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四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三十四起重光恊、洽正月,尽旃䝉大渊献六月,凡一年有六月、宁宗法天备道纯徳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

嘉定四年春正月乙亥朔,金太史奏荧惑入氐中。 己丑,叙州蛮攻嘉定府利店砦,陷之。 西域哈喇娄部:主阿尔斯兰降于䝉古。 二月,金中都有大风从北来,发屋折木,通𤣥、东华二门,重闗皆折。 䝉古主伐金败金将达实于野狐岭,取大水泺、丰利等县,金复筑乌沙堡。閠月辛亥,诏诸路格朝廷赈恤之令及盗发不即捕者,重罪之。 三月丙子,沔州将刘世雄等谋据仙人原作乱,伏诛。 临安大火,焚省部等守舍,延及太庙,诏迁神主于寿慈宫,三日,火息,乃还太庙,省部皆寓治驿寺,焚民居二千馀家。 金中都大悲阁灾,延及民居,有黒气起北方,广长若大堤,内有三白气,贯之如龙虎状。 金括民间马,令职官出马有差。 夏四月,国子司业刘爚乞开伪学。禁刋朱熹《四书》于太学。 己丑,以吴曦没官田租代输关外四州旱伤秋税。 初,金纳哈塔敏珠尔守北鄙,知䝉古将侵边,奔告于金主,金主曰:「彼与我无衅,汝何言此?」敏珠尔曰:「近见其邻部附从,西夏献女,而造箭制楯不休,凡行营则令男子乘车,盖欲惜马力也,非图我而何?」金主以其擅生边隙,囚之,及䝉古南侵,金主始恐,乃释敏珠尔之囚,而遣西北路招讨使尼雅哈克求和,䝉古主不许,金主乃命平章政事通吉迁嘉努、参知政事完颜呼实行省事于抚州,西京留守赫舍哩呼沙呼行枢宻院事以备边。 五月乙亥,赐礼部进士赵建大以下四百六十五人及第、出身。 六月丁亥,遣金嵘贺金主生辰。时金有䝉古之难,不暇延使者,至涿州而还。 秋七月壬戌,太白昼见。 丙寅,诏四川官吏尝受伪命者,毋得叙用。 八月,夏国主安全卒,年四十二,伪谥敬穆皇帝,庙号襄宗,墓曰康陵。族子大都督府主遵顼立,改元光定。 金通吉迁嘉努呼沙呼等,至乌沙堡,未及设备,䝉古哲伯兵奄至㧞乌沙堡及乌月营,破白登城,遂攻西京。七日,呼沙呼等惧,以麾下弃城,突围遁,䝉古主以精骑三千驰之,金兵大败,追至翠屏山,遂取西京及桓抚州,休士牧马,将遂南向,金主复命招讨使完颜紏坚、监军完颜鄂诺等,率兵号四十万,驻野狐岭以备呼实,率重兵为后继,或谓紏坚曰:「䝉古新破抚州,方以所获赐其下,马牧于野,当乘其不虞掩击之」。紏坚曰:「此危道也,不若马步俱进,为计万全䝉」。古主闻之,进兵于獾儿觜,紏坚遣麾下明安,问䝉古举兵之故明安反降于䝉古,以虚实告之䝉,古主遂与紏坚等战,金兵大败,䝉古乘鋭而前呼,实不敢拒战,引兵南行,䝉古兵踵击之,至会河堡,金兵又大败,呼实仅以身免,走入宣平䝉古兵,乘胜薄宣平,遂克晋安县。 九月辛酉,叙州蛮冦邉。丁丑,诏附㑹开邉得罪之人,自今毋得叙用。 䝉古兵薄居庸闗,守将完颜福寿弃闗遁,哲伯遂入闗,金中都戒严,禁男子不得辄出城,䝉古游奕至都城下,金主欲南奔汴,㑹卫卒誓死迎战,䝉古兵多损伤,遂袭群牧监,驱其马而去,金主乃止。 冬十月甲辰,以金国有难,命江淮、荆湖四川制置司谨邉备,时和议方坚,皆漫不置意,唯赵方在江陵,知金人北逼于䝉古,计必南迁,乃増修三海八匮,以壮形势,荆门有东西两山,最为险要,乃筑堡于其上,増戍兵以遏敌冲,又㧞土豪、孟宗政等补以官,日夜为之严备。 