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四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七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四十七起上章,执徐五月,尽十二月,凡八月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

康定元年五月甲寅朔,诏前殿奏事毋过五班,馀对后殿,命太官赐食。 乙帽,再赠金明都监李士彬为宿州观察使,仍以其从兄内殿承制士绍为金明县都监、兼新寨觧家河芦闗巡检,又赠其子懐宝为右千牛卫将军,録其子懐义、懐矩,并为左侍禁。士彬父子正月战死,未尝赠官也。此云再赠,疑实録或有脱阙也。 丁巳,复太常博士、知楚州孙沔为监察御史。景佑初,沔为御史里行,坐言事贬绌,逾六年乃复召,寻迁右正言。 先是,诏御辇院㨂部下辇官年四十以下为禁军,辇官千馀人,携妻子遮宰相,枢宻使喧诉,平章事张士逊方朝马惊堕,己未,御史中丞柳植等奏其事,请付有司治,诏枢宻院推鞫以闻。时军兴,机务填委,士逊位首相无所补,諌官以为言,士逊不自安,七上章请老,又数面陈,壬戌,复拜太傅,进封邓国公致仕,听朔望、大朝㑹缀中书门下班,月给宰臣俸三之一,又与一子五品服,士逊乞免朝朔望,从之,宰相得谢者,自士逊始。考异:士逊新传云:「諌官韩琦上疏曰:政事府岂养病坊耶?士逊不自安,七上章请老。按士逊致仕,琦已知制诰矣。琦家传及它书「养病坊」等语亦不指士逊,附传又不载琦有言,新传必误,今不取。 以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判天雄军吕夷简行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以资政殿大学士、户部尚书李迪为彰信节度使、知天雄军。自元昊反,武事久弛,守将或为他名以避兵任,迪愿守边,诏不许,然甚壮其意。夷简自天雄复入相,即使迪代之。 权三司使公事郑戬言:「国家承平八十载,不用兵四十年,生齿之众,山泽之利,当十倍其初,而近岁以来,诸道转运使副公上输入之目,反益减耗,若恬然不较,则军国常须,将何取办?今后欲乞应诸道转运使副得替到京,别差近上臣僚与审官院同磨勘,将任内诸处场务所收课利与租额,近年都大比较,除岁有荒别,敕权阁不比外,其馀悉取大数为十分,毎亏五厘以下罚两月俸一分,已下罚三月俸,一分已上降差遣,若増及一分以上,亦别与升陟」。从之。 甲子,元昊陷塞门寨,执寨主、内殿承制髙延德,监押、左侍禁王继元死之。 壬申,诏诸路转运司体量部下知州、军,有年老昏昧、贪浊逾违及非干勒者,具事以闻。 癸酉,诏夏守贇、王守忠进屯鄜州。时大军驻河中逾三月矣。 甲戍,陜西都转运使范仲淹言:「今縁边城寨有五七分之备,而闗中之备,无二三分,若昊贼深入,乘闗中之虚,或东阻潼闗,隔两川贡赋,则朝廷不得髙枕矣。为今之计,莫若且严边城,使持久可守,实闗内,使无虚可乘,若冦,至使边城清野,不与大战,闗中稍实,岂敢深入?复命五路修攻取之备,待其间隙,则行天讨,此上策也。又闻边城多请五路入讨,臣恐未可以轻举,太宗朝以宿将精兵,圵伐西讨,艰难岁月,终未收复,縁大军之行,粮车甲乘,动弥百里,虏骑轻捷,邀击前后,乘风扬沙,一日数战,进不可前,退不可息,水泉不得饮,沙漠无可获,此所以无功而有患也。况今承平岁久,中原无宿将精兵,一旦兴深入之谋,系难制之虏,臣以为国之安危未可知也!