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七十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十八起屠维大荒落九月尽重光协洽十二月,凡二年有竒
明宗翼献景孝皇帝
天厯二年九月乙卯朔,市故宋太后全氏田为大承天䕶圣寺永业。 辛酉,诏凡往明宗所送寳官吏越次超升者,皆从黜降。 丁卯,帝至自上都。 戊辰,敕翰林国史院官同奎章阁学士采辑本朝典故,凖唐、宋㑹要,著为经世大典。 敕使者颁诏赦,率日行三百馀里,既受命,逗遛三日,及所至饮宴稽期者治罪,取赂者以枉法论」。 辛未,监察御史劾奏:「知枢宻院事达实特穆尔阿附道拉实,又与王禅举兵犯阙,今既待以不死,而又付之兵柄,事非便」。诏罢之。 癸酉,帝御大明殿,受诸王、百官朝贺。 特们徳尔诸子索珠等,明宗尝敕流于逺方雅克特,穆尔言索珠,天厯初有劳于国,请各遣还田里」。从之。 甲戌,命江浙行省明年漕运粮二百八十万石赴京师。 乙亥,史惟良上疏言:「今天下郡邑被灾者众,国家经费若此之繁,帑藏空虚,生民凋瘵,此正更新百度之时也。宜遵世祖成宪,汰冗滥蚕食之人,罢土木不急之役,事有不便者,咸厘正之。如此,则天灾可弭,祯祥可致。不然,将恐因循茍且,其弊渐深,治乱之由,自此而分矣」帝嘉纳之。 论额森鼐以不忠不敬,伏诛。 癸未,建颜子庙于曲阜所居陋巷。 时方建龙翔集庆寺,命鄂允、赵延安督工,台臣监造,南台御史盖苖上封事曰:「臣闻使民以时,使臣以礼,自古未有不由斯道而致隆平者。陛下龙潜建业之时,居民困于供给,幸而获睹今日之运,百姓跂足举首,以望非常之恩,今夺民时,毁民居,以创佛寺,岂圣人御天下之道乎?昔汉高祖兴于丰、沛,为复两县,光武中兴南阳,免税三年,今不务此,而隆重佛氏,何以慰斯民之望哉?且佛以慈悲为心,方便为教,今尊佛氏而害生民,无乃违其方便之教乎?台臣职专纠察,表正百司,今乃委以修缮之役,岂其礼哉?」书奏,免台臣监役。 关中大饥,帝问奎章:「侍书学士虞集何以救之,对曰:「承平日久,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于近效,则怨讟兴焉。不幸大灾之馀,正君子为治作新之机也。若遣一二有仁术、知民事者,稍寛其禁令,使得有所为,随郡县择可用之人,因旧民所在,定城郭,修闾里,治沟洫,限畎亩,薄征敛,招其伤残老弱,渐以其力治之,则逺去而来,归者渐至,春耕秋敛,皆有所助,一二岁间,勿征勿徭,封域既正,友望相济,四面而至者,均齐方正,截然有法,则三代之民,将见出于空虚之野矣」。帝称善,因进曰:「幸假臣一郡,试以此法行之,三五年间,必有以报朝廷者」。左右有曰:「虞伯生欲以此去尔」。遂寝其议。 帝以关中大旱,民饥相食,特拜张养浩为陜西行台御史中丞。初,养浩以父老弃官归养,屡征不赴。及闻陜西中丞之命,即散其家之所有与乡里贫乏者,登车就道,遇饿者则赈之。道经华山,祷雨于岳祠,大雨如注,水三尺乃止,禾黍自生,秦人大喜。时斗米直十三缗,民持钞出籴,稍昏即不用,诣库换易,则豪猾党蔽,易十与五,累日不可得,民大困。养浩乃检库中,未毁昏,钞文可验者,得一千八十五万五千馀缗,悉以印记其背,又刻十贯五贯为劵,给散贫乏,命米商视印记出粜,诣库验数以易之,于是吏弊不敢行。又率富民出粟,因上章请行纳粟补官之令。闻民间有杀子以奉母者,为之大恸,出私钱以济之。到官四月,未尝家居,止宿公署,夜则祷于天,昼则出赈饥民,终日无少怠。每一念至,即抚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关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至顺中,追封濵国公,谥文忠。 冬十月辛卯,雅克特穆尔率群臣请上尊号。不许。 籍四川囊嘉特家产,其党杨静等皆夺爵,杖一百七,籍其家流辽东。 丙申,上大行皇帝尊号曰翼献景孝皇帝,庙号明宗,国语曰䕶都笃皇帝。 己亥,加封天妃为䕶国庇民广济福惠明著天妃,赐庙额曰灵慈,遣使致祭。 申饬都水监河防之禁。 辛丑,敕诸王公官府、寺观拨赐田租,除鲁国大长公主聴遣人征收外,其馀悉输于官,给钞酬其直。 壬寅,大宁路地震。癸卯,监察御史劾奏:「张思明在仁宗朝阿附权臣特们,徳尔间谍两宫仁宗灼见其奸,既行黜降。