金中都每夜初更正东及西北天明如月初出,经月乃㓕。 十一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先是,金上京留守图克坦镒上言「自国家与塔坦交兵以来,彼聚而行,我散而守,以聚攻散,其败必然。不若入保大城,并力备御。昌、桓、抚三州素号富实,人皆徤勇,可内徙之以益兵势,人畜财货不至亡失」。参政梁●曰:「如此,是自蹙境土也」金主从●谋,镒复奏曰「辽东国家根本,距中都数千里,万一受兵,州府顾望,必须报可,误事多矣,可遣大臣行省以镇之」金主不悦,曰「无故置行省,徒揺人心耳」不从。鉴乃遣其子乌鲁斯乌登将兵二万入卫中都,金主嘉之,征拜右丞相。 金签中都在城军。 金杀河南陈言人郝赞。 䝉古主复遣其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徳,依分徇云内、东胜、武、朔等州,下之,于是徳兴府、𢎞州、昌平、懐来、缙山、丰润、宻云、抚宁、集宁,东过平泺,南至清沧,由临潢逾辽河,西南抵忻、代,皆没于䝉古,金呼沙呼之弃西京而还也。至蔚州,擅取官库银五千两及衣币诸物,夺官民马,与从行人,入紫荆关,杀涞水令,至中都,金主皆不问,以为右副元帅,呼沙呼益无所忌惮,自请兵二万北屯宣平,金主与之三千,令屯妫川,呼沙呼不悦。 金迁嘉努呼实 覆全军迁嘉努,除名,呼实,责授咸平路兵马总管,将士以其罚轻,益不用命,金益都人杨安国,少无頼,以鬻鞍材为业,市人呼为杨鞍儿,遂自名杨安儿。泰和中,金人南侵山东,无頼往往相聚剽掠,命州县招捕之,安儿时为群盗,亦请降𨽻名军中,累官至防御使,及䝉古兵薄中都,诏招铁亢敢战军,得千馀人,以唐古哈达为都统,安儿副之,以戍邉安儿至鸡鸣山不进,亡归山东,与张汝楫聚党,攻劫州县,杀掠官吏,山东大扰。 十二月辛巳,奉议郎张鎡坐扇揺国本,除名象州覊管。 秘书省著作郎李道传上奏言:「学莫急于致知,致知莫大于读书,书之当读者,莫出于圣人之经,经之当先者,莫要于《大学》、《论语》、《孟子》、《中庸》之篇。故侍讲朱熹有《论语孟子集注,大学中庸章句、或问,学者传之所谓择之精而语之,详者于是乎在。臣愿陛下诏有司取是四书,颁之太学,使诸生以次诵习,俟其通贯浃洽,然后次第以及诸经,务求所以教育人才,为国家用,且使四方之士闻其风节,传其议论,得以慕而效之也」。又言:「绍兴中,从臣胡安国尝欲有请于朝,乞以邵雍、程颢、程頥、张载四人,春秋从祀孔子之庙。淳熈中,学官魏掞之亦言宜罢王安石父子勿祀,而祀颢頥兄弟。厥后虽诏罢安石之子雱,而他未及行,儒者相与论说,谓宜推而上之,以及二程之师。周敦頥臣,愿陛下诏有司考安国、掞之所尝言者,议而行之,上以彰圣朝崇儒正学之意,下以示学者所宗,其益甚大,其所闗甚重,非特以补祀典之阙而已。㑹西府中有不喜道学者,未及施行。 金签陜西两路汉军五千人赴中都。 是岁,金贺瑞庆节,使不至。

