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十六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十六起柔兆摄提格正月尽上章,敦牂十二月,凡五年
,髙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
绍兴十五年春正月丁未朔,御大庆殿行大朝㑹礼。己未,分经义、诗赋为两科取士。 辛酉,初置籍田。 己巳,以礼部侍郎秦熺为翰林学士。 辛未,初命僧道纳免丁钱。 主管台州崇道观向子忞寓居衡山,帅臣刘昉希秦桧意,劾其强横虐民。己亥,诏特降三官。 二月戊寅,帝谓宰执曰:「朕观史册,见古之养士有至二三千人,亦朝廷一盛事」。扵是复増太学弟子员百人,通旧以七百人为额,寻命置上舍生三十人,内舍百人。 己亥,封崇国公璩为恩平郡王,出就第。 三月甲子,贡院奏博学宏辞合格者,汤思退、王曮、洪迈,并赐进士出身。思退,丽水人。曮,圭孙。迈,皓子也。 遣敷文阁待制周襟、马官国史愿,诸将程师回、马钦、白常并还金。考异:周襟北盟㑹编作「周公」,及今从宋史髙宗纪。
资政殿大学士、知建康府张守卒,谥文靖。夏四月丙子朔,赐秦桧第一区。戊申,桧迁居,命内侍王晋锡押教坊乐导之,赐桧银绢缗钱各万,彩千匹,金银器皿、锦绮、帐褥六百八事,花千四百枝。是夜,彗出东方。 癸未,避殿减膳。 赐礼部进士刘章以下三百人及第、出身。 丁亥,大赦。癸巳,彗没。 庚寅,知叙州邵隆因饮酒暴卒,或谓秦桧宻使人酖杀之,叙人皆悲哭,为之罢市。 庚子,罢四川都转运司。 五月丙辰,客星见。戊午,命贫民产子赐义仓米一斛。 六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丁丑,幸秦桧第,赐银万两、绢万匹、钱万缗、彩千匹。加桧妻王氏两国夫人子熺、学士承㫖妇曹氏封郡夫人,孙埙、堪坦并除直秘阁,赐三品服。埙时方九岁。丁亥,客星没。戊戌,宰执奏事,秦桧因论风俗之弊,士大夫务为横议,无益国事,帝曰:「靖康之事是也。朕见当时士大夫奏状,多是李纲、耿南仲等纷纷争议,无肯以国事为虑者」。桧曰:「靖康之初,金主日令斡里雅布就酌中施行,诚有人肯任国事,则大计乆已定矣」。帝曰:「后来生灵涂炭之甚,皆由扵此,所以国家大事,须在得人肯任」。桧曰:「非人主圣意先定,岂臣下所敢决也!」 提举太平观吕本中卒。扵上饶本中,好问子,希哲孙也,㓜而敏悟,曽祖公著,竒爱之。公著薨,宣仁太后及哲宗临奠,诸童稚立庭下,宣仁独进,本中,摩其首曰:「孝扵亲忠,扵君儿勉焉!」希哲、师程、頥本中闻见习熟,稍长,从杨时、游酢、尹焞游,复造刘安世、陈瓘之门,请益,自是问学逺有端绪,学者称为东莱先生,谥文清。 丙午,日中有黒气往来。丁未,日无光。 秋七月,金境内大旱,飞蝗蔽日。诏蠲民租。八月丙子,帝与大臣论事,因曰:「朕谓进用士大夫,一相之责也。一相既贤,则所荐皆贤矣」。帝又论史事,秦桧曰「围城中失节者,相与作私史,反害正道」帝曰「卿是时独不推戴异姓围城中,人自然不容」杨愿曰「桧非独是时不肯雷同宣和间,耿延禧为太学官,以其父在东宫,士皆靡然从之,独桧守正,不为易节。桧曰臣尝闻范仲淹与其友,书云:致意某官为渠作东宫官不敢通书。圣主于忠义之臣与夫失节之徒,灼然如此,诚立国之本也」。李心传曰:按范仲淹祥符未登第,终真宗之世为小官,仁宗时自为陈州通判,以至执政而薨,仁宗未有子,安得有东宫官!桧之诞言无稽,皆此类也。
辛丑,复増太学弟子员二百,从司业严抑请也。 秦桧第有赐书阁。九月壬戌,帝御书「一徳格天」之阁」以赐桧,仍就第赐宴。 是月,金境内河决,李固渡,起曹、单、拱、亳及应天五郡民,修之有地一顷者出一夫,不及者助夫之费,凡役二万四千人,五十四日而毕。 冬十月丙子,签书枢宻院事杨愿罢。愿希秦桧意,附下罔上,至是斥去,天下快之。 癸未,以枢宻都承㫖李若谷签书枢宻院事。 庚寅,以翰林学士承㫖秦熺为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恩数视执政,班签书枢宻之下。 辛卯夜,雷。 提举洞霄宫折彦质居信州,侍御史汪勃希秦桧意,奏彦质党赵鼎与守臣吴说私相议论,妄及朝政。甲午,说坐免官,彦质柳州居住。 十一月丙辰,郭浩卒,赠检校少师,谥恭毅。 丙寅,全给秦桧岁赐公使钱万缗。 闰月戊寅,金大名府进牛生麟。 己卯,罢明法新科。 十二月,金主将肆赦,议覃恩止及女真人。尚书左丞阿喇勒奏曰「莫非王臣,庆幸岂可有间耶」遂改其文,使均被焉。 䖍梅及福建剧盗,有号管天下、伍黒龙满山红之属,其徒稍众,攻劫县镇,乡民作山砦以自保,官军不习山险,多染瘴疠,难扵掩捕,福建帅臣薛弼以前守赣土,有武翼郎周虎臣、成忠郎陈敏者,家丁各数百人,皆能战,比之官军,一可当十,遂辟虎臣为本路将官,敏为汀漳巡检,拣取二人,家丁日给钱米,责以捕贼,又与漕司合奏,选一千人,号竒兵以佐之,而群盗不敢复入境,乆之乃悉平。