及英宗朝,特们徳尔再相,复援为左丞,稔恶不悛,竟以罪废。今又冒居是官,宜从黜罢」。诏从之。 庚戌,罢大承天䕶圣寺工役,囚在狱三年疑不能决者,释之。民间拖欠官钱无可追征者,尽行蠲免。 十一月乙卯,受佛戒于帝师,作佛事六十日。 己巳,命中书左丞赵世安提调国子监学。乙卯,翰林国史院臣言,纂修英宗实録,请具道拉实款状付史馆,从之。 高丽国王王焘久病不能朝,请命其子桢袭位。 以平江官田百五十顷,赐大龙翔集庆寺及大崇禧万寿寺。 壬午,诏豫王阿喇特纳实哩镇云南。 十二月甲申,以西僧年扎克䇿喇实为帝师。帝师至,帝命朝廷一品以下咸郊迎,大臣俯伏进觞,帝师不为动,惟国子祭酒冨珠哩翀举觞立进曰:「帝师释迦之徒,天下僧人师也。予孔子之徒,天下儒人师也,请各不为礼」。帝师笑而起,举觞卒饮,众为之悚然。 诏僧尼徭役,一切无有所与。 丙戌,诏百官一品至三品,先言朝政得失一事,四品以下,悉聴敷陈。仍命赵世安、鄂允辑録所上章疏,善者即议举行。 追封雅克特穆尔曾祖巴图察为溧阳王,祖图图尔哈为升王,父崇乌噜为扬王。乙未,改封前镇南王特穆尔巴哈为宣让王。初,镇南王托巴哈薨,子博罗巴哈幼,命特穆尔巴哈袭其爵。博罗巴哈既长,特穆尔巴哈请以王爵归之,乃特封宣让王,以示褒宠。 诏谕廷臣曰:「皇姑鲁国大长公主蚤寡守节,不从诸叔继尚,鞠育遗孤,其子袭王爵,女配予一人。朕思庶民若是者,犹当旌表,况在懿亲乎?赵世延、虞集等可议封号以闻」。 诏:「诸僧寺田,自金、宋所有及累朝赐予者,悉除其租。其有当输租者,仍免其役。僧还俗者,聴复为僧」。 戊戌,加谥汉长沙王吴芮为长沙文惠王。壬寅,命江浙行省印佛经二十七藏。 丁未,造至元钞四十五万锭、中统锭五万锭。是。 岁中书平章政事萨哩特穆尔出为河南行省平章政事,时黄河清,有司以为瑞,请闻于朝,萨哩特穆尔曰:「吾知为臣忠,为子孝,天下治,百姓安为瑞,馀何益于治?岁大饥?」萨哩特、穆尔议赈之,其属以为必自县上之府,府上之省,然后以闻。萨哩特穆尔慨然曰:「民饥死者已众,乃欲拘以常格耶?往复累月,民存无几矣,此盖有司畏罪,将归怨于朝廷,吾不为也」。大𤼵仓廪赈之,乃请专擅之罪,帝嘉之,赐龙衣、上尊。
文宗圣明元孝皇帝讳图卜特穆尔,武宗次子,明宗之弟也,母曰文献昭圣皇后唐古氏。大徳八年春正月癸亥生,至治元年,出居海南。泰定元年,召还京师,封懐王。
至顺元年春正月丙辰,命赵世延、赵世安领纂修《经世大典》事。 甲子,雅克特、穆尔巴延并辞丞相职,不允,仍命鄂允、赵世安慰谕之。 丁卯,云南诸王图卜坚及万户布呼阿珠色勒等叛,攻中庆路,陷之,杀廉访司官,执左丞实都等,迫令署诸文牍。 辛未,中书省臣言:「科举㑹试日期,旧制以二月一日、三日、五日,近岁改为十一、十三、十五,请依旧制」。从之。 壬申,衡阳猺为㓂劫掠湘乡州。丁丑,追封三保努为郢城王,谥荣敏。 赵世延请致仕,不允。 庚辰,升群玉署为群玉内司,秩正三品,仍𨽻奎章阁学士院,以礼部尚书、库库兼监群玉内司事。库库幼肄业国学,博通群书,其正心修身之要,得诸许衡及父兄家传。长袭宿卫,风神凝逺,制行峻洁,望而知其为贵介公子。其遇事英发,掀髯论辨,法家拂士,不能过之。尝以秘书监丞奉命往核泉舶,芥视珠犀,不少留目。国制:大乐诸坊咸𨽻礼部,遇公宴众伎,毕陈库库,视之泊如,僚佐以下皆肃然。 二月壬午朔,以赵世安为御史中丞,史惟良为中书左丞。 癸未,籍张圭子五人家赀。 丁亥,命江南、陜西、河南等处富民输粟补官,江南万石者官正七品,陜西千五百石、河南二千石、江南五千石者从七品,其馀品级有差。四川富民有能输粟赴江陵者,依河南例,其不愿仕乞封父母者,聴僧道输己粟者,加以师号。 己丑,图卜坚布呼等攻陷仁徳府至马龙州,调八畨元帅旺扎勒将八番达喇罕军千人、顺元土军五百人御之。 庚寅,以修经世大典久无成功,专命奎章阁学士阿琳特穆尔呼图克都哩黙色等译国所纪典章为汉语,纂修则赵世延、虞集等,而雅克特、穆尔如国史例监修。 闰月辛卯朔,赐雅克特穆尔给驿玺书,以征其食邑租赋。 奎章阁学士呼图克都哩黙色萨迪虞集辞职,诏谕之曰:「昔我祖宗睿知聪明,其于致理之道,自然生知。朕以统绪所传,实在眇躬,夙夜忧惧,自惟早岁,跋渉艰阻,视我祖宗既乏生知之明,于国家治体,岂能周知?故立奎章阁,置学士员,以祖宗明训古昔治乱得失,陈说于前,使朕乐于聴闻。卿等宜推所学,以称朕意,其勿复辞!」