五年春正月朔,金改元崇庆。 壬申,赐李好义谥曰忠壮。 金右副元帅呼沙呼请退军屯南口,或屯新庄,移文尚书省曰:「塔坦兵来,必不能支,一身不足惜,三千兵为可忧,十二闗、建春、万宁宫且不保」。金主恶其言,下有司按问,诏数其十五罪,罢归田里。 金赫舍哩、紏坚等率兵三十万援昌、桓、抚等州,与䝉古主战于獾儿觜,大败。 䝉古围金威宁防城,千戸刘伯林以城降。伯林善骑射,䝉古主以为都提控,命选士卒为一军,与太傅耶律托辉同征讨,招降山后诸州。考异、元史太祖纪:「辛未冬,驻跸金之北境,刘伯林、瓜尔佳长格等来降」。按刘伯林传,其事在壬申,今从之。 二月壬午,罢两淮军兴以来借补官。 三月庚戌,四川制置司遣兵分道讨叙州蛮,其酋米在请降。 金大旱。 金遣使册李遵顼为夏国王。 夏人冦金葭州,时金有䝉古之难,夏人乘其兵败,侵略边境,而通使如故。 夏五月癸酉,安南国王李龙干卒,子昊旵嗣,寻卒,无子,以女昭圣主国事,其婿陈日照因袭取之。李氏自公藴八传凡二百二十馀年,金签陜西勇敢军二万人,射粮军一万人,赴中都,括陜西马。 金河东、陜西大饥,斗米钱数千,流殍满野。金泰安刘二祖兵起,冦掠淄、沂二州。 秋七月戊辰,以雷雨壊太庙屋,避殿减膳,权直学士院真徳秀上疏曰:「臣博观经籍,史传所志,自非甚无道之世,未闻震霆之惊,及于宗庙者,鲁之展氏,人臣耳,己帽之异,《春秋犹谨书之。盖震霆者,上天至怒之威。宗庙者,国家至严之地,以至怒之威,而加诸至严之地,其为可畏也明矣。古先哲王,遇非常之变异,则必应之以非常之徳政,未尝仅举故事而已,今日避殿损膳之外,咸无闻焉,或者固已妄议,陛下务为应天之文,而不究其实矣,臣愿陛下内揆之一身,外察诸庶政,勉进君徳,毋以豢养安逸为心,博通下情,深求致异,召和之本,庶㡬善祥,日应咎征日消矣! 金中都有风自东来,吹帛一段,高数十丈,飞动如龙形,坠于拱辰门。 八月,䝉古围金,西京元帅左都监鄂屯襄率师来援,䝉古主遣兵诱至宻谷口逆击之,一军尽殪,襄仅以身免,䝉古主复攻西京,中流矢,遂撤围。考异:「宻谷口」,金史鄂屯襄传作「墨谷口」。今从元史太祖纪。 九月丙,太白昼见。己酉,有司上续编中兴礼书。 䝉古察罕克金、奉圣州。冬十月戊戌,雷。 十二月壬午,诏蠲州县横税额,甲申,䝉古,哲伯攻金东京不㧞,即引去,夜驰还袭克之,国子祭酒刘爚乞以朱熹语、孟集注立于学官,从之。契丹人耶律琉格,仕金,为北边千户,䝉古主起兵朔方,金人疑辽遗民有他志,下令辽民一户以二女真戸夹居防之,琉格不自安,是岁遁至隆安韩州,紏壮士剽掠其地,州发卒追捕,琉格皆击走之,因与伊徳合势募兵,数月众至十馀万,推琉格为都元帅,伊徳副之,营帐百里,威震辽东,䝉古主命阿禅诺延哈都呼行军至辽,遇之,问所从来,琉格曰:「我契丹军也,往附大国,道阻马疲,逗留于此」。阿禅曰:「我奉命讨女真,适与尔㑹,庸非天乎?然尔欲效顺,何以为信?」琉格乃率所部㑹阿禅于金山,刑白马白牛,登高北望,折矢以盟,阿禅曰:「吾还奏,当以征辽之责」。属尔金遣呼沙呼帅军六十万,号百万,攻琉格琉格,度不能敌,告急于䝉古䝉古主,命阿禅博罗欢阿噜图罕引千骑㑹琉格与金兵,对陈于徳济诺尔,琉格以侄安努为先锋,横冲呼沙呼军,大败之,以所俘辎重献蒙古主,召阿禅还,而以克特格副琉格屯其地。

六年春正月甲午,签书枢宻院事宇文绍节卒,谥忠惠。二月丁丑,太白昼见。 乙未,诏宗室毋与胥吏通姻,著为令。 金知大名府乌库哩谊谋不轨,伏诛。 三月癸亥,参知政事楼钥罢。 太阴太白与日并行,相去尺馀。考异宋史不书。今据金史卫绍王纪书之。 是春,耶律琉格自立为辽王,改元元统。 夏四月丙子,以章良能参知政事。 甲午,复法科试经义法,杂流进纳人不预。 五月癸亥,流星昼陨。 是月,金改元至宁。陜西大旱。 初,金主将召呼沙呼至中都,预议军事,左谏议大夫张行信上书曰:「呼沙呼专逞私意,不循公道,蔑省部以示强梁,媚近臣以求称誉,骫法行事,妄害平民,行院山西,出师无律,不战先退,擅取官物,杖杀县令,屯驻妫川,乞移内地,其谋略概可见矣。