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三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巻三十一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三十一起旃䝉单阏正月尽柔兆执徐六月,凡一年有竒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让徳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

大中祥符八年春正月壬午朔,诣玉清昭应宫太初殿,奉表上玉皇大天帝圣号,遂奉安刻玉天书于寳符阁,塑御像、冠服立侍,帝升阁,备登歌酌献,还,御崇徳殿受贺,大赦天下,縁河江、淮南、两浙民田经水灾者,悉蠲其税。 庚寅,宴近臣于㑹灵观,以玉清昭应宫奏告礼毕也。 甲午,命兵部侍郎、修国史赵安仁等知礼部贡举。帝览诸道贡举人数,减于常岁,因曰:「外郡官吏,未体朕意耶?比者诏命累下,但戒其徇私,若能精择寒俊,虽多何害?」是岁,始置誊録院,令弥封印官,封所试卷付之。集书吏録本诸司供帐,内侍二人监焉,命京官校对,用两京奉使印讫,复送封印院,始送知举官考校。 戊戌,徙棣州城。先是,河北转运使李士衡、张士逊等言:「河流髙于州城者丈馀,朝命累年役兵修固,葢念徙城重劳民力而去冬盛寒,尚有冲注,若冻解必致决溢,为患滋深。今请于州之北七十里阳信县界地名八方寺,即髙阜改筑州治,以今年捍堤军士助役,则永乆之利」。诏可,令权度支判官张绩、内侍押班周文质乘传与士衡、士逊等同莅其事,三月而役成。时故城积粮甚多,或者病其难徙,士逊视濒河数州,方歉食,即计其馀以贷民,期来岁输新治,公私便之。先是,河决棣州,知天雄军冦凖请徙州治河,命孙冲按视,还言徙州动民,亦未免治堤,不若塞河为便,遂以冲知棣州,自秋至春,凡四决皆塞之,至是徙州阳,信冲坐事,为使者论奏,徙知襄州,复上疏论徙州非便,且著河书以献,既而大水没故城丈馀。二月,泗州周宪百五岁,诏赐束帛。 甲寅,宗正寺火,有司奉玉牒属籍置他舍得免。命盐铁副使段晔择地营宗正寺。 丙辰,西蕃首领嘉勒斯赉等并遣贡名马,估其直约钱七百六十万。诏赐嘉勒斯赉等锦袍、金带、供帐、什物、茶药有差,凡中金七千两,他物称是。 丙寅,以楚王元佐为天䇿上将军、兴元牧,赐剑,履上殿,诏书不名。丙子,诏礼部贡院,进士六举、诸科九举以上,虽不合格,并许奏名。 知永兴军、龙图阁直学士陈尧咨,好以气凌人,转运使乐黄目表陈,因求解职,诏不许。己卯,徙尧咨知河南府兼留守司事。帝闻尧咨多纵恣不法,诏黄目察之,尽得其实。帝不欲穷治,止落职,徙知邓州。他日,帝谓宰相曰:「或言黄目在陜西条约边事,虽主将亦罕饶假」。王旦曰:「太祖朝边臣横恣,或得一儒臣稍振纪纲,便为称职」。帝曰:「近闻外官多事依违,黄目茍能如此,亦可嘉也。然不可过当生事,宜密戒之」。 三月辛卯,中书上群臣应诏所举官,帝览之曰:「皇甫选人,言有好谈民政,陈绛亦闻有吏干」。