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六

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六起上章敦牂正月,尽𤣥黓涒滩十二月,凡三年。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徳圣功至明大孝皇帝

开寳三年春正月,辽韩知璠自太原归,言晋阳多梗,而刘继元无辅,政事令赵髙勲亦言我与晋阳父子之国,先君以一怒而尽拘其使,甚无谓也。辽主乃尽索北汉使者十六人,厚礼而遣之,仍命刘继文为平章事,李弼为枢密使,俾辅继元。继文等久留辽,复受其命,归秉国政,左右皆譛毁之,北汉主乃出继文为代州刺史,弼为宪州刺史。 辛酉,诏:「诸州察孝弟彰闻徳业纯茂者,满五千户,聴举一人,或有竒才异行,不限此数,仍为治装诣阙,所举得实加赏,不如诏者罪之」。 镇宁节度使张令铎之罢军职也,帝令皇弟光美取其女为夫人,及令铎自镇宁来朝,被病,帝亲问之,赐赉甚厚。己巳,令铎卒,赠侍中。令铎性仁恕,尝语人曰:「我从军三十年,大小四十馀战,多摧坚陷敌,然克捷之后,未尝妄杀一人也」。二月,雄州刺史侯仁矩卒,帝特遣中使䕶丧官给𦵏事。仁矩子延广亦有勇略,仁矩、延广,并初见乾佑元年。仁矩在雄州日,方饮宴,忽数十骑入城,居民惊扰,延广引亲信数骑驰出,射杀酋长一人,斩首数级,悉擒其馀党。仁矩喜,拊其背曰:「兴吾门者必汝也」。事闻,诏赐锦袍、银带。 三月壬寅朔,诏礼部贡院阅进士、诸科十五举以上曽经终场者以名闻。甲辰,得司马浦等六十三人,庚戍,复取十五举未经终场者四十三人,并赐出身,仍诏自今勿得为例。考异。按宋史,诏阅进士十五举以上司马浦等百六人,并赐本科出身。今从长编,合两事为一事,多三人。己酉,以忠正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武节度使。审琦镇寿春凡八年,岁得租课,量入为用,未尝有所诛求,民颇安之,所部邑令以罪停其録事史,幕僚白令不先谘府,请按之。审琦曰:「五代以来,诸侯强横,令宰不得専县事。今天下治平,我忝守藩维,而部内宰能斥去黠吏,诚可赏也,何按之有?」 辛亥,以处士酸枣王昭素为国子博士致仕。昭素少笃学,有志行,著易论三十三篇,学者多从之游。帝闻其名,召见便殿。时年已七十馀,帝问曰:「何以不仕?」昭素谢不能,令讲乾卦,至「九五飞龙在天」,敛容,曰「此爻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援证据,因示风谏微㫖。帝甚恱,问以治世养身之术,昭素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帝爱其语,书于屏风间,留月馀数求归,故有是命。年八十九,卒于家。考异:李焘曰:本传言为李穆所荐。按穆开宝五年始召为太子中允,此时方以洋州通判免官家居,则荐昭素者非穆也。僧文莹湘山録亦言穆荐又言对太宗,皆悞宝训言,即授左拾遗。与正史、实録不同,今不取。 乙未,幸宰相赵普第视疾。夏四月辛未朔,日有食之。 己帽,诏三司,诸路两税折料物,非土地所宜者,勿得抑配。 五月丁未,禁京城民畜兵器。 秋七月壬寅,诏民诉水旱灾伤者,夏不得过四月,秋不得过七月。 壬子,诏曰:「吏貟猥多,难以求治,奉禄鲜薄,未可责廉。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奉。西川管内州县官,宜以口数为率,差减其员,旧奉月増给五千。天下州县官,宜依西川例,省减员数」。 丙寅,唐中书侍郎韩熙载卒。初,唐主以熙载尽忠,能直言,欲用为相,而熙载任情弃礼,后房妓妾数十人,多出外舍私侍宾客,唐主以此难之。俄被劾,左迁右庶子,分司南都。熙载尽斥诸妓,单车就道,且上表求哀。唐主喜,留之,寻复其位。已而诸妓稍稍复还,唐主曰:「吾亦无如之何矣」。及卒,唐主叹曰:「吾终不能得熙载为相也」。