欲使改易前非,以収后效,不亦难乎?」丞相图克坦,镒亦以为不可用,参知政事梁●跪奏其奸恶,乃止呼沙呼,善结近幸,交口称誉。金主寻诏给半俸,预议军事,张行信再谏,寝其命,至是,复用为右副元帅,领武卫军五千人屯通𤣥门外。 六月丁丑,遣董居义贺金主生辰,㑹金国乱,不至而还。 夏人冦金保、安州及庆阳府。 秋七月,䝉古兵克宣徳府,遂攻徳兴府,其皇子托垒、驸马齐竒先登㧞之䝉古主,进至懐来,金元帅右监军珠赫果勒齐拒战败绩,僵尸四十馀里,䝉古乘胜至北口,而自以众趣紫荆关,败金兵于五回岭,㧞涿、易二州,分命哲伯将兵自南口反攻居庸关,破之,出北口,与克卜特博恰㑹。考异攻徳兴府,薛鉴系上年三月破居庸闗,薛鉴系本年十月,今据元史太祖纪正之。八月,知思州田宗范谋作乱,䕫州路安抚司遣兵讨平之。 金右副元帅呼沙呼与其党完颜绰诺、富察鲁沁、乌库哩图喇等谋作乱,㑹金主以䝉古兵,在居庸闗,而呼沙呼日务驰猎,不恤军事,遣使责之,使者至,呼沙呼,方饲鹞,掷杀之,遂妄称知大兴府图克坦南平,及其子驸马都尉黙哩谋反,奉诏入讨,时南平姻家福海,别将兵屯城北,呼沙呼以好语,招而杀之,夺其兵,壬辰,自通𤣥门入,恐城中兵出拒,先遣一骑驰抵东华门,大呼曰:「塔坦至北关,已接战矣!」既又遣一骑往,亦如之,乃使其党图克坦、金寿召图克坦南平南平,行至广阳门,呼沙呼,手刃杀之,并杀黙哩呼沙呼,至东华门,䕶卫实喇奇尔等纳之入宫,尽以其党易宿卫,自称监国都元帅,居大兴府,陈兵自卫,召声伎与亲党㑹饮,癸巳,以兵逼金主,出居卫邸,遣武卫兵二百守之,呼沙呼欲除拜其党,令黄门入宫収玺,尚宫左夫人郑氏掌宝玺,拒之曰:「玺,天子所用呼沙呼人臣,取将何为?」黄门曰:「今天时大变,主上且不保,况玺乎?御侍当思自脱计」。郑氏厉声骂曰:「若辈宫中近侍,恩遇尤隆,君难不以死报,反为逆,䜿夺玺耶?我死可必,玺必不与!」遂瞑目不语,黄门出呼沙,呼卒取宣命之宝,除拜其党数十人。丞相图克坦鉴时以坠马伤足,在告,闻难作,命驾将入省,或告之曰:「省府皆以军士守之,不可入矣」。少顷,军士索人于闾巷,镒乃还第,呼沙呼欲僭位,犹预不决,以镒人望,乃诣镒访之,镒从容谓曰:「升王,章宗之兄,显宗长子,众望所属,元帅决䇿立之,万世之功也!」呼沙呼黙然,乃遣宦者李思中弑金主于邸。时完颜纲将兵十万,行省事于缙山,呼沙呼,诱而杀之,因尽撤沿边诸军赴中都、平州、骑兵屯蓟州以自重,遣图克坦铭等迎升王从嘉于彰徳。甲辰,至中都,即皇帝位,拜呼沙呼太师、尚书令、元帅,封泽王。 九月丁未,金主临奠于卫邸。有司奏,旧礼当设坐哭,金主命撤坐,伏哭尽哀,敕有司以礼改𦵏。 戊申,御仁政殿视朝,赐呼沙呼坐,呼沙呼,就坐不辞。 辛亥,金封皇子守礼为遂王,守纯为濮王。 金䕫王永升卒。 壬子,金改元贞佑,大赦。 庚申,金呼沙呼等议降故卫王为庶人,金主曰:「朕徐思之以谕卿等」。数日,乃降为东海郡侯。贞佑末,复卫王,谥曰绍。 金昭雪章宗元妃李氏承御贾氏,诏曰:「大安之初,颁谕天下,谓李氏与其毋王盼儿及新喜同谋,令贾氏虚称有身,各正罪法,朕惟章宗皇帝圣徳聪明,岂容有此欺绐?近因集议,提㸃近侍局完颜逹、霍王傅大政德,皆言贾氏事内有寃此时,逹职在近侍,政德䕶贾,所以知之,朕亲临问左证其事,暧昧当时被罪贬责者,可俱令放免还家」。 金主,旧名珣,泰和中,改赐名从嘉。闰月庚午,复旧名。