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

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四起阏逢、困敦正月尽桑兆摄提格十二月,凡二年太祖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徳圣功至明大孝皇帝

乾徳二年春正月辛巳,大雨雪,震雹。 甲申,帝以选人食贫者众,诏吏部流内铨听四时参选,仍命翰林学士承㫖陶糓等与本司官重详定循资格及四时参选条。宰相范质、王溥、魏仁浦等再表求退。戊子,以质为太子太傅,溥为太子太保,仁浦为左仆射,皆罢政事。质在相位,所下制敕,未尝破律。命刺史、县令必以戸口版籍为急,使者视民田,按狱讼,皆召见,为述天子忧勤之意,乃遣之,时号贤相。 庚寅,以枢宻使赵普为门下侍郎、平章事、集贤院大学士,宣徽北院使、判三司上党李崇矩崇矩,初见广顺元年。为检校太尉,充枢宻使。帝既除普及崇矩,乃无宰相署敕。帝时在资福殿,普因入奏其事,帝曰:「卿但进敕,朕为卿署字,可乎?」普曰:「此有司所行,非帝王事也」。乃使问翰林学士求故实,陶糓建议以为:「自古辅相,未尝虚位,唯唐太和中甘露事后,数日无宰相,时左仆射令狐楚等奉行制书,今尚书亦南省长官,可以署敕」。窦仪曰:「糓所陈非承平令典,不足援据。今皇弟开封尹、同平章事,即宰相任也」。帝从仪言。 壬辰,诏:「先所置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经学优深可为师法、详闲吏理、逹于教化等三科,并委州府解送吏部,试论三道,限三千字以上。而自曩及今未有应者,得非抱倜傥者耻肩于常调,懐谠直者难效于有司,必欲兴自朕躬乎?继今不限内外职官、前资见任、布衣黄衣,并许诣合进状,朕亲试焉」。 壬寅,敕赵普监修国史。 乙巳,禁民越诉。 丁未,诏县令、簿、尉非公事毋至村落。 二月戊申朔,翰林学士窦仪等上新定四时参选条件。 北汉辽州刺史杜延韬以城来降。 癸丑,遣使赈陜州饥。 命右武统军陈承昭帅丁夫数千凿渠,自长社引潩水出,宻合闵河,潩水出宻之大騩山,歴许田,会春夏霖雨,则大溢害稼,及渠成,民无水患,闵河之漕益通流焉。 三月乙未,北汉耀州团练使周案玉等来降。 辛丑,上明宪皇太后谥曰昭宪皇后,贺氏谥曰孝恵王氏,谥曰孝明。 夏四月戊申,赈河中饥。 己酉,免诸道今年夏税之无苖者。乙卯,改𦵏宣祖昭武皇帝、昭宪皇后于安陵孝恵皇后贺氏、孝明皇后王氏祔焉。 帝欲为赵普置副,而难其名称,召翰林学士承㫖陶糓问曰:「下丞相一等者何官?」对曰:「唐有参知机务、参知政事」。乙丑,以兵部侍郎薛居正、吕馀庆并本官参知政事,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止令就宣徽使㕔上事,殿庭别设砖位于宰相后,敕尾署衔降宰相数字,月俸杂给皆半之,葢帝意未欲令居正等与普齐也。考异:李焘曰:太宗实録云:普在相位几十年,独断政事,太祖疑其专恣,欲用薛居正、吕馀庆为相。普恶其与己同列,但令参知政事,于宣徽㕔赴上位。在丞相后,但奉行制书,不得预奏事以明其异等。中书印唯宰相得知,事无大小,尽决于普,居正等恐栗备位而已,大祖患之。会为赵玭所讦,卢多逊又旦夕攻之,雷有邻讼中书不法事,太祖因令居正等知印、押班,以分普权。按置参政,乃陶糓议。且此时太祖方独任普,未始厌其专恣也,今不取。 又大祖新録窦仪传:太祖屡对大臣称仪,有执守,欲用为相。赵普忌仪刚直,遽引薛居正参知政事。据此,则居政乃普所引,非太祖意也,足明太宗实録所书非实。然新传谓普抑仪,旧传亦无之,恐普未必然也。