十六年春正月戊子,増太学外舍生额至千人。 壬辰,帝亲飨先农,扵东郊,行籍田礼,诏告郡县。先是,知䖍州薛弼言:「州民朽柱中有文曰:「天下太平年,适符上元甲子之岁,此殆天启其祥,非人力所能为」。秦桧大喜,乞诏付史馆。扵是修弥文以餙治具,如乡饮、耕籍之类,节节备举,为茍安一方之计,自此不复巡幸江上,而祥瑞之奏日闻矣。 二月辛丑,割金州丰阳、洋州、乾佑二县畀金人。 壬寅,毁诸路淫祠。 癸丑,诏临安府建秦桧家庙。 金右丞相韩企先卒。 三月庚午朔,建武学,置弟子员百人。资政殿学士秦梓卒。癸酉,赐以执政赠典,仍令江东漕司为办𦵏事。 辛卯,诏礼器局造秦桧家庙祭器。 乙未,増建太庙。 夏四月癸卯,普安郡王免䘮还故官。 戊午,立选试武士弓马去留格。 是月,金主以上京㑹宁府,旧内太狭,才如郡治,遂役五路工匠撤而新之,规模虽仿汴京,然仅得十之二三而已。 五月癸未,初作太庙祏室扵室之西墙,金钉朱户,黒漆趺坐,如承平之制。 丙戌,诏作景钟钟髙九尺,天子亲祀上帝则用之,以皇佑黍尺为凖。既成,命秦桧铭之。 六月乙巳,金杀礼部尚书承㫖宇文虚中,金人重虚中之才,号为国师,而虚中恃才轻肆,好讥讪,凡见女真人,率以强悍目之,贵人达官,积不能平,虚中甞撰宫殿榜署,本皆嘉美之名,恶之者挞其字以为讪谤,由是媒蘖成其罪。唐古酬等遂告虚中谋反,有司鞫治无状,乃罗织虚中家圗书,为反具,虚中曰:「死自吾分。至扵圗籍南来,士大夫家家有之,翰林直学士髙士谭圗书尤多,扵吾家,岂亦反耶?」有司承顺风㫖,并杀士谭,扵是虚中与老㓜百口同日焚死,士谭,琼之后也。考异:宋史宇文虚中传云:虚中死,天为之昼晦,与王伦地震、雨雹之说相似,今不取。
秦桧以为时已太平,日兴弥文,讳言兵事,深忌提举江州太平观张浚,浚居长沙盖屋六十楹,以奉其母,而言者论浚卜宅愈侈,至拟五鳯建楼,帝遣起居舍人吴秉信至湖南按验,秉信见浚所居不过中人,常产可办,不觉叹息,乃以桧意宻告之,归而被黜,浚常欲力论时事,以其母计氏年髙,言之必被祸,不敢计见其瘠,问之,浚以实对,计诵其父咸绍圣初制䇿,曰:「臣宁言而死扵斧钺,不忍不言而负陛下」。浚意遂决,至是乃上疏言:「当今事势,如养大疽、扵头目心腹之间,不决不止,决迟则祸大而难制,决速则祸轻而易治,惟陛下谋之扵心,断之扵独,谨察情伪,豫备仓卒,庶几社稷安全?不然,日复一日,后将噬脐,异时以国与敌者,反归罪正议,此臣所以食不下咽而不能一夕安也。事下三省,秦桧大怒,令中丞何若劾之,秋七月壬申,贬浚连州居住,寻徙永州,桧必欲杀浚,以其死党张柄知潭州,与郡丞汪召锡共伺察之。 丙申,复何铸为端明殿学士兼侍读。 八月辛丑,筑髙禖坛扵圜丘之东。 九月丙戌,复命何铸等使大金,祈请国族。 戊寅,刘豫死于金之临潢。 冬十月戊戌,新礼器成,帝观扵射殿,撞景钟,奏新乐,用皇佑故事也。 十一月庚午,言者奏:「近来诗赋经术各以就试人数分取,大抵习诗赋者多,故取人常广治,经术者鲜,故取人常少,恐经术之学寖废,望命有司再加讨论」。帝曰:「当日行诗赋为士人不读史。今若专用诗赋,士人不读经,大抵读书当以经义为先,令礼部㸔详以闻」。 丙子,合祀天地扵圜丘。始命普安郡王瑗亚献,恩平郡王璩终献。是日,备祭器,设八寳,如政和之仪。太史局令胡平言三台星见。帝谓秦桧曰:「此国家大典礼,及期而晴,诚可庆也,非卿等协赞,何以致此?」 癸未,复置御书院。 十二月戊戌,彗见西南方,乙巳,没。 是岁,岭南州县多不雨,而广之清逺、韶之翁源、英之真阳三县,䑕食稼千万为群,凡鱼鸟蛇皆化为䑕,有获䑕扵田者,腹有蛇文渔者,夜设网旦视之,乃䑕也,自夏徂秋,数月方息。 回纥遣使入贡,扵金言西辽与其国邻,耶律达实已死,金遣纽赫韩努与其使俱往,西辽主遇之扵野,韩努语不逊西,辽主怒而杀之。
十七年春正月己巳,命诸路收试中原流寓士人。 己卯,禁监司、郡守进羡馀。 壬辰,以李若谷参知政事,御史中丞何若签书枢宻院事。 癸未,金以西京鹿囿为民田。 丁亥,太白经天。考异金史熈宗纪,是年五月丁亥,太白经天。而宋史不书,今録之。
