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四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起上章涒滩正月,尽闰十二月,凡一年,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天禧四年春正月乙丑,以华州观察使曹玮为宣徽北院使、镇国军留后、佥署枢宻院事佥署兼领藩镇,自玮始也。以使兼领自彬始。 丙寅,开扬州运河。 丙子,改诸路提㸃刑狱为劝农使、副使兼提㸃刑狱公事。诏所至视民籍差等,有不如式者惩革之。劝恤农民,以时耕垦,招集逃散,检括稻税,凡农田事悉领之,仍各赐农田敕一部。二月,帝有疾,不视朝。 癸未,遣使安抚淮南、江、浙、和州饥民。 丁亥,户部员外郎、兼太子右谕德鲁宗道奏:请自今群臣除故枉法受赃外,其因事计赃情可悯者,并奏裁。从之。又请选人有罪,合铨曹于刑部、大理寺,两司中止问一处。诏铨曹自今刑部、大理寺定选人罪名不一,即送审刑院速详定以闻。 滑州言河塞,诏奬之。己亥,翰林学士承㫖晁迥致祭。庚子,群臣诣崇德殿称贺,赐修河官吏、使臣、将士有差。是役,凡赋诸州薪石、楗橛、茭竹之数千六百万,用兵夫九万人,帝亲制文刻碑以纪其功。 辛丑,发唐、邓八州常平仓赈贫民。 戊辰,改祯州为惠州。 癸酉,诏川、广举人勿拘定额。 乙亥,以益、梓州路物价翔踊,命知制诰吕夷简、引进副使曹仪乘传赈恤之。夷简等请所至劳问官吏将校,仍取系囚与长吏等原情,从轻决遣,民愿出榖救饥民,元诏第加酬奬,望给空名告敕付臣往,从之。 己卯,左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向敏中卒。帝即时临哭,赠太尉、中书令,谥文简。五子洎诸婿并迁官。敏中端厚恺悌,歴践中外晓民政,善处繁剧,累在衡轴,门无私谒。诸子不令厘务,谨于采拔,不妄推荐,居大位㡬三十年,时以「重德」目之。 夏四月,两月,并见于西南。 翰林学士承㫖晁迥累表求解近职,庚寅,授工部尚书、集贤院学士、判西京留司御史台,许一子官河南以就养。命工部侍郎杨亿为翰林学士。大中祥符末,亿自汝州代还,久之不迁。或问王旦曰:「杨大年何不且与旧职?」旦曰:「大年顷以轻去上左右,人言可畏,赖上终始保全之。今此职欲出自清衷,以全君臣之契也」。逾六年,乃复入禁署。 分江南转运使为东西两路,从户部判官滕涉之请,以便按巡也。丁亥,大风,昼晦。 丙申,杖杀前定陶县尉麻士瑶于青州,黥配其亲属家僮有差,籍其家。初,士瑶祖希梦事刘铢为府掾,专以掊克聚敛为己任,兼并恣横,用致钜富。至士瑶益豪纵,郡境畏之,过于官府。士瑶素帷簿不修,又私蓄天文、禁书、兵器,杀人为奸,虽镇将县官多被殴刺。先是,侍御史姜遵风闻士瑶幽杀其侄温裕,奏遣监察御史章频往鞫之,于是并得他罪,故悉加诛罚焉。考异、国史载麻希梦事,盖因王皥百一编也。司马光记闻:景德初,契丹冦澶渊,游兵至临淄,麻氏率庄人千馀据堡自守,乡里赖之全济者甚众,至今基迹尚存,谓之麻氏寨。冦退麻氏,敛器械尽输官,留什二三以卫其家,乡里赖麻氏以全济。此事当考,或可増修。然光载姜遵为转运使,欲因此以立威名,则误矣。遵在仁宗时乃将漕京东,今不取。时青州幕僚胡顺之实首发其事,云「顺之尝为浮梁县令,杖豪富臧氏之不输租者。自是其租常为一县先,又械杖本州职员、教练官,由是吏莫敢扰。及在青州,髙丽尝入贡,道出州境,中贵人挟以为重,使州官旅拜于郊,顺之独不拜,因上书论辨,朝廷是之。考异正史顺之传,豪横者乃休宁汪氏,休宁属歙州,浮梁属饶州」。