图卜坚、布呼等攻晋宁州,图卜坚自立为云南王,布呼为丞相,阿珠呼图克等为平章等官,立城栅,焚仓库以拒命。 乙未,中书省言江、浙民饥,今岁海运为米二百万石,其不足者来岁补运」。从之。 丁酉,帝及皇后、皇子阿喇特、纳达喇并受佛戒。己亥,命明宗皇子受佛戒。 监察御史言:「中书平章多尔,实职任台衡,不思报效,铨选之际,紊乱纲纪,贪污著闻,恬不知耻,黜罢为宜」。从之。 甲辰,流王禅之子于吉阳军。 乙巳,封明宗皇子额琳沁班为鄜王。 丙午,命中尚卿硕裕实以兵讨云南。 御史台臣言:「钦察台天歴初在上都,尝与库库楚等谋执道拉实,事泄,同谋者皆死,钦察台以出征获免。顷台臣疑而劾之,不称事情,宜雪其枉」。制可。 帝以雅克特穆尔有大勲,劳于王室,既追封其三世,又命礼部尚书马祖常制文,立石于北郊,以昭其功,犹谓未足以报也,命独为丞相以尊异之。丁未,以巴延知枢宻院事,依前太保録军国重事,诏谕中书曰:「昔在世祖,尝以宰相一人总领庶务,故治出于一,政有所统,今雅克特穆尔为右丞相,巴延既知枢宻院事,左丞相其勿复置,凡号令、刑名、选法、钱粮、造作,一切中书政务,悉聴雅克,特穆尔总裁。诸王、公主、驸马、近侍人员大小诸司,敢有隔越闻奏,以违制论」。 戊申,中书省臣言:「旧制,正旦、天寿节,内外诸司各有贽献,顷者罢之。今江浙省臣言,圣恩公溥,覆帱无疆,而臣等殊无补报。凡遇庆礼进表称贺,请如旧制为宜」。从之。 征处士赡思为应奉翰林文字,赐对奎章阁,帝问有所著述否,赡思进所著《帝王心法》,帝称善,诏预修《经世大典》,以论议不合求去,乃命奎章阁侍书学士虞集谕留之,而思坚以母老辞,遂赐币遣之。 庚戌,命市故瀛国公赵㬎田为龙翔集庆寺永业。御史台臣言不必予其直,帝曰:「吾建寺为子孙黎民计,若取人田而不予直,非朕志也」。 三月,乖西䚟蛮三千人入松梨山,烧沿边军营堡。 戊午,封皇子阿喇特纳达喇为燕王,立宫相府总其府事,雅克特穆尔领之。廷试进士,赐笃烈图、王文烨等九十七人及第、出身有差。时宗藩暌隔功臣,汰侈政教未立,帝将策士虞集被命为读巻官,乃拟制策以进,首以「劝亲亲,体群臣,同一风俗,协和万邦」为问,帝不用。 命彰徳路,岁祭羑里周文王祠。 以河南行省平章奇珠为云南行省平章八番顺元宣慰使,特穆尔巴哈为云南行省左丞,从豫王由八番道讨云南。 己巳,议明宗升祔,序于英宗之上,视顺宗、成宗庙迁之例。 辛未,诸王伊逊岱部七百馀人入天山县,掠民财产,遣枢宻院、宗正府官往捕之。壬申,祔明宗神主于太庙。 夏四月壬午朔,命西僧作佛事于仁智殿。自是日始,至十二月终罢。 癸未,中书省臣言:「各宫分及宿卫士岁赐钱币旧额万人,去岁增四千人,迩者增数益广,请依旧额为宜」。诏阿布哈雅裁省以闻。 壬辰,以所籍张圭诸子、田四百顷,赐大承天䕶圣寺为永业。 辛丑,明宗皇后班布尔实崩,皇后鸿吉哩氏与宦者拜珠谋杀之也。 壬寅,括益都、般阳、宁海闲田十六万二千九十顷,赐大承天䕶圣寺为永业。乌蒙土官禄余杀乌撒宣慰司官吏,降于布呼罗罗,诸蛮俱叛,与布呼相应,平章特穆尔巴哈为其所害。禄余以蛮兵七百馀人拒乌撒、顺元界,立关固守。重庆五路万户军至云南境,值罗罗蛮万馀人遇害,千户祝天祥等引馀众遁还。戊申,诏江浙、河南、江西三省调兵二万,命诸王允图斯特穆尔及枢宻判官洪浃将之,与湖广行省平章托欢㑹兵讨云南。 五月戊午,帝御大明殿,雅克特穆尔率文武百官、僧道耆老奉玉册玉寳,上尊号曰钦天统圣至徳诚功大文孝皇帝。是日,改元至顺丁帽,翰林国史院修《英宗实録》成。 戊辰,帝如上都,将立燕王阿喇特纳达喇为皇太子,乃以托欢特穆尔乳母夫言,明宗在日,素谓太子非其子,黜之江南。驿召翰林学士阿琳特穆尔、奎章阁学士呼图噜笃黙,实书其事于托布齐,延召虞集使书诏,播告中外。 是月,以浙东宣慰使陈天佑、湖广参知政事樊楫死于王事,赠封特加一级。龙兴张仁妻邹氏、奉元,李郁妻崔氏以志节,汴梁尹华以孝行,皆旌其门。 六月辛巳朔,雅克特穆尔言:「向有㫖,惟许臣及巴延兼领三职,今赵世延以平章政事兼翰林学士承㫖、奎章阁大学士。世延引疾以辞,帝曰:「朕重老成人,其令世延仍视事中书,果病,无预铨选可也」。 丙申,黄河溢,大名路之属县没民田五百八十馀顷。 庚子,知枢宻院事库萨拜托克托穆尔及通政使济尔哈朗等十人,以雅克特、穆尔权势崇重,欲谋诛之。伊徳黙色托迷以变告雅克特穆尔,即率钦察军掩捕按问,并弃市,籍其家。 乙巳,罗罗斯土官撒加伯合乌蒙蛮兵万人攻建昌县,云南行省右丞伊埒特穆尔拒之,斩首四百馀级,四川军亦败撒加伯于芦古驿。 