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九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十二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九十二起强圉赤奋若正月尽著雍摄提格十二月,凡二年哲宗宪元继道显德定功钦文睿武齐圣昭孝皇帝

绍圣四年春正月丙戌朔,班内外学制。 庚寅,以阿里库子玛尔珍袭河西军节度使,邈川首领玛尔珍即希邦巴且也。 甲午,泾原路钤辖王文振败夏人于没烟峡。

丙午,诏:「应绍圣二年十二月十五日类定姓名,责降人子孙弟侄各不得住本州。其邻州内子孙,仍并与次路逺分合入差遣,己授未赴并见任人并罢」。 庚戌,李清臣罢。帝幸楚王似第,有狂妇人遮道叫呼,告清臣谋反,乃清臣姑子,田氏外妇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二月丁巳,资政殿学士、提举崇禧观王存表乞致仕,诏许之,薄其䕃补恩例。言者指存元佑之初论事附㑹故也。 己未,三省言:「司马光、吕公著倡为奸谋,诋毁先帝变更法度,罪恶至深,及当时凶党同恶相济首尾附㑹之人,偶缘今已身死,不及明正典刑,而亡殁之后,尚且优以恩数,及其子孙亲属与见存者,罪罚未称,轻重不伦。若谓其已死,一切不问,则使后世乱臣贼子何以创艾?至于告老之人,虽已谢事,亦宜少示惩沮」。于是下制追贬吕公著为建武军节度副使,司马光为清海军节度副使,王岩叟为雷州别驾,夺赵胆、傅尧俞赠官,追韩维子孙亲属所得䕃补恩例,孙固、范百禄、胡宗愈各与恩例两人,馀悉追夺,非奸凶悖恶无人臣之义。如光、公著者,不用此例。初议再贬光、公著等,曽布谓章敦、蔡卞曰:「追夺恩泽,此例不可启,异时奸人施于仇怨,则吾辈子孙皆为人所害矣。恶恶止其身,不若就其身上追夺」。敦曰:「彼已死,虽鞭尸何益,追削何补?不若夺其恩例,乃实事」。布又曰:「不若止治其渠魁为便」。敦曰:「范百禄、胡宗愈之徒,亦无显恶,姑置之」。布曰:「韩维在政府不久,又与众不合而去,恐亦无他」。敦曰:「与光倡和者正此人也。布反复甚久,卞曰:「亦有可议。惟许将黙无一言,布疑将以元佑为嫌故尔。 壬戌,罢䕫州路提举常平张竞辰,以御史蔡卞言其谄事吕大防、苏辙故也。竞辰,蜀人,王安国女婿,与曽布有连,其得提举官,布实荐之章敦,而蔡卞以竞辰尝忤其妻,最恶竞辰,亟罢之。 丙辰,夏人㓂绥德城。 己邜复元丰𣙜茶法。 庚辰,追夺赵瞻、傅尧俞谥告。 诏罢春秋科。 闰月戊申,以权知洪州张商英为江、淮、荆、浙等路发运副使。 三省言:「近降指挥,以司马光等各加追贬,其首尾附㑹之人,亦稍夺其所得恩数。谨按吕大防、刘摰、苏辙、梁焘等为臣不忠,罪与光等无异。顷者朝廷虽常惩责,而罚不称愆,内范纯仁又自因别过落职,于本罪未尝略正典刑,轻重失当,生死异罚,无以垂示臣子万世之戒。其馀同恶相济,幸免失刑者尚多,亦当量罪示惩」。癸未,制:吕大防责授舒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刘挚责授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苏辙责授化州别驾,雷州安置。梁焘责授雷州别驾,化州安置。