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六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三十六起昭阳大渊献,正月尽旃蒙赤奋若十二月,凡三年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讳祯,初名受益,真宗第六子,母李宸妃。大中祥符三年四月十四日生。章献皇后无子,取为己子养之。七年,封庆国公,八年,封寿春郡王。天禧元年,兼中书令。明年,连封升王。九月丁卯,册为皇太子。
天圣元年春正月丙寅朔,诏改元。帝读诏,号泣者久之,谓左右曰:「朕不忍遽更先帝之号也」。 庚午,契丹使初来贺长宁节。 自宋兴,而呉蜀、江南、荆湖南粤,皆号富强,相继降附,太祖、太宗因其畜藏,守以恭俭简易,方是时,天下生齿尚寡,而养兵未甚蕃,任官未甚冗,佛老之徒未甚炽,外无西北金缯之遗,百姓亦各安其生,不为巧伪放侈,故上下给足,府库羡溢,承平既久,户口岁増,兵籍益广,吏员益众,佛老兵戈耗蠧中国,县官之费,数倍昔时,百姓亦稍纵侈,而上下始困于财矣。权三司使李谘尝言天下赋调有常,今西北寝兵二十年,而边馈如故,他用浸广,戍兵虽未可减,其末作浮费非本务者,宜一切裁损,以寛敛厚下。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天下榖帛日益耗,物价日益髙,人皆谓稻苗未立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自荆湖、江淮闲,民愁无聊,转运使务刻剥以増其数,岁益一岁,又非时调率营造,一切费用皆出于民,是以物价益髙,民力积困也。自天禧以来,日侈一日,又甚于前卮,不盈者漏在下,木不茂者蠧在内,陛下宜与公卿大臣朝夕图议而救正之」。帝纳其言,癸未,命御史中丞刘筠、提举诸司库务薛贻廓与三司同议裁减冗费。 诏中书枢宻院同议塞滑州决河。河入中国,行太行西曲,折由山闲,则不能为大患,及出大坯走东北赴海,更平地二千馀里,禹迹既堙,河并为一,而特以堤防为之限,夏秋霖潦,百川众流之所,会时,不免决溢之忧,然有司之所以备河者,亦益工矣,岸汨则易摧,故聚刍藁薪,条枚实石而缒之,合以为埽,凡埽之法,若髙十尺、长八尺,其算以径围各折半,因之得积尺七千五百,则用薪八百围,刍藁二千四百围,所谓苇索心索底篓篐,首索签桩、磕橛、拐橛、栧后橛,其多寡称所用,若大小广袤不同,则随时损益之,而亦视此为率焉。故凡置埽必仞水之深,度岸之髙,或叠二叠三、四一埽之长,居岸二十步,而岸长,或数百步,或千馀步,埽壊輙牵连而去,又置埽以补救之,其费动为缗钱数万,凡埽初下水曰「扑崖,居上而捍水曰争髙」,阙地置之以备水曰陷埽,埽实垫为亡所患,浮喘则危。其卷埽之器,则有制脚木、制木、进木,柜马、短长、木籰、大小、石籰、云梯、引橛、推梯、卓斧、绵索鼓旗,所以科工作而为号令之节,凡度役事,负六十斤行六十里为一工,土方一尺重五十斤,取土二十步外者,一工二十五尺,上接邪髙,皆折计之水,背向不常,则埽名从地而易。