秋七月己未,通渭山崩,压民舍。 辛酉,以江西建昌万户府军戍广海者,一岁更役,往来劳苦,诏仍至元旧制,二岁一更。 乙丑,调诸卫卒筑漷州柳林海子堤堰。 庚午,中书省臣言:「近岁帑廪虚空,其费有五:曰赏赐,曰作佛事,曰创置衙门,曰滥冒支请,曰续增卫士鹰坊,请与枢宻院、御史台、各怯薛官同加汰减」。从之。 丁丑,特们徳尔子将作使索珠与其弟观音努、姊夫太医使额哩叶坐怨望造符籙,祭北斗咒诅,事觉,诏中书鞫之。事连前刑部尚书乌玛喇、前御史大夫博罗、上都留守玛喇及额哩叶姊阿纳锡、穆斯等俱伏诛。 云南图卜坚、布呼等势愈猖獗,乌撒禄余亦乘势连约乌蒙、东川、芒部诸蛮,欲令布呼弟巴延顺等兵攻顺元,枢宻臣以闻,诏即遣使督豫王阿喇特纳实哩及行枢宻院、四川、云南行省,亟㑹诸军,分道进讨,以乌蒙、乌撒及罗罗斯地接西番,与碉门安抚司相为唇齿,命宣政院督所属军民,严加守备,又命巩昌都总帅府调兵千人戍四川。 永平龙遵以孝行,福州王荐以隠逸,大都潘居敬妻陈氏、王成高氏,大同李文实妻齐氏、河南阎遂妻杨氏以志节顺徳马奔妻胡闰奴、真定民妻周氏、冀宁民妻魏益红以夫死,自缢,并旌其门。 闰月癸未,监察御史葛明诚言:「中书平章政事赵世延,年逾七十,志虑耗衰,固位茍容,无补于事,请斥归田里」。台臣以闻,诏中书议之。雅克特、穆尔言:「世延向自陈致仕,不允所请,御史之言,盖不知有㫖也」。帝曰:「如御史言,世延固难任中书矣,其仍任以翰林、奎章之职」。 云南芒部路九村夷人阿斡、阿里诣四川行省自陈:「本路旧𨽻四川,今土官撒加伯与云南连叛,愿备粮四百石、民丁千人,助大军进征」。事闻,诏嘉其去逆效顺,厚慰谕之。 癸巳,行枢宻院言征戍云南军士二人逃归,捕获法当死。诏曰:「如临战阵而逃,死宜也。非接战而逃,輙当以死,何视人命之易耶?其杖而流之」。 安南国王陈益稷,以天厯二年卒于汉阳府。丁酉,制赠开府仪同三司、湖广行省平章政事王爵如故,谥忠懿。 戊申,加封孔子父齐国公为启圣王,母鲁国太夫人颜氏为启圣王夫人颜子兖国复圣公,曾子郕国宗圣公,子思沂国述圣公,孟子邹国亚圣公、河南伯程颢豫国公,伊阳伯程頥洛国公。 罗罗斯土官撒加伯及阿陋土官阿刺、里州土官阿答,以兵八千撤毁栈道,遣把事曹通潜结西番,欲据大渡河,进㓂建昌。四川行省调兵一千七百人,令万户周戡统领,直抵罗罗斯界,以控扼西畨及诸蛮邦。 广西猺于国安㓂修仁、荔浦等县,广西元帅府𤼵兵捕之,贼众溃走,生擒国安。 是月,江南大水,江、浙、湖广尤甚,没民田五万馀顷,民饥者四十馀万户。 冠州郁世复、大都赵祥及弟英,以孝行旌其门。 八月辛亥,云南伊埒特穆尔以兵屯建昌,执罗罗斯把事曹通,斩之。雅克特穆尔出西道田猎,未至。丁巳,诏以机务至重,遣使趣召之。 己未,帝至自上都,有言蔚州广灵县地产银者,诏中书太禧院遣人莅其事,岁所得银,归大承天䕶圣寺。 辛酉,以世祖是月生,命帝师率僧百七十人作佛事七日。 御臣台臣请立燕王为皇太子,帝曰:「朕子尚幼,非裕宗为燕王时比,俟雅克特、穆尔至共议之」。 壬申,诏兴举䝉古字学。 中书省、枢宻院、御史台言:「臣等比奉㫖裁省卫士,今定大内四宿卫之士,每宿卫不过四百人,累朝宿卫之士各不过二百人,鹰坊万四千四十二人,当减者四千人。内饔九百九十人,四集赛当留者各百人。累朝旧邸宫分饔人三千二百二十四人,当留者千一百二十人,媵臣怯怜口共万人,当留者六千人,其汰去者,斥归本部,著籍应役。自裁省之后,各宿卫复有容匿汉南、高丽人及奴𨽻滥充者,集赛官与其长杖五十七,犯者与典给,散者皆杖七十七,没家赀之半,以籍入之半为告者赏,仍令监察御史察之」。制可。 九月庚辰,罢入粟补官例。大宁路地震。 甲申,命艺文监以雅克特穆尔世家刻板行之。 监察御史葛明诚劾奏:「辽阳行省平章哈喇特穆尔尝坐赃被杖罪,今复任以宰执,控制东藩,亦足见国家名爵之滥,黜罢为宜」。从之。 己丑,监察御史多罗台、王文若言:「岭北行省乃太祖肇基之地,武宗时,太师伊彻察尔为右丞相,太傅达喇罕为左丞相,保安边境,朝廷遂无北顾之忧。今乃命哈巴尔图为平章政事,其人无正大之誉,有鄙俚之称,钱榖甲兵之事,懵无所知,岂能昭宣皇猷,赞襄国政?且以伊彻察尔辈居于前,而以斯人继其后,贤不肖固不待辩而明,理宜黜罢」。制曰:「可」。 癸巳,白虹贯日。 置麓川路军民总管府,复立总管府于哈喇和卓。 乙未,以立冬祀五福十神太一真君。 