癸巳,进秦熺为资政殿大学士。 诏户部侍郎李椿年专一措置经界,椿年以忧去,有司因稍罢其所行。及是,免䘮还朝,言两浙经界已毕者四十县,其未行处,若止令人户结甲,虑形势之家尚有欺隠,乞且依旧圗造簿,本所差官核实,若先了而民无争讼,则申朝廷推赏,如守令慢而不职,奏劾取㫖。从之。 二月乙巳,上亲祀青帝扵东郊,以伏羲、髙、辛配,又祀简狄、姜嫄,扵坛下乐舞,如南郊之制。 辛未,参知政事李若谷罢,以中丞汪勃论其不忠不孝也,寻贬江州居住。 三月,都统制田师中扵上已大㑹,诸将马步军副总管牛皋遇毒而归,语所亲曰:「皋年六十一,官至侍从,即死无恨,所恨南北通和,不以马革裹尸,顾死牖下耳!」明日卒。皋岳,飞之爱将,或言秦桧使师中酖之。 乙亥,签书枢宻院事何若罢。 己卯,以翰林学士段拂参知政事。 乙酉,秦桧以郊恩徙封益国公。 夏四月己亥,以御史中丞汪勃签书枢宻院事。 辛丑,以右正言巫伋兼崇政殿说书。自秦熺兼侍读,每除言路,必与经筵,朝廷动息,台谏常与之相表里焉。 金主自即位以来,委政扵尼玛哈鄂特本乌珠,虽国家多故,而吏清政简,百姓乐业。既而皇后费摩氏干政,朝官往往因之以取宰相,金主欲立继嗣,为后所制,心不能平,因纵酒自遣,每因酗怒,至扵手刅侍臣。戊午,宴便殿,醉酒,杀户部尚书宗礼,无何,又杀横海节度使田瑴、左司郎中奚毅、翰林待制邢具瞻及王植、髙鳯、廷、王效、赵益兴、龚夷鉴等。 己未,诏赵鼎遇赦永不检举。 先是,徽宗忌辰,皇太后亲诣景灵宫,少师充万寿观使,平乐郡王韦渊因赴起居,妄出辨语,诋毁太后,既而命侍御史余尧弼就其家鞫治,具伏,庚申,责授㪚官,袁州安置。 五月乙丑,雨雹。 己巳,提举江州太平观洪皓责授濠州团练副使,英州安置。秦桧恶皓,饶州通判李勤因诬皓作欺世飞语,故贬。 六月,殿前司统制官成闵降福建贼徒。 乙帽,宰执拟等第补官,帝曰:「弭盗当为逺虑,若但招安,恐此辈以啸聚为得计」。乃诏诸路,今后不许招安。 秋七月辛巳,太白昼见。戊子,以呉璘充御前诸军都统制兼知兴州。时和议方坚,而璘治军经武,常如敌至。 丙辰,诏自今百官应转对而以病告者,并俟疾愈日上殿。时秦桧恶闻人言,百官当面对者多称疾不入,帝怪之,故有是命。 清逺军节度使赵鼎在吉阳军,秦桧令本军月具鼎存亡申省,鼎知之,遣人呼其子至,谓之曰:「桧必欲杀我,我死,汝曹无患!不尔,祸及一家矣!」先得疾,自书墓中石,记乡里及除拜岁月,至是,书铭旌云:「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因遂不食,八月癸卯,卒。 九月己巳,减四川科率虚额钱岁二百八十五万缗,用宣抚司总领官符行中奏也。丙子,四川宣抚副使郑刚中罢。秦桧不乐刚中,刚中颇觉之,私谓人曰:「孤危之迹,独赖上知之耳」。桧闻愈怒,召刚中还。刚中在蜀六年,事或专行,其服用往往逾制。太府少卿赵不弃自蜀还朝,颇文致其事,故刚中遽罢。寻落职,桂阳监居住。 冬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 癸卯,建太一宫。 金主出猎至阴山之北,遂至云中府,是月,复归上京。 十一月辛酉朔,日当食,阴云不见。 丙寅,秦桧上《重修常平免役敕令格式》四百九十九巻,诏镂板颁之。丁卯,复赐进士闻喜晏。 十二月辛卯朔,禁诸州擅释放流配命官及事干邉防切要之人。 丙申,初赐百官喜雪御筵于秦桧第。 以韩球为都大提举川秦茶马监牧公事。自赵开以来,每茶百斤,除其十,勿算,球至官,遂尽取园户加饶之茶,増为正额,有一场而増至二十万斤者,民知输官不补所得,扵是起为私贩,球又𣙜忠逹州茶,即渠合广安军置场卖引,岁以八万斤为额,然商人以利薄不通,第以引钱敷民间耳,民甚苦之,言者论㑹稽士大夫家藏野史,以谤时政,扵是李光藏书万馀巻,其家悉焚之。 显谟阁待制致仕张致逺卒,致逺鲠亮有学识,厯台省侍从,言论风㫖,皆卓然可观,赵鼎甞谓其客曰:「自鼎再相,除政府外,从官如张致逺、常同、胡寅、张九成、潘良贵、吕本中、魏矼,皆有士望,他日所守,当不渝识者,以鼎为知人。 是岁,金及䝉古,和初,达兰既诛,其子沙达哈郎君率其父故部曲以叛,与䝉古通,䝉古益强,乌珠讨之,连年不能克,乃与之议和,割西平河以北二十七团砦与之,岁遗牛羊米豆,且册其酋鄂罗贝勒,为䝉辅国王不受,自号大䝉古国,至是始和,岁遗甚厚,扵是鄂罗贝勒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考异按此事薛氏《续通鉴》载之,近时严氏删补,因而不改,及考元史太祖纪,载以前十世皆有名,并无所谓鄂罗贝勒者,《金史宗弼传亦不言讨蒙,古事全然,则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者果何人耶?又按宋史文续资治通鉴:绍兴十七年三月,金人与䝉古始和,岁遗牛羊米豆、绵绢之属甚厚,扵是䝉王鄂罗贝勒自称祖元皇帝,改元天兴,䝉古作䝉国,其他数处皆然,盖古字音转为「国」耳。
