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

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起著雍阉茂正月尽上章困敦十二月凡三年徽宗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文仁徳宪慈显孝皇帝

重和元年春正月甲申朔,御大庆殿,受定命寳,百僚称贺。 初,金主用鐡州杨朴策即位改元矣。朴又言自古英雄开国,或受禅,必先求大国封册。金主遂遣使如辽。丁亥,辽遣耶律讷格等如金议和,以萧奉先等言许之,可以弥兵故也。考异:按金史太祖纪不书遣使求封册,盖丑其事而隠之也。今据辽史天祚纪修入。 己丑,大赦,应元符末上书邪中等人亦得凖依,无过人例。 庚戌,以翰林学士承㫖王黼为尚书左丞。黼美风姿有口辩,才踈隽而寡学术,然多智善佞。初,因何执中荐,擢校书郎,迁左司谏。张商英在相位,寖失帝意,帝遣使以玉环赐蔡京于杭,黼觇知之,因数条奏京所行政事,并击商英,及京复相徳,其助已岁中三迁,为御史中丞,黼欲去,执中使京专国,遂䟽执中二十罪,已而改翰林学士,㑹京与郑居中不合,黼复纳交居中,京由是怨之,徙为户部尚书,将陷以罪,黼以智获免,还为学士承㫖,至是,遂入政府。 辽保安军节度使张崇以双州二百户降金。时东路诸州盗贼蠭起,至掠民自随以充食。 二月戊辰,増诸路酒价。 庚午,遣武义大夫马政同高药师等使女真,讲买马旧好。初,药师等兵船至海北,见女真逻者不敢前,复回青州,称已入苏州界,女真不纳,㡬为逻者所杀,青州安抚使崔直躬具奏其事,时政和七年八月也。帝怒,诏元募借补人并将校一行并编配逺恶,仍委童贯措置通好女真事,监司、帅臣不许干预,如违,并以违御笔论。贯更令王师中别选能吏以往。政,洮州人也,谪官青州,寓家于平师中,言政可使,遂用之。考异:宋史徽宗纪:重和元年二月庚午,遣马政由海道使女真,约夹攻辽。金史太祖纪:天辅元年十二月亦云宋使登州防御使马政以国书来,其略曰:「日出之分,实生圣人。窃闻征辽,屡破勍敌,若克辽之后,五代时陷入契丹汉地,愿畀下邑」。是初遣马政,即欲夹攻求故地也。李焘长编辨此为封氏编年之说,未可全信,云议夹攻,实自宣和二年二月四日遣赵良嗣始,前此马政及呼庆两畨所议但买马耳。若果议夹攻,则政子扩、茅齐自序不应不载。兼赵有开死,政止不行,独呼庆见阿固达,何縁便议夹攻,不知封氏据何书,当并削去,今从之。金史所载国书,或是良嗣所赍,误系之马政,且遣使在重和元年,乃金天辅二年也。元年十二月安得见政所致之国书!其为舛错无疑矣。 甲戌,升六安县为六安军。  丁丑,诏监司辄以禁钱买物为苞苴馈献者,论以大不恭。辽使耶律讷格还自金,金主复书曰:「能以兄事朕,岁贡方物,归我上、中京、兴中府三路州县,以亲王、公主、驸马、大臣子孙为质,还我行人及元给信符并宋、夏、高丽往复书诏表牒,则可以如约」。 三月丙戌,诏监司、郡守自今须满三岁乃得代,仍得通理。 癸巳,令嘉王楷赴廷对。楷,帝第二子也。 丁酉,知建昌陈并等改建神霄宫不䖍及科决道士,诏并勒停。 戊申,赐礼部奏名进士及第、出身七百八十三人。有司以嘉王楷第一,帝不欲楷先多士,遂以王昂为榜首。 召管勾棣州韩君文、人观刘栋赴阙。 辽复使耶律讷格如金,申前议也。夏四月癸丑朔,筑靖夏城制戎城。 録吕馀庆后。 乙帽,御笔:以淮南转运使张根轻躁妄言,落职监信州酒税。是时承平日久,赐予无艺,营缮并兴,殆无虚日,以故国用益窘,帝多命臣僚条具财计,于是中外所陈非一根因而进节用之说,权幸以其不利于己也,莫不切齿,而大臣以赐第事,谓根议已力谋所以中根者,于是言章交上,而帝察根之,诚不之罪也。㑹御前人船所拘占直达纲船,以应花石之用,根以上供期迫,奏乞还之,重忤权幸意,且因被命督促竹石,又上言:「东南花石纲之费,官买一竹至费五十缗,本路尚然,他路犹不止此,今不以给苑囿而入诸臣之家,民力之奉,将安所涯?愿示休息之期,以厚幸天下」。于是权幸益怒,故有是命。 癸亥,减捶刑。 己帽,诏毎岁以季秋亲祀明堂,如孟月朝献礼,以太上混元上徳皇帝二月十五日生辰为贞元节。 辛巳,道録院上看详释经六千馀卷,内诋谤道、儒二教恶谈毁词,分为九卷,乞取索焚弃,仍存此本,永作证验。又林灵素上释经诋诬道教议一卷,乞颁降施行。并从之。 五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乙酉,诏诸路选漕臣一员提举本路神霄宫。 