然则唐汉之时,能拓疆万里者,盖当时授任与今不同,既委之以兵,又与之税赋,而不求速效,故养猛士,延谋客,日练兵,月计饷以待其隙,进不俟朝廷之命,退不闗有司之责,观变乘胜,如李牧之守边,可谓善破虏矣!惟陛下深计而缓圗之。 乙亥,元昊陷安逺寨。 戊寅,罢陜西都部署夏守贇、都钤辖王守忠、走马承受黎用信、张德明,并赴阙。守贇性庸怯,寡方略,不为士卒所附,自河中徙屯鄜州,未及行,亟罢归,徙泾原、秦凤路縁边经略安抚使。夏竦为陜西都部署、兼经略安抚使縁边招讨使、知永兴军。 己帽,以起居舍人、知制诰韩琦为枢宻直学士,陜西都转运使、天章阁待制范仲淹为龙圗阁直学士,并为陜西经略安抚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初,仲淹与吕夷简有隙,及议加职,夷简请超迁之,帝悦,以夷简为长者。既而仲淹入朝,帝谕仲淹使释前憾,仲淹顿首曰:「臣向所论盖国事,于夷简何憾也?」 以知同州龎籍为陜西都转运使。籍尝上言:「连年灾异,天久不雨,臣以为弭灾消祸,在朝廷自修,比年费用奢广,出纳不严,内中须索既多,有司以凭由除破,无縁钩校虚实。臣窃谓凢乘舆所用,宫中所费,宜取先朝为则。今宿师西鄙,力战重伤,方获功赏,而内官、医官、乐官,无功时享丰赐,故天下指目,谓之三官,愿少裁损,无厚赉子,专励战功,虏㓂不足平也。 以国子监直讲林瑀、王洙并为天章阁侍讲。景佑末,灾异数起,帝忧之,深自贬损,瑀言灾异皆有常数,不足忧,又依周易推演五行阴阳之变,为书上之。帝素喜方术,观瑀书异之,欲迁其官,参知政事程琳以为不可,止赐章服。时瑀兼诸王宫教授,琳因言瑀所挟书多圗纬之言,不宜与宗室游,罢其宫职。帝毎读瑀书,有不觧者,輙令御药院批问,瑀由御药院益得闗说于帝,大抵皆谄䛕之词,縁饰以阴阳,帝大好之。于是天章阁侍讲阙,端明殿学士李淑等荐洙事在中书未行,一旦内批用瑀,执政皆怒瑀。吕夷简欲探帝意坚否,乃曰:「瑀上所用。洙,臣下所荐,不若并进二人,唯上所择」。乃以洙、瑀名进。帝问洙何如,夷简言洙博学明经,帝曰:「吾已用瑀矣,若何夷简请并用二人。帝许之。既而右正言梁适劾瑀以内降除官,请治其罪。帝令以适章示之,卒不罪瑀。李焘曰:此据记闻。瑀为诸王教授未见,当考。 辛巳,赐张士逊以宣化门安重诲旧园,帝尝书飞白「千岁」字赐士逊,士逊因第中建千岁堂。 壬午,斩辇官曹荣、陈吉于都市,从者皆配逺恶州军牢城,卒练辇,官为禁军如初诏。 六月,权签书泾原秦凤、经略安抚判官尹洙数上疏论兵事。其一,请鬻爵为土军葺营及所给物费鬻爵之法,凡入粟五百斛为上爵,百斛为下爵,司封出空名爵牒下诸州军给之,愿移卖者勿禁下。三司使郑戬等参议以闻,戬等奏曰:「为国者礼义不可不立,法度不可不行,风俗不可不纯。今洙所言,是弃三者之益而困生民之本也。古设民爵以赏武功、赐耆艾,今则鬻爵以规货财,其编户产薄者,或子孙骄靡,希一爵,因至贫窘,使父母妻子离冻饥之患,此礼义不立也。先王之域民也,贵贱有差,器服有别,今使下愚之民咸得僭上所为,驱之忘本,欲不困穷,其可得乎?此法度不行也。游惰豪纵之徒,因输财得僭服以逾宪防,卒致浇漓之弊,此风俗不纯也。况卖官之令,已出权宜,然行之寖久,今更为烦细,箕敛民财,书揭徼塞,使外裔有轻中国之心」。洙议遂寝。 丙戍,诏自今假日御崇政殿视事如前殿。 丁亥,以宣徽南院使夏守贇同知枢宻院事。侍御史赵及、右正言梁适皆言守贇经略西事无功,不可复处枢府,逾七旬乃罢。八月戊申,守贇罢。 以鄜延副都部署任福为环庆副都部署、兼知庆州。