王旦等曰:「选好师慕古人,而临事迂阔,无益于用,绛制䇿入等,外任有声,而性多简倨」。时李永锡亦在举中,旦等言:「永锡即顷年妄陈封事被黜者」。帝因曰:「缙绅之士,多忌前毁訾,近日颇协附,有位乆则便成朋党,深宜絶其本源也」。旦等曰:「唐文宗朝,二李各树朋党,迭相升黜,晚年自不免祸,职由此也。 戊戌,赵安仁等上礼部合格人数姓名,帝顾谓宰相曰:「今岁举场,似少谤议」。安仁等适对,朕亦以此语之矣」。王旦曰:「条式备具,可守而行,至公无私,其实由此」。癸卯,帝御崇政殿覆试,多所黜落,又疑所㸃抹者或未当,命宰相阅视之,于是,赐进士胶水蔡齐以下百九十七人及第,六人同出身,又赐六举以上特奏名进士七十八人,同三礼出身,赐诸科三百六十三人及第,同出身。齐等既考定,帝顾问王旦等曰:「有知姓名者否?」皆曰:「人无知者,真所谓捜求寒俊也。故事,当赐第,必召其髙第数人并见,又参择其材质可者,然后赐第一。时新喻萧贯与齐并见,齐仪状秀伟,举止端重,帝意已属之,知枢密院冦凖又言:「南方下国,人不宜冠多士」。齐遂居第一。帝喜,谓凖曰:「得人矣!」特诏金吾给七驺,出两节传呼,因以为例。凖性自矜,尤恶南人轻巧,既出,谓同列曰:「又与中原夺得一状元」。是榜得吴人范仲淹,仲淹生二岁而孤,母贫,无依,更适长山朱氏,从其姓名,说读书僧舍,日作粥一器,分块为四,蚤暮取二块断韲数茎,入少盐以啖之,葢三年焉。至是登第除官,始复姓改名,迎其母归养。 夏四月乙卯,宴近臣于长春殿。 辛酉,赐宰相御制良臣、正臣、忠臣、奸臣、权臣论。 壬戌,以枢密使、同平章事冦凖为武胜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先是,凖恶三司使林特之奸邪,数与忿争,特方有宠,帝不悦,谓王旦等曰:「凖年髙屡更事,朕意其必能改前非,今观所为,似更甚于畴昔」。旦等曰:「凖好人怀惠,又欲人畏威,皆大臣所当避,而凖乃以为己任,此其所短也,非至仁之主,孰能全之?」凖之未为枢密使也,旦尝得疾乆不愈,帝命肩舆入禁,劳问数四,因曰:「卿今疾亟,万一有不讳,使朕以天下事付之,谁乎?」旦谢曰:「知臣莫如君,惟明主择之」。再三问,不对,帝曰:「张咏何如?」不对,又问马亮何如?不对,帝曰:「试以意言之」。旦强起,举笏曰:「以臣之愚,莫如冦凖」。帝怃然有间曰:「凖性刚𥚹,更思其次」。旦曰:「他非臣所知也」。及凖为枢密使,中书有事闗,送枢密院违诏格,凖即以闻,帝谓旦曰:「中书行事如此,施之四方,奚所取则?」旦拜谢曰:「此实臣等过也」。中书吏皆坐罚。既而枢密院有事送中书,亦违诏格,吏得之欣然以呈旦,旦令送还枢密院,吏白凖,凖大惭,翌日,谓旦曰:王同年大度如此耶?」旦不答。旦每见帝,必称凖之才,而凖数短之。一日,帝谓旦曰:卿虽谈其美,彼专道卿恶。旦谢曰:理固当。然臣在相位乆,政事阙失必多,凖对陛下无所隠,益见其忠直,此臣所以重凖也。帝由是愈贤。旦及凖自知当罢,使人私于旦,求为使相,旦大惊曰:使相岂可求耶!且吾不受私请,凖深憾之。既而帝问旦:「凖罢当为何官?」旦曰:「凖未三十,已䝉先帝擢置二府,且有才望,若与使相,令处方面,其风采亦足为朝廷之光也」。及制出,凖入见,泣涕曰:「非陛下知臣,何以至是!」