乃手书赠熙载平章事。熙载无馀财,棺椁衣衾,皆唐主赐之。考异据徐铉集,熙载卒于此年七月二十七日丙寅。江南野録载熙载事颇不雅驯,今取五代史、九国志增饰之。八月庚寅,以隰州刺史李谦溥为济州团练使。谦溥在隰州十年,敌人不敢犯其境。有招收将刘进者,勇力絶人,谦溥抚之甚厚,常往来境上,以少击众。北汉人患之,为蜡丸书以间进,佯遗其书道中。晋州节度使赵赞得之以闻,帝令械进送阙下。谦溥召诘其事,进伏于庭请死,谦溥曰:「我以举宗四十口保汝矣」。即上言进为北汉人所恶,此乃反间也。奏至,帝悟,遽释之,赐以禁军都校戎帐服具。进感激,愿击贼自效。 帝尝命有司为洺州防御使郭进治第,凡㕔堂悉用㼧瓦。有司言惟亲王、公主始得用此。帝怒曰:「郭进控扼西山逾十年,使我无北顾忧,我视进岂减儿女耶?亟往督役,无妄言」。帝宠异将帅类此,故能得其死力。进以建隆元年初为西山巡检,至今十一年矣,因附见此,事未必政在此年也。 唐主复作书谕南汉主鋹归款中国,遣给事中龚慎仪往使,鋹得书大怒,遂囚慎仪,驿书答唐主,甚不逊,唐主以其书来上,帝始决意伐之。九月己亥朔,以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副之,道州刺史王继勲为行营马军都监,仍遣使发诸州兵赴贺州城下。考异。李焘曰:旧録载命潘美等,在八月二十二日辛帽,今从新録、本纪、㑹要。 辽北院枢密使萧思温为盗所杀。辛丑,得国舅萧哈济及哈里杀思温状,皆伏诛,流其弟绅都于黄龙府,寻亦杀之。 甲辰,诏:西京鳯翔、雄耀等州,周文、成、康三王,秦始皇、汉髙、文、景、武、元、成、哀七帝,后魏孝文,西魏文帝、后周太祖、唐髙祖、太宗、中宗、肃宗、代宗、徳顺、文武、宣懿、僖昭诸帝,凡二十七陵,尝被盗发者,令有司备法服、常服各一袭,具棺重葬,所在长吏致祭。先是,南汉旧将多以谗死,宗室剪灭殆尽,掌兵惟宦者数辈,城壁壕隍俱饰为宫馆池沼,楼舰、器甲,辄腐败不治。及我师次白霞,贺州刺史陈守忠遣使告急,内外震恐,南汉主遣龚澄枢驰驿往贺州宣慰,时士卒久在边,多贫乏,闻澄枢至,以为必加赏赉,而澄枢惶惧,乘轻舸遁归。是月癸丑,我师围贺州,南汉主召大臣议,皆请以潘崇彻将兵御之,崇彻自罢兵柄,常怏怏,于是辞以目疾,南汉主怒曰:「何须崇彻,伍彦柔独无方略耶?」遂使彦柔将兵来援。戊午,我师闻彦柔至退二十里,潜以竒兵伏南乡岸,彦柔夜泊南乡,迟明挟弹登岸,据胡床指挥,而伏兵卒起,彦柔众大乱,死者十七人,禽彦柔斩之,枭其首以示城中,城中人犹坚守弗下,随军转运使王明言于潘美曰:「援兵将至,当击之」。诸将颇犹豫,明乃率所部䕶送辎重,卒百馀人,丁夫数千,畚锸皆作,堙其堑,直抵城门,城中人大惧,开门以纳,遂克贺州。考异。按长编言十月十二日庚辰克贺州,奏始到京,故本纪及实録并书于十月。据刘鋹传,王师九月圉贺州,寻克之,十月乃攻昭州。又十国纪年克贺州乃九月二十一日己未也。又按宋史:九月丁帽,潘美等败南汉军万众于富州,下之。十月庚辰,克贺州」。今考其月日前后参错,故不载克富州事。潘美等督战舰,声言顺流趋广州。南汉主忧迫,计无所出,乃加潘崇彻为内太师、马步军都统,领众三万屯贺江,㑹我师径趋昭州,崇彻但拥众自保而已。 冬十月,我师破南汉开建寨,杀数千人,擒其将靳晖。昭州刺史田行稠弃城遁,桂州刺史李承圭亦奔还,遂取昭州、桂州。 帝览桂阳监岁入白金数,谓宰相曰:「山泽之利虽多,颇闻采纳不易」。十一月乙巳,诏减旧额三分之一,以寛民力。 初,辽聚六万骑寇定州,命判四方馆事田钦祚领兵三千御之,帝谓钦祚曰:「彼众我寡,但背城列阵以待之,敌至即战,勿与追逐」。钦祚与敌战于满城,敌骑小却,乘胜至遂城,钦祚马中流矢而踣,骑士王超以马授钦祚,军复振,自旦至晡,杀伤甚众,夜入保遂城,敌围之数日,钦祚度城中粮少,整兵开南门,突围一角出,是夕至保寨,军中不亡一矢,北边传言三千打六万。癸亥,㨗奏至,帝喜,谓左右曰:「敌数犯边,我以二十疋绢购一敌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人,止费我二百万匹绢,则敌尽矣」。