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六十六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六十六起嘉佑著,雍掩茂,正月尽屠维大渊,献四月,凡一年有四月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徳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嘉佑三年春正月己卯,以福州进士陈烈为安州司户参军。烈性介僻,笃于孝友。庆厯初,尝预乡荐,黜于礼部,遂不复践场屋,从学者常数百人。天章阁待制曹頴叔知福州,荐之,授试校书郎、本州州学教授。于是翰林学士欧阳修又荐之,故有是命。烈皆辞不受。 甲申,封江夏民妻张氏为旌徳县君,表其墓曰「烈女」。初,里中恶少谢师乞过其家,持刀逼张,欲与为乱,曰:「从我则全,不从则死」。张大骂曰:「庸奴!可死,不可他也」。至以刃断其喉,犹能走禽师,乞以告邻人。事闻,特褒异之。 二月癸卯,契丹遣林牙萧福延来告丧,帝为发哀于东内门幄殿,百官进名奉慰,辍视朝七日。先是,太常博士吴及既除丧,擢秘书阁校理。乙巳,改右正言、谏院供职上疏请择宗室子以备储副,弭觊觎之心,属天下之望。既而又言:「开寳诏书,内侍臣年三十、无养父者,听养一子为嗣,并以名上宣徽院,违者扺死。比年此禁益弛,夭絶人理,阴累圣嗣。愿诏大臣明示旧制,上顺天意,以绥福佑」。帝嘉纳之。 庚午,诏太常礼院议立周王佑之后。既而礼院言王薨在下殇之年,未有为人父之道,于礼不当立后,乃罢。 三月辛未朔,命翰林学士欧阳修兼侍读学士。修言:「侍读最为清近,祖宗时不过一两人,今与经筵者十四人,而侍读十人,外议皆云经筵无坐处。臣既辱在翰林,又充史馆修撰、太常礼仪、秘阁、秘书省、尚书礼部刋修唐书,兼职已多,而经筵固不阙人,忽蒙除授。盖近年学士相承,多兼此职,朝廷以为成例,不惜推㤙。外议又云学士俸薄,特与添请给耳,官以人轻,一至于此。欲乞罢臣此命,不使朝廷遴选之清职,遂同例授之冗员」。诏不许,修固辞不拜。修又言:「窃以学士、待制号为侍从之臣,自祖宗以来,尤所精择。其后用人颇易,员数渐多,往时学士、待制至六七十员,近年以来,稍吝除拜,即今犹及四十馀员。臣欲乞检详前史及国朝故事,自观文殿大学士至待制,并各立定员数,遇有员缺,则精择贤材,以充其选。茍无其人,尚可虚位以待,乞赐详议施行」。 甲戌,诏礼部贡举。 己帽,以起居舎人范镇知制诰。镇自罢言职,每因事未尝不以储嗣为言,冀上感动。及知制诰,正谢又面论之曰:「陛下许臣复三年矣,愿早定大计」。 丙申,诏三司编天下驿劵则例,从枢宻使韩琦请也。 夏四月甲子,资政殿大学士吴育卒,赠吏部尚书,谥正肃。 乙丑,罢修睦亲宅祖宗神御殿。 丙寅,诏曰:「朕惟分治州县,付之守令,按督守令,付之转运使、提㸃刑狱。而比年以来,吏或贪恣害物,耄昏不事事,以弛为寛,以苛为察,赋敛有常,或增重之以为劳,刑罚有经,或出入之以为能,而部使者莫之举劾,岂朕所以寄任之意欤?其各思率职,毋挠权幸,毋纵有罪,惠绥吾民,以称朕意」。 五月癸酉,右正言呉及言:「太宗朝尝给三司判官御前印纸,歴子令批书课绩。今其制虽存,而无考校之法,请自今岁终按功过而升黜之」。诏以及所言录示三司,使张方平。 初,盐鐡副使郭申锡受诏视河,与河北都转运使李㕘论议不相中,讼㕘遣小吏髙守忠赍河图属宰相文彦博,御史张伯玉亦奏参朋邪结托有状,以事连宰相,乃诏天章阁待制卢士宗、右司諌吴中复推劾,而申锡、伯玉皆不实,伯玉以风闻免劾,乙酉,诏曰:「朕常患民之好事,而风俗渐靡于薄思,有以革正之,非吾士大夫躬率以义而导之于善,则何以哉?申锡官职事守不为轻矣,冝遴所举,以道吾民者,而与参相视决河议论之异,遂成私忿,章奏屡上,辩诉纷然,敢为诋欺,处之自若,以至兴狱置对,逾旬参验,所陈一无实者,士人之行,乃至是乎?使吾细民,何所视效?其降申锡知滁州,榜于朝堂,寻改知濠州。 