御史台臣劾奏:「前中书平章蘓蘓叨居台鼎,专肆贪淫,两经杖断一百七,方议流窜,幸蒙恩宥,量徙湖广,不复畏法自守,而乃携妻娶妾,滥污百端,况湖广乃屯兵重镇,岂宜居此?乞屏之逺裔,以示至公」。诏永窜雷州、湖广行省,遣人械送其所。 己亥,以平江等处官田五百顷赐鲁国大长公主。 敕:「诸人非其本俗,敢有弟收其嫂、子收庶母者,坐罪」。 丁未,敕有司缮治南郊斋宫。辰州万户图格哩巴哈母舒穆噜氏以志节,漳州龙溪县陈必逹以孝行,并旌其门。 冬十月辛酉,帝始服大裘衮冕,亲祀昊天上帝于南郊,以太祖配享。盖自世祖至是凡七世,而南郊亲祀之礼始克举焉。 乙丑,广西猺㓂横州及永淳县,敕广西元帅府率兵捕之。 壬申,御史台臣言:「内外官吏令家人受财,以其干名犯义,罪止杖四十七,解任。今贪污者縁此犯法愈多,请依十二章计赃多寡论罪」。从之。 乙亥,赐伯夷叔齐庙额曰圣清,岁春秋祀以少牢。 遣使趣四川、云南行省兵进讨。于是四川行省平章达实引兵由永宁,左丞博罗引兵由青山、芒部并进,陈兵周泥驿及禄余等战,杀蛮兵三百馀人,禄余众溃,即夺其关隘,以导顺元诸军。时云南行省平章奇珠等俱失期不至。 十一月辛巳,御史台臣言:「陜西行省左丞克埒坐受人僮奴一人及鹦鹉,请论如律」。诏曰:「位至宰辅,食国厚禄,犹受人生口,理宜罪之。但鹦鹉微物,以是论赃,失于太苛,其从重者议罪。今今凡馈禽兽者,勿以赃论。著为令」。 丙戌,罗罗斯撒加伯、乌撒阿答等合诸蛮万五千人攻建昌,伊埒特、穆尔等引兵追战子木托山下,败之,斩首五百馀级。 广西廉访司言:「今讨叛猺各行省官将兵二万人,皆屯驻静江,迁延不进,旷日持久,恐失事机」。诏遣使趣之。 知枢宻院事伊布琳请依旧制全给鹰坊刍粟,使无贫乏。帝曰:「国用皆百姓所供,当量入为出,朕岂以鹰坊失所,重困吾民哉?」不从。 辛丑,征河南行省民间自实田土粮税,不通舟楫之处,得以钞代输。 十二月己酉,以董仲舒从祀孔子庙,位列七十子之下。 国子生积分及等者,省、台、集贤院、奎章阁官同考试,中式者以等第试官,不中者复入学肄业。 监察御史秦起宗劾中丞华善受人妇女,贱买县官屋,不报,起宗从台官入见,跪辨久之,敕令起,起宗不起,㑹日暮出,明日,立太子有赦,起宗又奏不罪华善,无以正国法,华善乃伏辜,帝曰:「为御史,当如是矣」。元㑹赐只孙服,令得与大宴。 辛亥,立燕王阿喇特纳实喇为皇太子,诏天下。 甲寅,监察御史言:「昔裕宗由燕邸而正储位,世祖择耆旧老臣如王顒、姚燧、萧㪺等,为之师,保宾客。今皇太子仁孝聪睿,出自天成,诚宜慎选徳望老成、学行纯正者,俾之辅导于左右,以宏养正之功,实宗社生民之福也」。帝嘉纳其言。 戊午,以十月郊祀礼成,御大明殿,受文武百官朝贺,大赦天下。 癸酉,诏宣忠扈卫亲军都万户府,凡立营司境内所属山林川泽,其鸟兽鱼鳖悉供内膳,诸猎捕者坐罪。 甲戌,敕各行省,凡遇边防有警,许令便宜,𤼵兵事,缓则驿闻。 清江范梈家贫,早孤,克自树立,居则固穷守节,竭力以养亲,出则假阴阳之技,以给旅食,人罕有知者。年三十六,始客京师,即有声公卿间,中丞董士选延之家塾。以朝臣荐,为翰林院编修官。秩满,擢海南海北道廉访使。照磨巡歴遐僻,不惮风波瘴疠,所至兴学教民雪理,寃滞者甚众。迁福建闽海道知事。闽俗素污文绣局,取良家子为绣工,无别尤甚,梈作歌诗一篇述其弊,廉访使取以上闻,皆罢遣之,其弊遂革。未几,移疾归故里,是岁卒。梈持身廉正居官,不可干以私,疏食饮水泊如也。呉澄以道学自任,少许可,尝曰:「亨父可谓特立独行之士矣」。亨父,梈字也,及卒,为文志其墓,以东汉诸君子拟之。 奎章阁初开,首擢翰林应奉揭傒斯为授经郎,以教勲戚大臣子弟,帝时幸阁中有所咨访,奏对称㫖,恒以字呼之而不名,每中书奏用儒臣,必问曰:「其材何如揭曼硕?间出所上《太平政要策》以示台臣,曰:「此朕授经郎揭曼硕所进也」。其见亲重如此。傒斯,富州人,州地不产金,官府惑于奸民之言,为募淘金户三百,而以其人总之,散往他郡,采金以献,岁课自四两累增至四十九两,其人既死,而三百户所存无什一,又贫不聊生,有司遂责民之受役于官者代输,民多以是破产中书,因傒斯言,遂蠲其征,民頼以苏。
