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五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元纪十三起旃蒙单阏、正月尽屠维协洽十二月,凡五年
仁宗圣文钦孝皇帝
延佑二年春正月丙寅,霖雨壊浑河堤堰,没民田,𤼵卒补之。 禁民炼铁。 𤼵卒浚漷州漕河。 己巳,置大圣寿万安寺都总管府,秩正三品。 庚午,立行用库于江阴州。 敇以江南行台赃罚钞赈恤饥民。 乙亥,诏遣宣抚使分十二道问民疾苦,黜陟官吏,并给银印。 特们徳尔,奏天下庶务虽统于中书,而旧制省臣亦分领之,请以钱帛、钞法、刑名,委平章李孟、左丞阿尔哈雅、参政赵世延等领之,其粮储、选法、造作、驿传,委平章张律、右丞萧拜珠、参政曹从革等领之」。诏皆如所请。 禁南人典质妻子贩卖为驱。 御史台臣言:「比年地震水旱,民流盗起,皆风宪顾忌,失于纠察,宰臣夑理有所未至,或近侍蒙蔽,赏罚失当,或狱有寃滥,赋役繁重,以致乖和,宜与老臣共议所由」。诏明言其事当行者以闻。 二月己卯朔,㑹试进士,命中书平章政事李孟、礼部侍郎张养浩知贡举,呉澄、杨刚中、元明善皆与焉,于是得人为多。进士诣谒养浩,皆不纳,但使人戒之曰:「诸君子但思报效,奚劳谢为!」 癸巳,太白经天。 甲午,诏禁民转鬻养子。 壬寅,辰沅洞蛮呉干道为冦敇,调兵捕之。丙午,太白经天。 三月乙卯,廷试进士,赐呼圗克岱尔、张起岩等五十六人及第、出身有差。分进士为两榜:蒙古、色目人为右,汉人、南人为左,第一名从六品,第二名以下及第二甲皆七品,第三甲正八品。是科左榜,自张起岩而下,又得义乌黄溍、浏阳欧阳𤣥、汤阴许有壬,皆知名之士。起岩,禹城人,除同知登州事,特㫖改集贤修撰。初,至元乙酉三月乙亥,太史奏文昌星明,文运将兴,时世祖行幸上京,明日丙子,帝降生于儒州,是夜,起岩亦生,至是帝始行科举,起岩遂中第一,世皆谓文运之兴,非偶然也。溍除台州宁海丞,县地濒盐场,亭户恃其不统于有司,肆毒害民,编户𨽻漕司及财赋府者,亦谓各有所凭,横暴尤甚。溍皆痛䋲以法,吏以利害白,弗顾也。民有后母酖杀其父者,反诬民所为,狱将成,溍变衣冠阴察之,具知其奸伪,卒直其寃恶。少年名在盗籍者,谋劫而未行,邑大姓执之,图中赏格,初无得财左验,事久不决,溍为疏剔,以其狱上,论之如本条,免死者十馀人。𤣥除太平路芜湖县尹,县多疑狱,久不决,𤣥察其情,皆为平反,豪右不法,虐其驱奴,𤣥断之,从良贡赋,徵𤼵及时,民乐趋事,教化大行,飞蝗独不入境。有壬除同知辽州事,㑹闗中有警,邻州聴民出避,弃孩婴满道上,有壬独率弓箭手,闭城门以守,卒获无虞,州有追逮,不许胥隶足迹至村疃,唯给信牌,令执里役者呼之,民安而事集,右族贪虐者惩之,寃狱虽有成案,皆平反而释其罪,州遂大治。 福清州判官致仕熊朋来家居教授,受业者日盛,得其所指授,多为闻人。时科举废已久,而一旦举行,有司咸不知其典故,以不称明诏为惧,江西行省官主其事者,谘问于朋来,动中轨度,因以申请,四方得遵用之,及请为考试官,则曰「应试者十九及吾门不可」。其后江浙、湖广皆卑词致礼,请为主文,朋来屡往应之,及对大廷,其所选士居天下,三之一焉。又有太和杨景行者,亦以是年登第,授赣州,㑹昌州判官。㑹昌民素不知井饮,汲于河流,故多疾疠,不知陶瓦,以茅覆屋,故多火灾,景行教民穿井以饮,陶瓦以代茅茨,民始免其患,豪民十人,号「十虎干」,政害民,悉捕置之法,乃创学舎,礼师儒,劝民斥腴,田以膳士,弦诵之声遂盛。累迁抚州路总管府推官,𤼵掷奸伏郡无寃狱,金溪县民陶甲,厚积而凶险,屡诬其县长吏,罢去之,由是官吏畏其人,不敢诘治,景行至,以法痛绳之,徙五百里外。金溪豪僧云住,𤼵人冢墓取财物,事觉,官吏受贿,缓其狱,景行急按之,僧以贿动之,不聴,乃赂当道者,以危语撼之,一不顾,卒治之如法,由是豪猾屏迹,良民获安。 丙辰,太阴色赤如赭。 庚午,帝率诸王百官奉玉册、玉宝,加上皇太后尊号,诏天下蠲逋欠税课。 