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沓藏书

卷一百三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七刑部尚书徐乾学撰

宋纪:一百三十七起旃䝉作噩,正月尽强圉,大渊,献十二月,凡三年、理宗建道备徳大功复兴烈文仁武圣明安孝皇帝。

寳庆元年春正月壬戍朔,诏举贤良。 庚午,湖州人潘壬与其弟丙从兄甫,以史弥逺废立不平,乃遣甫宻告,谋立济王意于李全,全欲坐致成败,阳与之期日进兵应接,实无意也,壬等信之,遂部分其众以待,及期,全兵不至,壬等惧事泄,乃以其党杂贩盐盗千馀人,结束如全军状,扬言自山东来,夜入州城求济王竑,竑闻变,匿水窦中,壬寻得之,拥至州治,以黄袍加竑身,竑号泣不从,壬等强之,竑不得已,乃与约曰:汝能勿伤太后官家乎?众许诺,遂发军资库金帛,会子犒军,知州谢周卿率官属入贺。壬子,伪为李全榜揭于门,数史弥逺废立罪,且曰:今领精兵二十万,水陆并进。人皆耸动,比明视之,则皆太湖渔人及巡尉兵卒耳。竑知事不成,乃遣王元春告于朝,而帅州兵讨壬,壬变姓名走楚州,丙甫皆死,元春至临安,弥逺惧甚,急召殿司将彭任帅师赴之,至则事平矣。壬至楚州,为小校明亮所获,送临安斩之,弥逺诈言竑有疾,令客秦天锡召医入湖州视之,天锡至,谕㫖逼竑缢于州治,以疾卒闻,寻追贬为巴陵郡公,起居郎魏了翁、考功员外郎洪咨夔相继言竑之寃,及礼部侍郎、直学士院真徳秀入见,奏曰:三纲五常,扶持宇宙之栋干,奠安生民之柱石,晋废三纲而刘石之变兴,唐废三纲而安史之难作,我朝立国,根本仁义,先正名分,陛下初膺大寳,不幸处人伦之变,有所未尽,流闻四方,所损非浅,霅川之变,非济王本志,前有避匿之迹,后闻捕讨之谋,情状本末,灼然可考,愿诏有司讨论雍熈追封秦邸舍罪恤孤故事,斟酌行之。虽济王未有子息兴灭,继絶在陛下耳。帝曰:朝廷待济王亦至矣」。徳秀曰:若谓此事处置尽善,臣未敢以为然。观舜所以处象,则陛下不及舜明甚。人主但当以二帝、三王为师,秦汉而下,人君举动,不皆合理,难以为法。帝曰:亦是一时仓卒耳。徳秀曰:此已往之事,惟愿陛下知有此失,益讲学进徳以赎前愆,以収人心。昔太平兴国中,秦邸事作,太子太师王溥等议于朝堂者七十有四人,然后有诏裁决,以大事不可轻也。康定、庆厯间,求西帅必取,当时第一流,宰相吕夷简至忘雠,荐进以重任,不可轻也。迩者霅川之狱,未闻有参听于槐棘之下者,又如淮蜀二阃之除,皆出佥论所期之外,天下之事,非一家之私,何惜不与众共之?朝廷之于天下,当如天地之于万物,栽培倾覆,付之无心,可使有一毫私意于其间哉?当乾道、淳熈间,有位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受任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今货赂公行,薫染成风,恬不知怪,治世气象,欲其寛裕,不欲其迫蹙,曩者以讹言之令,至于流窜杀戮,都城之民揺手相戒,朝廷之上,敏鋭之士,多于老成,政事之才,富于经术,虽尝以耆艾褒傅伯成、杨简,以儒学褒柴中行,以恬退用赵蕃、刘宰,至于忠亮敢言如陈宓、徐侨,皆未䝉録用,愿处伯成简于内祠,置中行于经幄,擢宓侨于言地,徳秀又奏华髪旧徳之臣,不独人主,頼其益朝列新进之士,亦有所矜式,伯成、简皆逾年八十,纵使召之不至,必能因囊封以进忠言,又奏长人之官,抚字不闻,叨懫日甚,帝曰:如何?无一廉者?又问:何以革之,徳秀奏:此在朝廷用舍黜陟之间,示以意向。帝又问卿曹见有何廉吏?徳秀以袁守起䈣夫对,因言崔与之帅蜀,杨长儒帅闽,皆有廉声臣,一时不能悉数,乞广加咨访,史弥逺深忌之。考异:秦天锡薛鉴作余。按余天锡昌国人,史弥逺尝为弟子,师令访宗子为沂王后,遂引与莒,与芮见弥逺与莒即理宗也。宋史余天锡传无逼死济王事,此召医视疾者。自是其客。秦天锡理宗纪、宗室传皆作「秦」,今从之。 