帝具道旦所以荐凖者,凖始愧叹,出语人曰:「王同年器识,非凖所可测也」。考异:李焘曰:司马光记旦荐凖事,以为旦将卒时。且云:时张咏、马亮皆为尚书」。按咏死于祥符八年八月,亮时但为工部侍郎,虽旦卒时,亮亦未为尚书也。果问咏,即当在八年以前。凖未使枢密时,凖所以得使枢密,则由旦此荐也。其后复入中书,则距旦之卒㡬三年矣。记云旦没岁馀,上卒用凖,葢误耳。凖使枢密由旦此荐,则问张咏固当前此,若前此,则马亮方为给事中、知洪州。上未必有意擢置两府,恐不当遽问,或问他人,而蓝元震聴闻不审,司马光亦姑记之乎?事皆参差不合,然旦扶病入对,上问张咏及旦,荐凖必不诬也,但决非临卒时耳,今輙附见。凖罢枢密时,更须详考之。所载马亮亦仍其旧。又曰:司马光记旦入对延和殿。按延和殿本承明殿,止祥符七年始建,景佑元年改名,当时未有延和殿也。今称便殿。本传云:旦将罢相,独对滋福殿,令左右掖扶而升,荐贤士大夫十数人。自此以前,未尝云旦得独对也。今輙以荐凖事为凖未使枢密时者,旦素体羸多病,其扶掖入见,恐不但将罢相乃如此耳。若将罢相,乃得独对,则与司马光所记差同,但张咏没既数年,上不应更以为问也。且殿名滋福,不名延和,岂旦亦尝独对承明不止滋福耶?据实録、本纪,则天禧元年六月旦两得召对,一在崇政殿,一在滋福殿,而本传不备载,则承明独对,本传固不书,而本纪、实録亦有所脱略,未可知也。承明独荐凖滋、福所荐十数人,疑实两事,要不敢决。然上问张咏及旦荐凖蓝元震闻决不诬,顾时之先后有可疑,并问马亮,亦所不晓耳。是日,以吏部尚书王钦若、户部尚书陈尧叟并为枢密使、同平章事。丙寅,诏申明咸平中条制,凡仓庾所收羡剩,不为劳绩。 壬申,荣王元俨宫火,延烧内藏左藏库、朝元门。崇文院秘阁王旦等请对,帝曰:「两朝所积,一朝殆尽,诚可惜也」。旦曰:「陛下富有天下,财帛不足忧,所虑者政令赏罚之不当耳。臣等备位宰辅,天灾如此,臣当罢斥」。帝遂下诏罪已求直言,命丁谓为大内修葺使。 五月辛巳朔,侍御史知杂事王随言:「准诏效荣王元俨宫遗火事,本元俨侍婢韩盗卖金器,恐事发,遂纵火,其知情千连人,悉具以闻」。诏:韩氏断手足,令众三日凌迟处死,知情人处斩,馀并第等决配」。先是,有言荣王宫火所延非天灾,及狱成当坐死者甚众,王旦独请对,言曰:「陛下始以罪已诏天下,今乃过为杀戮,恐失前诏意,且火虽有迹,宁知非天谴耶?」帝欣然纳之,减死者㡬百軰。 壬午,荣王元俨夺武信节度使,降封端王,出居故驸马都尉石保吉第。记室参军崔昈坐辅𨗳无状,亦责官。 甲申,命冦凖知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司事。 庚寅,荣惑犯轩辕。辛卯,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等言,有羡馀钱四十万贯、绢五千疋、丝三千两、布二十万疋,请悉以上供。诏令本路贮积,勿更辇致。 壬辰,诏于右掖门外创崇文外院,别置三馆书库。时宫城申严,火禁甚峻,帝以群臣更直,寓宿寒冱之月,饮食非便,乃命翰林学士陈彭年检唐故事而修复之。 废内侍省黄门,其髙班内品改为前殿祇候髙班内品。 