今从司马光记闻。 先是,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胶水祁暐出知潍州,母亡,殡于州城之南。暐既解官,就殡所筑小室,号泣守䕶,蔬食读佛经者三载,徒跣经冬,足堕二指。有白乌、白兔驯扰坟侧,州人异之,以状闻。己亥,降诏旌美,及其归葬,又赐粟帛,令州长吏每月就所居存问。 初,感德军节度使、知陜州王嗣宗以老病,再表愿入朝,优诏召还,以足疾不任朝谒,复上表求再知许州,宰相冦凖,素恶其为人,庚申,特命以左屯卫上将军致仕。嗣宗歴事三朝,最为宿旧,所至以严明御下,性傲狠,务以丑言凌挫群类,家有恩雠簿,已报者则勾之,晚年交游,皆入雠簿,为中丞日,尝忿宋白、郭贽、邢昺七十不请老,屡言于帝,请敕其休致,又遣亲属讽激之,及嗣宗晚岁,疾甚,犹眷厚禄,徘徊不去,尝谓人曰:「仆惟此一事,未能免物议耳!」众皆嗤焉。然敦睦宗族,待诸侄如己子,临终,著遗戒以训子孙,毋得析居,又令以《孝经、弓剑、笔砚置圹中云。 六月丙申,以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冦凖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先是,凖为枢宻使曹,利用副之,凖素轻利用议事有不合者,凖辄曰:「君一武夫耳,岂解此国家大体耶?利用由是衔之,而丁谓以拂须,故亦恨凖及同为枢宻使,遂合谋欲排凖,翰林学士钱惟演见谓权盛,附离之,与讲姻好,而惟演女弟实为马军都虞候。刘美妻,时帝不豫,艰于语言,政事多中宫所决,谓等交通诡秘,其党日固。刘氏宗人横于蜀,夺民盐井,帝以皇后故,欲舍其罪,凖必请行法,重失皇后意,谓等因媒蘖,之凖,尝独请间曰:「皇太子人望所属,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以固万世基本。丁谓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请择方正大臣为羽翼」。帝然之。考异正传云:丁谓、钱惟演,佞人也,不可辅少主。按此时惟演但为翰林学士,不当便与丁谓同日而语,附传亦不载惟演,恐正传误増也,今不取。张唐英仁宗政要又载凖言丁谓恃才挟奸,曹利用恃权使气,恐唐英所载亦不得实。利用恃权使气,当在太后垂帘时,今犹未也。陈绎拜罢录亦止称丁谓。凖宻令翰林学士杨亿草表请太子监国,且欲援亿以代,谓亿畏事泄,夜屏左右为之辞,至自起剪烛跋,中外无知者。既而凖被酒漏言,考异:亿自起剪烛,此据附传,今正传削去。龙川别志乃云亿私语其妻弟张演曰:「数日之后,事当一新」。语稍泄,丁谓夜乘妇人车,与曹利用谋之。不知别志何所据。然别志所称立太子、废刘后,则是凖罢相后周懐政之谋,而亿所草乃太子监国表耳。虽附传亦以谓微服过利用正在此时,盖误也。拜罢録与附传同,今正传已改之。附传及拜罢录并云草制,正传但云草表,今从正传。谓等益惧,力谮凖请罢政事,上不记与。凖初有成言,诺其请,会日暮,召知制诰晏殊入禁中,示以除目,殊曰:「臣掌外制,此非臣职也」。乃召惟演。须臾,惟演至,极论凖专恣,请深责帝曰:「当与何官?」惟演请用王钦若例,授凖太子太保,帝曰:「与太传」。又曰:「更与加优礼」。惟演请封国公,出袖中,具员册以进。帝于小国中指莱字,惟演曰:「如此,则中书但有李迪,恐须别命相」。帝曰:「姑徐之」。殊既误召,因言恐泄机事,臣不敢复出,遂宿于学士院。及宣制,则非殊畴昔所见者,不知殊所见除目又何等也?殊不以告人,故亦莫得其详云」。