十八年春正月丁丑,太常博士路庭芝罢。先是,段拂闻赵鼎死,扵海南为之叹息,秦桧怒,侍御史余尧弼将按拂罪,先奏庭芝宻与执政私交,漏泄机事,遂罢之,自是拂不安扵位。 二月癸巳,帝谕宰执曰:「两浙漕司举人,闻有势之家,行赂假手,滥占解名,甚喧士论。今鎻院在近,可令礼部立赏,许人捕告」。 甲午,诏假手者许就试举人告获,取㫖补官,仍赐出身。 乙未,参知政事段拂罢,寻落职兴国军居住,以汪勃兼权参知政事。 辛亥,聴赵鼎归葬,其后追谥忠简。 三月丁丑,命杨政、吴璘招关、陜流民补殿前军。 庚辰,帝如新太一宫,诏许士民烧香三日。 壬午,秦熺再除知枢宻院事,秦桧问敕令所删定官,胡宁曰「儿子近除,外议如何」寜曰「外议以为公相,必不袭蔡京之迹」桧怒。宁,宏之弟也。 乙酉,禁民私渡淮及招纳叛亡。 夏四月戊子朔,日当食,阴云不见。 庚子,秦熺乞避父子共政,罢为观文殿学士兼侍读。 壬寅,命熺恩礼视宰臣班次亚右仆射,以示宠异。甲辰,赐礼部进士王佐以下三百三十人及第、出身。是科得婺源朱熹。熹,松子也,时年十九。 甲寅,金修辽史成。 礼部下诸路运司,于祖宗配飨功臣之家,访到赵普、曹彬、薛居正、石熈载、潘美、李沆、王旦、李继隆、王曽、吕夷简、曹寳臣、韩琦、曾公亮、富弼、司马光、韩忠彦,凡十六人,绘像,五月乙丑,并画扵景灵宫廷之壁。 癸未,放浙东副总管李显忠扵台州。显忠熟知西边山川险易,因上恢复䇿,秦桧恶之,谓其欲私取故妻扵金,降为平海军承宣使,台州居住。 六月甲戌,太常寺主簿莆田林大鼐请扵国城之东建九宫、贵神坛,一如祖宗之典,诏付礼部。大鼐初为举子对䇿,言秦桧靖康忠义之节,桧时闲居永嘉,见其文,黙识之,至是稍获荐用。 戊申,士民曹溥等一千三百馀人进表请上尊号,帝不许,令有司毋得复收。 乙卯,金以尚书右丞亮、平章政事亮,本名舒古纳,辽王鄂特本第二子也,母大氏。亮为人慓急猜忌,残忍任数,自以已与金主同为太祖孙,常怀觊望。及为中京留守,专立威,以厌伏小人,结明安萧裕,每与论天下事。裕倾险,揣知其意,因曰「留守先太师,太祖长子,徳望如此,人心天意,宜有所属,诚有志举大事,愿竭力以从」亮喜,遂与谋议。及入为右丞,进平章务,揽持权柄,用其腹心,为台省要职,引裕为兵部侍郎。一日,因召对,语及太祖创业艰难,亮呜咽流涕,金主以为忠。 秦桧怒郑刚中不已,遣太府寺丞宋仲堪即江州置狱,鞫刚中欺隠官钱。侍御史余尧弼奏知江州吴秉信乃刚中腹心之人,遂罢秉信。 是夏,浙东西、淮南、江东旱。 秋七月,寛诸郡杂税,帝曰:「人知取之为取,而不知与之为取,若稍与展免,俟家给人足,税敛自然易办」。扵是,蠲庐、光二州上供钱米,汀、漳二州秋税,处州三县被水民家紬绢,鄂州旧额绢各一年。又蠲四川积贷常平钱十三万缗、京西路请佃田租及州县场务税钱。 戊寅,金主以尚书左丞唐古辨奉职不谨,杖之。 八月丙申,签书枢宻院事汪勃罢。 丁酉,以工部尚书詹大方代之。 戊戌,金太师、监修国史乌珠进太祖实録,金主焚香,立受之。 前知郢州赵汝涔,言陛下即位以来,用人多矣,而竞持异议,故投艰弭乱,略无宁岁,自专任一相,坐致太平,望以今日得人之效,宣付史馆。癸卯,帝可其奏,因顾秦桧曰:「此卿之功也!朕记卿初自大金归,常为朕言,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遂首建和议,朕心固已判,然而梗扵众论,乆而方决。今南北罢兵六年矣,天下无事,果如卿言」。桧顿首谢曰:「和议之谐,陛下断自宸衷,臣奉行之耳,何功之有?」 闰月甲子,命临安、平江二府、淮东西、湖北三总领所岁籴米百二十万石,以广储蓄。丙寅,金太庙成。 九月丙午,签书枢宻院事詹大方卒。 冬十月丙辰,以御史中丞余尧弼签书枢宻院事。辛酉,金太师、领三省事、都元帅越国王乌珠卒。自尼玛哈死,富勒呼及达兰等皆有自为之意。鄂特本独立,不能制,乌珠力扶社稷国势以安,金人论功以为尼。玛哈后唯乌珠一人,大定中谥忠烈,配享太宗庙庭。 十一月乙未,金左丞相宗贤等言:州郡长吏当并用本国人。金主曰「四海之内,皆朕臣子,若分别待之,岂能致一。谚不云乎,疑人勿使,使人勿疑。自今本朝及诸色人量才通用之」。宗贤本名色埒,苏卜实之孙也。 秦桧甞扵一徳格天,阁下书赵鼎、李光、胡铨三人姓名,时鼎光皆在海南,而铨犹在新州,广东经略使王钦问知新州张棣曰:「胡铨何故未过海铨?」甞赋词云:「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棣选使臣游崇部,送封小项筒过海,铨徒步赴贬,人皆怜之。至雷州,守臣王趯廉得崇以私茗自随,械送狱,且厚饷铨,王趯事,据宋史全文。