六月丙午,吏部尚书、平章事文彦博罢为河阳三城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郭申锡、张伯玉攻彦博虽不胜,彦博亦不自安,数求退,帝许之。 以枢宻使、工部尚书韩琦依前官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 枢宻使、山南东道节度使、同平章事贾昌朝罢为镇东节度、右仆射、兼侍中、景灵宫使。文彦博始求退,谏官陈旭等恐昌朝代之,乃䟽昌朝交通女谒建大第,别为客位以待宦官,又宦官有矫制者,枢宻院释弗治,昌朝由此罢,然昌朝释宦官矫制后验问无事实。初,温成皇后乳母贾氏,宫中谓之贾婆婆,昌朝以姑事之。谏官劾昌朝交通女谒,指贾氏也。 以观文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宋庠,枢宻副使、礼部侍郎田况,并为枢宻使。帝初欲用王尧臣为枢宻使,而当制学士胡宿固抑之,乃止。 以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张昪为枢宻副使。 庚戌,以权知开封府包拯为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拯言:「东宫虚位日乆,天下以为忧,群臣数有言者,卒未闻有所处置,未审圣意持乆不决,何也?」帝曰:「卿欲谁立?」拯曰:「臣非才备位,所以乞预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耳。陛下问臣欲谁立?是疑臣也。臣行年七十,且无子,非邀后福者,惟陛下裁察」。帝喜曰:「徐当议之」。拯又言:「窃见近年内臣禄秩权任,优崇稍过,恐非所以保全之也,惟陛下凡事更加裁抑」。又言:「诏令者,人主之大柄,而国家治乱安危之所系,累年以来,制敕才下,未逾月而輙更,奏语方行,又随时而追改,民知命令之不足信,则赏罚何以沮劝乎?欲乞今后臣僚上言利害,并请先下两制集议,如可经乆,方许颁行,或小有异同,非蠧政害民者,不可数有更易。如此,则法存画一,国有常格」。又陈教养宗室之法,请条责诸路监司及御史府自举属官,谏官、御史不避二府荐举者,听两制,得至执政私第,事多施行,以翰林学士欧阳修权知开封府。修承包拯威严之后,一切循理,不事风采,或以为言,修曰:「人才性各有短长,实不能舎所长,强所短也」。甲寅,诏学士院编录国朝以来所撰制诰文字,从欧阳修请也。 丁帽,交址贡异兽二。初,本国称贡麟,状如水牛,身被肉甲,鼻端有角,食生刍果𤓰,必先以杖击,然后食。既至,枢宻使田况言:「昨南雄州佥判齐唐奏,此兽颇与书史所载不同,傥非麒麟,则朝廷殆为蛮夷所诈」。知庆州杜植亦奏:「谨按符瑞图:麟,仁兽也,麕身、牛尾、一角、角端有肉。今交址所献,不类麕身而有甲,必知非麟,但不能识其名。请宣谕交址进奉人及回降诏书,但云得所进异兽,不言麒麟,足使殊俗不能我欺,又不失朝廷怀逺之意」。乃诏止称异兽云。 秋七月癸酉,以福州进士周希孟为国子监四门助教、本州州学教授,以知州蔡襄言其文行为乡里所推也。襄世为闽人往,时闽士多好学,而专用赋以应举,襄得希孟,专用经术传授,学者尝至数百人,襄亲至学舎,执经讲问,为诸生率,延见处士陈烈,尊以师礼,州人陈襄、郑穆学行著称,襄皆折节待之。闽俗重凶事,其奉浮屠㑹宾客以尽力丰侈为孝,往往至数百千人,至有亲亡,不举哭,必破产办具而后敢发䘮者。有力者乘其急,时贱买其田宅,而贫者立劵举债,终身困不能偿,襄下令禁止,至于巫觋主病、蛊毒杀人之类,皆痛断絶之,其子弟有不率教令者,条其事作五戒,以训敕之,及襄去,闽人为立德政碑。 丙子,诏广济河溢,原武县河决,遣官行视民田赈恤被水害者。 丁亥,命权御史中丞包拯领转运使、提㸃刑狱考课院。 壬辰,复以度支员外郎范祥制置解盐,从张方平、包拯言也。