范纯仁责授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刘奉世、韩维、王觌、韩川、孙升、吕陶、范纯礼、赵君锡、马黙、顾临、范纯粹、孔武仲、王汾、王钦臣、张耒、吕希哲、吕希纯、吕希绩、姚勔、呉安诗、晁补之、贾易、程頥、钱勰、杨畏、朱光庭、孙觉、赵卨、李之纯、杜纯、李周等三十一人,或贬官夺恩,或居住安置轻重有差。其郴州编管秦观,移送横州。大防等责词,皆叶涛所草也。考异:李焘曰:曽布日録云:庚辰晚,乃闻再贬大防、挚、辙、焘等于岭表,以次黜责者三十馀人。三省素未尝以此语布,及已得㫖,亦不复道,上亦不语。及是日,叶涛来,颇惶惑于命词,然何可遏也?实録贬大防等在癸未二十八日。今按宋史本纪亦系癸未,与实録同,当从之。甲申,太师致仕文彦博特降授太子少保致仕。 闰月丙戌朔,诏文彦博诸子并令觧官,侍养司马康追夺赠官。 帝以张天说所进书立意狂妄诋讪之言,往往上及先帝,下及朝廷,送开封府取勘。开封府言:「天说私有《景佑福应太一集,要》及上书诋讪先帝,情不可恕」。诏特处死。 观文殿学士、知定州韩忠彦降充资政殿学士。以中书舎人蹇序辰论其忘恩附奸,毁訿先帝故也。诏:「上清储祥宫御篆碑文,苏轼所撰,已令毁弃,宜使蔡京撰文并书」。 壬辰,诏通州居住王觌改送袁州,孔文仲、鲜于侁、呉处厚亦各追贬。 郑雍落资政殿学士,安焘落观文殿学士,依前官差遣如故,用蹇序辰之言也。壬寅,以曽布知枢宻院事,许将为中书侍郎,蔡卞为尚书左丞,吏部尚书黄履为尚书右丞,翰林学士林希同知枢宻院事。章敦之初拜相也,曽布在翰林,草敦制词,极其称美,望敦用为同省执政,敦忌之,止拜同知枢宻院。故事,枢宻日得独对,敦疑布,更引林希同知枢宻院,使察之,希寻为布所诱,亦背敦,布与敦益不合,卒倾敦居其位。 癸卯,大雨雹,自辰至申。 甲辰,诏宁逺军节度副使、惠州安置苏轼,责授琼州别驾,移送昌化军安置,贺州安置。范祖禹移送宾州,英州安置,刘安世移送髙州。昌化,故儋耳地,轼初至,僦官屋以居,有司犹谓不可,轼遂买地筑室,儋人运甓畚土以助之,独与㓜子过处著书为乐,时时从其父老游,若将终身焉。 三月壬戌,夏人犯麟州神堂堡,出兵讨之,进筑胡山砦。 癸亥,赐礼部奏名进士、诸科及第、出身共六百九人。是日,未启封,读程文至第四人,才读数百字,曽布、蔡卞俱云:「文字显不如第三,恐不须读」。启封乃章敦之子持也,至第五人,上宣谕曰:「对䇿言先朝法度当损益,恐无可降之理,使先帝在位至今,亦当随宜损益」。承㫖蔡京进曰:「先帝则当损益,陛下方绍述先志,不当损益」。布曰:「恐无此理」。帝顾卞曰:「如何?」卞曰:不知欲何如损益?」京曰:「但言事当损益者,不可不损益」。布曰:「如此乃是」。卞亦黙然,帝曰:「更不须降」。然卒降为第七。及启封,则李元膺乃察之子也。后五日,布同林希言:「前侍集英放进士,因言及损益先朝法度事,未敢极陈,时变有所不同,人情有所不便,岂得不损益?如此,则是胶柱而鼓瑟也。况即今行保甲,如先朝团教事,皆未敢行,三省行八路差官法,累经修改,终未如旧法,凢此之类,岂非损益,乃所以守先帝之法」。帝曰:「但不失大意可矣」。布曰:「德音如此,臣复何言?然今日在朝之人,设此网罟,以为中伤罗织之术,凢有人言及政事所未安,便以为非毁先朝,因此斥逐者不一,愿陛下更加审察」。希亦言法度无不损益之理,所陈略如布指,帝颇欣纳。布又言:「第二人方天若程文中言元佑大臣当一切诛杀子弟,当禁锢资产,当籍没,此奸人附㑹之言,不足取」。帝曰:「只是敢言」。布曰:「此有所凭,恃非敢言也。天若乃蔡京门客,故为此言,人臣欺罔,莫大于此」。帝颔之。天若,兴化人也。 丁卯,诏泸南安抚司,南平军毋擅诱杨光荣献纳播州疆土。 庚午,夏人大至葭芦城下,知石州张构等击走之。 甲戌,幸金明池。丙子,克胡山新砦成,赐名平羌砦。 