丁亥,以林灵素为通真达灵元妙先生,张虚白为通元冲妙先生。虚白,南阳人,通太一六壬术,帝召管太一宫,恩赉无虚日。官太虚大夫、金门羽客,出入禁中,终日论道,无一言及时事,曰「朝廷事有宰相在,非予所知也」帝每以张胡呼之而不名。壬辰,颁御制《圣济经》,以青华帝君八月九月生辰为元成节。 戊戌,辽复遣耶律讷格使金,要以酌中之议。金主遣呼都堪与讷格持书,报如前约。 庚戌,手敕两浙漕司,以权添酒钱尽给御前工作。 六月乙帽,以贤妃刘氏为淑妃。 壬申,门下侍郎薛昂奏:「承诏编集王安石遗文,乞差检阅文字官三员」。从之。 辽通、祺、双、辽四州之民八百馀户降于金,金主命分置诸部,择膏腴之地处之。 秋七月壬午,以西师有功,加蔡京恩,官其一子。郑居中为少傅,余深为少保,邓洵武为特进,进执政官一等。 癸未,诏蔡京、郑居中、余深、童贯并兼充神霄玉清万寿宫使。邓洵武、薛昂、白时中、王黼、蔡攸并兼充副使。 己酉,遣廉访使者六人,振济东南诸路冰灾。辽耶律讷格等赍宋、夏、高丽书诏、表牒至金,金乃遣呼都堪如辽免取质子及上京、兴中府所属州郡,裁减岁币之数,如能以兄事朕,册用汉仪,可以如约辽。于是遣讷格托多如金议册礼。金留托多遣讷格还,谓之曰:「言如不从,勿复遣使」。 八月甲寅,以童贯为太保。 戊午,知兖州王纯奏:「乞令学者治御注道徳经,间于其中出论题。从之。 庚午,诏:「自今学道之士,许入州县学教养所习经,以黄帝内经、道徳经为大经,庄子、列子为小经外,兼通儒书,俾合为一道。大经、周易小经孟子,其在中选人,増置士名,分入官品,元士、高士、上士、良士、方士、居士、逸士、隠士、志士,每岁试经拨放州县学道之士,初入学为道徒,试中升贡,同称贡士,到京,入辟廱,试中上舎,并依贡士法。三岁大比,许襴鞹,就殿试,当别降䇿问,庶得有道之士以称招延」。 辛未,资政殿大学士、知陈州邓洵仁奏,乞选择道蔵经数十部,先次镂板,颁之州郡,道録院看详,取㫖施行。又乞禁士庶妇女辄入僧寺。诏令吏部申明行下。 壬申,诏执政非入谢及丐去,毋得独留奏事。 乙亥,升兖州为袭庆府。 是月,掖庭大火,自甲夜达晓,大雨如倾,火益炽,凡爇屋五千馀间。后苑广圣宫及宫人所居㡬尽,焚死者甚众。 九月辛巳,大飨明堂。 壬午,诏罢拘白地、禁𣙜货、増方田税、添酒价、取醋息河北加折耗米、东南水灾强籴等事。 丙戌,诏太学辟廱各置《内经》、《道徳经》、《庄子》、《列子》、博士二员。戊子,金主诏曰:「国书诏令,宜选善属文者为之。其令所在访求博学雄才之士,敦遣赴阙」。 己丑,以岁当戌,月当壬为元命,降徳音于天下。 庚寅,门下侍郎薛昂罢。以白时中为门下侍郎,王黼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承㫖冯熈载为尚书左丞,刑部尚书范致虚为尚书右丞。颁御注《道徳经》,刻石神霄宫。 壬辰,禁州郡遏籴及边将杀降以幸功赏者。 癸巳,禁群臣朋党。 丁酉,用蔡京言,集古今道教事为纪、志,赐名道史》。 辛丑,郑居中罢,乞持馀服,诏从之。 壬寅,诏视中大夫林灵素、视中奉大夫张虚白,并特授本品真官。 先是,帝用方士言,铸神霄九鼎,名曰太极飞云洞劫之鼎,苍壶祀天,贮醇酒之鼎,山岳五神之鼎,精明洞渊之鼎,天地阴阳之鼎,混沌之鼎,浮光洞天之鼎,灵光见耀,錬神之鼎,苍龟火蛇虫鱼金轮之鼎,至是始成,奉安于上清寳籙宫之神霄殿。 闰月己未,以刘栋为守静先生,视中大夫,栋辞不受。 庚申,诏江、淮、荆、浙、闽、广监司督责州县还集流民。 乙亥,给事中赵野奏,乞诸州添置道学博士,择本州官兼充,从之。 丙子,诏用柴氏后已封崇义公,复立恭帝后,以为宣义郎,监周陵庙,世世为国三恪。 冬十月己帽,太白昼见。 壬辰,知陈州邓洵仁奏:「本州学内舍生宋瑀,系故翰林学士宋祁之孙,行艺清修,愿换道学内舍生。旧有撰到道论十篇,及近撰神霄玉清万寿宫雅,谨具缴奏呈」。御笔:「宋瑀特与志士,仍许赴将来殿试」。 己亥,改兴庆军为肇庆府。 癸帽,帝如上清寳籙宫,传度《玉清神霄秘籙》,㑹者八百人,时道士有俸,毎一斋施,动获数十万,毎一观给田亦不下数百千顷,贫下之人多买青布幅巾以赴,日得一饮餐及衬施钱三百。 甲辰,置道官二十六等,道职八等,有诸殿侍晨、校籍、授经,以拟待制、修撰、直阁之名。 戊申,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蔡绦,以罪勒停。