棣擢提举湖北常平茶盐,至官一日卒。时洪皓在英州,闽人倪察为守,察老矣,闻棣以巧中迁官取使节,欲效之,即使人伺隙捕皓家奴置狱中,酿成其罪,未及发而察死,事乃寝。 帝以皇太后明年七十,戊戌,令礼官检㑹国朝庆典,以正旦行之。辛丑,金以平章政事亮为尚书右丞相兼侍中。 壬寅,郑刚中责复州安置。 前徽猷阁待制潘良贵卒。良贵刚介清苦,壮老一节,出入三朝,而前后在官不过八百六十馀日,所居仅蔽风雨,郭外无尺寸之田,经界法行,独以邱墓之计,输帛数尺,有磨镜帖行。扵世言读书者,将以治心养性,如用药以磨镜也。若积药镜上而不加磨治,未必不反为镜累,张禹、孔光之类是已。世以为名言。 十二月,金左丞相亮生日,金主遣近侍局直长大兴国以司马光画像、玉吐鹘、厩马赐之,后费摩亦附赐礼物。金主闻之,怒,杖兴国而夺回所赐。亮本怀不轨,疑畏愈甚。 崇信军节度使致仕叶梦得卒。梦得嗜学早成,多识前言往行,谈论亹亹不穷。厯官具有经济,以受蔡京荐引,不协士论,或并其所长而没之,虽时与京有抵牾,亦弗録也。
十九年春正月甲申朔,以皇太后年七十,帝诣慈寜殿行庆寿礼。 戊戌,金以领行台尚书省事朂为太师,领三省事,以右丞相亮兼都元帅。朂为人刚正寡言,好面责人之过,时亮方用事,朝臣多附之者。一日,大臣㑹议,亮后至,朂而责之曰:「吾年五十馀犹不敢后,尔少年徤强,乃敢如此」。亮跪谢。 丙午,金以右丞相亮为左丞相。帝以王云奉使忠义而死于絶域。二月甲子,诏录其子奉议郎秬为六院官,仍赐银绢各五百。 丁丑,禁湖北溪洞用人祭鬼及造蛊毒,犯者保甲同坐。 前校书郎范如圭以论讲和事去国几闲居十年,至是添差权通判邵州。自秦桧专国,朝士为所忌者,终身以添倅,或帅幕处之,未甞有为郡者。 三月癸未朔,日当食,阴云不见。 丙申,帝语秦桧曰:「闻诸郡奏狱,空例皆以禁囚扵县狱或厢界寄藏,此风不可滋长。自今有奏狱空者,当令监司验实,如有妄诞,即行按治。仍命御史台察之」。 辛丑,金以左丞相亮为太保、领三省事。亮既得政,益邀求人誉,引用势望子孙,结其欢心。 甲辰,郑刚中移封州安置,子良嗣等亦除名编管。刚中至封州,守臣赵成之希秦桧意,每窘辱之,刚中竟卒扵贬所。 夏四月丙寅,主管台州崇道观张邵言:「师臣桧有阴功,阴徳世所未及知者,臣被㫖出使金军,有荣州团练使李子厚,言秦公曽为徽宗撰长书,抵金帅,尼雅满引大义以譬晓谯责之,尼雅满有惭色,桧耻自衒,不欲言扵人,是以世不得知,望宣付史馆,从之。邵自北方还,即被逐闲居,凡七年,乃止此,奏除徽猷阁待制,桧因言书中开陈,与今日事无一不合,因言讲和,本出徽宗圣意,帝曰:「自顷用兵,朕知其必至,扵讲和而后止。昔真宗与契丹通和,百有馀年,民不知兵,神宗虽讲武练兵,实未甞用,朕自始至今,唯以和为念,盖兼安南北之民,以柔道御之也」。壬申夜,金、㑹宁大风雨电雷,震坏寝殿鸱尾,有火入御寝,烧帏幔,金主趋别殿避之。 丁丑,有龙斗扵利州榆林河,水上大风坏民居、官舍、瓦木、人畜皆飘扬十数里,死伤者数百人。 五月,金主以天变欲下诏罪已,翰林学士张钧视草,钧意欲荅天戒,当深自贬损,其文有云「惟德弗类,上干天威」又云:「顾兹寡昧,眇予小子」。参知政事萧肄译奏曰:「弗类是大无道,寡者孤独无亲,昧则不晓人事,眇则目无所见小子婴孩之称,此汉人托文字以詈上也」金主大怒,命卫士拽钧下殿,榜之数百,不死,以手剑𠢐其口而醢之,且问:「谁使为此?」左丞相宗贤曰「舒古纳实使之」金主不悦。 庚寅,出太保,亮领行台尚书省事。亮过中京,与留守萧裕定约而去。 六月丁巳,茶陵县丞王庭圭作诗送胡铨,坐谤讪停官、辰州编管。八月庚申,金宰臣议徙辽阳、渤海之民扵燕南,从之,近待髙寿星等当迁入,诉扵费摩后,后以白金主,且激怒之,金主召议者治罪,遂杀左司郎中萨哷而杖,平章政事秉徳、寿星等竟不迁,秉徳由是怨望。 辛未,刺浙东诸州强盗当配者,充沿海诸军。 九月丙申,金以领行台尚书省事亮复为平章政事。亮行至良乡,召还,莫测其故,大恐,至则复为平章,由是谋逆益甚。 戊申,帝命绘秦桧像,自为赞曰:「维师益公,识量渊冲,尽辟异议,决䇿和戎,长乐温凊,寰宇阜丰,其永相予,凌烟元功」。寻出示群臣,藏扵秘阁。 崇安刘勉之卒,勉之逾冠,以乡举诣太学,时蔡京用事,禁毋得挟元佑书,自是伊洛之学不行,勉之求得其书,每深夜,同舍生皆寐,乃潜抄而黙诵之。涪陵谯定至京师,勉之闻其甞从程頥游,邃易学,遂师事之,已而厌科举业,揖诸生归,见刘安世、杨时,皆请业焉,及至家,即邑近郊,结草为堂,读书其中,力耕自给,澹然无求扵世,与胡宪、刘子翬相往来,日以讲论切磋为事,中书舍人吕本中疏其行义志业以闻,特召诣阙,秦桧方主和,虑勉之见上,持正论,乃不引见,但令䇿试后省给札而已。