祥自皇佑五年坐他罪责去,祥始言岁入缗钱可得二百三十万,后不能办,至和元年,止百六十九万,其后遂以元年入钱为岁课定率量入计出,可助邉费十之八乆之,并邉复听入刍粟以当实钱,而虚佑之弊滋长,劵直亦从而贱,岁损官课,无虑百万,祥既受命,请重禁入刍粟者,其券在嘉佑已前,毎劵别使输钱一千,然后予盐,又言商人持劵若盐鬻京师,皆亏失本钱,请置官京师畜钱二十万缗,以待商人至者,劵若盐估钱,则官为售之,劵纸六千,盐席十千,毋輙増损,所以平其市估,使不得为轻重,诏以都盐院盐官兼领之,自是稍复祥旧云。 权御史中丞包拯言:「右正言吴及立身有守,遇事敢言,缘与枢宻副使张昪妻是亲,奏乞外郡,然昪妻亡已乆,理不当避,乞令依旧供职」。许之。 权知开封府欧阳修言:「臣伏见谏官陈旭请以幸求内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其罪,䝉朝廷依奏施行。臣自权知开封府,未及两月之间,十次承准内降,或为府司后行,或为宫院姨㜮,或为内官干系人吏等,本府毎具奏,至于再三,而内降不已,至于婢妾贱人犯奸滥等事,亦敢上烦圣聪,以求私庇,虽有司执奏,终许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约束,止絶臣,欲乞根䆒,因縁干求之人,奏摄下府勘劾,重行责罚。 八月壬辰,诏礼部贡院,宗室婿不许鎻㕔应举。丁未,诏三司,京师比岁旱屡蠲民租,其以缗钱十万下本路助籴军储。 辛亥,以度支副使周湛为契丹太后生辰使,湛辞不行,乃命权盐鐡副使王鼎代往。朝廷以契丹主之母于上弟妇行也,礼不可通问敕使者,但遗书契丹主传达聘物,而契丹主必欲面见使者,致书鼎以理折之,契丹诎服,自是为常。 己未,参知政事王尧臣卒,辍视朝一日,赠左仆射,谥文安。 庚申,下溪蛮彭仕羲率众降归,连岁所掠甲仗士卒。诏辰州还其孥及铜柱。自是复通中国,然桀骜益甚。 辛酉,封左屯卫大将军、秀州团练使从信为荣国公,吴懿王德昭孙,舒国公惟忠子也。从信尝谓唐十院置维城库,约诸王廪入,而上下均其用。今虽奉养之费,一出县官,然属大者犹或不给,且诸王邸都殖产市井,日取其资,唯懿王院初无馀财,因令治一库,帅诸宗子,月视禄之厚薄,输十之一,既而车马、宾客冠昏,䘮祭之用,无不获其助,今其法不废。 知郓州刘敞言:「臣在阙门之外,备东籓之守,诚不当越职出位,以干言责。然窃惟忠臣之义,虽在畎亩,犹不忘君,况如臣者,岂得已哉?陛下少赐推详,昔周公作无逸以戒成王,其言曰:商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文王,皆以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是以膺无疆之福,子孙蕃昌,此圣人之至言也。陛下临政以来,履而行之三十七年矣,百姓赖陛下之德,养老慈幼,人遂其性,臣愿陛下日谨一日,与天无极。比闻车驾数临苑囿,置酒观乐,圣心处之,自有常节,而议者谓其太频,臣恐近习茍于承意而不能諌大臣限以体貎而不得言,如此则传闻四方,未副盛德。外之则嫌怠于政事,有逰观之好,内之则疑酣于酒德,违摄生之理。臣愿陛下玩心于神明,养之以清静,听止于和声,毋以烦耳味,止于实气,毋以爽口,则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矣,唯陛下裁幸」。 初,官既𣙜茶,民私畜贩皆有禁,腊茶之禁,尤严于他茶,犯者其罚倍,凡告捕私茶皆有赏,然约束愈宻,而冒禁愈蕃,岁报刑辟,不可胜数,园户困于征取,官司旁缘侵扰,因而陷于罪戾,以至破产逃匿者,岁比有之,官茶所在陈积,县官获利无㡬,论者皆谓宜弛禁便。景佑中,叶清臣尝上疏乞弛禁,三司议皆以为不可,至是,著作佐郎何鬲、三班奉职王嘉麟,又皆上书请罢给茶本钱,纵园户贸易,而官收其租钱,与所在征算,归𣙜货务,以偿邉籴之费,可以疏利源而寛民力,嘉麟为豋平致颂书十卷、隆衍视成䇿二卷,上之,淮南转运副使沈立,亦集茶法利害为十卷,陈通商之利,宰相富弼、韩琦、曽公亮等决意向之,力言于帝。九月癸酉,命翰林学士韩绛、知谏院陈旭及知杂御史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之。 