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
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起重光」作「噩正月,尽𤣥黓阉茂六月,凡一年有竒。
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徳圣功至明大孝皇帝
建隆二年春正月丙申朔,御崇元殿受朝,退,群臣诣皇太后宫门称贺。 壬寅,幸造船务,观习水战。 太仆少卿王承哲坐举官失实,责授殿中丞。 己酉,帝御明徳门观灯,宴从臣,江南、吴越使皆与焉。 周显徳末,遣官度民田,多为民所诉。至是,帝谓宰臣曰:「度田本欲勤恤下民,而近者弊愈甚。今当慎选其人,以副朕意」。丁巳,分遣常参官诣诸州度民田。 诏浚蔡渠通淮右之漕也,以右领军陈承昭督其役。蔡渠后改为恵民河。承昭,初见显徳四年。
己未,遣郭玘飨周庙。 甲子,斩泽州刺史张崇诂,以其党李重进也。 监修王溥等上唐会要一百卷。唐徳宗时,苏冕始撰会要四十卷,武宗时,崔铉又续四十卷。溥等于是采宣宗以降故事,共勒成一百卷。
诏藏史馆。 遣使赐钱俶战马二匹、羊五千、槖駞三十。 二月丙寅,幸飞山军营阅礟车。 辽主释其弟宋王舍音于狱。 辛未,浚五丈河通东北之漕也,亦命陈承昭督之。汴都仰给漕运,岁调丁夫、浚河粮,皆自赍。帝初即位,即诏官给其食。至是,复谓侍臣曰:「烦民奉巳之事,朕必不为开导沟洫以济京邑,葢不获巳耳」后改为广济河。
荆南高保朂进黄金什器。 丁丑,唐主景遣使来贺长春节。 己卯,命通事舎人王守贞使江南,劳唐主迁都。 先是,藩镇率遣亲吏视民租入,概量増溢,公取馀羡,符彦卿在天雄军,取民尤悉,帝于是遣常参官分主其事,仍出公粟赐彦卿,以愧其心。 乙卯,诏禁民二月至九月无得采捕弹射,著于令。 令文武官及百姓自今长春节及他庆贺,不得輙有贡献。 是月,唐主景迁都南昌,南唐建南都于洪州。
立吴王从嘉为太子,监国,守建康。洪州迫隘,宫府营廨,十不容一二,群臣日夜思归。唐主悔怒,欲诛始谋者北望金陵,鬰鬰不乐,枢密副使、给事中唐镐惭惧,发疡卒。镐,初见显德六年七月缢。考异。江南野史云:嗣主怒镐阿㫖,欲致极法,镐惧 死。五代史及李焘长编云发病卒,今从南唐书。
三月丙申,内酒坊火。坊与三司接火作之夕,役夫突入省署盗官物,上以酒坊使左承规等纵其为盗,斩酒工五十人,承规等皆弃市。考异:按长编云:乘火为盗者五十人,擒斩三十八人,则非役夫也。又云左承规等坐以酒工为盗弃市,其说与郑公宝训所载相反,盖作坊与三司接酒工乘火入三司省署,盗官物也,别盗安得至此!酒工既为盗,则应斩酒坊使纵下为盗,则应弃市,其事甚明。白长编支离舛错,今从宝训。
富弼曰:「先朝行威令,虽不为常法,葢取凶暴者行之,以警于众,使人人畏惧,不敢有犯,是因威刑以至于省刑也」。
辛亥,以雄武节度使、太原郡王掖人王景为凤翔节度使,充西面沿边都部署。景起兵伍,性谦退,毎朝廷使至,虽卑位皆尽礼。或言王位尊崇,不宜过自损抑。景曰:「人臣重君命,固当如此,我惟恐不谨耳」。至是,自秦州来朝,帝优待之,宴赐加等,复遣镇凤翔。 北汉冦麟州,防御使杨重勲撃走之,重勲即重训也,避周恭帝讳,改今名。重训,初见广顺二年。显徳四年,从麟州来降,即命为防御使。
辽司徒鄂勒济子特尔格诬告其父谋反,复诈乘传及杀行人,以其父请,杖而释之。考异辽史穆宗纪书,此事以辛亥繋二月,案二月无辛亥,盖史脱「三月」字也,今正之。