诏自宫禁迨臣庶之家,一切服玩,皆不得以金为饰,严其科禁,自是遂絶。 知制诰钱惟演献其父所赐礼贤宅,优诏奬之,赐惟演钱五十万,令均给六房,仍各赐宅一区。 诏契丹国信物旧用金饰者,并易以锦绣。 庚子,放宫人一百八十四人。 契丹萧迪里伐髙丽,无功而还,契丹主复命枢密使耶律世良帅师伐之。 六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给事中、知荆南府马亮言:「窃见天下庶官职田,过为优厚,请二三年间,权住支给,聊助经费。臣今岁所得米麦四百二十馀石,已牒本府纳官讫」。诏奬之。 辛未,令诸州以御制七条刻石。 闰月己卯朔,大赦天下,非己杀人及枉法赃致杀人、十恶至死者,悉原之。 庚辰,王钦若上凖诏编修后妃事迹七十卷,赐名彤管懿范。 以童子、蔡伯希为袐书省正字。伯希家本福州,随父龟从至京师,裁四岁,诵诗百馀萹,帝召入禁中,应对周详所诵精习,因命以官。又以龟从乆在场,籍善于训子,召试中书,授校书郎,又作诗赐伯希。 戊戌,昭宣使、平州团练使、入内都知秦翰卒。帝甚悼惜,为之泣下,赠贝州观察使,赙禭加等。翰倜傥有武力,以方略自任,前后身被四十九创,群帅推其勇敢,轻财好施,所得俸赐,多均给将士,帝尝谓王旦曰:「翰尽忠国家,不害人,亦不妄誉人,在先朝尝言与李继迁款昵,出入帐中无间,可阴刺之,且言臣一内官不足惜,或为国家去此剧贼,死亦无恨。太宗深赏其忠,旦曰:「雷有终在西川,与上官正石普多不叶,頼翰和解。不然,㡬致生事」。帝曰:「昨刘承规卒,翰言承规不避众怨,与之不足者,今必流谤,望悉勿聴,朕益嘉其为人」。其后,重赠彰国节度使,诏杨亿撰碑文,亿以翰不畜财,表辞所贽物,虽朝㫖不许,而时论美之。 秋七月丙辰,王钦若准诏讨阅道藏赵氏神仙事迹,凡得四十人,诏画于景灵宫之廊庑。 戊午,枢密副使王嗣宗罢为大同节度使。先是,嗣宗与冦凖大不叶,累表求罢,凖既去位,嗣宗复固请补外,因授以钺旄,寻命知许州。 庚午,徙知升州、工部侍郎薛映知扬州,以给事中马亮为工部侍郎、知升州,以吏部员外郎李迪为右諌议大夫、知永兴军。帝谓辅臣曰:「大藩长吏尤难其人,要在洞逹物情,遵守条诏,爱民抑暴而已。其或廉而肆虐,或察而滋章,或急掊敛以为公,或旷职务以为恕,如此则何由致治耶?」以郭崇仁为宫苑使、昭州团练使。崇仁,守文子,章穆皇后弟也。时崇仁母梁氏亡,诏起复,仍有是命。崇仁虽外戚,朝廷未尝过推恩泽,自是凡十年不迁。

吕中曰:朝廷有朝廷之纪纲,宫闱有宫闱之纪纲,欲正朝廷,自宫闱始,自古天下未有无宦官也、外戚也、女子也,然以太祖、太宗之世,亦未尝无乞恩泽者,自景徳以后,始有求刺史、求郡守者矣,然抑于天子,不待抑于大臣,抑于内朝,不待抑于外朝,此真宗所以正纪纲也。自仁宗以人主之威福,寄诸朝廷之纪纲,朝廷之纪纲,寄中外之公议,于是人主常施恩,而大臣常任怨,此又仁祖所以正纪纲也。至于熙、丰、崇宁之大臣,能借冡宰总六卿之说,以为专权之地,不能明冡宰、总六官之说,以为正宫闱之本,固有因外戚、宦官而图权宠者,此三百年治乱之根也。