诏前所更名二字,自今不须回避。辛未,金主追尊其妣刘氏为皇太后。 甲申,金立皇子守忠为皇太子,从左谏议大夫张行信请也。 丙戌,以金主新立,命四川谨边备。 癸巳,雷。 甲午,史弥逺等上《二祖下七世仙源类谱》、《高宗宝训》、《皇帝玉牒、荟要》。乙未,大雷。丙申,下罪己诏。 冬十月戍,申遣真徳秀贺金主即位。庚戍,遣李𡌴使金贺正旦,㑹金国乱,皆不至而还。 甲子,金遣使来告即位。 䝉古选诸部精兵五千骑,合奇尔台、哈达二将围守中都。方䝉古兵至皂河,欲渡高桥,呼沙呼病足,乘车督战,蒙古兵大败,翌日再战,呼沙呼创甚,不能出,期珠赫果勒齐以乣军五千拒之,勒齐失期不至,呼沙呼欲斩之,金主以其有功,谕令免死,呼沙呼乃益其兵,令出战,戒之曰:「胜则赎罪,不胜斩汝!」辛亥,勒齐出战,自夕至晓,北风大作,吹石扬沙,不能举目,金兵大溃。勒济自度必为呼沙呼所杀,乃以乣军入中都,围呼沙,呼之第呼沙呼,闻难作,登后垣欲走,衣絓坠而伤股,军士就斩之。果勒齐取其首诣阙请罪,金主赦之,因诏暴呼沙呼之罪,夺其官爵,以果勒齐为左副元帅,一行将士,论功行赏。 时䝉古穆呼哩统兵侵金,所向残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谋曰:「方今国家丧乱,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数千人,诣涿州军门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辞,乃以其子天倪为万戸,领降人家属屯霸州。 癸亥,金放宫女百三十人。 十一月戊辰,夏人冦金㑹州,图克坦、绰诺出兵击走之。 庚午,金欲与䝉古约和,诏百官议于尚书省䝉古兵攻金观州,刺史高守约死之。 十二月,夏取金泾州。 䝉古主留奇尔台哈达屯金中都城北,分降人杨伯遇、刘林汉军四十六都统并塔坦兵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谔格徳依为右军,循太行而南,破保遂、中山、邢、洛、磁、相、卫辉、懐孟诸郡,径抵黄河,掠泽潞、平阳、太原之间,弟哈扎尔及博恰等为左军,遵海而东,破泺蓟及辽西诸郡,䝉古主自将与子托垒为中军,破雄、莫、清、沧、景、献、河间、滨、棣、济南等郡,三道兵还,复屯大口,以逼中都,时诸路兵皆往山后防遏,乃签乡民为兵,上城守御,䝉古尽驱其家属来攻,父子兄弟往往遥呼相认,由是人无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馀郡,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㡬尽金帛子女、羊畜马牛,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惟中都、通顺、真定、清沃、大名、东平、徳、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是岁,两浙诸州大水,赈之。金泰安州刺史和苏嘉安礼頴,悟博学,淹贯经史,至是山东被兵,郡县望风而遁。或劝安礼去之,安礼曰:「我去,城谁与守?且为人臣而避,难负国家之恩乎?」乃团练缮完,为御守计,已而䝉古,兵至战旬日不能下,谓之曰:「此孤城耳,内无粮储,外无兵援,不降无遗类矣」。安礼不听。