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五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五十九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七起阏逢敦牂正月尽柔兆涒滩十二月,凡三年世祖圣德神功文武皇帝至元三十一年春正月壬子朔,帝不豫,免朝贺。 癸亥,知枢宻院事巴延至自军中。 故事,上有疾,非国人勲旧,不得入卧内,布呼宻以谨厚,日视医药,未尝去左右,萨里亦自湖广行省驰还京师,侍医药。 庚午,帝大渐。癸酉,崩于紫檀殿,在位三十五年,寿八十。布呼宻与御史大夫裕噜纳延、知枢宻院事巴延受遗诏,留禁,中丞相旺扎勒不得入伺裕噜纳,延巴延出问曰:「我年位俱在布呼宻上,国有大议而不与何耶?」巴延叹息曰:「使丞相有布呼宻识,虑何至使吾属如是之劳哉!」旺扎勒不能对,入言于太妃、鸿吉哩氏。太妃召三人问之,裕噜纳延曰:「臣受顾命,太妃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甘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遂定大䇿,与亲王、诸大臣发使告哀于皇太孙。

史臣曰:世祖度量𢎞广,知人善任使,信用儒术,用能以夏变夷,立经陈纪,所以为一代之制者,规模宏逺矣。

巴延总百官以聴兵马司,请日出鸣晨钟,日入鸣昏钟以防变故。巴延呵之曰:「汝将为贼耶?其一如平日」。适有盗内府银者,宰执以其幸赦而盗,欲诛之,巴延曰:「何时无盗,今以谁命而诛之?」人皆服其有识。 乙亥,灵驾发引,葬起辇谷,从诸帝陵。 御史中丞崔彧得传国玺,献之。时穆呼哩曽孙硕德已死而贫,其妻出玉玺一鬻之,或以告彧,召秘书杨桓辩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此歴代传国玺也。太妃出,以徧示群臣,丞相以下次第上寿,庆曰:「神宝之出,实当宫车晏驾之后,此乃天意属于皇太孙也」。乃遣右丞张九思赍授之。 夏四月,皇太孙自北邉南还,执政皆迎于上都之北,皇太孙至上都,宗室诸王毕㑹定策之际,伊实特、穆尔起谓晋王哈喇岱曰:「宫车晏驾,已逾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不言?」哈喇岱遽曰:「皇帝践阼,愿北面事之」。于是宗亲合辞劝进,伊实特穆尔复坐,曰:「大事已定,吾死且无憾!」甲午,皇太孙即位于大安阁,诸王有违言,巴延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寳,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皇太孙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趋殿下拜,乃下诏曰:「朕惟太祖圣武皇帝受天明命,肇造区夏,圣圣相承,光熈前绪,迨我先皇帝体元居正以来,然后典章文物大备,临御三十五年,薄海内外,㒺不臣属,宏规逺略,厚泽深仁,有以衍皇元万世无疆之祚,我昭考早正储位,德盛功隆,天不假年,四海觖望,顾惟眇质,仰荷先皇帝殊眷,往岁之夏,亲授皇太子宝,付以抚军之任,今春宫车逺驭,奄弃臣民,乃有宗藩昆弟之贤,戚畹官僚之旧,谓祖训不可以违,神器不可以旷体,承先皇帝夙昔付托之意,合辞推戴,诚切意坚,朕勉徇所请于四月十四日即皇帝位,可大赦天下,尚念先朝庶政,悉有成规,惟慎奉行,㒺敢失坠,更赖祖亲勲戚、左右忠良,各尽乃诚,以辅台德,布告逺迩,咸使闻知」。 