癸亥,帝歩自明徳门幸作坊宴射,酒酣,顾前凤翔节度使王彦超曰:彦超,初见广运三年。
「卿曩在复州,朕往依卿,卿何不纳我?」彦超降阶顿首曰:「当时臣一刺史耳,勺水岂可容神龙乎!使臣纳陛下,陛下安有今日?」帝大笑而罢。闰月甲子朔,彦超上表待罪于私第,帝遣使慰抚之,因谓侍臣曰:「沈湎于酒,何以为人?朕或因宴会至醉,经宿未尝不悔也」。侍臣皆再拜。考异。宋史太祖本纪云:「闰三月,幸玉津园,谓侍臣曰:沉湎非令仪,朕宴偶醉,恒悔之」。按幸玉津园在己巳,相去数日,必王彦超事误移于下耳。李焘亦曰:本纪及旧録皆于闰月甲子初一日也,与癸亥实相接,盖因王彦超上表待罪故云。
殿前都㸃检、镇宁军节度使慕容延钊罢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侍卫亲军都指挥使韩令坤罢为成徳节度使,自是殿前都㸃检,遂不复除授。 丁丑,金、商、房三州民饥,遣使赈之。 是春,令长吏课民种植,毎县定民籍为五等,第一种杂木百,毎等减二十为差,桑枣半之,男女十岁以上,人种韭一畦、阔一歩、长十歩乏井者,邻伍为凿之,令佐以春秋巡视其数,秩满赴调,有司第其课而为之殿最,又诏自今民有逃亡者,本州具戸籍顷畆以闻,即检视之,勿使亲邻代输其租。 夏四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甲午,诏夺括田使、给事中常凖官。先是,馆陶民郭贽诣阙诉括田不均,诏令他县官按视,所隠顷畆皆实,帝怒,责凖本县令程迪,决杖流海岛。 壬寅,诏先代帝王陵寝,令所属州府遣近戸守视前贤冢墓隳壊者,即加修葺。 己未,商河县令李瑶坐赃杖死,左赞善大夫申文纬奉使按田,不能举察除籍。
富弼曰:「祖宗朝,令犯赃至死者未尝贷,则国有定法,而犯者絶少。近年臣寮受赇至死,率䝉寛恕,是恩无极刑,而犯者愈多,不足以禁贪墨也。
汉初,犯私麴者弃市,周令至五斤死。帝以其法尚峻,庚申,诏民犯私麴十五斤,以私酒入城至三斗者,始处极典,其馀罪有差。考异、李焘长编,繋以壬申日。按四月无壬申,今从本纪。
又以前朝盐法太峻,定令官盐䦨入禁地,贸易至十斤、煮鹻至三斤者,乃坐死。民所受蚕盐入城市三十斤以上者,奏裁。考异:李焘云:「按太宗实録:「先是,官货盐于民,蚕事既毕,即以丝绢偿官,谓之蚕盐,令民从夏秋赋租偿其直。食货志云:唐有蚕盐,皆赋于民,随夏税收钱绢。与实録少异,当再考之。
是月,辽主射鹿不视朝。 五月癸亥朔,帝御崇元殿受朝,以皇太后疾赦,杂犯死罪巳下。 诏司天少监王处讷等重核钦天厯。先是,钦天、厯成,处讷私谓王朴曰:「此厯不久即差」。因指其当差处以示朴,朴深然之。 初,周世宗命国子司业兼太常博士洛阳聂崇义崇义,初见显徳四年。
详定郊庙器玉,崇义因取三礼旧图,考正同异,别为新图二十卷。至是来上,诏加褒赏,仍命太子詹事尹拙集儒臣参议。拙多所驳难,崇义复引经解释,乃悉以下工部尚书窦仪裁处,至当颁行。 甲戌,令殿前、侍卫司及诸州长吏阅所部兵,骁勇者升其籍,老弱怯懦者去之。初置剰员,以处退兵。考异按:李焘云:此但令诸州拣去老弱者耳。部送强壮以补两司之阙,乃乾徳三年八月事,兵志及经武圣略等多并言之,非是。今从实録。