考异:李焘曰:仁宗实录冦凖附传、陈绎拜罢录。司马光记闻、张唐英政要、曽氏隆平集、苏氏龙川别志,并误以凖初罢相时事,即周懐政所谋,盖不考其月日故也。国史、正传已略正之,但不详耳。今取钱惟演日记及江休复杂志附益之。请太子监国,凖奏也。传位太子、废皇后,周懐政谋也。凖以监国奏泄罢相,以懐政谋、泄逺贬,二事初不同,诸书见凖,坐懐政绌,即谓凖本谋如此,其实谋出懐政凖,未必知耳。仁宗景佑元年四月,以王曙言追谥杨亿,亦但云草奏请太子亲政,不云草制也。龙川别志又云:使亿草诏书,遣曙出使,诛异己者,曙藏去之。亿实不然。今止从实録。 壬寅,御试礼部奏名举人九十三人。 秋七月丁巳,太白昼见。 癸亥,参知政事李迪、兵部尚书冯拯、翰林学士钱惟演,对于滋福殿。初,冦凖罢,帝欲相迪,迪固辞,于是又以属迪,有顷,皇太子出拜帝前,曰:「陛下用宾客为相,敢以谢」。帝顾谓迪曰:「尚可辞耶?」是日,惟演又力排冦凖曰:「凖自罢相,转更交结中外,以求再用,晓天文卜筮者皆遍召,以至管军臣僚,陛下亲信内侍,无不著意,恐小人朋党,诳惑圣听,不如早令出外」。帝曰:「有何名目?」惟演曰:「闻凖已具表乞河中府,见中书未除宰相,兼亦闻有人许以再用,遂不进此表」。帝曰:「与河中府如何?」惟演乞召李迪谕㫖,因言中书宜早命宰相,帝难其人,惟演对:「若宰相未有人,可且用三两员参知政事」。帝曰:「参政亦难得人」。问今谁在李迪上,惟演以曹利用、丁谓、任中正对,帝黙然,惟演又言:「冯拯旧人,性纯和,与冦凖不同。帝亦黙然,既而曰:「张知白何如?」惟演言:「知白清介,使参政则可,恐未可为宰相」。帝颔之,惟演又言:「冦凖朋党盛王曙,又其女婿作东宫宾客,谁不畏惧?今朝廷人三分二分,皆附凖矣,臣言出祸从,然不敢不言,惟陛下幸察」。帝曰:「卿勿忧」。惟演再拜而退。后三日,拯遂拜枢密使,葢用惟演之言也。迪既除宰相,而凖为太子太傅、莱国公如故。 甲子,大雨,流潦,泛溢公私庐舍大半,有压死者。是月连雨,而此夕为甚。 丙寅,以参知政事李迪为吏部侍郎、兼太子少傅、平章事,兵部尚书冯拯为枢密使、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是日告谢,即赐袭衣、金带、鞍勒马,正谢日亦如之,非常比也。 先是,冯拯以兵部尚书判都省,帝欲加拯吏部尚书、参知政事,召学士杨亿使草制,亿曰:「此舍人职也」。帝曰:「学士所职何官?」亿曰:「若除枢宻使、同平章事,则制书乃学士所当草也」。帝曰:「即以此命拯」。拯既受命枢密,领使者凡三人,前此未有,人皆疑怪,曹利用、丁谓因各求罢,帝徐觉其误,召知制诰晏殊语之,将有所易置,殊曰:「此非臣职也」。遂召钱惟演入对,曰:「冯拯故参知政事,今拜枢密使,当矣,但中书不应止用李迪一人,盍任曹利用、丁谓」。帝曰:「谁可?」惟演曰:「丁谓文臣任中书为便」。又言曹利用忠赤有功,国家亦宜与平章事,帝曰诺。庚午,以枢宻使、吏部尚书丁谓平章事,枢宻、检校太尉曹利用加同平章事,皆用惟演所言。考异此段参取钱氏及司马氏日记修入,晏殊误召,恐不至再,当考。冯拯自兵书加吏书,必参政,日记偶脱,今追填之。杨亿所云此舍人职,盖参政制乃舍人所当草也。然所以待冦凖者犹如故,谓等惧甚,谋益深是,曰:「凖入对具奏,谓及利用等交通踪迹,又言:「臣若有罪,当与李迪同坐,不应独被斥。帝即召迪至前质之,两人论辨良久,帝意不乐。迪再三目,凖令退。及俱退,帝复召,迪入对,作色曰:「冦凖逺贬卿。与丁谓、曹利用并出外,迪言:「谓及利用须学士降麻,臣但乞一知州」。帝沉吟良久,色渐解,迪退,复作文字呈进,帝意遽释,乃更诏谓入对,谓请除凖节钺,令出外,帝不许。 