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一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四十一起阏逢,掩茂正月,尽十二月,凡一年。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徳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景佑元年春正月甲子,许京兆府立学,赐九经,仍给田五顷。 发江、淮漕米赈京东饥民。 戊辰,诏三司铸「景佑元寳」钱。 先是,民役之重者,自里正岁满为衙前,主典府库,或辇运官物,往往破产,有累世同居,因避役遂离析者。于是中书议欲寛其法,癸酉,命龙图阁待制燕肃、天章阁待制张宗象同三司议,乃请川、峡、闽、广、呉、越诸路仍旧制,馀路募有版籍者为衙前,满三期,罪不至徒,补三司军将,勿复差乡县人。诏行其说。 丁丑,命翰林学士章得象等五人权知贡举。 壬午,以太常博士滕宗谅为左正言。宗谅先与刘越同上庄献太后䟽请归政者也。 癸未,诏曰:「朕念天下士乡学益蕃,而取人之路尚狭,或栖迟田里,白首而不得进。其令南省就试进士、诸科,十取其二。进士五举年五十、诸科六举年六十,尝经殿试进士三举、诸科五举及尝预先朝御试者,虽试文不合格,毋辄黜,皆以名闻」。自此率以为常。 甲申,以淮南岁饥,出内藏绢二十万,下三司代其岁输,始置崇政殿说书,命都官员外郎贾昌朝、屯田员外郎赵希言、太常博士王宗道、国子博士杨安国为之,日以二人入侍讲说。初,孙奭出知兖州,帝问奭谁可代讲说者,奭荐昌期等,因命中书试说书。至是,特置此职以取之。 是月,赵元昊冦府州。 二月壬辰朔,权停解州盐池种盐三年,以本池所贮可支十年故也。 乙未,罢书判拔萃科,更不御试。自今幕职、州县官经三考以上,非縁边及川、广、福建者,许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諌等六科。其京朝官至太常博士及进士、诸科取解而被黜落者,毋得复应茂才异等三科及武举。用知制诰李淑议也。先是,召知鳯翔府兵部员外郎、司马池知諌院池,上表恳辞,帝谓宰相曰:「人皆嗜进,池独嗜退,亦难能也」。加直史馆,复知鳯翔。尝有疑狱上谳,大理辄复下,掾属惶恐引咎,池曰:「长吏者,政事所由,非诸君过」。乃独承其罪,有诏勿劾。 辛丑,诏礼部贡院,诸科举人应七举者,更不限年,并许特奏名。 甲辰,权减江、淮漕米二百万石,候岁丰补之。 戊申,诏麟、府州振蕃汉饥民。 三月,开封府判官谢绛言:「蝗亘田野,坌入郛郭,跳掷官寺,井匽皆满,鲁三书螟,《谷梁》以为哀公用田赋虐取于民,今朝廷敛弛之法,近于廉平,以臣愚所闻,似吏不甚称职而召其变。凡今典城牧民,有颛方面之势,才者掠功取名,以严急为术,或辩伪无实,数䝉奬録,愚者期㑹簿书,畏首与尾,二者政殊而同归于弊。夫为国在养民,养民在择吏,吏循则民安,气和而灾息,愿先取大州邑数十百,诏公卿以下举任守者,使得自辟属县令长,务求术略,不限资考,然后寛以约束,许便宜行事,朞年条上理状,或徙或留,必有功化风迹汉时诏问京房灾异可息之术,房对以考功课吏,愿陛下博访理官,除烦苛之令,申敕计臣,捐聚敛之役,勿起大狱,勿用躁人。