本朝惟川峡、广南茶听民自卖买,禁其出境,馀悉𣙜犯者有刑。在淮南则蕲、黄、庐、舒、寿、光六州,官自为场,置吏总之,谓之山场者十三,六州采茶之民皆𨽻焉,谓之园户,岁课作茶,输其租馀,则官悉市之,其售于官者,皆先受钱而后入茶,谓之本钱。又百姓岁输税愿折茶者,谓之折税茶,总为岁课八百六十五万馀斤,其出鬻皆就本场。在江南则宣歙江池饶信洪抚筠袁十州、广德兴国临江建昌南康五军,两浙则杭、苏、明、越、婺、处、温、台、湖、常、衢、睦十二州,荆湖则江陵府、潭鼎澧鄂岳归峡七州、荆门军,福建则建剑二州,岁如山场输租折税,馀则官悉市而敛之,总为岁课。江南千二十七万馀斤,两浙百二十七万九千馀斤,荆湖二百四十七万馀斤,福建三十九万三千馀斤,皆转输要会之地,曰江陵府、曰真州、曰海州、曰汉阳军,曰无为军、曰蕲州之蕲口,为六𣙜货务,凡民欲茶者,皆售于官,其以给日用者,谓之食茶,出境则给券,商贾之欲贸易者,入钱若金帛京师𣙜货务,以射六务、十三场茶给券,随所射与之,谓之交引,愿就东南入钱若金帛者,听计直予茶如京师,凡茶入官以轻估,其出以重估,县官之利甚博,而商贾输于西北,以至散于外国,其利又特厚焉。县官鬻茶,岁课缗钱,虽赢缩不常,景德中至三百六十馀万,此其最厚者也。然自西北宿兵既多,馈饷不足,因募商人入中刍粟,度地里逺近,増其虚估,给券,以茶偿之,后又益以东南缗钱、香药、象齿食货志作「犀齿」
,谓之三说,而塞下急于兵食,欲广储峙,不爱虚估,入中者以虚钱得实利,人竞趋焉。及南北和好罢兵,邉储稍缓,物价差减,而交引虚钱未改,则其法既弊虚,估日益髙,茶日益贱,入实钱金帛日益寡,而入中者非尽行商,多其土人,既不知茶利厚薄,且急于售钱,得券则转鬻于茶商,或京师坐贾号交引铺者,获利无㡬,茶商及交引铺或以券取茶,或收畜贸易以射厚利,由是虚估之利皆入豪商巨贾,券之滞积,虽二三年茶不足以偿,而入中者以利薄不趋,边备日蹙,茶法大坏。景德中,丁谓为三司使,尝计其得失,以为边籴才及五十万,而东南三百六十馀万茶利尽归商贾,当时以为至论,厥后虽屡变以救之,然不能无弊,癸亥,诏置计置司,实录丁亥日
,以枢宻副使张士逊、参知政事吕夷简鲁宗道总之。 庚寅,计置司考茶法利害,奏言十三场茶岁课缗钱五十万,天禧五年才及缗钱二十三万,毎券直钱十万,鬻之售钱五万五千,总为缗钱实十三万,除九万缗为本钱,岁才得息钱三万馀缗,而官吏廪给不与焉,是则虚数虽多,实利殊寡。因请罢三说,行贴射之法,其法以十三场茶买卖,本息并计其数,罢官给本钱,使商人与园户自相交易,一切定为中估而官收其息,如鬻舒州罗源场茶,斤售钱五十有六,其本二十有五,官不复给,但使商人输息钱三十有一而已,然必辇茶入官,随商人所指而与之,给券为验,以防私售,故有贴射之名,若岁课贴射不尽,则官市之如旧,园户过期而输不足者,计所负数,如商人入息,旧输茶百斤,益以二十斤至三十五斤,谓之耗茶,亦皆罢之,其入钱以射六务茶者,如旧制,大率使茶与边籴,各以实钱出纳,不得相为轻重,以絶虚估之弊。朝廷皆从其说,庚子,发卒増筑京城。 二月丙申,铸「天圣元寳」钱。初,祥符、天书既降,建天庆、天祺、天贶、先天、降圣节及真宗诞节,本命三元,用道家法,内外为斋醮,京城之内一夕数处,帝即位,并太后诞节亦如之,靡费甚众,至是或以为言,而宰相冯拯因奏海内久安,用度宜有节,帝及太后曰:「此先帝意也」。会寝疾,不果行」,即诏礼仪院裁定,礼仪院请帝及太后诞节本命,宜如旧,他节命八宫观迭醮,旧一岁醮四十九,请损为二十大醮二千四百分,请损为五百,斋官第给汤茗,诏増醮分为千二百,馀悉可。 三月己巳,礼仪院又请罢天庆等五节天下赐燕,诏新定设醮州府,赐燕如旧,馀悉罢。 