辛巳,西上合门使折克行破夏人于长波川,斩首二千馀级,获牛马倍之。壬午,中书舍人、同修国史蹇序辰言:「前日追正司马光等罪恶,实状具明,而包藏邪心,踪迹诡秘,相去八年之间,已有不可备究者。至其章䟽文字,行遣案牍,又散在有司,莫能㑹见,若不乘时取索编类,必恐歳久沦失,或邪党交构,有藏匿弃毁之弊。乞选官将奸臣所言所行事状,并取㑹编类人为一本,分置三省枢宻院,以示天下后世之大戒」。从之。章敦、蔡卞请命序辰及直学士院徐铎主其事,由是搢绅之祸无一得脱者矣。 夏四月甲午,以校书即陈瓘通判沧州。曽布、林希同白上「瓘登高科,不宜补外帝曰「章敦亦云瓘当作馆阁,但议论乖僻,故止」布曰「瓘不见其乖僻,但议论诋訾蔡卞尔,他无所闻」希曰「瓘尝为越州签判,与卞论事不合,遂拂衣去。然人材实不可得」布曰「主张士类正在陛下,愿少留圣意」帝欣然纳之。初,瓘为太常博士时,薛昻林自乞毁资治通鉴,瓘因䇿士题引神宗所制序文以问,二人议沮,遂得不毁。 熈河筑金城关。 丁酉,进编臣僚章䟽一百四十三帙。 己亥,舒州团练副使、循州安置吕大防卒。大防赴循,至䖍州,信丰而病,语其子景山曰:「吾不复南矣!吾死汝归,吕氏尚有遗种」。遂卒,年七十一。其兄大忠请妇葬,许之。大防身长七尺,声音如钟,自少持重,无嗜好,过市不左右游目,燕居如对宾客,毎朝㑹,威仪翼如神宗,常目送之,与大忠及弟大临同居论道,考礼,冠昏丧祭,一本于古关中,言礼学者推吕氏。 庚子,知保安军李沂伐夏国,破洪州。 辛丑,制以吕公著、司马光虽尝小惩,未符众议,特追贬公著昌化军司户参军,光朱崖军司户参军。先是,邢恕、章敦言:「元丰八年神宗晏驾,三月二十七日范祖禹自西京赴召,司马光送别于下浮桥船中,光谓祖禹曰:方今主少国疑,宣训事不可不虑。宣训者,北齐武明娄太后宫名也。娄太后废其孙少主殷,立其子常山王演,恕诬宣仁有废立意,又伪造光此言以信已䜛,然祖禹实以七年冬末赴召,虽敦亦知其诞妄,故不复穷究,但借此以罪光责词,云引宣训衰乱不道之谋,喻寳慈圣烈非意之事,谓此也。敦尝称司马光村夫子无能为,吕公著素有家风,凢变改法度,皆公著教之故,亦累加追贬。 壬寅,诏范纯仁元佑四年罢相恩例不追夺并给还,王岩叟依例追夺。又诏赵卨歴任职名及赠官亦行追夺,更有似此者依此施行,因吏部、刑部有请也。 环庆軡辖张存入盐州,俘戮甚众,及还,夏人追袭之,复多亡失。 知渭州章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芦河川,据形胜以逼夏,朝廷许之,遂合熈河、秦鳯、环庆、鄜延四部之师阳,缮理他砦数十所以示怯,而阴具版筑守战之备,出葫芦河川,筑二砦于石门峡江口,好水川之阴,夏人闻之,帅众来袭,楶迎撃败之。二旬有二日,城成,甲辰,赐名曰平夏城灵平砦,章敦因请絶夏人岁赐,而命沿边诸路相继筑城,进拓境土凢五十馀,夏人大惧。 诏成都府路产茶州军,复行禁㩁。 丁未,三省言:「元丰八年二月二十九日,御史中丞黄履言:访闻两府大臣尝议奏请皇子就傅建储事,王圭辄语李清臣云:彼家事,外庭不当与知。蔡确、章敦闻之,对众穷其所立,圭不得已,方云:上自有子。确、敦乃宣言于众,其议遂定。臣又闻圭阴交高遵裕,尝招其子士充传逹语言,臣伏思陛下以槐位处圭,以鼎餗养圭,凢十有六年,今圣躬偶感微疹,而圭己懐二心,何以惩劝天下?至三月初,履又言:「臣论王圭议储之事,果合于义圭,不可以无罪,不然,则臣亦当有责,伏望早赐指挥。又绍圣二年十一月,右正言刘拯言王圭持二心为奸,其卒也恩礼甚厚,蔡确定䇿,受顾命辅翼陛下,而挤死投窜之地,功罪不明,孰大于此?伏望圣慈究圭之罪,録确之功。