福上言庆州去蕃族不逺,愿勒兵境上,按亭堡,谨斥候,因经略所过山川道路,以为缓急攻守之备。帝善之,听便宜从事。南京言鸿庆宫神御殿火,侍御史方偕引汉罢原庙故事,请勿复修。诏罢修神御殿,即旧基葺斋殿,毎醮则设三圣位而祠之,瘗旧像于宫侧。 壬寅,陜西都转运使龎籍言:「今已废并边小寨外,其所存皆在近里道路寛平之处。请严戒边吏,自今逐寨缓急有警,并令互为应援」。从之。 甲辰,诏陜西河、圵、河东西等路量州县户口,籍民为乡弓手强壮,以备盗贼。河北、河东强壮自咸平已来有之,承平岁久,州县不复阅习,多亡其数。于是诏二路选补,増广其数,并及诸路焉。

吕中曰:王拱辰言契丹不畏官军而畏土兵,元昊不畏东军而畏土军,盖两河、陜西之风,土习勇悍、长战斗,苟上之人优其田畴,安其室庐,使力耕死战,世为边用,则可以减屯戍、省馈运,为不易之兵制也。强壮之兵,始者若不过鸠集乡闾,后至抽赴京师,又后刺为正军矣!待役之兵,始者无异编民,后至刺手黥面,又后运粮戍边矣,至三路弓手之兵,或刺充宣毅,或刺充保捷,皆永为禁军矣,自𨽻正籍,终身失业,自处连营,仰给县官,此张方平所以歴言于庆厯之时也。辛亥,复权武成军节度判官欧阳修为馆阁校勘,始范仲淹副夏竦为陜西经略安抚招讨,辟修掌书记,修以亲为辞,且曰:「今世所谓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与成事者,必有国士共之,非帷在上者,以知人为难,士虽贫贱,以身许人,固亦未易,欲其尽死,必深相知,知之不尽,士不为用。今竒怪豪杰之士,往往已䝉收择,顾用之如何耳!然尚虑山林草莽有挺特知义,慷慨之士,未得出门下也,宜少思焉!」时西边日警,二府三司虽假不休务,翰林学士丁度言:「苻坚以百万师㓂晋谢,安命驾出游,以安人心,请休务如故,无使外夷窥朝廷浅深」。壬子,诏自今遇旬,假听休务如旧。帝尝遣使问所以御戎之策,度奏曰:「今士气伤沮,若复穷追巢穴,积粮千里,轻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计之得也,莫若谨亭障,逺斥候,控扼要害,为制御之全策」。因条上其策,名曰备边要览。 秋七月癸亥,鄜延钤辖张亢上疏言:「旧制,诸路部署、钤辖、都监各不过三两员,髙止为一州部署、钤辖,不预本路事,今毎路多至十四五员,少亦不减十员,皆兼路分事,权均势敌,不相统制,凡有议论,互执不同。按唐总管、统军、都统、处置使各有副贰,国朝亦有经略使、排阵使,请约故事,别创使名,毎路军马事止三两员领之,其已系路分部署、钤辖、都监者,且仍旧职,并属新使处分,所贵出于一。又曰:昨延州之败,盖由诸将自守,不相为援,请令边城预定其法,凡贼入冦某处为声援,某城寨相近出,敢死士某处设伏,都同巡检则各扼其要害,又令邻路将取某救应,仍须暗以旗帜为号。昨刘平救延州,前锋军马陷贼寨者四指挥,平竟不知,又赵瑜领军马间道先进,而赵振与王达等趋塞门至髙头平,报贼张青盖驻山东,振麾兵掩袭,乃其子瑜也。臣在山外策应,未尝用本指挥旗号,自以五行支干,别为引旗,若甲子日,本军相遇,则先者张青旗,后者以绯旗应之,此是干相生也,其干相克支相生,支干相生,克亦如之。盖兵马出入,则百步之外,不能相认,若不预立号,必误军期。又曰:「兵官务要张皇边事,刘平之败,正繇贪功轻进,镇戎军最近贼境,毎探马至,不问贼之多少,部署、钤辖、知军、都监皆出,至边壕则贼已去矣,盖权均势埓,不肯相下,若其不出,则恐得怯懦之罪。又曰:比来诸班、诸军有授诸司使副至侍禁、殿直者,亦有自身试武艺而得官者。而诸路弓箭手生长边陲,父祖效命,累世捍贼,乃无进擢之路,何以激劝边民?