李沆曰:「按唐故事,裴寂为仆射知政事,杜淹为御史大夫参议朝政,魏徵为秘书监参豫朝政,萧瑀为特进、参议政事,刘洎为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刘幽求为中书舎人,参知机务,然并宰相之任也。又高宗尝欲用郭待举等参知政事,既而谓崔知温曰:「待举等歴任尚浅,未可与卿等同名称」。遂令于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以此言之,平章事亚于参知政事矣。今糓不能逺,引汉御史大夫亚相故事为对,翻以参知政事为丞相下一等,糓失之矣。

壬申,徒永州诸县民之畜蛊者三百二十六家于县之僻处,不得复齿于乡。 以秦再䧺为辰州刺史。再䧺,辰州徭人,武健有竒略,素为蛮党畏服,帝召至汴,察其可任,擢为刺史,使自辟吏子,以租赋再䧺。至州日,训土兵得三千人,能被甲渡水,歴水飞堑,又遣人分使诸蛮,传朝廷懐来之意,降附日众,自是荆襄无复边患。 五月己卯,知制诰髙锡坐受藩镇赂,贬莱州司马。 辛巳,宗正卿赵砺坐赃杖,除籍。 六月,左仆射王溥数劝其父宿州防御使祚,祚,初见显徳四年。请老,祚不得已,乃上章。己未,以祚为左领军卫上将军致仕。祚大骂溥曰:「我筋力未衰,汝欲自固名位而幽囚我!」举大梃将撃之,亲戚劝谕,乃止。 御史台、太常礼院奏:「东宫三师臣一品与仆射等,若百官上表,未知所先」。诏两制议之。戊辰,翰林学士窦仪等奏:「仆射,帅长百僚,东宫三师臣太子之官,当以仆射为表首」。从之。 己酉,以光义为中书令,光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子徳昭贵州防御使。故事,皇子出阁即封王,帝以徳昭未冠,特杀其礼。 七月,诏曰:「惟彼铨衡,止凭资歴,虑有英俊,沉于下僚。自今常调赴集选人,委吏部南曹取歴任中多课绩而无阙失者,当与量材甄叙」。

冨弼曰:「祖宗朝,吏部南曹之任,不专于循守常格,所以拔擢材能,有古铨选之体也」。

辛卯,诏陶糓等四十三人考异窦训作四十七人,未知孰是。今从长编。各于见任幕职、京官及州县中举堪为藩郡通判者一人,职任乖方,事状连坐。

冨弼曰:「祖宗朝,举官不限资考,是取人之路寛,事无大小,皆坐举主,是责举主之法。宻今除入已赃外,皆不坐,其法踈矣」。

甲午,令藩镇无以初官为掌书记,须歴两任有文学者,乃许奏辟。 九月甲戌朔,《周易》博士奚屿责乾州司戸,库部员外王贻孙责左赞善大夫,并坐试任子不公也。乙未,幸北郊观稼。 辛丑,太子太傅、鲁国公范质卒。质寝疾,帝数幸其第临视,又令内夫人问讯,质家迎奉器皿不具,内夫人奏之,帝即命翰林司赐以果床酒器,复幸其第,谓曰:「卿为宰相,何自苦如此?」质对曰:「臣曩在中书,门无私谒,所与饮酌,皆贫贱时亲戚,安用器皿?因循不置,非力不及也」。质以廉介自持,而性卞急,好面折人过,尝谓同列曰:「人能鼻吸,三㪷醇醋,斯可为宰相矣」。五代以来,宰相多取给于方镇,质始絶之,所得禄赐,徧及孤寡。疾革,戒其子旻毋请谥,毋刻墓碑。及卒,帝甚悼惜之,赠中书令,赙赉甚厚。后谓左右曰:「朕闻范质居第之外,不殖资产,真宰相也。太宗亦素重质,常对近臣称累朝宰相,以为循规矩,重名器,持廉节,无出质右者,但欠世宗一死为可惜耳。 壬寅,潘美等克郴州。 初,南汉内常侍邵廷琄言于其主曰「汉承唐乱,居此五十馀年,幸中国多故,干戈不及,而吾益骄于无事。今兵不识旗鼓,人主不知存亡,请饬兵备,且通好于宋」鋹不能用,至是始惧,以廷琄为招讨使。既克郴,获内侍余延业,帝访其国政,延业具言其主残刑暴敛及珠宝,饰宫殿,课民供宴犒状。帝惊曰「吾当救此一方」民时方谋下蜀,未遑也。 帝素谋伐蜀,会蜀山南节度判官张廷伟说知枢宻院事王昭逺曰:「公素无勲业,一旦位至枢近,不自建立大功,何以塞时论?莫若通好并州,令发兵南下,我自黄花子午谷出兵应之,使中原表里受敌,则关右之地可抚而有也」。昭逺然其言,劝蜀主遣孙遇、赵彦韬、杨蠲等,以蜡丸帛书间行遗北汉主帛书,言已于褒汉増兵,约北汉济河同举,遇等至都下,彦韬潜取其书以献。有穆昭嗣者,初以方伎事髙氏,于是为翰林医官,帝数召问蜀中地理,昭嗣曰:「荆南即西川、江南、广南都会也,今已克此,则水陆皆可趋蜀」。帝大悦,后数日,得彦韬所献书,笑曰:「吾西讨有名矣!」并赦遇蠲,使指陈山川形势、戍守处所、道里逺近,画图以进。