丙子,以屯田员外郎李师中提㸃广南西路刑狱。师中建言岭南自古不利戌兵,乞置上下募敢勇,家丁至四,五则籍一人,总为五畨上州教阅,不及五百人为四畨利器械,农隙训之,禁一切他役,上畨则给粮免税,校长免二丁税,于是一路得四万馀人,又请通盐啇以便民,复邕州和市场以实邉事,多施行。桂州兴安县有灵渠,北通江湖,南入海,自秦汉通舟楫,皆石底浅狭,十八里内置三十六斗门,一舟所载不过百斛,乘涨水则可行,师中积薪焚其石,募工凿之,废斗门二十六,役三旬而成,舟楫以通。 辛巳,天平节度使、宣徽南院使张尧佐卒,赠太师,赐其家僦舍钱日三千。尧佐起寒士,持身谨畏,颇通吏治,晓法律,而晚节以戚里进,遽至崇显,恋嫪㤙宠,为世所鄙。 己丑,契丹遣使来谢。 冬十月乙巳,出内藏库紬绢十万,下河东转运司助籴军储。 癸亥,除河北坊廓客户乾食盐钱。 甲子,以提㸃江南东路刑狱王安石为度支判官。安石献书万言,极陈当世之务,其略曰:「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壊,患在不知法度故也。法先王之政者,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己合乎先王之政矣!」又曰:「方天下之人才,未尝不自人主陶冶而成之,所谓陶冶而成之者,亦教之、养之、取之、任之有其道而已。今之教者,非特不能成人之才,又从而困苦毁壊之,使不得成才,又曰:困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耳。又曰:在位之人才既不足矣,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非特行先王之政而不得也,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臣愿陛下鍳汉、唐、五代之所以乱亡,惩晋武茍且因循之祸,明诏大臣,思所以陶成天下人才,虑之以谋,计之以数,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而无负于先王之意,则天下之人才不胜用矣。大事记曰:安石上书于嘉佑,亦谓方今法度不合,先王之政,朝廷欲有所施为变革,一有流俗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遂止而不敢为,盖指庆厯而言,而安石变法之藴,亦略见于此书,特安石更变之说与仲淹同而更变之,意则与仲淹异耳。呜呼!使庆厯之法尽行,则熈丰之法不变,使仲淹之言得用,则安石之言可塞。今仲淹之志不尽行于庆厯,安石之学不用于嘉佑,而乃尽用于熈寜世道升降之机识者,又于此而三致意焉。
是月,诏于景灵宫建郭皇后影殿,翰林学士欧阳修。
言「景灵宫乃陛下奉亲之所,今乃欲以后宫已废,复追之后建殿,与先帝、太后并列,渎神违礼,莫此之甚。伏乞特赐寝罢」。诏送礼院详定。礼院言:「臣等看详,诸寺观建立神御殿,已非古礼,先朝崇奉先帝、太后,犹依仿汉原庙故事。今议立郭皇后影殿,于礼无据,难以奉行」。其事遂寝。十一月癸酉考异长编作癸丑,宋史仁宗纪作癸酉,按十月有癸亥,十一月,不应有癸丑,今从宋史。
命翰林学士韩绛、諌官陈旭、御史吕景初同三司详定省减冗费。初,枢宻副使张昪请罢民间科率及营造不急之务,其诸场库务物之阙供者,令所在以官钱收市之,于是置省减司于三司,自是多所裁损云。己丑,诏曰:「天下利害,系于水为深,自禹制横溃功,施于三代,而汉用平当领河堤,刘向䕶都水,皆当时名儒风迹可观。近世以来,水官失职,稽诸令甲,品秩犹存,今大河屡决,遂失故常,百川惊流,或致冲冒,害既交至而利多放遗,此议者宜为朝廷讲图之也。朕念夫设官之本,因时有造,救弊求当,不常其制,然非专制职守,则无以责其任,非选择才能,则无以成其效,宜修旧制,庶以利民。其置在京都水监,凡内外河渠之事,悉以委之,应官属及本司合行条制,中书门下裁处以闻。其罢三司河渠司。