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九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十七起著雍执徐正月,尽屠维大荒落八月,凡一年有竒
泰定帝
致和元年春正月甲戌,命绘蚕麦图。 乙亥,诏谕百司:「凡不赴任及擅离职者,夺其官,避差遣者,笞之。 监察御史邹惟亨言:「时享太庙,三献官旧皆勲戚大臣,而近以户部尚书为亚献,人既疏逺,礼难严肃,请仍旧制,以省台、枢宻、宿卫重臣为之」。 丁丑,颁农桑旧制十四条于天下,仍诏厉有司以察勤惰。 帝将畋柳林,己卯,御史王献等以岁饥谏,帝曰:「其禁卫士毋扰民家」,命御史史二人巡察之。 禁僧道匿商税。 辛巳,静江猺㓂灵川、临桂二县,命广西招捕之。 戊子,罢河南铁冶提举司归有司。 加封幸渊龙神福应昭恵公。 二月庚申,诏天下改元致和,免河南自实田粮一年,被灾州郡税粮一年,流民复业,差税三年,疑狱繋三岁不决者,咸释之。 癸亥,解州盐池黒龙堤壊,调番休盐丁修之。 三月庚午,云南安隆寨土官岑世忠与其兄世兴相攻,籍其民三万二千户来附,岁输布三千匹,请立宣抚司以总之,不允,置州一,以世兴知州事,置县二,聴世忠举人用之,仍谕其兄弟共处。 达实特、穆尔都尔蘓言:「灾异未弭,由官吏以罪黜罢者怨诽所致,请量才叙用」。从之。辛未,大天源延圣寺显宗神御殿成,置总管府以司财赋。 己卯,帝御兴圣殿,受无量佛戒于帝师。庚辰,命僧千人修佛事于镇国寺。 甲申,遣户部尚书李嘉努往盐官祀海神,仍集议修海岸。丙戌,诏帝师命僧修佛事于盐官州,仍造浮屠二百一十六,以厌海溢。 帝畋于柳林,以疾还宫,时佥书枢宻院事雅克特穆尔兼总环卫,自以身受武宗宠拔之恩,其子宜纂大位,而一居朔漠,一处南陲,实天之所置,将有以启之。至是,都尔苏狡愎自用,灾异数见,人心不附,咸有变志。诸王们都阿穆尔台,太常礼仪使敖罕宗正、扎尔古齐、库库楚等,与雅克特、穆尔谋曰:「今主上之疾日臻,将往上都,如有不讳,吾党扈从者执诸王、大臣杀之。居大都者,即缚大都省台官,宣言太子已至,正位宸极,传檄守御诸关,则大事济矣」。戊子,帝如上都们都、库库楚等扈从西安,王喇特纳实哩居守,雅克特穆尔亦留京师。 夏四月丙申,钦州猺黄焱等为㓂,命湖广行省备之。 己亥,达实特、穆尔都尔苏请凡蒙古、色目人效汉法丁忧者除其名,从之。己酉,御史杨倬等以民饥,请分僧道储粟济之,不报。甲寅,改封蒙山神曰嘉惠昭应王,盐池神曰灵富公,洞庭庙神曰忠惠顺利灵济昭佑王,唐柳州刺史柳宗元曰文惠昭灵公。 戊午,禁伪造金银器皿。 是月,崇明州大风,海溢。 五月甲子,遣官分䕶流民还乡,仍禁聚至千人者,杖一百。 丙寅,广西普宁县僧陈庆安作乱,僭号改元。 癸酉,籍在京流民废疾者给粮遣还。 大理怒江匋、土官阿哀你㓂乐辰诸寨,命云南行省督兵捕之。 庚辰,有流星大如缶,其光烛地。 秋七月辛酉朔,宁夏地震。 庚午,帝崩于上都,年三十六,𦵏起辇谷王禕曰:「武宗以兄弟相及,约继世子孙迭居大位,而仁宗惑于憸言,不守宿诺,传位英宗,仍使武宗二子明宗、文宗出居于外,及英宗遇弑,而明宗在北,文宗在南晋邸,乘间入继大统,或谓晋邸非所宜立,虽然,晋王于世祖孙也,于次为长,虽守藩服,尝有盟书,今而国统之弗继,则求所当立者,舍晋王之系,将谁属耶?然则谓晋邸非所宜立者亦过也。旧传英宗之弑晋邸,与闻故于其没,不举请谥之祔之典,明其为贼也,然考之实録,皆不得其实,传闻之谬,乌可信哉?己卯,大宁路地震都尔苏及梁王旺沁、辽王托克托结党害政,逾月不立君,朝野疑惧,雅克特穆尔谋于西安王喇特,纳实哩,阴结勇士,以图举义。八月甲午黎明,百官集兴圣宫,雅克特穆尔率阿尔娄特、穆尔博罗齐等一十七人,兵皆露刃,号于众曰:「武宗皇帝有圣子二人,孝友仁文,天下归心,大统所在,当迎立之,敢有不顺者斩!」乃手缚平章政事额卜徳哷勒巴延彻尔,分命勇士执中书左丞托多、参政王士熈、参议托克托、吴秉道、侍御史特穆尔丘世杰、太子詹事丞王桓等,皆下狱,雅克特穆尔与西安王入守内庭,分处腹心于枢宻,自东华门夹道重列军士,使人传命往来其中,以防漏泄,于是籍府库録符印,召百官入内聴命,时周王和实拉方逺在沙漠,猝未能至,虑生他变,乃遣前河南行省参政明埓克栋阿、前宣政使达尔玛实哩,驰驿迎懐王图卜特穆尔于江陵,宻以意谕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巴延,令简兵以备扈从。是日,推前湖广行省左丞相拜布哈为中书左丞相,太子詹事达实哈雅为中书平章政事,前湖广行省右丞苏苏为中书左丞,前陜西行省参知政事王布琳济逹为枢宻副使,与中书右丞赵世延、翰林学士承㫖伊拉齐、通政院使哈沙,分典机务,调兵守御关要,征诸卫兵屯京师,下郡县,造兵器,出府库犒军士。时有诸卫军无统属者,又有谒选及罢退军官,皆给之符牌,以待调遣,既受命,未知所谢,注目而立,乃指使南向拜,众皆愕然,始知有定向矣,雅克特、穆尔直宿禁中逹,旦不寐,一夕或再徙,人莫知其处。弟萨敦子腾吉,斯时留上都,宻遣达实特穆尔召之,皆弃其妻子来归。 乙未,调诸卫兵守居庸关及卢儿岭。 丙申,遣左卫率使圗噜将兵屯白马甸,隆镇卫指挥使阿都玛勒将兵屯泰和岭。 