城破被执,初不识其为谁,或妄以酒监对,安礼曰:「我刺史也,何以讳为?」使之跪,安礼不屈,遂以戈撞其胸而杀之。诏赠泰定军节度使,谥坚贞。安礼,大名路人也。七年春正月丁卯朔,四川制置使安丙遣提举皂郊博马务何九龄等率诸将及金人战于秦州城下,败还沔州,都统制王大才执九龄等七人斩之,枭首境上,而讼丙于朝,谓有异志。 辛未,䝉古兵攻金彰徳府,知府鸿和玖珠死之。玖珠,临潢人也。 丁丑,参知政事章良能卒。 乙未,䝉古兵入懐州,金沁南军节度使宛平宋扆死之。 三月丁卯,以安同知枢宻院事、成都路安抚使。癸未,金南京大括粟。 庚辰,金人来督二年岁币,且止贺正旦使。 是月,䝉古主驻金中都北郊,诸将请乘胜破燕,不从,乃遣使谓金主曰:「汝山东、河北郡县,悉为我有,汝所守唯燕京耳!天既弱汝,我复迫汝,天其谓我何?我今还军,汝不能犒师,以弭我诸将之怒耶?」平章政事珠赫果勒齐言于金主曰:「塔坦人马疲病,当决一战」。都元帅承晖曰:「不可,我军身在都城,家属各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茍胜亦思妻子而去,社稷安危,在此一举,莫如遣使议和,待彼还军,更为之计」。金主然之,遣承晖诣䝉古请和,以卫绍王女为岐国公主,及金帛童男女五百、马三千,归䝉古主,仍遣承晖送出居庸关䝉古兵,破金岚州,鎭西军节使乌库哩仲温死之。夏四月,金以䝉古和议成,大赦。 乙卯,金尚书省奏请巡幸南京,金主将从之,左丞相图克坦镒曰:「銮舆一动,北路皆不守矣,今已讲和,聚兵积粟,固守京师,䇿之上也。南京四面受兵,辽东根本之地,依山负海,其险足恃,备御一面,以为后图,䇿之次也」。金主不从,镒寻卒。镒明敏方正,学问该实,一时名士皆出其门。 五月甲戍,金霍王从彛卒。 丁丑,太白经天。 乙酉,赐礼部进士袁甫以下五百四人及第、出身。 辛巳,金迁卫绍王镐厉王家属于郑州。 金主以国蹙兵弱,财用匮乏,不能守中都,乃决意南迁,谏者皆不纳,命平章政事、都元帅承晖、尚书左丞延苏尽忠奉太子守忠,留守中都,遂与六宫启行,䝉古主闻之,怒曰:「既和而迁,是有疑心而不释,特以解和为疑我之计耳!」复图南侵。金主至良乡,命扈卫乣军元给铠马,悉复还官,乣军怨之,遂作乱,杀其主帅索欢,而推扎达必实尔扎拉尔三人为帅北还,承晖闻变,以兵阻卢沟,扎达击败之,军势既张,遣使乞降于䝉古䝉古主,遂遣明安援扎达,合其兵围中都,金主闻之,遣人召太子,应奉翰林文字完颜苏兰以为不可,珠赫果勒齐曰:「主上居此,太子宜从,且汝能保都城必完乎?」苏兰曰:「完固不敢必,但太子在彼,则声势俱重,边隘有守则都城无虞。昔唐明皇幸蜀,太子实在灵武,盖将以系天下之心也」。不从,竟召太子,太子既行,众益惧,时中都围急,诏于东华门置招贤所,内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闾阎细民往往挟术求售,有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为大言,谓诸葛亮不知兵,右司郎中完颜寓荐之于朝,诏署行军都统,募市井无頼为兵,教阅进退跳掷大概似童戏。其阵法大书「今古相对」四字于旗上作黄布袍缁巾、鑞牌三十六事,牛头响环六十四枚,欲以怖敌而走之,其诞妄如是,因与其众出城,杀百姓之樵采者以为功,他或制运粮车,或假托占卜以得官者,大率类此。 秋七月甲子朔,以左諌议大夫郑昭先佥书枢宻院事。 