自是益修边备。 是月,我师克连州,南汉招讨使卢收率其众退保清逺,南汉主闻之,谓左右曰:「昭、桂、连、贺本属湖南,今北师取之,足矣,其不复南也」。 十二月庚午,翰林学士承㫖、户部尚书陶榖卒,命中使监䕶葬事,赠右仆射。榖本姓唐,避晋祖讳改焉。文翰冠絶一时,自以久次,意希大用,然为人倾侧很媢。仕晋,常以书干宰相李崧,崧甚重其文,荐为知制诰,后乃诬崧下狱,乃谓崧族子昉曰:「李氏之祸,榖有力焉」。昉闻之,汗出。榖初作翰林,承㫖力排贾仪仪,以是不得相位。及魏仁浦在中书,榖自言出于魏氏,以舅事仁浦,每见,辄望尘下拜。妻孙氏淫恣,榖不能制,帝素薄之,选置宰辅,未尝及榖榖。一日,使其党因事风帝,言榖在词禁,宣力实多,帝笑曰:「我闻学士草制,皆检前人旧本,稍改易之,此谚所谓依样画胡卢耳,何宣力之有?」榖因题诗翰林壁,语颇怨望,帝遂决意不用。 潘美等长驱至韶州,南汉都统李承渥领兵十馀万屯蓬华峰下,教象为阵,每象载十数人,皆执兵仗,战则置阵前以壮军威,我师集劲弩射之,象奔踶,乘者皆坠,反践承渥军,军大败,承渥仅以身免,遂取韶州,禽其刺史辛延渥及谏议大夫邹文逺,延渥间道遣使劝南汉主迎降,大军观军器使李托深沮其议,国中震恐,南汉主始命堑东壕为拒守计,顾诸将无可使者,宫媪梁鸾真荐其养子郭崇岳可用,乃以为招讨使,与大将植廷晓统众六万,屯马迳列栅,以抗我师,崇岳无谋勇,惟日祷于鬼神而已。 是冬,唐南都留守建安林仁肇仁肇,初见显徳三年。密表言:「淮南诸州戍兵各不过千人,宋朝前年灭蜀,今又取岭表,在返数千里,师旅罢敝。愿假臣兵数万,自寿春北渡,径据正阳,因思旧之民可复江北旧境,彼纵来援,臣据淮对垒而御之,势不能敌。兵起之日,请以臣举兵外叛闻于宋朝,事成国家,享其利,败则族臣家明,陛下无二心」。唐主惧,不敢从。初,宜春人卢绛诣枢密使陈乔献书,乔异之,擢松江巡检,召募亡命,习水战,屡要呉越兵于海门,获舟舰数百,尝说唐主曰:「呉越,仇雠也,它日必为北朝乡导,掎角攻我,当先灭之」。唐主曰:「大朝附庸,安敢加兵!」绛曰:「臣请诈以宣、歙州叛,陛下声言讨伐,且乞兵于呉、越,兵至拒击,臣蹑而攻之,其国必亡。唐主亦不能用。

四年春正月戊戌朔,以出师不视朝。 潘美克英、雄二州,南汉都统潘崇彻来降。考异宋史载正月癸丑取英州、雄州,王宗沐《宋通鉴系于二月,今从长编》。《东都事略但云正月不著日。 丙午,令诸道州县不得更差摄官,凡有阙员即具闻,旋与注授。前所差摄官皆罢其职事,以见任官权管。 通判阆州、殿中侍御史路冲言:「本州职役户负恃形势,输租违期,已别立版簿于通判㕔,依限督责。欲望颁为条制」。诏诸州府并置形势版簿,令通判専掌其租。 禁河东诸州民徙内郡者私畜兵器。 戊午,命知制诰卢多逊等重修天下圗经,其书讫不克成。 是月,王师次泷头,南汉主遣使请和,且求缓师。泷头山水险恶,潘美等疑有伏兵,乃挟其使而速度诸险。甲子,至栅口,乙丑,至马迳。考异:李焘曰:甲子,正月二十七日」。此据露布所言,即郭崇岳列栅处也。传云去广州十里。盖悞九国志。栅言去广州才百里,王师所次去栅口又十里,露布言去广州只一程,又言八十里枪旗竞进,当得其实也。屯双女山,直瞰郭崇岳栅,游骑数出挑战,崇岳不从,但坚壁自守而已。南汉主取舶船十馀艘,载金宝、妃嫔欲入海,未及发,宦官乐范与卫兵千馀盗舶船以走,南汉主惧,乃遣右仆射萧漼、中书舍人卓惟休奉表诣军门乞降,美即令部送赴阙,漼等不反。南汉主益惧,复令崇岳戒严。二月丁帽朔,又遣其弟桢、王保兴率国内兵来拒。考异:李焘曰:此据露布追书。五代史、九国志言保兴率文武官属来降,王师不纳,与露布异。国史鋹传又言保兴来降,为郭崇岳所遏。按崇岳本无鬬志,岂敢更遏保兴令不降也!传又言王师进攻崇岳,保兴领众拒战,然则保兴必不以降出。今止从露布。十国纪年亦云:保兴元帅百官迎王师,潘美以南汉主不至不纳。二月一日,南汉主乃使保兴拒战。植廷晓谓崇岳曰:北军乘席卷之势,其锋不可当。吾士旅虽众,然皆伤痍之馀,今不驱策而前,亦坐受其毙矣。