以御史知杂吕景初领河渠司事、杨佐同判河渠司勾当公事,孙琳、王叔夏知监丞事。江湖上供米,旧转运使以本路纲输真、楚、泗州转般仓,载盐以归,舟还其郡,卒还其家,而汴舟诣转般仓运米输京师,岁摺运者四,河冬涸,舟卒亦还营,至春复集,名曰放冻卒,得畨休逃亡者少,而汴船不涉江路,无风波沉溺之患。其后发运使权益重,六路上供米团纲发船,不复委本路,独发运使专其任,文移坌并,事日繁夥,有不能检察,则吏胥可以用意于其间,操舟者赇诸吏,辄得诣富饶郡市贱贸贵,以趋京师,自是江汴之舟混转无辨,挽舟卒有终身不还其家老死河路者,籍多空名,漕事大敝。皇佑中,发运使许元奏:「近岁诸路因循,粮纲法壊,遂令汴纲至冬出江,为它路转漕,兵不得息,宜敕诸路増船载米,输转般仓充岁计如故事」。于是言利者多以元说为然,朝廷为下诏如元奏,㑹元去,不果行。既而诸路纲不集,庚寅,复下诏切责有司以格诏不行,及发运使不能总纲条,转运使不能干岁入敕江淮两浙转运司,期以朞年各造船补卒,团本路纲,自嘉佑五年汴纲不得复出江。十二月己巳,诏三司每岁上天下岁赋之数,自今三岁一㑹其亏赢以闻。翰林院学士韩绛言:「中书门下,宰相所职,而以他官判省,名不相称,宜更定其制。百官常务多白二府,请详其重轻,移付于下,使大臣不为细故撄虑,得以专讲政事。又章服所以别尊卑,今走吏与公卿不殊,请依唐制,以品数为等。其因年考及阶品合服者,须未尝犯徒罪。乃听」。又台阁省寺,典章所由出也。
今独有敕条文案而已。本朝故事,名臣违范,无所传录,请依周礼、唐六典著为一书」。诏翰林学士胡宿、知制诰刘敞详定以闻。王安石日录可考。
敞等条列改正、裁损、申明十事:唐制虽以尚书、门下、中书三省长官为宰相,然尚书、中书之名,本非宰相之实,即欲改正官制,仍须别立政事府,如丞相之类。唐制无枢宻院自五代用兵,始与中书对掌机务,名体不正,无甚于此,即欲改正官制,当废院名,以曹事还中书。尚书二十四司既为虚名,所以官冗员众,蠧财害政,即欲改正官制,当罢三司,复二十四司及九卿官,使有定员,其郎官不在本省治职事者,并以前资及散官处之。文武散官及检校兼官勲、爵封等,在开元以前颇有实事,于今唯散官犹叙服色,粗系轻重,其馀悉皆虚名,无益治体。即欲改正官制,当例行省罢,此所谓改正者也。大理寺决天下狱,刑部覆之,于事已足,又加审刑院则为骈枝,即欲裁损官制,当废审刑院、吏部尚书、侍郎、郎中分领铨事,则当差次轻重,分别流品。今审官院掌京朝官磨勘,而尚书铨唯与州县幕职官体制不伦,即欲裁损官制,当罢审官院,以其职事归尚书,铨部、群牧司、提举司、紏察司之类,皆古无此官,即欲裁损官制,当悉省罢,还属尚书九卿,此所谓裁损者也。谏官、史官依唐制并当随宰相入立仗下,今欲申明复此制,中书出制敕:唐制并经门下审覆,然后尚书出告身,经厯三省,比来唯于中书发敕,虚置三省官名,今欲申明复此制。唐制,学士不领外职,所以重机宻舎人分判六曺事,所以谨政令,今欲申明复此制,所谓申明者也。略举一隅,若于今可行,即推此类其正之,其后皆不果。 辛未,诏年七十而居官犯事,或以不治为所属,体量,若冲替而未致仕者,更不推㤙子孙。 闰月丁帽朔,诏尝为中书枢宻院诸司吏人及伎术官职,无得任提㸃刑狱及知州军,自军班出至正任者,方得知邉要州军。 先是,朝议以科举既数,则髙第之人倍众,其擢任恩典宜损于故,诏中书门下裁之。丁丑,诏:「自今制科入第三等与进士第一,除大理评事、佥书两使幕职官事,代还,升通判,再任满试馆职。制科入第四等与进士第二、第三,除两使幕职官,代还改次等京官。制科入第五等,与进士第四、第五,除试衔知县,代还,迁两使幕职官,鏁㕔人视此。若夫髙材异行,施于有政而功状较然者,当以茂恩擢焉」。自是,骤显者鲜,而所得人才,及其风迹,比旧亦寖衰。 己帽,诏明年正旦日食,其自丁亥避正殿,减常膳宴,契丹使无作乐。知制诰刘敞言:「按三代之典,日食无预避之事。《左氏传称避移时,曾子问诸侯入门不得行礼者,日食居其一,此睹有变而戒,非蚤备也。先王制礼过之者,犹不及其制法先时者与不及时者,均贵得中而已。汉唐素服寝兵,却朝㑹,不视事,及求直言,大率皆在合朔之辰,未有先时旬日者也。兆忧太过,春秋所讥,今逺使入朝,于是乎观礼举措失中,或轻为所觇,伏乞详求旧典,折衷于礼」。 右千牛卫将军克颜上周礼图降敕奨谕。 己丑,诏中书五房编总例,从韩琦请也。 是岁,应天府失入,平民死未决,通判孙世寜辩正之,吏当坐法,知府刘沆纵弗治,提㸃刑狱韩宗彦往按举,沆复沮止之,宗彦疏于朝,卒抵吏罪。宗彦,纲之子也。