丁酉,发中卫兵守迁民镇,又遣萨里布哈等往江陵趣懐王早𤼵,且令达实特穆尔矫为使者自南来,言懐王已次近郊,使民无惊疑。 戊戌,征宣靖王迈努、诸王雅克布哈于山东。己亥,征兵辽阳,明埓克栋阿等至汴梁,以其谋宻告巴延,巴延叹曰:「此吾君之于也!吾夙荷武皇厚恩,委以心膂,今爵位至此,非觊万一为已富贵计,大义所临,曷敢顾望!」即集僚属明告以故,于是㑹计仓廪、府库、榖粟金帛之数,乘舆、供御、牢饩、膳羞、徒旅委积、士马刍粮供亿之需,以及赏赉犒劳之用靡不备,至不足,则檄州县募民折输明年田租,及贷商人货赀,约倍息以偿,又不足,则邀东南常赋之经河南者,輙止之以给其费,征𤼵民丁,增置驿马、补城橹、浚濠池,修战守之,其严徼逻斥堠,日被坚执鋭,与僚佐曹掾筹其便宜,即遣䝉古布哈以其事,驰告懐王,又使罗垒报雅克特、穆尔曰:「公尽力京师,河南事我当自效。巴延别募勇士五千人以迎懐王,而躬勒兵以俟」。参政托里台曰:「今蒙古军马与宿卫之士皆在上都,而令塔玛齐军守诸隘,吾恐此事之不可成也,我等图保性命,他何计哉?」巴延不从其言,是夜托里台懐刃,欲杀巴延为变,巴延觉遂㧞剑杀之,夺其所部军器,收马千二百匹,懐王,命萨里布哈拜巴延河南行省左丞相。 庚子,𤼵宗仁卫兵増守迁民镇。 辛丑,遣万户萨里特穆尔将兵屯河中。 癸卯,河南行省杀平章库棱、右丞巴延特、穆尔。是日,明埒克栋阿等至江陵。甲辰,懐王发江陵,遣使召镇南王特穆尔布哈、威顺王库春布哈、湖广行省平章特穆尔布哈来㑹,执湖广行省左丞玛哈穆特送京师,以布色代之。 丙午,遣前西台御史喇嘛凯巴谕陜西。 丁未,命萨敦以兵守居庸关、腾吉斯屯、古北口。 戊申,复令奈玛台为北使,称周王,从诸王兵整驾南辕,中外乃安。 己酉,上都诸王们都、阿穆尔岱,宗正扎古尔齐、库库楚,前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玛鲁,集贤侍读学士乌鲁斯布哈,太常礼仪院使噶海齐等十八人,同谋援大都,事觉,都尔苏杀之。 庚戍,懐王至汴梁,前翰林学士承㫖鄂博哈雅,以父忧家居,闻王之入,即易服南迎,至汴郊见焉,王命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巴延属櫜键,择甲胄,与百官父老导入,咸俯伏称万岁,即叩头劝进,王解金铠寳刀及海东白鹘文豹赐巴延,明日,扈从北行,鄂博哈雅镇汴,髙价籴粟,以峙粮储,命近郡分治戎器,阅士卒,括马民间,以备不虞。辛亥,萨里布哈至自江陵,云懐王已启涂,是日,拜雅克特穆尔知枢宻院事。 壬子,阿苏卫指挥使托克托特穆尔帅其军自上都来归,即命守古北口。 癸丑,上都诸王。
及用事,臣以兵分道犯京畿,留辽王托克托、诸王博罗特穆尔、太师托迪、左丞相都尔苏、知枢宻院事特穆尔图居守。 甲寅,喇嘛凯巴等至陜西,皆见杀。 乙卯,托克托特穆尔及上都诸王实喇、平章政事奈玛台、詹事竒彻战于宜兴,斩竒彻于阵,擒奈玛台送京师杀之,实喇败走。丙辰,雅克特穆尔率百官备法驾郊迎。丁巳,懐王至京师,入居大内桂、齐。 卫指挥使托苏自上都率其军来归,命守古北口。 戊午,懐王以苏苏为中书平章政事,前御史中丞曹立为中书右丞,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张友谅为中书参知政事,河南行省左丞相巴延为御史大夫,中书左丞赵世延为御史中丞。 己未,以河南万户伊苏岱尔同知枢宻院事。 上都梁王旺沁、右丞相达实特穆尔、太尉布哈、平章政事玛噜、御史大夫宁珠等兵次榆林。 隆镇卫指挥使黒汉谋附上都,坐弃市,籍其家。 九月庚申朔,雅克特穆尔督师居庸关,遣萨敦袭上都兵于榆林,撃败之,追至懐来而还。 隆镇卫指挥使阿都玛勒以兵袭上都诸王穆尔特、穆尔特黙齐于陀罗台,执之,归于京师。时都尔苏在上都,立皇太子阿勒济雅巴为皇帝,时方九岁,改元天顺。 命有司括马中书左丞相拜布哈言:「回回人哈勒哈台自至治间贷官钞,违制别往畨邦,得寳货无算,法当没官,而都尔苏私其种人不许,今请籍其家」。从之。 雅克特穆尔请释玛哈穆特,从之。陜西兵入河中府,劫行用库钞万八千锭,杀同知府事布琳图。 壬戌,命苏苏宣谕中外曰:「昔在世祖以及列圣临御,咸命中书省纲维百司,总裁庶政,凡钱榖、铨选、刑罚、兴造,罔不司之。自今除枢宻院、御史台,其馀诸司及左右近侍,敢有隔越中书奏请政务者,以违制论,监察御史其纠言之」。 以高昌王特穆尔布哈、知枢宻院事,额森努尔为宣徽院使。 征五卫屯田兵赴京师。 赐上都将士来归者钞各有差。 枢宻院臣言:「河南行省军列戍淮西,距潼关、河中,不逺湖广行省军,唯平阳、保定两万户号称精鋭,请发蕲、黄戍军一万人及两万户军为三万,命湖广参政郑昂霄、万户托克托特穆尔将之,并黄河为营,以便征遣」。从之。 召雅克特穆尔赴阙。 上都诸王额森特穆尔、辽东平章图们岱尔,以兵入迁民镇,遣萨敦往拒,至蓟州东流沙河,累战败之。丁卯,雅克特穆尔率诸王大臣伏阙,请早正大位,以安天下,懐王固辞曰:「大兄在朔漠,予敢紊天序乎?」雅克特穆尔曰:「人心向背之机,间不容髪,一或失之,噬脐无及」。懐王曰:「必不得已,当明著吾意,以示天下而后可」。 遣元帅敖拉往守居庸关。 上都军攻碑楼口,指挥使伊苏岱尔御之,不克。 