减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会灵观、祥源观、清卫卒,以分配诸军,其工匠送八作司、兖州景灵宫、太极观清卫,凖此。 辛卯,始行淮南十三山场贴射茶法。 司天监上新厯,赐名崇天,保章正张奎、灵台郎楚衍等所造也。 夏四月己亥,以吏部郎中、龙图阁待制薛奎权知开封府。奎为政严敏,击断无所贷,人畏惮之,目为「薛出油」,其语上达。帝因问奎,谢曰:「臣知击奸,安避此?」帝益加重焉。 辛丑,中书言诸道转运使副、河北河东、陜西部署、钤辖、都监并奉使契丹臣寮辞见,请并许上殿奏事,从之。初,但令两府大臣附奏,太常丞丁度言臣下出外,必有所陈,今一切令附奏,非所以防壅蔽也。故中书为言,卒得请。帝初即位,度上书论六事,又尝献王凤论于皇太后,以戒外戚云。罢礼仪院,从枢宻副使张士逊等请也。太常礼院,典礼所出,大中祥符中,又増置礼仪院,以辅臣领其事,于是始罢。 丁巳,诏翰林学士至三司副使、知杂御史,各举堪充谏官、御史者以名闻。先是,上封者请复置谏官御史三五员,葢本朝左、右谏议大夫、司谏、正言多不专言责,而御史或领他局。天禧初,诏两省置谏官,御史台置侍御史以下各六员,不兼职务,每月须一员奏事,其后员缺不补,故言者及之。 钦州深在山谷闲,土烦郁,人多死瘴毒,推官延安徐的献䇿于转运使,请徙州濒水,转运使以闻,且留的再任办役。辛酉,诏从其请。的短衣持梃,与役夫同劳苦,筑城郭,立楼橹,为战守备,画地居军民,治府舍、仓库、沟渠、㕓肆,民皆便之。 五月甲子,行陜西、河北入中刍粮见钱法。食货志云:初,雍熙中用兵西北,艰于馈饷,乃令商人入刍粮塞下,酌地之逺近而为其直,取市价而厚増之,授以要券,谓之交引,至京师,给以缗钱,又移文江、淮、荆湖,给以茶及颗末盐,官私便之。至道初,杨允恭为江淮、两浙制置茶盐使,始禁淮南十二州军盐,官自鬻之,商人先入金帛京师及扬州折博务者,悉偿以茶,自是鬻盐得实钱,而茶无滞积,然商人急于得盐而盐不可复得,其输邉粟者,持交引诣京师,有坐贾、置铺、𨽻名𣙜货务之家,转鬻茶货而去。及西北通好罢兵,边储稍缓,物价渐减,而交引虚钱未改,既以茶代盐,而买茶所入不补其给,交引停积,故商旅所得茶,指期于数年之外,京师交引愈贱,商人病之。景德中,盐钱副使林特上茶法二十三䇿,令商人有旧引千贯者,令岁入新引二百,候五岁,则新旧皆给足,诸𣙜货务所受茶,皆均第配给场,务以交引至先后为次,大商刺知精好之处,日夜走,僮使赍券诣官,率多先焉。初禁淮南盐小商已困,至是益不能行,既而商利浸薄,陜西交引益贱,入中者日少,边备不给,茶法亦坏,是岁改行贴射法,令商人入刍粟塞下者,随所在实估,度地里逺近,量增其直券,至京,一切以缗钱偿之,谓之见钱法,虚估之弊稍革。
庚寅,议皇太后仪卫制同乘舆。六月戊申,河南府言永定陵有民田十八顷,凡估钱七十万。帝曰:「营奉先帝陵寝而偿民田,直可拘以常制耶?」特给百万。 乙卯,禁毁钱铸钟。 秋七月壬申,考异寳训及本纪俱作辛巳。