丁丑,以中书平章事张律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时律以妻病谒告归江南夺民河渡地,御史杨多尔济劾之,故调外多尔济正色立朝,帝为改容。 夏四月戊寅朔,日有食之。 辛巳,赐进士恩荣宴于翰林院。 辛丑,赐㑹试下第举人七十以上从七流官致仕,六十以上府州教授,馀并授山长、学正,后勿援例。 敇诸王分地,仍以流官为达噜噶齐,各位所辟为副达噜噶齐。 命李孟等类集累朝条格,俟成书闻奏颁行。 乙巳,帝如上都。 宣徽院以供尚膳遣人猎于归徳敇,以其扰民,特罢之。 加授特进上卿、𤣥教大宗师张留孙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戊申朔,改给各道廉访司银印。 复立陜西诸道行御史台。 乙丑,秦州成纪县山移,是夜,疾风电雹,北山南移至夕河川,次日再移,平地突出土阜高者二三丈,陷没民居敇,遣官核验赈恤。监察御史马祖常言:「山不动之物,今之动者由在野,有当用不用之贤,在官有当言不言之佞,故致然耳」。 甲戌,加授宦者中尚卿续元晖昭文馆大学士。是日,日赤如赭。乙亥,复然。 六月戊戌,河决郑州。辛丑,以济宁、益都亢旱,汰省宿卫士刍粟。 秋七月乙卯,赣州民蔡五九聚众作乱,敇遣兵捕之。 甲子,江南湖广道奉使温徳亨言,廉访使公田多取民租,宜复旧制。从之。 癸酉,命特们徳尔总宣政院事,诏谕中外。是月,畿内大雨,漷州、昌平、香河、宝坻等县水,没民田庐。八月丙戌,赣州贼蔡五九陷汀州宁化县,僭称王号,遣江浙行省平章张律等率兵讨之。 己丑,帝至自上都。 乙未,台臣言:「蔡五、九之变,皆由鼐、智、宻、鼎经理田粮,与郡县横加酷暴,逼抑至此。新丰一县撤民庐千九百区,夷墓扬骨,虚张顷亩,流毒居民,乞罢经理及冒括田租」。诏从之。 壬寅,增国子生百员,岁贡伴读四员。诏江浙行省印《农桑辑要万部,颁降有司,遵守劝课。旌表贵州达噜噶齐桑乌逊妻托克托沁死节,仍俾树碑任所。 监察御史纳琳言事忤㫖,帝怒叵测,中丞杨多尔济救之,一日至八九奏,曰:「臣非爱纳琳,诚不愿陛下有杀御史之名」。帝曰:「为卿宥之,可左迁」。昌平令多尔济曰:「以御史宰京邑,无不可者,但以言事而得左迁,诚恐后之来者用是为戒,不肯复言矣」。帝不允。后数日,帝读《贞观政要,多尔济侍侧,帝顾谓曰:「魏徵,古之遗直也,朕安得用之?」对曰:「直由太宗,太宗不聴徵,虽直将焉用之?」帝笑曰:「卿意在纳琳耶?当赦之,以成尔直也」。有上书论朝政阙失,面触宰相,宰相怒,将取㫖杀之,多尔济曰:「诏书云言虽不当,无罪,今若此,何以示信天下?果诛之,臣亦负其职矣」。帝悟,释之。于是特加昭文馆大学士、荣禄大夫以旌其直。时位一品者,多乘间邀王爵、赠先世,或谓多尔济可援例以请,多尔济曰:「家世寒微,幸际遇至此,已惧弗称,尚敢求多乎?且我为之,何以讽励侥幸者?」卒不请。 九月丁未,张律以括田逼死九人敇,吏部尚书王居仁等鞫之。 壬戌,蔡五九众溃,伏诛,馀党悉平。敇赏军士讨捕功,并官其死事者子孙。 参知政事赵世延居中书二十月,迁御史中丞,有㫖省臣自平章以下率送之官,其礼前所无有,由是为权臣所忌,乃用皇太后㫖,出世延为云南行省右丞,陛辞,帝特命仍还台为中丞。 冬十月丙子朔,客星见太微垣。 庚辰,以淮西廉访使郭贯为中书㕘知政事。贯初为河东廉访副使,帝在东宫时幸五台,因问河东廉访使摩哩济:「建何以有善政?左右曰:「副使郭贯之教也」。厚赐之。及即位,累迁为浙西廉访使,至是,遂登政府。 乙未,授白云宗主沈明仁荣禄大夫、司空。 丁酉,加授特们徳尔太师。十一月丙午,客星变为彗,犯紫微垣,歴轸至壁十五宿。辛未,以星变赦天下,减免各路差税有差。左丞相哈克伞等乞避位,帝曰:「此朕之愆,岂卿等所致!其复乃职,苟政有过差,勿惮于改。又凡可以安百姓者,当悉言之,庶上下交修,天变可弭也」。 甲戌,立武宗子和实拉为周王,出镇云南。