䝉古武仙闻彭义斌复山东州县,乃叛,䝉古杀河北西路都元帅史天倪,天倪弟天泽,时䕶母归燕,府僚王守道追天泽于道,告之故,且曰:变起仓卒,部曲散在近郊,公能回辔,不招自至」。天泽曰:「不共国之雠,死亦当往,况未必死耶?」遂倾赀装易铠仗南还,行次满城,得士马甚众,遣监军李伯佑诣国王博罗言状,且乞济师,博罗即命天泽嗣兄职,遣实讷台率鋭卒三千援之,合势进攻,仙骁将葛铁枪拥众来拒,天泽迎击之,生擒葛铁枪,馀众悉溃,乘胜至中山,略无极,㧞赵州,仙败奔走西山,天泽遂复真定。博罗,穆呼哩子也。二月甲午,诏赐故太师鄂王岳飞谥忠武。 丙申,命师弥,嗣秀、王师弥师嵒弟也。 许国至镇,李全妻杨妙真郊迓,国辞不见,妙真惭而归国,既视事,痛抑北军,有与南军竞者,无曲直偏坐之,犒赏十损八九,全自青州致书于国,国夸于众曰:「全仰我养育,我略示威,即奔走不暇矣!」全因留青州,国不能致,乃数致厚馈,邀全还,刘庆福亦使人觇国意,国左右语觇者曰:「制置无害汝等意」。庆福以报全,全集将校曰:「我不参制阃,则曲在我,今不计生死,必往见」。遂还楚州,上谒宾,赞戒全曰:「节使当庭趋,制使必免礼」。及庭趋国端坐纳全拜,全退怒曰:全归本朝,拜人多矣!但恨汝非文臣,本与我等。汝向以淮西都统谒贾制帅,亦免汝拜,汝有何勲业?一旦位我上,便不相假借耶?全赤心报朝廷不反也。国继设盛㑹宴,全遗劳加厚,全终不乐,庆福谒国之幕客,章梦先梦先令隔帘貎喏,庆福亦怒,既而全欲往青州,恐国苛留,自计曰:彼所争者拜耳,拜而得志,吾何爱焉?更折节为礼,因㑹集间,出札白事,国见其细故,判从之,全即席再拜谢,自是动息必请得请,必拜国喜曰:吾折伏此虏矣!全往青州,国集两淮马步军十三万,大阅楚城外,以挫北人之心,杨妙真及军校留者惧其谋己,内自为备。初,全遣庆福还楚城,使为乱,适湖州潘壬事败,全党益不安,或教妙真畜一妄男子,指谓人曰:此宗室也!且语僚佐曰:「㑹令汝为朝士。潜约盱眙四军为应,皆不从,庆福谋中辍,止欲快意于国,计议官茍梦玉知之,以告国国曰:「我岂文儒不知兵者耶?」梦玉惧祸及,复以告庆福。一日,国晨起视事,忽露刅充庭,客骇走,国厉声曰:「不得无礼!」矢已及颡,流血蔽面而走,乱兵悉害其家,纵火焚宫寺,两司积蓄尽为贼有,亲兵翼国登城,缒而走,贼拥通判姚翀入城,犒两军使归营,庆福首杀章梦先以报其辱,国缢于途,事闻,史弥逺惧激他变,以徐晞稷尝倅楚守海,得全欢心,乃授晞稷淮东制置使,令屈意抚全,全闻国死,自青还,佯责庆福不能弹压,斩数人,上表待罪,朝廷不问,知扬州赵范得制置使印于溃卒中,以授晞稷,晞稷至楚,全及门下马拜庭下,晞稷降等止之,贼众乃悦。晞稷至以恩府称全,恩堂称妙真。初,楚城之将乱也,有吏窃许国书箧,二以献刘庆福,皆机事,庆福未之发,全发缄读之,有庙堂遗国书令图全》者,全大怒。又有茍梦玉书,全始恶梦玉反覆,乃杀之。 三月癸酉,攒仁文哲武恭孝皇帝于永茂陵,庙号宁宗。 夏四月辛卯朔,祔宁宗神主于庙。 时皇太后垂帘,人多言本朝世有母后之圣,太后兄子万寿,观使石独曰:「事岂容概言?昔仁宗、英宗、哲宗嗣位,或尚在㓜,冲或素由抚育,军国重事,有所未谙,则母后临朝宜也。今主上熟知民事,天下悦服,虽圣孝天通,然不蚤复政,得无基小人离间之嫌乎?」乃宻䟽章宪,慈圣宣仁所以临朝之由,逺及汉唐,母后临朝称制得失,上之,太后览奏,即命择日撤帘,丁酉,降手书,以多疾罢垂帘听政。壬寅,帝两请太后垂帘,不允。 己未,以端明殿学士薛极佥书枢宻院事。考异:按宋史理宗纪不书令,据宰辅表书之。 五月甲子,诏「内外文武大小之臣,于国政有所见闻,封章来上,毋或有隠。权工部侍郎乔行简应诏上疏曰:「求贤求言,二诏之颁,果能确守初意,深求实益,则人才振而治本立,国势张而奸宄销。臣窃观近事,似或不然,夫自侍从至郎官凡几人,自监司至郡守凡㡬人,今其所举贤能才识之士,又不知其㡬也,陛下盖尝摭其一二,欲召用之矣,凡内外大小之臣,囊封来上,或直或㢲,或切或泛,无所不有,陛下亦尝摭其一二见之施行,且褒赏之矣,而天下终疑陛下之为具文,盖以所召者,非乆无宦情,决不肯来之人,则年已衰暮,决不可来之人耳!