蠲天下逋负。自是遂为例。 八月乙巳,以太常博士曹修古为监察御史,孔延鲁、刘随并为左正言。延鲁尝为宁州军事推官,数与州将争事,有蛇出天庆观真武殿中,一郡以为神,州将率官属往奠拜之,欲上其事,延鲁径前以笏击蛇,碎其首,观者初大惊,已而莫不叹服。迁大理寺丞、知仙源县,主孔氏祠事。孔氏故多放纵者,延鲁一绳以法,上言庙制卑陋,请加崇饰,从之。甲寅,有芝生天安殿柱,召辅臣观之,退,奉表称贺。乙卯,诏群臣就观。监察御史鞠咏言:「陛下新即位,河决未塞,霖雨害稼,宜思所以应灾变。臣愿陛下以援进忠良、退斥邪佞为国寳,以训劝兵农、丰积仓廪为天瑞,草木之怪,何足尚哉!」先是,钱惟演自河阳赴亳州,因朝京师,图入相,咏奏:「惟演憸人尝与丁谓为婚姻,縁此大用。后揣知谓奸将已萌,惧牵连得祸,因出力攻谓。今若遂以为相,必大失天下望」。太后遣内侍持奏示之,惟演犹顾望不行,咏语左正言刘随曰:「若相惟演,当取白麻廷毁之」。惟演闻,乃亟去。 冯拯病,太后有复相王钦若意,钦若时以刑部尚书知江寜府,帝尝为飞白书「王钦若」字,适钦若有奏至,太后因取字缄置汤药合,遣中人赍以赐,且口宣召之,辅臣皆不与闻。己未,钦若至国门。庚申,入见。九月丙寅,冯拯罢为武胜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判河南府,钦若守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初,拯五上表愿罢相,于是遣使抚问,还奏其家俭陋,被服甚质,太后赐以衾裯锦绮屏,然拯平居自奉侈靡,顾禁中不知也。为相气貌严重,宦者传诏至中书,不延坐。林特尝诣拯第,累日不得通,白以咨事,使诣中书,既至,又遣堂吏谓之曰:「公事何不自达朝廷?」卒不见。钦若再入中书,谓平时百官叙进,皆有常法,为《迁叙图》以献,冀便省览,然亦不能大用事如真宗时矣。同列往往驳议,钦若不堪,曰:「王子明在政府日,不尔也」。鲁宗道曰:「王文正先朝重德,固非他人可企。公若执政平允,宗道安敢不服?」 闰月戊戌,冦准卒于雷州。 冯拯病,不能赴河南,己亥,卒。遣入内都知蓝继宗致奠,赠太师、中书令,谥文懿。 癸卯,始命冦准为衡州司马,准已卒,弗及知也。其妻宋氏寻乞归葬西京,许之。道出荆南公安县,人皆设祭于路,折竹植地,挂纸钱焚之,逾月,枯竹尽出笋,众因为立庙,号竹林冦公祠。 淮南、江浙、荆湖制置发运使赵贺,言苏州太湖塘岸坏,及并海支渠堙废,水浸民田,即诏贺与两浙转运使徐奭领其事,伐石増堤,浚积潦,自呉江东赴海,流民归占者二万六千户,岁出苗租三十万。先是,贺通判汉州,蜀吏喜弄法,而贺精明,吏不敢欺,人目为赵家闗,言如闗梁不可越也。后为江淮制置发运使,所部漕船,旧皆由主吏自遣,受赇不平,或数得诣富饶郡,因以商贩,贫者至不堪其役,贺乃籍诸州物产厚薄、分剧易为三等,视其功过自裁定,由是吏巧不得施。 癸丑,诏审官院,自今知州军、同判、知县入,并引对于便殿。 冬十月辛酉朔,徙陜西縁边军马屯内地。 监察御史鞠咏嫉王钦若阿倚,数睥睨其短,钦若心忌之。会咏兼左巡,率府率安崇俊入朝失仪咏,言崇俊少在边有劳,此不足罪。钦若奏咏废朝廷仪,责授太常博士、同判信州。 十一月戊戌,诏禁江南诸路师巫邪术。先是,知洪州夏竦索部中师巫,得一千九百馀户,勒令归农,毁其淫祠,因奏请朝廷严赐条约,故降是诏。初,蜀民以铁钱重,私为券,谓之「交子」,以便贸易,富民十六户主之。其后富者稍衰,不能偿所负,争讼数起。大中祥符末,薛由为转运使,请官置交子,务以𣙜其出入,久不报冦。瑊守蜀,遂乞废交子不复用。会瑊去而由代之,诏由与转运使张若谷度其利害,由若谷议废交子不复用,则贸易非便,但请官为置务,禁民私造。戊午,诏从其请,始置益州交子务,以百二十五万六千三百四十为额。 大理寺丞、知彭山县卢察乞官襄州,以扫洒坟墓,帝许之。后赠多逊尚书,亦由察请。