初,武宗立帝为太子,命以次传位于和实拉。已而丞相三保努复劝武宗立其子,武宗,召喀喇托克托言之。喀喇托克托曰:「太弟曩定宗社居东宫已久,兄弟叔侄世世相承,孰敢紊其序乎?」三保努曰:「今日兄已授弟,异日能保叔授其侄乎?」喀喇托克托曰:「在我不可渝,傥彼失其信,天实监之」。事遂寝。至是议立太子特们,徳尔欲固位取宠,乃请立皇子硕迪巴拉,又与太后幸臣实勒们谮和实拉于两宫,遂有是命。又谮喀喇托克托为武帝旧臣,诏逮至京师。居数日,绰和尔实勒们传两宫㫖,谕喀喇托克托曰:「初疑汝亲于所事,故召汝。今察汝无他,其复还镇」。托克托入谢,太后曰:「臣虽被先帝知遇,而受太后及今上恩,不为不深,岂敢昩所自乎?」未几,迁江西行省左丞相。 十二月庚寅,増置平江路行用库。 癸巳,命省臣定拟封赠通例,俾高下适宜以闻。 旌表汀州宁化县民赖禄孙。孝行蔡五九之乱,禄孙负其母,挈其妻随众入山避之,盗至,众走散,禄孙守母不去。盗将刃其母,禄孙以身翼蔽曰:「宁杀我,勿伤吾母!」时母病渇,觅水不得,禄孙含唾喣之,盗相顾骇叹,不忍害,反取水与之。有掠其妻去者,众责之曰:「奈何辱孝子妇!」使归之。事闻,赐旌表。 是岁,枢密副使张圭拜中书平章政事,请减烦冗还有司,以清政务,得专修宰相之职,帝从之,著为令。教坊使曹咬住拜礼部尚书,圭曰:「伶人为宗伯,何以示后世?」力谏止之。皇太后以右丞相特们徳尔为太师,万户布色为行省参政,圭曰:「太师论道经邦,特们徳尔非其人,布色无功,不得为外执政」。初,徽政院使实勒们请以洪城军隶兴圣宫,而已领之,以上㫖移文枢密院,众恐惧承命,圭固不署事,遂不行实,勒们衔之。及车驾度居庸实,勒们传太后㫖,召圭切责杖之,圭创甚,舆归京师,明日,遂出国门。圭子景,元掌符玺,不得一日去宿卫,至是,以父病笃告,遽归,帝惊曰:「卿别时,卿父无病」。景元顿首涕泣,不敢言。帝不怿,遣参议中书省事和卓往,赐之酒,遂拜大司徒,谢病家居。 朝廷以吏多滞事,责曹案不如程者,令下刑部,尚书谢让曰:「刑狱非钱糓铨选之比,寛以岁月,尚虑失实,岂可律以常法乎?」乃入白于宰相,宰相曰:「尚书言是也」。由是刑曹独得不责稽迟。三年春正月丙午,改直沽为海津镇。 壬戌,赐上都开元寺江浙田二百顷,华严寺百顷。 二月庚寅,彗灭。自去年十一月丙午始见,至是乃灭,凡百有五日。 三月甲寅,敇中书右丞萧拜珠,及陜西四川省臣各一员,䕶送周王和实拉之云南,置周王常侍府官属,以遥授中书左丞相圗固勒、大司徒鄂尔多、中政使尚嘉努、山北辽阳等路蒙古军万户博罗、翰林侍讲学士嘉珲等并为常侍,中卫亲军都指挥使唐古、兵部尚书赛罕巴圗尔为中尉,仍置谘议、记室各二员,遣就镇。 癸亥,帝如上都。 壬申,鹰坊博罗等扰民于大同敇,拘还所奉玺书。 禁天下春时田猎,初议犯者抵死,左司郎中韩若愚曰:「齐宣王之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孟子非之」。众以为然,遂减其刑。 太史令郭守敬卒于位,年八十二。 夏四月癸酉朔,以河南流民群聚渡江,所过扰害,命行台、廉访司以见贮赃钞赈之。 横州猺蛮为冦,命湖广省发兵讨捕。 壬午,敇卫辉昌平守臣殷比干、唐狄仁杰祠,岁时致祭。 己亥,以淮东廉访司佥事苗好谦善课民农桑,赐衣一袭。 庚子,命中书省与御史台、翰林、集贤院集议封赠通制,著为令。 是月,前集贤大学士商议,中书省事陈天祥卒于家,年八十,谥文忠。 五月庚申,以中书右丞萧拜珠为平章政事。特们徳尔恃势贪虐,凶秽愈甚,于是进萧拜珠为平章,稍牵制之。 庚午,置甘肃儒学提举司、辽阳金银铁冶提举司。 六月乙亥,制封孟轲父为邾国公,母为邾国宣献夫人。 丙子,融、宾、柳州猺蛮叛,命湖广行省遣官督兵捕之。 丁丑敇:「凡鞫囚非强盗毋加酷刑」。 丁酉,河决汴梁,没民居,发粮赈之。 秋七月辛酉,赐普庆寺益都田百七十顷。 丙寅,复以雅克特穆尔知枢密院事。八月己卯,帝至自上都。 戊戌,升缙山县为龙庆州,以帝生是县故也。 