戊辰,以大司农明埓克栋阿大都,留守库库台,并为中书平章政事,台募勇士从军。遣使分行河间、保定、真定及河南等路。括民马征鄢陵县、河西军赴阙。 命襄阳万户杨克忠、邓州万户孙节以兵守武关。己巳,铸御寳成。 立行枢宻院于汴梁,以同知枢宻院事伊苏岱尔知行枢宻院事,将兵行视太行诸关,西撃河中、潼关军,以摺叠弩分给守关军士。 辛未,常服谒太庙。 是日,额卜徳哷勒特默格、弃布托多、王士熈、巴延、彻尔、托欢等各流于逺州,并籍其家。 壬申,懐王即皇帝位于大明殿,受诸王百官朝贺,大赦,诏曰:「我世祖皇帝混一海宇,爰立定制,以一统绪,宗亲各受分地,勿敢妄生觊觎,此不易之成规,万世所共守者也。世祖之后,成宗、武宗、仁宗、英宗以公天下之心,以次相传,宗王贵戚,咸遵祖训,至于晋邸具有盟书,愿守藩服,而与贼臣特克实、额森特、穆尔䓁,潜通阴谋,冒千寳位,使英宗不幸罹于大故,朕兄弟播越南北,徧歴艰险,临御之事,岂复与闻?朕以叔父之故,顺承惟谨,于今六年,灾异迭见,权臣都尔苏、额卜徳哷勒,专权自用,踈逺勲旧,废弃忠良,变乱祖宗法度,空府库以私其党类,大行上宾,利于立幼,显握国柄,用成其奸,宗王大臣,以宗社之重,统绪之正,协谋推戴,属于眇躬,朕以非徳,宜俟大兄固让,再三宗室、将相、百僚、耆老,以为神器不可以久虚,天下不可以无主,周王辽隔沙漠,民庶皇皇,已及三月,诚恳迫切,朕姑从其请,谨俟大兄之至,以遂朕固让之心。已于致和元年九月十三日,即皇帝位于大明殿,其以致和元年为天厯元年,可大赦天下。 癸酉,封雅克特穆尔为太平王,以太平路为食邑。赐平江官田五百顷,加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録军国重事、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时辽东图们岱尔兵至蓟州,即日命雅克特穆尔将兵撃之。乙亥,次三河,而旺沁等军已破居庸关,遂进屯三塜。丙子,雅克特、穆尔蓐食倍道而还。丁丑,抵榆河关,帝出齐化门视师,将亲督战,雅克特穆尔单骑请见,曰:「陛下出,民心必惊,凡翦㓂事,一以责臣。愿陛下亟还宫以安黎庶」。帝乃还。 先是,征左右阿蘓卫军老幼赴京师,不行者斩,籍其家,阿蘓卫指挥使呼图克巴尔逹噶特、穆尔等于是构变,事觉,械送京师,斩以徇。 濠州民朱世珍生子于锺离县之东乡,名曰元璋,是为明太祖。朱氏世居沛国相县,其后徙家句容,又渡淮居泗州,至世珍乃迁于锺离。有四子,元璋、其李也。 戊寅,谕中外曰:「近以奸臣都尔苏、额卜徳哷勒潜通阴谋,变易祖宗成宪,既已明正其罪,凡回回种人不预其事者,其安业勿惧。有因而煽惑其人者,罪之」。 命髙昌僧作佛事于延春阁。 命留守司完京城军士乘城守御。 雅克特穆尔与旺沁前军遇于榆河北,我师奋撃败之,追至红桥北旺沁,将枢宻副使阿拉克特穆尔指挥呼图克特穆尔引兵㑹战,阿拉克特穆尔执戈入,刺雅克特穆尔侧身,以刀格其戈就斫之,中其左臂,部将华善驰撃呼,图克特穆尔亦中其左臂,二人骁将也,敌为夺气,遂却,因据红桥,两军阻水而阵,命善射者射之,遂退师于白浮南,命知院伊苏岱尔巴图尔、伊纳克实分为三队,张两翼以角之,敌军败走。 庚辰,诏谕御史台:「今后监察御史、廉访司,凡有刺举,并著其罪,无则勿妄以言。廉访司书吏,当以职官教授、吏员、乡贡进士参用」。 加封汉将军关公为显灵义勇武安英济王,遣使祀其庙。 辛巳,我师与上都军大战于白浮之野,雅克特穆尔手毙七人,㑹日晡,对垒而宿,夜二鼔,遣阿拉克特穆尔将精鋭,百骑鼓噪,射其营,敌众惊扰,互自相撃,至旦始悟,人马死伤无数。明日,天大雾,获敌卒二人,云旺沁等脱身窜山谷矣。 癸未,旺沁集散卒成列出山,我师驻白浮西,坚壁不动,是夜,又命萨敦潜军绕其后部曲巴图尔,压其前夹营,吹铜角以震荡之,敌不悟而乱,自相挝撃,三鼓后乃西遁,迟明,追及于昌平北,斩首数千级,降者万馀人。帝遣使赐雅克特穆尔上尊,谕㫖曰:「丞相每临阵,躬冒矢石,脱有不虞,奈何?自今第以大将旗鼓凭高督战可也」。雅克特穆尔对曰:「凡战臣必以身先之,敢后者论以军法。若委之诸将,万一失利,悔将何及?」是日,敌军再战再北,旺沁单骑亡命,萨敦追之不及,还至昌平南,俄报古北口不守,上都军掠石槽,乃遣萨敦为先驱,雅克特穆尔以大军继其后,至石槽,敌军方炊,掩其不备,直蹂之,大军并进,追撃四十里,至牛栏山,擒驸马博罗特穆尔等,献俘阙下,戮之。各卫将士降者不可胜计,馀兵奔窜,夜遣萨敦袭之,逐出古北口。 清安王库、库布哈等将陜西兵潜由潼关南水门入,万户博罗弃走,库库布哈等分据陜州诸县,纵兵四劫,迤逦前进,河南告急之使狎至。 乙酉,追封乳母旺扎勒云国夫人,其夫乌鲁斯赠太保,封云国公,谥忠懿。子索诺木赠司徒,封云国公,谥贞闵。 丁亥,图们岱尔及诸王伊苏特穆尔军陷通州,将袭京师,雅克特穆尔急引军还,令京城里长召募丁壮及百工,合万人,与兵士为伍,乘城守御,命居庸关及冀宁、保徳、灵、石、代、崞、岚、石、汾、隰、吉州诸关,皆穿堑垒石以固,调丁壮守之。 戊子,陜西行台御史大夫额森特穆尔引兵从大庆关渡河,擒河中府官,杀之。万户萨里特穆尔军溃而遁,官吏皆弃城走,额森特穆尔悉以其党代之。 有使持诏自江、浙还,言行省臣意若有不服者,命遣使问不敬状,将悉诛之。