四年春正月丙申朔,日有食之,遣官祭社,帝避殿不视朝,知制诰刘敞言:「臣前论先期避殿,不中古典,未䝉省察,今又闻遣官祭社,稽之于经,亦未见此礼。盖社者,上公之神,群阴之长,故曰日食则伐鼔于社,所以责上公,退群阴,今反祠而请之,是屈天子之礼,从诸侯之制,抑阳扶阴,降尊贬重,非承天戒、尊朝廷之意也!且礼者,先王训民事,君不可不谨,前事之失,习俗未乆,茍为因循,则宪章失矣,惟陛下稽古正名,审所施为,毋以礼假人也。右正言呉及言日食者,阴阳之戒,在人事,则臣陵君妻,乘夫四裔侵中国,今大臣无姑息之政,非所谓臣陵君,失在陛下渊嘿临朝,使阴邪未尽屏也!后妃无权横之家,非所谓妻乘夫,失在左右,亲幸骄纵亡节也。𦍑戎顺服,非所谓四裔侵中国,失在将帅非其人,为外所轻也」。因言:孙沔在并州苛暴不法,燕饮无度,龎籍前在并州,轻动寡谋,輙与堡塞,屈野之衂,为国深耻。沔卒坐废。丁酉,群臣表请御殿复膳,不许,三请,乃许之。 自去年雨雪不止,民饥寒,死道路甚众,诏遣官分行京城,视孤贫老疾者,人赐百钱,小儿五十,畿县委令佐赈以糜粥。知开封府欧阳修言:「三元放灯,不出典礼,盖自前世习俗所传,陛下俯徇众心,欲同民乐,勉出临幸,非为嬉逰,若乃时岁丰和,人物康富,以为乐事,亦是人情。今自立春以来,阴寒雨雪,小民失业,坊市寂寥,寒冻之人,死损不少,薪炭食物,其价增倍,民忧冻饿,何暇遨游?欲乞特罢放灯,见今供拟游幸及修道路寒冻兵士,并乞放罢,庶㡬上副陛下畏天忧民之心」。从之。 壬寅,赐在京诸军班特支钱。始,赐孤穷老疾之民,用钱千万。或言于帝曰:「今百姓已受赐,而不及诸军,诸军其觖望矣」。故复有是赐,凡用一亿五千万。 三司使张方平上所编驿劵则例三卷,赐名曰嘉祜驿令,以颁行天下。 甲辰,翰林学士胡宿权知贡举。 太子中允、天章阁侍讲、管勾太学胡瑗病,不能朝,戊午,授太常博士致仕。瑗归海陵,诸生与朝士祖饯东门外,时以为荣。及卒,诏赙其家。集贤校理钱公辅率太学诸生百馀人,即佛舎为位哭,又自陈师䘮,给假二日。 始命韩绛、陈旭、吕景初即三司置局,议弛茶禁,三司言宜约至和后一岁之数,以所得息钱均赋茶民,恣其买卖,所在收算,请遣官询察利害以闻,诏遣司封员外王靖等分行六路,及还,皆言如三司议便。己巳,诏曰:「古者山泽之利,与民共之,故民足于下,而君裕于上,国家无事,刑法以清。自唐建中,始有茶禁,上下规利,垂二百年,如闻比来为患益甚,民被诛求之困,日惟咨嗟,官受滥恶之入,岁以陈积,私藏盗贩,犯者实繁,严刑重诛,情所不忍,是于江湖之间,幅员数千里,为陷阱以害吾民也,朕心恻然,念此乆矣,间遣使者往就问之,而皆驩然愿弛其禁,岁入之课,以时上官,一二近臣,件析其状,朕犹若慊然,又于岁输裁减其课,使得饶阜以相为生,剗去禁条,俾通商利,歴世之弊,一旦以除,著为经常,弗复更制,损上益下,以休吾民,尚虑喜于立异之人,缘而为奸之党,妄陈奏议,以惑官司,必置明刑,无或有贷。初,所遣官既议弛禁,因以三司岁课均赋茶户,凡为缗钱六十八万有奇,使岁输县官,比输茶时,其出㡬倍,朝廷难之,为损其半,岁输缗钱三十三万八千有奇,谓之租钱,与诸路本钱,悉储以待邉籴,自是唯腊茶禁如旧,馀茶肆行天下矣。 乙亥,诏三司:「以天下广惠仓𨽻司农寺,逐州选幕职曺官各一人专监之。每岁十月,别差官检视老弱病不能自给之人,籍定姓名,自次月一日给米一升,㓜者半升,每三日一给,至明年二月止。有馀即量县大小而均给之」。 置馆阁编定书籍官,以秘阁校理蔡抗、陈襄、集贤校理苏颂、馆阁校勘陈绎,分昭文、史馆、集贤院、秘阁书而编定之。抗,挺之兄。颂,绅之子。绎,开封人也。初,秘书阁校理吴及言「近年用内臣监馆阁书库,借出书籍,亡失已多,又简编脱略书吏补冩不精,非国家崇尚儒学之意,请选馆职三两人,分馆阁人吏编冩书籍,其借出与借之者,并以法坐之,仍请求访所遗之书。