庚午,廷晓乃领前锋据水而阵,令崇岳殿后御其奔冲。既而我师济水,廷晓力战不胜,遂死之。崇岳奔还其栅,美谓王明曰:彼编竹木为栅,若篝火焚之,必扰乱,因而夹击之,此万全䇿也。遂分遣丁夫,人持二炬,间道造其栅。及夜,万炬俱发,㑹天大风,烟埃坌起,南汉军大败,崇岳死于乱兵,保兴逃归,龚澄枢、李托与内侍中薛崇誉等谋曰:「北军之来,利吾国中珍宝耳,今尽焚之,使得空城,必不能久驻,当自还也」。乃纵火焚府库、宫殿,一夕皆尽。考异、澄枢等传皆云王师至百田,澄枢等乃纵火焚府库。世家及十国纪年则云焚府库之明日,王师始至白田。今从世家及纪年。二月辛未,我师至白田,南汉主素服出降,潘美承制释之,遂入广州,考异:东都事略:「丁亥,克广州。宋史:「己丑,潘美克广州」。今从长编。俘其宗室官属九十七人,与南汉主皆縻于龙徳宫。保兴初匿民间,后乃获之。有阉人百馀辈盛服请见,美曰:「是椓人多矣,吾奉诏伐罪,正为此等」。命悉斩之。美以露布告㨗,己丑,至京师。李焘曰:按露布当是行营所作,而扈䝉传乃云禽刘鋹䝉草露布,称㫖召对滋福殿赐金紫,则似追为之矣。庚寅,群臣称贺,遂赐宴,凡得州六十,县二百十四,户十七万二百六十三。考异:新、旧録州县户数与本纪不同,今从本纪。辛卯,赦广南管内州县常赦所不原者,伪署官并仍旧,无名赋敛咸蠲除之。 前帝以令、尉捕贼,先定日限,其已被批罚者,或遂絶意追捕,乃诏:「自今虽限外获贼者,令有司备书于籍,以除其罚,但不得叙为勤绩。其累经殿降法当停免者,不用此制」。 三月丙申,诏:「岭南有买人男女为奴婢转佣利者,并放免。伪政有害于民者,具以闻,除之 右监门卫将军赵玭以罪勒归私第,不胜忿恚。一日,伺赵普入朝,于马前斥普短。帝闻之,召玭及普面质其事,玭大言诋普贩木规利。先是,秦、陇大木,官禁私贩,普尝遣亲吏往市屋材,联巨筏至京师治第,吏因之窃于都下贸易,故玭以为言。帝怒,促合门集百官,将下制逐普。诏问太子太师王溥等普当得何罪,溥附合门使奏云:「玭诬罔大臣」。帝意顿解,反诘责玭,命武士挝之。御史鞫于殿庭,普力营救,帝乃特寛其罚,谪汝州牙校。 壬申,命潘美、尹崇琦同知广州,以儋、崖、振、万、安等四州𨽻琼州,令广州择官分知州事。 潘美遣使部送刘鋹及其宗党官属献于京师,鋹至公安邸,吏龎师进迎谒,学士贡徳,昭侍鋹,鋹因问师进何人,徳昭曰:「本国人也」。鋹曰:「何为在此?」徳昭曰:「髙皇帝居藩日,岁贡大朝,辎重皆歴荆州,乃令师进置邸于此,造车乘以给馈运耳!」鋹叹曰:「我在位十四年,未尝闻此言,今日始知祖宗山河大朝境土也」。因泣下久之。既至,舍玉津园,帝遣㕘知政事吕馀庆问反覆,及焚府库之罪,鋹归罪于龚澄枢、李托、薛崇誉,帝复遣使问澄枢等皆俯首不对,伪谏议大夫王圭谓托曰:「昔在广州机务,并尔辈所専火,又自内中起,今尚欲推过何人?」遂唾而批其颊,澄枢等乃引伏。五月乙未朔,有司以帛系鋹及其官属,先献太庙、太社,帝御明徳门,遣摄刑部尚书卢多逊宣诏责鋹,鋹对曰:「臣年十六僭,伪号澄枢等皆先臣旧人,每事臣不得自由,在国时,臣是臣下。澄枢是国主对讫,伏地待罪,帝命摄大理卿髙继申,引澄枢、托崇誉斩于千秋门外,释鋹罪,并其弟保兴及官属,各赐以冠带、器币、鞍马。寻以保兴为左监门卫率府率。初议献俘之礼,朝臣莫能知,乃遣使就问吏部尚书张昭,昭卧病,口占以授使者,咸服其该博,遂用之。 以王明为秘书少监,领韶州刺史、广南诸州转运使。大兵南伐,明知转运事。岭道险絶,不通舟车,但以丁夫负荷糗粮数万,仰给无阙。每下郡邑,必先收其版籍,固守仓库,颇亦㕘预军画。帝嘉其功,故擢用焉。 初,帝使军器库使楚昭辅钩校左藏库金帛,数日而毕,条对称㫖。至是,授左骁卫大将军、权判三司。 辛丑,宴刘鋹于崇徳殿。考异宋史太祖纪云:「大宴于大明殿,鋹预焉,事系乙未献俘之下」。今从长编。 六月辛未,命司农少卿李继芳祭南海。刘鋹先尊海神为昭明帝,庙为聪正宫,其衣饰以龙鳯。诏削去帝号及宫名,易以一品之服。 壬申,初置市舶司于广州。 诏御史中丞刘温叟、中书舍人李昉重定开元礼,以国朝沿革制度附属之。考异:李焘曰:是日丙子初命修书,而实録、本纪遂言乃以书来上,恐悞也。