中书左司郎中策丹言于丞相雅克特,穆尔曰:「皇帝新即位,云南、四川且犹未定,乃以使臣一言杀行省大臣,恐非盛徳事。况江浙豪奢之地,使臣或不得厌其所需,则造言以陷之耳」。雅克特穆尔以言于帝,事乃止。 冬十月己丑朔,日将昏,雅克特穆尔抵通州,乘图们岱尔等初至,撃之,敌军狼狈走渡潞河。庚寅,夹河而军。敌列植黍秸,衣以毡衣,然火为疑兵,夜遁。辛卯,我师渡河追之。 上都诸王呼喇台等兵入紫荆关,将士皆溃,遣托克托穆尔等将兵四千援之紫荆关,败卒南走保定,因肆剽掠,同知路事阿哩沙及故蔡国公张圭子、武昌万户景武等率民持梃撃死数百人。壬辰,额森努尔军至保定,杀阿哩沙及张景武兄弟五人,并取其家赀。 癸巳,雅克特穆尔及阳翟王太、平、国王多罗台等战于檀子山之枣林,腾吉斯陷阵,杀太平,死者蔽野,馀皆宵遁,遣萨敦追之,不及而还。呼喇台等兵自紫荆关进逼涿州,至良乡,游骑犯南城。甲午,托克托穆尔章吉特与额森努尔合兵撃之,转战至卢沟桥,呼喇台被创,据桥而宿。乙未,雅克特穆尔率诸将循北山而西,令脱卸繋囊盛莝豆以饲马,士行且食,晨夜兼程,至于卢沟河。呼喇台闻之,望风西走。是日凯旋,入自肃清门,帝大悦。丙申,赐宴兴圣殿,尽欢而罢。 丁酉,以缙山县民十人尝为旺沁向导,诛其为首者四人,馀各杖一百七,籍其家赀,妻子分赐守关军士。 戊戌,诸将追阿拉克特穆尔等至紫荆关,获之,送京师皆弃市。 己亥,图们岱尔军复入古北口,雅克特穆尔遂以师赴之,战于檀州南野,败之。东路蒙古万户哈喇诺海率麾下万人降,馀兵皆溃。图们岱尔走还辽东。 使者颁诏于甘肃,至陜西,行省行台官涂毁诏书,械使者送上都,湘宁王巴拉实哩引兵入冀宁,杀掠吏民,时太行诸关守备皆缺,冀宁路来告急,敕万戸华善将兵由故关援之,冀宁路官募民兵迎敌,华善以师为殿,杀获甚众,㑹上都兵大至,华善退保故关,冀宁遂陷。 初,齐王伊噜特穆尔东路蒙古元帅布哈特穆尔闻帝即位,乃趣上都围之,上都屡败,势蹙。辛丑,都尔苏奉皇帝寳出降,梁王旺沁遁。辽王托克托为齐王所杀,遂收上都诸王符印。天顺帝阿勒济雅巴不知所终。
丘浚曰:泰定帝乃裕宗之嫡孙,噶玛拉之长子,于属为宗子,非不当立也,英宗为特克实所弑,诸王迎立之初,不与其谋,武宗二子次虽当立,然既为英宗所据,则非其所有矣。泰定初立之年,即立阿勒济雅巴为太子,至是五年,名分已定,图卜特穆尔遣兵攻之,以致于死,他史不明,言其所以致死之由,然所以致之死地者,图卜特穆尔也。律以《春秋》书赵盾之法,非弑而何。壬寅,以宣徽使额森努尔知行枢宻院事,宣徽副使章吉特为行枢宻院副使,与知枢宻院事伊苏岱尔等将兵西撃潼关军,以张圭女归额森努尔。癸卯,额森特穆尔军至晋宁,本路官皆遁。 甲辰,晋邸及辽王所辖路府州县逹噜噶齐并罢,免禁锢,选流官代之。 丙午,中书省臣言:「凡有罪者,既籍其家赀,又没其妻子,非古者罪人不孥之意,今后请勿没人妻子」。制可。 丁未,告祭于南郊。 陜西兵至巩县黑石渡,遂据虎牢,我师皆溃,储仗悉为所获。河南行省来告急。戒有司修城壁,严守卫。己酉,陜西兵夺武关,万户杨克忠等兵溃。 庚戌,帝御兴圣殿,齐王、伊噜特穆尔及诸王大臣奉上皇帝寳,都尔苏等从之。京师下之狱,分遣使者,檄行省内郡罢兵以安百姓。 壬子,以河南、江西、湖广入贡驾鹅太频,令减其数,以省驿传。 癸丑,雅克特穆尔辞知枢宻院事,命其叔父蒙古、东路元帅布哈特穆尔代之。 御史台臣言:「近北兵夺紫荆关,官军溃走,掠保定之民,本路官与故平章张圭子景武等五人,率其民撃官军死。额森努尔不俟奏闻,輙擅杀官吏及圭五子,圭父祖三世为国勲臣,设使圭子有罪,圭之妻女又何罪焉?今既籍其家,又以其女归额森努尔,诚非国家待遇勲臣之意」。帝曰:「卿等言是」。命中书革正之。 甲寅,罢徽政院,改立储庆使司。湘宁王巴拉实哩自冀宁还次马邑,元帅伊苏岱尔执送京师,其所俘男女悉还其家。 丁巳,毁显宗室,升顺宗祔右穆第二室,成宗祔右穆第三室,武宗祔左昭第三室,仁宗祔左昭第四室,英宗祔右,穆第四室。 加命雅克特穆尔为达尔罕,仍命子孙世袭其号。 戊午,诏谕廷臣曰:「凡今臣僚唯丞相雅克特、穆尔大夫巴延许兼三职署事,馀者并从简省。百司事当奏者,共议以闻。或私任已意者,不许独请。上都官吏自八月二十一日以后擢用者,并追收其制」。敕天下僧道有妻者,皆令为民盗杀。太尉布哈初,布哈乘国家多事,率众剽掠,居庸以北皆为所扰,至是,盗入其家杀之。兴和路当盗以死罪,刑部议以为:「布哈不道,众所闻知,幸遇盗杀,而本路隠其残剽之罪,独以盗闻,于法不当」。中书以闻,帝嘉其议。 是月,河南行省平章阿尔哈雅集省宪官,问御西兵之长策,无有言者,阿尔哈雅曰:「汴在南北之交,使西人得至此,则江南三省之道不通于畿甸,军旅应接,何日息乎?夫事有缓急轻重,今重莫如足兵急,莫如足食,吾征湖广之平阳、保定两翼军,与吾省之邓新翼、庐州、沂郯炮弩手诸军,以备虎牢,裕州、哈喇娄、邓州孙万户两军以备武关,荆子口以属郡之兵及蒙古两都万户、左右两卫诸部丁壮之可入军者,给马乘资装,立行伍,以次备诸隘。芍陂等屯田,本自襄邓诸军来田者,还其军,益以民之丁壮,使守襄阳、白土、峡州诸隘,别遣达海,以备自蜀至者,括汴、汝、荆襄、两淮之马以给之,府库不足,则命郡县假诸殷富之家,安丰等郡之粟,溯黄河运至于陜,籴诸汴,汝近郡者,则运诸荥阳以逹于虎牢,吾与诸军,各奋忠义以从王事,宜无不济者。