又今年二月,西京副将高士京进状称:先臣遵裕,当先帝服药危疑之际,有故宰相王圭召臣亲弟承议郎士充宻议,取决于先臣,欲知皇太后意所欲立先臣,大怒曰:奸臣敢如此?况国家自有正统,何决于我!因叱骂士充曰:敢再往,即杖汝死。有此忠义,不获伸诉于陛下,乞详酌,优赐褒赠」。又给事中叶祖洽言:「当先帝违豫,臣道在朝廷,亲闻士大夫之论,籍籍罪圭,圭死,天下莫不快之,而朝廷周恤过厚,仍赐甲第一区,圭何以得此异数?伏乞特下有司正圭之罪,以戒天下不忠不孝之臣」。于是诏圭遗表恩例并行追夺所赐宅,拘收入官,制追贬圭万安军司户参军。帝之嗣位,邢恕与蔡确阴有异意,确死贬所,恕亦斥不用,心恨之,日夜图报复。黄履旧与恕相得,恕诬谤宣仁,履与其谋,元丰八年二月三日章䟽,乃追为之,非当日所奏也。高士京者,遵裕假子,尝与恕同官,士京庸暗,恕一日置酒,从容问士京曰:「公知元佑间独不与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问:「有兄弟否?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传王圭语言者也。当是时,王圭为相,欲立徐王,遣公兄士充传道语言于禁中,知否?」士京曰:「不知」。因诱士京以官爵,曰:「公不可言不知,当为公作此事,第勿语人」。因令所亲信王棫为士。京作奏上之,圭由是得罪。遵裕最爱少子士育,病且死,士育未尝离左右。士育每为人言:初不见士充,来告遵裕以圭所问事也。其后恨所得官爵不称意,屡欲自陈虚妄,高氏诸族皆恶之,絶不与通。 己酉,复文德殿侍从转对。 五月丁巳,太子少保致仕、潞国公文彦博卒,年九十二。彦博逮事四朝,任将相五十年,名闻四夷,元佑间,契丹使耶律永昌、刘霄来聘,苏轼馆客与使入觐,望见彦博于殿门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耶?」问其年,曰:「何壮也?」轼曰:「使者见其容,未闻其语。其综理庶务,虽精练少年有不如,其贯穿古今,虽専门名家,有不逮使者。拱手曰:「天下异人也」。既归洛,西羌首领温溪心有名马,请于边吏,愿以馈彦博,诏许之,其为外国所敬如此,洛人邵雍、程颢、程頥皆以道自重,彦博宾接之如布衣交,与富弼、司马光等十二人,用白居易九老,㑹故事,置酒赋诗相乐,序齿不序官,图形妙觉僧舍,谓之洛阳耆英㑹,好事者莫不慕之。 辛酉,以皇太妃服药及亢旱决四京囚。 壬戌,诏陜西添置蕃落马军十指挥。辛未,诏榜示朝堂曰:「朕以眇躬,获承先构,永惟休烈盛美,欲以昭示万世,而顷遭群奸同逞宿憾,兴讹造讪,力肆诋排政事,人材废毁殆尽,夙夜悼惧,靡敢遑宁,思与卿士大夫共承厥志,庶㡬德业,传信无穷。念今在廷之臣,鲜知事君之义,崇乡原以为善士,造虚誉以进,无能以交私合党为先,以奉法守公为讳,才智胜任,则闒茸共嫉,趋向至正,则颇侧深仇,端亮劲挺有特立之操者,不见容于众人,媕阿回遹,持两可之说者,必得名于流俗,沉溺忘返,险薄可嗟,乃阴懐私恩,显废公议,以奸臣所斥,逐为当罪,所变更为得宜,以先帝所建立为不然,所裒擢为非当,借誉馀党,幸复甄收,务令旧章,末能淳一扇,为是非不定之论,欲开善否更用之端,浸长小人之道于难知之中,以疑天下之聴于未孚之际,幸时事之中变,庶人情之翕从,每懐及兹,良用慨叹!朕察言观事,灼见邪心,欲正典刑,当申儆戒,继自今日,尔其自新,式惩厥愆,毕趋于正,示以好恶,非曰茍然,其或怙终,必罚无赦」。咨尔在位尚克钦承。元佑初,章敦争论役法札子,有云:「役法可以缓改,非如京东鐡马、福建茶盐,不改一日,则有一日之害也」。