甲戌,昭宣使、英州团练使、入内副都知周懐政伏诛。宋史真宗本纪作癸酉,今从长编。大中祥符末,帝始得疾,是岁仲春,初苦浸剧,自疑不起,尝卧枕懐政股,与之谋,欲令太子监国懐政,实典左右春坊事,出告冦凖,凖遂请闲建议,已而事泄,凖罢相,丁谓等因踈斥懐政,使不得亲近,然以帝及太子故,未即显加黜责,懐政忧惧不自安,阴谋杀谓等,复相凖奉帝为太上皇,传位太子,废皇后,与其弟礼宾副使懐信谋,潜召客省使杨崇勲、内殿承制杨懐吉、合门祗候杨懐玊议其事,期以二十五日窃发,前一夕,崇勲懐吉,诣谓第告变,谓中夜微服,乘妇人车,过曹利用计之,及明利用入奏于崇政殿,懐政时在殿东庑,即令卫士执之,考异:李焘曰:懐政本传云:上姑务含容,不忍斥其过,然渐踈逺懐政忧惧,时使小黄门自禁中出,诈称宣召入内东门,坐别室,久之而还,以欺同辈」。实录亦云然。取懐政时实在崇政殿东庑,则其出入禁中固自如也,但丁谓等多为之防使懐政,罕得见上耳,帝未有踈逺懐政意也,本传又云上怒甚,而实録无此,疑本传饰说,今不取。诏宣徽北院使曹玮与崇勲就御药院鞫讯,不数刻,具引伏,帝坐承明殿临问,懐政但祈哀而已,命载以车,赴城西普安佛寺斩之,谓等并发朱能所献天书妖妄事,亟遣入内供奉官卢守明、邓文庆驰驿诣永兴军捕能,考异记闻载懐政以二月二日懐小刀,对上自割,上因是疾复作,皇后命收懐政下狱,并于宫中得莱公奏,言传位事,乃命杨崇勲告变,诛懐政,贬莱公。按懐政诛在七月,莱公罢在六月,若懐政于仲春为此,则莱公必不待夏末始罢,懐政至秋初乃诛也。然真宗实以仲春疾益甚,不知縁何事耳,记闻必误,今不取。懐政既诛,有欲并责太子者,帝意惑之,李迪从容奏曰:「陛下有㡬子,乃欲为此计?」帝大悟,由是东宫得不动揺。丁丑,太子太傅冦凖降授太常卿、知相州,翰林学士盛度、枢宻直学士王曙并罢职,度知光州,曙知汝州,皆坐与周懐政交通,而曙又凖婿也,朝士与凖亲厚者,丁谓必斥之,杨亿尤善凖,而请太子监国,奏又亿所草。及凖败,丁谓召亿至中书,亿惧,便液俱下,面无人色,谓素重亿,无意害之,徐曰:「谓当改官,烦公为一好词耳」。亿乃稍安。 八月,太子太保、判杭州王钦若自以备位东宫,请入朝。甲申,召之,令乘传赴京师。 徙知相州、太常卿冦凖知安州。初,李迪与凖同在中书,事之甚谨,及凖罢,丁谓意颇轻迪,于是谓等不欲,凖居内郡,白帝欲逺徙之,帝命与小州,谓退而署纸尾曰:「奉圣㫖,除逺小处知州」。迪曰:「向者圣㫖无逺字」。谓曰:「君面奉德音,欲擅改圣㫖以庇凖耶?」二人忿争,葢自此始。 朱能闻使者至,自度不免,衷甲以出,杀卢守明,帅部兵挈家属叛逸。既而能众溃入桑林,自缢死。 乙酉,以枢宻副使任中正、礼部侍郎王曽并参知政事,翰林学士钱惟演为枢宻副使。 辛卯,以太常丞、直龙图阁冯元为左正言、兼太子左谕德。初,太子为寿春郡王,王旦荐元宜讲经资善堂,帝以元少,更用崔遵度,于是遵度卒,乃命元代之。 壬寅,太常卿、知安州冦凖坐朱能叛,再贬道州司马,诏辞云:「不务敦修,宻朋凶慝,辱余辅、弼,玷乃搢绅」。仍以其事传告诸州御史台,揭榜朝堂,凖过零陵,逾大坡,䕶兵先后不属,溪洞蛮夷乘闲抄掠,其酋长闻而责之曰:「奈何夺贤宰相行李耶?」趣遣人还所掠。其在道州,晨具朝服如常时,起楼置经史,道释书,暇则诵读,宾至笑语,若初无廊庙之贵者,自凖罢相,继以三绌,帝初不之知,岁馀,帝忽问左右曰:「吾目中久不见冦凖何也?」左右亦莫敢对。考异:李焘曰:「此据司马光记闻。丁谓传云:「周懐政败议贬,凖帝意欲谪凖江、淮闲,谓退而除道州司马,独王曽以帝语质之,谓顾曰:居停主人勿复言。盖指曽以第舍假凖也。