十二月,江州民陈藴聚居二百年,食口二千,而蕴年八十,且有行义。州以闻。帝曰:「良民一乡之表,旌之,则为善者劝矣」。甲子,授藴本州助教。 辛未,诏吏部流内铨选幕职官知大县,阙京朝官故也。 是岁,天下上户部主户六百一十四万四千有竒,口一千九百五十一万有奇,客户三百七十五万三千有奇,口五百九十四万有奇。
二年春正月癸卯,命御史中丞刘筠等四人权知贡举。诏修景灵宫之万寿殿以奉真宗,署曰「奉真」。庚辰,命王钦若为礼仪使。 契丹改鸭子河为混同江。 三月戊子朔,诏礼部诸科举人不能对䇿者,毋辄黜落。先是,上封者言经学不究经㫖,乞于本科问䇿一道。至是,对者多纰缪,帝特令取其所长,用广仕路。 己丑,同提㸃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张君平言,南京陈许徐宿亳曹单蔡颍等州古沟洫与畿内相接,岁久不治,故京师数罹水患,请委官疏凿之。诏从其请。 丁酉,奉安真宗御容于景灵宫、奉真殿。 皇太后谕宰臣曰:「比择儒臣侍上讲读,深有开益」。宰相因言工部郎中马宗元通经有行义,可使入奉经筵。辛丑,命宗元直龙图阁。 癸卯,王钦右等上真宗实录一百五十卷,降诏褒谕。 乙巳,御崇政殿,赐进士安陆宋郊、长洲叶清臣、呉县郑戬等一百五十四人,及等四十六人同出身不中格者六人,以常经、真宗御试,特赐同三礼出身。丙午,又赐诸科一百九十六人及第,八十一人同出身。考异。宋史云:赐礼部奏名进士、诸科及第出身四百八十五人。今从长编略有异。
郊与其弟祁俱以辞赋得名,礼部奏祁第三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郊第一,而置祁第十人,呼曰:「二宋以大小别之」。刘筠得清臣所对䇿竒之,故擢第二,本朝以䇿擢髙第自清臣始。 壬子,赐乡贡进士张环、太常寺太祝吕宗简进士及第,仍附春榜。环洎孙,宰臣王钦若之婿。宗简,参知政事夷简弟也。 夏四月,知池州李虚已言,州县春初豫支钱和买紬绢,民或不欲者,强之则为扰。辛酉,诏三司谕州县毋得抑配,非土产者罢之。 天禧初,帝乳母许氏为宫人所谗,出宫嫁苗继宗,及是,邀驾自陈。丙寅,封临颍县君,以继宗为右班殿直,加许氏当阳郡夫人,复入宫。 五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乙未,录系囚。 六月己未,百官表请听乐,不许。表五上,乃许之。因谕王钦若曰:「今虽勉从众请秋宴,但当用乐之半,其诸逰幸,则心所未忍也」。 壬申,罢天庆、天祺、天贶、先天、降圣节宫观然灯。 秋七月戊子,诏以冬至有事于南郊。 壬辰,遣殿中侍御史王硕、内殿承制朱绪㸃检山场所积茶。初,朝廷既用李谘等贴射法行之,朞年,豪商大贾不能轩轾为轻重,而论者或谓边籴偿以见钱,恐京师府藏不足以继,争言其不便。会江、淮制置司言茶有滞积坏败者,请一切焚弃。朝廷疑变法之弊,下书责计置司,因令硕等行视。既而谘等条上利害甚悉,且言:「推行新法,功绪已见,盖积年侵蠧之源,一朝闭塞,商贾利于复故,欲有以动揺,而论者不察其实,助为游说,愿力行之,无为流言所易」。于是诏有司榜谕商贾以推行不变之意,赐典吏银绢有差。 初,禁寺观毋得市田,及真宗崩,内遣中使赐荆门军玊泉山、景德院白金三千两,令市田,言为先帝殖福,后仍不得为例,由是寺观稍益市田矣。