二年春正月己帽,御制《奎章阁记》。 行枢宻院使萨哩特穆尔等言:「十一月,仁徳府权达噜噶齐库珠纠集兵众以讨云南,首败布呼贼兵于马龙州,以是月十一日杀布呼弟巴衍,献馘于豫王。十三日,战于马金山,获布呼及其弟巴延察尔、其党伯巴哈等十馀人诛之,馀兵皆溃。独禄余犹据金沙江。有㫖趣进兵讨之。 庚寅,住持大承天䕶圣寺僧寳峰,加司徒。 丁亥,以寿安山英宗所建寺未成,诏中书省给钞十万锭供其费,仍命雅克特、穆尔萨彻等总督其工役。 戊子,造岁额钞本至元钞八十九万五十锭、中统钞五千锭。 命兴和路建雅克特穆尔鹰棚。 辛卯,皇太子阿喇特纳实喇薨。壬辰,命宫相法里及给事者五十八人䕶灵舆北祔葬于山陵,仍命法里等守之。 御史台臣劾奏:「福建宣慰副使哈济前为广东廉访副使,贪污狼籍,宜罢黜」。从之。 甲辰,建孔子庙于后卫。 乙巳,封蒙古巫者所奉神为灵感昭应䕶国忠顺王,号其庙曰灵佑。 镇西武靖王绰斯巴豫王阿喇特、纳实喇及行省、行院官,同讨云南兵十馀万,以去年十一月,绰斯巴师次罗罗斯期,伊埒特穆尔,㑹于曲靖、马龙等州,伊埒特穆尔倍道,兼进,夺金沙江。十二月十七日,大军击败阿固兵,阿固伪降,明日,率兵来袭我营,绰斯巴等又击败之,阿固窜走,大军直趣中庆,遇贼于安宁州,再战大败之。二十八日,阿固来逆战,遂就擒,斩于军前。三十日,将抵中庆,贼兵七千犹拒战于伽桥、古壁口、伊埒特穆尔左颊中流矢,洞耳后,拔矢复与战,大㨗,遂复行省治,诸军皆㑹驻于城中,分兵追捕残贼于嵩明州,枢宻院臣以㨗闻,诏总兵官量度缓急,从宜区处。行枢宻院使萨哩特穆尔治军有纪律,所过秋毫无犯,贼平,赏赉甚厚,悉分赐将士,师旋囊装惟巾栉而已。 二月戊申,立广教总管府,以掌僧尼之政,凡十六所,秩正三品。府设达噜噶齐总管、同知、府事、判官各一员。宣政院选流,内官拟注以闻,总管则僧为之。 四川行省招谕懐徳府驴谷什同等四洞及生蛮十二洞皆内附,诏升懐徳府为宣抚司以镇之,诸洞各设长官司及巡检司,且命各还所掠生口。 湖广参政萨哩特穆尔与蘓蘓巴勒丹俱坐出怨言,刑部鞫实,萨哩特穆尔巴勒丹当杖一百七,蘓蘓处死,㑹赦,并流荒僻州郡,仍命籍其家蘓蘓,禁锢终身。 己酉,白虹贯日。 枢宻院臣言:「萨哩特、穆尔博罗以正月戊寅败乌撒蛮兵,射中禄余,降其民。乌蒙、东川、易良州蛮兵、夷獠等俱款附,绰斯巴等驻中庆,复行省事」。又言:「澄江路蛮官邵容报贼固喇呼及图卜坚之弟毕喇都黙色等,伪降于豫王而反围之,至易龙驿,固喇呼等掩袭官军,四川平章达楚顿兵不进。平章奇珠妻子孳畜为贼所掠,谍知图卜坚方修城堡,布兵拒守,无出降意」。诏速进兵讨之。 辛亥,建雅克特穆尔居第于兴圣宫之西南,诏萨迪及留守司董其役。 乙卯,云南统兵官来报㨗,诸蛮悉降,唯禄余追捕未获。 庚午,创建五福太一宫于京城乾隅,修上都洪禧、崇寿等殿。 诸王萨特图斯格坐妄言不道,诏安置萨特图广州、斯格、雷州。 三月辛巳,御史台臣劾奏:「燕南廉访使布绰尔前为闽海廉访使,受赃累万,虽遇赦原,乞追夺制命,籍没流窜」。诏如所言,仍暴其罪示天下。 甲申,绘皇太子真容奉安庆寿寺之东鹿顶殿,祀之,如累朝神御殿仪。鞫宦官拜珠,侍皇太子疹疾,饮食不时进,以酥拭其眼鼻。又为禳咒,杖一百七,斥出京城。 冠州有虫食桑四十馀万株。 丙戌,雨土,霾。 司徒香山言:「陶𢎞景胡笳曲,有负扆飞天厯,终是甲辰君之语。今陛下生年纪号,适与之合,此实受命之符,乞録付史馆,颁告中外」。诏令翰林、集贤、奎章、礼部杂议之。翰林诸臣议,以谓:「唐开元间,太子宾客薛让进武后鼎铭云:上𤣥降监,方建隆基,为𤣥宗受命之符。姚崇表贺,请宣示史官,颁告中外。而宋儒司马光斥其采偶合之文以为符瑞,乃小臣之谄,而宰相实之,是侮其君也。今𢎞景之曲,虽于生年纪号若偶合者,然陛下应天顺人,绍隆正统,于今四年,薄海内外,罔不归心,固无待于旁引曲说,以为符命。从其所言,恐启䜟之端,非所以定民志」。事遂寝。 戊子,以西僧休尼特巴达喇板迪为三藏国师,赐金印。 以龙庆州之流杯园池水磑上田赐雅克特穆尔。 癸巳,召亳州太清宫道士马道逸、汴梁朝天宫道士李若讷、河南嵩山道士赵亦然,各率其徒赴阙,修普天大醮。 豫王阿喇特纳实亦然。镇西武靖王绰斯巴等擒云南诸贼及其将校,悉斩之,磔尸以徇。 癸卯,中书省臣言:「嘉兴、平江、松江、江阴芦场、荡山、沙涂、沙田之籍于官者,尝赐他人,今请改赐雅克特、穆尔。有㫖:「雅克特、穆尔非他臣比,其令所在有司如数给付」。 夏四月丙午。