诏除大都、上都两路差税一年,其馀减丁地税粮十分之三,系官逋欠,一切蠲免。民户逃亡者,差税皆除之。 追尊皇考曰文惠明孝皇帝,庙号裕宗,祔于太庙。尊太母元妃鸿吉哩氏曰皇太后,改所居旧太子府为隆福宫。 丙午,中书右丞相旺扎勒及文武百官议上大行皇帝尊谥。壬寅,始为坛于都城南七里。甲辰,遣司徒乌德岱、平章政事布呼宻、左丞张九思率百官请谥于南郊。 中书右司员外郎王约上疏言二十二事,又请中书去繁文,一取信于行省,一责成于六部。帝嘉纳之。调兵部郎中。 五月壬子,始开醮,祠于寿宁宫,祭太阳、太岁、火、土等星于司天台。 戊午,遣摄太尉臣乌德岱奉册上尊谥曰圣德神功文武皇帝,庙号世祖,国诸尊称曰薛禅皇帝。是日,并上先皇后鸿吉哩氏尊谥曰昭睿顺圣皇后。 庚申,祭紫㣲星于云仙台。 伊实特穆尔进秩太师,赐以上方玉带、宝服,还镇北邉。 己巳,诏各处转运司,官欺隠奸诈,为人所讼者,聴廉访司即时追问,其案牍仍旧例,于岁终检之。 壬申,御史台臣言:「内外官府増置愈多,在京食禄者万人,在外尤众,理宜减倂」。命与中书议之。 诏议増官吏禄。 乙亥,以扎实知枢宻院事。 戊寅,封皇姑高丽王王昛妃为安平公主。 以伊尔岱为太师,巴延为太傅,伊彻察喇为太保。 禁诸司豪夺盐船递运官物,僧道权势之家私匿盗贩。 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辛巳,御史台臣言:「名分之重,无逾宰相,惟事业显著者,可以当之,不可轻授。廉访司官,岁以五月分按所属,次年正月还司。职官犯赃,敕授者聴总司议,宣授者上闻。其本司声迹不佳者代之,受赂者依旧例比诸人加重」。帝曰:「其与中书同议」。 壬辰,以特穆尔复为平章政事。 诸王阿济吉部伊苏福屡叛,伏诛。 乙未,以世祖皇后、裕宗谥号,播告天下,免所在本年包银俸钞,及内郡地税,江淮以南夏税之半。 己亥,以乳保劳,封完颜巴延为冀国公,妻何氏为冀国夫人。 初,宋端明殿学士、佥书枢宻院事家铉翁来使,世祖欲官之,不受,遂安置河间,以《春秋》教授弟子,数为诸生谈。及宋兴亡之故,辄流涕太息,至是年逾八十。辛丑,诏赐号处士,放还乡里,锡予金币,皆不受。寻卒。 甲辰,诏翰林国史院修世祖实録,以旺扎勒监修国史。 初,世祖不豫,命翰林学士承㫖董文用以其诸子入见,文用辞曰:「臣蒙国厚恩,死无以报,臣之子何能为!命」至再三,终不以见,及崩,太后命文用从帝于上都,既即位,巡狩彻巴尔之地,文用曰:「先帝新弃天下,陛下巡狩,不以时还,无以慰安元元,宜趣还京师。且臣闻人君犹北辰,然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不在勤逺略也」。帝悟,即日可其奏。是行也,帝每召入帐中,问先朝故事,文用亦盛言先帝虚心纳贤,开国经世之务,谈说或至夜半,至是修先帝实録,诏除文用知制诰、兼修国史文,用于祖宗世系功德、近戚将相、家世勲绩,皆记忆贯穿,史馆有所考究质问,文用应之,无遗失焉。 戊申,诏宗藩内外官吏人等,咸聴丞相旺扎勒约来。时巴延以太传録军国重事,依前知枢宻院事旺扎勒,忌之。巴延语旺扎勒曰:「幸送我两●美酒,与诸王饮于宫前,馀非所知也」。 秋七。