罢常参官。序迁法,旧制皆以岁月序迁,帝谓宰相曰:「是非循名责实之道」。会监门卫将军魏仁涤等治市征,有羡利,并诏増秩,自是不以序迁矣。庚寅,供奉官李继昭坐盗卖官船弃市。 诏诸州勿复调民给,传置悉代以军卒。 五代以来,州郡牧守多武人任狱吏,恣意用法,时金州民有马汉恵者,杀人,无頼闾里患之,其父母及弟共杀汉恵,防御使仇超、判官左扶悉按诛之,帝怒超等持法深刻,并除名流扶海岛,自是人知奉法。 六月甲午,皇太后杜氏崩于滋徳殿。太后聪明有智度,每与帝㕘决大政,犹呼赵普为书记,尝抚之曰:「赵书记且为尽心,吾儿未更事也」尤爱光义,毎出,辄戒之曰:「必与赵书记偕行」。疾革,召普入受遗命,太后问帝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帝呜咽不能对。太后曰:「吾方语汝以大事,而但哭耶?」问之如初。帝曰:「此皆祖考及太后之馀庆也」。太后曰:「不然,正由柴氏使㓜儿主天下,群心不附故耳。汝与光义皆吾所生,汝后当传位汝弟。考异:薛应旗、王宗沐宋元通鉴皆作后,云汝百岁后当传位,光义、光义传光美,光美传徳昭。又王洙、史质云遗命光义、光美、徳昭以次传位。今案宋史、东都事略及陈桱通鉴续编但云传位于汝弟,并无传光、美、徳、昭语,李焘辨之甚详,今不取薛王之说。
四海至广,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帝顿首泣曰:「敢不如太后教」。因谓普曰:「汝同记吾言,不可违也」。考异东都事略云:后因谓赵普曰:尔。同记哥,言不可违也」。按是时太宗不在帝旁辨,见长编注中,今不取。
普即就榻前为誓书于纸尾署曰:「臣普记藏之金匮,命谨宻宫人掌之」。考异:李焘曰:司马光记闻称太后欲传立二弟,其意谓大宗及秦王廷美也。今从正史及新録,而旧録无有是事。按太后以周郑王㓜群情不附,故令太祖授天下于大宗,大宗当是时年二十三矣,太祖母弟也。若并及廷美,则无谓廷美。当是时才十四岁,而太祖之子魏王徳昭亦十岁,其齿盖不甚相逺也。舍嫡孙而立庶子,人情殆不然。然则太后顾命,独指太宗记闻误也。正史新録称太宗亦入受顾命,而记闻不载,今从记闻。按太宗初疑赵普有异论,及普上章自诉,且发金匮,得普所书,乃释然。若同于床下受顾命,则亲见普书矣。又何俟普上章自诉,且发金匮乎?盖正史、新録容有润色。按太祖实録载普自诉章,其辞略与记闻同,当顾命时,太宗实不在旁也。正史、新録别加删修,遂失事实耳,故必以太宗实録及记闻为正。王禹偁建隆遗事又云廷美与太祖、大宗皆杜太后所生。今本传以廷美为大宗乳母王氏所生,非也。谨按廷美与赵廷俊同母母,耿氏实太宗亲语宰相,国史著之,其迹明甚,不知遗事果何所据,乃云尔。就使廷美真杜太后所生,有罪黜废,于亲亲之道奚损,而太宗特设此虚伪以自欺耶?其不然决矣。或者杜太后爱廷美,与亲所生不异,故流俗因有是说。且太后享年六十崩逝,时廷美才十四岁,逆数之,则生廷美,时太后巳四十七也。然宫掖事秘,要不可用传闻无验语,改国史明迹,况所谓建隆遗事者,亦不必皆禹偁所记耶?臣焘尝辨之,具开宝九月十月、兴国六年九月。
己亥,群臣请听政,从之。庚子,以太后䘮,权停时享。辛丑,见百官于紫宸殿。 庚申,帝释服。是日,唐主景卒于南都,遗令留𦵏西山,累土数尺为坟,且曰:「违我言,非忠臣孝子也」。考异唐主死日,宋史作八月甲辰,东都事略作八月庚子,皆误。今从南唐书。
壬戌,以太后殡,不受朝。 秋七月,唐主丧归金陵。考异:按王举天下大定録,景丧归在七月,而南唐书则云八月至金陵。今长编以大定録为据,从之。