《长编》载绦《诉神文》曰:臣举家兄弟诸侄,皆投名请受神霄秘籙,独臣不愿受,于是九重始大怒,因遣梁师成谕㫖,戒臣不许接见宾客。呜呼!事既掣肘,谋既尽露,臣亦决知得罪矣。一日,臣兄来宣谕臣父,将通延福宫江路,彻阊阖门,跨城为复道飞桥入赐第,自此往来无间,君臣相悉,时已大毁民居数千家,如荒动矣,臣不胜愤懑,亟夜草书力争,臣父愕然,实爱惜臣,犹不肻出臣兄伺知,及郑昂泄臣语,因下开封府捕系,昂尽搜索其箧笥,然独无有,于是昂遂枷项,编管安州,臣始勒住朝参,不许接见宾客,又降御笔,谓臣狂妄,不循分守,特落职而怒,终不觧臣父,因赏橘内宴,丐入中禁,独拜恳于太上之前,臣遂得不死,始议贬新州,俄而置诸光州,臣父以谓出则必阴杀之,因持之久,乃俾臣父上章,特勒停,令侍养,遇有临幸,则出避耳。今按蔡绦之勒停,史不著其所以,据绦自言如此,恐其间容有文过之辞。然宋史蔡攸传云:攸以绦锺爱于京,数请杀之,过不许」。则此事为其兄所媒糵,理或然也。 十一月己酉朔,诏改明年元曰宣和,大赦天下。 辛亥,日中有黒子如李大。 丙辰,以婉仪王氏为贤妃。 丁卯,茂徳帝姬下嫁蔡鞗父京,请免见舅姑行盥馈之礼,诏不允。己巳,升梓州为潼川府。 丙子,提举成都府路学事翟栖筠奏:「王安石参酌古今篆𨽻而为之说,此造道之指南,而穷经之要术也。然字形书画,纎悉委曲,咸有不易之体,世之学者,知究其义而至于形画,则或略而不讲,从俗就简,转易偏旁,传习既殊,渐失本真。如期、朔之类从月,股肱之类从肉,胜、服之类从舟,丹、青之类从丹,靡有不辨,而今书者乃一之,若此者不可胜举。故㓜学之士,终年诵书,徒识字之近似,而不知字之正形,甚可叹也。愿诏儒臣重加修定,去其讹谬,存其至当,一以王安石《字说》为正,分次部类,号为新定五经字様,颁之庠序」。诏太学官集众修定。 十二月戊寅朔,复京西钱监。己帽,诏九鼎新名,乃狂人妄有改革,皆无稽据,宜复旧名」。狂人,指王仔昔也。 马政等还,自女真,与其使者俱来。是日,至登州、登州,遣赴阙,政与平海指挥使呼庆随、高药师、曹孝才以闰月六日下海,才达北岸,为逻者所执,并其物夺之,欲杀者屡次,已而缚之,行经十馀州,至金主所居安扎川来流河约三千馀里。其用事人曰尼罕,曰阿呼,曰乌舍尼。雅满乌舍金主之侄,而阿呼其长子也,皆呼为「郎君」。诘问海上,遣使之由,政以实对。金主与众议数日,遂质登州小校王美、刘亮等六人,发渤海人李善庆、熟女真萨都生女真布克达三人,赍国书并北珠、生金、貂革、人参、松子、同政等来报使。 甲申,辽议定册礼,遣耶律讷格使金。时山前诸路大饥,乾、显、宜、锦、兴中等路斗粟直数缣,民削皮食之,既而人相食,宁昌军节度使刘宏以懿州户三千降于金,金以为千户。 己丑,置裕民局。 丙申,御笔:「庄周列御冦所著书,与《太上真经》并行,方之孔门,不在孟轲、扬雄下。其令神霄玉清万寿宫使司议所以褒显之,设像并配太上祠」。 是岁,江、淮、荆、浙、梓州水。 出宫女百七十人。 黄岩民妻,一产四男子。

宣和元年春正月戊申朔,日下有五色云。 乙帽,诏:「佛改号大觉金仙,馀为仙人、大士之号,僧为徳士,易服饰称姓氏,寺为宫,院为观,即住持之人为知宫观事,所有僧録司可改作徳士司,左右街道録院可改作道徳院徳士司隶属道徳院,蔡攸通行提举,天下州府僧正司,可并为徳士司」。寻又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徳,时林灵素欲废释氏,以逞前憾,请悉更其号,故有是命。 丁巳,金使李善庆等入国门,馆于寳相院,诏蔡京、童贯及邓文诰见之议事,补善庆修武郎,萨都从义郎,布克达秉义郎,给全俸。居十馀日,遣朝议大夫直秘阁赵有开、武义大夫马政、忠翊郎王瑰,充使副,赍诏书礼物,与善庆等渡海聘之。瑰,师中子也。初,议报女真仪,赵良嗣欲以国书用国信礼,有开曰:「女真之酋止节度使,世受契丹封爵,常慕中朝,恨不能臣属,何必过为尊崇,用诏书足矣」。问善庆:何如,善庆曰:「二者皆可用,惟朝廷所择」。于是从有开言,有开与善庆等至登州,未行,而有开死,㑹河北奏,得谍者言契丹已割辽东地,封女真为东怀王,且妄言女真,常祈修好,并以其表闻,乃诏马政等勿行,止差呼庆持登州牒送李善庆等归。戊午,以余深为太宰兼门下侍郎,王黼为特进、少宰兼中书侍郎,黼赐第城西日,导以教坊乐,供帐什器悉取于官,宠倾一时。