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八十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二十八起上章困敦七月,尽𤣥黓摄提格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顺帝
至正二十年七月辛酉,博罗特穆尔大败贼王士诚于台州。 乙丑,陈友谅浮梁守将于光等遣人以其县降于江南。 乙亥,诏博罗特穆尔总领达达罕尔军马为总兵官,仍便宜行事。 八月戊子,命博罗特穆尔守石岭关以北,博罗特穆尔守石岭关以南。 乙未,永平路陷。 甲辰,诏诸处所在权摄官员,专务渔猎百姓,今后非朝廷允许,不得之任。 庚戌,诏江浙行省左丞相达实特穆尔加太尉、兼知江浙行枢密院事,提调行宣政院事,便宜行事。 九月乙卯朔,诏遣参知政事额森巴哈等往谕博罗特、穆尔察罕特穆尔令讲和。时博罗特穆尔调兵自石岭关直扺冀宁,围其城三日,复退屯交城。察罕特穆尔调参政阎奉先引兵与战,已而各于石岭关南北守御。 壬戌,贼陷孟州,又陷赵州,攻真定路。癸未,贼复犯上都,右丞䝉克特穆尔引兵击之,败绩。监察御史张桢劾太尉阿吉玛欺罔之罪,并副使托克托穆尔、治书侍御史娄努弄权误国之罪,不报。时博罗特穆尔与察罕特穆尔方争晋、冀,朝廷遣额森巴哈及托克托、穆尔娄努往解之,既受命不前进,桢又言其:「贪懦庸鄙,茍怀自安之计,无忧国致身之忠,朝廷将使二家释憾,恊心讨贼,此国之大事,谓宜风驰电走,而乃迂回退摄枉道延安以西,绕曲数千里,迟迟而行,使两军日夜仇杀,黎庶肝脑涂地,实此二人之所致也,宜急殛之,以救时危」,亦不报。桢乃慨然叹曰:「天下事不可为矣!」即辞去,居河中安邑山谷间,结茅仅容膝,有访之者,不复言时事,但对之流涕而已。 是月,张士诚兵侵诸全州,江南元帅袁实战死。 黄冈人欧普祥,故徐寿辉将也,性残暴,所过室庐皆焚荡,俘掠无遗。寿辉使守袁州,陈友谅弑寿辉,徵兵于普祥,普祥不听其节制,乃以袁州降于江南。友谅闻之,遣其弟友仁攻袁州,普祥与部将刘仁、黄彬击败其众,获友仁,鞭而囚之。友谅惧,遣其太师邹普胜与普祥和约,各守其境,普祥乃释友仁归。冬十月甲申,以张良弼为湖广行省参知政事,讨南阳、襄樊。 诏博罗特穆尔守冀宁,博罗特穆尔遣保保等倍道趋之,守者不纳。己亥,察罕特穆尔遣陈秉直等以兵攻博罗特穆尔之军于冀宁,博罗特穆尔军战败。时有旨以冀宁畀博罗特、穆尔察罕特穆尔,以为用兵数年,惟藉冀、晋以给其军而致盛强,茍奉旨与之,则彼得以足其兵食,乃托言用师汴梁,寻渡河就屯泽、潞拒之,调延安军交战于东胜州等处,再遣巴布斯以兵援之。巴布斯谓「彼军奉旨而来,我何敢抗王命?」察罕特穆尔怒,杀之。 十一月甲寅朔,黄河淸凡三日。 博罗特穆尔以兵侵汾州,察罕特穆尔以兵拒之。 癸酉,贼犯易州。 十二月辛卯,广平路陷。 是岁,阳翟王阿噜辉特穆尔拥兵数十万,屯于穆尔固彻乌之地,将犯京畿,使来言曰:「祖宗以天下付汝,汝已失其大半,若以国玺付我,我当自为之」。帝遣报之曰:「天命有在,汝欲为则为之」。命知枢密院事圗坚、特穆尔等将兵击之,不克,致师大溃,圗坚、特穆尔走上都。 关先生、沙刘二破头潘兵入高丽,王都王出奔耽罗,其臣纳女请降,将校皆以女子配之。军士遂与高丽为姻娅,恣情往来,高丽人因而各藏其马林中。一夕,传王令除高丽声音者不杀,其馀并杀之。关先生沙刘二皆死,惟破头潘及禆将左李率轻骑万人从间道直走西京,降博罗特穆尔,听其调遣,已而又降于库库特穆尔。此事据庚申外史修入。