乃命抗等,仍不兼他局,二年一代,别用黄纸印冩元本,以防蠧败。 庚寅,诏礼部贡院进士曾经御试五举、诸科六举,进士省试六举、诸科七举、年五十以上者,具名以闻。癸巳,御崇政殿试礼部奏名进士及明经、诸科及特奏名进士、诸科。 交址冦钦州。 三月戊戌,命翰林学士韩绛、权知开封府陈旭、天章阁待制唐介与三司减定民间科率以闻。 己亥,以三司使张方平为端明殿学士、知陈州。先是,京城富民刘保衡开酒场,负官麴钱百馀万,三司遣吏督之,保衡卖产以偿,方平因买其邸舎,保衡得钱即输官,不复入家,㑹保衡姑讼保衡非刘氏子,亡頼豪纵,壊刘氏产,下吏,按验具,对以实御史,中丞包拯遂劾奏「方平身主大计,而乘势贱买所监临富民邸舎,无廉耻不可处大位」,故命出守,寻改知应天府,以端明殿学士宋祁为三司使。 丁未,赐进士铅山刘辉等一百三十人及第,三十二人同出身,诸科一百七十六人及第、同出身。特奏名进士、诸科六十五人同出身,及诸州文学、长史授官,如三年闰十二月丁丑诏书。考异。按宋本纪云:赐进士、诸科入第,同出身三百三十九人。今从长编。
己未,以三司使宋祁为端明殿学士、知郑州,权御史中丞包拯为枢宻直学士、权三司使。先是,右司谏吴及言祁在定州不治,纵家人贷公使钱数千缗。及在蜀,奢侈过度,而拯亦言祁在益部多游宴,且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论之不已。庠因自言身处机宻,弟总大计,权任太重,乞除祁外官,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翰林学士欧阳修言:「伏见陛下近除包拯为三司使,命下之日,外议喧然,以为朝廷贪拯之材,而不为拯惜名节,然犹冀拯能执节守义,坚让以避嫌疑,而为朝廷惜事体。数日之间,拯已受命,是可惜也,亦可嗟也。拯性好刚,天姿峭直,然素少学问,朝廷事体或有不思,至如逐其人而代其位,虽初无是心,若乃嫌疑之迹,常人皆知可避,而拯岂独不思哉?昨闻拯在台日,尝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既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祁命出台中寮属,又加章力言,祁亦因此罢,而拯遂代其任。此所谓蹊田夺牛,岂得无过,而整冠纳履,当避嫌疑者也」。疏奏,拯即家避命,不许,久之,乃就职。 初,王禹偁奏:「天下僧尼日增月益,不可卒去,宜诏天下州军,凡僧百人得岁度弟子一人,久而自消之势也」。诏从之。至和初,陈执中执政,因乾元节听僧五十人,度弟子一人,既而言者以为不可,复行旧制。贾昌朝在北京,奏京师僧寺多招纳亡頼游民为弟子,或藏匿亡命奸人,自今乞皆取乡贯保任,方听収纳。诏从之,京师僧尼大以为患。至是,有中㫖复令五十僧度一弟子及京师僧寺弟子,不复更取保任,僧徒大喜,争为道场以荅上恩。考异:李焘曰:此当在三月丁巳,而实录无之。按王禹俑所请,亦不见于国史,唯日记称执中因南郊赦,听五十僧度一弟子。按至和元年二月戌午有此指挥,不缘南郊,且至和凡二年,并无南郊及降赦事,日记误矣,今改之。
有上封者论河北义勇,有事则集于战阵,无事散归田里,以时讲习,无待储禀,得古寓兵于农之意,惜其束于列郡,止以为城守之备,诚能于邢冀二州,分东西两路,命二郡守臣分领,冦至,即两路义勇之师翔进赴援,旁出掩击,使其腹背受敌,则河北三十馀所当伏锐兵矣。朝廷下其议于河北路帅臣等,时大名府李昭亮、定州龎籍、真定府钱明逸、髙阳关王贽等上议曰:「前代之制,车乘甲卒皆赋于民,四时搜狩,农隙讲事行师,临敌振旅䇿勲,皆布在方䇿,兹事已逺,且以唐言之,泽潞㽞后李抱眞,籍户丁男,三选其一,农隙则分曺角射,岁终都试,以示赏罚,三年皆善射,举部内得劲卒二万,既无廪费,府库益实,乃缮甲兵为战具,遂雄视山东,是时天下称昭义步兵,冠于诸军,此近代之显效,而或者谓民兵祇可城守,难备战阵,诚非通论也,但当无事时,便分义勇为两路,置官统领,以张用兵之势,外使敌人疑而生谋,内亦揺动众心,非计之得,姑令在所㸃集训练,三二年间,武艺稍精,渐习行阵,遇有警,得将臣如抱真者统驭,制其阵队,示以赏罚,何战之不可哉?