六年书乃成。初,帝征晋阳,命密州防御使马仁瑀率众巡边。至上谷、渔阳,辽人素闻其名,不敢出,因纵兵大掠而还。明年,群盗周弼等起兖州,诏仁瑀掩击,仁瑀领帐下十数人入泰山,擒弼,尽获其党。庚辰,徙仁瑀为瀛州防御使。仁瑀兄子因醉误杀平民,系狱当死,民家愿以过失伤论,仁瑀曰:「我为长吏而兄子杀人,此乃恃势恣横,非过失也,岂敢以私亲而乱国法哉!」遂论如律。 壬午,以刘鋹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员外置,封恩赦侯,俸外别给钱五万,米麦五十斛。鋹体质丰硕,眉目俱竦,性絶巧,有口辨,尝自以珠结鞍勒为戏龙之状以献,帝赏其精妙,给钱百五十万偿其直,因谓左右曰:「鋹好工巧,习以成性,倘能移于治国,岂至灭亡哉!」鋹在国时,多置酖毒臣下。一日,从帝幸讲武池,从官未集,鋹先至,诏赐卮酒,鋹疑之,奉杯泣曰:「臣承祖父基业,违拒朝廷,劳王师致讨,罪固当诛。陛下既待臣以不死,愿为大梁布衣,观太平之盛,未敢饮此酒」。帝笑曰:「朕推心置人腹,安有此事!」命取鋹酒自饮之,别酌以赐鋹。鋹大惭,顿首谢。考异:李焘曰:鋹献鞍辔,实録在五年五月,今移入。 帝既平广南,欲行报谢之礼。秋七月甲午朔,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乙未,御史中丞刘温叟卒。温叟为中丞十二年,屡求解职,帝难其代,终不许。及被病,帝知其贫,遣中使就赐器币。温叟性重厚方正,好古执礼,事继母以孝闻。父名岳,非侍宴,终身不聴乐。开封尹光义闻其清介,尝遣府吏赍钱五百千遗之,温叟不敢却,贮㕔事西舍中,令府吏封识乃去。明年重午,复送黍角纨扇所,遣吏即前送钱者,视西舍封识,宛然还以告,光义曰:「我馈犹不受,况他人乎!」乃命辇归府中。他日,光义侍宴,论当世名节士,具道温叟辞钱事,帝叹赏久之。温叟既卒,帝难其继,曰:「必得纯厚如温叟者乃可」。乃命太子宾客边光范兼判御史台事,居半岁,始真为中丞。 丙申,诏广南诸州受民租皆用省斗,每一石外别输二升,为雀鼠耗。先是,刘鋹私制大量,重敛于民,凡输一石,乃为一石八斗,转运使王明上言,故革之。 内侍养子多争财起讼。戊午,诏自今年满三十无父者,始聴养子,仍以其名上宣徽院,违者抵死。 建武节度使、判棣州何继筠来朝,癸亥,卒于京师。帝亲临其丧,流涕谓左右曰:「继筠捍边有功,朕不蚤授藩镇者,虑其数竒耳。今领旄钺未几,果至沦没,岂不哀哉!」即命中使䕶丧事,令以平生所佩剑及甲胄同葬。继筠深沉有智略,与士卒同甘苦,得其死力,居北边前后二十年,善揣知敌情,屡以少击众,辽人畏伏,多画像祠之。 八月甲申,群臣奉表请加尊号曰兴化成,功至再,讫不允。 冬十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己巳,诏伪作黄金者弃市。 知邕州范旻奏刘鋹时白配民物十数事,辛巳,悉命除之。邕州俗尚淫祀,被病者不敢治疗,但益杀鸡豚,徼福于淫昏之鬼。旻下令禁止,出俸钱市药物,亲为和合,民有病则给之,获愈者千计。会南汉所署知广州官邓存忠劫土人二万众,攻围州城七十馀日,旻屡出与战,矢集于胸,犹力疾督战,贼遂小却。旻创甚,乃坚壁固守,遣使间道求援于广州,前后十五辈始得达。援兵至,围解,旻疾未平,诏令肩舆归阙,所过僦丁夫,官给其直。旻,质之子也。 董元吉知英州,月馀,受赃至七十馀万。帝以岭表初平,欲惩掊克之吏,特诏弃市。甲申,诏:「两京诸道,自十月后犯强窃盗,不得预郊祀赦,所在长吏当告谕下民,无令冒法」。自后将郊祀必申明此诏。考异:李焘曰:宝训载:王旦言:太宗时,每议郊祀,皆前下诏,又虑强盗恃恩犯法,乃诏不以赦原。而史馆日厯并言窃盗窃盗情轻,不可与强盗同科。今立刑法志,宜在酌中,而史官执称不改日厯旧文。真宗曰:当如何书?旦曰:止可言强盗」。上曰:「理虽如此,然不可辄改,当从史官议,庶几传信」。今刑法志所书,实用真宗圣语云。 右补阙梁周翰上疏言:「陛下再郊上帝,必覃赦宥。