是时朝廷已纳赵良嗣之计,将㑹金以圗燕㑹,谍云辽主有亡国之相,黼闻画学正,陈尧臣善丹青精人,伦因荐尧臣使辽,尧臣即挟画学生二人与俱,绘辽主像以归,言于帝曰:「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臣谨画其容以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兼弱攻昧,此其时也,并圗其山川险易以上」。帝大喜,取燕云之计遂定。 乙丑,改湟州为乐州。 乙丑,帝耕籍田。 罢裕民局。 封占城杨卜麻叠为占城国王,占城在中国西南,所统大小聚落一百五,略如州县,自上古未尝通中国,周显徳中,始入贡,自是朝贡不絶。然北与交州接壤,互相侵扰,及诏封为王,始与交址加恩均矣。 金使乌陵噶赞谟如辽迎封册也。 二月庚辰,改宣和殿为保和殿。 戊戌,以邓洵武为少保。 三月丁未朔,辽遣萧实讷埒等册金主为东怀国皇帝。 庚戌,蔡京等进安州所得商六鼎。己未,以冯熈载为中书侍郎,范致虚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张邦昌为尚书右丞。 诏天下和宫观道士与监司、郡县官以客礼相见。 童贯令熈河经略使刘法取朔方,法不欲行,强遣之出,至统安城,遇夏主弟察克率步骑三陈以当法前军,而别遣精骑登山出其后,大战移七时,兵饥马渇,死者甚众,法乘夜遁,比明,走七十里,至和敏峗,守兵追之,法坠崖折足,乃斩首而去。是役也,䘮师十万,贯隠其败,而以㨗闻察,克见法首,恻然语其下曰:「刘将军前败我库库里木多泉,吾尝避其锋,谓天生神将,岂料今为一小卒枭首哉?其失在恃胜轻出,不可不戒!」遂乘胜围震武,震武在山峡中,熈秦两路不能饷,自筑后三岁间,知军李明、孟清皆为夏人所杀,至是,城又将陷,察克曰:「勿破此城,留作南朝病块」。乃自引去,宣抚使司以㨗闻,受赏者数百人。 甲子,知登州宗泽坐建神霄宫不敬,除名编管。 辛未,赐上舍生四十五人及第。 甲戍,皇后亲蚕。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庚寅,童贯以鄜延、环庆兵大破夏人,平其三城。辛丑,进辅臣官一等。 五月丙午朔,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傍,近视之,乃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而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歴七日而止。京城外水高十馀丈,帝惧甚,命戸部侍郎唐恪决水下流入五丈河,起居郎李纲言:「阴气太盛,当以盗贼外患为忧」。诏贬纲监沙县税务。丁未,诏徳士并许入道学,依道士法。丙辰,败夏人于灵武。 壬辰,班《御制九星二十八宿朝元冠服图。 是月,西北有赤气亘天。 辽准布博斯齐等叛,执招讨使耶律鄂尔多、都监萧苏尔特死之。 六月戊寅,呼庆等至金主军前,金主及尼雅满等责以中辍,且言登州不当行牒,呼庆对:「本朝知贵朝与契丹通好,又以使人至登州縁疾告终,因遣庆与贵朝使臣同行,欲得早到军前,权令登州移文,非有他故,若贵朝果不与契丹通好,即朝廷定别遣使人共议」。金主不听,遂拘留庆等,又以萨都受宋团练使,杖而夺之。考异、金史太祖纪:「天辅三年六月,书宋使马政及其子宏来聘」。宏即扩,声之讹也。按先是马政已辍行,独呼庆至耳。金史误书,今不取。 壬午,诏西邉武臣为经略使者,改用文臣。 甲申,诏封庄周为微妙元通真君,列御㓂为致虚观妙真君,仍用册命配享混元皇帝。 童贯因闗右既困,讽夏人因辽进誓表纳款,己亥,诏六路罢兵,及夏,遣使来贺天宁节,授以誓诏,夏使辞不取,贯不能屈,但遣馆伴强之使持还,及境,弃之道中而去,贾琰得而上之,贯始大沮,寻加贯太傅,封泾国公,时人称蔡京为「公相」,贯为媪相。 秋七月丙辰,诏:「以蔡绦向縁狂率,废黜㡬年,念其父京元老,勲在王室,未忍终弃,可特叙旧官,外与宫观,任便居住」。既而京言叙不以法,乞赐寝罢,诏候过大礼取㫖。 金复遣乌陵噶赞谟,如辽责册文无兄事」之语,不言大金」而云「东怀乃小邦怀其徳」之义,又册文有「渠材」二字,语涉轻侮,若遥芬多戬等语,皆非善意,殊乖体式,如依前书所定,然后可从。 辽杨询卿、罗子韦率众降金,金主命各以所部为穆、琨。 八月戊寅,诏诸路未方田处,并令方量均定租课。 丙戌,御制御书神霄玉清万寿宫记,令京师、神霄宫刻记于碑,以碑本赐天下,如太平祥符故事,摹勒立石,以垂无穷。 