及蔡卞与蹇序辰谋共作诏榜,虑敦不从,乃持敦、元佑札子以胁之曰:「若谓呉居厚京东所行非是,则先帝褒诏亦非是矣」。敦噤不能语,于是从序辰所请,降诏榜云。 太子少保致仕韩缜卒,年七十九,赠司空,谥庄敏。缜所至以严称,虽出入将相,而寂无功烈,厚自奉养,世以比晋何曽。 丁丑,三省言:「韩维以先帝东宫旧臣,在元丰末朋附司马光,最为尽力,又奏谢止称太皇太后,更不及皇帝显有无君之心」。诏维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居住,时年八十一。诸子乞尽纳,已官聴父里居,且告章敦云父执政与光议论多不合,故得㫖免行。 六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丁亥,太白犯太微垣。 戍子嗣濮王宗楚卒,以其弟宗佑嗣。丙申,诏翰林学士、吏部尚书各举监察御史二人。丁酉,环庆路安疆砦成。 甲辰,熈河进筑青石峡,工毕,赐名西平。 乙酉,封世开为安定郡王。世开,燕懿王,德昭曽孙也。 太原地震。 八月丙戌,鄜延将王愍复宥州。 丁酉,诏以蔡确无辜贬死,弟除名勒停人,前朝奉即硕特与叙换内殿崇班。确子少府监主簿渭奏:「臣叔父硕,曩于邢恕处见文及甫元佑中所寄恕书,具述奸臣大逆不道之谋,及甫乃彦博爱子,必知当时奸状。诏翰林学士承㫖蔡京权吏部侍郎,安敦即同文馆究问。初及甫与恕同为馆职,相善其与恕书,自谓毕禫当求外,入朝之计未可必,闻己逆为机阱,以榛梗其涂,又谓可马昭之心,路人所知,济之以粉昆,朋类错立,欲以眇躬为甘心快意之地。及甫尝语蔡硕云:司马昭指刘挚,粉昆指韩忠彦眇躬,及甫自谓,盖俗谓驸马都尉曰粉侯,而韩嘉彦尚主,故指其兄忠彦为粉昆,朋类错立,谓王岩叟、梁焘也。及甫除都司,为挚论列,又挚尝论彦博不可除三省长官,故止为平章重事,彦博致仕,及甫以修撰守郡,母丧除,及甫与恕书,请补外,肆为诋毁之辞,恕以此书与渭,使诉其事,及置对,及甫为京、敦所胁,即妄自觧释,唯以昭比挚如旧,而眇躬乃以为指上粉昆,指王岩叟、梁焘,岩叟面如傅粉,故曰粉焘字,况之以况为兄,故曰昆也。又言父彦博,临终屏左右,独告以挚等将谋废立,故亟欲彦博罢平章重事,问其证验,则俱无有。确母明氏尝有状诉邢恕云,梁焘尝对懐州致仕人李询言,若不诛确,则于徐邸安得稳便?朝廷封其状,不为施行。至是,渭以告章敦,敦遂检明氏状进呈,并付京,敦追问,询依违以答,亦无证验。 戊戌,筑威戎城。 己酉,彗出西方。 九月壬子,以星变,避殿、减膳,罢秋宴。诏公卿悉心修政,以辅不逮,求中外直言。 乙卯,赦天下。出元丰库缗钱四百万付陜西广籴。 丙寅,诏蹇序辰及入内内侍省使臣一员同审问文及甫事,从蔡京请也。 戊辰,彗灭。 癸酉,谒中太一宫,为民祈福。 丙子,御殿复膳。 己卯,封婉仪刘氏为贤妃。 冬十月乙酉,诏郑雍及吕大防等永不引用期数及赦恩叙复,从三省言也。 壬寅,以权吏部尚书兼侍读邢恕为御史中丞。 十一月丁卯,诏谏议大夫以上各举监察御史一人。癸酉,诏中大夫、郴州安置刘奉世,责授隰州团练副使,弟知常州。当时差监南岳庙,以邢恕言其阴合刘摰倾害䇿,立顾命大臣故也。 丁丑,诏程頥涪州编管,坐与司马光同恶相济也。李清臣、尹洛即日迫遣之。先是,帝与辅臣语及元佑事,曰:「程頥妄自尊大,至欲于延英讲说,令太母同聴,在经筵多不逊,虽已放归田里,可与编管」。遂有涪州之命,頥编管盖,林希力希意邢恕必救,頥则因以倾恕,恕语希曰:「便斩頥万叚,恕亦不救」。闻者笑之。 是日,雷州别驾化州安置梁焘卒。