金人来告迁,庚寅,起居舍人真徳秀上䟽,请罢金岁币,其略曰:「女真以塔坦侵凌,徙都于汴,此吾国之至忧也!盖塔坦之图㓕女真,犹猎帅之志在得,鹿鹿之所走,猎必从之,既能越三关之阻以攻燕,岂不能絶黄河一带之水以趋汴,使塔坦遂能如刘聪、石勒之盗有中原,则疆场相望,便为邻国,固非我之利也。或如耶律徳光之不能即安中土,则奸雄必将投隙而取之,尤非我之福也。今当乘敌之将亡,亟图自立之䇿,不可幸敌之未亡,姑为自安之计也!夫用忠贤、修政事、屈群䇿、收众心者,自立之本,训兵戎、择将帅、缮城池、饬戍守者,自立之具,以忍耻和戎为福,以息兵忘战为常,积安边之金缯,饬行人之玉帛,女真尚存,则用之女真,强敌更生则施之强敌,此茍安之计也。陛下以自立为规模,则国势日张,人心日奋,虽强敌骤兴,不能为我患,以茍安为志向,则国势日削,人心日偷,虽弱金仅存,不能无外忧,盖安危存亡,皆所自取,若夫当事变方兴之日,而示人以可侮之形,是堂上召兵,户内延敌也,微臣区区窃所深虑,反覆数千言,帝纳之,遂罢金岁币。 是月,夏左枢宻使万庆义勇遣二僧赍蜡书来四川,议夹攻,金以恢复故疆制置使董居谊不报,由是夏讯中絶。金主至南京,诏立元妃温都氏为皇后。 八月庚子,金太子守忠至自中都。 癸卯,金复来督岁币。 乙巳,太白经天。 戍申,诏以安丙为观文学士、知潭州。 九月壬戍朔,日有食之。太白昼见。 金皇孙生。 乙酉,史弥逺上《高宗中兴经武要略》。 冬十月丁酉,䝉古兵徇金顺州,劝农使王晦死之。晦,泽州高平人,被执,时谓其爱将牛斗曰:「若能死乎?」曰:「斗。䝉公见知,安忍独生!」并见杀。丙辰,䝉古取金成州。 金徳州防御使完颜绰诺伏诛。 䝉古穆呼哩攻辽东,高州卢琮、金朴等降锦州,张鲸杀其节度使,自立为临海王,降于䝉古。 十一月辛丑朔,遣聂子述使金贺正旦。刑部侍郎刘爚等及太学诸生上书言其不可,不报。 金兰州译人程陈僧叛,西结夏人为援。 十二月,嗣秀王师揆卒。 金潍州李全兵起,开禧中,戚拱尝结全以复涟水,及金主迁汴,赋敛益横,河北、山东遗民,保砦阻险,群聚为盗,皆衣红,时目为「红袄贼」,全与仲兄福亦聚众数千,钞掠山东,刘庆福、国安用、郑衍徳、田四、于洋、于潭等皆附之。 䝉古兵徇金,懿州,节度使高闾山死之。 是歳,岳珂著《桯史》。成珂,飞之孙,霖之子也。又为《吁天辨诬集》五卷、《天定録》二卷上之。 黎州蛮畜卜降。 金遣诚格勒诣耶律琉格,诱以重禄使降,不从。诚格勒度其势不可反,臣之。金主怒,复遣宣抚万努领军四十馀万攻之,琉格迎战于归仁县北河上,金兵大溃,万努收散卒奔东京。安东同知阿林惧,遣使求附,于是尽有辽东州郡,遂都咸平,号为中京。金左副元帅伊勒图以兵十万攻琉格琉格,拒战,败之。八年春正月辛未,以师禹为嗣秀王师。禹师揆弟也。金北京宣差提控完颜锡哩杀宣抚使兼留守鄂屯襄,推乌库哩音达珲为帅,钖哩寻为其下所杀。 丁丑,金右副元帅富察齐勤以通州降于䝉古,䝉古,以齐勤为元帅。 乙酉,金皇太子守忠卒,谥庄献。 夏人冦金环州,二月辛卯,刺史乌库哩延寿等击却之。 丙午,知枢宻院事雷孝友罢。 己未,雨土。 金山东宣抚布萨安贞至益都,败杨安儿于城东,安儿奔登州,刺史耿格纳之。安儿遂僭号,置官属,改元天顺,众数十万。金主诛格,流其妻孥。丁未,安贞复与山东行省完颜霆经歴鸿和将花㡌军讨败安儿,殱其众。安儿乘舟入海,欲走岠●山。舟人曲成等击之,安儿坠水死。无子,其妹四娘子名妙真,狡悍善骑射,刘全收馀党奉之,称曰姑姑,众尚万馀。