二十一年春正月癸丑朔,诏赦天下。 命中书平章政事达实特穆尔、参知政事七十往谕博罗特穆尔罢兵还镇。复遣使往谕察罕特穆尔,亦令罢兵。而丞相绰斯嘉与资正院使朴巴哈黩货无厌,视南北两家赂遗厚薄而㗖之以密旨。南之赂厚,则谓北曰:「上有密旨,令汝并北而有之。北之赂厚,则谓北曰:上有密旨,令汝并南而有之」。由是构怨日深,兵终不解。 乙丑,河南贼犯杞县,察罕特穆尔讨平之。 丁卯,李思齐进兵平伏羌等县。 癸酉,石州大风、抜木六畜俱鸣,民所持枪,忽生火焰,抹之即无,摇之即有。 是月,宋封江南行中书省左丞相朱元璋为呉国公,承制封拜如故,时龙凤七年也。呉院判朱亮祖率兵击陈友谅平章王溥于饶州安仁之石港,不利而还。 呉元帅朱文辉及饶州降将余椿等引兵次池之建德,令元帅罗友贤攻东流贼垒,擒其将李茂仲。文辉又追袭其守将赵同佥,走之。 二月甲申,同佥枢密院事萨哩特穆尔复永平、滦州等处。呉始议立盐法,置局设官以掌之,令商人贩鬻二十分而取其一,以资军饷。 己丑,察罕特穆尔驻兵霍州,攻博罗特穆尔。 己亥,呉置寳源局于应天府,铸大中通寳钱」,使与厯代钱兼行,以四百为一贯,四贯为一两,四文为一钱,其物货价直一从民便。 丙午,呉议立茶法,凡产茶郡县,并令征之。其法,官给茶引付诸产茶郡县凡商人买茶,具数赴官纳钱请引,方许出境贸易,毎茶一百斤,输钱二百,郡县籍记商人姓名,以凭勾稽。 巴萨特穆尔以廉访使久居广东,专恣自用,诏以旺扎勒圗等为廉访司官,而除巴萨特穆尔为江南行台侍御史。巴萨特穆尔不受命,尽杀旺扎勒圗等,唯廉访使董钥哀请得免。 三月癸酉,察罕特穆尔调兵讨永城县,又驻兵宿州,擒贼将梁绵住。 泗州守将薛显以城降于呉。先是,江南行省遣夏煜往谕方国珍。戊寅,国珍使者来谢,且以金玉、饰马鞍舆献呉国公曰:「吾今有事四方,所需者文武材能,所用者粟米、布帛,其他寳玩,非所好也」。却其献。 是月,张士诚海运粮十一万石至京师,博罗特穆尔罢兵还,遣托律拜等引兵据延安,以谋入陜。张良弼出南山义谷,驻蓝田,受节制于察罕特穆尔良弼,又阴结陜西行省平章鼎珠,听丞相特里特穆尔调遣营于鹿台,察罕特穆尔闻而衔之。 张士信修宋鄂、王岳飞精忠庙,率僚佐致祭,仍令郡守谢节经理其墓田。据陈基修忠庙碑。
夏四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是月,以张良弼为陜西行省参知政事。 察罕特穆尔遣其子副詹事库库特穆尔贡粮至京师,皇太子亲与定约,遂不复疑。库库,本察罕甥也,姓王氏,名保保,察罕养以为子。 五月,四川明玉珍陷嘉定等路,李思齐遣兵击败之。 乙亥,察罕特穆尔以兵侵博罗特穆尔所守之地。是月,李思齐受李武、崔德等降。 呉命同佥朱文忠城严州。时杭州为张士诚所据,距严密迩,故筑城为守备。 陈友谅将李明道犯信州,闻呉将胡大海在浙东,惧其来援,乃遣兵据玉山之草平镇以拒敌。夏德润出兵争之,遂战死。 六月乙未,荧惑、岁星、太白聚于翼。察罕特穆尔谍知山东群贼自相攻杀,而济宁田丰降于贼,欲总兵讨之。丙申,舆疾自陜抵洛,大㑹诸将,与议师期。发并州军出井陉,辽、沁军出邯郸,泽、潞军出磁州,怀、卫军出白马及汴、洛军,水陆俱下,分道并进,而自率铁骑建大将旗鼓,渡孟津,逾覃怀,鼓行而东,复冠州、东昌。 丙午,呉雄峰翼元帅王思义克番阳之利阳镇,遂㑹邓愈兵攻浮梁。 李明道攻信州益急,呉守将胡德济以兵少闭城固守,遣人求援于胡大海,大海即率兵由灵溪以进。德济乃引兵出城,与明道战大海,纵兵夹击,大破之,擒明道及其宣慰王汉二,送朱文忠。汉,二溥之弟也。文忠令为书以招溥,复送之建康。呉国公,皆仍其旧职,用为乡道,以取江西。 秋七月甲子,呉国公以范常为太平府知府,谕之曰:「太平,吾股肱郡,其民数罹兵革,疲劳甚矣,今命尔往,当有以安辑之,使各得其所,庶㡬尽职」。常,滁州人也。 己巳,忻州西北有赤气蔽天如血。 壬申,陈友谅知院张定边陷安庆,呉守将余元帅等战败,奔还建康,呉国公怒,皆斩之。 呉国公视事东阁,坐久更衣衣,皆经浣濯者,参军宋思颜曰:「主公俭德,诚无以加,真可示法于子孙,第恐今日如此而后或不然耳,愿始终无二」公。