如此而沴气不弭,嘉休不至者,未之有也」。 丙子,诏御史进士题目,书所出摹印给之,更不许上请。 知邢州、殿中侍御史张奎母病,奎辄刺股肉和药以进,母遂愈。丁丑,赐奎绵帛、羊酒。及母死,奎庐于墓,自负土植柏,人服其孝。 戊寅,御崇政殿试礼奏名进士己、帽试诸科。辛巳,试特奏名。已而得进士张唐卿、杨察、徐绶等五百一人,诸科二百八十二人,特奏名八百五十七人,赐及第、出身。 夏四月壬辰,诏鏁㕔举人所试不合格者,除其罪。始天禧二年,宰相王钦若请鏁㕔举人,试不合格者,并坐私罪,至是始除之。天圣四年闰五月辛未,已有诏鏁㕔应举者,下第免责罚,今复有是诏,当是前诏止谓下第,今诏并指取解故也。
甲午,赠杨亿为礼部尚书。故事,非常任二府及事东宫,则四品无赠官。枢宻使王曙言亿尝为冦凖,草奏请太子亲政,为丁谓所排,不得志而没。凖既赠中书令,亿宜䝉旌贲,故特赠之。初,凖令亿草奏,曙知其不可,尝劝止凖败,曙取奏草,付其妻缝置夹衣中,及朝廷欲理凖旧勲,曙乃出之,其字漫灭,几不可识矣。考异:李焘曰:龙川别志载王曙藏杨亿革藁及劝止冦凖事,当得实,但云立太子、废刘后,逐丁谓,遣曙出使,诛不附己者,则误矣。天禧四年六月凖罢相事,已详辨之。魏泰记事云追赠扬亿,由李遵朂论列,与别志不同,今从别志。
殿中侍御史龎籍为开封府判官。尚美人遣内侍称教㫖免工人市租。籍言祖宗以来,未有美人称教㫖下府者。帝为杖内侍,切责美人,仍诏有司:「自今宫中传命,毋得辄受。 辛丑,赐光禄寺丞刘玘同进士出身,其妻父枢宻副使李谘为请也。仍诏自今献文及恩例与试者,更不赐及第,但赐出身同出身。 癸丑,诏置殿中侍御史、监察御史里行。 江东转运使蒋堂言:「窃见诸路武臣知州军者,多是素昧条教,欲乞自今除扼束边陲之处,其馀州军改差文资」。帝令谕枢宻院,今后差武臣知州军,并须择人。㑹要景佑元年四月二十九日事。
五月乙丑,以权知开封府程琳为三司使。先是,三司并合田赋、㳂纳诸名品为一物,琳谓:「借使牛皮食盐地钱合为一榖,麦黍、豆合为一,易于句校可也,然后世有兴利之臣,复用旧名増之,是重困民无已时也」。明道二年十月,并诸名品为一物,既已施行,琳但有此议论耳。
琳在三司,尤谨出入,禁中有所取,輙覆奏罢之,内侍表言琳専,琳闻之,自直于帝曰:「三司财赋,皆朝廷有也,臣为陛下惜耳,于臣何有?」帝然之。琳又上䟽,论:「兵在精不在众,河北、陜西军储数匮而招募不已,其住营一兵之费,可给屯驻三兵,昔养万兵者今三万矣,河北岁费刍粮千三十万,其赋入支十之三,陜西岁费千五百万,其赋入支十之五,馀悉仰给京师,此国用所以日屈,今也同华㳂河州军积粟至红腐而不知用㳂,边入中价,常跃贵而未尝足,诚愿罢河北陜西募住营兵,勿复増置,遇阙即选厢军精鋭者补之,仍渐徙营内郡,以便粮饷,无事时,畨戌于边,缓急即调发便近,严戒封疆之臣,毋得侵轶生事,以觊恩赏,如此则疆场无事而国用有馀矣」。帝嘉纳焉。 丁帽,禁民间织锦绣为服,以秘书丞张宗谊、孙沔并为监察御史里行。 壬申,出内藏库缗钱百万赐三司。 以河南府学为国子监。壬午,録系囚。 是月,契丹仪天太后阴召诸弟议欲立少子重元,重元以所谋白契丹主,契丹主收太后玺,迁于庆州七括宫。考异:宋史:「景佑元年五月,契丹主宗真之母还政于子,出居庆陵」。叶隆礼契丹国志云:「重熈二年,帝与耶律孙谋率兵逐母法天太后,登黄布车,载送庆州,守圣宗冢,遂诛永兴军都总管高常格及内侍数十族。按宋史不言兴宗逐母,契丹国志言在重熈二年,皆有误。今从辽史。