初,亢请乘驿入对,诏令手疏上之,其后多施用者。乙丑,遣同修起居注郭稹等使契丹,告以用兵西边。议者谓元昊潜结契丹,恐益为边患,故特遣稹等论意,契丹主厚礼之,与同出观猎,延稹射,一发中走免,众皆愕视,契丹主遗以所乘马及他物甚厚。 己巳,降鄜延副都部署赵振为白州团练使、知绛州。贼自正月攻围塞门寨,振代范雍守延州,有兵七千八百馀人,按甲不动,寨中兵才千人,屡告急,五月初,振始遣百馀人赴之,寨遂陷,振语人曰:「贼乘新胜必径进,苟延州弗支,则陜西未可量也。塞门虽危,吾宁以大易小」。于是都转运使龎籍劾奏振畏懦不出,故坐贬。自金明陷败,安逺、塞门二寨在金明之北,振既不能救安逺,遂弃之,又移书塞门,寨主髙延德曰:「可守则守,不可守,宜拔兵民以归」。延德」城守将半岁,振卒不救,乃帅众弃城,贼据险邀之,故及于败,二寨皆没。 庚午,御延和殿阅诸军习战阵。戊寅,皇子初赐名昕,授检校太尉、忠正节度使,封寿国公,置旌节于资善堂,命端明殿学士李淑典其书奏。八月乙酉,以太常丞田况为陜西经略安抚司判官,试校书郎胡瑗为丹州军事推官、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况从夏竦,瑗从范仲淹所辟也。 乙未,以史馆修撰富弼为契丹主正旦使,弼入辞便殿,建言:「朝廷悉发京东西、淮南、江南、荆南、湖圵、两浙、福建、广南东西,凡十一道兵,以屯闗中十一道,兵素寡弱,闗中得之,未足以充,而十一道之兵尽,朝廷独念京东邻河朔,京西次闗陜,遂遣使阅乡民,俾习武以代官兵,东南九道则不之省,伏思朝廷用度,尽出九道,固宜保守之,今尽取其兵,不加保守,一日乘虚盗起,梗其津要,则京师无故而坐困矣!臣欲乞于九道中择要害十馀郡,如泗、扬、升、洪、吉、潭、荆、桂、广、福、杭、越之类,按地里相去均者,于本处募兵,大郡五千,小郡三千,以多补少,不过四五万人,以东南百三十郡之富,岂不能赡养哉?训为精兵,勿复它役,毎郡置二督䕶専领之,毎道别置一都䕶经略之,九道置一总统者,居中以节制之,如此则欲为冦者知朝廷有备,岂不惮耶?设有盗起,乘其未炽而扑灭之,不为难矣」。又言:京东西乡兵要未足恃,亦请择要害数郡,别募兵立帅,如东南之制,因歴举隋唐巨盗,以证其言,执政谓弼不当引圣朝比隋、唐昏乱之时,遂寝其奏。 戊戌,罢天下寺观用金箔,饰佛像。 癸帽,遣屯田员外郎刘涣使邈川谕嘉勒斯赉出兵助讨西贼,涣请行也。涣出古渭州,循末邦山至河州国门,守絶河,逾廓州,抵青唐城。斯赉迎导,供帐甚厚,介骑士为先驱,引涣至庭,斯赉平揖不拜,延坐劳问,称:「阿舅天子安否?」涣传诏已斯,赉召酋豪大犒,约尽力无负,然终不能有大功也。 戊申,同知枢宻院事夏守贇罢为太平节度使、判澶州。考异、东都事略作戊午夏守贇罢,非也。八月无戊午日。守贇以子随卒,引疾求罢,从之。以龙圗阁学士、权知开封府,杜衍同知枢宻院事。 己酉,徙知广州段少连为龙圗阁直学士、知泾州。广州多蛋猺,杂四方游手,喜乘乱为冦,敓上元然灯,有报蕃市火者,少连方燕客作优戏,士女聚观以万计,其僚请罢燕,少连曰:「救焚不有官乎?」作乐如故,须㬰火息民,不丧一簪,众服其持重。范仲淹经略西边,荐少连才堪将帅,故有是命,命未至而少连卒矣。少连通敏有才,遇事无大小,决遣如流,不为权势所屈,帝甚嗟惜之。 庚戌,以范仲淹兼知延州,徙知延州张存知泽州。初,存自陜西都转运使徙延州,迁延不即行。既至,与仲淹议边事,乃云素不知兵,且以亲年八十求内徙。仲淹因自请代存,从之。