至于部分布列,量敌应机,系于临时便宜,亦难预图,况河北本皆临边之地,自置义勇,州县以时按阅,耳目已熟,行固无疑,诏如所议岁阅,以新旧籍并阙数闻。 夏四月丁帽,诏以孟冬诣太庙行祫享之礼,凡诸恩赐,皆如亲郊例。 诏诸路提㸃刑狱朝臣、使臣并带兼提举河渠公事,从判都水监呉中复请也。 壬申,河中府言端明殿学士、户部侍郎李淑卒。赠尚书右丞,特赠黄金百两。淑警慧过人,博习诸书,详练朝廷典故,凡有沿革,帝必咨访。在内外制作诰命,颇为时所称。然喜倾诐,故屡为言者所斥,讫不得志,抑郁以死。 初,著作佐郎何鬲以皇嗣未立,上疏请访唐周苗裔,备二王后,下礼院议,曰:「古者立二王后,不惟继絶,兼取其名德可法。五代草创,载祀不永,文章制度,一无可考,上取唐室,世数已逺,于经不合,惟周则我受禅之所自,义不可废,宜访求子孙,如孔子后衍圣公,授一京官,爵以公号,使专奉庙享,岁时存问,赐之束帛、牲器、祭服,毎遇时祀,并从官给,其庙宇亦加严饰。如此则上不失先王尊德继絶之义,度之于今,简而易行」。癸酉,诏有司取柴氏谱系,于诸房中推最长一人,令岁时亲奉周祀,于是封周世宗后柴咏为崇义公,与河南府、郑州合入差遣,给公田十顷,专管勾陵庙,应缘祭享礼。 丙子,以天章阁待制何郯同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时封驳职久废,郯上言:「本朝设此司,实代给事中之职。乞凖王曾、王嗣宗故事,凡有诏敕,并由银台司」。从之。 癸未,司徒致仕陈执中卒。帝幸其第临奠,赠太师、兼侍中。礼官韩维议其谥曰:「皇佑之末,天子以后宫之丧,问所以𦵏祭之礼,执中位为上相,不能考正仪典。如治丧皇仪,非嫔御之礼,追册位号,与宫闱有嫌,建庙用乐,逾祖宗旧制,闺门之内,礼分不明。谨按谥法,宠光禄大曰荣,不勤成名曰灵。请谥曰荣灵」。判太常寺孙拚等请易名为恭,判尚书考功杨南仲覆议请谥曰恭襄,诏谥曰「恭」。维累疏论列,以为责难于君,谓之恭臣之议,执中政以其不恭,因乞罢礼官,不报。既而帝又为执中篆,其墓碑曰「褒忠」。执中嬖妾张氏骄恣,每陵蔑其妻谢氏。执中既死之五日,谢氏具奏,乞度为尼,诏许之,即柩侧髠送城南资圣院,赐名勤省,莫不称快。 己丑,后宫董氏,生皇第九女。董氏,开封人,四岁入宫,稍长为御侍,性和厚,喜读国史,能道本朝典故,侍帝左右,未尝有过失。皇佑中,封闻喜县君,帝尝感疾恍惚,夜持寳刀自乡董氏在侧,遽前夺得之,几至断指。 辛帽,诏曰:「居室、器用、冠服、妾媵,盖有常制,所以别贵贱,杜奢谮也。比者流风荡靡,无复等威,犯干有司,鲜闻用法。自今中外臣庶有违者,其察举之,必罚毋贷」。从监察御史里行沈起言也。 壬辰,御崇政殿录繋囚,杂犯死罪以下逓降一等,徒以下释之。知制诰刘敞言:「踈决在京繋囚,虽恩出一时,然在外群情皆云圣意以皇女生故施此庆泽,恐非王者之令典也。去年闰月,已曽减降,尚未半年,复行此恩,传称民之多幸,则于国不幸,一岁再赦,好人喑哑,前世明君贤臣论此详矣,虽成事不说,臣愿朝廷戒之。又闻多作金银、犀象、玉石、琥珀、玳瑁、檀香等钱,及铸金银为花果,赐予臣下,自宰相台諌皆受此赐,无益之费,无名之赏,殆无甚于此,若欲夸示奢丽,为世俗之观则可矣,非所以轨物训俭也。宰相台諌以道德辅主,奈何空受此赐,曾无一言。伏望陛下深执恭俭,以答上天之贶,建无疆之基,不宜行姑息之恩,以损政体,出浮沉之费以堕俭德」。李焘曰:五月戊午,周氏又生女。江休复杂志云:公主诞庆三日,宰臣以下包子有金银、玳瑁、犀角、檀香、象牙钱三,舎人独二人权修注得之,四待制独三讲筵得之。刘敞、何郯不与,向待郎亦不沾台中,自独坐至监察一等受赐,馆中惟呉及正言得之。盖内官惧台谏也。
资治通鉴后编卷六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