六月己丑朔,赐陈州、扬州学田三顷。 壬辰,广东转运司言,交州陈公永等六百馀人内附,李徳政发兵境上捕逐。诏遣公永等还,仍谕徳政抚存之。枢宻副使蔡齐言:「蛮去暴归徳,请纳之,给以荆湖闲田,使自营,今纵去,必不复还旧部,若散入山谷,如后患,何不聴?」明年蛮果为乱。初,王䝉正子齐雄坐杀人除名,齐雄,庄献姻家,未更赦复官,事下,枢宻院王曙将奉行之,齐曰:「如此,法挠矣,安可奉行齐度?」曙不能执,明日,独奏齐雄恃先后势杀人不死,又亟复官,是以恩废法也。帝曰:「降一等与官,可乎?」齐固称不可,帝従之。 淮南制置发运使刘承颜献轮扇浴器,同知諌院郭劝言:「此非所宜献,承颜欲以此媚上耳,乞付外毁弃,以戒邪佞」。甲辰,诏还之。 己酉,策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諌太常博士晋江苏绅、才识兼茂、明于体用、大理寺丞建安呉育、茂才异等、宋城张方平及武举人于崇政殿。育所对策入第三等,绅、方平并第四等次。以育为著作佐郎、直集贤院、通判湖州,绅为祠部员外郎、通判洪州,方平为校书郎、知昆山县。 闰月戊午朔,赐杭州学田五顷。 乙丑,府州言赵元昊自正月后数入冦,诏并州部署司严兵备之。 乙亥,毁天下无额寺院。 壬午,罢后苑作所用玳瑁、龟筒,从度支判官谢绛言也。绛又言:「迩来用物滋侈,赐予过制,禁中须索,去年计为缗钱四十五万,自今春至四月,已仅二十万,比诏裁节费用,而有司移文,但求咸平、景徳簿书,簿书不存,则无所措置。臣以为不若推近及逺逓,考岁用而裁节之,不必咸平景徳为凖也」。又言:「号令数变则亏体,利害偏聴则惑聪。请者务欲各行,而守者患于不一。请罢内降,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宻院,然后施行。 甲申,诏御试制科举人,自今张幕次于殿庑,仍令太官给食,武举人以别日试之。从知制诰,宋郊言也。 乙酉,以前西京留守推官安福欧阳修为镇南节度掌书记、馆阁校勘,枢宻使王曙所荐也。始,钱惟演留守西京,修及尹洙为官属,皆有时名,惟演待之甚厚,修等㳺饮无节,惟演去,曙继至,数加戒敕,尝厉色谓修等曰:「诸君知冦,莱公晚年之祸乎?政以纵酒过度耳!」众客皆唯唯,修独起对曰:「以修闻之冦,公之祸政以老而不知止耳」。曙黙然,终不怒,更荐修及洙,置之馆阁,议者贤之。考异修、洙得馆职,据㑹要皆王曙所荐,或称责欧阳修等乃王,曽非也。钱惟演以明道二年九月去西京,曙即继之,曙寻拜枢宻使,景佑元年正月,王曽始为留守,度其至时,修已不在西京矣。今从本传。然曙既死,是年九月,洙初除馆阁校勘,盖曙先荐之也。
秋七月,以太常博士、监察御史里行、卫人高若讷为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 初,命同判司天监杨惟徳等以周天星宿度分及占测之术,纂而为书,成三十卷,至是上之,惟徳等皆迁官。 以翰林侍读学士范讽为给事中、龙图阁学士、知兖州。讽性倜傥,好竒节,不拘细行,雅善李迪,常与张士逊议论不合,为中丞,力挤士逊。援吕夷简入相,又合谋废郭后,欲夷简引已置二府,然夷简惮讽,终不敢荐也,讽建议朝廷当差择能臣,留以代大臣之不称职者,夷简闻而恶之。