赐帛以旌其直,思颜又曰:「近句容获虎,令豢养民间,饲之以犬,无益也」。公即命取二虎,并一熊杀之,分赐百官。 八月甲申,呉将邓愈克浮梁,陈友谅守将侯邦佐等弃城走。院判于光复攻乐平州,友谅总管萧明率众拒战,光击败,擒之,遂克乐平。 呉将胡大海率兵攻绍兴,部将张英恃勇轻进,至城下,遇伏兵,被执,死之。大海围城久不下,乃引还。 乙酉,大同路北方,夜有赤气蔽天,移时方散。 先是,朱文忠送李明道至呉国,公问陈氏何如,明道具言:「友谅弑主,将士离心,且政令不一,擅权者多。骁勇之将如赵普胜者,又忌而杀之,虽有众不足用也」。及安庆之陷,公遂决意伐之,召谕诸将,各厉士卒以从。徐达进曰:「师直为壮,今我直而彼曲,焉有不克」刘基亦言于公曰:「昨观天象,金星在前,火星在后,此师胜之兆。愿主公顺天应人,早行吊伐公」。于是命徐达、常遇春等先发。庚寅,亲率舟师以进,乘龙骧巨舰,建大旗于前,署曰「吊民」。伐罪纳顺,招降诸军,溯流而上。友谅江上斥候,望风奔遁。戊戌,至安庆。敌固守不战,公以陆兵疑之,乃命廖永忠、张志雄以舟师击其水寨,破敌舟八十馀艘,遂复安庆。长驱至小孤山,友谅守将傅友德及丁普郎迎降。壬寅,次湖口,遇友谅舟,出江侦逻,命常遇春击之,敌舟退走。乘胜追至江州,友谅亲率兵督战,公分舟师为两翼,夹击友谅,大破之,获其舟百馀艘。友谅穷蹙,夜半挈妻子弃城走武昌。癸卯,公入江州,获马二千馀匹,粮数十万,复遣徐达进兵追之。达闻友谅欲出沔阳战舰来拒战,乃屯沌口以遏之。 甲辰,呉遣兵攻南康,克之,改为西宁府。又分遣将士略各城之未下者,东流蕲、黄、广济、饶州,相继降附。呉花云家侍婢孙氏与云子玮被虏在江州,友谅军中恶儿啼,孙恐儿见害,以簪珥属儿,渔家育之。及友谅败,孙脱身至渔家见儿,遂窃负之,夜出宿陶穴中,明日,出江浒,僦舟以渡。适友谅溃卒还争,舟捽孙及儿,投之江方,出没波中,有断木自上流至,孙挟儿附木浮入芦渚中,渚有莲实孙取㗖儿,凡七日,得不死。忽夜半,闻人呼之,一老父命与俱行,得达呉国公所,公闻其为花云儿也,即呼入见孙氏抱儿拜且泣,公亦泣,置儿膝上,曰「此花云儿将种也」命赐老父衣。老父已不见,追之无所得,众以为神云。炜既长,命为水军卫指挥佥事,俾以云平日所服衣冠葬上元县南五十里。 是月,察罕特穆尔率师至盐河,遣其子库库特穆尔及诸将阎思孝等㑹关保呼琳齐军,由东河造浮桥以济,贼以二万馀众夺之,关保呼琳齐,且战且渡,遂抜、长清以精卒五万𢷬东平、东平,伪丞相田丰遣崔世英等出战,大破之,斩首万馀级,直扺其城下,察罕特穆尔以田丰据山东久,军民服之,乃遣书谕以顺逆之理,丰与王士诚皆降,遂复东平、济宁,令丰为前锋,从大军东讨。时察罕特穆尔犹未渡河,群贼皆聚于济南,而出兵齐河禹城以相抗,察罕特穆尔分遣奇兵间道出贼后,南略泰安,逼益都,北徇济阳、章丘,中取濒海郡邑,乃自将大军渡河,与贼将战于分齐,大败之,棣州俞寳、东昌杨诚皆降,鲁地悉定。呉国公闻之,遣使与察罕特穆尔通好,谓左右曰:「察罕虽假义师图恢复,乃与博罗兵争,不解,屡格君命,此岂忠臣之为乎?又闻其好名,如田丰为人倾侧,察罕待如心腹,则暗于知人矣。古之名将,洞察㡬㣲,智谋宏远,使人不可测度,察罕岂知此乎?吾今遣人往与通好,观其所处何如,然后议之? 九月辛亥,陈友谅建昌守将王溥等降于呉。 甲寅,呉星、源翼判官俞茂攻德兴,克之。戊午,阳翟王阿噜辉特穆尔伏诛。 壬戌,四川贼兵陷东川郡县,李思齐调兵击之。 壬申,命博罗特穆尔于保定以东、河间以南,从便屯种。 是月,命兵部尚书萨彻巴哈、侍郎韩祺徵海,运粮于张士诚。时杨维桢避地松江,士诚以厚币招致维桢。勉行至姑苏,适诏使以御酒赐士诚,维桢饮酒,遂赋诗曰:「江南岁岁烽烟起,海上年年御酒来。如此烽烟如此酒,老夫怀抱㡬时开」。士诚闻之黙然,遂不强留,听之归。据张氏事迹修入。