月壬戌,诏中外崇奉孔子。 癸亥,行枢宻院伊德黙色、程鹏飞各加平章政事,中书省臣言:「枢宻之臣不宜重与相衔」。帝命以军职尊崇者授之。 辛未,中书省臣言:「向御史台劾右丞阿里尝与阿哈玛特同恶论罪抵死,幸得原免,不当任以执政。臣谓阿里得罪之后,能自警省,乞令执政如故」。从之。 癸酉,诏新除陜西行省平章布呼宻仍为中书平章政事。初,世祖崩时,布呼宻以中书平章得预顾命,丞相旺扎勒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劳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启沃,匡朕不逮,庶无负先皇帝付托之重」。廷议大事,多采其言,太后亦以布呼宻先朝旧臣,礼貌甚至,河南守臣献嘉禾,大臣欲奏以为瑞,布呼宻语之曰:汝部内所产尽然耶?惟此数茎耶?」曰:「惟此数茎尔」。布呼宻曰:「若如此,既无益于民,又何足为瑞?」遂罢遣之。西僧为佛事,请释罪人祈福,谓之「图噜喇」,豪民犯法者,皆贿赂之以求免,有杀主杀夫者,西僧请被以帝后御服,乘黄犊出宫门释之,云可得,福布呼宻曰:「人伦者,王政之本,风化之基,岂可容其乱法如是!」帝责丞相曰:「朕戒使无使布呼宻知,今闻其言,朕甚愧之,使人谓布呼宻曰:卿且休矣!朕今从卿言,然自是以为故事。有奴告主者,主被诛,诏即以其所居官与之,布呼宻言:若此必大坏天下之风俗,使人情愈薄,无复上下之分矣。帝悟,为追废前命,丞相以下多不合奏,以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闻之,使谓帝曰:「布呼宻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岂可出之于外耶?」帝复留之,竟以同列多异议,称疾不出。 甲戌,达噜噶齐言诸王之下有罪者,不闻于朝,辄自决遣。诏禁治之。 八月庚辰,太白昼见。 戊子,初祀社稷,用堂上乐,岁以为常。己丑,浚通惠河,拨军士屯守淀山湖。太湖为浙西巨浸,上受杭、湖诸山之水,潴蓄之馀,分汇为淀,山湖东流入海。世祖末年,江浙行省参政按达拉言,此湖在宋时,委官差军守之,湖旁馀地不许侵占,常疏其壅塞,以泄水势。今既无人管领,遂为势豪,絶水筑堤,绕湖为田,湖狭不足潴蓄,每遇霖潦,泛溢为害。昨本省官䝉古岱等兴言疏治,因受曹总管金尔济、张参议潘应武等相继建言,识者咸以为便。臣等议此事可行无疑。世祖曰:利益美事,举行已晚,其行之。既而平章特尔格言委官相视,计用夫十二万,百日可毕。昨奏军民共役,今民丁数多,不须调军。世祖曰:有损有益,咸令均齐,毋自疑惑,其均科之。至是,特尔格又奏:太湖、淀山湖昨尝奏过先帝,差倩民夫二十万疏掘已毕。今诸港日受两潮,渐致沙涨,若不依旧宋例,令军屯守,必致坐隳成功。臣等议,淀山湖围田赋粮二万石,就以募民夫四千,调军士四千,与同屯守,立都水防田使司,职掌収捕海贼,修治河渠围田,命巴延察尔暨枢宻院议毕闻奏。于是枢宻院臣言:「尝奏请与殿帅范文虎及朱清、张瑄辈与省官集议。朱张云:宋时屯守河道,用手号军,大处千人,小处不下三四百,𨽻巡检司管领。文虎言:差夫四千,非动揺四十万户不可,若令五千军屯守,就委万户一员提调,事或可行。臣亦以为然,与都水巡防万户职名,俾𨽻行院。从之。 九月壬子,圣诞节,帝驻跸三部落,受诸王百官贺。 