焘自立朝,一以援引人物为意,在鄂作《荐士録》,具载姓名客,或见其书,曰:「公所植桃李,乘时而发,但不向人开耳」。焘笑曰:「焘出入侍从,位至执政,八年之间,所荐用之不尽,负愧多矣」。 十二月癸未,鼎州团练副使、新州安置刘挚卒。先是,蔡京、安敦共治文及甫事,八月十六日。将大有所诛戮,㑹星变,帝谕曰:「朕遵祖宗遗志,未尝诛杀大臣,刘挚等可释勿治」。此据东都事略章敦传。然京敦极力,鍜、錬不少置,而焘先卒,后七日,挚亦卒,众皆疑两人不得其死。挚嗜书,家藏书多自雠,校得善本,或手抄録究三礼、春秋,辨诸儒同异,其教子弟,先行实而后文艺,每曰:「士当以器识为先,一号为文,无足观矣」。考异、长编载曽布日録:是年九月辛酉,布独奏事,因言:「吕大防、刘挚初贬淮南、湖北,至昨来明堂赦方逾年,故有不得迁叙指挥。今皆在岭表恶地,与前日不同,今以天变肆赦,谓宜稍徙善地,足以感召和气」。上笑曰:「刘挚等安可徙?」布曰:「臣所见如此,更在陛下裁择。编刺配𨽻罪人,亦分广南与逺恶处为两等,若稍徙之于端康、英连之类,似亦未为过」。上极难之」。按此事不见他书,唯见于布所自録,又系独奏无同时左证布奸邪,恐属虚妄,今不取。 乙酉,侍御史董敦逸坐奏对不实,贬秩知兴国军。 乙未,诏郑佑、李伸各迁一官,赏回河功也。又诏首建言及主议回河者郭知章、李伟、王孝先各迁一官,王令图赠左中散大夫。 丁酉,诏秘阁校理刘唐老落职,监桂阳监税务。以唐老元佑奸党,故有是命。 甲辰,涪州安置黄庭坚移戎州避部使者亲嫌也。 是歳,两浙旱饥,诏行荒政,移粟赈贷。 宣城民妻一产四男子。 播州夷杨光荣等内附。

元符元年春正月戊午,以右諌议大夫安敦权国子祭酒。 丙寅,咸阳县民段义,于河南乡刘银村修舎,得古玉印,有光照室,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上之。 癸酉,以宣德即周馀为监察御史。 甲戌,幸瑞圣园,观北郊斋宫。 二月丙戌,白虹贯日。 壬辰,复罢翰林侍读、侍讲学士。 癸巳,诏河北路转运副使吕升卿、提举荆湖南路常平等事董必,并为广南东、西路察访。蔡京等究治同文馆狱,卒不得其要领,乃更遣二人,岭外谋尽杀元佑流人。时朝廷犹未知刘挚、梁焘之死,已而知之,二人并罢。 丁酉,嗣濮王宗佑卒,以其弟宗汉嗣。 戊申,知兰州王舜臣讨夏人于塞外,筑兴平城。 三月壬子,命三省、枢宻吏三歳一试刑法。 丙辰,米脂砦成。丁巳,五王外第成,赐名懿亲宅。 戊午,三省言:「前皇城使张士良以御药院官给事宣仁圣烈皇后,与陈衍更直宫中,掌文书,輙自予夺,颁降间有臣僚奏请东朝还政者,衍輙诋之为不忠不孝之人,匿其奏置柜中,不以闻东朝,亦不以闻于上。于是蔡京、安敦言司马光、刘挚、吕大防等交通中人张茂则、梁惟简、陈衍之徒,猎取高位,快其忿心,尽变先帝成法,公肆诋诬,无所忌惮,深惧陛下一日亲政,则必有欺君罔上之刑,乃回顾却虑,宻为倾摇之计,于是䟽隔两宫及随龙内侍十人,悉行放罢,以去陛下之腹心,废受遗顾命元臣,置以必死之地,先帝任事之人,无一存者,以翦陛下之羽翼。先帝之所治而得罪者,纵而释之,以立陛下之仇敌。先帝之所忌恶而弃逐者,收而用之,以植陛下之怨雠。以王府为要途,以朝廷归私室,上下协心,同恶相济,大逆不道,死有馀责。陈衍罪在不赦,亦乞更赐审问,正以国法。诏诛衍于崖州,徙士良羁管白州。初,章敦恐元佑旧臣一旦复起,日夜与邢恕谋所以排陷之者,既再追贬吕公著、司马光,又责吕大防、刘挚、梁焘、范祖禹、刘安世等过岭,意犹未慊,仍用黄履䟽髙士英状,追贬王圭,皆诬以图危上躬,其言浸及宣仁皇后,帝颇惑之。