按居停之语,在仁宗初再贬雷州时,曽縁此遂谋去,谓龙川别志当得之。以圣㫖质谓乃李迪,其事见记闻,今从之。若此时曽已诘谓,则当迪谓忿争时曽亦必不助谓矣。国史恐误也。徐度国纪:天禧四年十二月癸丑,对辅臣及王钦若于宣和门北合子中,上曰:朕觉四体不康」。丁谓等奏:近日圣躬稍安,况中外无事,乞寛圣心。钦若奏:「今来中书宻院公事甚好,又出冦凖,朝廷更无事矣。上云:除却冦凖后甚静?」又问:冦凖何在?宰臣曰:在道州。上曰:轻典」。冯拯曰:如凖包藏祸心,汉、唐之法皆当族诛,陛下盖是寛贷。上曰:「朕曲全之」。于是上色稍怡,命坐赐茶而罢。不知徐度何从得此,恐必不然,今附见,当考。

吕中曰: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当君子用事之时,则常有不尽絶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时,则其去君子,必尽其力而后止,此凖之所以重得贬也。然凖虽可贬,而凖之心,则不为之少贬。

以右司谏、判户部勾院刘烨为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初,河决滑州,大兴力役,道殍相望,烨请䇿免宰相,以答天变,时冦凖、丁谓实在中书,及王曙坐凖贬官,在朝无敢往见者,烨叹曰:「朋友之义,独不行于今日!与往饯之,经夕而还」,谓亦不罪也。 九月己酉,以兵部员外郎、知制诰吕夷简为刑部郎中、权知开封府。夷简为治,严辨有声,帝识其姓名于屏风,意将大用之也。 丙辰,复御崇德殿视事。帝自中春不豫,止视事于长春殿,至是体平,始御前殿。 罢枢宻副使周起为户部侍郎、知青州,佥署枢宻院事曹玮为宣徽南院使、环庆路都部署、兼管勾秦州兵马。起素善冦凖,而玮亦不附丁谓,谓恶之,并指为凖党,故俱罢出。起性谨宻,凡奏事及答禁中所问,随辄焚草,故其言外无知者。 丁卯,赦天下系囚,除十恶己杀人、官典、犯赃、盗官物、持仗放火、伪造符印外,咸除之。其周懐政、朱能党类,除已行勘㫁外,馀咸许自新,一切不问。 壬申,赐京城酺。 太子太保王钦若自杭州来朝,令入赴内殿起居。 甲戌,给事中、知河阳孙奭言:「父户部郎中致仕翌,年九十,按礼文九十者,其家不从政令,父母八十者许解官侍养,望许退归田里」。优诏不许。 冬十月戊寅朔,中书门下言,机务清简,请依唐制只日视事,双日不坐。从之。 壬午,御正阳门观酺,皇太子侍坐凡五日。帝自不豫,罕复临幸,至是人情大悦。 己丑,以前起居郎、直史馆陈尧佐知滑州。时滑州方庀徒筑堤,尧佐创木龙以杀水怒,堤乃可筑,既又作长堤以䕶之,人号为「陈公堤」。 壬辰,以太子太保王钦若为资政殿大学士,仍令日赴资善堂,侍皇太子讲读。 十一月乙卯,令劝农使兼提㸃刑狱官,自今以提㸃刑狱、劝农使副为称。 修尚书省,命龙图阁学士陈尧咨总其事。 庚申,内出圣制七百二十二卷示辅臣。壬戌,宰臣丁谓等请镂板宣布,仍命禁中别创殿阁缄藏,诏可。寻于龙图阁后修筑,是为天章阁。又请令中书、枢宻院取时政记中盛美之事,别为圣政录,从之,仍命钱惟演、王曽编次。 乙丑,对辅臣于承明殿,帝曰:「朕迩来寝膳颇渐康复,然军国之事,未免劳心。今太子年德渐成,皇后贤明,临事平允,深可付托。欲令太子莅政于外,皇后居中详处,卿等可议之」。辅臣请令中书、枢宻院大臣各兼东宫职任,帝许之。 自冦凖贬斥丁谓浸擅权,至除吏不以闻,李迪愤懑,尝慨然语同列曰:迪起布衣十馀年至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及议兼职时,迪已带少傅,宜得中书侍郎,尚书谓执不可,第兼左丞,迪不能堪,变色而起。