己丑,金颁女真字于国中。女真初无文字,及获契丹、汉人,始通契丹、汉字,于是乌叶摩罗欢固绅等学之摩罗欢,两月尽通大小字,遂与鄂特本等立法定制,凡与辽、宋往来书问,皆摩罗欢固绅主之。金主因命固绅依仿汉人「楷」字,因契丹字制度,合本国语,制女真字行之。 丁酉,尚书左丞范致虚以母忧去位。时朝廷欲用师契丹,致虚言邉隙,一开必有意外之患,宰相谓其怀异,竟不起复。 九月乙帽,曲宴蔡京于保和新殿殿西南庑,有玉真轩者,安妃妆阁也,京请见安妃,帝许之,命使传㫖曰:「雅燕酒酣添逸兴,玉真轩内见安妃」。诏京赓补成篇,京即题曰:「保和新殿丽秋晖,诏许尘,凡到绮闱,及至玉真轩,不见安妃,但画像挂西垣,京即以诗奏谢曰:「玉京轩槛暖如春,只见丹青不见人,月里姮娥终有恨,鉴中姑射未应真」。须臾,中使诏京至玉华阁,帝手持诗曰:「因卿有诗,况姻家,自当相见」。京曰:「顷縁葭莩,已得拜望,故敢以诗请」。帝大笑,妃素妆而出,京进前再拜叙谢,妃拜,京又拜。翌日,京作记以进。 辛酉,大飨明堂。 癸亥,幸道徳院观金芝,由景龙江至蔡京第鸣鸾堂,赐京酒。京诉开封尹聂山离间事,山即坐绌,因作《鸣鸾记》以进。时京子攸、倏、翛及攸子行皆为大学士,鞗尚帝姬家人厮养,亦居大官,媵妾封夫人。京毎侍上,恒以君臣相悦为言,帝时乘轻车小辇,频幸其第,命坐赐酒,略用家人礼,京谢表有云:「主妇上寿请釂而肻从稚子牵衣挽,留而不却,盖实事也」。 丙寅,蔡京奏:「臣伏䝉圣慈,以臣夏秋疾病,特命于龙徳太一宫设普天大醮,又亲制青词以见诚意,至曰:临幸醮筵,别制宻词,亲手焚奏,仰惟异礼,今昔所无,殒首杀身,难以仰报。方京病笃,人谓其必死,独晁冲之谓陆宰曰:未死也,彼败坏国家至此!若使晏然死牖下,备极哀荣,岂复有天道哉!已而果愈。此据陆游家世旧闻。 丁帽,以蔡攸为开府仪同三司。攸有宠于帝,进见无时,与王黼得预宫中秘戏,或侍曲宴,则短衫窄袴,涂抹青红,杂倡优、侏儒中,多道市井淫媟谑浪语,以献笑取悦。攸妻宋氏出入禁掖,攸子行领殿中监,宠信倾其父。攸尝言于帝曰「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㡬何,岂可徒自劳苦」帝深纳之,因令苑囿皆仿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及聚珍禽异兽,动数千百以实其中。都下毎秋风夜静,禽兽之声四彻,宛若山林陂泽间,识者以为不祥之兆。 金主以辽册礼使失期,诏诸路军过江屯驻辽,乃令实讷埒等先持册藁如金,而后遣使送乌陵噶,赞谟持书以还。 冬十月甲戌,以《绍述熈丰政事书》布告天下。 辽耶律陈圗努等二十馀人谋反,伏诛。 十一月辛亥,蔡京奏,乞以神霄玉清万寿宫观玉真王所说《玉婴神变妙经》刋印颁行,从之。 乙帽,祀圜丘,赦天下。甲子,诏东南诸路水灾,令监司、郡守悉心振救。 戊辰,以张邦昌为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王安中为尚书右丞。安中附童贯、王黼为中丞,因论蔡京罪,为帝所知,遂居政府。 淮甸旱,饥民失业,遣监察御史察访。 太学生邓肃以朱勔花石纲害民,进诗讽諌,诏放归田里。 壬申,放林灵素归温州。释氏既废,灵素益尊重,官冲和殿侍宸,出入呵引,至与诸王争道,都人称曰「道家两府」。灵素与道士王允诚共为怪神,后忌其相轧,毒之死。都城暴水,遣灵素厌胜,方率其徒步虚城上,役夫争举梃将系之,走而免。帝知众所怨,始不乐灵素,恣横不悛,道遇皇太子弗敛避。太子入诉,帝怒,以为太虚大夫,斥还故里,命江端本通判温州,㡬察之。端本廉,得居处过制罪,诏徙置楚州而已死。遗奏至,犹以侍从礼葬焉。考异长编》载蔡绦云:「久之,上复思灵素,使道流保明,欲再召入,伯氏大惧,而灵素不知何故匆死矣!端本乃以灵素遗表上之曰:「灵素不血死」。按伯氏谓蔡攸也。详绦此语,灵素死不分明,疑攸使端本杀之。 十二月甲戌,诏京东东路盗贼窃发,令东西路提刑督捕之。 辛帽,大雨雹。 自政和以来,帝多微行,乘小轿子,数内臣导从,置行幸局局中,称出日为有排,当次日未还,则传㫖称疮痍,不坐朝,始民间犹未知,及蔡京谢表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之语,自是邸报传之四方,而臣僚阿顺莫敢言,秘书省正字曹辅上䟽諌曰:「陛下厌居法宫时,乘小辇,出入㕓陌,郊垧极游乐而后返,臣不意陛下当宗社付托之重,玩安忽危,一至于此。