八月,陈州言知州、枢密直学士、礼部尚书张咏卒。赠左仆射,谥忠定。咏少尚气节,重然诺,勇于为义,为令守多异政,威惠及民民皆不敢为恶,而亦不苦其严。帝尝称咏才任将帅,以疾不尽其用,咏临终奏疏言:「不当造宫观,竭天下之财,伤生民之命,此皆贼臣丁谓诳惑陛下。乞斩谓头置国门以谢天下,然后斩咏头置丁氏之门以谢谓」。帝亦不以为忤。咏尝言:「事君者廉不言贫,勤不言苦,忠不言己,效公不言己,能可以事君矣」。又尝语人曰:「吾榜中得人最多谨重,有雅望无如李文靖。深沈有徳,镇服天下,无如王公,面折廷争,素有风采,无如冦公。至于当方面寄,则咏不敢辞」。李焘曰:斩丁,谓事记闻。所云临终奏疏,则欧靖圣宋拾遗及国老闲谈所载也。 乙未,以三司使林特为户部侍郎、同玉清昭应宫副使,太常少卿马元芳为右諌议大夫、权三司使。事特精敏,喜吏职,据案终日不倦。帝以特乆任三司,髙年勤瘁,特置此职,班在翰林学士之上,优其月给以宠之,帝数访以朝廷大事,特因有所中伤,人以此惮焉。 九月己酉,注辇国遣使来贡。注辇前古,不通中国,其使者舟行涉千一百五十日,乃逹广州,约其道路葢四十一万一千四百里,帝待其使者加厚。 庚戌,以工部郎中、知邓州陈尧咨守本官、知制诰。尧咨性刚戾,数被挫辱,忽忽无聊。帝闻之,以问其兄尧叟,尧叟曰:「尧咨不知上恩,保佑自谓遭谗以至此。望取元犯事尤重者切责之,使知悔惧」。遂诏尧咨曰:「卿知永兴日所为乖当,非独用刑惨酷也。如擅置武库,建视草堂,开三门,筑甬道,出入列禁兵自卫,此岂人臣所宜?众论甚喧,不但乐黄目奏也。朕念母氏耆年,尧叟朝夕近侍,未欲穷究,姑示薄责,旋加甄叙。成命既出,群言愈欢,卿不内省,但曰为人所倾。自今宜体国恩,改过迁善,不然,当以前后事状尽付有司」。尧咨乃惶恐称谢。 嘉勒斯赉始立文法,聚众数十万,表请伐夏州以自效。帝以戎人多诈,或生他变,命周文质监泾原军,曹玮知秦州以备之。 丙戌,以右諌议大夫填从吉为给事中、权知开封府。帝召戒从吉曰:「京府浩穰,凡事太速则误,缓则滞,惟须酌中有请属,一切拒之」。又曰:「府吏多与豪右叶谋造弊,所宜深察」。及从吉领府事,谤者甚多。帝以问辅臣,丁谓曰:「从吉好言人过,故积众怨」。帝曰:「当官宜守常道,或强为善以取名,则毁讟必随至矣」。 辛卯,以翰林学士眺迥权吏部流内铨,知制诰盛度知通进、银台司、兼门下封驳事。迥以父名佺为辞,遂命与度两换其任。时翰林学士王曽亦领银台司,宰相议令迥代曽,帝曰:「朕闻外议谓曽尝封驳诏敕,自是中书䘖之,多沮曽所奏。今若罢去,是符外议」。旦曰:「臣等本无忌曽之意,今兹宣谕为宰相避谤,请迥与度相易,曽如旧」。帝可之。旦因言:「䧏敕或差误,有害,勘㑹失实,臣等省视,不至颁下四方,诚为不当。封驳司官茍能详览改正,乃助臣等不逮,必无责之之理」。帝然之。 乙巳,王钦若上圣祖事迹十二卷,帝制序,赐名先天记。钦若又续成三十二卷,上之。 十一月甲子,帝幸景灵宫观上梁,赐从臣修宫使衣币有差。 工部侍郎种放卒。帝甚嗟悼,亲制文,遣内侍致祭,䕶丧,归𦵏终南,赠工部尚书,録其侄世雍同学究出身。先是,有讥放循黙者,帝闻之,谓辅臣曰:「放为朕言事甚众,但外廷不知耳」。因出所上时议十三篇,放将卒,忽取前后章疏藁,悉焚之,服道士衣,召诸生㑹饮,扵次酒数行而卒。 癸酉,髙丽与东女真来贡。 十二月戊寅,皇子行加冠礼。辛卯,以皇子庆国公受益为忠正军节度使兼侍中,封寿春郡王。 甲辰,命枢密使、同平章事王钦若都大提举抄写校勘馆阁书籍,翰林学士陈彭年副焉,铸印给之。初,荣王宫火,燔崇文院、秘阁,所存无㡬,既别建外院,重写书籍,故有是命。