考异:李焘曰:五代史、实録皆言孙遇为边吏所获,葢因诏书也,其实不然。十一月甲戌,命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凤州路都部署,武信节度使崔彦进副之,枢宻副使王仁赡为都监,宁江节度使刘光义为归州路副都部署,考异:案宋史王全斌与刘光义皆为都部署,陈桱亦云:全斌、光义为都部署,惟长编以光义为副都部署。王宋沐宋元通鉴亦云副之。今悉从长编。枢宻承㫖曹彬为都监,合步骑六万,分路进讨。给事中沈义伦为随军转运使,均州刺史大名曹翰为西南面转运使。翰初见显徳元年,王仁赡以枢宻副使为行营都监,在节度使下,葢此时西府品秩殊未崇也。帝谕行营所至,毋得焚荡庐舍,驱略吏民,开发邱坟,翦伐桑柘,违者以军法从事,命八作司度右掖门,南临汴水,为蜀主治第,以待其至。乙亥,全斌等辞,宴于崇徳殿,帝出画图授全斌等,因谓曰:「凡克城寨,止籍其器甲刍粮,悉以钱帛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辽主游畋无度,或浃旬竟月而忘返。壬午日南至,宴饮逹旦,自是昼寝夜饮。 蜀主闻有北师,命王昭逺为北面行营都统,赵崇韬崇韬,初见显徳二年,庭隐子庭隐,见长兴元年。为都监,韩保贞保贞,初见乾佑元年。为招讨使李进进,初见显徳二年为副招讨使,帅兵拒战,蜀主谓昭逺曰:「今日之师,卿所召也,勉为朕立功」。昭逺颇以方略自许,始发成都,蜀主命宰相李昊等饯之城外,昭逺手执鐡如意,指挥军事,自比诸葛亮,酒酣,攘臂谓昊曰:「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少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冬十二月辛酉,王全斌等攻拔乾渠渡、万仭、燕子等寨,遂取兴州,败蜀兵七千人,获军粮四十馀万斛,其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全斌又攻石圌、鱼关、白水闗二十馀寨,皆拔之。 蜀韩保贞闻兴州破,遂弃山南,退保西县,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徳以先锋至,保贞懦,惧不敢出,遣兵数万人依山背城,结阵自固,延徳撃走之,追擒保贞及其副李进,获粮三十馀万斛。崔彦进与马军都监康延泽等逐北,过三泉,遂至嘉州,杀获甚众,蜀军烧絶栈道,退保葭萌。 刘光义等入峡路,连破松木、三会、巫山等寨,杀其将南光海等,死者五千馀人,考异宋史斩南光皮等八千馀级,今从长编。生禽战棹都指挥使袁徳宏等,夺战舰二百馀艘,又斩获水军六千馀众。初,蜀于䕫州鏁江为浮梁,上设敌棚三重,夹江列炮,具光义等行,帝出地图,指其处谓光义曰:「溯江至此,切勿以舟师争胜,当先遣步骑潜撃之,俟其稍却,乃以战棹夹攻,可必取也」。光义等未至,鏁江三十里许,舍舟前逹浮梁,复引舟而上,遂破州城,顿兵白帝城西蜀宁江节度使太原高彦俦彦俦初见「显徳」二字谓副使赵崇济、监军武守谦曰:「北军涉险逺来,利在速战,宜坚壁待之。守谦曰:「冦据吾城下而不撃,又何待也?」戊辰,守谦独领麾下千馀人以出,光义遣马军都指挥使张廷翰等引兵与守谦等战于猪头铺,守谦败走,廷翰等乘胜登其城,拔之,彦俦力战不胜,身被十馀枪,左右皆散去,彦俦奔归府第,拒戸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登楼纵火自焚,后数日,光义等得其骨于灰烬中,以礼𦵏之,考异:李焘曰:九国志云:王师坏门而入,彦俦挺剑拒之,杀数十馀人,乃登楼纵火,自焚而死」。十国纪年亦云,今不取。王全斌以蜀人断栈,大军不得进,议取罗川路入蜀,康延泽潜谓崔彦进曰:「罗川路险,众难并济,不如分兵修栈,约会大军于深渡」。彦进遣白全斌许之,不数日,阁道成,遂进撃金山寨,又破小漫天寨,而全斌亦以大军由罗川至深渡,与彦进会,蜀人依江而阵,彦进遣步军都指挥使张万友等撃之,夺其桥,㑹暮夜,蜀人退保大漫天寨。