夫君之与民,本以人合,合则为腹心,离则为楚越,畔服之际,在于斯须,甚可畏也!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一夫不逞,包蔵祸心,虽神灵垂䕶,然亦损威伤重矣!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可不戒哉?」帝得䟽,出示宰臣,令赴都堂审问,余深曰:「辅小官,何敢论大事?辅曰:「大官不言,故小官言之。王黼阳顾张邦昌、王安中曰:有是事乎?皆应以不知,辅曰:兹事虽里巷小民无不知,相公当国,独不知耶?曽此不知,焉用彼相?」黼怒,令吏从辅受词,辅操笔曰:「区区之心,一无所求,爱君而已,退待罪于家。黼奏:「不重责辅,无以息浮言。丙申,诏编管郴州。初,辅将有言,知必获罪,召子绅来,付以家事,乃闭戸草䟽,及贬,怡然就道。 将乐杨时初登进士第,闻程颢兄弟讲孔孟絶学,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颍昌,相得甚欢,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及颢卒,又师事程頥于洛,盖年四十矣。一日,頥偶瞑坐,时与游酢侍立不去,頥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后歴知浏阳、馀杭、萧山三县,皆有恵政,民思之不忘,时安于州县,未求闻达,而徳望日重,四方之士不逺千里,从之游,号曰龟山先生,蔡京客张觷言于京曰:「今天下多故,至此必败,宜亟引旧徳老成置诸左右,庶㡬犹可及」。京问其人,觷以时对,京因荐之,㑹路允迪自高丽还,言高丽国王问龟山先生安在,乃召为秘书郎,呼庆留金,凡六月,数见金主,执其前说,再三辨论,金主与尼雅满乌舍议,乃遣庆归,临行语曰:「跨海求好,非吾家本心,吾已获大辽数路,其他州郡可以俯拾,所以遣使人报聘者,欲交邻耳!暨闻使至,不以书来,而以诏诏我,此已非其宜,使人虽卒,自合复遣,止遣汝軰,尤为非礼,足见翻悔,本欲留汝,念过在汝朝,非汝罪也。归见皇帝,若果欲结好,请早示国书,或仍用诏,决难从命。且我尝遣使求辽主,册吾为帝,取其卤簿,使人未归,尔家来通好,而辽主使人册吾为东怀国,立我为至圣至明皇帝,吾怒其礼仪不备,又念与汝家已通好,遂鞭其来使,不受法驾等,乃本国守两家之约,不谓贵朝如此见侮,汝可速归,为我言其所以。庆以是月戊戌离金主军前,朝夕奔驰,从行之人有裂肤堕指者。 是岁,京西饥。淮东大旱,遣官赈济。岚州黄河清。 升赵州为庆源府,均州为武当军。二年春正月癸亥,追封蔡确为汝南郡王。 甲子,罢道学,以儒道合而为一,不必别置道学也。 二月乙亥,遣中奉大夫、右文殿修撰赵良嗣、忠训郎王环使金。先是,呼庆以正月至自登州,具道金主所言,并其国书,达于朝廷,王师中亦遣子环同庆诣童贯白事,贯时受宻㫖图辽,欲假外援,因建议遣良嗣等持御笔往,仍以买马为名,其实约夹攻辽取燕京旧地,第面约不赍国书,夹攻之约,盖始于此。考异:马扩茅斋自序云:政和八年,父政过海,至女真所居来流河。重和元年正月,父入国门。宣和元年正月,呼庆等赍到女真文字,因复遣赵良嗣。今考之他书,其年并误。盖扩所称政和八年,即重和元年,而所称重和元年,当作宣和元年。所称「宣和元年,当作宣和二年也。夹攻之约,实自二年始。唐恪罢。 戊子,令所在赡给淮南流民,谕还之。 甲午,诏别修哲宗正史。 金主使乌陵噶赞谟持书及册文副本至辽,且责其乞兵于高丽。 辽以金人所定「大圣」二字与先世称号同,遣实讷埒往议。金主怒,谓群臣曰:「辽人屡败,遣使求成,惟饰虚辞以为缓师之计,当议进兵」。乃令咸州路统军司治军旅,修器械,具数以闻。将以四月进师,令斜葛留兵一千镇守,栋摩以馀兵来㑹于浑河,和议遂絶。 三月乙帽,赐上舎生二十一人及第。 乙帽,改熈河兰湟路为熈河兰廓路。 辽复遣实讷埒,以国书如金。 夏四月丙子,诏江西、广东两界群盗啸聚,添置武臣提刑、路分都监各一员。 乙未,金主自将伐辽,分三路出师趣上京。 五月庚子朔,以淑妃刘氏为贵妃。 己酉,日中有黒子如枣大。 