丁巳,太白昼见。 冬十月戊寅,帝至自上都。 辛巳,江浙行省臣言:「陛下即位之初,诏蠲今岁田租十分之三。然江南与江北异,贫者佃富人之田,岁输其租。今所蠲特及田主,其佃民输租如故,则是恩及富室而不被于贫民也。宜令佃民当输田主者,亦如所蠲之数」。从之。 辽阳行省所属九处大水,民饥,或起为盗贼,命赈恤之。 江西行省臣言:「银场岁办万一千两,而未尝及数,民不能堪命,自今从实办之,不为额。 朱清、张瑄从海道,岁运粮百万石,乙未,以京畿所储充足,诏止运三十万石。辛丑,帝谕右丞阿里、参政梁德圭曰:「中书职务,卿等皆怀怠心,朕在上都,令还伊德黙色,已没财产,任明里、巴哈,皆至今未行,又不约束吏曹,使选人留滞。桑哥虽奸邪,然僚属惮其威,政事无不立决。卿等其约束曹属,有不事事者笞之,仍以朕意谕右丞相旺扎勒」。 壬寅,缅国遣使贡驯象十。 初,黔中诸蛮酋既内附复叛,又巴洞何世雄犯澧州,泊崖洞田万顷、楠木洞。孟再师犯辰州,朝廷尝讨降之,升泊崖为施溶州,以万顷知州事,已而复叛,攻之不能下。帝即位,大赦,并赦万顷等,亦不降,乃命湖广行枢宻副使刘国杰率兵讨之。国杰驰至辰,进攻明溪,贼鲁万丑拥众自上流而下,千户崔忠、百户马孙儿战死。是月,进兵桑木溪,万丑复以千人拒战,撃却之。明日,万丑倍众来攻,国杰鼓之,百户李旺率死士陷阵,众军齐奋,贼败,遂破其巢,焚之。进攻施溶,部将田荣祖请曰:「施溶,万顷之腹心,石农次三羊峰,其左右臂也,宜先断其臂,而后腹心乃可攻」。国杰曰:「甚善」。麾诸军攻石农次,贼不能支,弃寨遁,遂拔施溶,擒万顷,斩之。复穷捕其党,攀崖缘木而进,凡千馀里。 十一月丁未朔,帝朝皇太后于隆福宫,上玉册、玉宝。 京师犯赃罪者三百人。庚戌,命事无疑者,准世祖所定十三等例决之。辛亥,中书省臣言:「国赋岁有常数,先帝尝曰:凡赐与,虽有朕命,中书其斟酌之,由是岁务节约常有赢馀,今诸王藩戚费耗繁重,存钞止一百十六万二千馀锭而来,㑹诸王尚多,恐无以给,乞俟其还部,臣等斟酌定拟以闻」。从之。 湖广、江西及江淮行省以军民不相统壹,屡请罢行枢宻院,帝问于巴延时已属疾,张目对曰:「内而省、院各置为宜,外而军民分隶不便」。帝是之。壬子,诏罢三处行枢宻院,以其事归行省。 丁巳,以巴延察尔参议中书省事,其兄巴延言曰:「臣叨平章政事,兄弟宜相嫌避」。帝曰:「兄平章于上,弟参议于下,何所嫌也」 甲子,以湖南道宣慰使何玮为中书参知政事。时省臣凡十一人,玮言于帝曰:「古者一相,専任贤也。今宰执员冗,政出多门,转相猜忌,请损之」。不从。 罢海北海南市舶提举司。 癸酉,诏改明年为元贞元年。 十二月,太傅、知枢宻院事巴延卒。巴延深沉有谋略,善断,将二十万众伐宋,如将一人,诸将仰之若神明。事毕还朝,归装惟衣被而已,未尝言功。及卒,赠太师,追封淮安王,谥忠武。戊戌,禁侵扰农桑者。 庚子,用帝师哈喇彻巴斡尔嘉尔奏,释京师大辟三十人,杖以下百人。 前集贤学士、兼领太史院事杨恭懿卒。恭懿家居十馀年,凡三召,皆不行。卒,年七十。

成宗钦明广孝皇帝

讳特穆尔世祖之孙,裕宗真金第三子也。母曰徽仁裕圣皇后鸿吉哩氏。至元二年九月庚子生。二十四年,诸王纳延反,世祖自将讨平之。其后哈丹复叛,命帝往征之,哈丹败亡。三十年六月乙巳,受皇太子宝,抚军于北边。