先是,诏分边兵,部署领万人,钤辖领五千人,都监三千人,有冦则官卑者先出,仲淹曰「不量贼众寡而出战,以官为先后取败之道也」乃分州兵为六将,将三千人,分部教之,量贼众寡,使更出御贼,贼不敢犯。既而诸路皆取法焉。贼相戒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云。 辛亥,诏范仲淹、葛怀敏领兵驱逐塞门等砦蕃骑出境,仍募已前弓箭手给地居之。 壬子,以益州草泽伊缜为试校书郎。缜少倜傥,不为章句学,再举茂才异等,不中。元昊反,数上疏言事,丁度、杨偕荐其才,召试学士院而命之。 延州都监周美言于范仲淹曰「贼新得志,其势必复来。金明当边冲,我之蔽也。今不亟完,将遂失之」仲淹因属美复城如故。数日,贼果来,其众数万薄金明,阵于延州城圵三十里。美领众三千力战,㑹暮,援兵不至,乃徙军山北,多设疑兵,贼望见,以为救至,即引去。时诸将多不利,美十馀战,平族帐二百,焚虏帐二十,复故城堡甚众。 参知政事李若谷以耳疾累章辞位,九月戊午,罢为资政殿大学士、吏部侍郎、提举㑹灵观事。宫观置提举自若谷始。 以知枢宻院事宋绶为兵部尚书,起复翰林学士晁宗悫为右諌议大夫,并参知政事。 以龙圗阁直学士、权三司使郑戬为諌议大夫、同知枢宻院事。戬在三司才,半岁,复转运使考课格,分别殿最,又勾校三司出入,得羡钱四百万缗。 己未,以知制诰叶清臣为龙圗阁直学士、权三司使事。中书进拟三司使,清臣不在选,帝曰:「叶清臣才可用」。遂以命之。清臣始奏编前后诏敕,使吏不能欺,簿帐之丛冗者,一切删去,内东御门厨,皆内侍领之,凡所呼索,有司不敢问,乃为合同以检其出入。 初,三驾皆以待礼事,而车驾近出,止用常从以行,议者以为近于阔略,于是参知政事宋庠言:「汉魏以降,有大驾、法驾、小驾之仪,至唐又分殿中诸卫、黄麾等仗,名数次序,各有施设,国朝承五代荒残之弊,事从简略,鸣銮游豫,仅同藩镇,而尽去戈㦸旌旗之制,士庶观者夹道喧驰,旗亭市楼,甚或凭高,下瞰逻司,街使曽不呵正,非所谓旄头先驱,清道后行,防微御变之义也。宜委一二博学近臣,检寻前代仪注及卤簿令,于三驾诸仗内参定酌取,稍増仪物,具严法禁,上以尊宸极,下以防未然,诏太常礼院与两制详定,遂合奏量増仪卫之数,禁乘髙、下瞰、夹道喧呼驰走者,著于令,其后亦寖弛云。 以都官员外郎普州景泰为左藏库使、知宁州。泰尝通判庆州,言:「元昊虽称臣奉贡,然包藏祸心。今主将无长策,器械钝缺,士卒惰窳,城池不修,资粮无备,一旦有警,何以应敌?」三疏不报。已而元昊果反,泰复上边臣要略二十卷,平戎策十五篇。于是有荐泰知兵者,召对称㫖,遂换武秩云。 辛酉,降知杭州、天章阁待制司马池知虢州。池性朴易,不饰厨传,剸剧非所长。转运使江钧、张从革劾池决事不当十馀条,及稽留德音,坐是左迁。始,转运使既奏,池㑹吏有盗官银器,系州狱,自陈为钧掌私厨,出所费过半。又越州通判载私物盗税,乃从革之姻,遣人私请。或谓池可举劾以报仇,池曰:「吾不为也」。人称其长者。 癸亥,知绛州赵振降,责潭州安置,坐观望逗挠,致陷塞门也。 诏自今都部署司及诸路部署司,应有寨栅申报贼冦,入界不以多少逺近,并须画时救应。 乙丑,诏:「河圵,河东路强壮,陜西、京东西路新置弓手,皆以二十五人为团,置押官。四团为部,置正副都头各一人。五部为指挥,置指挥使,各以阶级伏事,年二十系籍,六十免,取家人或它户代之。听私置弓弩,毎岁十月后正月前,分畨上州教阅半月即遣归农。或遇非时,勾集守城及捕盗,日给粮二升,岁正月,县以籍上州,州以籍奏兵部,按举不如法者」。 丙寅,西贼㓂三川寨、镇戎军西路都巡检扬保吉死之。明日,泾原路都监刘继宗、李纬、王秉等分兵出战,皆失利。