九年正月丙辰,置㑹灵观使,以参知政事丁谓为之,以马军副都指挥使张旻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先是,旻被㫖选兵,下令太峻,兵惧,谋欲为变,有密以闻者,帝召二府议之,王旦曰:「若罪旻,则自今帅臣何以御众?急捕谋者,则震惊都邑,此尤不可」。帝曰:「然则奈何?」旦曰:「陛下数欲任旻以枢密,臣未敢奉诏。今若擢用,使解兵柄,反侧者当自安矣」。帝从其言,军果亡他。帝语左右曰:「王旦善处大事,真宰相也」。 辛酉,同玉清昭应宫副使林特上㑹计録,诏奬之,仍付秘阁。 癸亥,发内藏钱五十万贯给三司。 兴州团练使徳文,少好学,凡经史百家,手自抄撮,工为辞章。帝以其刻励如诸生,尝因进见戏,呼之曰「五秀才」,由是宫中悉称之。葢徳文秦悼王第八子,其兄三人蚤卒,徳文于次为第五也,数言愿得名士为师友,特命翰林学士杨亿与之游。 壬申,以张士逊为户部郎中,崔遵度为户部员外郎,并充寿春郡王友。时王将受经,命中书择耆徳方正有学术者为府官,以士逊平雅和,谨澹于荣利。遵度同修起居注逾十年,每立墀上,常退匿楹间,虑帝见之,搢绅推其长者,因召两人,并命焉。初,宰相将用士逊等为翊善记室,帝曰:「翼善记室,府属也」,王皆受拜」。故以王友命之,令王每见荅拜,亦宾礼之意。士逊尝谒王旦,称王学书有法。旦曰「王不应举选学士,不在学书」士逊愧谢。

吕中曰:文王世子一篇,所以教为世子之道也,其言曰:凡学世子及学士,必时即世子与学士同,其学读诗,读礼同,其书,乐正司成,同其师齿,于学则又所以同其礼。夫为君之子,而下与士齿,无非所以养成徳性,陶育气质以为异,曰天下国家之宗主。是故学问聚辨之功,非骄逸易纵者所能为,而富贵崇髙之地,非学问已成者未易居,此古先帝王皆讲学成徳于未为君之日也,后世徒知国本之当尊,而不知储徳之当养,世子得以臣其宫之僚属,而辅翼东宫之官,始与僚属无异,此真宗不置翊善记室,而以二人为王友,葢官属则有君臣之义,王友则有师友之义,君臣之分既立,则学问之功难施,师友之义既明,则骄贵之习自革,此作圣工夫必以诚敬为入门也。契丹耶律世良、萧绰罗与髙丽战于郭州西,破之,斩首数万,获其辎重而还。 三月丁亥,监修国史王旦等上两朝国史一百二十卷,优诏答之。 壬辰,命修景灵宫副使林特诣兖州景灵宫、太极观设醮,以营建毕故也。宫观总一千三百二十二区。 甲午,诏筑堂于元符观南,为皇子就学之所,赐名曰「资善」。帝作记,刻石堂中。命入内押班周怀政为都监,入内供奉官杨怀玉为寿春郡王伴读,仍面戒不得于堂中戏笑及陈玩弄之具。丙申,以后宫崇阳县君李氏为才人。 三月癸亥,宗正卿赵安仁言:「唐朝玉牒首载混元皇帝令,请以御制圣祖降临记冠列圣玉牒及别修皇朝新谱,仍别制美名。又请以知制诰刘筠、夏竦并为宗正寺修玉牒官。从之。名新谱曰仙源积庆图。考异仙源积庆图,据安仁本传附见。