明日,彦进、延泽、万友分兵三道击之,蜀人悉其精鋭来拒,又大破之,乘胜拔其寨,擒寨主义州刺史王审超、监军赵崇渥。 三泉监军刘延祚、大将王昭逺、赵崇韬引兵来战,三战三败,追奔至利州北,昭逺等遁去,渡桔柏津,焚浮梁,退保劔门。壬申晦,全斌等入利州,考异:宋史云:「三年正月壬午,全斌取利州。东都事略云:三年正月克利州,皆非是。今不取。获军粮八十万斛。考异:李焘曰:九国志、十国纪年蜀梼杌皆言蜀人虽烧栈道,而江水浅涸,岸路平阔,王师皆徒涉而进。与国史不同,事恐不然,今不取。实録载大漫天之战,全斌擒其寨主王审超、监军赵崇渥、三泉监军刘延祚。全斌本传乃云赵崇渥逃出,复与三泉监军刘延祚及王昭逺等来战。按明年正月己丑,实録书军前部送大漫天寨主王审超、监军赵崇渥,则似同时执获也。今从实録。是月,京师大雪,帝设毡帷于讲武殿,衣紫貂裘帽视事,忽谓左右曰:「我被服如此,体尚觉寒,西征将帅冲犯霜霰,何以堪此!」即解裘帽,遣中黄门驰驿赍赐全斌,且谕㫖诸将,以不能徧及也。全斌拜赐感泣。 唐主酷信浮屠法,出禁中金钱,募人为僧,时都下僧及万人,皆仰给县官,唐主退朝,与后服僧衣,诵佛书,拜跪,手足成赘,僧有罪命,礼佛而释之,帝闻其惑,乃选少年有口辩者南渡见唐主,论性命之说,唐主信之,谓之「一佛出世」,由是不复以治国守边为意。诏江北许诸州民及诸监盐亭戸,縁江采捕及过江贸易。先是,江北置𣙜场,禁商人渡江及百姓縁江采樵,是岁,以江南荐饥,特弛其禁。

三年春正月癸酉朔,以出师,不御殿。 蜀主闻王昭逺等败,甚惧,乃益募兵守剑门,命太子𤣥哲为元帅,侍中李廷圭廷圭,初见天福十二年。同平章事张恵安副之,帯甲万馀,旗帜悉用文绣,绸其杠以锦,将发而雨,𤣥哲虑其沾湿,悉令解去,俄雨止,复斾之,则皆倒悬杠上,𤣥哲又辇其姬妾及伶人数十以从,见者莫不窃笑。王全斌等自利州趋劔门,次益光以剑门天险会议进取之䇿,侍卫军头向韬曰:「降卒言益光江东越大山数重,有狭径名来苏,蜀人于江西置砦,对岸有渡,自此出剑门南二十里,至青强店,与官道合,若大军行此路,则剑门之险不足恃也」。全斌等即欲卷甲赴之,康延泽曰:「蜀人数战数败,胆气夺矣,可急攻而下也。然来苏狭径,主帅不须自行,但可遣一偏将往耳。若抵青强,北与大军夹撃劔门,昭逺等必成擒矣」。全斌等然之,命史延徳分兵趋来苏,跨江为浮梁以济,蜀人见之,弃寨而遁,延徳遂至,青强、王昭逺等引兵退驻汉原坡,留其偏将守剑门,全斌等以鋭兵奋撃破之,及汉原赵崇韬布阵䇿,马先豋昭逺,据胡床,股栗不能起,崇韬战败,犹手斩数人,乃被执,昭逺免胄弃甲而逃。甲戌,全斌等遂取劔州,杀蜀军万馀人,昭逺投东川,匿民舍,悲嗟流涕,目尽肿,惟诵罗隠诗曰:「运去英䧺不自由」,俄为追骑所获。 乙亥,诏瘗征蜀战死士卒被伤者给缯帛。 蜀太子𤣥哲与李廷圭等日夜嬉游,不恤军政,至绵州,闻剑门已破,遂退保东川,所过尽焚其庐舎仓廪乃去。蜀主知劔州已破,𤣥哲亦奔还,惶骇不知所为,问左右:「计将安出?」有老将石頵者对曰:「宋师逺来,势不能久,请聚兵坚守以弊之」。蜀主叹曰:「吾父子以丰衣美食养士四十年,一旦遇敌,不能为吾东向发一矢,今虽欲闭壁,谁肯效死者!」司空平章事李昊劝蜀主封府库以请降,蜀主从之,因命昊草表己帽正月七日也,据孟昶后所上表云尔。遣通奏使伊审征审征,初见广顺元年。奉降表诣军前。初,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所为,蜀人夜书其门曰「世修降表李家」。 乙酉,王全斌等次魏城,伊审征以蜀主降表至,全斌受之,遣通事舎人田钦祚乘驿入奏,又遣康延泽趋成都见蜀主,谕以恩信,慰抚军民。初,刘光义等发䕫州,万施、开、忠、遂等州刺史皆迎降。考异、宋史在正月癸巳,长编、东都事略皆无日,今从之。光义入城,尽以府库钱帛给军士,诸将所过,咸欲屠戮,独曹彬禁之,乃止,故峡路兵始终秋毫无犯。帝闻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赐彬诏褒之。戊子,吏部郎中邓守中试诸司吏书判不当,帝命覆试,黜数人,责守中本曹貟外。