彼风节素著,持正不阿,廉介有守,临事不挠者,论荐不多,固未尝召也,其所施行褒赏者,往往皆末节细故,无关理乱,粗述古今,不至抵触,然后取之,以示吾有听受之意,其间亦岂无深忧逺识高出众见之表,忠言至计,有补圣听之聪者,固未闻采纳而用之也。自陛下临御至今,班行之彦,麾节之臣,有因论列而去,有因自请而归,其人或以职业有闻,或以言语自见,天下未知其得罪之由,徒见其置散投间,倏来骤去,甚至废罢而镌禠,削夺而流窜,皆以为陛下黜逺善士,厌恶直言,去者遂以此而得名,朝廷乃因是而致谤,其亦何便于此!且言群贤方集,愿勿因济,王议有异同,致其涣散,进士井研邓若水上封事,曰行大义然后可以弭大谤,収大权然后可以固大位,除大奸然后可以息大难。宁宗皇帝晏驾,济王当继大位者也,废黜不闻于先帝,过失不闻于天下,史弥逺不利济王之立,夜矫先帝之命,弃逐济王,并杀皇孙,而奉迎陛下,曽未半年,济王竟不幸死于湖州,揆以春秋》之法,非弑乎非篡乎?非攘夺乎?当悖逆之初,天下皆归罪弥逺,而不敢归过于陛下者何也?天下皆知仓卒之间,非陛下所得知,亦谅陛下必无是心也,亦料陛下必能扫清妖氛,以雪先帝济王父子终天之愤,今逾年矣,而乾刚不决,威断不行,无以大慰天下之望。昔之信陛下之必无者,今或疑其有昔之信陛下之不知者,今或疑其知,陛下何忍以清明天日,而身受此污辱也?盍亦求明是心于天下,而俾有辞于千古乎?为陛下计,莫若遵泰伯之至徳,伯夷之清名、季子之高节,而后陛下之本心明于天下,此臣所谓行大义以弭大谤䇿之上也。自古人君之失大权,鲜有不自废立之际而尽失之,当其废立之间,威动天下,既立则𦕈视人主,是故强臣挟恩以陵上,小人怙强以无上,久则内外相为一体,上喑黙以听其所为,日朘月削,殆有人臣之所不忍言者。威权一去,人主虽欲固其位,保其身有不可得,宣缯薛极,弥逺之肺腑也,王愈,其耳目也,盛章、李知孝,其鹰犬也,冯榯其爪牙也,弥逺欲行某事、害某人,则此数人者相与谋之,曷尝有陛下之意行乎其间乎?臣以为不除此数㓙,陛下非惟不足弭谤,亦未可以必安其位,然则陛下何惮久而不为哉?此臣所谓収大权以定大位,䇿之次也,次而不行,又有一焉,曰除大奸然后可以弭大难。李全一流民耳,寓食于我,兵非加多,土地非加广,势力非特盛也,贾涉为帅庸人耳,全不敢妄动,何也?名正而言顺也。自陛下即位,乃敢倔强何也?彼有辞以用其众也,其意必曰:济王,先皇帝之子也,而弥逺放弑之皇孙,先皇帝之孙也,而弥逺戕害之,其辞直,其势壮,是以沿淮数十万之师,而不敢睥睨其锋,虽曰今暂无事,安知一日不羽檄飞驰,以济王为辞,以讨君侧之恶为名?弥逺之徒,死有馀罪,不可复惜,宗社生灵何辜焉?陛下今日诛弥逺之徒,则全无辞以用其众矣,上而不得,则思其次,次而不得,则思其下,悲夫! 丙寅,命不熄嗣濮王。 许国既死,李全牒彭义斌于山东曰:「许国谋反,已伏诛矣!尔军并听我节制」义斌大骂曰:「逆贼背国厚恩,擅杀制使,我必报此雠」乃斩赍牒人,南向告天誓众,见者愤激。于是全自青州攻东平,不克,乃攻恩州,义斌出兵与战,全败走,获其马二千。刘庆福引兵救全,又败,全退保山崓,抽山阳忠义以北,杨妙真及刘全皆欲亲赴难,㑹全遣人求晞稷书,与义斌连和,乃止。义斌致书沿江制置使赵善湘曰:「不诛逆全,恢复不成,但能遣兵入淮,进据海以蹙之,㫁其南路,此贼必擒。贼平之后,収复一京三府,然后义斌战河北,盱眙诸将,襄阳骑士战河南,神州可复也。盱眙四总管亦各遣使致书,乞助讨贼,知扬州赵范亦以为言,史弥逺戒范无出位专兵,各享安靖之福,范复以书力论之曰:先生以抚定责之晞稷,而以镇守责之。范责晞稷者,函人之事也,责范者,矢人之事也,既责范以惟恐不伤人之事,又禁其为伤人之痛,恶其为伤人之言,何哉?且贼见范为备,则必忌而不得以肆其奸,他日必将指范为首祸激变之人,劫朝廷以去,范先生始未之信也,左右曰可,卿大夫曰可,先生必将曰:是何惜一赵范而不以纾祸哉?