丙寅晨,朝待漏,谓又欲以林特为枢宻副使,仍领宾客,迪曰:「特去岁迁右丞,今年改尚书入东宫,皆非公选,物议未息,况已奏除詹事,何可改也?」因诟谓引手版欲击之,谓走得免,同列极意和解,不听,遂入对于长春殿,内臣奉制书置榻前,帝曰:「此卿等兼东宫官制书也」。迪进曰:「东宫官属不当増置,臣不敢受此命」。因斥谓奸邪弄权,私林特、钱惟演而嫉冦,凖特子杀人,寝而不治,凖无罪逺斥,惟演以姻家使预政,曹利用、冯拯相为朋党,臣愿与谓同下宪司置对。顷之,谓迪等先退,独留枢宻使副议之,帝怒甚,初欲付御史台,利用、拯曰:「大臣下狱,不惟深骇物听,况丁谓本无纷竞之意,而李迪置对亦未合时宜」。帝曰:「曲直未分,安得不辨?」既而意稍解,乃曰:「朕当即有处分」。惟演进曰:「臣与谓姻亲,忽加排斥,愿退就班列」。帝慰谕久之,乃命学士刘筠草制,各降秩一级,罢相,谓知河南府,迪知郓州,制书犹未出,丁卯,迪请对于承明殿,又请见太子于内东门,其所言不传,而谓阴图复入,惟演亦恐,谓出则已失援,白帝欲留之,并请留迪,因言契丹使将至,宰相絶班,冯拯旧臣,可任中书。帝可之,戊辰,命谓以户部尚书迪以户部侍郎归班,事颇迫遽,其制词,舍人院所草也。筠所草制讫不行。是日,惟演及中正、曽等并如初议迁秩领东宫官,而太子议政诏书及拯、利用等制皆格。己巳,谓入对于承明殿,帝诘所争状,谓曰:「非臣敢争,乃李迪忿詈臣耳,臣愿复留」。遂赐坐。左右欲设墩,谓顾曰:「有㫖复平章事!」乃更以杌进。于是入内都知张景宗、副都知邓守恩传诏,送谓赴中书,令依旧视事,仍诏迪出知郓州,谓始传诏,令筠草复相制,筠不奉诏,乃更召晏殊。筠自院出,遇殊枢宻院南门,殊侧面而过,不敢揖,葢内有所愧也。先是,帝久不豫,语言或错乱,尝盛怒语辅臣曰:「昨夜皇后以下皆之刘氏,独留朕于宫中」。众皆不敢应,迪进曰:「果如是,何不以法治之?良久,帝寤,曰:「无是事也。后适在屏闲,闻之,由是恶迪,迪所以不得留,非但谓等媒糵,亦中宫意尔。考异拜罢录云:「迪欲兼左丞,王曽等以为不可,又云迪语极喧戾,上连叱之」。又云「上称迪无礼」,又云:「时契丹使将至,宰相絶班,且欲复相,谓钱惟演请并留迪,王曽等谓无过曲在迪,请令出三两月,复召之」。此皆陈绎私意曲笔,与正史、实录及诸家书并不合,今不取。独所云惟演请并留迪,或不妄,盖迪与谓初并出守,寻复留,不知何故,当是从惟演议耳。然惟演实为谓计,当时不得已,且并留迪,故谓卒留,而迪竟出也。龙川别志载二相忿争事,又与实录、正史不同,且云刘筠辞不草制,乃命钱惟演。按此时惟演已副枢宻,别志误矣。记闻亦以为草制者惟演也,今皆不取。然留丁谓出李迪,其谋实自惟演,但不当草制,而草制者少,实晏殊也。御史台记刘筠传云:十一月丙辰,除丁谓兼傅,冯拯与曹利用并兼少保。筠当制,麻入未宣,迪谓忿,争于帝前。戊辰,筠复直,谓罢为户书、知河南,迪罢为户侍,知郓州,拯为昭文,曽为集贤。制既入,谓复留要筠改制,筠不从,卒命他学士为之。拯遂为集贤曽,依旧为副枢。此记载王曽事与他书不同,当考。宋绶作筠墓铭,亦云上在东宫,始议邦政,以枢辅备三孤,筠当上麻入而事遽易,丞相要筠改诏,筠拒不往,卒命他学士为之。然则迪谓等初领东宫职及罢相,两制皆筠所草也。庚午,诏自今除军国大事仍旧亲决,馀皆委皇太子与宰臣、枢宻使已下就资善堂参议行之」。皇太子上表陈让,优诏不允。初议欲令太子总军国事,丁谓以为不可,曰:「即日上体平,何以处此?」李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耶?」力争不已。迪既罢出,故有是诏。