权三司使仅半岁,以疾免,既乆,不得意愤激,求出将行,复谓帝曰:「陛下朝无忠臣,一旦纪纲大壊,然后召臣,将何益!」夷简愈恶之,故寻被谴绌。 己亥,诏诸路监司案所部官吏不法者,须宻切体访,毋得出榜召人告首。 乙巳,随州言崇信军节度使钱惟演卒,特赠侍中,命官䕶𦵏事。惟演始以父归国,故亟显,然自以才能进,文辞清丽,名与杨亿、刘筠相上下。常曰:「翰林学士备顾问,司典诰于天下之书,一有所不观,何以称职?」故益储文籍,侔秘府。又多藏古书,帖名画,喜奬厉后进。欧阳修、尹洙皆出幕下,虽官兼将相,阶勲品皆第一,而终不歴中书,故常谓人曰:「吾平生不足者,惟不得于黄纸尾押字耳」。 常平仓旧领于司农寺,壬子,始诏诸路转运使与州长吏举所部官专主常平钱粟。既而淮南转运副使呉遵路言:「本路丁口百五十万,而常平钱粟才四十馀万,岁饥不足以救䘏,愿自经制増为二百万,他毋得移用。许之。吴遵路上言乃景佑三年四月,今从本志书之。
枢宻直学士杜衍亦尝建议曰:「豪姓蓄贾,乘时贱,收水旱,则稽伏而不出,须其翔踊,以牟厚利,而农民贵籴,九谷散于穰岁,百姓困于凶年。盖縁常平仓制度不立,有名而无实,谓宜量州郡逺近戸口众寡,时其饥熟,取贱出贵,严以赏罚,课责官吏,出纳无壅,増损有宜,公籴未充,则禁争籴以规利者。籴毕而储之,则察其以供军为名而借假者。夫香象珠玑,乆藏府库,非衣食之急,若州郡阙母钱,愿斥卖以赐之,补助其乏」。衍传载常平议在衍为中丞后,今掇出附见。衍为中丞,乃明年二月也。
先是,庆州柔逺畨部巡检威普领兵入夏州界,攻破后桥新修诸堡。是月,赵元昊率万馀众来冦,称报仇縁边都巡检杨遵柔逺寨监押卢训以骑七百战于龙马岭,败绩,环庆路都监齐宗矩、走马承受赵徳宣、寜州都监王文援之,次节义烽,通事蕃官言冦多伏兵,不可过壕,宗矩不聴,伏兵发,宗矩被执乆之,以宗矩还,诏永兴军劾宗矩等败军状以闻。 八月庚申,徙知定州、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刘平为环庆路副都部署。帝初擢平主四厢,谓左右曰:「平所谓诗书之将也」。平在定州,尝建言:「臣前在陜西,见元昊车服僭窃,势且叛矣,宜严备之」。不聴,及是,戒平曰:「知卿有将略,故委以边寄,卿其勉之」。加赐钱百万。 资政殿学士、戸部侍郎薛奎卒,赠兵部尚书,谥简肃。奎在政府,谋议无所迎避,或时不得如志归,辄叹咤不食。家人笑曰:「何必如是!」奎曰:「吾仰惭古人,俯愧后世耳」。尤善知人范仲淹、龎籍明镐自为吏部选人,皆以公辅许之。欧阳修、王拱辰,皆其女婿也。 壬戌,有星孛于张翼,长七尺,阔五寸,十二日而没。 癸亥,枢宻使、吏部侍郎、检校太尉、同平章事王曙卒,赠太保、中书令,谥文康。曙方严简重,有大臣体,常言人臣患不节俭,今居第多逾僭,服玩奢侈,仆妾无数,宜有经制,及贵显,深自抑损,子益恭,以䕃为卫尉寺丞,性淡于荣利,数解官,曙始参知政事,治第西京,既成,益恭作书陈止足之义,劝曙谢事退居,导引服食以养寿命,曙为诗答之,然卒不果去。益恭终父丧,遂以司门员外郎致仕。日阅古书竒画,自适间与浮屠隠者出游洛阳名园山水无不至云。 甲子,宰臣吕夷简等上表请立皇后。 参知政事宋绶,以帝富于春秋,天下无事,虑燕乐有所渐,乃上言:「自古守成之君,皆兢兢抑畏,不忘顾省,何者?