勉之知不与桧合,即谢病归,杜门十馀年,学者踵至,所居有白水人,号曰白水先生,贤士大夫自赵鼎以下,皆敬慕与交,后秦桧益横,鼎窜死,诸贤禁锢,勉之竟不复出。靖康初,吕好问荐定,召为崇政殿说书,辞不就。帝即位,定犹在汴,右丞许翰又荐之,诏宗泽津遣诣行在,至扬州寓邸舍,窭甚,一中贵人偶与邻馈之食,不受,与之衣,亦不受,帝将用之,㑹金兵至,失定所在,复归蜀,爱青城大面之胜,栖遁其中,蜀人指其地曰谯岩,称之曰「谯夫子」,有绘像祀之者,后不知所终。冬十月己未,湖南副总管辛永宗勒停,肇庆府编管,永宗常立军功,给真俸,守臣吕稽中知永宗为秦桧所恶,劾其冒请全俸,当计以赃。时稽中先以计取永宗所受御札送桧矣,永宗由是不能自明,诏支过请给,令稽中依条追理,稽中选郡僚之苛刻者,籍其家以偿一簪不得留。 乙丑,金杀北京留守胙王元及其弟安武军节度使察喇、左卫将军塔斯,大赦。元本名常胜,景宣皇帝宗峻子也。初,左副㸃检富察阿呼特子,尚主进礼物,赐宴便殿,金主被酒,酌以赐元元,不䏻饮,金主怒,仗劔逼之,元逃去,命左丞阿喇勒召元阿喇勒,与元俱去,金主益怒,左丞唐古辩及平章政事秉徳,俱以被杖怨望,遂与大理卿乌克岱谋废立,乌克岱以告平章政事亮,一日,亮与辩语曰:「若举大事,谁可立者?」亮自谓太祖长孙当立,而辩与秉徳意不在亮元,乃金主之弟,扵是辩答曰:「其胙王常胜乎?」亮复问其次,辩曰:「邓王子阿克凌。亮曰:「阿克凌属疏,安得立?」辩曰:「公岂有意耶?」亮曰:「果不得已,舍我其谁?」
遂旦夕相与宻议,塔斯疑之,以告费摩后曰:「辩等公馀每窃窃聚语,不知何所为?」后以告金主,金主怒,召辩曰:「尔与亮谋何事,将如我何?」杖之,亮谓常胜有人望,不除则已将不得立,故心忌常胜。及阿克凌㑹河南军士孙进作乱,自称皇弟阿禅大王,金主疑「皇弟」二字或在常胜也,使塔斯鞫之,无状,亮知金主疑常胜,因而构之曰:孙进反有端,不称他人,乃称皇弟大王。陛下弟止有常胜,察喇、塔斯鞫不以实,辄故出之。金主以为然,使唐古辩、萧肄按问,塔斯自诬服故出,乃杀常胜及察喇塔斯亮,并杀阿克凌。阿克凌弟达兰金主本无意杀之,亮曰:「兄既伏诛,弟安得独存?」又杀之。考异阿克凌达兰金史熈宗海陵纪并作「阿喇勒达兰」。今从胙王元传。
金主积怒,扵其后费摩氏,十一月癸未,杀之,召胙王元妃、萨茂入宫。 壬辰,合祀天地扵圜丘。太史局令胡平奏帝座及三台星体明耀,礼毕,还御丽正门,建金鸡,大赦。 癸巳,金主猎扵呼喇呼图克,遣使杀徳妃,乌库哩氏,瓜尔佳氏,张氏。 辛丑,户部侍郎李椿年以经界不均罢,侍御史曹筠论其私结将帅曲芘家乡故也。是月,复蜡祭,从户部员外郎周荘仲请也。 十二月己酉朔,金主至自猎所,丙辰,杀妃费摩氏扵寝殿,平章政事亮因群臣震恐,与其党谋逆,时䕶卫十人长布萨呼图本名师恭,旧受鄂特本恩,图克坦阿尔齐呼与亮姻家,皆使为内应,大兴国尝以李老僧属亮,得为尚书省令史,亮度兴国被杖怨望,又使老僧结兴国,兴国给事寝殿,常取符钥归家,丁巳,以呼图、阿尔齐呼当内直,命老僧语兴国乘之以作变,夜二鼓,兴国以符钥矫诏启宫门,亮与妹婿图克坦贞及平章政事秉徳、大理卿乌叶等,以刀藏衣下随左丞唐古辩入宫门者以辩,乃驸马不疑而纳之,及殿门,卫士始觉有变,亮等抽刅劫之,莫敢动,遂入寝殿,金主常置佩刀扵榻,是夜,兴国投刀扵榻下,金主求刀不得,阿尔齐呼先进,刅呼图次之,金主顿仆,亮前手刃之,血溅满其面与衣,金主殂,年三十一,是为熈宗、秉德等未有所属,呼图曰:「始有议立平章,今复何疑?」秉徳遂与群臣奉亮即皇帝位,诈以上欲议立后,召大臣因杀曹国王宗敏、左丞相宗贤。宗敏本名鄂勒博,太祖子也,以秉德为左丞相兼侍中,唐古辩为右丞相兼中书令,乌叶为平章政事,呼图为左副㸃检,阿尔齐呼为右副㸃检,贞为左卫将军,兴国为广宁尹,扵是自太师领三省事,朂以下二十人,进爵増职各有差。己未,大赦,改元天徳。甲子,誓太祖庙,召秉、徳、辩、乌叶呼图、阿尔齐、呼兴国六人,赐誓劵。己亥,追谥皇考太师曰宪古𢎞道文昭武烈章孝睿明皇帝,庙号德宗,名故居曰兴圣宫。