必将缚范以授贼,而范遂为宋晁错。虽然,使以范授贼,而果足以纾国祸,范死何害哉?谚曰:䕶家之狗,盗贼所恶,故盗贼见有䕶家之狗,必将指斥于主人,使先去之,然后肆穿窬之奸而无所忌,然则杀犬固无益于弭盗也。欲望矜怜,别与闲慢,差遣弥逺」。不听。 赵范、赵葵、全子才,用降人谷用安之言,欲乘时抚定中原,建守河据闗之议,以闻于朝,乃命赵范开阃于光、黄之间,淮西运判杜杲力陈出师之害,大略曰:「臣备员边臣,切见沿淮旱蝗,连岁薄収,加以调遣无度,辇运不时,生聚萧条,难任征役,中原板荡,多年不耕,无粮可因,千里馈运,师不宿饱,若虚内以事外,移南以实北,腹心之地,岂不可虑?时在外谏北伐者,惟杜杲一人,及师衂洛阳,退师保境,兵衅遂开,始伏杲先见。 六月辛卯,太白昼见。丁未,加史弥逺太师,封魏国公。弥逺辞太师,许之。 彭义斌既克山东,复纳李全降兵,兵势大振,遂围东平。严实潜约䝉古,将布尔罕合兵攻之,兵久不至,城中食尽,乃与义斌连和。义斌亦欲藉实取河朔而后图之,遂以兄礼事实。时实众尚数千,义斌不之夺,而留所掠青崖之家属不遣。秋秋七月,滁州大水,诏赈恤之。 乙酉,行大宋元寳钱。 彭义斌下真定,道西山,与布尔罕等军相望,义斌分严实以帐下兵阳助而阴伺之,实知势迫,即赴布尔罕军,与之合,遂及义斌战于内黄之五马山,义斌兵溃,史天泽以鋭卒略其后,遂擒义斌,说之降,义斌厉声曰:「我大宋臣,义岂为他属耶!」遂死之。于是京东州县复为实有,实所统有全魏十分,齐之三鲁之九,凡五十四城,后又割大名、彰徳外属,而益以徳、兖、济、单四州,时所在残毁,独实境内治安,四方之民争赴之。 大理评事胡梦昱上书言济王不当废,引晋太子申生、汉戾太子及秦王廷美之事为证,言甚切直。史弥逺讽御史李知孝劾之,除名,羁管象州。临安府尹庆元、袁韶独以梦昱无罪,不肯署文书,傅伯成抗疏救之,不报,梦昱竟卒于贬所。 初,帝御清暑殿,真徳、秀侍经筵进曰:「此高、孝二祖储神燕闲之地,仰瞻楹桷,当如二祖实临其上,陛下所居处,宻迩东朝,未敢遽当人主之奉,今宫合之义寖备,以一心受众攻,未有不浸淫而蠧蚀者,惟学可以明此心,惟敬可以存此心,惟亲君子可以维持此心」。因极陈古者居䘮之法,与先帝视朝之勤,至是宁宗小祥,诏群臣服纯吉徳,秀争之曰:「自汉文帝率情变古,惟我孝宗方衰服三年,朝衣朝冠皆以大布,惜当时不并定臣下执丧之礼。孝宗崩,从臣罗㸃等议,令群臣易月之后,未释衰服,惟朝㑹治事,权用黒带公服,时序仍临慰,至大祥,始除韩侂胄柄政,始以小祥从吉,且带不以金,鞓不以红,佩不以鱼,鞍轿不以文绣,此于群臣何损,朝仪何伤?」议遂格,徳秀屡进鲠言,帝皆虚心开纳,史弥逺益严惮之,乃谋所以相撼,然犹畏公议未敢发也。八月壬寅,以司农丞姚子才封事切直,诏进一秩,授秘书郎。 癸卯,诏知袁州赵䈣夫直秘阁,与监司差遣,以旌廉吏从真徳秀言也。 己酉,地震。 壬子,帝以张九成正色立朝,有中兴明道之功,赠太师,追封崇国公,谥文忠。 甲寅,诏求程頥后得四世,孙源以为籍田令。乙卯,罢直学士院真得秀、考功员外郎。洪咨,䕫初咨䕫言,事剀切,徳秀尝谓人曰:「读洪考功封事,徳秀殊有愧色,其论台谏失职,有云:「月课将临笔不敢下,称量议论之异同,揣摩情分之厚薄,可否未决,吞吐不能,其相率勇往而不顾者,恭请圣驾款谒景灵宫而已」。台臣深衔之,至是,论济王者众,史弥逺患之,梁成大以知县秩满待选,谄事弥逺家干,万昕、昕一日言真徳,秀当逐,成大曰:「某若入台,必能办此事」。昕达其语,遂擢监察御史,成大因与莫泽、李知孝共为弥逺鹰犬,凡忤弥逺意者,三人必相继击。 于是给事中王塈等驳徳秀所主济王赠典,莫泽等继劾之,遂命得秀,提举玉隆宫,咨䕫亦言济王寃,成大等复交劾之,镌二秩。由是名人贤士排斥殆尽,人目成大知孝与泽为「三凶」。 丁巳,诏戒贪吏。九月丙寅,著作佐郎陶崇上保业慎独、谨㣲持久四事,帝嘉纳之。 冬十月癸巳,有流星大如太白。 十一月癸亥,以宣缯同知枢宻院事,薛极参知政事,葛洪佥书枢密院事。诏邵州以潜籓升为寳庆府,筠州与御名音,近改曰瑞州。 