冨弼曰:「郎官试数,吏不实而削三官,恩不滥授,罚不茍免,必行而已矣」。

辛帽,王全斌等至升仙桥,蜀主备亡国之礼,见于军门,全斌承制释之。蜀主复遣其弟雅王仁贽奉表求哀。仁贽,初见乾佑三年考异。李焘曰:九国志、孟昶世家及蜀传、梼杌皆曰:全斌承制释昶罪,昶翌日遂举族归朝」。据国史昶传,昶既见全斌,复遣仁䞇奉表得太祖还诏,乃出蜀。又据全斌传,全斌等入成都后十馀日,刘光义始自峡路至,昶馈遗光义及犒其师,并如全斌等。若全斌十九日入成都,昶二十日遂行,安能馈光义且犒其师也?然所称后十馀日,亦恐差悮。按新録,光义遂州之奏,以二十一日到京师,度其克遂州时,必在中旬初。遂州距成都不逺,无縁滞留,两月后始到也。当是全斌等于魏城得昶降表后十馀日,再得降表,后十馀日乃二十三、四间,此时昶固未出蜀,犹可以馈遗光义,且犒其师也。锦里耆旧传云二月四日光义入城,续传又云十一日也,南路大军始入城,前传差近之。续传比全斌传又増十馀日矣,今皆不取。昶举族归朝,疑在丁酉赦书到后。不然,二月间与伪官同发,恐不能待仁贽还诏矣。续耆旧传云二月十九日离成都,自眉州乘船下峡。前传云十七日,两说又不同,莫知孰是。或者全师䧺作乱,二月间道路不通,少留眉州,三月上旬末始能下峡乎?仁贽以正月十九日赴阙,二月十九日见昶,复上表谢不名及呼国母,则三月七日也。丙申,田钦祚至自西川,孟昶降表,以其先人坟庙及老母为请。帝优诏荅之,并谕西川将吏百姓,使皆安堵。 丁酉,赦蜀管内,蠲乾徳二年逋租,赐今年夏税之半,除无名科役及増益赋调、减盐价赈乏食、还俘获,生口自全,斌等发京师至昶降,才六十六日,凡得州四十六、县二百四十,戸五十三万四千二十九口。全斌既平蜀,欲乘胜取云南以图献帝,鍳唐之祸,以玉斧画大渡以西,曰:「此外非吾有也」。全斌等入成都,后数日,刘光义等始至,孟昶馈遗光义等及犒师之礼,并如初,已而诏书颁赏诸军,亦无差降,两路将士争功,始相疾矣。先是,全斌受诏,毎制置,必与诸将佥议,因是各为异同,虽小事亦不能即决,全斌及崔彦进、王仁赡等日夜饮宴,不恤军务,纵部下劫掠子女货财,蜀人苦之,曹彬屡请旋师,全斌等不听。二月壬寅朔,日当食,不食。 癸卯,命参知政事吕馀庆权知成都府,枢宻直学士冯瓉权知梓州。考异:李焘曰:旧録在正月丁酉。丁酉,二十五日也。今从新録及本纪。续耆旧传云馀庆以二月十二日到。十二日,癸丑也,恐此时馀庆亦未能到,但除目到耳。馀庆至成都,时盗贼四起,将士恃功骄恣,王全斌等不能禁。一日,药市始集,街吏驰报,有军校被酒,持刅夺贾人物,馀庆立命擒捕,斩之以徇,军中畏伏,民乃宁居。瓒至梓州,视事才数日,㑹伪蜀军校上官进啸聚亡命三千馀众,劫村民数万,夜攻州城,瓒曰:「贼乘夜奄至,此乌合之众,必无固志,宜持重以镇之,旦自溃矣」。时城中兵止三百,令分守诸门,瓉坐城楼,宻促其更筹,未夜分撃五鼓,贼惊遁去,因纵兵追之,擒进,斩于市,招降千馀人,并释其罪,州境遂安。 以蜀兴州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彦韬为兴州刺史,酬其乡导功也。 丙午,诏以西师所过,民有调发供亿之劳,赐秦、凤、陇、成、阶、襄、荆南、房、均等州今年夏租之半,安复郢邓州、光化汉阳军十之二,居坊郭者勿输半年屋税。 庚申,孟仁贽至自成都,孟昶所上表有「自量过咎,尚切忧疑」等语,诏荅之,略曰:「既自求于多福,当尽涤其前非,朕不食言,尔无过虑」。诏仍不名。又呼昶母为国母。 三月,孟昶与其官属皆挈族归朝,由峡州而下。考异:李焘曰:据实録,此月戊寅,孟昶上表谢诏书不名及呼国母。戊寅,初七日也。昶传称昶得太祖还诏,乃赴阙,故隠度附见其事于此月。然续耆旧传云:二月十九日离府,自眉州乘船下峡㳂路,多值冦盗,葢二月十九日初发成都,其发眉州,则续传无其日,或少留滞,不可知也。得还诏乃赴阙,疑本传必不妄因附其事于此月。初,诏发蜀兵赴阙,并优给装钱,王全斌等擅减其数,仍纵部曲侵挠之,蜀兵愤怨,行至绵州,遂作乱,劫属县以叛,推蜀旧将全师䧺为帅,众至十馀万,号兴国军。