赵良嗣等以四月甲申至苏州,守臣高国寳迎劳甚恭,㑹金主已出师,以是月壬子㑹青牛山议所向,翌日,良嗣等至,金主令良嗣与辽使实讷埒并从军,毎行数十里,辄鸣角吹笛,鞭马疾驰,比明,行六百五十里至上京,命进攻,且谓良嗣等曰:「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遂临城督战,诸军鼓噪而进,自旦及已,栋摩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托卜嘉以城降,良嗣等奉觞为寿,皆称万岁,金主乃还。 丁巳,祭地于方泽,降徳音于诸路。 布衣朱梦说上书论宦寺,权太重,编管池州。 戊辰,诏宗室有文行才术者,令太宗正司以闻。 六月癸酉,诏开封府赈济饥民。 丁丑,太白昼见。太师、鲁国公、神霄玉清万寿宫使蔡京屡上章乞致仕。戊寅,诏依所请守本官在京赐第居住,仍朝朔望。京专政曰:「久公论益不与」。帝亦厌薄之。子攸权势,既与父相轧,浮薄者复间焉。由是父子各立门户,遂为仇敌。攸别居赐第,一日,诣京,京正与客语,使避之,攸甫入,遽起握父手为诊视状,曰:「大人●势舒缓,体中得无有不适乎?」京曰:「无之」。攸曰:「禁中方有公事」。即辞去。客窥见,以问京,京曰:「君固不觧此,此儿欲以为吾疾而罢我耳」。阅数日,果有致仕之命。 辛巳,诏自今请改元丰法,制论以大不恭。 中牟县民诉方田不院,凡田百户。乙酉,诏罢诸路方田。 丙戌,诏三省、枢宻院,额外吏职并从裁汰,及有妄言惑众,稽违诏令者,重论之。 诏诸司总辅提㸃之类,非元丰法并罢。 丁亥,复寺院额,寻又复徳士为僧。 甲午,罢礼制局并修书五十八所。 秋七月壬子,罢文臣起复。 己未,罢医算学。八月庚辰,诏减定医官额。 乙未,诏监司所举守令非其人,或废法不举,令廉访使者劾之。 是月,赵良嗣于上京出御笔与金主议约,以燕京一带本汉旧地,约夹攻契丹取之,金主命译者曰:「契丹无道,其土疆皆我有,尚何言?顾南朝方通欢,且燕京皆汉地,当特与南朝」。良嗣曰:「今日约定,不可与契丹复和也」。金主曰:「有如契丹乞和,亦须以燕京与尔家方许和」。遂议岁币,良嗣初许三十万,辨论久之,卒与契丹旧数,金主又谓良嗣曰:「吾军已行,九月至西京,汝等到南朝,请发兵相应」。遂以手札付之,约以本国兵径自平地,松林趋古北口,南朝兵自雄州趣白沟夹攻,不如约,即地不可得。金师至松林,㑹大暑马牛疫,金主乃还,遣驿追良嗣至,易国书,约来年同举,尼雅满乌舍曰:「使副至南朝奏皇帝,勿如前时中絶也」。留良嗣饮食数日,及令契丹吴王妃歌舞,妃初配吴王,天祚私纳之,复与下通,遂囚于上京。金破上京,得之,谓良嗣曰:「此契丹儿妇也,今作奴婢,为使人欢」。甲辰,金主遣实喇赫噜贝勒大达呼高随等,持其国书来报聘。 九月壬寅,金实喇赫噜等至,诏卫尉少卿董耘馆之,止作新罗人使引见。后三日,对于崇政殿,帝临轩,实喇赫噜等捧书以进,礼毕而退。 诏罢政和二年给地牧马条法,收见马以给军,应收田地及置监处,并如旧制。 丙辰,诏登州钤辖马政,借武显大夫使聘于金。是日,实喇赫噜等入辞于崇政殿,赐宴显静寺,命赵良嗣押宴,王环伴送政持国书及事目,随赫噜等行书曰:「大宋皇帝谨致书于大金皇帝:逺承信介,持示函书,具聆启处之详,殊副瞻怀之素。契丹逆天贼义,干纪乱常,肆害忠良,恣为暴虐,知夙严于军旅,用绥集于人民,致罚有辞,逖闻为慰。今者确示同心之好,共图问罪之师,念彼群黎,旧为赤子,既久沦于涂炭,思永靖于方陲,诚意不渝,义当如约,已差太傅、知枢宻院事童贯,勒兵相应使回,请示举军的日,以慿夹攻,所有五代以后陷没,幽蓟等州旧汉地及汉民并居庸、古北、松亭、榆闗已议收复,所有兵马,彼此不得过闗外,据诸色人及贵朝举兵之后,背㪚到彼,馀处人户不在收留之数,绢银依与契丹数目岁交,仍置𣙜场计议之后,契丹请和听命,各无允从,乃别降枢宻院札目付政,遣政子扩从行。初,朝廷止欲得燕京旧地,及赵良嗣还朝,言尝问金主燕京一带旧汉地并西京亦是,金主曰:「西京我安用?止为拿阿古?须一临尔事竟亦与汝家」。阿古,天祚小字也。又言:「平营本燕京地,高庆裔曰:「平、滦非一路」。金主曰:「此不须议,故事目并及山后、云、寰、应、朔、蔚、妫、儒、新、武诸州,两国之衅由此生矣。 冬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己巳,尚书省言:「州县武学已罢,内外愿入京武学人,乞依元丰法试补入学举试,其考选、升补、推恩,并以大观武学法」。从之。 以内侍梁师成为太尉。师成黠慧,习文法,初领睿思殿文字外库,主出外传上㫖,政和中渐得幸,因窜名进士籍中,累迁河东节度使,至是遂有此命。