朔,全宁民王托欢献银矿,诏设银场提举司,𨽻中政院。命西僧于五台及雾灵山作佛事各一月,为皇太子古纳达喇祈福。 戊申,皇姑鲁国大长公主薨。 以宫中髙丽女子布延特勒赐雅克特穆尔高丽国王,请割国中田为资送,诏遣使往受之。 发卫卒三千助大承天䕶圣寺工役。 庚戌,诏建雅克特穆尔生祠于红桥南,树碑以纪其勲。 真定武陟月地震,逾月不止。 戊午,命兴和建屋居海青,上都建屋居鹰鹘。 庚申,宁国路泾县张道杀人为盗,道弟吉从而不加功,居囚七年不决。吉母老,无他子孙,中书省臣以闻,敕免死,杖而黜之,俾养其母。 辛酉,御史台臣言:「储政使哈萨尔巴哈侍陛下潜邸时,受马七十九疋,又盗用官库物。天歴初,领兵卢沟桥迎敌即逃,擅闭城门,惊惑民庶。度支卿、纳哈楚尝匿官马,又矫增制命,又受诸王斡朗七寳𢃄一、钞百六十锭。臣等议,其罪宜杖一百七,除名,斥还乡里」。从之。壬戌,枢宻院臣言:「云南已平,镇西武靖王绰斯巴奏,诸种人叛者虽已略定,其馀党逃窜山谷,不能必其无反侧。请留荆王、伊蘓、伊布肯及诸王索诺等各领所部屯驻一二岁,以示威重」。从之。仍命豫王分兵共守,一岁以镇辑之,馀军皆遣还所部,统兵官召赴阙。 甲子,诏故尚书省丞相托克托可视三保努例,以所籍家赀还其家。 御史台臣言:「同佥中政院事殷仲容奸贪邪佞,冒哀居官」。诏黜之。 戊辰,奎章阁以纂修经世大典,请从翰林国史院取托布齐延一书,以纪太祖已来事迹。诏以命翰林学士承㫖雅巴哈达实哈雅雅巴哈言:「托布齐延事关秘禁,非可令外人传写,臣等不敢奉诏」。从之。诏以泥金辉和尔书无量寿佛经千部。 衡州路比岁旱蝗,仍大水,民食草木殆尽,又疫疠者十九。壬申,湖南道宣慰司请赈粮万石,从之。 五月甲午,以平江官田五百顷立稻田提举司,𨽻宫相都总管府。 乙未,纂修皇朝经世大典》成。 诏以泥金书佛经一藏。 丙申,帝如上都。敕在京百司日集公署,自晨及暮毋废事。戊戍,次红桥,临视雅克特穆尔生祠。 辛丑,大白经天。 六月乙巳朔,监察御史韩元善言:「歴代国学皆盛,独本朝国学生仅四百员,又复分辨蒙古、色目、汉人之额。请凡蒙古、色目、汉人不限员额,皆得入学」。又监察御史陈守中言:「凡仕者亲老,别无侍丁奉养,请不限地方名次,从优附近迁调,庶广忠孝之道」。皆不报。 乙帽,监察御史陈良劾「浙东廉访使托克托齐延阿附权奸道拉实,其生母何氏本父之妾而兄娶之,欺诳朝廷,封温国夫人,请黜罢宪职,追还赠恩。从之。 癸亥,诏:「诸官吏在职役或守代未任为人行赇关说,其有所取者,官如十二章论赃,吏罢不叙,终其身。虽无所取而讼起灭由己者,罪加常人一等」。 云南出征军悉还,乌撒,罗罗蛮复杀戍军黄海潮等,萨嘉拜又杀掠良民为乱。丙寅,命云南行省院,凡境上诸关戍兵,未可轻撤,宜俟缓急以制其变。秋七月辛巳,济尔哈达尔坐罪,当流逺,以腾吉斯舅氏,故释之。 壬午,监察御史张益等言,四川行省平章钦察台,为人反覆,不可信任,今云南未平,与蜀接境,宜削官逺窜」。诏夺其制命、金符,同妻孥禁锢于广东。 乙酉,命西僧于万岁山悯忠阁作佛事,起八月八日至车驾还大都日止。 丁亥,海南黎贼作乱,诏江西、湖广两省合兵捕之。 乙未,立闵子书院于济南。 庚子,广西猺贼平。 癸卯,知行枢宻院事萨哩特穆尔以兵讨叛蛮鎻力哈迷失,戮其党七百馀人。 大宁和众县何千妻巴图赛尔夫亡,以身殉葬,旌其门。 八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赐上都孔子庙碑。 辛亥,帝至自上都。 甲寅,命宣课提举司毋收雅克特穆尔邸舍商货税。 江浙水壊田四十八万八千馀顷。 诏皇子固喇达纳出居雅克特穆尔家。 九月癸酉朔,市阿噜辉萨哩宅,命雅克特穆尔奉皇子固喇达纳居之。 乙亥,命留守司发军士筑驻跸台于大承天䕶圣寺东。 御史台臣劾奏:「四川行省参政马熔发粮六千石饷云南军,中道輙还预借俸钞一十九锭以娶妾,又诟骂平章汪寿昌,罪虽蒙宥,难任宰辅」。帝曰:「纲常之理,尊卑之分,懵无所知,其何以居上而临下!亟罢之」。 丙子,海南贼王周纠率十九洞黎蛮二万馀人作乱,命调广东、福建兵𨽻湖广,左丞伊喇斯努统领讨捕。 庚辰,御史台臣大圣寿万安寺坛主司徒严吉祥,盗公物,畜妻孥,宜免其司徒、坛主之职,从之。 湖州安吉县久雨,太湖溢,漂民居二千八百九十户,溺死男女百五十七人,命江浙行省赈恤之。 丁亥,御史台臣言:「江西行省参政李允中,乃故内侍李邦宁养子,器质庸下,误叨重选,宜黜罢」。从之。 御史台臣劾太禧宗禋使图图泾侈不洁,不可以奉明禋。又奎章阁监书博士柯九思,性非纯良,行极矫谲,挟其末技,趋附权门,请罢黜之。 云南禄余复叛,杀乌撒宣慰使裕噜东川路总管府判官嘉辉迪等二十馀人,率兵击罗罗斯㓂顺元路。