人心逸于乆安,而害生于所忽,故立防于事始,销变于未萌,臣愿饬励群司,勿以承平自怠。又驭下之道有三:临事尚乎守,当机贵乎㫁,兆谋先乎宻,能守则奸莫由移,能㫁则邪莫由惑,能宻则事莫由变,斯安危之所系,愿陛下念之。至若朝务清夷,深居闲燕,声味以调六气,节宣以顺四时,受养王躬,使不至伤过,乃保和平无疆之福也。 戊辰,帝不豫。 庚午,以王曽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枢宻使,曽为人周宻,沈静辨博,有馀言国家事,或至日旰,乃出不道省中语,毎广朝大㑹盛服正色郎谒者视进止如有尺寸,未尝过阙,时南京留守推官奉符石介贻,曽书曰:「主上聪明神圣,即位十有三年,不好游畋,不近声色,恭俭之徳,闻于天下,自去年四月一日之后,升任贤俊,黜退奸慝,发号施令,风行雷动,于是四夷震骇,海内鼓舞,咸以为太平可坐致矣,乃正月以来,闻既废郭皇后宠幸,尚美人宫庭,传言渐有失徳,自七八月来,所闻又甚倡优,妇人朋淫,宫内饮乐无时圣体,因常有不豫春秋,传曰: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斯不得不为虑也。今变异屡见,人心忧危,白气彻霄,凶灾荐岁,此天地神灵所以示戒警也。相公昔作元台,今冠枢府,社稷安危,皆系于相公当此之时,宜即以此为諌諌,止则已諌,不止,则相公宜辞枢衡之任,庶几有以开悟聪聴,感动上心,若执管仲不害霸之言,以嗜欲间事,不欲极争,则遂启成乱阶,恐无及矣!伏惟相公留意焉」。
吕中曰:史称霍光出入殿门,进止有常处,郎、仆射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故能辅少主,诛乱臣,废昌邑,拥昭立宣,不动声色,而天下晏如也。王沂公为相,毎广朝大㑹,盛服正色,郎谒者视进止如有尺寸,未尝过阙,亦光之遗风,宜乎当国七年,天下和平,万物各得其所也,若二公者,亦何愧古之所称端方正大者哉?
辛未,以星变,大赦,避正殿,减常膳,出内藏库钱优赏在京将士。诏辅臣于延和殿合奏事,其诸司事权令辅臣处分。 壬申,诏曰:「浄妃郭氏出居于外,美人尚氏为道士洞真宫杨氏别宅安置。曩者母后临朝,臣僚戚属多进女口,今悉遣还其家,长秋之位,不可乆虚,当求徳门,以正内治。自郭后废,尚、杨二美人益有宠」。毎夕侍帝寝,帝体为之弊,或累日不进食,中外忧惧,皆归罪二美人,杨太后亟以为言,帝未能去。入内都知阎文应早暮侍帝,言之不已,帝不胜其烦,乃颔之,文应即命毡车载二美人出,二美人涕泣不肯行,文应搏其颊,骂曰:宫婢尚何言?」驱使登车,翼日,降是诏。 甲戌,司天言孛星不见殿中侍御史龎籍、左司諌滕宗谅,并坐言宫禁事不实。乙酉,改祠部员外郎出籍为广东转运使,宗谅知信州。宗谅常以帝体多疾,奏䟽諌内宠,语太切直,故出。己丑,群臣上表请御正殿,复常膳,表三上,乃从之。 壬辰,群臣上表,请双日不视朝,从之。仍诏中书、枢宻院,双日有合奏事,亦许便殿请对。 丁酉,帝康复御正殿,复常膳。 范仲淹知睦州,不半岁,徙苏州,州比大水,民田不得耕,仲淹䟽五河,导太湖注之海,募游手兴作,未就,又徙明州,转运使言仲淹治水有绪,愿留以毕其役,庚子,诏仲淹复知苏州。 太子少傅晁迥既与太清楼宴,复召对延和殿合,问洪范雨旸之应,迥据经以对。