邵伯温见闻录云:章献明肃太后,成都华阳人,少随父下峡,至玉泉寺,有长老善相人,谓其父曰:君贵人也。及见后,则大惊曰:「君之贵以此女也」。又曰:「逺方不足留盍逰京师乎?」父以贫为辞,长老者,赠以中金百两,至京师,真宗判南衙,因张耆纳后宫中,及即位,为才人,进宸妃,至正位宫帏,声动天下。仁宗即位,以太皇太后垂帘听政,玉泉长老者已居长芦矣,后屡召不至,遣使就问所须,则曰:「道人无所须也。玉泉寺无僧堂,长芦无山门,后其念之」。后以本阁服用物,下两寺为钱以建,独长芦寺临江门起水中,既成,輙为蛟所坏,后必欲起之,用生铁数万叠其下门,乃成蛟畏铁也。今玊泉僧堂梁记云:后所建稍益市田,据食货志。
癸丑,奉安真宗御容于玉清昭应宫安圣殿。 八月丙辰朔,宴崇政殿,初用乐之半。乐工奏技,帝未始瞩目,终宴犹有戚容。时诏下成都府,召优人郭朝天等补教坊,左正言刘随以为贱工不足辱诏书。监察御史李紘亦言「陛下即位,尚未能显岩穴之士,而首召伶官,非所以广德美于天下」朝天等遂罢归。 诏举官已迁改而贪污者,举主以状闻,闻而不以实者坐之。 己卯,幸国子监,谒先圣文宣王,召从臣升讲堂,令直讲、屯田郎中马龟符讲论语,赐龟符三品服。已而观七十二贤赞述,阅三礼图》,问侍讲冯元三代制度。又幸昭烈武成王庙。还,幸继照堂,宴从臣。 甲申,太白入太微垣。 九月辛卯,祠太乙宫,赐道左耕者茶帛。 庚子,皇太后手书赐中书门下,以故中书令郭崇孙女为皇后,谕辅臣曰:「自古外戚之家,鲜能以富贵自保,故兹选于衰旧之门,庶免他日或挠圣政也」。 冬十月辛巳,诏自今赦书令刑部摹印颁行。时判部燕肃言,旧制,集书吏分录,字多舛误,四方覆奏,或致稽违,因请镂板宣布。或曰:「板本一误,则益甚矣。王曽曰:「勿使一字有误可也」。遂著于令。考异:李焘曰:王子融云:冦莱公尝议摹印赦书以颁四方,众不可而止。其后四方覆奏赦书字误,王沂公始用冦议,今刑部鏁宿雕字人模印宣布。子融称议,初出于莱公,不知何据。今但从正史、实録,稍増益之。
丙辰,奉安真宗御容于洪福院。 十一月乙未,朝飨玊清昭应宫、景灵宫。丙申,飨太庙。丁酉,合祀祭天地于圜丘,大赦。百官上尊号曰圣文睿武仁明孝德皇帝,上皇太后尊号曰应元崇德仁寿慈圣皇太后。赐百官、诸军加等。 乙巳,立皇后郭氏。时张美人有宠,帝欲立之,太后不可而止,故后虽立而颇见踈。 辛亥,王钦若封冀国公,曹利用改封鲁国公,并加恩。故事,辅臣例迁官,参知政事吕夷简与同列豫辞之,遂著为式。考异。宋敏求春明退朝録云:建隆至天禧,毎朝廷大礼,二府必进官。天圣二年南郊,吕夷简恳请,乃止。自是加恩而已。按咸平初,孙何建议已尝厘革,敏求传不记,国史因之。
十二月丙寅,权判都省马亮言:「天下僧以数十万计,闲或为盗,民颇苦之。请除岁合度人外,非时更不度人,仍自今毋得收曽犯真刑及文身者系籍」。诏可。 是冬,契丹大阅,声言猎幽州,朝廷患之,以问二府,皆请备粟练师以待不虞,枢宻副使张知白独言「契丹修好未逺,今其举兵者,以上初政,观试朝廷耳,岂可自生衅邪?若终以为疑,莫如因今河决,发兵以防河为名,万一有变,亦足应用」。未㡬,契丹果罢去,雄州候卒报有兵入钞,边众皆恐,知州髙继忠曰:「契丹岁赖吾金缯,何敢渝盟!」居自若,已乃知勃海人叛契丹,行剽两界也。考异:司马光记闻云:「天圣初,契丹遣使借塞内地牧马,朝廷疑惑,不知所答。王钦若方病在家,章献太后命肩舆入殿中问之,钦若曰:不与则示怯,不如与之。太后曰:彼性狡猾,奈何延之塞内?钦若曰:彼以虚言相恐喝耳,未必敢来,宜宻诏曹玮使奏乞整顿士马,以备非常。太后从之,契丹果不入塞,玮时知定州。欧靖圣宋掇遗云:「王钦若再入中书,天圣初,北朝遣使致书,称彼境荒馑,借雄州之地畋猎,时钦若假与之,上曰:「理将何如?钦若曰:咸平中彼来侵疆,岂先有书乎?」遂依答之,甚捭阖焉。二事或即此年事,然曹玮时知天雄军,明年十一月钦若卒,四年正月又往,永兴,七月复知天雄军,未尝知定州也,皆恐传闻之误,今悉不取。