全斌遣马军都监朱光绪往招抚之,光绪尽灭师雄之族,纳其爱女及橐装,师雄怒,遂无归志,引众急攻绵州,不克,攻破彭州,入据之。成都十县皆起兵应师䧺,师䧺自号兴蜀大王,开幕府,置节度二十馀人,分据要害。崔彦进、高彦晖等分道攻讨,为师雄所败,彦晖战死,贼众益炽。师雄分兵断剑阁縁江置寨,声言欲攻成都,自是随师雄为乱者十六七州,邮传不通,全斌等大惧。 自唐天宝以来,方镇屯重兵,多以赋入自赡,名曰留使、留州,其上供殊鲜。五代方镇益强,率令部曲主场院,厚敛以自利,其属三司者,补大吏以临之,输额之外輙入已,或私纳货赂,名曰「贡奉」,用冀恩赏。帝始即位,犹循前制,牧守来朝,皆有贡奉,及赵普为相,劝革去其弊。是月,申命诸州度支经费外,凡金帛悉送都下,无得占留。去年已有此诏,故此云申命。又方镇阙帅,稍命文臣权知所在,场院,间遣京朝官廷臣监临,复置转运使、通判条禁文簿,渐为精宻,由是利归公上而外权削矣。国初,贡赋悉入左藏库,及取荆湖,下西蜀储积充羡,帝顾左右曰:「军旅饥馑,当豫为之傋,不可临事厚敛于民」。乃于讲武殿后别为内库,以贮金帛,号曰封桩库,凡岁终用度赢馀之数皆入焉。别置库,本志及他书皆云在乾徳初,未审何年计,必是平西川后也。因命诸州不得占留金帛,附见其事。 夏四月癸丑,职方员外郎李岳坐赃弃市。 癸亥,导五丈河,贯宫城,歴后苑,内庭池沼,水皆至焉。 初,王全斌虑蜀降兵为乱,徙置成都夹城中。至是,诸将欲尽杀之,康延泽请简老㓜疾病七千人释之,馀以兵卫还,浮江而下。贼若来劫夺,杀之未晩,诸将不从死者共二万七千馀人。 先是,帝遣使以御府供帐迓孟昶于江陵,且命有司为昶官属治第,又遣使至江陵,分给鞍马车乘。五月乙酉,昶至近郊,开封尹光义劳之玉津园。丙戌,大陈诸军于阙前。昶与弟仁贽、子𤣥珏、𤣥珏,初见乾佑三年。宰相李昊等三十三人素服待罪明徳门外,诏释罪,赐昶等袭衣、冠带。帝御崇元殿,备礼见之。礼毕,御明徳门,观诸军,按部还营,遂宴昶等于大明殿,赐物有差。 六月甲辰,以孟昶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大师兼中书令、秦国公。庚戍,昶卒。上为辍五日朝,赠尚书令,追封楚王,谥恭孝,考异蜀梼杌作「恭恵」,今从宋史。赙布帛千匹,𦵏事官给。初,昶母李氏随昶至京师,帝数命肩舆入官,谓之曰:「国母善自爱,无戚戚懐乡土,异日当送母归」。李氏曰:「使妾安往?」帝曰:「归蜀耳」。李氏曰:「妾家本太原,倘获归老并门,妾之愿也」。时帝已有北征意,闻其言,喜曰:「俟平刘钧,即如母所愿」。因厚加赉赐。及昶卒,李氏不哭,举酒酹地曰:「汝不能死社稷,贪生至今日!吾所以忍死者,为汝在耳。今汝既死,吾安用生!」因不食,数日亦卒。 刘光义、曹彬等屡破全师雄,贼锋稍衂,未几,虎㨗指挥使吕翰又以嘉州叛,与师雄伪署将刘泽合众至五万,杀逐刺史通判曹翰,率兵会仁赡等围翰于嘉州,翰弃城走,追袭,大破之,杀戮数万人,翰走保雅州。 秋七月,帝闻西川行营有大校割民妻乳而杀之者,亟召至阙,斩于都市。初,近臣营救颇切,帝因流涕曰:「兴师吊伐,妇人何罪,而残忍至此,当速置法以偿其寃」。 南汉主鋹杀其招讨使邵廷琄,廷琄屯洸口,招辑亡叛,训士卒,修战备,国人頼以少安。或谮廷琄将图不轨,鋹信之,赐廷琄死。 珍州刺史田景迁内附。 八月己酉,诏以西川兵马都监康延泽为普州刺史。延泽诣王全斌请兵䕶送全斌才,给以百人。延泽至简州,招集亡叛,凡得千馀人,教习战阵,拥以去。及贼境,掲示威信,所招集又得三千人,遂破刘泽三万馀众,贼势消沮。 辛酉,以左散骑常侍欧阳炯为翰林学士。炯性坦率,无检束,雅善长笛。帝闻,召至便殿奏曲。考异宋史孟氏世家作「欧阳迥」,长编作「炯」。按「迥」乃「炯」字之讹,迥炯音同,未知孰是,今姑从长编。御史中丞刘温叟闻之,叩殿门求见,谏曰:「禁署之职,典司诰命,不可作伶人事」。帝曰:「孟昶君臣,溺于声乐,炯至宰相,尚习此伎,故为我擒,所以召炯,欲验言者之不诬耳」。自是遂不复召。