时中外泰宁,帝留帝礼文符瑞之事,师成逢迎希恩宠,帝本以𨽻人畜之,命入处殿中,凡御书号令,皆出其手,多择善书吏,习仿帝书,杂诏㫖以出,外廷莫能辨,师成实不能文,而高自标榜,自言苏轼出,于时天下禁诵轼文,其尺牍在人间者皆毁去,师成诉于帝曰:「先臣何罪?」自是轼之文乃稍出,以翰墨为己任,四方名士必招致门下,往往遭㸃污,多置书画卷轴于外舍,邀宾客纵观,得其题识合意者,辄宻加汲引,执政侍从可阶而升,王黼以父事之,称为恩府先生,蔡京父子亦谄附焉,都人目为「隠相」,所领,职局多至数十百。 睦州清溪民方腊,世居县之堨村,托左道以惑众。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陈硕真反,自称文佳皇帝,故其地相传有天子基,腊因得慿藉以自信。县境梓桐、幇源诸洞,皆在山谷幽险处,民物繁夥,有漆楮杉材之饶,富商巨贾多往来。腊有漆园造作局,屡酷取之,腊怨而未敢发。时吴中因于朱勔花石之扰,比屋致怨,腊因民不忍,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诛勔为名,遂作乱。 马政等达金来流河,留帐前月馀,议论不决,金主初不认事目内已许西京之语,且言平、滦、营三州,不系燕京所管,政等不能对,唯唯而已。金主又与其群臣谋,谓:「北朝所以雄盛迈古者,縁得燕地汉人,今一旦割还南朝,不惟国势微削,兼退守五闗之北,无以临制南方,坐受其弊,若我将来灭契丹,尽有其地,与宋为邻,时或以兵厌境,更南展提封,有何不可?」群臣皆以为然,唯尼雅满云:「南朝四面被边,若无兵力,安能立国?未可轻之」。金主遂将马扩逺行射猎,久之乃还,令诸酋具饮食,递邀南使十馀日,始草国书,遣赫噜贝勒大达呼与政等来报聘,书中大略云:「前日赵良嗣等回,许燕京东路州镇,已载国书,若不夹攻,应难如约。今若更欲西京请便计度收取,若难果意,冀为报示」。考异:按赵良嗣金主已许西京」等语,出其所自撰奉使总録,而金盟本末、华夷直笔及诏㫖诸书皆取之,李焘因采入长编。今金主不认此语,岂果彼之食言乎!或云此良嗣实为奸以罔上,致事目妄求为国家之祸本也。此说得之。 十一月戊戌朔,方腊自号圣公,建元永乐,以其月为正月,置官吏将帅,以巾饰为别,自红巾而上凡六等。无弓矢、介胄,唯以鬼神诡秘事相扇訹,焚室庐,掠金帛、子女,诱胁良民为兵,不旬日,聚众至数万,陷清溪县。 己亥,少傅、太宰兼门下侍郎余深罢。时福建以取花果扰民,深为言之,帝不悦,出知福州。 庚戌,以王黼为少保、太宰兼门下侍郎。初,蔡京致仕,黼阳顺人心,悉反其所为,四方翕然称为贤相。及拜太宰,遂乘高为邪,多畜子女玉帛,自奉僭拟禁省,因请置应奉局,自兼提领,中外名钱,皆许擅用,竭天下财力以供费。官吏承望风㫖,凡四方水土珍异之物,悉苛取于民,进帝所者不能什一,馀皆入于黼家。 己未,两浙都监蔡遵、颜坦击方腊于息坑,死之。十二月戊辰,方腊陷睦州,杀官兵千人,于是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皆为贼据。 甲申,方腊陷休宁县,知县事麴嗣复为贼所执,胁之使降。嗣复骂贼不絶口,曰「何不速杀我」贼曰「我休宁人也。公宰邑有善政,前后官无及公者,我忍杀公乎」委之而去。朝廷因命嗣复知睦州。进官二等寻为贼所伤,自力渡江,将乞兵于宣抚司,未及行而卒。 丙戌,方腊陷歙州,东南将郭师中战死,士曹掾粟先守狱,诟贼遇害,于是婺源、绩溪、祁门、黟县官吏皆逃去。寻又陷富阳、新城,遂逼杭州。凡贼兵所至,得官吏,必断脔支体,探其肺膓,或熬以膏油,丛镝乱射,备尽楚毒,以偿积怨。警奏至京师,时方聚兵以图北伐,王黼匿不以闻,于是附者益众,东南大震。淮南发运使陈遘上言「贼众强,官军弱,乞调京畿兵及鼎、澧枪牌手兼程以来,使不至滋蔓」帝得䟽大惊,乃罢北伐之议。丁亥,以谭稹为两浙制置使,童贯为江、淮、荆、浙宣抚使,率禁旅及秦、晋蕃汉兵十五万讨之。 己丑,以少傅郑居中权领枢宻院。 庚寅,诏访两浙民疾苦。 真腊在占城南,东际海,地方七千里。政和中,始通中国。是岁,遣郎将来朝,诏封其主金褒宾深为真腊国王,比占城。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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