元贞元年春正月癸丑,以太仆卿济尔哈朗为御史大夫。 壬戌,以国忌,即大圣寿万安寺,饭僧七万。 癸亥,诏道家复行金籙科范。 以云南行省左丞杨炎龙为中书左丞。 以行枢宻院既罢,赐行中省长官虎符,领其军。 庚午,以江浙行省平章阿喇卜丹为参知政事。饶州路达噜噶齐阿勒呼木治中赵良不法,佥江东廉访司事昔班季让受金纵之事觉,昔班自杀,杖季让,除名,仍没其财产奴婢之半。 甲戌,有飞书妄言朱清、张瑄有异图者,诏中外慰勉之。 乙亥,追封皇国舅阿齐诺延为济宁王,谥忠武。 召大司农丞姚燧为翰林学士,修世祖实録。初置检阅官,究核故事,燧与侍读高道凝总裁之。燧,枢弟之子也。 二月丁丑,翰林学士承㫖留梦炎告老,帝以其在先朝,言无所𨼆,厚赐遣之。薛应旗曰:「宋亡,陈宜中为相,遁去,占城不返,已无天理民彝矣。顾又有留梦炎者,为宋状元宰相,俯首事元,甘心臣仆,每为世祖所鄙,而恬然窃其豢养,曽狗彘之不若。宋称节义最多,乃复有此类焉。所谓乱臣贼子,无代无之,岂科目不足以得人哉。

丁亥,江南行省平章额森巴哈言:「斡玛噜有两夷未附,金齿亦叛服不常。乞调兵六千镇抚金齿置驿入缅」。从之。 丁酉,帝如上都。 癸卯,以吕天麟为参知政事。立云州银场都提举司。 中书省臣言:「近者阿哈玛特僧格怙势卖官,不别能否,止凭解由选调,由是选法大坏。宜令廉访司体覆以闻,省台选官核实,定其殿最,以明黜陟。其廉访司官,亦令省台同选为宜」。从之。 以醮延春阁,赐天师张与棣、宗师张留孙、真人张志●等十三人玉圭各一,制宝玉五方佛冠赐帝师。 三月乙巳朔,安南世子陈日燇遣使上表慰国哀,又上书谢寛贳恩,幷献方物。 壬子,禁来朝官敛所属俸。 戊午,中书省臣言:「枢宻院、御史台例应奏举官属,其馀诸司不宜奏请,今皆请之,非便」。诏自今已后,専令中书拟奏。 以东作方、殷,罢诸不急营造,惟帝师塔及张法师宫不罢。壬戌,地震。 夏四月辛巳,妖人蒙虫僭拟,及其党十三人皆伏诛。 庚寅,封乳母杨氏为赵国安翼夫人。 庚子,立掌谒司,掌皇太后宝,以宦者为之。 癸卯,设各路阴阳教授,仍禁阴阳人不得游于诸王、驸马之门。 闰月丙午,为皇太后建佛寺于五台山,以前工部尚书纳济为将作院使,董其役。 己未,罢打捕鹰房总管府及司籍、周用、薄敛等库,徽州路银场各处盐场,仍免大都今岁田租。 庚申,河南行省亏两淮盐钞千锭,遣官往鞫,命随其罪之轻重治之。陜西行省、山东都转运司并有增羡盐钞,各赐衣以旌其能。 南人洪幼学上封事,妄言五运,笞而遣之。 壬戌,达吉固哈苏以不法伏诛,诏禁抽分市舶货而匿其精细者。 是月,兰州上下三百馀里,河清三日。 帝以京师米贵,益广世祖之制,设三十肆,发米七万馀石粜之,其后每年増粜多至四十万石,行之既乆,多为豪强巧取,乃令有司籍贫民户数,验口给之,减赈粜之直三分之一,每岁亦不下二十馀万石。 五月庚辰,诏各省止存儒学提举司一,馀悉罢之。 庚辰,升江南诸县为州,以户为差,戸四万五万者为下州,五万至十万为中州,下州官五员,中州六员。凡为中州二十八,下州十五。又以连州户不及额,降路为州。 辛巳,罢行大司农司。 甲申,诏自元贞元年五月以前逋欠钱粮者,皆罢徵。 丙申,以满达为佥书枢宻院事。满达,太傅巴延子也。皇太后言巴延尽心王室,欲令代其父知枢宻院。帝以其年尚少,故有是命。 六月戊申,歴城县。大清河水溢,坏民居。 壬子,诏辽阳省进海东青鹘二十四驿,每驿给牛六头,使者食米五石,鹰食羊五口,又狗递十二驿,每户给钞十锭。 甲寅,翰林学士承㫖董文用等进世祖实録。 乙卯,敕凡上封事者,命中书省发缄视之,然后以闻。 是月,陜西旱饥,行省右丞许扆议发廪赈之,同列以未经奏请不可。扆曰:「民为邦本,今饥馁若此,必俟命下无及矣。