甲申,再贬魏了翁官,罢真徳秀祠,禄前胡梦昱贬,时了翁出闗饯别,右正言李知孝遂指了翁首倡异论,将撃之,史弥逺犹畏公议,外示优礼,改权工部侍郎,了翁力以疾辞,乃出知常徳府。越二日,谏议大夫朱端常劾了翁欺世盗名,朋邪谤国,徳秀奏札诋诬诏,了翁落职,谪居靖州,徳秀落职罢祠,李知孝上书乞流窜,徳秀以正典刑,梁成大亦言了翁虽经追窜,人以为罪大罚轻,徳秀狂僭悖,谬不减了,翁相羊家食弥逺,劝帝下其章,帝曰:「仲尼不为已甚」。乃止。成大贻书所亲曰:「真徳秀乃真小人,魏了翁乃伪君子,此举大快公论」。识者笑之。了翁至靖湖,湘、江、浙之士不逺千里,负书从学,乃著《九经要义》百卷,订定精宻,先儒所未有也。徳秀既归浦城,撰读书记》,语门人曰:「此人君为治之门,如有用我者,执此以往」。 䝉古使人,如高丽未至,盗杀之,自是高丽与䝉古不通。 彭义斌既败武仙,势益蹙,潜令谍者结死士匿真定城中大厯寺,为内应,仙夜斩关而入,据之,䝉古史,天泽出奔藁城。 金内族王嘉努故杀鲜于主簿,权贵多救之者,金主曰:「英王,朕兄,敢妄挞一人乎?朕为人主,敢以无罪害一人乎?国家衰弱之际,生灵有㡬何,而族子恃势,杀一主簿,吾民无主矣」。特命斩之。 金诏有司为死节士十三人,立褒忠庙。 十二月甲辰,诏删修敕令。

二年春正月癸亥,诏赠陆九龄直秘阁,谥文达、沈焕直华文阁,谥端宪。録张九成、张栻、吕祖谦、陆九渊子孙官各有差。九渊门人之最著者,曰袁燮、杨简、沈焕、舒璘,鄞人陈埙为太常博士,独为燮议谥,馀皆阁笔。因叹曰「幽、厉虽百世不改,谥有美恶,岂谀墓比哉」㑹朱端常子乞谥,埙曰「端常居台谏则逐善类,为藩牧则矜刻剥,宜得恶谥,以戒后来」乃谥曰荣愿。议出,宰相而下皆肃然改容。 癸酉,召布衣李心传赴阙。心传,舜臣子也。 戊寅,荧惑入氐。壬午,太白、岁星、填星合于女。 䝉古主以夏纳仇人齐拉衮、星根及不遣质子,自将伐之,二月取黑水等城。考异,薛鉴系此事于元年十月。今据元史太祖纪改政。 辛卯,御史梁成大言真徳秀有大恶五,仅禠职罢祠,罚轻诏,削二秩。䝉古藁城守将董俊以鋭卒数百授史天泽,天泽夜赴真定,与实讷台合兵攻武仙,仙走西山。实讷台怒真定民反覆,驱万人将斩之。天泽曰:「是皆吾民,我力不能及,一旦委去,不幸被胁,杀之何罪!」乃释之。 三月戊寅,建昭勲崇徳阁,赵普、曹彬、薛居正、石熈载、潘美、李沆、王旦、李继隆、王曽、吕夷简、曹玮、韩琦、曽公亮、富弼、司马光、韩忠彦、吕頥浩、赵鼎、韩世忠、张浚、陈康伯、史浩、葛邲,后益以赵汝愚,凡二十四人,图形其上。 是春,夏主父遵顼卒,年六十四,伪谥曰英文皇帝,庙号神宗。 夏四月辛亥,有流星大如太白。 六月丙申,赐礼部进士王㑹龙以下九百八十九人及第出身,时科场事体日坏,且有司命题茍简,或执,偏见臆说,互相背驰,或发䇿用事讹舛,故士子眩惑,莫知适从,才者多致见遗,所取之士既不精,数年之后,复俾之主文,是非颠倒逾甚,时谓之「缪种流传」,复容情任意,不学之流,往往中第,而举人之弊,曰传义,曰换卷、曰易,号曰卷子,出外曰誊録,灭裂不可胜言。壬寅,诏以孔子五十二代孙万春袭封衍圣公。 李全在青州,北剽山东,南资江左,挟朝廷以疑䝉古,䝉古攻之,全大小百战,终不利,婴城自守,䝉古筑长围,夜布狗砦,全粮援路,絶与兄福谋,福曰:「二人俱死无益也!汝身系南北轻重,我当死守孤城,汝间道南归,提兵赴援,可寻生路」。全曰:「数十万勍敌,未易支也,全朝出城,夕陷矣,不如兄归」。于是全留青,福还楚。 䝉古主避暑于浑垂山,取夏、甘、肃等州。 秋七月戊辰,雷电雨,昼晦,大风。遂安、休宁两县界山裂,洪水壊公宇、民居、田畴。 䝉古主取夏西、凉府、搠罗、河罗等县,遂逾沙陀至黄河九渡,取应里等县,夏国主徳旺忧悸而卒,年四十六,国人立其弟南平王睍,号徳旺曰献宗睍,清平郡王,子也。 八月辛卯,金设益政院于内庭,以礼部尚书乐平、杨翼云等为说书官,日二人直备顾问,云翼为金主,讲尚书,言帝王之学不必如经生,分章析句,但知为国大纲足矣,因举「任贤去邪」、「与治同道、与乱同事,有言逆于汝心、有言逊于汝志」等数条,一皆本于正心诚意,敷绎详明,金主听之忘倦。