冬十月癸巳,绛州有赤气见北方如火。 察罕特穆尔进兵逼济南城,而齐河、禹城皆来降,南道诸将亦报捷。再败益都兵于好石桥,东至海滨,郡邑闻风皆送款,攻围济南城二月,城乃下。诏拜中书平章政事兼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陜西行台中丞如故。察罕特穆尔令参政陈秉直、刘圭守御河南,而自驻山东。移兵围益都,环城列营凡数十,大治攻具,百道并进,贼悉力拒守。察罕特穆尔复掘重堑,筑长围,遏南洋河以灌城中,城中益困。 十一月戊午,呉国公命参政常遇春率兵救长兴。先是,张士诚遣其司徒李伯升以众十馀万来攻,水陆并进,城中兵少不能御。公于江州闻报,即命华高、费聚等率三路兵往援,而诸军战皆不利,遂溃。耿炳文婴城固守,左副元帅刘成出战死。于是敌复围城,结九寨为楼车,下瞰城中,取土石填壕湟,放火烧水关。城中昼夜应敌,凡月馀,内外不相闻。公以围久不解,故复命遇春往救。 己未,呉遣平章呉宏等率兵攻抚州,陈友谅右丞邓克明据城拒守,佥院邓愈自临川间道夜袭之。黎明至,兵由东、西、北三门入,克明单骑出南门走,自度不能免,乃以分省印诣,愈降。愈留克明于军中,令其弟志明还新淦,收其故部曲。克明因请往江州见呉国公,愈以兵送之至中途,克明逃归新淦。 戊辰,黄河自平陆三门碛下至孟津,五百馀里皆清,凡七日,命秘书少监程徐祀之。甲戌,呉常、遇春兵至长兴,李伯升弃营遁,遇春追击,俘斩五千馀人。 是月,察罕特穆尔、李思齐遣兵围鹿台,攻张良弼。诏和解之,俾各还信地,兵乃解。 十二月己亥,陈友谅江西行省丞相胡廷瑞、平章祝宗遣宣使郑仁杰诣江州,纳降于呉仁。杰言「廷瑞之意,以将校久居部曲,人情相安,既降之后,愿不以改属他人」呉国公许诺,以书报之。 是岁,京师大饥,屯田成,收粮四十万石,赐司农丞胡秉彛上尊金币,以旌其功。
二十二年春正月辛亥,胡廷瑞得呉国公书,意遂决。遣其甥同佥康泰至江州降。时宋龙凤八年也。 甲寅,诏李思齐讨四州,张良弼平襄汉。时两军不和,故有是命。呉国公以胡廷瑞等降,遂发九江如龙兴。己未,师次樵舍,廷瑞与祝宗遣人赍陈氏所授丞相以下官宣印及军民粮储之数来献。辛酉,公至龙兴廷,瑞宗率行省僚属迎谒于新城门外,公慰劳之,俾各仍旧职。壬戌,公入城,军令肃然,民皆安堵。谒孔子庙,过铁柱观,复出城,开宴于滕王阁,诸儒咸赋诗为乐。明日,命存恤鳏寡孤独。放陈友谅所畜鹿于西山。戊辰,筑台于城北龙沙之上,召城中父老民人悉集台下,谕之曰:「自古攻城略地,锋镝之下,民罹其殃。今尔民得骨月安全生,理无所苦者,皆丞相胡廷瑞灼见天道,先机来归,为尔民之福也。陈氏据此军旅百需之供尔,民甚苦之。今吾悉去其弊,军需供亿俱不以相累。尔等各事本业,毋游惰毋作,非为以陷刑辟,毋交结权贵,以扰害良民,各保父母妻子,为吾良民」。于是民皆感悦。建昌王溥、饶州呉宏各率众来见袁州,欧普祥遣其子文广来见,公厚赐遣之。邓克明既逃归,新淦复收集旧部曲,仍肆劫掠。至是欲复降,恐见诛,乃诈为商贾,乘小舟至龙兴城下,潜使人觇可否为去就,事觉被执,并获克明公,责其反覆,囚送建康。辛未,宁州土官陈龙遣其弟良平率分宁、奉新、通城、靖安、德安、武宁六县民兵二万降于呉。 癸酉,守吉安土军元帅孙本立、曾万中与其弟粹中诣龙兴纳款呉国,公以本立为江西行省参政、万中都元帅、粹中行军指挥,俾还守吉安。 乙亥,陈友谅、平章彭时中以龙泉降于呉,命仍其旧职。 二月丁丑朔,盗杀陜西行省右丞达布岱。 癸未,呉金华苗军元帅蒋英、刘震、李福叛,杀守臣参政胡大海及郎中王恺、总管高子玉。初,大海下严州,震等自桐庐来降。大海喜其骁勇,留置麾下,待之不疑。至是,震等谋乱,以大海遇已厚,未忍发。李福谓其众曰:「胡参政待我辈信厚,然兵柄在主,将不杀之,则大事不成。举大事,宁顾私恩乎?」