擅发之罪,吾当任之」。遂发粟赈贷。 辰、澧地接溪峒,宋尝选民立屯,免其繇役使御之。在澧者曰隘丁,在辰者曰寨兵,宋亡皆废。湖广行省平章刘国杰既平田万顷,乃悉复其制。又经画茶陵、衡、郴、道、桂阳,凡广东、江西盗所出入之地,南北三千里,置戌三十有八,分屯将士以守之。由是东尽交广,西亘黔中,地周湖广,四境皆有屯戌,制度周宻,诸蛮不能复冦,盗贼遂息。是月入朝,赐玉带、锦衣、弓矢。台臣言国杰在军中,每以家赀赏将士,帝命倍偿之,部曲有功者各迁官。 秋七月乙亥,诏江南地税输钞。丁丑,御史台臣言:「内地盗贼窃发者众,皆由国家赦宥所致。乞命中书立为条格,督责所属,期至尽灭」。制曰:「可」。 乙卯,诏申饬中外:「有儒吏兼通者,各路举之,廉访司每道岁贡二人,省台委官立法考试,中程者用之。所贡不公,罪其举者」。 职官坐赃论断,再犯者加二等。仓库官吏盗所守钱粮,一贯以下笞之,至十贯杖之,二十贯加一等,一百二十贯徒一年,每三十贯加半年,二百四十贯徒三年,满三百贯者死。计赃以至元钞为则」。戊戌,朱永福、边珍裕以妖言伏诛。 壬寅,诏易江南诸路天庆观为𤣥妙观,毁所奉宋太祖神主。 八月壬子,宋故谘议参军谢翱卒。翱性好佳山水,徧游浙东诸胜,晚如杭,娶遗民刘氏女,至是以肺疾卒。文天祥死时年四十七。翱亦四十七云:翱无子,友人方鳯、呉思齐、冯桂芳、翁登等为卜兆于子陵台南,买山而葬焉,表曰:「粤谢翱墓。初,翱以朋友道丧,尽呉越,无挂剑者,思合同志氏名,作许剑録勒,诸石未就,鳯等复为建许剑亭于墓右,从翱志也。 九月甲戌,帝至自上都。 乙亥,用帝师奏,释大辟三人,杖以下四十七人。 己卯,罢四川淘金户四千,还其元籍罪初献言者。 丁亥,𤓰哇遣使来献方物。 壬辰,湖州司狱郭玘诉浙西廉访司佥事张孝思多取廪饩,孝思系玘于狱,行台令监察御史杨仁往鞫,而行省平章特穆尔逮孝思至省讯问,又令其属官与仁同鞫玘事。仁不从,行台以闻,诏省台遣官鞫问,既引服,皆杖之。 冬十月癸卯,有事于太庙。中书省臣言:「去岁世祖皇后、裕宗祔庙,以绫代玉册。今玉册、玉宝成,请纳诸各室」。帝曰:「亲享之礼,祖宗未尝行之。其奉册以来,朕躬祝之」。命献官迎导入庙。 甲寅,中书省、御史台臣言:「江、浙平章明里巴哈陈台宪非便事,臣等议,乞自今监察御史廉、访司有所按核,州县官与本路同鞫,路官与宣慰司同鞫,宣慰司官与行省同鞫」。制曰:「可」。 十一月甲戌,太白经天。 戊戌,诏江浙行省括𨼆漏官田及检核富强被役之户。 太师伊实特穆尔因议边事入朝,两宫赐宴,如家人礼,赐其妻图固勒宴服及他珍宝。是月,以疾卒。大德中,追封广平王,谥贞宪。 十二月丙辰,荆南僧普招等伪撰佛书,有不道语,伏诛。 伊实岱之军因李璮乱去山东,其元驻之地,为人所垦,岁乆成业,争讼不已,甲子,命别以境内荒田给之,正军五顷,馀丁二顷,已满数者不给。 减海运脚价钞一贯,计每石六贯五百文,著为令。 丁卯,禁诸王辄召有司官吏。时诸王、小薛等部曲率恣横扰民,驸马满济勒台私杀有罪,有司官吏辄被号召。至是,诏令非奉㫖,毋辄加罪。是岁,立巴延特氏为皇后,驸马托里森之女也。 集贤学士阎复上疏,言京师宜首建宣圣庙学,定用释奠雅乐。从之。又言:「曲阜守冢户昨有司倂入民籍,宜复之」。其后诏赐孔林洒扫二十八户,祀田五千畆,皆复之请也。行台御史及浙西宪司劾江浙行省平章不法者十七事,制遣侍御史尚文往诘之,左验明著,犹力争不服,文以上闻,平章乃言御史违制,取㑹防镇军数,帝命省台大臣杂议,咸曰:「平章勲臣之后,所犯者轻,事宜宥。