己未,冀宁、晋宁路地震。 丙寅,太白经天。 冬十月壬午,河南路地震。 甲申,敇五台灵鹫寺,置铁冶提举司。 乙未,禁民有父在者,不得私贷人钱及鬻墓木。 是月,周王和实、拉次延安圗、固勒、尚嘉、努博罗及武宗旧臣哩日、沙布、鼎哈巴尔圗等皆来㑹嘉珲谋曰:「天下者,我武皇之天下也,出镇之事,本非上意,由左右构斗致,然请以其故白行省,俾闻之朝廷,庶可杜塞离间,不然,事变叵测」。遂与数骑驰去。先是,阿斯罕为太师特们徳尔,夺其位,出之为陜西行省左丞相,及嘉珲等至,即与平章政事塔齐尔、行台御史大夫图鲁卜、中丞托欢、悉𤼵闗中兵,分道自潼闗、河中府入。已而塔齐尔托欢袭杀阿斯罕嘉珲于河中,周王遂西行至北边金山,西北诸王察克台等闻周王至,咸率众来附。周王至其部,与定约束,每岁冬居扎延夏,居阿噜噶察山,春则命从者耕于约尼,十馀年间,边境宁谧。初,宣徳府人武恪以神童游学江南,呉澄为江西儒学副提举,荐入国学肄业,选为亲王,和实拉说书秀才。及以周王出镇,恪在行,王欲起兵陜西,恪谏曰:「太子此行,于国有君命于家有叔父之命,今若向京师𤼵一箭,史官必书太子反」。左右恶恪言,乃曰:武秀才有母在京,合遣归」。恪遂还大都,居陋巷,教训子弟。 十二月庚午,以知枢密院事圗固勒为陜西行省左丞相。 壬午,授嗣汉三十九代天师张嗣成太𤣥辅化体仁应道大真人,主领三山符籙,掌江南道教事。 丁亥,立皇子硕迪巴拉为皇太子,兼中书令。枢密使硕迪巴拉,皇后,鸿吉哩氏所生也,帝以嫡子欲立之。硕迪巴拉入谒,皇太后固辞,曰「臣幼无能,且有兄在,宜立兄,以臣辅之」太后不许,遂立为太子,授金宝,开府置官属。监察御史段辅、太子詹事郭贯等首请近贤人,择师傅,帝嘉纳之。 是岁,翰林学士承㫖程文海以病乞骸骨归田里,不允,命尚医给药物,官其子大本郊祀署令,以便侍养,时令近臣抚视,且劳之曰:「卿世祖旧臣,惟忠惟贞,其勉加餐粥,少留京师,以副朕心」。文海请益坚,特授光禄大夫,赐上尊,命群臣饮饯于齐化门外,给驿南还敇,行省及有司常加存问,集贤侍讲学士赵孟俯以文海荐起家,帝眷之甚厚,以字呼之而不名,至是,擢孟俯为翰林学士承㫖。帝尝与侍臣论文学之士,以孟俯比唐李白、宋苏轼。又尝称孟俯操履纯正,博学多闻,书画絶伦,旁通佛老之㫖,皆人所不及,有不恱者间之,帝初若不闻者,又有上书言国史所载,不宜使孟俯与闻者,帝乃曰:「赵子昂,世祖所简拔,朕特优以礼貌,置于馆阁,典司述作,传之后世,此辈呶呶何也?」俄赐钞五百锭。孟俯尝累月不至宫中,帝以问左右,皆谓其年老畏寒,敕御府,赐貂鼠衣,孟俯之代文海为承㫖也,先往拜其门而后入院,时人以为衣冠盛事。文海同郡有呉定翁者,清修文雅,为世所称,辟荐相望,终身不为动。文海遗之书曰:「临川士友及门者,踵相接也,何想望足下耿耿如玉人,而不可得见乎?定翁尝曰:士无求用于世,惟求无愧于世」。人以为名言。文海家居五年而卒,泰定中,追封楚国公,谥文献。 皇庆中,命西僧必噜咱纳实哩翻译诸梵经典,至是,特赐银印,授光禄大夫。时诸番朝贡、表笺文字无能识者,皆必噜咱纳实哩译进尝有以金刻字为表进者,帝遣视之。廷中𥈭眙观所以对必噜咱,纳实哩,随取案上墨汁涂金叶,审其字,命左右执笔,口授表中语及使人名字与贡物之数,书而上之。明日,有司阅其物色,与所赍重译之书,无少差者,众无不服其博识,而竟莫测其何所从授,或者以为神悟云。
四年春正月庚子,帝谓左右曰:「中书比奏百姓乏食,宜加赈恤,朕黙思之,民饥若此,岂政有过差以致然欤?向诏百司务遵世祖成宪,宜勉力奉行。辅臣不逮,然尝思之,惟省刑薄赋,庶使百姓各遂其生也」。 壬戌,冀宁路地震。 闰月丙戌,以立皇太子诏天下,给赐鳏寡孤独钞,减免各路租税有差。 二月甲辰,敇郡县各社复置义仓。 戊申,特授近侍旺扎勒布哈翰林侍读学士、知制诰、同修国史。 乙丑,升蒙古国子监秩正三品,赐银印。三月辛卯,帝如上都。 夏四月,不雨。 乙丑,帝夜坐谓侍臣曰:「雨旸不时,奈何?」萧拜珠曰:「宰相之过也」。帝曰:「卿不在中书耶?」萧拜珠惶愧。顷之,帝露香黙祷,既而大雨,左右以雨衣进,帝曰:「朕为民祈雨,何避焉」 翰林学士承㫖和塔拉都哩黙色刘赓等译《大学衍义》以进,帝览之,谓群臣曰:「《大学衍义》议论甚嘉,其令翰林学士额哩音特穆尔徧译之」。 五月戊寅,改卫率府为中翊府。