掠食至磨旗山,李全以其众附之,杨氏因与私通,遂以为夫。 䝉古穆呼哩遣部将史天祥等进攻北京,乌库哩音达珲举城降。穆呼哩怒其降缓,欲坑其众。萧额森谏曰:「北京为辽西重镇,当抚之以慰人望,奈何坑之!」穆呼哩乃止。以音达珲权北京留守,乌叶尔权兵马都元帅。考异音:达珲降䝉古事。陈桱《通鉴续编》系嘉定七年四月。按元史太祖纪音,达珲降在十年乙亥二月,乃嘉定八年也,今从之。 金兴,中府元帅石天应降于䝉古䝉古,以天应为兴中府尹。 三月辛巳,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何致坐妄造事端,荧惑众听,配广西牢城。 癸未,安定郡王伯柷卒。 己丑,金禁州县置刄于杖,以决罪人。 金中都久被围,右丞相都元帅承晖以左丞延蘓尽忠久在军旅,委以腹心而已,总持大纲,期以保完都城。及富察、齐勒叛,中都益急,金主遣左监军永锡、左都监乌库哩庆寿将兵三万九千,御史中丞李英运粮大名,行省富珠哩调遣继发,以救中都,承晖遣间使奉矾书奏曰:「齐勒既降,城中莫有固志,臣虽以死守之,岂能久持伏念,一失中都,辽东、河朔皆非我有,诸军倍道来援,犹冀有济」。永锡军至涿州之旋风寨,与䝉古兵遇而溃,李英収清沧义军数万以进,遇䝉古兵于霸州,英驭众素无纪律,又值被酒,遂大败,尽失其所运粮,英死,士卒殱焉,庆寿军闻之亦溃归,由是中都孤立,内外不通。 夏四月癸卯,诏中外臣民直言时政得失。 金用山东西路宣抚副使完颜弼言,招大沫堌渠贼孙邦佐、张汝楫,以五品职下诏湔洗其罪。汝楫寻谋复叛,为弼所杀。 金平章珠赫果勒齐居中,专政忌,承晖成功,诸将又皆顾望,虽屡遣援兵,而终无一人至中都者。完颜苏兰上书,偹言果勒齐灭乱,纪纲戕害忠良之罪,请逐之,金主不能用,承晖与延苏尽忠㑹议,期同死社稷,尽忠不从,承晖怒,即起还第,然兵柄既皆属尽忠,承晖无如之何,乃辞家庙,召左右司郎中赵思文谓之曰:「事势至此,惟有一死以报国家」。五月庚申,承晖作遗表,付尚书省令史师安石书之,皆论国家大计,及果勒齐奸状,且谢不能终保都城之罪,从容若平日尽出财物,召家人,随年劳多寡分给之,举家号泣承晖神色泰然,方与安石举白引满曰:「承晖于五经皆经师授,谨守而力行之,不为虚文」。既被酒,取笔与安石诀,最后倒冩二字,投笔曰:「遽尔谬误,得非神志乱耶?」谓安石曰:「子行矣!」安石出门,闻哭声,复还问之,则已仰药死矣,家人匆匆瘗庭中,是日暮,凡在中都妃嫔,闻尽忠将南奔,皆束装至通𤣥门,尽忠绐之曰:「我当先出为诸妃启途」。乃与爱妾及所亲者先出城,不复反顾,䝉古兵遂入中都,户部尚书任天宠、知大兴府高霖皆及于难,吏民死者甚众,宫室为乱兵所焚火,月馀不㓕。时蒙古主避暑桓州,闻中都破,遣使劳明安等辇其府库之实北去,于是金祖宗神御及诸妃嫔皆沦没焉。尽忠行至中山,谓所亲曰:「若与诸妃偕来,我辈岂得至此!」承晖好学,淹贯经史,虽生而富贵,居家类寒素,尝置司马光、苏轼像于书室,曰:「吾师司马而友苏公」。及卒,安石奉遗表至汴,赠尚书令、广平郡王,谥忠肃,尽忠至汴,金主释不问,仍以为平章政事,未㡬谋逆,伏诛。 金立皇孙铿为皇太孙。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四

 {{ anno.na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