御史取㑹军数,法当死」。文抗言平章罪状明白,不受簿责,无人臣礼,其罪非轻御史纠事之官,因兵卒争,诉责其帅如旧均役,情无害法,即有罪亦轻,廷辩数四与省台入奏,帝意始悟,平章、御史各杖遣之。 穆呼哩曽孙,托克托萨满之子也。幼失怙,其母博罗海笃意教之。稍长,直宿卫,世祖复亲诲导,尤以嗜酒为戒。既冠,仪观甚伟。喜与儒士语,每闻一善言善行,若获拱璧,终身识之不忘。从世祖征纳,延擐甲率家奴数十人疾驰击之,众皆披靡不敢前。世祖望见之,大加嗟赏,顾谓近臣曰:「萨满不幸早死,托克托幼,朕抚而教之,常恐其不立。今能如此,萨满可谓有子矣」。遂亲解佩刀及所乘马赐之,由是深加器重,得预闻机宻之事。帝即位以来,宠顾尤笃,常侍禁闼,出入惟谨,退语家人曰:「我昔亲承先帝训,饬令毋嗜饮,今未能絶也,岂有为人知过而不能改者乎?自今以往,家人有以酒至吾前者,即痛惩之」。帝闻之,喜曰:「扎拉尔吉如托克托者无几,今能刚制于酒,真可大用矣」。即拜上都留守、通政院使、虎贲卫亲军都指挥使。政令严肃,克修其职。 南士有陈利便请搜括田赋者,执政欲从之,参议中书省事王构与平章何荣祖共言其不可,辨之甚力,得不行。

二年春正月己卯,诏江南毋捕天鹅。 上思州叛贼黄胜许攻剽水口思光寨,湖广行省调兵撃破之,获其党黄法安等,贼遁入上牙六罗。 丙戌,安西王傅特尔齐托特穆尔等复请立王相府,帝曰:「去岁阿南达已尝面陈,朕以世祖定制谕之,今复奏请,岂欲以四川、京兆悉为彼有耶?赋税军站,皆朝廷所司,今姑从汝请,置王相府,惟行王傅事」。 太白昼见。 己丑,以御史中丞都齐为御史大夫。 御史台臣言:「汉人为同寮者,尝为奸人捃摭其罪,由是不敢尽言。请于近侍锡保、齐舒固尔齐中择人用之」。帝曰:「安用此曹?其选汉人识达事体者为之」。甲午,授嗣汉三十八代天师张与材太素凝神广道真人,管领江南诸路道教。 二月己亥朔,中书省臣言:「陛下自御极以来,所赐诸王、公主、驸马、勲臣,为数不轻,向之所储,散之殆尽。今继请者尚多,臣等乞甄别贫匮及赴邉者赐之,其馀宜悉止」。从之。 庚申,自六盘山至黄河立屯田,置军万人。 丙寅,以大都留守司达噜噶齐段贞为中书平章政事。时布呼宻称疾不出,帝召至便殿,谓曰:「朕知卿疾之故,以卿不能从人,人亦不能从卿也。欲以段贞代卿,如何?」布呼宻曰:「贞实胜臣」。乃拜布呼宻平章军国重事,辞曰:「是职也,国朝惟史天泽尝为之,臣不敢当制去「重」字,而以贞代为平章政事。 三月壬申,罢太原、平阳路酿进葡萄酒,其葡萄园民恃为业者,皆还之。 癸酉,实都言晋王斡玛喇多尔岱言伊勒噜皆有异图,诏枢宻院鞫之,无验。帝命言晋王者死,言伊勒噜者谪从军自效。 丙子,帝如上都。 丁丑,以完颜邦义、纳拉迪音、刘季安妄议朝政,杖之,徒二年,籍其家财之半。 夏五月戊辰朔,免两都徭役。 辛未,安西王遣使来告贫乏,帝语之曰:「世祖以分赉之难尝有圣训,阿南达亦知之矣。若言贫乏,岂独汝耶?去岁赐钞二十万锭,又给以粮,今与,则诸王以为不均。不与,则汝言人多饥死。其给粮万石,择贫者赈之」。 甲戌,诏民间马牛羊百取其一,羊不满百者亦取之,惟色目人及数乃取。庚辰,土畨叛,杀掠阶州军民,遣托克托㑹诸王特穆尔巴哈济勒等合兵讨之。 庚寅,罢四川马湖进独本葱。丁酉,伊勒黙色进紫檀,赐钞四千锭。 六月己亥,御史台臣言:「官吏受赂,初既辞伏,继以审核,而有司徇情,致令异辞者,乞加等论罪」。从之。 丙午,安南遣人招诱叛贼黄胜,许胜,许遁入其国。 