一日,经筵毕,因言:「人臣有事君之礼,有事君之义,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入君门则趋,见君之几杖则起,君命召不俟驾而行,受命不宿于家,是皆事君之礼,人臣所当尽者也。然国家之利害,生民之休戚,一一陈之,则向所谓礼者,特虚器耳。君曰可而有否者献其否。君曰:否而有可者,献其可,言有不从,虽引裾折槛、㫁鞅轫轮,有不惜焉者,当是时也,姑徇事君之虚礼,而不知事君之大义,国家何頼焉?」金主变色曰:「非卿,朕不闻此言」。云翼尝患风痹及愈,金主问愈之之方,对曰:「但治心耳,心和则邪气不干,治国亦然,人君先正其心,则朝廷百官莫不一于正矣!」金主矍然知其为医谏也,云翼天性雅重,自律甚严,其待人则寛,与人交分一定,死生祸福不少变也。博学能文,明于正事,直言敢谏,与翰林学士赵秉文同为时所重。 乙巳,追降巴陵郡公竑为县公。 辛亥,卫泾卒。 九月,徐晞稷罢,以刘琸为淮东制置使。朝廷闻李全为䝉古所围,稍欲图之,以晞稷畏懦,谋易帅。刘琸雅意建阃,使鎭江副都统彭●延誉,●亦垂涎代琸,从臾尤力,故以琸代晞稷。●代琸知盱眙。 冬十月甲申,诏《宁宗御集》阁以寳章为名,仍置学士、待制员。 辛亥,荧惑、岁星、填星合于女,荧惑犯填星。 改湖州为安吉州。 十一月甲寅,修祚徳庙,以严程婴、公孙杵臼之祀。 辛酉,荧惑犯岁星。刘琸至楚州,心知不能制驭,盱眙四总管惟以鎭江兵三万自随,夏全请从,琸素畏其狡,不许。彭●自以资望视琸更浅,曰「琸止夏全,是欲遗患盱眙,彼犹惮夏全,我何能用」乃激夏全曰「楚城贼党不满三千,徤将又在山东,刘制使图之,収功在旦夕,太尉曷不往赴事㑹」夏全忻然,帅兵径入楚城,时青亦自淮阴入屯城内,琸骇惧,势不容却,复就二人谋焉。时传、李全已死,李福欲分兵赴青州,琸令夏全盛陈兵楚城,贼党震恐,李全妻杨妙真遣人赂夏全求缓师,乃止。 䝉古主攻夏灵州,夏遣嵬名令公来援,䝉古主渡河击夏师,败之。 是岁䝉古、乌格台及察罕之师围金南京,遣唐庆责岁币于金。三年春正月辛亥朔,金増筑中京城,浚汴城外濠。 壬子,史弥逺进二秩。 以姚翀为淮东制置使,朝廷以翀尝与李全交驩,故命之。翀朝辞,帝谓曰「南北皆吾赤子,何分彼此。卿其为朕抚定之」翀至楚城东,𫇢舟以治事。间入城,见全妻杨氏,用徐晞稷故事而礼过之。杨氏许翀入城,翀乃入,寄治僧寺中,极意娱之。 己巳,诏曰:「朕观朱熹集注《大学》、《论语》、《孟子》、《中庸》,发挥圣贤藴奥,有补治道,朕方励志讲学,缅懐典刑,深用叹慕,可特赠熹太师,追封信国公」。帝访问熹之徒及所著书部使者,遂以叶味道行谊闻,差主管三省架阁文字,迁宗学谕,从臣有荐味道可为讲官,乃授太学博士兼崇政殿说书。故事,说书之职止于通鉴而不及经,味道请先说论语,诏从之。帝忽问鬼神之理,疑伯有之事涉于诞,味道对曰:「阴阳二气之散聚,虽天地不能易,有死而犹不散者,其常也。有不得其死而郁结不散者,其变也。故圣人设为宗祧,以别亲疏逺迩,正所以教民亲爱,参赞化育。今伯有得罪而死,其气不散,为妖为厉,使国人上下为之不宁,于是为之立子泄以奉其后,则庶乎鬼有所依,而神莫不宁矣。盖讽济王竑事也。 二月,李全妻杨氏使人行成于夏全曰:「将军非山东归附,耶狐死,兔悲李氏㓕夏氏,宁独存,愿将军垂盻夏全」许诺。杨氏盛饰出迎,与按行营垒,曰「人传三哥死,吾一妇人安能自立。便当事太尉为夫,子女玉帛,干戈仓廪,皆太尉有望即领,此无多言也」夏全心动,乃置酒欢甚。饮酣,就寝如归,转仇为好,反与李福谋逐刘琸。遂围楚州,治焚官民舍,杀守藏吏,取货物。时琸精兵尚万人,窘束不能发一令,太息而已。夜半,琸缒城仅免。鎭江军与贼战死者大半,将校多死,器甲钱粟悉为贼有。张正忠不从乱,经妻子于庭,遂自焚。琸步至扬州,借兵自卫,犹札扬州造旗帜,闻者大笑。夏全既逐琸暮归,杨氏拒之。