二十年春正月丁亥,秦桧入朝,殿前司军士施全挟刅刺之,扵道不中,捕送大理。桧亲鞫之,全对曰「举天下皆欲杀金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自罢兵后,凡武臣陈乞差除恩赏,桧皆格之,饿且死者岁不下数十。全以所给微而累众,不胜其忿,遂欲杀桧。壬辰,诏磔全扵市。自是桧每出,列五十兵持长梃以自卫。 癸巳,金主尊嫡母图克坦氏及母大氏皆为皇太后。图克坦氏无子,次室李氏生郑王充,次室大氏生三子,长即金主也。图克坦氏贤,遇下有恩礼,大氏事之谨,相得欢甚。图克坦氏虽养充为己子,充嗜酒,图克坦氏常责怒之,尤爱金主,金主自以其母有嫡妾之分,心常不安,及弑熈宗图克坦氏,与太祖妃萧氏闻之,相顾惨然曰:「帝虽失道,人臣岂可至此!」图克坦氏入宫见金主不贺,金主衔之,至是俱尊为太后。图克坦氏居东宫,号永寿大氏,居西宫,号永宁。后永寿宫生,日酒酣,永宁太后起为寿,永寿太后方与诸公主宗妇语,永宁跪者乆之,金主怒而出,明日,召与永寿语者皆杖之,永宁以为不可,金主曰:「今日之事,岂能尚如前日耶?」自是嫌隙愈深。 二月庚戌,禁民春月捕鸟兽,犯者杖八十。 甲子,金降前帝为东昏王,以费摩后死,无罪,追谥曰悼王。后封后父呼达为王,𦵏东昏王扵悼后墓中。 戊辰,金群臣上尊号曰法天膺运睿武宣文大明圣孝皇帝。 三月庚辰,金侍卫亲军指挥使完颜思恭等来报即位。 癸未,以余尧弼参知政事,给事中巫伋签书枢宻院事。 丙戌,遣余尧弼使金贺即位,及还,金主以徽宗玉帯附遗帝,秘书郎张仲轲曰:「此希世之寳也」。金主曰:「朕置之外府库耳」。仲轲由是知金主有南侵之意,每事先意逢之。 戊子,以秦熺为观文殿大学士、万寿观使。 初,李光在琼州,甞作私史,其子孟坚间为所亲,陆升之言之。升之讦其事秦桧,命两浙转运副使曹泳究实。泳言孟坚省记父光所作小史,语涉讥谤,送大理寺。狱具。丙申,诏光遇赦永不检举,孟坚除名,陜州编管。扵是胡寅、程瑀、潘良贵、宗頴、张焘、许忻、贺允中、吴元八人皆縁坐责降有差。有从政郎杨炜、常州通判沈长卿旧与李光言和戎非便,知雷州王趯求内徙,李光俱坐贬。 戊戌,诏改正经界法之厉民者。 右正言章复奏:「左承议郎致仕胡寅非胡安国之子,不肯持本生母服不孝,谏通邻好,视两宫播迁如越人,视秦人之肥瘠不忠」。壬寅,责授寅果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 乙巳,帝书秦桧父故玉山县令敏学墓碑,首曰「清德启庆之碑」。夏四月戊午,金主亮大杀宗室。初,亮在熈宗世,忌太宗诸子盛强,及即位,遂与萧裕谋杀之,又以前左丞相秉德首谋废立,而不即劝进,将尽诛焉,扵是豫教尚书省令史萧玉上变,遂召领三省事阿噜、左丞相唐古辩、判大宗正事胡里甲系鞫,至则杀之,因遣使如东京,杀留守阿邻、北京,杀留守呼拉布,南京杀领行台事秉徳,并诛其亲属,复杀太宗子孙七十馀人,尼玛哈子孙三十馀人、诸宗室五十馀人,太宗尼玛哈后皆絶,而乌叶、萧裕、萧玉等皆受重赏,亮又令玉子尚主曰:「朕无以报卿,使朕女为卿男妇,代朕事卿也」。癸酉,置力田科,募民耕两淮田,赏以官资,在武举之上,从知庐州吴逵请也。 五月庚辰,申禁诸军差承接文字使臣伺察朝政。 癸未,秦桧上中兴圣统玉牒所检讨官王曮等所撰中兴之迹也。诏奉安扵景灵宫。 秘书少监汤思退等言:「有㫖以师臣秦桧忠义大节,付在史馆,止有今来事迹及张邵所奏之书,馀尚多阙,望令桧録奏宣付,庶得广记」。甲辰,帝谓桧曰:「思退乞将卿《靖康事记》为别録,以示天下后世,可依其奏」。桧谦退乆之,帝曰:「不然,后代无以知卿忠义」。巫伋曰:「桧之大节,天下共知,要当屡不一书,使后世奸贼竦惧」。帝然之。 金左副元帅、河中府尹萨拉噶自陕西入朝,因从容言曰:「唐建成不道,太宗以义除之,即位之后,力行善政,后世称贤。陛下以前主失徳,大义废絶,力行善政,则如唐太宗矣!」金主色变,萨拉噶亦悔其言,金主念萨拉噶乆握兵在外,颇得士心,忌之,壬辰,以萨拉噶为行台左丞相兼左副元帅,又恐不奉命,阳尊以殊礼,使繋属籍,以玉带玺书赐之。萨拉噶至汴,诏谕行台右丞相副元帅托卜嘉无使萨拉噶预军事,萨拉噶不知,每事辄争之,托卜嘉诡曰:「太师梁王以陜西事属公,以河南事属托卜嘉,今未尝别奉诏命陜西之事」。托卜嘉固不敢与闻,托卜嘉乆在河南,将帅畏而附之,萨拉噶始至,势孤,争之不得,白扵朝大臣知,上指报曰:「如梁王教」。及诏使至汴,谕㫖扵托,卜嘉使还,托卜嘉独有附奏,萨拉噶不得与闻,人皆知金主使托卜嘉圗之矣。 六月癸亥,加秦熺少保。 初,海㓂聚众数年,其势益炽,至是,犯台州临门寨、章安镇,诏以徽猷阁待制萧振知台州,振奏乞差明州水军王交同捕许之,交即具舰入海,与贼战,败其众,馀党散去,郡境遂宁。 是夏,故相赵鼎之子汾,奉鼎䘮归𦵏,扵衢州常山县守臣章杰者,敦之孙,素怨鼎,知中外士大夫与鼎有简牍往来,至是,又携酒㑹𦵏,意可为竒货,乃遣兵官下县同县尉翁䝉之,以捜私酿为名,驰往掩取,䝉之不可,则啖以利,又不可,则胁以威,复疑䝉之漏言,潜戒左右伺察之,往返再三䝉之,度杰深祸,或更属他吏,则事不可为,即佯诺书,片纸走仆,自后垣出,宻以告汾,趣令尽焚箧中书及弓刀之属,比兵官至,一无所得,杰怒方深治,䝉之而追汾,与范冲子仲彪,拘扵兵官之所䝉之母,诉扵朝,秦桧亦咎杰已甚,诏移䝉之为婺州兰溪尉,其事遂息,时士气犹未泯所唁,问鼎议论时事固非一家,而魏矼与鼎尤厚,是日非䝉之则根株牵连,当起大狱,人谓䝉之虽微官,而仁智勇皆可尚。