三百九十馀石。 十一月壬寅朔,诏颁寛令。 十二月,云南行省左丞刘深倡议言:「世祖以神武一海内,功葢万世。今上嗣大厯,服未有武功,以彰休烈。西南夷有八百媳妇国,未奉正朔,请往征之」完泽劝帝用其言。哈喇哈逊曰「山峤小夷,辽絶万里,可谕之使来,不足以烦中国」不聴。癸巳,𤼵兵二万,命深及哈喇岱等将之以往。御史中丞董士选亦言「不当轻信一人妄言,而置百万生灵于死地」帝变色曰:「事已成,卿勿复言」麾之出士选㓜从父文炳居兵间,昼习武事,夜读书不辍。为管军总管,战数有功。宋亡,从文炳入宋宫,收其文书图籍,静重识大体,秋毫无所取,军中称之。平生以忠义自许,尤号廉介,自门生部曲无敢持一毫来献者。治家甚严,而孝弟尤笃,时言世家有礼法者,必归之董氏。其礼贤敬士尤至晚年好读易,澹然若将终身。每一之官,必卖先业田庐为行赀,故老而益贫,子孙不异布衣士。 枢宻院经歴。察罕博览强记,通诸国字书。从行省平章鄂罗齐出入湖广、江西,凡二十一年,多著勲绩。是岁,御史台奏察罕佥湖南宪司事,中书省则奏为武昌路治中,丞相哈喇哈逊曰:「察罕廉洁,固宜居风宪,然武昌大郡,非斯人不可治」。竟除武昌。广西妖贼高仙道以左道惑众,平民诖误者以数千计。既败,湖广行省命察罕与宪司杂治之,鞫得其情,议诛首恶数人,馀悉纵遣,且焚其籍。众难之,察罕曰:「吾独当其责,诸君无累也」。以治最闻,擢河南省郎中。察罕,西域人,后居解州。河东副总管伯徳,那之子也。 帝尝弗豫,召同知宣徽院使圗卜坚巴哈入侍疾,一食一饮,必尝乃进,帝体既安赐钱,不受解衣赐之,尝从巡幸,禁中卫士感奋,有所欲言,帝命进而问之,皆曰:「臣等宿卫有年矣,日膳充,岁赐以时者,诚荷陛下厚恩,亦由宣徽有能官圗,卜坚、巴哈其人也」。帝恱,赐珠袍,超拜宣徽使,辞曰:「先臣服勤,于兹三年矣,位不过佥佐,臣何敢有加于先臣乎?」帝嘉其退让,乃允其请。 河南行省右丞马绍卒。 时江淮屯戍军二十馀万,亲王分镇扬州,皆以两淮民税给之,不足则漕于湖广、江西,是岁㑹计两淮,仅少三十万石,河南左右司郎中颍昌谢让请以淮盐三十万引鬻之,收其价钞,以给军食,不劳逺运,公私便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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