臣以天下至大,其间有庆泽所未及,节文所未该者,宜推而广之。方今赋入至多,加以科变之物,名品非一,调发供输,不无重困。且西蜀、淮南、荆潭、桂广之地,皆已为王土,陛下诚能以三方所得之利,减诸道租赋之入,则庶乎徳泽均而民力寛矣」。帝嘉纳之。周翰尝监绫锦院,杖锦工过差,为所诉,帝怒甚,召周翰切责,将亦杖之。周翰自言「臣负天下才名,受杖不雅」。帝乃止。帝初识周翰父彦温于军中,以周翰有文辞,欲用为知制诰。天平节度使石守信入朝,帝语及之。守信与彦温善,微露其言,周翰遽上表谢,帝不喜,其命遂寝。 丙戍,诏岭南诸州,刘鋹日烦苛赋敛并除之。民为兵者释其籍,流亡者招诱复业。 十一月癸巳朔,江南国主煜遣其弟郑王从善来朝。贺于是始去唐号,改印文为「江南国主印」,赐诏乞呼名,从之。先是,国主以银五万两遗宰相赵普,普告于帝,帝曰「此不可不受,但以书答谢,少赂其使者可也」普叩头辞让,帝曰「大国之体,不可自为削弱,当使之勿测」及从善入觐,常赐外密赉白金如遗普之数。江南君臣闻之,皆震骇,服帝伟度。他日,帝因出,忽幸普第,时呉越王俶方遣使遗普书及海物十瓶列庑下,㑹车驾卒至,普亟出迎,弗及屏也。帝顾问何物,普以实对,帝曰「海物必佳」即命启之,皆满贮𤓰子金也。普惶恐顿首谢曰「臣实未发书,若知此,当奏闻而却之」帝笑曰「但受之,无害。彼谓国家事皆由汝书生耳」李焘曰:二事不知的在何时。谈苑云开寳中,李煜赂普。记闻呉越事,不记年岁,与煜事相类,故并书于从善入贡之后。 丙申,呉越王俶遣其子镇海、镇东节度使惟浚来贡。 庚戍,诏曰:「取才之道,盖非一端,近诸道摄官,悉令罢去,又虑荐更民政,或著吏能者,雷同遐弃,良可惜也。宜悉令有司,按其歴任,经三摄无旷败,即以名闻。受伪署者,不在此限」。 河决澶州,东汇于郓、濮,壊民田,帝怒官吏不时上言,遣使按鞫。庚戌,通判、司封郎中博兴姚恕坐弃市,知州、左校卫大将军杜审肇免归私第。恕初为开封府判官,谒宰相赵普,㑹普宴客,阍者不即通,恕怒而去,普亟使人谢焉,恕遂去不顾,普由是憾恕。及帝为审肇择佐贰,普即请恕居澶州几二年,竟坐法诛,投其尸于河。 戊午,亲飨太庙,始用绣衣卤簿。 己未,合祭天地于南郊,大赦,蠲开宝元年以前逋租。 初,帝择孟昶亲军习兵马者百馀辈为川班内殿直,廪赐优给与御马直等。至是,郊礼毕行赏,帝以御马直扈从,特命増给钱,人五千,而川班内殿直不得如例,乃相率击登闻鼓陈乞。帝怒,遣中使谕曰:「朕之所与,即为恩泽,又安有例哉!」命斩其妄诉者四十馀人,馀悉配𨽻许州,遂废其班。时内臣有左飞龙使李承进者,逮事后唐,帝问曰:「庄宗以英武定中原,享国不久,何也?」承进曰:「庄宗好畋猎,务姑息将士,每出次近郊,禁兵卫卒必控马首告儿,郎辈寒冷,望与救接,庄宗即随其所欲给之,盖威令不行,赏赉无节也」。帝抚髀叹曰:「二十年夹河战争,得天下不能用,军法约束此辈,纵其无厌之求,以兹临御,诚为儿戏。朕今抚养士卒,固不吝爵赏,茍犯吾法,惟有剑耳。

五年春正月丁酉,禁铁铸浮屠与佛像及人物之无用者,虑愚民毁农器以徼福也。 前郓州卢县尉鄢陵许永年七十有五,诣匦言:「父琼年九十九,长兄年八十一,次兄年七十九,乞近地一官以就养。庚子,召见琼于便殿,问以近事,琼歴歴能记,因厚赐之,即授永鄢陵县令。乙巳,罢襄州岁贡鱼。 吏部尚书致仕陈国公张昭卒,戒其子曰:「吾事数朝,无功徳及人,勿请谥及立碑,以重吾过也」。 二月丙子,诏沿河十七州各置河堤判官一员。 庚寅,以端明殿学士、兵部侍郎刘熙古守本官,㕘知政事。 帝既平广南,渐欲经理江南,因郑王从善入贡,遂留之。国主大惧。是月,始损制度,下令称教,改中书、门下省为左右内史府,尚书省为司会府,其馀官称,多所更定,宫殿悉除去鸱吻。 闰月壬辰,权知贡举扈䝉奏合格进士安守亮等十一人,诸科十七人,帝召对于讲武殿,始下诏放榜,新制也。 癸巳,以江南进奉使李从善为泰宁节度使,赐第京师。国主虽外示畏服,修藩臣之礼,而内实缮甲兵,阴为战守计,帝使从善致书风,国主入朝,国主不从,但増岁贡而已。