众曰:唯。命即日部分行事,出廉访使董守中、佥事沙克善在南阳,右丞托克托穆尔廉访使布,延在虎牢,分遣兵马,以听其调用,馈饷之行,千车相望,阿尔哈雅亲阅实之信,以期㑹自虎牢之南,至于襄汉,无不毕给,时朝廷置行枢宻院以总西事,襄汉、荆湖、河南郡县皆缺官,阿尔哈雅便宜择材以处之,朝廷皆从其请,已而西兵逼河南,行院使来报曰:西人北行者度河中,以趋懐孟磁,南行者,特黙格过武关,掠邓州而残之,直趋襄阳,攻破郡邑三十馀,所过杀官吏,焚庐舍,且西结囊嘉,特以蜀兵至矣!阿尔哈雅闻之,益督饷西行,遣行院官达海领兵攻特黙格,而又设备江黄,置鐡绳于峡口,作舟舰以待战,十九日,与西兵遇于巩县之石渡,转战及暮,两军杀伤与堕涧谷死者相等,而虎牢遂为敌有,兵储巨万,一旦悉亡焉,诸军敛兵而退。二十二日至汴,民大恐,阿尔哈雅前后遣使告于朝,輙为额森努尔所留,不得朝廷音问,两浃旬矣,阿尔哈雅亦忧之,亲出拊循其民,修城阙以备冲突,戒卒伍以严守卫,虽甚危急而声色不动,恬然如平时,众赖以安。 十一月庚申,用江南行台御史王琚仁言,汰近岁白身入官者。 敕行台,凡有纠劾,必由御史台陈奏,勿径以封事闻。 辛酉,额森努尔兵至武安,额森特穆尔即以军降。河东州县闻之,尽杀其所署官吏。 癸亥,帝宿斋宫。甲子,服衮冕,享于太庙。 是日,西兵逼汴城,将百里而近,阿尔哈雅召行院宪司诸将吏告之曰:「吾荷国厚恩,唯有一死以报上行院之出,唯敌是图而退保吾城,不亦怯乎?然敌亦乌合之众,何所受命而敢犯我诚,使知圣天子之命,则众沮而散尔!吾今遣使告于朝,请降诏赦其胁从诖误而整军西向以临之,别遣精骑数千上龙门,绕出其后,使之进无所投,退无所归,成擒于巩洛之间必矣!」众皆曰:善。即日与行院出师,㑹使者自大都还,言齐王己克上都,奉寳玺来归,刻日至京矣,阿尔哈雅乃置酒相贺,发书告属郡及江南三省,又募士得拉珠者,赍书谕之,朝廷亦遣都䕶伊噜特穆尔奉诏放散西军之在虎牢者,西人于是骇悟,且闻行省院以兵至,犹豫不敢进,朝廷又使参政冯布哈亲谕之,乃信服,靖安王遣使四辈与拉珠来请,命逡巡而去,阿尔哈雅乃解严报㨗,敛馀财以还民,从陜西求民之被俘掠者归其家,凡数千人,陜西官吏被获者亦皆遣还,朝廷迁阿尔哈雅为陜西行台御史大夫以绥定之。 庚午,命总宿卫官分简所募勇士,非旧尝宿卫者皆罢去。日本国商舶至福建博易者,江浙行省选廉吏征其税。 中书省臣言:「今岁既罢印钞本,来岁拟印,至元钞一百一十九万二千锭,中统钞四万锭」。监察御史言:「户部钞法,岁㑹其数易,故以新,期于流通,不出其数。迩者都尔苏以上都经费不足,命有司刻板印钞,今事已定,宜急收毁」。从之。 监察御史萨里布哈、索诺木于钦、张士𢎞言:「朝廷政务,赏罚为先,功罪既明,天下斯定。国家近年自特们德尔窃位擅权,假刑赏以遂其私,纲纪始紊。迨至泰定,爵赏益滥。比以兵兴用人甚急,然而赏罚不可不严。夫功之高下,过之重轻,皆系天下之公论。愿命有司务合舆情,明示黜陟,功罪既明,赏罚攸当,则朝廷肃清,纪纲振举,而天下治矣」。帝嘉纳之。 辛未,特黙格兵入襄阳,本路官皆遁,襄阳县尹谷廷圭、主簿张徳独不去,西军执之,使降,不屈,死之。时佥枢宻院事达海拥兵南阳不救。 壬寅,雅克特穆尔言:「向者上都举兵,诸王实喇、枢宻、同知阿齐拉等十人南望宫阙鼔噪,其党拒命逆战,情不可恕」。诏各杖一百七,流逺州,籍其家赀。甲戌,居泰定后鸿吉哩氏于东安州。 丙子,苏苏坐受赂,杖一百七,徙襄阳。以母年老,诏留之京师。 丁丑,以躬祀太庙礼成,御大明殿,受诸王、百官朝贺。 荆王伊苏额布根遣使传檄至襄阳,特黙格引兵走。 己帽,中书省臣言:「内外流官年及致仕者,并依阶叙授以制敕,今后不湏奏闻」。从之。 诸卫汉军及州县丁壮所给甲胄兵仗,皆令还官。 庚辰,遣使奉迎皇兄周王和实拉于漠北。 以中政院使敬俨为中书平章政事。 壬午,第三皇子宝寜更名太平讷,命大司农敏珠尔巴养于其家。 诏行枢宻院罢兵还。 癸未,上都左丞相都尔苏伏诛,磔其尸于市,梁王旺沁亦赐死,茂穆苏、寜珠萨、题勒宻实、额森特、穆尔等皆弃市。时朝议欲尽戮朝臣之在上都者,平章敬俨抗论,谓是皆循例从行,杀之非罪,众赖以获免。 甲申,命威顺王库春布哈还镇湖广。先是,帝尝命王征八番,而蜀省囊嘉特拒命未平,南台御史秦起宗言武昌重镇当备上流之师,亲王不可逺去,力止之。及王入见,帝谓曰:「八番之行,非秦元卿,几为失计」遂遣王还镇。朝议以起宗治蜀,幕府忘其名,以其字称之曰秦元卿,帝引笔改曰起宗,其眷注如此。未几,拜中台御史。起宗,广平深水人也。 御史中丞赵世延以老疾辞职,不许,用故中丞崔彧故事,加平章政事,居前职。 丙戌,以阿勒呼木特穆尔等六人在上都欲举义,不克而死,并赐赠谥䘏其家。 敕赵世延及翰林直学士虞集制御史台碑文。 遣诸卫兵各还镇。 辽王托克托之子巴图聚党出剽掠,敕宣徳府官捕之。 四川行省平章囊嘉特自称镇西王,以其省左丞托克托为平章,前云南廉访使杨静为左丞,杀其省平章库春等,称兵,烧絶栈道。乌蒙路教授杜岩肖谓:「圣明继统,方内大宁,省臣当罢兵入朝,庶免一方大害」。囊嘉特以其妄言惑众,杖一百七,禁锢之。 十二月庚寅,命通政院整饬蒙古驿诸关隘尝毁民屋以塞者,赐民钞俾完之。 