众从之,以书通衢、处苗帅李佑之等,约以二月七日同举兵。是日,蒋英等入分省署,阳请大海至八咏楼下观弩。大海出,将上马,英令其党锺矮子跪于马前,阳诉曰:「蒋英等欲杀我」。大海未及答,反顾英英抽出铁锤若,击矮子状,因中大海脑,仆地。英即断其首,复杀大海子。关住执王恺,恺正色曰:「吾职居即署,同守此土,义当死,宁从贼耶?」刘震欲全之。贼党呉得真与恺有隙,曰:「无自遗患」。遂杀恺及其子寅、掾史章诚,亦死之。典吏李斌怀省印缒城走严州,告变于朱文忠,文忠遣元帅何世明、掾史郭彦仁等率兵讨之。至兰溪,英等惧,乃驱掠城中女子,西走降于张士诚。大海养子德济闻难,引兵奔讣。呉国公即命左司郎中杨元杲至金华总理军储事,文忠亦率将士至金华镇抚其民。大海长身铁面,智力过人,尝自诵曰:「我本武人,不读书,然吾行军知有三事而已,不杀人,不虏人妇女,不焚人庐舍」。故其军一出,逺近之人皆趋附之。至是遇害。公亲为文以祭,且命有司塑像,配享晋卞壶庙。后追封越国公,谥武庄。恺追封当涂县男。 乙酉,彗见于危,光芒长丈馀,色青白。 丁亥,呉处州苗军元帅李佑之、贺仁得等闻蒋英等已杀胡大海,亦作乱,杀院判耿再成、都事孙炎、知府王道同及朱文刚等据其城。朱文忠闻乱,遣元帅王佑等率兵屯缙云以图之。再成,累著劳绩,自偏禆擢居帅职。至是,佑之等叛,再成方与客饭,闻反,即上马收兵,不及,迎贼骂曰:「贼奴!国家何负于汝,乃敢反耶?」贼将直前,㓨再成中颈而死,胡深等收其尸藁葬之。呉国公命立庙以祀,后复以衣冠改葬于聚寳山,追封高阳县男。炎初被执,幽空室中,贼环守之,胁炎降,炎不屈。贺仁得以炙雁斗酒馈炎,炎不受,大骂曰:「今日乃为鼠所困,我死为主尔,反覆贼死,狗且不食!」守卒怒,抜刀叱炎解衣。炎曰:「此紫绮乃主上赐我者,吾当服以死」。贼遂害之,年三十馀。后追封丹阳县男,塑像于耿再成祠。道同亦为仁得所逼,不屈而死。后追封太原郡侯。辛卯,呉国公既定洪都,乃经度城守,以旧城西南临水,不利守御,命移入三十步东南空,旷复展二里馀。以邓愈为江西行省参政,留守洪都、万思诚为行省都事以佐之。胡廷瑞、张民瞻、廖永坚、傅瓛、潘友庆等从公还建康。丁酉,彗犯离宫西星,至三月终,光芒长二丈馀。壬寅,呉国公闻处州之乱,命平章邵荣率兵讨之。 是月,知枢密院事图卜坚、特穆尔奉谕李思齐讨四川。时思齐退保鳯翔,使至,思齐进兵益门镇,使还,思齐复归凤翔。 三月戊申,彗不见星,形惟有白气,形曲竟天,西指,扫大角。 己酉,明玉珍僭称帝于蜀,国号大夏,建元天统,仿周制设六卿。又置翰林院承旨、学士、国子监、祭酒等官,赋税十取其一。开廷试以策士,置雅乐以供郊祀之用,皆刘祯所为也。 壬子,彗行过太阳前,惟有星形无芒,在昴,至戊午始灭。 初,张士诚闻蒋英之乱,遣其弟士信率兵万馀围诸全州,呉守将谢再兴昼夜鏖战未决,乃遣将设伏城外,自引兵出战,战既合,伏起,大败之,禽其将士千馀人,士信愤,益兵攻城,再兴虑不能支,告急于浙东行省右丞朱文忠,时金华叛冦初定,而严州逼近敌境,处州又为叛苗所据,文忠自度兵少,不能应援,闻邵荣将至,乃与都事史炳谋曰:「兵法先声而后实,今诸全被围日久,冦势益盛,而我军少,非谋不足以制之,今邵平章来讨处州,宜借以张声势,亦制冦一奇也」。炳曰:「善」。乃扬言右丞徐达与荣领大军至严州,克日进击,使谍者揭榜于义乌之古朴岭,士信兵见之,果惊,谋夜遁,同佥胡德济觇知之,密与再兴谋,癸丑,发壮士夜半开门出击,鼓噪从之,冦兵乱走,自相蹂践及溺死者甚众,士信骄侈,不能拊循将士,常载妇人乐器自随,日以樗蒲、蹴踘酣饮为事,部将往往效之,故至于败。甲寅,明玉珍陷云南省治,屯金马山,陜西行省参政彻里特穆尔等击败之,擒其弟明二。 癸亥,呉祝宗、康泰叛,攻陷洪都府。初,洪都之降非二人,本心既降,数有叛意,时出语咎胡廷瑞,廷瑞反覆开谕之,故未即发。