温叟尝晚过明徳门西阙前,帝方与中黄门数人登楼,驺者潜知之,以白温叟,温叟令传呼依常而过。翌日,请对,具言:「人主非时登楼,则近侍咸望恩宥,辇下诸军亦希赏给。臣所以呵导而过者,欲示众以陛下非时不豋楼也」。帝善之。 九月己巳,帝御讲武殿,阅诸道兵,得万馀人,名马军曰骁雄,步军曰雄武,并属侍卫司。 十一月丁卯朔,康延泽入普州。先是,州城悉被焚荡,乃依山设栅,且行且战,取粮于遂州,复城普州。既而刘泽领众来降,诏以延泽兼东川七州招安巡检使。 秘书监、判大理寺尹拙等言:「后唐刘岳书仪,称妇为舅姑服三年,与律不同,然亦凖敕行用,请别裁定之。诏百官集议,右仆射魏仁浦等奏议曰:「谨按礼内则云:妇事舅姑,如事父母,舅姑与父母一也。古礼有朞年之说,虽于义可稽,书仪著三年之文,实在礼为当。葢五服制度,前代増益已多,只如嫂叔无服,唐太宗令服小功,曽祖父母旧服三月,増为五月,嫡子妇大功,増为期众子妇小功,増为大功,父在为母服期,高宗増为三年,妇人为夫之姨舅无服,明皇令从夫而服,又増姨舅同服缌麻,又堂姨舅服袒免,讫令遵行,遂为典制。况三年之内,几筵尚存,岂可夫衣衰粗,妇袭纨绮?夫妇齐体,哀乐不同,求之人情,实伤至治。况妇为夫有三年之服,于舅姑止服期年,是尊夫而卑舅姑也。且昭宪皇太后䘮,孝明皇后亲行三年之服,可以为万代法。十二月丁酉朔,始令妇为舅姑三年齐斩,一从其夫。 己亥,诏西川管内监军、巡检毋预州县事。

四年春正月丁亥,命丁徳裕等率兵巡抚西川。 二月,安国节度使罗彦瑰等败北汉兵于静阳,擒其将鹿英。甲子,免西川今年夏税及诸征之半,田不得耕者尽除之。 三月癸酉,罢义仓。 夏四月壬子,罢光州贡鹰鹞。 丁巳,辽天徳军节度使于延超率其子来降。 进士李蔼坐毁释氏,辞不逊,黥杖,配沙门岛。 是月,知光化军张全操上言,三司令诸处场院主吏有羡馀粟及万石、刍五万束以上者,上其名,请行赏典。帝曰:「此茍非倍纳民租,私减军食,何以致之?冝追寝其事,勿复颁行。除官所定耗外,严加止絶」。 初,帝遣右拾遗孙逢吉至成都收蜀图书法物,五月乙亥,逢吉还,所上法物皆不中度,悉命焚毁图书付史馆,孟昶服用奢僭,至于溺器,亦装以七宝,帝遽命碎之,曰:「自奉如此,欲无亡得乎?」帝躬履俭约,常衣浣濯之衣,乘舆服用,皆尚质素,寝殿设青布縁苇帘,宫闱帟幕无文采之饬,常出麻屦布裳赐左右,曰:「此吾旧所服用也」。开封尹光义因侍宴禁中,从容言:「陛下服用太草草」。帝正色曰:「尔不记居甲马营中时耶?」 帝初改今元,命宰相撰前世所无年号以进,既平蜀蜀,宫人有入掖庭者,帝阅其奁具,得旧鉴鉴》,背有「乾徳四年铸」字,帝大惊,出鉴以示宰相,皆不能荅,乃召学士陶糓、窦仪问之,仪曰:「此必蜀物,昔伪蜀王衍有此号,当是其所铸也。耆旧续闻》云:江南保大中浚秦淮,得石志,按其刻有「大宋乾徳四年」凡六字,他皆磨灭不可识,令诸人参验,乃辅公祏反江东时年号,然则窦仪又不知辅公祏已有此号矣。帝乃叹曰:「宰相须用读书人」。由是益重儒臣。赵普初以吏道闻,寡学术,帝毎劝以读书,普遂手不释卷。帝性严重寡言,独喜观书,虽在军中,手不释卷,闻人间有竒书,不吝千金购之。显徳中,从世宗平淮甸,或谮帝于世宗曰:「下寿州时,私所载凡数车,皆重货也」。世宗遣使验之,尽发笼箧,惟书数千卷,无他物,世宗亟召帝谕曰:「卿方为朕作将帅,辟封疆,当务坚甲利兵,何用书为?」帝顿首曰:「臣无竒谋,上赞圣徳,滥膺寄任,常恐不逮,所以聚书,欲广闻见,増智虑也」。世宗曰:「善」。 六月,诏「人臣家不得私养宦者,内侍年三十以上,方许养一子。士庶敢有阉童男者不赦」。 王全斌破贼帅全师雄于灌口寨,擒其党二千人。师雄以众趋金堂。 秋七月丙寅,以岁穰,诏州县长吏劝民储积节俭,无游惰及禁民蒱博。 禁将帅取军中精卒为牙兵。 戊辰,西南夷首领董皓等内附。 甲戌,以前永州刺史、晋阳安守忠为汉州刺史。守忠初䕶屯田兵于河阴、蜀平,帝召守忠谓曰:「逺俗苛虐,南城走集之地,卿为朕抚和之」。即遣守忠权取兴元,于是移守汉州,时大兵未还,供亿倍费,公帑不足,守忠助以私钱,帝每遣使,必戒之曰:「安守忠在蜀,能自律己,汝行见之,当效其为人」。 