最后起同文狱,将悉诛元佑大臣,内结宦者郝随为助,専媒糵垂帘时事,建言欲追废宣仁,自皇太后、太妃皆力争之,帝感悟,焚其奏,随觇知之,宻语敦、卞。明日,敦、卞再有言,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乎?敦、卞乃已。自皇太后至此,据东都事略及宋史章敦传,馀皆从长编。张士良者,前窜雷州,敦、卞逮赴诏狱,欲使证宣仁废立。及士良至,以旧御药告并列鼎镬刀锯置前,谓之曰:「言有即还旧官,言无则死。士良仰天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祗何可欺也!乞就戮」。京、敦无如之何,但以陈衍罪状塞诏,宣仁废立之议由是得息。 乙丑,诏蔡京等辨验段义所献玉印,京以为秦玺,遂名曰天授传国受命寳」。 中丞邢恕言:新除直龙图、知青州张舜民在元佑间踪迹驳杂,今不次擢用,实骇观聴望寝罢」。诏舜民差除指挥,更不施行。 戊辰,吏部即中方泽等坐私谒后族宴聚,罚金补外。 庚午,幸申王府。辛未,幸端王府。甲戌,进封咸宁郡王俣为莘王,普宁郡王似为简王,祁国公偲为永宁郡王。 太常寺定韩缜谥曰庄敏,申吏部覆议。尚书叶祖洽言:「垂帘之初,缜交结张茂则、梁惟简以取宰相,又附司马光变法,逐蔡确为自安之计。庄敏美谥,非其所宜」。诏更不定谥。 丙子,筑熈河通㑹关。 夏四月庚辰,安定郡王世开卒。 甲申,幸睿成宫及莘王、简王府。 丙戌,章敦等进神宗帝纪。 诏梁焘不许归𦵏家属,令昭州居住。 壬辰,同知枢宻院事林希罢知亳州,御史中丞邢恕罢知汝州。希既叛章敦,至是恕论希罪,敦因并去之。 丙申,建显谟阁藏神宗御集。 丁酉,诏权礼部尚书蹇序辰兼侍读。 庚子,幸睿成宫。 壬寅,学士院上寳玺灵光翔鹤乐章。 癸卯,诏学官増习两经。 五月戊申朔,御大庆殿,受天授传国受命寳,行朝㑹礼。 己酉,班德音于天下,减囚罪一等,徒以下释之。 蔡京治同文狱毕,言:「刘挚等有司马昭之心,为同时之人所发,乞正典刑,以及其子孙」。辛亥,诏刘挚、梁焘诸子并勒停,永不收叙,仍各令于元指定处居住。 辛亥,以给事中徐铎为吏部侍郎。 癸丑,以受寳㳟谢景灵宫。 庚申,诏献寳人段义为右班殿直,赐绢二百匹。 六月戊寅朔,诏改绍圣五年为元符元年。 丙戌,遣官分诣鄜延、泾原、河东、熈河、按验所筑城砦。 甲午,翰林学士承㫖蔡京等上常平免役敇令格式》。 壬寅,诏蹇序辰、安敦看详元佑诉理所陈述语言,于先朝不顺者,职位姓名别具以闻。序辰初有是请,帝亦难之。蔡卞劝章敦力使必行,故有是诏。自后縁诉理被祸者凡七八百人,序辰及敦实启之。 秋七月庚午,诏范祖禹移化州安置,刘安世梅州安置,王岩叟、朱光庭诸子并勒停,永不收叙。以三省言其包藏奸言,诬罔圣德故也。 壬申,京师地震。 时有请以王安石《三经义发题试举人者,右正言晋陵邹浩言:「三经义者所以训经,而其书非经也,以经造士,而以非经之题试之,甚非先帝専任经术之义」。乃止。此据文献通考。 八月丙子朔,熈河兰岷路复为熈河兰㑹路。 戊寅,贤妃刘氏生皇子。 丁亥,诏侍从、中书舎人以上,各举所知二人,权侍即以上举一人,仍指言所堪职任。 九月丁未,以霖雨,罢秋宴。 己酉,吏部尚书叶祖洽言,王圭罪恶,比刘挚等最为暴著,今罪罚轻重不侔,何以慰天下公议?」诏圭诸子并勒停,永不收叙。 庚戌,横州编管秦观特除名,永不收叙,移送雷州。 丙辰,朝奉大夫、充秘阁校理孔平仲特落职,送吏部与合入差遣。坐党附元佑用事者,非毁先朝所建立也。 是日,蹇序辰、安敦以诉理事入对,曽布言:「此事株连者众,恐失人心。昨朝廷指挥,令言有不顺者具名奏闻,中外皆以为平允,然恐议论者更有所加,愿圣意裁察。