南都留守兼侍中林仁肈有威名,朝廷忌之,赂其侍者,窃取仁肈画像,悬之别室,引江南使者观之,问何人,使者曰:「林仁肈也」。曰:「仁肈将来降,先持此为信」。又指空馆曰:「将以此赐仁肈」。国主不知其间,鸩杀仁肈。 初平岭南,命太子中允周仁俊知琼州。以儋崖振万安属焉。帝谓宰相曰:「遐荒炎瘴,不必别命正官」。且令仁俊择伪官,因其俗治之。辛卯,仁俊列上骆崇璨等四人,帝曰:「各授检校官,俾知州事,徐观其效可也」。以四州属琼管,乃四年四月事。 先是,岭南民有逋赋者,或县吏代输,或于兼并之家假贷,则皆纳其妻子以质。三月甲申,知容州毋守素表其事,诏所在严禁之。 夏四月,帝按岭南圗籍,州县多而户口少,命知广州潘美及转运使王明度其地理,并省以便民。于是前后所废州十六,县四十九。 丙午,遣使检视水灾田。 五月丙寅,诏废岭南道媚川都,选其少壮者为静江军,老弱者聴自便,仍禁民不得以采珠为业。先是,刘鋹于海门镇募兵,能采珠者二千人,号「媚川都」,凡采珠,必系石于足,腰絙而没焉,深或至五百尺,溺死者甚众。鋹所居栋宇,皆饰以玳瑁珠翠,穷极侈靡。及为我师所焚,潘美等于煨烬中得所馀诸珍宝以献,且言采珠危苦之状。帝亟命小黄门持示宰相,速降诏罢之。 辛未,河大决澶州濮阳县。壬申,命颍州团练使曺翰往塞之。翰辞于便殿,帝谓曰:「霖雨不止,又闻河决。朕信宿以来,焚香祷天,若天灾流行,愿在朕躬,勿施于民」。翰顿首拜曰:「昔宋景公,诸侯耳,一发善言,灾星退舍。今陛下忧及兆民,恳祷如是,固宜上感天心,必不为灾也」。癸酉,帝又谓宰相曰:「霖雨不止,朕日夜焦劳,得非时政有阙耶?」赵普对曰:「陛下临御以来,忧勤庶务,有弊必去,闻善必行,至于苦雨为灾,乃是臣等失职」。帝曰:「掖庭幽闭者众,昨令徧籍后宫,凡三百八十馀人,考异》:后宫三百八十馀人,宝训作不及三百,愿归者得百名。《宝训》及《本纪》作五十馀人,未知孰是,姑从《长编》。因告谕愿归其家者,具以情言得百名,悉厚赐遣之矣」。普等称万岁。

富弼曰:「太祖方尚俭徳,后宫之数不及三百,数日霖雨,尚虑幽闭所致,遽出五十馀人以谢灾谴,此圣人之至徳也」。

河决大名府朝城县,河南北诸州皆大水。 陜州民范义超,周显徳中,以私怨杀同里常古真家十二人,古真年少脱走,得免。至是,擒义超,诉于官,有司引赦当原,帝曰:「岂有杀一家十二人而可以赦论乎?」命斩之。 六月戊子朔,徙崖州于振州,遂废振州。 庚寅,河决阳武县。汴水决郑州、宋州。 丁酉,诏沿河民田有为水害者,有司具闻除租。 戊申,发诸州兵士及丁夫凡五万人塞决河,命曺翰䕶其役,未几,河所决皆塞。是月,下诏曰:「近者澶、濮等数州霖雨荐降,洪河为患,朕以屡经决溢,重困黎元,每阅前书,详究经渎。至若夏后所载,但言导河至海,随山浚川,未尝闻力制湍流,广营髙岸。自战国専利,堙塞故道,小以防大私而害公,九河之制遂隳,歴代之患弗弭。凡搢绅多士草泽之伦,有素习河渠之书,深知疏道之䇿者,并许诣阙上书,附驿条奏,朕当亲览,用其所长」。时东鲁逸人田告著纂禹元经十二篇,帝闻之,召见,询以治水之道,善其对,将授以官,告固辞父年老,求归奉养,诏从之。 先是,女真寇白沙塞,略官马三匹、民百二十八口,既而遣使以马来贡,诏止之,至是,首领复来贡,言己令部落送先所掳民及马,诏切责其前寇略之罪,而嘉其效顺之意,放还贡马使者。 秋七月己未朔,右拾遗张恂坐赃弃市。 甲申,永庆公主出降右卫将军、驸马都尉魏咸信。咸信,仁浦子也。公主尝衣贴绣铺翠襦入宫中,帝见之,谓主曰:「汝当以此与我,自今勿复为此饰」。主笑曰:「此所用翠羽几何?」帝曰:「不然,主家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京城翠羽价髙,小民逐利,展转贩易,伤生寖广,实汝之由。汝生长富贵,当念惜福,岂可造此恶业之端?」主惭谢。又尝因侍坐与皇后同言曰:「官家作天子日久,岂不能用黄金装,肩舆乘以出入?」帝笑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饰金银,力亦可办,但念我为百姓守财耳,岂可妄用!