艺文志云属籍嘉名为皇宋玉牒,事在六年。其八年赵安仁上仙源积庆图,与此不同,当考。 庚午,亳州言明道宫成,总四百八十区,诏遣内侍设醮。 夏四月庚辰,司天监言周伯星再见。 丙戌,御制景灵宫赞颂刻石。丁亥,陜西转运副使张象中言:「安邑、解县两池,除见贮盐三亿八千八百八十二万馀斤,外恐尚有遗利,望行条约」。帝曰:「厚地阜财,此亦至矣。若过求増羡,必有时而阙,不可许也」。 丙申,赐天下酺。 令入内内侍省定群官与诸宫院婚娉财物之数。先是,连姻戚里者,冗费过甚,毎纳采成礼之日,多领傔从,其家供给饮食,动逾千万,或有破产者,帝曰:「国家宗支渐广,此不可不限其制度」。于是多差减,且赐金帛给其费焉。 五月甲辰朔,诏以来年正月一日诣玉清昭应宫,与天下臣庶恭上玉皇大天帝圣号寳册。又以十一月有事于南郊,行恭谢之礼,诸军赏赐并以内藏物充,三司勿催促诸路钱帛,诸州军监无得以修贡、助祭为名,輙有率敛。 邠宁环庆部署王守斌言,夏州蕃骑千五百来冦庆州,内属蕃部击走之。 丁未,殿中侍御史张廓言:群官有丁父母忧者,多免持服,非古道也。伏望自今并依礼令解官行服」。诏从之,其官秩当起复及武臣内职,悉如旧制。 庚戌,御制元符观颂刻石。 丙辰,以景灵宫、㑹灵观及兖州景灵宫、太极观成,群臣称贺,徳音降天下死罪囚,流以下释之。 丁巳,以向敏中为宫观庆成使。 己未,河北转运使李士衡献助南郊绢布六十万疋、钱二十万贯,且言六十万皆合上供者,馀二十万即本路羡馀,请遣使臣起发。先是,毎有大礼,士衡必以所部供军物为贡,言者以为不实,故是奏条析之,有诏嘉奬,因谓辅臣曰:「士衡应卒有材,然事多忽略,故人往往以虚诞目之,然朝廷所须,随大小即办,亦其所长也」。 乙丑,以王旦为恭上寳册南郊,恭谢大礼使。 庚午,太白昼见。辛未,司天奏岁星太阴失度,太白髙主兵在秦分,帝谓辅臣曰:「秦地控接三蜀,疆境甚逺,军中不逞,軰虑忽聚盗,宜谨备之」。嘉勒斯赉与秦、渭熟户,结为衅隙。曹玮请益屯兵,可如所请,川、陜长吏监押、巡检有旷弛者代之。 六月辛巳,比部员外郎、知齐州范航坐受财柱法免死,杖脊黥面,配沙门岛。其子昭时任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及受代还,至南京,上言愿身为边卒,赎父移善地。宰臣言父子罪虽不相及,然亦当降其职任,遂令厘务,从之。 癸巳,京畿蝗,命辅臣诣玉清昭应宫、景灵宫、㑹灵观建道场以祷之。 丙申,以虞部员外郎张怀寳、秘书丞韩庶、户部判官梁固分判三司盐铁度支、户部勾院。先是,起居郎乐黄目判三司勾院,三司使马元方言其不称职罢,帝谓王旦等曰:「人言三司官不欲数易,葢吏人幸其更移,不能尽究曹事之弊耳。又勾院乃闗防之局,官卑权轻,难举其职」。旦曰:「三部勾院为一司,实为繁剧,纵使重官为之,徒益事势,于勾稽则愈疏矣。若复分三部设官,选才力俊敏者主之,庶乎分减簿领,稍得精意」。故命怀寳等分领焉。

资治通鉴后编卷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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