有司议梓宫不宜复大内,太子从嘉不可,乃殡于正寝。从嘉即位,改名煜,尊母锺氏为太后。后父名泰章,易其号曰圣尊后。立妃周氏为国后,大赦境内。罢诸道屯田务归本州县。先是,唐主用尚书员外郎李徳明议,兴复旷土为屯田,以广兵食,所使典掌者多非其人,侵扰州县,豪夺民利,大为时患。至是,悉罢使职,委所属县令佐与常赋俱征,随所租入,十分赐一以为禄廪,民稍休息焉。 初,帝既诛李筠及重进,一日,召赵普问曰:「自唐季数十年来,帝王凡易八姓,战斗不息,生民涂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为国家计长久其道何如?」普曰:「陛下言及此,天地人神之福也。此非他故,方镇太重,君弱臣强而已。今欲治之,惟稍夺其权,制其钱糓,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矣」。时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帝故人,各典禁卫,普数言于帝,请授以他职,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彼临时亦不得自由耳」。帝悟,于是召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我非尔曹之力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吾终夕未尝高枕卧也」。守信等请其故,帝曰:「是不难知,居此位者谁不欲为之?」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敢复有异心?」帝曰:「卿等固然,其如麾下有欲富贵者,一旦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顿首涕泣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为好富贵者,不过欲多积金钱,厚自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逺之业,多置歌儿舞女,日饮酒相欢,以终其天年?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拜谢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请罢,帝从之,赏赉甚厚。庚午,以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高懐徳为归徳节度使,王审𤦺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皆罢军职,独守信兼侍卫都指挥使如故,其实兵权不在也。殿前副都㸃检自是亦不复除授云。考异:李焘曰:按司马光记闻,云守信等皆以散官就第,误矣。王氏笔録盖得其实,今从之。文词多取记闻,稍益以丁谓谈録。大祖与赵普意,但不欲守信等典军耳,岂不令守信等各居方镇耶?太祖云为天子不若为节度使」,乐是欲守信等出为节度使也。及开寳三年冬十月,乃罢王彦超等节度使,盖记闲误并二事为一耳。邵伯温见闻録又云王审𤦺坐擅入禁中救火,故罢。不知同时罢者四人,初不縁入禁中救火也,今不取。
朱熹曰:「赵韩王佐太祖区处天下,收许多藩镇之权,立国家三百年之安,岂不是仁者之功!」
壬申,以光义行开封尹、同平章事廷美为山南西道节度使。考异、宋史、东都事略、薛氏王氏、宋元、通鉴皆作壬申,惟李焘长编作壬午,今从壬申。