及呉国公还建康,廷瑞恐二人为变,不利于已,乃微言于呉国公。公即发使诣洪都,令二人将所部兵往湖广,从徐达听征,调二人舟次女儿港,遂以其众叛。适遇商人布船,因掠其布为旗号,进劫洪都。是日暮,至城下,发鼔,举火攻破新城门。时邓愈居故廉,访司闻变,仓卒以数十骑出走,数与贼遇,且战且走,从者多遇害。愈窘甚,从抚州门出走,还建康。于是都事万思诚、知府叶琛皆死于难。公闻琛死,痛悼之,追封南阳郡侯,复其家,塑像于耿再成之祠,令有司岁时致祭。辛未,邓愈至建康,具言康祝之叛,公遣使诣汉阳,命右丞徐达等还军讨之。 是月,命博罗特穆尔为中书平章政事,位第二,加太尉。张良弼受节制于博罗特穆尔。李思齐遣兵攻良弼,至于武功,良弼以伏兵大破之。 夏四月丙子朔,长星见,其形如练,长数十丈,在虚、危之间,后四十馀日乃灭。 丁亥,荧惑离太阳二十九度不见,当出不出。 呉平章邵荣及元帅王佑、胡琛等兵攻处州,烧其东北门,军士乘城以入,李佑之自杀,贺仁得走缙云,耕者缚之,槛送建康,伏诛。处州复平,以王佑守之,荣乃还。 甲午,呉右丞徐达复取洪都府。时达等师抵城下,祝宗、康泰分兵拒守,达攻破之,宗走新淦,依邓克明后,为志明所杀,函其首以献于吴。泰走广信,为追兵所获,送建康。泰胡,廷瑞之甥也。呉国公以廷瑞故,特宥之。 乙未,贼新桥张陷安州,博罗特穆尔来请援兵。 是月,绍兴路大疫。 五月乙巳朔,泉州赛甫丁据福州路,福建行省平章赛斧尔丹击败之,馀众航海还据泉州。参政陈有定复汀州路。 丙午,呉命大都督朱文正、统元帅赵德胜等同参政邓愈镇洪都,又以阮宏道为郎中,李胜为员外郎,汪广洋为都事,往佐之。程国儒知洪都府事,文正至,增浚城池,严为守备。 辛未,明玉珍遣伪将杨尚书守重庆,分兵冦龙州、青川,犯兴元、巩昌等路。 是月,张士诚海运粮十三万石至京师。 六月戊寅,中书平章政事察罕特穆尔遣使报书于呉、呉国公不答,因谓左右曰:「察罕书辞婉媚,是欲啖我,我岂可以甘言诱哉!况徒以书来而不反我使者,其情伪可见也。今张士诚据浙西,陈友谅据江、汉,方国珍、陈友定又梗于东南,天下纷纷,未有定日。予方有事之秋,未暇与校也」。 辛巳,彗见紫微垣,光芒长尺馀,东南指,西南行。戊子,光芒扫上宰。 时山东俱平,独益都孤城犹未下,至是,田丰、王士诚复结谋图叛。初,丰之降也,察罕特、穆尔推诚待之不疑,数独入其帐中。及丰既谋变,乃请察罕特穆尔行观营垒,众以为不可往。察罕特穆尔曰:「吾推心待人,安得人人而防之?」左右请以力士从,又不许,乃从轻骑十有一人,行至丰营,遂为士诚所刺。察罕特穆尔既死,丰与士诚走入益都城,众乃推博罗特穆尔为总兵官,复围益都。事闻,帝震悼,朝廷公卿及京师四方之人,不问男女老㓜,无不恸哭者。先是,有白气如索,长五百馀丈,起危宿扫太㣲垣。太史奏山东当大水,帝曰:「不然,山东必失一良将」。即驰诏戒察罕特穆尔勿轻举,未至而已及于难。诏赠河南行省左丞相,追封忠襄王,谥献武,食邑沈丘县,所在立祠,岁时致祭。其父司徒阿噜温赐良田二百顷,其子库库特穆尔授中书平章政事兼知河南、山东行枢密院事,一应军马并听节制。仍诏谕其将士曰:「凡尔将佐,久为察罕特穆尔从事,惟恩与义实同骨肉,视彼逆党,不共戴天,当力图报复,以伸大义」。己亥,益都贼兵出战,库库特穆尔生擒六百馀人,斩首八百馀级。呉国公闻察罕死,叹曰:「天下无人矣!」 秋七月乙卯,彗灭。丙辰,荧惑见西方,须臾成白气如长蛇,光炯有文,横亘中天,移时乃灭。 呉平章邵荣、参政赵继祖以谋反伏诛。荣粗勇善战,与呉国公同起兵濠州,公待之甚厚。自平处州还,遂骄蹇,有觊觎心,常愤愤出怨言。部将有欲告之者,荣不自安,与继祖谋,俟间作乱。至是,公阅兵三山门外,荣与继祖伏兵门内,欲为变,㑹大风卒发,吹旗触公衣,公异之,易服从他道还。荣等不得发,遂为部下士宋国所告。公召荣等面诘之,俱伏曰:「死而已」。公不欲即诛,幽于别室,谓诸将曰:「吾不负荣,而所为如此,将何以处之?」常遇春曰:「荣等一旦忘恩,义谋为乱,逆主公纵不忍杀之,遇春等义不与之俱生,公乃具酒食饮食之,涕泣与诀,皆就刑。 是月,河决范阳,漂民居。 西湖书院旧有经史书版,兵后零落,行省左右司员外郎陈基、白平章张士信出官钱补刋,从之,期年而工毕。据陈基书院自叙修入。