壬午,黄州、高邮、真州、建宁等处流民群聚,持兵抄掠敇所在有司,其伤人及盗者罪之,馀并给粮遣归。 己丑,以参议中书省事张思明为参知政事。浮屠妙总统有宠敇中书官,其弟五品思明执不可。帝大怒,召见切责之,对曰:「选法天下公器,径路一开,来者杂沓,故宁违㫖获戾,不忍隳祖宗成宪,使四方得窥陛下浅深也」。帝心然其言,而业已许之,曰:「卿可姑与之,后勿为例」。乃以为万亿库提举,不与散官。 六月戊申,中书右丞相特们徳尔罢,以左丞相哈克伞为右丞相,特们徳尔贪虐日甚,中外切齿,群臣不知所为,中丞杨多尔济慨然以纠正其罪为己任,上都富民张弼杀人系狱,特们徳尔使家奴胁留守贺胜,使出之,胜不可,而多尔济已廉,得其赃钜万万,乃与萧拜珠及胜奏𤼵其事,内外御史共劾奏其桀黠奸贪,欺上罔下,占据晋王田,及卫兵牧地,窃食郊庙、供祀马、受人珍宝之贿,动以万计,且既已位极人臣,又领宣政院事,以其子巴尔济蘓为之,使诸子无功于国,尽居贵显,纵家奴陵虐官府,为害百端,以致阴阳不和,山移地震,灾异数见,百姓流亡,已乃恬然,略无省悔,私家之富,又在阿哈玛特僧格之上,四海疾怨已久,咸愿车裂斩首,以快其心,如蒙早加显戮,以示天下,庶使后之为臣者,知所警戒」。奏上,帝震怒,有诏逮问特们徳尔逃匿兴圣近侍家,帝为不御酒,数日,以待决狱诛其大奴同恶数人,特们徳尔终不能得,多尔济持之急,徽政近臣以太后㫖,召多尔济至宫责之,对曰:待罪御史,奉行祖宗法,非敢违太后㫖也。帝不忍伤太后意,但罢其相位,而迁多尔济为集贤学士。 癸亥,禁总摄沈明仁所佩司空印,毋移文有司。 秋七月乙亥,中书平章政事李孟罢。孟以衰病乞解政,权归田里。帝不得已,从所请,复为翰林学士承㫖,入侍燕间,礼遇尤厚。 己丑,成纪县山崩,土石溃徙,壊田稼庐舎,压死居民。 辛卯,冀宁路地震。 帝谕省臣曰:「比闻蒙古诸部困乏,往往鬻子女于民家为婢仆,其命有司赎之还各部」。 帝出,见卫士有弊衣者,驻马问之,对曰:「戍守边镇逾十五年,故贫耳」。帝曰:「此辈久劳于外,留守臣未尝以闻,非朕亲见,何由知之。自今有类此者,必言于朕」。因命赐之钱帛。八月丙申,帝至自上都。 庚申,哈克伞奏事毕,帝问曰:「卿等日所行者何事?」哈克、伞对曰:「臣等第奉行诏㫖而已」。帝曰:「卿等何曾奉行?朕㫖虽祖宗遗训,朝廷法令皆不遵守。夫法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自古及今,未有法不立而天下治者。使人君制法,宰相能守而勿失,则下民知所畏避,纲纪可立,风俗可厚。其或法弛民慢,怨言并兴,欲求治安,岂不难哉! 帝在御已久,犹居东宫,而饮酒无度,监察御史马祖常上书言:「天子承天继统,当极保爱,玉食之御,犹必审五味之宜,酒醴之供,可不思百拜之义。大内正衙朝贺之地,虽陛下不忘东宫之旧,窃虑起民间观聴之疑。且国家百年,朝仪尚阙,诚使群臣奏对之际,御史执简,则虽有懐奸利、乞官赏者,不敢出诸其口。乞令中书集议,或三日、二日常出视朝,则治道昭明,生民之福也」。 九月丙寅,右丞相哈克伞言:「故事,丞相必用蒙古勲臣。臣西域人,不厌人望」。遂恳辞相位。制以宣徽院使、遥授左丞相巴勒达实为中书右丞相,哈克伞仍左丞相。 壬辰,岭北地震凡三日。 冬十月戊戌,遣