壬午,辽主谕有司,凡行幸之所,必髙立标识,令民勿犯,违者以死论。 是月,以孔子四十四代孙宜为曲阜县主簿。宜举进士不中,因上书述其家世,特命之。 八月辛丑,召宰相枢宻使、开封尹、翰林学士窦仪,知制诰王佑等,宴紫云楼下,因论及民事,帝谓宰相赵普等曰:「下愚之民,虽不分菽麦,如藩侯不为抚养,务行苛虐,朕断不容之」。普对曰:「陛下爱民如此,乃尧、舜之用心也」。考异。李焘曰:会要以为乾徳元年八月九日,今从实録。本纪,窦仪元年十一月乃为学士,王佑三年二月乃知制诰,安得元年八月二人便以两制预宴?会要误记耳。 庚戌,枢宻直学士冯瓉、凌锦、副使李美、殿中侍御史李楫为宰相赵普陷赃,论死。会赦,流沙门岛,逢恩不还。 丙辰,河决滑州,坏灵河县大堤,发士卒丁夫数万人治之,被泛者蠲其秋租。 閠月,诏求亡书,凡吏民有以书籍来献者,令史馆视其篇目,馆中所无则收之,献书人送学士院试问吏理,堪任职官者以闻。是岁,《三礼》涉弼、《三传》彭干、学究朱载皆应诏献书,分置书府,赐弼等科名。甲子,以灌口镇为永康军。 王全斌言破贼帅吕翰克雅州。考异东都事略载本年七月甲寅克雅州,长编繋于闰八月,盖以㨗书到日为据也,姑从之。乙丑,河溢入南华县。 乙亥,诏民能树艺桑枣,垦辟荒田者不加征,令佐能劝来者受赏。考异、东都事略载此诏于七月,今从宋史。 九月壬辰朔,虎㨗指挥使孙进、龙卫指挥使吴瑰等二十七人,坐党吕翰乱,伏诛族进家。 丙午,诏吴越立禹庙于会稽。 西川戍卒多亡命在贼党中,或请按诛其妻子,帝语枢宻使李崇矩曰:「朕虑其间有被贼驱胁者,非本心也」。乃尽释弗诛。 冬十月辛酉朔,诏太常寺自今大朝会复用二舞。先是,中原多故,礼乐之器浸废,帝始命判太常寺和岘讲求修复之。别造宫悬三十六●设于庭,豋歌两架设于殿,又置鼓吹十二桉,及舞人所执旌纛、干戚、龠翟等与其服,皆如旧制。又以雅乐声高近于哀思,命岘讨论。岘上疏谓西京铜望臬可校古法,即今司天台影表上石尺是也。取王朴所定尺,校短于石尺四分,乐声之髙葢由此。帝乃令依古法别造新尺并黄锺九寸之管,使工人校其声,果下于朴所定管一律。又内出上党羊头山秬黍累尺校律,亦相契合,遂重造十二律管以取声,由是雅乐音始和畅。 癸亥,诏诸郡立古帝王陵庙,置戸有差。 己巳,禁吏卒以巡察扰民。 十一月癸巳,日南至,帝御乾元殿受朝毕,常服御大明殿,群臣上寿,初用雅乐豋歌及《文徳》、《武功》二舞。 诸州所置通判,多与长吏忿争,常曰:「我监州也,朝廷使我来监汝」。长吏举动,多为所制,或言其太甚,宜抑损之。乙未,诏诸州通判无得怙权徇私,须与长吏连署文移,方许行下。考异。李焘曰:㑹要云时以伪官初録用,虑未悉事,故有是命。本纪、诏语亦与会要略同,惟新録不然。今从新録,仍以欧阳修归田録附益之。 癸丑,翰林学士、礼部尚书窦仪卒。帝以仪在滁州时,弗与亲吏绢,事在显徳三年三月。毎嘉其有执守,屡对大臣言,欲用为相。及赵普专政,帝患之,欲闻其过,召仪语及普,多不法,且誉仪早负才望仪,盛言普开国元勲公,忠亮直,帝不说。仪归,语诸弟曰:「我必不能作宰相,然亦不诣朱崖,吾门可保矣」。普素忌仪刚直,引薛居正、吕馀庆,参知政事陶糓、赵逢、高锡等又相党附,共排仪,帝意中辍。至是卒,帝悯然曰:「天何夺我,窦仪之速也!」优诏赠右仆射。仪学问优博,风度峻整。弟俨、侃、偁、僖,皆有才名,相继登科,时号为「窦氏五龙」。癸丑,寛盐禁。 十二月庚辰,妖人张龙儿等二十四人伏诛,族龙儿、李玉、杨宻、聂贇家。 丁徳裕同西川兵马都监张延通帅师破贼,擒其伪都统康祚,磔于市。康延泽既城普州,王可璙复合数州兵来攻,延泽撃走之,追奔至合州,全师䧺病死金堂,徳裕及王全斌等分往招缉,贼众悉平。 是月,北汉复取辽州。 鞑靼入贡,鞑靼本东北靺鞨之别种。唐元和后,徙阴山,至是来贡。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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