忽感疾絶人事,医药,具冠服而卒,年八十四。诏罢一日朝,赠太子太保,谥文元。迥乐易纯固,服道履正,虽贵势无所屈。常言歴官临事,未尝挟情以害物,危人以自进。平生修身谨行,真宗数称迥长者,杨亿谓迥所作书命语无过褒,得代言之体。喜质正经史疑义,标括字类,无一日废学。不喜术数,有以命术语之者,迥曰:「自然之分,天命也。乐天不忧,知命也。推理安常,委命也。何必逆计未然乎?」 尚、杨二美人之出宫也,帝令参知政事宋绶面作诏云:「当求徳门,以正内治」。既而左右引寿州茶商陈氏女入宫,帝欲立之为后,绶諌曰:「陛下乃欲以贱者正位中宫,不与前日诏语戾乎?」后数日,枢宻使王曽入对,又奏引纳陈氏为不可,帝曰:「宋绶亦如此言」。宰相吕夷简、枢宻副使蔡齐相继论諌,兼侍御史知杂事杨偕、同知諌院郭劝复上䟽,卒罢陈氏。考异:司马光纪闻云:「陈氏父号陈子城者,始因杨太后纳女宫中,太后常许以为后矣。至掖庭,将进御,勾当御药院阎士良闻之,䆳见帝,帝方披百叶图择日,士良曰:陛下阅此何为?帝曰:汝奚问?士良曰:臣闻陛下欲纳陈氏为后,信否?帝曰:然。士良曰:陛下知子城使何官?帝曰:不知也。士良曰:子城使,大臣家奴仆官名也。陛下若纳奴仆之女为后,岂不愧公卿大夫耶?帝遽命出之。士良,文应子也。此与他书不同,特附録以待考。
甲辰,诏立皇后曹氏,赠尚书令、冀王彬之孙女也。郭后废,始聘后入宫。乙巳,命宰相李迪为册礼使,参知政事王随副之。宋绶撰册文并书册寳,有司奏用冬至日行册礼。监察御史里行㑹稽孙沔言,庄献三年之丧未除,请终制而后行。秘书丞余靖亦以为言,不报。 壬子,诏名皇太后所居殿曰保庆宫,自今并以保庆皇太后为称。 冬十月庚申,罢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仍诏淮南转运使兼领发运使司事,其制置茶盐矾税,各归逐路转运使司。 改钱惟演谥曰思。先是,太常博士、同知礼院张环议:「惟演博学业文,此其所优,贪慕权要,衅生不足,此其所劣。前史称沈约昧于荣利,有志台司,元稹大为路岐,经营相位,惟演之谓矣。谥法:敏而好学曰文,贪以败官曰墨。请谥文墨。其家诉于朝,有诏覆议,以惟演无贪黩状,而晚节率职自新。取谥法追悔前过,改谥曰思」。诏可,仍诏自今定谥,须礼院集官众议之。 乙丑,诏合门祗候,自今须尚书员外郎、诸司以上及本路转运使或提㸃刑狱一员,共七人举之,方许引对。 赵元昊自袭封,即为反计,多招纳亡命,峻诛杀,以兵法部勒诸羌,始衣白窄衫,毡冠红里,顶冠后垂红结绶,自号嵬名吾祖」,凡六日、九日,则见官属。初制,秃发令元昊先自秃发,及令国人,皆秃发,三日不从,令许众杀之,毎欲举兵,必率酋豪与猎,有获则下马环坐饮,割鲜而食,各问所见,择取其长。是岁春,始冠西边,杀掠居人,下诏约束之,居国中僭益甚,私改元曰开运,既逾月,人告以石晋败亡年号也,乃更广运。母米氏族人山喜,谋杀元昊,事觉,元昊酖其母杀之,沈山喜之族于河,遣使来告哀,诏起复,以合门祇候王中庸为致祭使,兵部员外郎郭劝为吊赠,兼起复官告使。元昊赂遗劝等百万,劝悉拒不受。 癸酉,以浄妃玊京冲妙仙师清悟为金庭教主冲静元师,美人杨氏聴入道,赐名宗妙,并居安和院,仍改赐院名曰瑶华宫。 作郊庙、《景安》、《兴安》、《佑安》之曲。 辛巳,赐舒州学田五顷。 壬午,命龙图阁待制燕肃、集贤校理李照、直史馆宋祁同按试王朴律。凖、肃时判太常寺,建言旧太常钟磬皆设色,毎三岁亲视,则重饰之,岁既乆,所涂积厚,声益不协,故有是命。帝亲阅视,律凖题其背,以属太常,肃等即取钟磬剗涤考击,用律凖,按试皆合。 十一月己丑,册皇后。 乙未,进封乳母高阳郡夫人许氏为崇国夫人。己酉,诏亲祠郊庙,乃用御所制乐章,其有司摄事乐章,令宰臣吕夷简、李迪分撰之。御所制乐章,具明年六月。