八月癸巳,陈友谅将熊天瑞寇吉安,呉守将孙本立战败,走永新。天瑞复攻破永新,执本立至赣州,杀之。友谅使其知院饶鼎臣守吉安。鼎臣剽悍有胆略,所至毒害,人呼为饶大胆」。 己亥,库库特穆尔与博罗特穆尔、张良弼据延安,掠黄河上下,欲东渡以夺晋宁,乞赐诏谕。 是月,张士诚杀淮南行省左丞汪同。同初,集义兵捍御乡井,累官徽州路治中兼元帅,领兵征饶州,单骑潜往浙。张士诚以礼召至姑苏,同见其心不纯,乃去之。淮安见左丞史椿。椿本士诚部将,与张士德皆为谋主。士德被擒,椿见诸将骄侈,又左丞徐义谗毁椿,椿遂有异志。至是,见汪同气义殊洽,谓同曰:「李察罕公忠足任往,一见之可也」同往谒察罕察,罕恨相见,晚俾朝于京,拜淮南行省左丞,还见察罕察罕,曰「张士诚非忠于国家者,中原事定,平江南,当自姑苏始。君与史君宜协力焉」。未㡬,察罕为田丰所害,椿曰:「不幸及此,宜要金陵兵往取姑苏,中原底定,寻为之计」乃遣使赍书往建康使本姑苏人,士诚因得其书,大怒。张士信与椿素相得,招与言事同,曰「往不可测也」椿曰「将卒家留姑苏,必有所顾,一也。中原事如此,后援未可恃,二也。金陵兵未即向太湖,三也。我辈姑待时可也,未必便害我辈。况四平章我尝救其危急,宜不至此」四平章,谓士信也。同遂行,至姑苏,士诚即拘同问曰「我何负于汝而反」同曰我之来,以汝为元太尉,忠于国家。今汝既叛,我岂得从汝反耶士信力营救之,且具酒馔为别。同曰:「为语平章,具荷厚意,吾能死忠,不能为无义生也。但我死后,诸公亦不能久富贵耳」。遂遇害,临死不少屈。事闻,追封平阳郡公。同既死,士诚遂发兵攻淮安,执史椿,杀之。考异月山丛谈》云:「史椿遣使请降,太祖遣使报之,往返之间,士诚觉之,乃诈死而使士信主国事。太祖信之,遣使吊慰,贻书士信,言戮力北方事。及史椿计决,士诚遂发兵猝至淮安,执之以归。士诚复出视事」。按士诚欲讨史椿,何必诈死,即令诈死,明祖亦岂遽信而遣使吊慰,恐非事情!今从赵汸、汪左丞传》。
九月癸卯朔,刘福通以兵援田丰至火星埠,库库特穆尔遣关保邀击,大破之。 戊辰,以知枢密院事伊蘓为辽阳行省左丞相。先是,贼垒特穆尔巴哈、程思忠等陷永平,诏伊蘓出师,遂复滦州及迁安县,时辽东郡县惟永平不被兵,储粟十万,刍藁山积,居民殷富,贼乘间窃入,增土筑城,因河为堑,坚守不可下,伊蘓乃外筑大营,絶其樵采,数与贼战,获其伪帅二百馀人,平山寨数十,又复昌黎、抚宁二县,擒垒特穆尔巴哈,送京师,贼急,乃乞降于参政萨里特,穆尔为请命于朝,诏许之,命伊蘓退师伊蘓,度贼必以计怠我师,乃严备以侦之,程思忠果弃城遁去,亟追至瑞州,杀获万计,贼遂东走金复州。至是,诏还京师,拜辽阳左丞相、知行枢密院事,抚安迤东兵农,委以便宜,开省于永平,总兵如故,金、复、海、盖、乾王等贼并起,西侵兴中州,阴由海道趣永平,闻伊蘓开省,乃止伊蘓,亟分兵防其冲突,贼乃转攻大宁,为守将王聚所败,斩其渠魁,众溃皆西走,伊蘓虑贼窥上都,即调右丞呼琳岱提兵䕶上都,简精鋭自蹑贼后,贼果冦上都,呼琳岱击破之,贼众又大溃,永平、大宁始复,乃分命官属,劳来安集其民,使什伍相保以事耕种,民为立石颂其勲德。 己巳,有流星如酒,杯色,靑白,光明烛地。荧惑犯鬼宿积尸气。 冬十月壬申朔,江西行省平章多律巴哈移檄讨巴萨、喇巴哈。时多律巴哈分省广州适州城,为邵宗愚所陷,执巴萨喇巴哈杀之。 甲戌,博罗特穆尔南侵库库特穆尔所守之地,遂据真定路。 