考异迪传以为此诏在迪未罢相时,盖误也。考十八日上对辅臣语,则可知此诏与昨诏异矣。 以冯拯为右仆射、中书侍郎兼少傅、平章事。 辛未,诏自今群臣五日于长春殿起居,馀只日视朝于承明殿。 壬申,皇太子见宰相、枢宻使于资善堂,诸司职掌以次参谒。 十二月丁丑朔,翰林学士杨亿卒,谥曰文录,其子紘为奉礼郎。亿天性颖悟,于书无所不览。自唐大中后,词气衰滥,国朝稍革其浮,至亿乃振起风采,与古之作者并驾,学者翕然。宗尚文思敏速,不加㸃窜,对客谈笑,挥毫无废,而精宻有规裁,尤长典章制度之事,时多取正。喜诲诱后进,赖以成名者甚众。性耿介,敦尚名节,多周给亲友,所得廪赐随尽。然刚劲寡合,时有挟邪说以进者,戏亿曰:「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亿应声答曰「小人不耻不仁,不畏不义」范仲淹尝称之曰「公以命世之才,其位不充,故天下知公之文,而未知公之道也」。其见重如此。 乙酉,皇太子亲政,诏内臣传禀须覆奏。自是辅臣每会议,皇太子秉笏南面而立,中书、枢宻院以本司事逓进承令㫖。时政之外,京朝、幕职、州县官、使臣、禁卒咸引对焉,事毕,接见辅臣如常礼。 丁酉,以资政殿大学士、司空王钦若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初,钦若与丁谓善,援引至两府,及谓得志,稍叛钦若,钦若恨之。时帝不豫久,事多遗㤀。钦若先以太子太保在东宫,位三少上,谓不悦,因改授司空。钦若宴见,帝问曰:「卿何故不之中书?」对曰:「臣不为宰相,安敢之中书!」帝顾都知,送钦若诣中书视事,谓令设馔以待之,曰:「上命中书设馔耳」。钦若既出使,都知入奏,以无白麻不敢奉诏,因归私第。有诏学士院降麻,谓乃除钦若使相为西京留守,帝但闻宣制,亦不知寤也。考异记闻载钦若入资善堂,见太子位三少上,丁谓方用事,寻有诏,钦若以太子太保归班。钦若袖诏书白上:臣已归班,不识诏㫖,上留其诏,改除司空。按:钦若以太子太保归班,乃天禧三年六月甲午初罢相时事,谓犹未入中书也。若已为太子太保,又令归班,则诏旨果不可晓,恐谓亦不至此缪,或记闻误也。改除司空,今从实録及本传。押赴中书视事及为使相,则参取记闻及江休复杂志稍删润之。闰月丁卯,以嘉勒斯赉为边患,诏陈尧叟等巡抚。 帝久不豫,前二日,因药饵泄泻,前后殿罢奏事。乙亥,力疾御承明殿,召辅臣谕以尽心辅导储贰之意,出手书一幅付之,自是体中渐平,凡旬浃乃复常焉。时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王曾说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太子则人心亦不附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两宫由是益亲,人遂无闲。

吕中曰:当时变危疑之冲,钱惟演用事于中,丁谓擅权于外,而冯拯、曹利用亦相与为党,所幸君子之朋党,植犹多也。冦凖、李迪之徒,虽争之不胜,而所恃以砥柱其中者,又有曽在卒之窜丁谓而相仁祖,太平之治者,王曽也。

是岁,天下户九百七十一万,有竒,口二千二百七十一万有竒。 赵德明始城懐逺镇而居之,号兴州。 髙丽王询请称藩纳贡于契丹,且归所拘人珠埒哩,契丹遣使报许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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