御史大夫拜呼㕘知政事王桂祭陜西岳镇名山,赈恤秦州被灾之民。 己酉,监察御史言:「官吏丁忧起复,人情惊惑,请禁止以絶侥幸。惟朝廷耆旧特㫖起复者,不在禁例」。制曰:「可」。 戊午,海外婆罗国之民往贾海,畨遇风涛,存者十四人,漂至温州永嘉县,敇江浙省资遣还乡。 十一月壬辰,谕诸宿卫入直,各居其次,非有㫖不得上殿。阑入禁中者,坐罪。大臣许从二人,他官一人。门者讥其出入。 十二月丁酉,复广州采金银珠子都提举司。 中书参知政事张思明持法峭直,近臣疾之,日构谗间,出为工部尚书。帝问左右曰:「张士瞻居工部,得无怏怏乎?」对曰:「勤政如初」。帝嘉叹之,命授宣政院副使。士瞻,思明字也。 饶州路大饥,米价翔踊,总管王都中以官仓之米定其价为三等,言于浙江行省,以为须粜以下等价,民乃可得食,未报,辄于下等价减十之二,使民就粜,行省怒其专擅,都中曰:「饶去杭几二千里,比议定往还,非半月不可,人七日不食则死,安能忍死以待乎?」其民相与言曰:「公为我辈减米价,公果得罪,我辈当鬻妻子以代公偿」。㑹行省左右司都事王克敬言于其丞相曰:「番阳距此甚逺,比待报民且死,彼为仁而吾属顾为不仁乎?都中乃得免,郡岁贡金,而金户贫富不常,都中考得其实,乃更定之。包银之法,户不过二两,而州县徵之加十倍,都中责之,一以诏书从事。 江浙行省遣左右司都事王克敬往四明监倭人互市,先是往,监者惧外夷情叵测,必严兵自卫,如待大敌,克敬至,悉去之,抚以恩意,皆帖然无敢哗。有呉人从军征日本,陷于倭者,及是,从至中国,诉于克敬,愿还本乡,或恐为祸阶,克敬曰:「岂有军士懐恩徳来归而不之纳耶?脱有衅,吾当坐」。事闻,朝廷嘉之。
五年春正月甲戌,懿州地震。 丁亥,㑹试进士。 是月,河北河南道廉访副使鄂屯言:「近来河决杞县小黄村口,滔滔南流,莫能御遏,陈、颍濒河膏腴之地浸没,百姓流散。今水迫汴城,逺无数里,傥值霖雨水溢,仓卒何以防御?方今农隙,宜为讲究,使水归故道达于江、淮,不惟陈、颍之民得遂其生,而汴城亦可恃以无患矣」。诏从之,命都水监与汴梁路分监修治,以二月兴工,至三月而毕。 二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和宁路地震。 丁酉,秦州㤗安县山崩。 戊申,建鹿顶殿于文徳殿后。 辛亥,敇杭州守臣春秋祭淮安忠武王巴延祠。 乙卯,命中书省汰不急之役。 敇:上都诸寺权豪商贩货物,并输税课。 戊午,给书西天字维摩经》金三千两。初,宣徽院使岁㑹内廷佛事之费,以斤数者面四十万九千五百,油七万九千,酥蜜共五万馀,盖自至元三十年间,醮祠佛事之目仅百有二,大徳七年,再立功徳使司増至五百馀,至是僧徒冒利无厌,岁费滋甚,较之大徳,又不知几倍矣。 三月戊辰,廷试进士,赐呼圗克岱尔、霍希贤以下五十人及第、出身有差。 癸未,给金九百两、银百五十两,书金字蔵经。 乙酉,御史台臣言:诸司近侍隔越中书闻奏者,请如旧制论罪,从之。 夏四月己亥,耽罗捕猎户成金等为冦敇,征东行省,督兵捕之。 庚戌,免懐孟、河南、南阳居民所输陜西盐课。时解州盐池为水所壊,命懐孟等处食陜西红盐,后以地逺改食沧盐,而仍输课陜西,民不堪命,故免之。 甲寅,以侍御史敬俨为中书参知政事。俨初为侍御史,台臣有劾去而复职者,御史复劾之,章再上,命丞相、枢密共决之。俨曰:「如是,则台事去矣」。遂即帝前奏黜之,因伏殿上叩头请代,帝曰:「事非由汝,汝其复位」。至是拜参政,台臣复奏留之,俨亦陛辞,不允,赐大学衍义及所服犀带。每入见,帝以字呼之而不名。旧制,诸院及寺监,得奏除其僚属岁久,多冒滥冨,民或以赂进,有至大官者,俨以名爵当慎惜,㑹台臣亦以为言,乃奏请悉追夺之,遂著为令。 戊午,帝如上都。 五月丁卯,以御史中丞伊拉齐为中书右丞相。 壬申,监察御史言:「比年名爵冒滥,太尉、司徒、国公接迹于朝,昔奉诏裁罢,中外莫不欣恱。近闻礼部奉㫖铸太尉、司徒、司空等印二十有六,此辈无功于国,载在史册,贻笑将来。请自今门阀贵重、勲业昭著者,存留一二,馀并革去」。诏从之。 己卯,徳庆路地震。 巩昌陇西县大雨,南土山崩,压死居民,给粮赈之。 六月辛卯,御史台臣言:「昔遣张律等经理江浙、江西、河南田粮,虚增粮数,流毒生民,已尝奉㫖,俟三年徵租。今及其期,若江、浙、江西当如例输之,其河南请视旧例减半徵之」。 乙巳,术者赵子玉等七人伏诛。