三年春正月戊子,契丹遣宣徽南院使萧从顺等来贺长宁节,见于崇德殿,皇太后垂帘,置酒殿中以宴之,御史中丞薛奎馆伴,从顺欲请见,且言南使至契丹者皆见太后,而契丹使来独不得见,奎折之曰:「皇太后垂帘听政,虽本朝群臣亦未尝得见也」。从顺乃已。及辞,从顺有疾,命宰臣王曽押宴都亭驿,从顺问曽曰:「南朝每降使车,悉皆假摄,何也?」曽曰:「使者之任惟其人,不以官之髙下,今二府八人,六尝奉使,惟其人,不以官也」。从顺默然。此据王曾言行录,稍删润之。
既而从顺桀骜,称疾留馆,不以时发,帝遣使问劳,挟太医诊视,相属于道,枢宻使曹利用请一切罢之,从顺乃引去。 二月乙丑,权御史中丞薛奎罢为集贤院学士、知并州,或譛奎漏禁中语也。既而秦州阙守,帝以奎屡官西边,习其土风,即改奎知秦州。秦州宿重兵,经费常不足,奎务为俭约,教民水耕,谨商算,岁中廪粟积者三百万,征算衍者三十万,核民隠田数千顷,复得刍粟十馀万。 三月丙子,徙知河南府陈尧佐知并州。每汾水涨,州人忧溺,尧佐为筑堤,植柳数万本,作柳溪亭,民赖其利。 夏四月壬子朔,诏恤刑狱。是月,以龙图阁直学士、刑部郎中刘烨知河南府。烨先世代郡人,后魏迁都,因家河南。唐末五代之乱,衣冠旧族多离去乡里,或爵命中絶,而世系无所考,惟刘氏谱牒具存。烨尝权发遣开封府事,独召见,太后问曰:「知卿名族,欲一见卿家谱,恐与吾同宗也」。烨曰:「不敢」。他日数问之,烨无以对,因为风眩,仆而出,乃免。 五月庚寅,録系囚。 癸巳,幸御庄观刈麦,闻民舍机杼声,赐织妇茶帛。己亥,赐杭州隐士林逋粟帛。两浙转运司言逋有节,行居西湖,二十馀年未尝入城故也。 六月癸酉,环、原州属羌叛冦边,环庆都监赵士隆等死之,遣使者安抚陜西。 秋七月戊子,诏诸路转运使察举知州、通判不任事者。 壬寅,以前户部郎中夏竦起复知制诰。竦才术过人,然急于进取,喜交结,任数术,倾侧反覆,世目为奸邪。尝上疏乞与修真宗实录,不报。既而丁母忧,潜至京师求起复,依中人张懐德为内助,而王钦若雅善竦,因左右之,故有是命。 八月辛亥,知益州薛由言:「本州解发举人,自张咏以来,例给馆券至京。今得三司移文,乃责吏人偿所给官物,恐非朝廷之意」。帝曰:「汉贡士皆郡国续食,今独不能行之逺方耶?其令悉蠲之」。 戊午,以忠州盐井岁増,课夔州奉节、巫山县旧籍民为营田,万州户有税者,岁籴其榖,皆为民害,诏悉除之。 初,李谘等条上茶法利害,然论者犹争言其不便,辛未,命翰林侍读学士孙奭、知制诰夏竦等再加详定。 九月庚辰朔,以户部郎中、知制诰夏竦为契丹生辰使,度支副使、兵部郎中姜遵为正旦使,右正言、直史馆张观为契丹后正旦使,专遣使贺契丹后正旦始此。竦以父承皓与契丹战没,母丧未朞,义不可行,辞表有云:「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恶闻夷乐之声」。改命工部郎中、龙图阁待制马宗元。 是月,契丹主如燕。契丹虽立五京,而往来无恒月。