夏全恐杨氏图己,因大掠趣盱眙欲为乱。盱眙将张惠、范成进闭城门,夏全不得入,狼狈降金。朝廷闻之,大恐,琸自劾,未㡬死。考异:按宋史李全传,刘琸之败在三年二月,薛鉴并叙在二年十一月,非也,今移于此。 三月庚戌朔,朱熹子工部侍郎在入对,言人主学问之要。帝曰「先卿《中庸序》言之甚详,朕读之不释手,恨不与之同时」。 丙寅,封史弥逺为鲁国公。 史弥逺访将材于赵葵,葵以兄范对进范淮东提刑兼知滁州,范曰弟而荐兄不顺,以母老辞,乃上书弥逺曰:「淮东之事,日异日新,然有淮则有江,无淮则长江以北港汊芦苇之处,敌人皆可潜师以济,江面数千里,何从而防哉?今或谓㢲辞厚惠可以啖贼,而不知陷彼款兵之计,或谓敛兵退屯,可以缓贼,而不知成彼深入之谋,或欲行清野以婴城,或欲聚乌合而浪战,或以贼辞之乍顺乍逆而为喜惧,或以贼兵之乍进乍退而为寛紧皆失䇿也,失䇿则失淮,失淮则失江,而其失有不可胜悔者矣!夫有遏冦之兵,有游击之兵,有讨贼之兵,今寳应之逼山阳,天长之逼盱眙,须各増戌兵万人,遣良将统之,贼来则坚壁以挫其锋,不来则耀武以压其境,而又观衅伺隙,时遣偏师掩其不备,以示敢战,使虽欲深入而畏吾之𢷬其虚,此遏冦之兵也。盱眙之冦,素无储蓄,金人亦无以养之,不过分兵掳掠而食,当量出精兵,授以勇校,募土豪,出奇设伏以剿杀之,此游击之兵也。维扬、金陵、合肥各聚二三万人,人物必精,将校必勇,器械必利,教阅必熟,纪律必严,赏罚必公,其心术念虑,必人人思亲其上而死其长,信能行此,半年而可以强国,一年而可以讨贼矣,贼既不能深入,掳掠无复所获,而又懐见讨之恐,则必反而求赡于金,金无馀力及此,则必怨之怒之,吾于是可以嫁祸于金人矣!或谓扬州不可屯重兵,恐速贼祸,是不然,扬州者,国之北门,一以统淮,一以蔽江,一以守运河,岂可无备哉?善守者敌,不知所攻,今若设寳应、天长二屯以扼其冲,复重二三帅阃以张吾势,贼将不知所攻,而敢犯我扬州哉?朝廷乃召范禀议,复令知池州。 是春,䝉古主留兵攻夏王城,自率师渡河,攻金积石州,遂破临洮府,金总管图们呼图美死之,又破洮、河、西宁二州,遣乌珍、纳延攻信都府,㧞之。 夏四月,䝉古主次龙徳㧞,徳顺府金节度使爱申、摄府判马肩龙死之,陜西行省进三䇿上䇿,自将出战,中䇿幸陜州,下䇿弃秦保潼关,金主不从。 五月壬子,以岳珂为戸部侍郎兼淮东总领制置使。 李全青州被围一年,食牛马及人且尽,将自食其军,全欲降,惧众异议,乃焚香南向再拜,欲自经,而使其党郑衍、徳田四救己,曰:「譬如为衣,有身,愁无袖耶?今北归,未必非福」。全乃降,䝉古䝉古诸将皆曰:「全势穷出降,非心服也。今若不诛,后必为患」。博罗曰:「不然,诛一人易耳!山东未降者尚多,全素得人心,杀之不足以立威,徒失民望,表闻䝉古主。诏博罗便宜处之」。乃以全为淮南楚州行省,郑衍徳,田世荣副之,由是郡县闻风款附。 䝉古主遣唐庆等使金。 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刘庆福在山阳不自安,欲图李福以赎罪,福亦谋杀庆、福二人互相猜忌,福称疾不出,庆福往侯福杀之,纳其主于姚翀,翀大喜。楚州自夏全之乱,储积无馀,纲运不续,贼党籍籍,谓福所致。福畏众口,数见翀促之。翀谢以朝廷拨降未下,福乘众怒,与杨氏谋,召翀饮。翀至而杨氏不出,就坐宾次,左右散去。福以翀命召诸幕客,杜耒等以杨氏命召翀二妾,诸幕客知有变,不得已而往。耒至八字桥,福兵腰斩之。又欲害翀,郑衍徳救之,得免,去须鬓,缒城夜走归明州,死。朝廷以淮乱相仍,遣帅必毙,始欲轻淮而重江,楚州不复建阃,就以其帅杨绍云兼制置,改楚州为淮安军,命通判张国明权守,视之若羁縻州然。 䝉古主避暑六盘山,金遣完颜哈周、鄂屯阿呼来请和,䝉古主谓群臣曰:「朕自去冬五星聚时,已尝许不杀掠,遽忘下诏耶?今可布告中外,令彼行人,亦知朕意」。 䝉古尽克夏城邑,其民穿凿土石以避锋镝,免者百无一二白骨蔽野。是月,夏国主睍力屈出降,遂絷以归夏,立国二百馀年,抗衡宋、辽、金三国,偭乡无常,视三国之势,强弱以为异同,至是乃亡。