泾州驻泊都监王圭将三千骑来援,自瓦亭寨至师子堡,贼围之数重,圭奋击,贼披靡,杀贼将二人,获首级为多。贼遂留军纵掠,凡三日,官军战没者五千馀人。 戊辰,以知枢宻院事晏殊为检校太傅、充枢宻使,同知枢宻院事王贻永、刑部侍郎杜衍、右諌议大夫郑戬并为枢宻副使。 庚午,以签书定国节度判官事种世衡为内殿承制、知延州青涧城。世衡在青涧开营田二千顷,募商贾,贷以本钱,使通货得利,城遂富实。间出行部族,慰劳酋长,或觧与所服带。尝客饮,有得虏事来告者,即予饮器,繇是属羌皆乐为用。无定河蕃部钞边,率属羌讨击,前后斩首数百。 壬申,环庆副都部署任福等攻西贼白豹城,克之,俘获甚众。军还,贼遣百骑袭其后,守神林圵路。都巡检范全设伏崖险,贼半度邀击之,斩首四百级,生获七十馀人。 壬午,陜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以三川寨诸将败书闻,且言:「刘继宗权本军才一日,李纬等未曽经行阵,仓卒出战,遂致退衂,望特免推鞫,但量其罪轻重,等第削官,或更移降差遣,责其后效。王圭以孤军摧锋血战,所杀贼兵不少,既身被重创,尚求益兵出鬬,人皆服其勇节,虽失亡数多,盖众寡不敌,望贷其罪,必能感励奋身,尽死为报」。从之。 甲戌,诏使臣、诸班、诸军有武艺者,自陈辛巳阅诸军习战。 冬十月癸未朔,以御侍河南郡君朱氏、清郡君张氏并为才人。张氏,河南人,父尧封,擢进士第,补石州军事推官,未行,卒京师。尧封,母钱氏女也。张时八岁,与姊妹三人由钱氏入宫寝,长得幸于帝,性聪敏,便巧挟智数,能探测人主意,先后将迎,帝以其良家子,待遇异诸嫔,于是与朱氏并为才人,朱开封人也。考异:庆厯元年八月,朱氏生子㬢。张后本传云庆厯元年封清河郡君,误也,㑹要亦误。 戊子,诏自今内降指挥与臣僚迁官及差遣者,并令中书、枢宻院具条执奏以闻。帝性寛仁,宗戚近幸有求内降者,或不能违故也。 甲午,赐泾原驻泊都监王圭名马二疋、黄金三十两、裹疮绢百疋,仍遣使抚谕之。复下诏暴其功塞下,以励诸将。寻命为本路驻泊都监,复兼行营,勒金字处置牌赐之,使得专杀。 乙未,端明殿学士李淑等上所定铜符、木契、传信牌,下有司制之。铜符之制,上篆刻曰某处发兵符,下铸虎豹为饰,而中分之,右符五,左旁作虎豹头四,左符一,右旁为窍,令可勘合。又以篆文相向侧刻十干字为号:一甲巳,二乙庚,三丙辛,四丁壬,五戊癸。左符刻十干半字,右符正刻「甲巳」等两半字。右五符留京师,左符降部署、钤辖、知州军官高者掌之。凡发兵,枢宻院下符一至五周而复始,指挥三百人至五十人用一虎一豹符,五千人以上用双虎双豹符,枢宻院下符,右符第一为始,内匣中缄印之,命使者赍宣同下,宣云:下第一符发兵若干,所在取左符勘毕,即发兵与使者,复缄右符以还,仍疾置闻。所在籍下符资,次日月及兵数,无得付所司。其木契上下题某处契,中剖之,上三枚中为鱼形,题一、二、三,下一枚中刻空鱼,令可勘合,左旁题云「左鱼合」,右旁题云「右鱼合」。上三枚,留部署、钤辖官高者掌之,下一枚付诸州军城寨主掌之,部署钤辖兵马百人以上,先发上契第一枚贮之,韦囊缄印之,遣指使赍牒同往,所在验下,契与上契合,即发兵,复缄上契以还,仍报部署钤辖,其发第二、第三契亦如之,掌契官籍发契资次日月及兵数,互为照验,传信牌中为池槽,藏笔墨纸,令主将掌之,毎临阵传命,书纸内牌中持报兵官,复书事宜内牌中而还,主将宻以事号验,毋得漏军中。 丙申,以环庆部署兼知庆州任福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赏白豹城之功也。寻命福兼鄜延路副都部署。 