丙午,谒武宗神御殿。 御史台言:「额森努尔将兵所至,擅杀官吏,俘掠子女货财」。诏刑部鞠之,籍其家,杖一百七,窜于南宁,命其妻归父母家。 庚子,赦天下。 中书省言,陜西行省行䑓焚弃诏书,坐罪当流,虽经赦宥,永不録用为宜」。制可。 辛丑,江南行䑓御史言:「辽王托克托,自其祖父以来,屡为叛逆,盖因所封地大物众,宜削王号,处其子孙逺方,而析其元封分地。诏中书与勲旧议其事。 甲寅,复遣使萨题等奉迎皇兄于漠北。 丁巳,封西安王喇特纳实哩为豫王。 戊午,诏蒙古、色目人愿丁父母忧者,聴如旧制。 是月,加谥颜真卿正烈文忠公,命有司岁时致祭。 陜西自泰定二年至是,岁不雨,大饥,民相食。 朔漠诸王皆劝周王南还,王遂𤼵诸王察克台沿边元帅多埒克、万户玛鲁等,咸帅师扈行,旧臣博罗、尚嘉、努哈、巴尔图皆从,至金山,岭北行省平章政事拜丕勒迎武宁王齐齐克图,佥枢宻院事特穆尔布哈继至,乃命博罗如京师,两都之民闻王使者至,欢呼鼔舞曰:「吾天子实自北来矣!」诸王旧臣争先迎谒,所至成聚。是岁两都构兵,漕舟后至直沽者,不果输,复漕而南还,行省欲坐罪督运者,海道都漕运万户王克敬曰:「若常年而往返,如是,诚为可罪。今蹈万死,完所漕而还,岂得已哉?」乃请令其计石数,附次年所漕舟逹京师,省臣从之。 雅克布哈议封巴延王爵,众论附之。参议中书省事,策丹独不言。雅克特穆尔问故,策丹曰:「巴延已为太保,位列三公,而复加王封,后再有大功,将何以处之?且丞相封王,出自上意,今欲加太保王封,丞相宜请于上,王爵非中书选法也」。遂罢其议。
明宗翼献景孝皇帝讳和实拉,武宗长子也。母曰仁献章圣皇后伊奇哩氏。帝以大徳四年十一月壬子生。十一年,武宗入继大统,立仁宗为皇太子,命以次传于帝。武宗崩,仁宗立,延佑三年春,立英宗为皇太子,封帝为周王,出镇云南,行至陜西,从臣不欲南行,拥帝至金山之北,遂居焉。
天厯二年春正月己未朔,立都督府,以总左、右钦察及龙翊卫,命雅克特穆尔兼统之。 庚申,遣前翰林学士承㫖布逹实哩北还,周王行在所,仍命太府大监实喇卜奉金币以往。 辛酉,以高昌王特穆尔布哈为中书左丞相,大司农王毅为平章政事。 周王遣哈喇哈逹孙拉拉至京师,以拜特穆尔扈从有功,遣使以币帛百匹即行在赐之。 武宁王齐齐克图遣使来言周王启行之期。 癸亥,以雅克特穆尔为御史大夫。初,雅克特穆尔乞解相印还宿卫,帝勉之曰:「卿已为省院,惟未入台,其聴后命」至是,迁御史大夫,依前録军国重事逹尔罕太平王。甲子,齐王伊噜特穆尔薨。 乙丑,命中书左丞伊埒特穆尔迎周王。 丙寅,帝幸大承恩福元寺。 戊辰,遣使献海东鹘于周王行在所。 辛未,中书省臣言:「近籍没竒彻家,其子年十六,请令与其母同居。仍请继今臣僚有罪致籍没者,其妻其子,他人不得陈乞,没为官口」。从之。 壬申,遣近侍桑莭巴勒以诏往四川往谕囊嘉特。癸酉,以辽阳省高丽、肇州三万户将校从逆举兵犯京畿,拘其符印制敕。 囊嘉特乞师于镇西,武靖王吹巴勒吹巴勒以兵守关隘。 甲戌,复命太仆卿嘉珲献海东鹘于周王行在所。 丙子,皇后媵臣张珠通等七人授集贤学士等官。 丁丑,囊嘉特攻破播州猫儿垭隘,宣慰使杨伊埒布哈开关纳之。陜西蒙古军都元帅布哈台者,囊嘉特之弟囊嘉特遣使招之,布哈台不从,斩其使。 中书省臣言:「朝廷赏赉,不宜滥及罔功,鹰鹘、狮、豹之食,旧支肉价二百馀锭,今增至万三千八百锭。控鹤旧止六百二十八户,今增至二千四百户。又佛事岁费,以今较旧,增多金千一百五十两、银六千二百两、钞五万六千二百锭、币帛三万四千馀匹,请悉柬汰」。从之。壬午,周王遣常侍博罗及特节齐先至京师,赏以金币、居宅,仍遣内侍屯嘉珲,如周王行在所。 乙酉,萨题等见周王于行幄,致命,辞劝进。 播州杨万户引四川贼兵至乌江峰,官军击败之。八番元帅托尔楚亦破乌江北岸贼兵,复夺关口。诸王伊噜特、穆尔统军五万五千至乌江,与托尔楚会。嚢嘉特焚鸡武关大桥,又烧絶栈道。丙戌,周王即皇帝位于和宁之北,是为明宗。扈行诸王大臣咸入贺,乃命萨题遣人还报京师。已而布哈实哩等辇金银币帛至,遂遣缫察等还京师。帝命之曰:「朕弟曩尝览观书史,迩者得无废乎?聴政之暇,宜亲贤士大夫讲论史籍,以知古今治乱得失。卿等至京师,当以朕意谕之」。 奉元蒲城县民王显政五世同居,卫辉安寅妻陈氏、河间王成妻刘氏、冀宁李孝仁妻㓂氏、濮州王义妻雷氏、南阳郄二妻张氏、懐庆阿鲁辉妻翟氏,皆以贞节闻,并旌其门。 二月己丑,曲赦四川囊嘉特。 庚寅,大都复以雅克特穆尔为中书右丞相、监修国史、知枢宻院事,馀如故。 辛卯,御大明殿,册命皇后鸿吉哩氏。壬辰,宣靖王迈努自大都来觐于行在。 癸巳,大都遣翰林侍讲学士曹元用祀孔子于阙里。 囊嘉特据鸡武关,夺三义、柴关等隘,以书诱巩昌总帅汪延昌,又进兵至金州,据白土关,陜西行省督军御之,大都枢宻院言:「囊嘉特阻兵四川,其乱未巳,请命镇西武靖王吹巴勒等皆调军,以湖广行省官托欢布色博罗及郑昻霄总其兵进讨」。从之。戊戍,命察罕诺尔宣慰使萨题勒宻实将本部蒙古军,㑹镇西武靖王等讨四川。 颁行农桑辑要》及《栽桑图》。 辛丑,大都中书省议,追尊皇妣伊奇哩氏曰仁献章圣皇后,唐古氏曰文献昭圣皇后。丙午,囊嘉特分兵逼襄阳、湖广行省调兵镇播州及归州。 辛亥,大都谕廷臣曰:「萨题还言,大兄已即皇帝位,凡二月二十一日以前除官者,速与制敕后,凡铨选其诣行在以闻」。 