甲寅,降官吏受赃条格,凡十有三等。南台御史大夫阿喇卜丹言:「立法贵轻重得宜,使民不至易犯。今所降条格,除枉法外,其不枉法者,自二十两以下罪与受一分者同科,似轻重少偏不聴」。 丙寅,诏行省、行台,凡朱清、张瑄有所陈列,毋辄止之。 秋七月癸酉,诏云南、福建官吏满任者,给驿以归。壬午,括巴延、阿珠、阿里哈雅等所据江南田及权豪匿隠者,令输租。 増江西、河南省参政一员,以朱清、张瑄为之。 八月丁酉朔,禁舶商毋以金银过海,诸使海外国者不得为商。 壬寅,命江浙行省以船五十艘、水工千三百人,沿海巡禁私盐。 乙巳,立捕盗赏格。令诸人能告捕者,强盗一名赏钞五十贯,窃盗半之,应捕者又半之,皆徵诸犯人,无可徵者官给之。山东西道廉访使陈天祥上疏曰「盗贼之起,各有所因,除岁凶诿之天时,宜且勿论。他如军旅不息,工役洊兴,厚敛烦刑,皆足致盗,中间保䕶滋长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彼强梁之徒,执兵杀人,有司尽力以擒之,朝廷加恩以释之。旦脱系累暮即行劫,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夫凶残悖逆,性已预定,诚非善化所能移,惟严刑以制之可也」。天祥既上疏,乃严督有司追捕,自其所部南至汉、江二千馀里,多就擒者。 冬十月壬子,帝至自上都。 诏职官坐赃,经断再犯者,加本罪三等。 赣州民刘六十聚众至万馀,建立名号,朝廷遣将讨之,观望退缩,贼势益盛。江南行省左丞董士选请自往进至兴国,距其营不百里,命将校分兵守地,悉置激乱之人于法,复诛奸民之为囊槖者,于是民争出自效,数日六十就擒,馀众悉散。事平,士选遣使奏闻,但请黜赃吏数人而已,略不及破贼事,时称其不伐。 十一月己巳,乌徳岱等进所译太宗、宪宗世祖实録,帝曰:「呼图噜黙色非昭睿顺圣皇后所生,何为亦曰公主?顺圣太后崩时,裕宗已返自军中,所计月日先后差错。又阿玛尔斯丹炮手伊斯玛音泉府司皆小事,何足书耶?」 辛未,以洪泽、芍陂屯田军万人修大都城。 増海运明年粮为六十万石。 乙酉,枢宻院臣言,江南近边州县,宜择险要之地,合群戌为一屯,卒有警急,易于徵𤼵。诏行省图地形、核军实以闻。 十二月戊戌,立萨里军民总管府。云南行省臣言:「大彻里地与八百媳妇犬牙相错,今大彻里胡念已降,小彻里复占厄地利,多相杀掠。胡念遣其弟胡伦乞别置一司,择通习蛮夷情状者为之帅,招其来附,以为进取之地」。从之。 癸卯,定诸王朝㑹,赐与太祖位,金千两、银七万五千两。世祖位,金各五百两、银二万五千两,馀各有差。 是岁,天下诸处多水旱虫螟及大风损禾,各蠲其田租。 初,裕宗即世,世祖欲定皇太子,未知所立,以问阿噜威,萨哩即以帝为对,且言帝仁孝恭俭,宜立,于是大计乃决。帝与太后皆莫之知也,数召阿噜威萨哩不往。帝抚军北边,世祖遣阿噜威萨哩奉皇太子宝于帝,乃一至其邸。及即位,谓阿噜威萨哩曰:「朕在濳邸,谁不愿事朕者,惟卿虽召不至,今乃知卿,真得大臣体」。遂加守司徒、集贤院使,领太史院事。自是召对不名,赐坐,视诸侯王等。尝语左右曰:「若全平章者,真全材也,于今殆无其比」。阿噜威、萨哩父别名万全,故以全为氏云。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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