先是,范质奏䟽,言光义、廷美皆品位未崇,典礼犹阙,乞并加封册,或列于公台,或委之方镇。皇子、皇女虽在襁褓者,乞下有司许行恩制」。故有是命。质又言:「宰相者以举贤为职,以掩善为不忠。窃见端明殿学士吕馀庆、枢密副使赵普精通治道,经事霸府,歴岁滋深,皆公忠可倚仗,乞授以台司,俾申才用」。帝嘉纳之。 是月,陈承昭塞棣、滑决河。役成,赐钱三十万。 吴越自五月不雨至七月甲辰,唐桂阳郡公徐邈奉其主景遗表来上。 义武节度使、同平章事孙行友,行友,初见开运三年五月。
代兄方简镇易定,逾八年,而狼山妖尼深意党益盛。深意亦见开运三年五月。
帝初即位,行友不自安,累表乞解官归山,帝不许。行友惧,乃缮治甲兵,将弃其孥,还据山寨以叛。兵马都监药继能密表其事,帝遣合门使武懐节驰骑会镇、赵之兵,伪称巡边,直入定州,行友不之觉,既而出诏示之,令举族归朝,行友仓皇听命。既至,命侍御史李维岳即讯得实。己酉,制削夺行友官爵,禁锢私第,取尼深意尸,焚之都城西北隅。 女真国遣使贡名马。女真之先居古肃慎地。元魏时号勿吉,至隋改号靺鞨。唐初有黒水、粟末两部,后粟末盛强,号渤海国黒水,因役属之。渤海既灭,黒水部民在南者繋籍于契丹,号熟女真,在北者不繋籍于契丹,号生女真。至是以马入贡。诏蠲登州沙门岛居民租赋,令专治舟船渡所贡马。 永济县主簿郭顗坐赃一百二十万,弃市。 诏縁边诸寨有犯大辟者,送所属州军鞫之,无得辄断。考异宋史在壬寅日,今从长编。
国子易博士郭忠恕被酒,与太子中舍符昭文喧竞于朝,御史弹奏,忠恕叱台吏,夺其奏毁之。己未,责忠恕为乾州司戸参军,昭文免所居官。 《庚申,周世宗实録》成。四十卷
唐主煜遣中书侍郎冯谧来进金银、缯彩,谧,即延鲁。
唐主手表自陈绍袭之意,帝优诏以答。初,周世宗既取江北,贻书江南,如唐与回鹘可汗之式,但呼国主而已。帝因之,于是始改书称诏。 甲子,以高保朂为荆南节度使。保朂淫恣,又好营造台榭,穷土木之工,军民咸怨。记室孙光宪谏之,不聴。光宪,初见天成元年。
辽嘉哩来降。 高保朂遣其弟保寅来朝。 戊子,遣鞍辔库使梁义如江南吊祭,帝召见,面赐约束,因谓左右曰:「朕毎遣使四方,常谕以谨饬,颇闻鲜克由礼逺人,何观焉!自今出使四方,要当审择其人」。诏罢大宴,以皇太后丧故也。 冬十月癸巳,唐主遣戸部侍郎韩熙载、太府卿田霖助𦵏皇太后山陵。熙载,初见天成元年。叔,嗣之子也。
丙申,命枢宻承㫖王仁赡使江南,贺唐主新立。 戊戌,敕沿边诸州禁民无得出塞侵盗戎马前所盗者,悉令还之。 丙午,祔𦵏明宪皇太后于安陵。是月,命知制诰河南卢多逊看详进䇿,献书人文字,升降以闻。 甲子,皇太后祔庙。 己巳,幸相国寺,遂幸国子监。 以李汉超为齐州防御使,寻命兼关南兵马都监。汉超在关南,民有讼其强娶己女为妾及贷民钱不偿者,帝召谓曰「汝女可适何人」对曰「农家耳」又问「汉超未至关南时契丹何如」对曰「岁苦侵暴」曰「今复尔邪」对曰「无也」帝曰「汉超朕之贵臣,汝女为之妾,不犹愈于农妇乎。且使汉超不在关南,汝家尚能保其所有耶」责其人而遣之,宻使谕汉超曰「亟还其女并所贷,朕姑贳汝,勿复为也。不足于用,何不以告朕耶」汉超感泣,由是政治益修,吏民爱之。 濠、楚民饥,诏令长吏开仓赈贷。西山巡检使郭进败北军于汾西,获马牛驴数千计,进威令严肃,帝毎遣戍卒,必谕之曰:「汝辈谨奉法,我犹贷汝,郭进杀汝矣」。尝有军校诬讼进不法事,帝诘知其情,送进,令杀之,会北汉来冦,进语其人曰:「汝敢论吾信,有胆气,今贳汝罪,汝能掩杀敌兵,当即荐汝」。其人踊跃赴战,大致克㨗,进具其事,送之于朝,请赏以官,帝曰:「尔诬害我忠良,此才可赎罪耳!」命以其人还之,进复请曰:「使臣失信,则不能用人矣」。