庐州路合肥县地震。 壬子,命有司造行在帐殿。 癸丑,诸王伊噜特穆尔等至播州,招谕土官之从囊嘉特者杨伊埒布哈及其弟等皆来降。大都立奎章阁学士院,秩正三品。以翰林学士承㫖和塔拉都哩黙色、集贤大学士赵世延并为大学士,侍御史萨题、翰林直学士虞集并为侍书学士,又置承制、供奉各一员。遣使以除目奏于行在,帝并从之。 三月戊午朔,帝次格根察罕之地。 辛酉,大都遣右丞相雅克特穆尔奉皇帝寳于行在所,御史中丞巴济拉、知枢宻院事图勒噶特穆尔等各率其属以从,复命有司以金银币帛诣行在所,以备赐予。因谓其廷臣曰:「寳玺既北上,继今国家政事,其遣人闻于行在所」。 癸亥,大都命有司造乘舆服御,北迎大驾。 大都改潜邸所幸诸路名:建康曰集庆,江陵曰中兴,琼州曰乾宁,潭州曰天临。丙寅,伊埒特穆尔自行在还,大都谕㫖曰:「朕至上都,宗王大臣必皆㑹集,有司当备供张,上都积贮,已为都尔苏所耗,大都府藏闻亦悉虚,供亿如有不足,其以御史台、司农司、枢宻、宣徽、宣政等院所贮充之」。 戊辰,云南诸王逹实、布哈图沁布哈及行省平章黙古斯等集众五万数,丞相额尔吉讷专擅十罪,将杀之,达实布哈遁走八番,达实布哈伪署参知政事等官。 己巳,大都命改集庆潜邸,建大龙翔集庆寺,以来岁兴工。 夏四月壬辰,大都命浚漷州漕运河。 癸巳,雅克特穆尔见帝于行在,率百官上皇帝寳,帝嘉其勲,拜太师,仍命为中书右丞相,録军国重事、达尔罕太平王,馀并如故。复谕雅克特穆尔等曰:「凡京师百官,朕弟所用者,并仍其旧,卿等其以朕意谕之」。雅克特、穆尔奏:「陛下君临万方,国家大事所繋者,中书省、枢宻院、御史台而已,宜择人居之」。帝然其言,以武宗旧人哈巴尔图为中书平章政事、前中书平章政事,拜特穆尔知枢宻院事,常侍博罗为御史大夫。 甲午,立行枢宻院,命昭武王、知枢宻院事和斯、领行枢宻院事赛音特、穆尔迈努,并同知行枢宻院事。是日,帝宴诸王、大臣于行殿,雅克特、穆尔哈、巴尔、图拜、特、穆尔博罗等侍帝,特命台臣曰:「太祖皇帝尝训饬臣下云:美色名马,人皆悦之,然方寸一有繋累,即能壊名败徳,卿等居风纪之司,亦尝念及此乎?世祖初立御史台,首命塔齐尔蘓特穆尔二人协司其政。天下国家譬犹一人之身,中书则右手也,枢宻则左手也,左右手有病,治之以良医,省院阙失,不以御史台治之,可乎?凡诸王百司违法越礼,一聴举劾,风纪重则贪墨惧,犹斧,斤重则入木深,其势然也。朕有阙失,卿亦以闻,朕不以责也」。 乙未,特命博罗等传㫖宣谕雅克特、穆尔巴勒、逹实、和斯哈、巴尔图、巴济拉等曰:「凡省、院、台百司庶政,询谋佥同,标译所奏,以告于朕军务机宻,枢宻院当即以闻,毋以夙夜为间而稽留之。其他事务,果有所言,必先中书、院台,其下百司及𥊍御之臣,毋得隔越陈请。宜宣谕诸司,咸俾闻知,傥违朕意,必罚无赦」。 丁酉,以陜西行䑓御史大夫雅克特穆尔为上都留守。 己亥,湖广行省参知政事博罗奉诏至四川,赦囊嘉特罪,囊嘉特等聴诏,蜀地悉定,诸省兵皆罢。 癸卯,遣使如京师,卜日,命申书左丞相特穆尔布哈摄告即位于郊庙、社稷。遣武宁王齐齐克图、平章政事哈巴尔图立皇弟图卜特穆尔为皇太子,仍立詹事院。罢储庆司。 以萨里特穆尔为中书平章政。
事科尔结为中书右丞。 乙巳,监察御史言:「岭北行省控制一方,广轮万里,实为太祖肇基之地,国家根本繋焉,方面之寄,岂可轻任?平章逹喇齐素非勲旧奴,事都尔苏倔起宿卫,輙为右丞,俄升平章,年已七十,眊昏殊甚!左丞玛鲁,本晋邸部民,以女妻都尔苏,引为都水,遂除左丞、郎中罗垒市井小人图固勒,乃晋邸卫卒,不谙政务,并宜黜退」。台臣以闻,帝曰:「御史言甚善,其并黜之」。又谕台臣曰:「御史劾岭北省臣,朕甚嘉之。继今所当言者,毋有所惮。被劾之人,茍营求申诉,朕必罪之。或廉非其实,毋輙以闻」。 五月丁巳朔,帝次都尔伯珍之地。是日,皇太子赐雅克特穆尔父祖纪功碑铭。 戊午,遣西安王喇特纳实哩仍还大都。 己未,皇太子遣翰林学士承㫖额哩音特穆尔来迎大驾。 庚申,帝次鄂勒欢水东。 癸亥,次必里克图之地。 是日,皇太子复遣翰林学士承㫖鄂尔多来迎大驾。 乙丑,命有司给行在宿卫士衣粮及马刍豆。 庚午,帝命雅克特、穆尔升用岭北行省官吏,其馀官吏并赐散官,一给选用潜邸旧臣及扈从士受制命者八十有五人,六品以下二十有六人。甲戌,皇太子命中书省臣拟注中书六部官奏于行在所。 壬申,次阿噜图罕之地。 以众嘉努为御史中丞。 乙亥,次图古勒敇,大都省臣铸皇太子寳,时求太子故寳,不知所在,近侍拜,布哈言寳藏于上都行幄,遣人至上都索之,无所得,乃命更铸之。 丁丑,皇太子𤼵京师,迎大驾。镇南王特穆尔布哈及诸王、驸马、扈卫百官悉从行。戊寅,市马二百八十疋,载乘舆服御,送行在所。 六月丁酉,升都督府为大都督府。 壬寅,戒近侍毋得輙有奏请。 庚戍,皇太子次于上都之六十店。辛亥,帝次哈喇哈纳图之地。诏谕中书省臣:「凡国家钱榖、铨选诸大政事,先启皇太子,然后以闻」。 陜西行台御史孔思廸言:「人伦之中,夫妇为重,比见内外大臣得罪就刑者,其妻妾即断付他人,似与国朝旌表贞节之㫖不侔,夫亡终制之令相反,况以失节之妇配有功之人,又与前贤所谓娶失节者,以配身是已,失节之意不同。今后凡负国之臣,籍没奴婢,财产,不必罪其妻子,当典刑者则孥戮之,不必断付他人,庶使妇人均得守节。