时卫王阿穆尔克以罪贬,高丽子玉言于王府司马曹图卜台等曰:「阿穆尔克名应图䜟」。于是,濳谋备兵器、衣甲、旗鼓,航海往高丽取阿穆尔,克至大都,俟时而发。行次利津县,事觉,诛之。 西畨土冦作乱敇,甘肃省调兵捕之。 秋七月壬申,御史中丞赵简言:「皇太子春秋鼎盛,宜选耆儒敷陈道义。今李铨侍东宫说书,未谙经史,请别求硕学,分进讲读,实宗社无疆之福」。制曰「可」。 诸王布琳尼敦之叛,诸王伊实锡里济及卫士托迪巴图坐持两端,不助官军,进讨敇流伊实江西锡里济,湖广托迪衡州、巴圗潭州。 癸酉,拘卫王阿穆尔克王傅印。 壬午,罢河南行省左丞陈英等所括民田,止如旧例输税。 戊子,巩昌路宁逺县山崩。加封楚三闾大夫屈原为忠节清烈公。 八月,帝至自上都。 是月,伏羌县山崩。秦州成纪县暴雨山崩,朽壤坟起,覆没畜产。 九月癸亥,大司农敏珠尔进、司农丞苗好谦所撰《栽桑图说》,帝命刋印千帙,散之民间。 甲戌,以作佛事,释重囚三人,轻囚五十三人。 己卯,以江浙行省所印大学衍义五十部赐朝臣。 丁亥,立行宣政院于杭州,设官八员。 大同路金城县大雨雹。 先是,播州、南宁、长洛麽作乱,思州守臣和济格尔招谕之。 冬十月己丑,洛麽遣人以方物来觐。 壬辰,建帝师帕克斯巴殿于大兴教寺,给钞万锭。 癸巳,改中翊府为羽林亲军都指挥使司。 癸丑,赣州路雩都县里胥刘景周以有司徵括田新租,聚众作乱敇,免徵新租招谕之。十一月丁卯,用监察御史奈曼岱等言,追夺建康富民王训等白身滥受宣敇,仍禁冒籍贯宿卫,及巧受逺方职官,不赴任求别调者,隠匿不自首者罪之。 丙子,集贤大学士太保库春言:「唐陆淳著《春秋纂例》、《辨疑》、《微㫖》二书,有益后学,请令江西行省锓梓,以广其传」。从之。癸未,敇增江西茶运司茶课。初,世祖时,置𣙜茶都转运司于江州,总江南及两淮茶税,寻改江西,其税自二万四千锭,以渐增至一十九万二千八百锭。至是,又因江西茶副帕哈哩鼎言,立减引增课之法敇,以二十五万锭为额,复增至二十八万九千馀锭,郡县所输谒山谷之产,不能充其半,馀皆酷取民间,岁以为常。时转运使得以专制有司,凡五品以下官皆杖决,州县莫敢谁何。江南佥事邓文原请罢其司,俾郡县领之,不报。 敇大永福寺创殿,奉安顺宗皇帝御容。 是岁,中书平章政事、商议枢密院事千努乞致仕,帝许之,仍给半俸终其身。千努退居濮上,筑先圣燕居祠堂于歴山之下,聚书万卷,延名师,教其乡里子弟,出私田百亩以给养之,有司以闻,赐额歴山书院。家居七年而卒,年七十一,谥景宪。
六年春正月丁卯,敇福建、两广、云南、甘肃、四川军官致仕还家,官给驿传,如民官例。 甲戌,监察御史富珠哩翀等言:「皇太子位正东宫,既立詹事院以总家政,宜择年徳老成道义崇重者为师保宾赞,俾尽心辅导,以广缉熈之学」。制曰:「可」。翀尝以御史巡按淮东,淮东宪司惟尚刑多置狱具,翀曰:「国家所以立风纪,盖将肃清天下,初不尚刑也」。取其狱,具焚之。时凡以吏进者例降二等,从七品以上不得用。翀言:「科举未立,人才多以吏进,若一概屈抑,恐未足尽天下持平之议。请吏进者宜止于五品」。诏复旧制,其犯赃者止从七品,著为令。 己卯,广东南恩、新州猺贼龙郎庚等为冦,命江西行省𤼵兵捕之。 帝御嘉禧殿,谓扎尔古齐玛鲁曰:「扎尔古,齐人命所系,其详阅狱辞,事无大小必谋,诸同僚疑不能决者,与省、台臣集议以闻」。又顾谓侍臣曰:「卿等以朕居帝位为安耶?朕惟太祖创业艰难,世祖混一疆宇,兢业守成,恒惧不能当天心,䋲祖武,使万方百姓乐得其所,念虑在兹,卿等固不知也。 二月丁亥朔,日有食之。改释奠于中丁,祀社稷于中戊。 丁酉,云南闍里爱俄永昌蒲蛮阿八刺等并为冦,命云南省从宜剿捕。 乙巳,敇:「诸司不由中书奏官而辄署事者,悉罢之」。 特授僧从吉祥荣禄大夫、大司徒僧文吉祥开府仪同三司。 三月丁巳,以天寿节,释重囚一人。 辛酉,以御史中丞托克托呼为御史大夫,谕之曰:「御史大夫职任至重,以卿勲旧之裔,故特授汝。当思乃祖乃父,忠勤王室,仍以古名臣为法,否则将坠汝家声,负朕委任之意矣」。 