至是,次南京,宴于内果园,燕人聚观,争以土物来献。契丹主礼髙年,惠鳏寡赐酺,至夕,六街灯火如昼。士庶嬉逰,求进士得七十二人,命赋诗,第其工拙,以张昱等十四人为太子校书郎,韩栾等五十八人为崇文馆校书郎。 冬十月乙卯,太白犯南斗。辛酉,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晏殊为枢宻副使。 庚午,以宰臣王钦若为译经使。唐译经使以宰相明释学者兼领之,本朝翻译经、论。初令朝官润文,及丁谓相始置使,而钦若乃因译经僧法䕶等请为使,议者非之。 「十一月,孙奭等言十三场茶积而未售者六百一十三万馀斤,盖许商人贴射,则善者皆入商人,其入官者皆麄恶不时,故人莫肯售,又园户输岁课不足者,使如商人入息,而园户皆细民,贫弱力不能给,烦扰益甚,又奸人倚贴射为名,强市盗贩,侵夺官利,其弊如此,不可不革,请罢贴射法,官复给本钱市茶,而商人入钱以售之,于是茶法复坏。 司徒、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冀国公王钦若既兼译经使,始赴传法院,感疾,亟归车驾临问,赐白金五千两。戊申卒,皇太后临奠出涕,赠太师、中书令,谥文穆,遣官䕶葬事,録亲属及所亲信二十馀人。本朝以来,宰相恤恩,未有钦若比者,钦若状貌短小,项有附疣,时人目为「瘿相」,智数过人,每朝廷有所兴造,委曲迁就,以中上意,又性倾巧,敢为矫诞,太后以先朝所宠异,故复用之,及呉植事败,太后滋不悦,同列稍侵之,钦若邑邑以没太后解体,据温公邑邑以没,据江氏
后有诏塑像茅山,列于仙官。本朝故事,叙班以宰相为首,亲王次之,使相又次之,枢宻使虽检校三师、兼侍中、尚书、中书令,犹班宰相下。咸平初,曹彬以枢宻副使兼侍中,位户部侍郎、平章事,李沆下循旧制也。乾兴中,王曽由次相为会灵观使,曹利用由枢宻使领景灵宫使,时以宫观使为重诏,利用班曽之上,议者深以为非,至是曽进昭文馆大学士、玉清昭应宫使,同集殿庐,将告谢,而利用犹欲班曽,上合门不敢裁,曽抗声目吏曰:「但奏宰相王曽等告谢」。班既定,利用郁不平,帝使张士逊慰晓之,庚申,诏宰相、枢宻使序班如故事,而利用志骄,尚居次相张,知白上,及闻召张旻于河阳为枢宻使,利用疑代已,始悔惧焉。 殿前副都指挥使杨崇勲尝诣中书白事,属微雨新霁,崇勲穿泥鞹登阶,王曽颔之,不以常礼延坐崇勲,退劾奏其失,送宣徽院问状,翌日,对帝,请传诏释罪,太后问其故,曰:「崇勲武夫不知朝廷之仪,举劾者柄臣,所以振纪纲寛释者,人君所以示恩德,如此则仁爱归于上,而威令肃于下矣!」 癸亥,徙崖州司户参军丁谓为雷州司户参军。谓以家寓洛阳,尝为书自责,叙国厚恩,戒家人毋辄怨望,遣人致于西京留守刘烨,祈付其家,戒使伺烨会众僚时达之。烨得书不敢私,即以闻,帝见之感恻,故有是命。宰相言:「谓天下不容其罪而窜之,今不縁赦宥,未可内徙」。帝曰:「谓斥海上已数年,欲令生还岭表耳」。考异:李焘曰:魏泰叙此事缪妄最甚,今不取。张唐英所载差近之,故正史循用,然谓必不敢上表,特与其家人书尔。唐英亦误。
乙丑,淮南节度使、检校太师、同平章事张旻依前充枢宻使。太后微时尝寓旻家,旻事之甚谨,后深德之,故复长枢府,寻改名耆。 癸酉,契丹始遣使来贺皇太后正旦。 戊寅,太白昼见。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