请著为令」。 壬子,海运粮至大都,凡百四十万九千一百三十石。 是月,皇太子赐凤翔府岐阳书院额书院祀周文宪王,仍命设学官,春秋释奠,如孔子庙仪。秋七月丙辰朔,日有食之。 自六月壬子雨,至是日乃止。 己未,皇太子更定迁徙法:「凡应徙者,验所逺近,移之千里,在道遇赦,皆得放还。如不悛,再犯,徙之。本省不毛之地,十年无过,则量移之。所迁人死妻子聴归土著。著为令」。 壬申,监察御史巴勒丹、伊实言:「朝廷自去秋命将出师,戡定祸乱,其供给军需,赏赉将士,所费不可胜计。况冬春之交,雪雨愆期,麦苖槁死,秋田未种,民庶遑遑,流移者众。臣伏思之,此正国家节用之时也。如果有功必当赏赉者,宜视其官之崇卑而轻重之,不惟省费,亦可示劝。其近侍诸臣奏请恩赐,宜悉停罢,以纾民力」。台臣以闻,帝嘉纳之,仍敕中书省,以其所言示百司。癸酉,太白经天。 丙子,皇太子受新寳。 辛巳,冀宁阳曲县雨雹,大者如鸡卵。 八月乙酉朔,帝次翁果察图之地。丙戍,皇太子入见。是日,宴皇太子及诸王、大臣于行殿。庚寅,帝暴崩,年三十,𦵏起辇谷,皇太子入,临哭尽哀。雅克特穆尔以皇后命,奉皇帝玺寳,授皇太子,胡粹中曰:「闻之故老。言雅克特穆尔奉上玺绶」。明宗从官有不为之礼者,雅克特穆尔且怒且惧,既而帝暴崩,雅克特穆尔闻哭声,即奔入帐中,取寳玺,扶文宗上马而驰,本纪乃言皇太子入哭尽哀,以皇后命奉皇帝寳授于太子,其说不合,岂当时忌讳有不敢明言者欤?
皇太子疾驱而还,雅克特穆尔从行,昼则率宿卫士以扈从,夜则躬擐甲胄,绕幄殿巡䕶。壬辰,次博罗察罕,以巴延为中书左丞相,依前太保,竒彻台、阿尔斯兰哈雅、赵世延并中书参知政事。甘肃行省平章多尔济为中书右丞,中书参议阿荣、太子詹事丞赵世安并中书参知政事。前右丞相逹实特穆尔、知枢宻院事特穆尔布哈及上都留守特穆尔图,并为御史大夫。 宣政院使和和闻明宗崩,流涕不能食,自是杜门不出者数年,以疾卒。和和与弟库库皆为时之名臣,世号为「䨇璧」,皆博果宻之子也。 癸巳,皇太子至上都,雅克特穆尔遂与诸王大臣仍劝复正大位。 丙申,流诸王呼喇珠于海南。戊戌,四川囊嘉特以指斥乘舆,坐大不道,弃市。 己亥,皇太子复即位于上都之大安阁,是为文宗,诏曰:「晋邸违盟构逆,据有神器,天示谴告,竟陨厥身,于是宗戚旧臣,协谋以举义,正名以讨罪,揆诸统绪,属在眇躬,朕兴念大兄,播迁朔漠,以贤以长,厯数宜归,力拒群言,至于再四,乃曰艰难之际,天位久虚,则众志弗固,恐隳大业,朕虽从请,初志不移,是以固让之诏始颁,奉迎之使已遣,寻命喇特纳实哩雅克特穆尔奉皇帝寳玺,逺迓于途,受寳即位之日,即遣使授朕皇太子寳,朕幸释重负,寔获素心,乃率臣民北迎大驾,而先皇帝跋渉山川,蒙犯霜露,道里辽逺,自春徂秋,懐艰阻于歴年,望都邑而增慨,徒御弗慎,屡爽节宣,信使往来,相望于道路,彼此思见,交切于衷,懐八月一日,大驾次翁果察图,朕欣瞻对之有期,独兼程而先进,相见之顷,悲喜交集,何数日之间,而宫车弗驾,国家多难,遽至于斯,念之痛心,以夜继旦,诸王大臣以为祖宗基业之隆,先帝付托之重,天命所在,诚不可违,请即正位,以安九有。朕以先皇帝奄弃方新,恻怛何忍,衔哀辞对,固请弥坚,执谊伏阙者三日,皆宗社大计,乃以八月十五日即皇帝位于上都,可大赦天下。 辛丑,立宁徽寺,掌明宗宫分事。壬寅,以钞万锭、币帛二千匹供明宗皇后,班布尔实费用。 乙巳,𤼵诸卫军浚通惠河。 丙午,自庚子至是日,昼雾夜晴,丁未,以特们徳尔为上都留守,特们徳尔前为陜西行台侍御史,坐涂毁诏书得罪,以其兄巴延有功,故特官之。 己酉,车驾𤼵上都。 庚戌,改詹事院为储政院,以巴延兼储政院使。 河东宣慰使哈克伞托朝贺为名,敛所属钞千锭,入已事觉,虽㑹赦,仍征钞还。其主敕自今有以朝贺敛钞者,依枉法论罪。 甲寅,监察御史劾:「前丞相拜布哈昔以赃罢,天厯初,因人成功,遂居相位。既矫制以玛噜家赀赐平章苏苏,又与苏、苏等潜呼日者,推测圣算。今奉诏已释其罪,乞窜诸海岛,以杜奸萌」。帝曰:「流窜海岛,朕所不忍,其并妻子置之集庆」。 加封大都城隍神为䕶国保宁王,夫人为䕶国保宁王妃。 景州蓨县尹吕思诚差民户为三等,均其徭役,刻孔子像,令社学祀事,每岁春行田,树畜勤敏者,赏以农器,人争趋事,地无遗力,民石阿尔等流离积年,至是闻风复业,印识文簿,畀社长藏之,季月报县,不孝弟、不事生业者,悉书之,罚其输作,胥吏至社者何人,用饮食若干,多者责偿其直,豪猾者窜名职田户,思诚尽法其弊。尝买羊,刘智社民李甲持酒来见,诉其弟匿羊,思诚叱之退。王青兄弟四人,友爱弥笃,思诚至其家,取酒劝酬,欢同骨肉,李之兄弟相谓曰:「我等终不敢见尹矣!」各具酒食相切责,悔前过,析居三十年,复还同㸑,镇民张复叔,母孀居,且瞽,丐食以活,恐思诚闻之,即日迎养,思诚怜其贫,令为媒互人以养之,天旱,道士持青蛇曰:「娄实克」。小青,谓龙也,祷之即雨,思诚以其惑人杀蛇,逐道士,雨亦随至,遂有年县多淫祠,动以百馀计,刑牲以祭者无虚日,思诚悉命毁之,唯存江都相董仲舒祠。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六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