辛丑,诏太常寺,自今享先农、释奠文宣王、武成王,并用登歌乐,令学士院撰乐章。 以东上合门使曹琮为卫州团练使。琮女兄为后礼,皆琮主办,于是奏曰:「陛下方以至公厉天下,臣既备后族,不宜冒恩泽,乱朝廷法,族人敢因縁请托,愿置于理」。时论称之,寻出为环庆路部署、知邠州。屯田员外郎张亢者,奎弟也,豪迈有奇节,常通判镇戎军,上言赵徳明死,其子元昊喜诛杀,势必难制,宜亟防边」。论西北攻守之计,章数十上,帝欲用之,㑹丁母忧,或传契丹聚兵幽涿,问河北皆警,十二月癸酉,命亢为如京使、知安肃军,因入对曰:「契丹岁享金帛甚厚,今其主孱而岁歉,惧中国见伐,特张言耳,非其实也,万一倍约,臣请擐甲为诸军先」。 朝廷欲大发军为边备,辅臣迭议帝前,参知政事蔡齐画三策,料契丹必不渝盟。已而契丹果祭天幽州,以兵屯境上耳。 赵元昊献马五十疋,求佛经一藏,诏特赐之。 己帽,宣庆使、入内都知蓝继宗,以老疾罢为景福殿使、邕州观察。继宗事四朝,谦谨自特,毎领职未乆,辄请罢,家有园沼,退朝即亟归,同列或留之,继宗曰:「我欲归种花、弄游鱼为乐耳!」 监察御史里行孙沔言:「窃见上封事人同安县尉李安世,辄因狂悖,妄进瞽言,干犯雷霆,死有馀辜,兼闻下吏审问支辞,致诘飞声,推穷败类,然极索奸之理,或伤招諌之仁,虽曰狂愚,犹胜谄佞。况自孔道辅、范仲淹被黜之后,龎籍范讽致对以来,凡在搢绅尽思缄黙,又虑四方之人,不知安世讪上犯颜,将谓安世献忠获罪,自逺流传,为议非美,伏望贷以寛恩,特免投窜,使彼偷安之士,永懐内愧之心」。后七日,贵沔知潭州衡山县,李焘曰:沔集自注此䟽以十二月二十九日上,正月初六日责衡山。
沔未有责命,时复上书曰:沔集自注:正月三日上书,七日再责。
「去秋以圣体愆和,准双日不坐之请,是则一岁中率无百馀日视事,宰臣上殿奏事,止于数刻,天下万务得不旷哉?汉帝五日一朝,则有伏蒲入合,据厕与语,唐制:三日一坐,则有便殿更畨浴堂延对。今退朝之后,深宫之中,侍左右者,刀锯亏残之馀,悦耳目者绮纨艶冶之色,宸禁昼严,乘舆天逺,固未见款召名臣,清问外事,徒修简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臣恐其未可也。伏愿陛下因岁首正朝之始,霈然下令诞告多方,毎旦恭已办色居位,推择大臣,讲求古道,降以温颜,俾之极论,外则逐刺史县令无状,老懦贪残之辈,以利于民,内则罢公卿大夫不才谄佞诡诞之士,以肃于朝掖庭之中,简去幽旷,以求锡羡之庆,宦寺之内,抑损重任,以防昵近之私,发号施令,赏功罚罪,则可使教敦于上,民悦于下,足以招天地之协气,致国家之丰隆,皆目前可见之事,惟陛下力行而已」。书奏,再责监永州酒。正月七日责监酒,今并书于此。实録殊不载沔再责事,可谓踈略,此据沔家集及毕仲游神道碑。
是岁,南平王献驯象二,诏还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