帝乃从之。 十二月乙未,昭义节度使李继勲奏败北汉军千馀人,斩首百馀级,获辽州刺史傅廷彦弟勲以献。 代州刺史折仁里,党项蕃部之大姓也,世居河西。帝以其有捍边功,召令入觐,复命归,领刺史如故。 周广顺初,镇州诸县十戸取才勇者一人为弓箭手,馀九戸资以器甲、刍粮。是岁,诏释之,凡一千四百人。 始置藏冰务,常以孟夏,命官用币,以黒牲祭𤣥㝠之神,乃开冰祭于太庙。 初,南汉女巫樊胡,自言玉皇降其身,因宦者陈延寿以见其主鋹,鋹于内殿设幄帐,陈寳器,胡冠逺游,衣紫袍,坐帐中,宣祸福,呼鋹为太子皇帝,国事皆决于胡内,太师龚澄、枢女侍中卢琼仙等附之。澄枢,见显徳三年。琼仙,见乾佑三年。
是岁,芝菌生宫中,野兽触寝门,苑中羊吐珠,井旁石自起,行百馀步乃仆,胡以为符瑞,讽群臣入贺。
建隆三年春正月庚申朔,以丧不受朝贺。 己巳,命淮南道官吏发仓廪以赈饥民。初,戸部郎中沈义伦使吴越归,言「扬、泗饥民多死,郡中军储尚百馀万可贷民至秋乃收新粟。沮之者曰:「若岁荐饥,将无所取偿,孰执其咎?」帝以诘义伦,对曰:「国家以廪粟济民,自宜感召和气,立致丰稔,宁复忧水旱邪?」帝悦,故有是命。考异义,伦名,犯太宗偏讳,故史称沈伦。李焘曰:伦传不载其年,故事称元年。寳训称二年,亦不知的是何日。按伦于元年二月壬戌初除戸部郎中,四月乙卯受诏分督在京诸仓,则使吴越必在督仓以后,安得尚指秋粟,其称元年者误也。称二年者亦无所证据,而此年正月乃有是命,疑此即太祖用伦之言,故载于此。伦于此年十一月丙寅,乃自戸部郎中除给事中。
甲戌,广皇城命有司画洛阳宫殿,按图修之。令诸州长吏劝课农桑。自后岁首必下此诏。 诏州县不得役侨居民。 癸未,幸国子监。 丁亥,以监察御史刘湛为膳部郎中。湛𣙜茶,蕲春岁入増倍,迁拜越级,非旧典也。 二月庚寅,令翰林学士、文班常参官、曽任幕职、州县者,各举堪为宾佐令録者一人,听内举,贪浊畏懦,举主坐之。 甲午,诏翰林学士、文班常参官,毎五日内殿起居,以次转对,须指陈时政得失,朝廷急务,刑狱寃滥百姓疾苦关急切者,许非时上章,无以触讳为惧。己亥,更定窃盗律,赃满五千足陌者乃处死。 蜀主以秦王𤣥诘为皇太子。 壬寅,帝谓侍臣曰:「朕欲武臣尽令读书,俾知为治之道」。左右皆莫对。考异:李焘曰:「赐崔颂等酒果」。据实録在此年六月,崔颂传亦云三年夏始聚生徒,而寳训载武臣读书事乃因赐颂等,误也,今不取。
丁未,诏宰相、枢宻使、帯平章事、兼侍中、中书令、节度使者,纳礼钱,宰相、枢宻使,三百千,藩镇五百千,充中书门下公用,依唐制也。 甲寅,北汉冦潞、晋二州,守将撃走之。丙辰,幸国子监,遂幸迎春苑,宴从官。 三月戊午朔,控鹤右厢都指挥使尹勲配𨽻许州,为教练使勲,督浚五丈河,陈留丁夫夜溃,勲擅斩其队长十人,又追获亡者七十人,皆刖其左耳,有诣阙称寃者,兵部尚书李涛卧病家居,力疾草奏,乞斩勲以谢百姓,涛家人曰:「公宜自爱,朝廷事,姑置之」。涛愤然曰:「死者人之常,吾岂能免,但我掌兵柄,军校无辜杀人,岂得不论?」帝覧其奏,嘉之,然念勲忠勇,止薄责焉。 帝谓宰臣曰「五代诸侯跋扈,多枉法杀人,朝廷置而不问,刑部之职几废。自今决大辟者,録案闻奏,委刑部详覆」。 戊寅,诏三司春冬送戍卒衣,并官给车粟,毋得调发民丁。 己卯,封邱县令苏允元坐申雨降不实免官。 丁亥,徙北汉降民于邢、洺州,计口赋粟。 禁民火𦵏。 初,泉州节度使留从效卒,兄从愿之子绍鎡嗣,领军务。未几,衙将临淮陈洪进诬绍鎡谋附钱氏,执送于唐,推统军副使张汉思为留后。洪进,初见开运元年。汉思亦见开运元年。洪考异。李焘曰:留从效传,从效寝疾,为牙校张汉思、陈 进所劫,汉思自称留后,洪进为副。而陈洪进传乃称从效卒,绍鎡掌留务月馀,洪进乃执绍鎡,推汉思自相矛盾,以他书参考,洪进传得其实,而从效传误也。从效病当在二年冬,其死在今年春。大定録于三月载从效卒,然不知的是何日。十国纪年亦不载日。