壬午,赐大兴教寺僧斋食钞二万锭。 夏四月壬辰,中书省臣言:「云南土官病故,子侄兄弟袭之,无则妻承夫职,逺方蛮夷,顽犷难制,必任土人,可以集事,今或阙员,宜从本俗」。制曰:「可」。 庚子,帝如上都。 以前中书右丞相特们徳尔为太子太师、内外监察御史四十馀人,劾其逞私蠧政,难居师保之任。帝以皇太后故,终不用其言。又尝以台事问集贤学士杨多尔,济对曰:「非臣职事,臣不敢与闻,所念者特们徳尔,虽去君侧,反得为东宫师傅,在太子左右,恐售其奸,则祸有不可胜言者」。帝亦不能用。五月,扬州火,毁官民庐舎二万三千三百馀区。 六月戊申,置勇校署,以角抵者隶之。 庚戌,大同县雨雹,大如鸡卵。 壬子,赐大乾元寺钞万锭,俾营子钱供修缮之费,仍升其提㸃所为总管府,给银印,秩正三品。 秋七月丙辰,来安路总管岑世兴叛,据唐兴州,赐玺书招谕之。 丁卯,谕江西官吏豪民毋阻挠茶课。 甲戌,皇姊大长公主僧格喇实作佛事,释全宁府重囚二十七人。帝闻之,怒敇按问全宁守臣阿纵不法,仍追所释囚还狱。 八月甲申,以河东山西道宣慰使张思明为中书参知政事。左丞相哈克伞辞职,帝不允,其请益坚,帝诘之曰:「朕任卿未专耶?」曰:「非也,近臣有挠政者耶?」曰:「无有,然则何为而辞?」对曰:「臣自揆才薄,恐误陛下国事,若必欲任臣,愿荐一人为助」。帝问为谁?」哈克伞再拜曰:「臣愿得张思明」。即日复拜思明为参政。 庚子,帝至自上都。
是月,伏羌县山崩。 闰月癸亥,荧惑犯轩辕。 癸酉,敇诸司有受命不之官及避繁剧托故去职者,夺其宣敇」。九月癸巳,以作佛事,释大辟囚七人,流以下囚六人。戊戌,增海漕十万石。 癸卯,御史台臣言:「比者,官以幸求罪以赂免,乞凡内外官非勲旧有资望者,不许骤升。诸犯赃罪,已款伏及当鞫而幸免者,悉付元问官,以竟其罪。其贪污受刑,夺职不叙者,夤縁近侍出入内廷,觊幸名爵,宜斥逐之」。帝皆纳其言。 诏四宿卫尝受刑者,勿令造禁庭。 浚镇江、练湖,以围田日多,致水泛溢故也。 十月乙卯,中书省臣言:「白云宗总摄沈明仁强夺民田二万顷,诳诱愚俗十万人,私赂近侍,妄受名爵,已奉㫖追夺,请汰其徒,还所夺民田,其诸不法事,宜令核问」。帝曰:「朕知沈明仁奸恶,其严鞫之」。 戊午,授皇太子玉册。 癸亥,荧惑犯太微垣左执法。 己卯,浚通惠河。 十一月辛卯,荧惑犯进贤。 木邦路带邦为冦敇,云南省招捕之。 庚子,中书省臣言:「曩赐诸王阿济格钞三万锭,使营子钱以给畋猎廪膳,毋取诸民。今其部阿勒呼木等出猎,恣索于民,且为奸事。宜令宗正府、刑部讯鞫之,以正典刑」。制曰:「可」。 禁民匿蒙古军亡奴。 帝谕台臣曰:「有国家者,以民为本。比闻百姓疾苦,衔寃者众,其令监察御史、廉访司审察以闻」。 翰林学士承㫖赵孟俯乞致仕南归,帝遣使赐衣币,促之。还朝,以疾辞不起。 十二月壬戌,命皇太子参决国政,太子谓中书省臣曰:「至尊委我以天下事,日夜寅畏,惟恐弗堪,卿等亦当洗心涤虑,恪勤乃职,勿有隳壊,以贻君父忧也」。帝亦语左右曰:「前代皆有太上皇之号,今太子且长,可居大位,朕欲为太上皇,与若等游观西山,以终天年」。群臣皆称善。右司郎中鲁特穆尔曰:「臣闻昔所谓太上皇若唐𤣥宗、宋徽宗,皆当祸乱,不得已而为之。愿陛下正大位,保无疆之业,前代虚名,何足慕哉!」帝乃止。 壬申,平章政事王毅以亲老辞职,从之,仍赐其父币帛。 癸酉夜,风雪甚寒,帝谓侍臣曰:「朕与卿等居暖室,宗戚昆弟逺戍边陲,曷胜其苦,岁赐币帛,可不徧及耶?」 是月,追封宋儒周敦颐为道国公。 帝尝为左右,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显擢耳」。遂以集为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集寻以忧归。伯生,集字也。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