庚子,出内藏绢一百万,下三司助边费。 初,鸿庆宫灾,集贤校理胡宿请修火祀,以阏伯对祭大火。礼官议:「因兴王之地,商丘之旧,作为坛兆,秩祀大火,以阏伯配,笾豆牲币得视中祠,岁以三、九月择日,留司长吏已下分三献,州县官摄太祝奉祀」。诏从之。 甲辰録方略士六十一人。 十一月丙辰,内出御撰洪范政监审乐要记》、《风角集占》以示辅臣,仍以风角集占赐陜西诸路部署司。 赠延州塞门寨主高延德、权兵马监押王继元官,并録其子。故延州西路同巡检张圭三子亦皆授官。 壬戌,有大星流西南,声如雷者三。 丙寅,徙知河中府、枢宻直学士狄棐知郑州。有中贵人过河中,言将援棐于上前,棐答以他语,退谓所亲曰:「吾湘潭一寒士,今官侍从,可以老而自污耶?」 丁帽,以鄜延部署司指使狄青为泾州都监。青毎临敌,被发面铜具,出入贼中,皆披靡无敢当者。尹洙为经略判官,青以指使见,洙与谈兵,善之,荐于副使韩琦、范仲淹曰:「此良将才也!」二人一见竒之,待遇甚厚。仲淹以《左氏春秋》授之曰:「将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折节读书,悉通秦、汉以来将帅兵术,由是益知名。 乙亥,赠镇戎军西路都巡检使杨保吉为深州防御使,封其妻赵氏为天水县君,又赠其父守信母蘓氏官号。 丙子,以河东都转运使杨偕为枢宻直学士、知并州。有中官预军事素横,前帅优遇之,偕至,一绳以法,于是军政肃然。 是月,浙东军士鄂邻等杀巡检使张懐信,聚兵剽劫湖南、福建、广南诸州县,逃入海。懐信内臣,性苛虐,邻等积怨忿,遂作乱。考异:李焘曰:鄂邻等作乱,国史无之,此据富弼奏议。稽古録载其事于九月,不知何据。今从弼奏议及司马光记闻。 十二月癸未,出内藏库绢一百万,助籴军储。丙戌,诏司农寺以常平钱百万缗助三司给军费。自景佑末,不许移用常平,至是以兵食不足,始降是诏。建神御库于宗正寺西,藏祖宗时神御法物于其中。从直秘阁赵希言、判太常寺宋祁请也。 乙未,徙知随州王德用知曹州。德用道过许州,梅询谓德用曰「道辅害公者,今死矣」。德用曰:「孔中丞以其职言,岂害德用者,朝廷亡一忠臣,可惜也」 晁宗悫等至永兴议边事,夏竦等合奏:「今兵与将尚未习练,但当持重自保,俟其侵轶,则乘便掩杀,大军盖未可轻举」。及刘承宗等败,帝复以手诏问师期,竦等乃画攻守二䇿,遣副使韩琦、判官尹洙驰驿至京师,求决于帝。己亥,入对崇政殿,先有诏,琦迁礼部郎中,洙加集贤校理,琦言臣以大计,不俟召赴阙,若侥幸进秩,将不容于清议,辞不拜。 兵部尚书、参知政事宋绶卒。帝幸其第临奠,辍二日朝,赠司徒兼侍中,谥宣献。绶性清介,事母孝,言动有常。为儿童时,手不执钱,后博通经史百家之书,必正其得失。杨亿尝称其文沉壮淳丽,尤善铺赋,吾不及也」。藏书万馀卷,手自校雠,笔札精好。帝尝取所书《千字文》,及卒,多收其字帖藏禁中。 乙巳,诏鄜延、泾原两路取正月上旬同进兵入讨西贼。帝与两府大臣共议,始用韩琦等所画攻策也。枢宻副使杜衍独以为侥幸出师,非万全计,争论久之,不听。大臣至有欲以沮军罪衍者,遂求罢,亦不听。据欧阳修墓铭云:大臣至有欲以沮军罪衍者」,不知大臣为谁,当考。 始,晁宗悫即军中问攻守策,众欲大举,经略判官田京曰:「驱不习之师,撄鋭锋,深入贼地,争一旦之胜,此兵家所忌,师出必败」。或有议讲和者,京又曰:「贼兵未尝挫,安肯和也?」 太子中允、馆阁校理欧阳修上书曰:「闗西弛备,而民不见兵者,二三十年矣,始贼萌乱之初,藏形隐计,卒然而来,当是时,吾之边屯寡弱,城堡未完,民习久安而易惊,将非素选而败怯,使其羊驱豕突,可以奋然深入,然国威未挫,民力未疲,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虏掠而去,可邀击其归,此下策也。