臣尝以谓诉理之人,本无可罪,今刑部左右两曹,一主断狱,一主叙雪。盖自祖宗以来,凢得罪经断诉雪者,比比而有,但元佑用事之人特置一司,以张大其事,信为可罪,其诉雪者似不足深责。昔真宗践祚,有建议欲放天下欠负者,真宗云:先帝何以不放?大臣言先帝留此以遗陛下,以固结天下人心。真宗欣然从之,盖人心不可失也。帝深纳其言,而序辰及敦所陈已纷纷矣。右正言邹浩言:「初㫖但分两等,谓语及先帝并语言过差而已,而今所施行,混然莫辨,以其近似难分之迹,而典刑轻重随以上下,是乃陛下之威福操柄下移于近臣。愿加省察,以为来事之监」。 壬戌,看详诉理所言:「郑侠上书谤讪朝政,并王安国非毁安石等罪名,元佑初,除雪不当。又王斻、王斿进状,内言父安国,寃抑未除」。诏:「郑侠除名勒停,依旧送英州编管,永不量移。王斻罢京东转运判官,差监衡州盐酒税。王斿监江宁府粮料院」。 癸亥,诏赠太傅王安石就京师,赐第百间以上。 冬十月甲午,昭州别驾化州安置范祖禹卒。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过,至遇事,则别白是非,不少借隐。在迩英,献纳尤多,尝进《唐鉴》十二卷,深明唐三百年治乱,学者尊之,目为「唐鉴公」云。 乙未,诏武官试换文资。 丁酉,以河北、京东河溢,遣官赈恤。 己亥,诏:「朝散郎汪衍、瀛州防御推官余爽并除名勒停,永不收叙。衍送昭州,爽送封州编管。先是,蔡京荐爽,章敦恶之,具言元丰末爽及衍各上书诋诬先朝,爽又元佑中曽上书乞宣仁归政,险诈反覆,故有是命。 夏人㓂平夏城,知渭州章楶御之,获其勇将威明、阿密、西寿、监军美楞都逋,斩俘甚众,夏主震骇,㨗至,帝为御紫宸殿受贺。楶在泾原久,时夏人肆暴,边吏畏愞,楶上言:「夏人嗜利畏威,不有惩艾,边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后诸路出兵,据其要害,不一再举,势将自蹙」。章敦与楶同宗,言多见采,由是创州一,城砦九,屡败夏人,而诸路亦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败,夏人遂不复振。 庚子,中书省言:「元佑初,起居舍人邢恕上书,言王安石、吕惠卿用事,臣时得召对,先帝询及二人,臣具道安石之短,惠卿之奸,卒见排嫉,又言太皇太后躬亲聴断,并用忠良,全去弊蠧。臣于此时首䝉擢右司员外郎,职为宰相属官与闻政事,臣以谓千载之一时,又言韩维端谅名德,乃与司马光、吕公著一等」。诏邢恕特降授承议,即知南安军。恕始罢中丞,以本官知汝州,居五月,改知应天府。章敦恐恕复用,乃检出恕所上书白帝曰:「邢恕除蔡确一事外,无事不同元佑」。故特责之。癸卯,驸马都尉张敦礼坐元佑初上䟽誉司马光,夺留后,授环卫官。 诏秘阁校理、权知潞州欧阳棐落职,送吏部,与合入差遣。坐朋附元佑权臣,每希进用也。十一月癸丑,三省言王巩、张保源累上书议论朝政,表里奸臣,欲尽变先朝法度。诏巩除名勒停,全州编管,保源特勒停,峡州居住。 甲子,祀昊天上帝于圜丘,大赦。除元佑馀党及特㫖行遣者,并与量移。 十二月丙子,知淮阳军叶涛改管勾崇禧观,以给事中范镗言其诉理之状,辞情不逊,侵黩先朝故也。 丁丑,以江、淮、荆、浙等路发运副使张商英为集贤殿修撰、江淮荆浙等路发运使。

资治通鉴后编卷九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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