戊子,呉池州元帅罗友贤据州之神山寨作乱,谋与张士诚通。杭、歙震动,命常遇春率兵讨之。 辛卯,呉设关市,批验所官主通百货盐,十分而税其一,他物十五分税一。 十一月乙巳,库库特穆尔复、益都、田丰等伏诛。库库特穆尔既袭父职,身先士卒,誓必复雠,人心亦思自奋,围城益急,贼悉力拒守,乃以壮士穴地通道而入,遂克之,尽诛其党,取田丰、王士诚之心以祭察罕特。穆尔遣关保以兵复莒州,于是山东悉平。庚申,诏授库库特穆尔大尉,馀官并如故,将校、士卒论赏有差。阿噜戬追封汝阳王,察罕特穆尔改封颍川王,谥曰忠襄。当是时,东至淄、沂,西逾关、陜,皆晏然无事,库库特、穆尔乃驻兵于汴、洛,朝廷方倚之以为安,而博罗特、穆尔复以兵争晋冀,帝虽屡谕解之,而雠隙日深。 癸亥,明玉珍兵陷青川。 十二月丁亥,呉大都督朱文正遣裨将率兵复吉安,饶鼎臣出走,遂以参政刘齐、陈海同、李明道、曾万中粹中共守之。以朱叔华知府事,兵还洪都。 壬辰,呉广信守将元帅葛俊擅发民夫筑城浚池。浙东行省左丞朱文忠遣人谕止之,俊不听,反出不轨,言文忠恐其为变,欲讨俊,先遣从事王辰往察之。辰还报曰:「彼城守如故,若临之以兵,恐激其变」。文忠曰:「此人不足惜,姑为一郡生灵」。少忍之,遂不复问,再遣都事刘肃往劳之,谕以祸福,俊心乃安。 先是,帝遣戸部尚书张昶等赍龙衣、御酒八寳顶,㡌荣禄大夫、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宣命诏书,航海至庆元,欲因以通呉方。国珍遣检校燕敬以告呉国公,公不之答。敬还,国珍惧,乃送昶于福建平章雅克济巴哈所。时左丞王溥在建昌闻之,遣人报公公,命溥招之来,且命符玺郎刘绍先候之于广信。溥招昶果至,遂偕绍先赴建康。昶见公不拜,公怒曰:「元朝不达世变,尚敢遣人扇惑我民!」昶俯首无一言。公不欲穷诘,命中书馆之。时召问以事,知其才可用,遂留之。 庚子,以中书平章政事福嘉努为御史大夫。 是月,库库特穆尔遣尹焕章至呉,送前使自海道还,因以马来献。 是岁,枢密副使李士瞻上疏,极言时政凡二十条:一曰悔已过以诏天下。二曰罢造作以快人心。三曰御经筵以讲圣学,四曰延老成以询治道,五曰去姑息以振乾刚,六曰开言路以求得失,七曰明赏罚以厉百司,八曰公选举以息奔竞。九曰察近幸以杜奸弊,十曰严宿卫以备非常,十一曰省佛事以节浮费,十二曰絶滥赏以足国用。十三曰罢各宫屯种,俾有司经理。十四曰减常岁计置,为诸宫用度。十五曰招集散亡以实八卫之兵,十六曰广给牛具,以备屯田之用。十七曰奬励守令以劝农务本。十八曰开诚布公以礼待藩镇,十九曰分遣大将急保山东。二十曰依唐广宁故事,分道进取。先是,蓟国公托和齐上言,乞罢三宫造作,帝为减军匠之半,还隶宿卫,而造作如故,故士瞻䟽首及之。 帝尝谓伊纳曰:「太子苦不晓秘密,佛法柲密,佛法可以延寿」。乃令图噜特穆尔教太子以秘密佛法,太子悦之,尝于清宁殿布长席、西番僧、高丽女东西列坐,太子顾谓左右曰:「李先生教我儒书多年,我不省书中所言何事,西番僧教我佛法,我一夕便晓李先生者,谕德好文也。太子由是惑溺于邪道,无复曩时恶伊纳之意矣」。考异,此据庚申外史修入元史顺帝纪但云佛法,而不言秘密。乂以髙丽女为高丽僧,按真正佛法非一夕所能晓教,秘佛法者,乃西悉僧于髙丽僧无涉外史理长,今从之。
帝以谗废髙丽国王巴延特穆尔立达斯特穆尔为髙丽国王,国人上书言旧王不当废,新王不当立之故。初,皇后奇氏宗族在髙丽,恃宠骄横,巴延特穆尔戒饬不悛,遂尽杀奇氏族。皇后谓太子曰:「尔年已长,何不为我报雠?」时高丽王昆弟有留京师者,乃议立达斯特穆尔为王,而以奇族子三保努为元子,以将作同知崔特穆尔为丞相,遣兵万人送之国,至鸭緑江,为高丽兵所败,仅馀十七骑还京师,皇后大惭。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