夏四月乙未,延、宁二州大雨雪,沟洫冰。 丙申,以赵赞为彰武节度使,别受密㫖,许便宜从事,赞将至延州,乃分置步骑,前后络绎,林莽之中,逺见旌旗,羌浑迎者,莫测其数,无不畏服。赞,延寿子也。赞,初见天福十二年。
帝注意谋帅,既令赞屯延州,又命董遵诲屯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镇灵武,以备西夏,李汉超屯关南,马仁瑀守瀛州、韩令坤镇常州,贺惟忠守易州,何继筠领棣州,以拒契丹,又以郭进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勲镇昭义,以御太原诸臣家族在京者,抚之甚厚,郡中管𣙜之利,悉与之,恣其图回贸易,免所过征税,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养募死士,使为间谍,洞知蕃情,毎入冦,必能先知预备,设伏掩撃,自此累年无西北之虞,得以尽力东南,取荆湖川广、吴越之地。 邢州言北汉民四百十人来降。 乙巳,赠兄光济为邕王,弟光赞为夔王。追册会稽郡夫人贺氏为皇后。北汉冦麟州,防御使杨重勲撃走之。 定难节度使李彛兴遣使贡马三百匹,帝方命玉工治𢃄,即遣使以帯赐之,彛兴感服。 甲子,幸相国寺祷雨,遂幸迎春苑宴射。 乙亥,发潞州民开太行道,通馈运。 河北诸州旱,遣使乘传检旱苖。 甲申,复幸相国寺。祷雨,诏撤乐,太官进蔬食。 乙酉,大治宫阙仿西京制,命韩重贇董其役。 六月癸巳,以枢宻使吴延祚为雄武节度使,代知秦州。高防,秦州夕阳镇古伏𦍑县地,西北接大薮,材植所出,戎人久擅其利,及尚书左丞高防知秦州,建议置采造务,取其材以给京师,蕃部尚颇裕帅众来争,考异:宋史太祖本纪:「六月壬子,蕃部尚颇裕等争采造务,以兵犯渭北,知秦州高防撃走之」。按是月癸巳,以吴延祚代防,如纪所书之日,则撃走在命延祚后二旬,恐误。今从长编。
防以状闻,帝不欲边境生事,乃遣延祚先一日谓之曰:「卿年高,久掌枢务,今与卿秦州,庶均劳逸。明日制出,恐卿以离朕左右,不能无忧,故先告卿也」。
富弼曰:扩地而侵其疆,则患生不测。服而抚之,圣人之逺算也」。
先是,周世宗之二年,始营国子监,置学舎,帝既受禅,即命増葺祠宇,塑绘先圣、先儒之像,帝自赞孔颜,命宰臣两制以下分撰馀赞,车驾屡临幸焉。于是左諌议大夫河南崔颂判监事,始聚生徒讲书,颂,协子,初见广顺元年三月。
帝闻而嘉之,遣中使遍赐酒果,寻又诏用一品礼,立十六㦸于文宣王庙门。考异:李焘曰:据实録、本纪及会要,太祖以建隆二年十一月始幸国子监,三年正月又幸,而祖宗故事乃云元年正月初幸,二月再幸,因诏増葺祠宇,绘塑圣贤,其年月与诸书特异,今不取。若增葺祠宇,塑绘圣贤,则会要固以为国初事不縁幸监,然后有此举也,故事盖误耳。
右补阙袁鳯坐检田不实,责授曲阜县令。 己亥,以旱故,减京畿及河北诸州死罪以下。 壬寅,京师雨。 丁未,命吴延祚赍诏赴秦州,赦尚颇、裕等罪,所撃戎俘,并释遣之,遂罢采造务。
资治通鉴后编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