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茍以自奉养为意,百姓何仰哉!」考异谈苑载此事以为魏国长公主。按魏国,太宗第九女也,当太祖时固未尝封,不当云主家,恐有差悞,而此事实魏咸信言之,因附见公主出降之后。 三司言仓储月给止及明年二月,请分屯田诸军,尽率民船,以资江、淮漕运。帝大怒,召权判三司楚昭辅切责之曰:「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尔不素为计度,今仓储垂尽,乃请分屯田兵,括率民船以给馈运,是可卒致乎?且设尔安用,茍有所阙,必罪尔以谢众」。昭辅惧罪,诣开封府见皇弟光义,乞于上前解释,稍寛其罪,使得尽力营办,光义许之。昭辅出,光义问押牙永城,陈从信对曰:「从信尝游楚、泗间,见粮运停阻者,良由舟人之食日歴,州县勘给故多凝滞,若自起发,即计日并支往复,皆可责其程限。又楚、泗间运米入船至京师,辇米入仓,宜速备运卒,皆令即时出纳,如此每运可减数十日,楚泗至京千里,旧定八十日一运,一岁三运,今若去淹留之虚日,则岁可増一运矣。又闻三司欲籍民船,若不许,则无以责办,若尽取用之,则冬中京师薪炭殆絶,不若募其船之坚实者令运粮,其损败者任民载樵薪,则公私俱济。今市中米贵,官乃定价斗钱七十,商贾闻之,以其不获利,无敢载至京师者,虽富人所储,亦隠匿不粜,是以米益贵而民将馁殍也」。光义然之,明日,具告,帝悉从其言,由是事集,昭辅亦免责焉。考异陈从信传曰:事在开宝三年秋。宝训云在二年。按楚昭辅权判三司,实四年五月,安得三年秋已有此事?今载于五年秋,庶免抵牾。冬十月,江、淮米十万石至京师,即是从信之䇿行也。先是,大理正内黄李符知归州,转运司制置有不合理者,符即上言,帝嘉之。秩满归阙,帝以京西诸州钱币不登,八月癸巳,命符知京西南面转运事,书「李符到处,似朕亲行」八字赐之,令揭于大旗,常以自随。符前后条奏便宜,凡百馀条,其四十八事皆施行,著于令。 九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枢密使李崇矩与宰相赵普厚相交结,以其女妻普子承宗。帝闻之不喜。故事,宰相、枢密使候对长春殿,同止庐中,帝始令分异之。有郑伸者,客崇矩门下十年,崇矩知其险诐无行,待之渐薄。伸怨恨,击登闻鼓,告崇矩受太原人席羲叟黄金,私托翰林学士扈蒙与羲叟甲科,引军器库使刘审琼为证。帝大怒,召审琼诘问,审琼具言其诬,帝怒稍解。癸酉,崇矩罢为镇国节度使,赐伸同进士出身、酸枣县主簿。后伸死,其母贫饿,诣崇矩子继昌乞丐家人竞前诟逐,继昌独召见,与白金百两,时称继昌长者。 禁𤣥象、器物、天文、圗谶、七曜,厯太乙、雷公、六壬遁甲等,不得藏于私家,有者并送官。 冬十月戊戍,诏边逺官岁才三周,即与除代,所司专阅其籍,勿使逾时。 是月,运江、淮米十万石至京师,皆汴、蔡两河公私船所载也。 十一月癸亥,禁释道私习天文地理。 己巳,诏诸道举人,自今并于本贯州府取解,不得更称寄应。 十二月乙酉朔,祈雪。 己亥,畋近郊,开封尹光义暴疾,遂如其第视之。 乙帽,大雨雪。 是岁大饥。 初,帝问赵普曰:「儒臣有武干者何人?」普以知彭州、左补阙辛仲甫对,乃徙仲甫为四川兵马都监。于是召见,面试射,帝曰:「汝见王明乎?朕已用为刺史。汝颇忠淳,若公勤不懈,不日亦当为牧伯也」。仲甫顿首谢,帝因谓普曰:「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干事者百馀,分治大藩,纵皆贪浊,亦未及武臣一人也」。既而有司命仲甫检视民田,帝曰:「此县令职耳」。即令吏部铨择官代之。仲甫在彭州日,州少种树,暑无所休,仲甫课民栽柳,䕃行路郡人徳之,名为补阙柳。

资治通鉴后编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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