丁酉,云南行省遣都事纳哈、镇抚栾智等奉诏往谕禄余反,授以参政。制命至撒家关,禄余拒不受。俄而贼大至,纳哈因与力战,贼乃退。及晚,乌撒兵入顺元境,左丞特穆尔巴哈御贼,纳哈复就阵宣诏招之,遂遇害。特穆尔巴哈等敛兵还。 冬十月己酉,为皇子固喇达纳作佛事,释在京囚,死罪者二人,杖罪者四十七人。 癸丑,幸大承天䕶圣寺。 蒙古都元帅奇哩引兵击阿固贼党于靖江路海中山,为云梯登山,破其栅,杀贼五百馀人。图卜坚之弟毕喇图固勒实举家赴海死。又获图卜坚弟二人、子三人,诛之。 戊午,诏还平江路大玉清昭应宫田百顷,官勿征其租。 吴江州大风雨,太湖溢,漂没庐舍、孶畜千九百七十家。辛酉,命江浙行省给钞千五百锭赈之。 丙寅,雅克特穆尔取牦牛五千于西域来献。 十一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云南行省言:「伊奇布色之地所牧国马,岁给盐,以每月上寅日啖之,则马健无病。比因布呼叛乱,云南盐不可到,马多病死」。诏令四川行省以盐给之。 乙亥,李彦通、萧卜朗、吉达等谋反,伏诛。 癸未,诏养雅克特穆尔之子达喇罕为子,赐居第及所籍李彦通赀产。 隆祥司使辉呼尔巴哈言,海南所建大兴龙普时寺,工费浩穰,黎人不胜其扰,以故为乱」。诏湖广行省臣伊噜巴哈及宣慰、宣抚二司领其役,仍命廉访司莅之。 十二月戊申,陜西行台御史勒古伯高坦等劾奏本台御史陈良,恃势肆毒,徇私破法,请罢职籍赃,还归田里。有㫖:虽㑹赦,其准风宪例,追夺敕命,馀如所奏。 以黄金符镌文曰「翊忠徇义廸节同勲」,赐西域亲军副都指挥使钦察以旌其天厯初,红桥战功。 壬子,复命诸王呼喇楚还镇云南。 癸丑,河南河北道廉访副使僧嘉努言:「自古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今官于朝者,十年不省觐者有之,非无思亲之心,实由朝廷无给假省亲之制,而有擅离官次之禁。古律,诸职官父母在三百里,于三年聴一给,定省假二十日。无父母者,五年聴一给拜墓假十日。以此推之,父母在三百里以至万里,宜计道里逺近,定立假期。其应省觐匿而不省觐者,坐以罪。若诈冒假期,规避以掩其罪,与诈奔䘮者,同科」。命中书省、礼部、刑部及翰林、集贤、奎章阁议之。 癸亥,雨木冰。 是岁,以集贤大学士岳柱为江西行省平章政事。时有诬告富民负永宁王官帑钱八百馀锭者,中书遣使,诸路征之,使至江西,岳柱曰:「事渉诬罔,不可奉命僚佐,重违宰臣意」。岳柱曰:「民惟邦本,伤本以敛怨,亦非宰相福也」。令使者以此意复命。雅克特穆尔闻其言,感悟,命刑部诘治,得诬罔状,坐告者罪,以其事闻,帝嘉之,特赐币帛及上尊酒。桂阳州民张思进等啸聚二千馀众,州县不能治,广东宣慰司请发兵捕之,岳柱曰:「有司不能抚绥边民,乃欲侥幸兴兵以为民害邪?不可」。宰执皆失色,宪司亦以兴兵不便为言,岳柱终持不可,遣千户王英往问状,英直抵贼巢,谕以祸福,贼曰:「致我为非者,两巡检司耳,我等何敢有异心哉!」谕其众,皆使复业,一方以宁。岳柱,阿噜辉萨哩之子也。监察御史陈思谦言:「铨衡之弊有四,入仕之门太多,黜陟之法太简,州郡之任太淹,朝省之除太速,欲设三策以救四弊:一曰至元三十年以后增设衙门,冗滥不急者从实减并,其外有选法者,并入中书。二曰宜参酌古制,设辟举之科,令三品以下各举所知,得才则受赏,失实则受罚。三曰,古者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盖使外职识朝廷治体,内官知民间利病,今后歴县尹,有能声善政者授郎官,御史歴郡守有竒才异绩者任宪使、尚书,其馀各验资品通迁,在内者不得三考连任京官,在外者须歴两任乃迁内职。绩非出类,守不败官者,则循以年劳,处以常调。凡朝缺官员,须二十月之上,方许迁除」。帝可其奏,命中书议行之。时有官居䘮者往往夺情起复,思谦言:「三年之䘮,谓之逹礼,自非金革不可从权」。遂著为令。有诏起报严寺,思谦曰:「兵荒之馀,当罢土木以纾民力」。帝嘉之曰:「此正得祖宗立台宪之意,继此事有当言者无隠」。赐缣绮旌之。思谦,佑之孙也。 帝命奎章阁命取国史阅之,左右舁匮以往,国史院长贰无敢言,编修吕思诚独跪阁下争曰:「国史纪当代人君善恶,自古天子无观阅之者」。乃止。
资治通鉴后编巻一百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