杰有馆客魏掞之,见杰为此,亦慨然以书诮之,长揖而去,䝉之,崇安人。掞之,建阳人也。 秋七月,端明殿学士何若卒。 八月甲辰朔,量移张浚永州,孙近䖍州,万俟卨沅州,李若谷饶州、李文㑹江州、段拂安康军并居住。 戊申,改建大理寺。 九月甲申,前太常主簿吴元美除名,容州编管。元美尝戏作《夏二子传,其略曰:「天以商代夏,是以伊尹相汤伐桀,而声其割剥之罪。当是时,商飚乍起,义气播扬,劲风四扫,宇宙清廓,夏告终扵鸣条,二子之族,无小大少长,皆望风陨灭,殆无遗类,天下之民,始得安食酣寝而鼓舞扵清世矣。夏二子,谓蝇蚊也,其乡人进士郑玮得之,以告本路提刑孙汝翼,汝翼恶之,抵玮罪,玮怒,走临安,诉元美讥毁大臣,秦桧从尚书省下其章元美家,有潜光亭、商隠堂,玮上桧启曰:「亭号潜光,盖有心扵党,李堂名商隐,实无意,扵事秦,他皆类此」。桧进呈,帝令有司究实,至是,言元美指斥国家讥毁大臣,法当死,帝特宥之,汝翼已移知荆南府,亦降二官,元美竟卒扵贬所。 甲午,金立惠妃图克坦氏为皇后。妃,太师舍音之女,初为岐国妃,金主纳诸宫中,至是,册为皇后。 丙申,侍御史曹筠以附下罔上罢。 金主既杀太宗子孙,复忌辽王舍音诸子盛强及宗室勲旧大臣,欲尽除之,是时左副元帅萨拉噶在汴,与右副元帅托卜嘉有隙,托卜嘉女为金主妃,金主,阴使托卜嘉图、萨拉噶,扵是都元帅府令史约索,迎合风指,诈为萨拉噶,与其子御史大夫宗安家书,云宗安误遗宫外约,索因拾得之,从左都监宾都上变,其书契丹小字封题已开,中白纸一副,有白字隠约状,若经水浸,致字画可读者,上有萨拉噶手署及某王邸书,言欲杀托卜嘉,令宗安与平章政事宗义、前工部尚书穆连觇事势缓急,往来通谋,且曰:阿珲每见此书约定月日,教扫古令史却冩白字书来。宗义本名伯竒,舎音第九子穆连,景祖孙玛达格次子女真,谓子为阿珲,阿珲者,宗安也。有司鞫问,宗安不服,曰:使真有此书,我剖肌肉藏之,犹恐泄漏,安得扵朝门下遗之?掠笞楚毒,神色不变,乃置扫古炉炭上,扫古不能堪,自诬服,宗安谓扫古曰:尔苦矣!宗义被掠笞不能当,亦自诬服,曰:我辈知不免矣!不早决,徒自苦。宗安曰:今虽无以自明,九泉之下当有寃,对吾终不能引屈」。竟不服。 辛未,金主使色哷珲杀萨拉噶,扵汴并杀宗安、宗义、穆连,皆夷其族。太皇太妃萧氏,太祖妃也,生任王威赫永寕太后,事太妃甚谨。每有宴集,太妃坐上坐太后执妇礼,金主积不能平,因杀宗义等,诬太妃以隠恶杀之,并杀威赫及魏王。斡台孙呼尔察约索诈书本无呼尔察,金主见其坦率善修饰,恶之。大臣以无罪为请,金主曰「第杀之,无复言」于是杀舎音子孙百馀人,穆连子孙二十馀人。舍音有㓜子阿呼哩,其妻托卜嘉女,金主妃大氏女兄也,乃特赦其死。色哷珲至汴,既杀萨拉噶,而无写书及传书者主名。时有哲克者,能契丹小字,旧常从萨拉噶特黙者,陜西旧将,尝以左副元帅事驰驱赴阙,两人遂坐写书传书,罪皆族诛。宾都迁元帅左监军,加开府仪同三司,约索为同知博州事,赐钱三百万,谓之曰「尔无自比老人,老人亲告朕,尔以告有司设有萨拉噶党在其间,败吾事矣」。老人谓萧玉也。大定初,追封萨拉噶金源郡王,谥荘襄,官为营葬,配享太宗庙庭。 右迪功郎安诚曽受故相朱胜非辟为江西帅司属官,胜非之亡也,诚扵佛寺饭僧,自撰疏文讪及朝政为群官所发,刑寺鞫实。冬十月戊辰,诏停诚官、惠州编管。 秦桧有疾,庚午,余尧弼、巫伋请自今朝参,退依典故权赴太师秦桧府第聚议,从之。 十二月癸卯朔,金主诏去群臣所上尊号。 癸丑,金立太祖射碑,扵赫舎哩部中金主及皇后致奠扵碑下。 乙卯,金有司秦庆云见,金主曰:「朕何徳以当此?自今瑞应毋得上闻。若有灾异,当以谕朕,使自警焉」。 己未,金罢行台尚书省,改都元帅府为枢宻院。 甲子,秦桧始朝,命肩舆入宫门,二孙埙堪,扶掖升殿,不拜。 金主常欲右补阙藁城杨伯雄讲论,至夜分问鬼神事,伯雄对曰「汉文帝召见贾生,夜半前席,不问百姓而问鬼神,后世颇讥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计,鬼神之事,未之学也」金主曰「但言之,以释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巻书记,人死复生」。或问冥官何以免罪,荅曰「汝置一厯白日所为暮夜书之,不可书者,是不可为也」金主为之改容。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