故贼知而不为,戎狄侵边,自古为患,其攻城掠野,败则走而胜则来,盖其常事,此中策也,故贼兼而用之。若夫假僭名号以威其众,先击吾之易取者一二以悦其心,然后训养精鋭,为长久之谋,故其来也,虽胜而不前,不败而自退,所以诱吾兵而劳之也,或击吾东,或击吾西,乍出乍入,所以使吾兵分备多而不得减息也。吾欲速攻,贼方新鋭,坐而待战,彼则不来,如此相持,不三四岁,吾兵已老,民力已疲,不幸又遇水旱之灾,调敛不胜而贼盗群起,彼方奋其全鋭,击吾困弊可也,吾不堪其困,忿而出攻,决于一战,彼以逸而待吾劳,亦可也,幸吾苦兵,计未知出,遂求通聘,以邀岁时之赂,度吾困急,不得不从,亦可也,是吾力一困,则贼谋无施而不可,此兵法所谓不战而疲人兵者,上策也,而贼今方用之,今三十万之兵食于西者,二岁矣,又有十四五万之乡,兵不耕而自食其民,自古未有四五十万之兵,连年仰食而国力不困者也。臣闻元昊之为贼,威能畏其下,恩能死其人,自初僭叛,嫚书已上,逾年而不出,一出则其锋不可当,执劫蕃官,获吾将帅,多礼而不杀,此其凶谋所畜,皆非仓卒者也,奈何彼以上策而疲吾,吾不自知其已,困彼为久计以挠我,我无长策而制之哉?夫训兵养卒,伺衅乘便,用间出竒,此将帅之职也,所谓阃外之事,而君不御者也,至于外料贼谋之心,内察国家之势,知彼知此,因谋制敌,此朝廷之大计也,所谓庙算而胜者也,不可以不思。臣谨上便宜三事:其一曰通漕运。唐裴耀卿于三门东西置仓,开山十八里为陆运,以避其险,其后刘晏遵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以实闗西,今宜浚治汴渠,使岁运不阻,然后按求耀卿之迹,不惮十许里陆运之劳,则河漕通而物可致,此水运之利也。昔汉高入秦,曹操等起兵诛董卓,皆不由闗东而道南阳,盖自古用兵往来之径也,今能按求而通之,则沿汉十馀州之物皆可漕,而顿之南阳,自南阳为轻车,人辇而递之,直输闗西,此陆运之利也。其二曰尽地利。前世用兵者,未尝不先营田,今乡兵弃农业,群游而饮博,以为父兄之患,宜尽驱之使耕于弃地,官贷其种岁田之入,与中分之,如民之法。其三曰权商贾茶盐之利,官自为鬻,使无用而积为朽壤,诚能不校锱铢而思逺大,勿复与商贾争利,则积朽之物散而钱币通,可不劳而用足矣。行之一二岁,国力渐丰,边兵渐习,贼鋭渐挫而隙有可乘,然后一举而灭之,此万全之策也。 丁未,诏开封府、京东西、河东路括驴五万以备西讨。从陜西经略司所上攻策也。 戊申,以通判河中府皮仲容知商州,兼提㸃采铜铸铁钱事。仲容尝建议铸大钱一当十,既下两制及三司议其事,谓可权行以助边费,故有是命。初,韩琦安抚陜西,尝言陜西产铁甚广,可铸钱兼用。于是叶清臣从仲容议铸当十钱,翰林学士承㫖丁度奏曰:「禁旅戍边,月给百钱,得大钱裁十,不可畸用,旧钱不出,新钱愈轻,则粮刍増价,复有湖山絶处,凶魁啸聚,垆冶日滋,居则铸钱,急则为盗,民间铜鉊之器,悉为大钱,何以禁止乎?」考异本志云:军兴,陜西移用不足,始用知商州皮仲容议,采洛南县红崖山、虢州青水冶青铜,置阜民、朱阳二监以铸钱。按实録乃铸铁钱,与本志不同,当考。 是岁,仍诏商人入刍粟陜西并边,愿受东南盐者,加数予之。

资治通鉴后编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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