时诸将多掠子女财币完律,楚材独取书数部大黄两驼而已,既而军士病疫,唯得大黄可愈,楚材用之,所活万人。 秋七月乙酉,太阴犯心。 己丑,䝉古主特穆津殂于萨里川,疾革,谓左右曰:「金精兵在潼闗,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雠,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𢷬大梁,金急,必征兵潼闗,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敝,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言讫而殂,年六十六,𦵏起辇谷,是为太祖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故能㓕国四十,遂平西夏,凡六子:长曰卓沁,性卞急而善战,早卒。二曰察罕台,性慎宻,为众所畏,三曰谔格徳依,是为太宗。四曰托垒,是为睿宗。其庶子曰穆尔彻尔岱,曰阿裕尔,至是托垒监国。 丙午,史弥逺乞归田里,诏不允。 䝉古自凤翔侵京兆,闗中大震。 李全之党以军粮不继,屡有怨言,全将国安用、阎通叹曰:我曹米外日受铜钱二百,楚州物贱,可以乐全,而刘庆福为不善,怨仇相寻,使我曹无所衣食。时张林、邢徳亦在楚,自谓尝受朝廷恩,中遭全间贰,今归于此,岂可不与朝廷立事!王义深尝为全所辱,又自以贾涉帐前人,与彭义斌举义,不成而归,五人相谓曰:朝廷不降钱粮,为有反者未除耳!」乃共议杀李福及全妻杨妙真以献,遂帅众趣妙真家,福走出,邢徳手刃之,相屠者数百人。有郭统制者,杀全次子通及全妾刘氏,妄称杨妙真函首献于杨绍云,送之临安,倾朝皆喜。八月,檄知盱眙军彭●及总管张惠、范成进、时青并兵往楚州便宜,尽戮李全馀党,●轻儇不为惠等所服,得檄不自决,请制府及朝廷处之,朝议以时青望重,檄青区画,青恐祸及,宻遣人报全于青州,迁延不决,惠成进以朝檄专委青而不及己,乃归盱眙,设燕邀●,乘其醉,缚之渡淮,以盱眙降于金,金人俾惠专制河南以拒䝉古,而使总帅完颜额克戌之。考异金史哀宗纪:「正大三年十一月,夏全自楚州来归,楚州王义深、张惠、范成进以城降,封四人为郡王,改楚州为平淮府」。按金正大三年,实宋寳庆之二年也。夏全以宝庆二年降于金,而张惠等至是年始降,非同时事。今从宋史李全传。甲戍,太白、荧惑合于翼。 丙子,城太平州。 九月癸未,赐故观文殿大学士、魏国公留正谥忠宣。 丙午,加谥宁宗曰法天备道纯徳茂功仁文哲武圣睿恭孝皇帝,李全得时青报恸哭,力告䝉古,大将求南还,不许,全因㫁一指以示之,誓还南必叛,䝉古大将,乃承制授全山东淮南行省,得专制山东,岁献金币。 冬十月丙辰,全遂与䝉古张宣差及通事数人还楚州,服䝉古衣冠文移,纪甲子而无年号,杨绍云闻其至,遂留扬州王义深奔金国,安用杀张林、邢徳以自赎,郭统制亦为全所杀,寻复诱杀时青,并其众。 甲子,右监门卫大将军与弼改赐名贵谦继沂王后。右千牛卫将军孟杓改赐名乃裕,继景献太子后。 十一月辛巳,改明年为绍定元年。 金封李全为淮南王,全不受,时全败完颜额克于龟山故也。 十二月己酉,日旁有气如珥。 䝉古兵入京兆,复破闗外诸隘,至武阶,四川制置使郑损弃沔州遁,三闗不守,金人尽弃河北山东闗陜,唯并力守河南,保潼闗,自洛阳三门集津,东至邳州之雀镇,东西二千馀里,立四行省,帅精兵二十万以守御之,议者乞谨边备,以防南侵,帝命枢臣采其计。 䝉古史天泽在真定,缮城壁,修武备,以高公、抱犊诸砦乃武仙之巢穴,帅兵破之,仙走入汲县,天泽复取相、卫、蚁尖、马武等砦。 䝉古兵薄西和州,知州陈寅率民兵昼夜苦战,援兵不至,城遂陷,寅谓妻杜氏曰:「若速自为计」。杜厉声曰:「安有生同君禄死不共王事者!」即饮药自杀,二子及妇俱死,母旁寅殓而焚之,乃朝服登战楼,望阙焚香,号泣曰:「臣始谋守此城,为蜀籓篱,城之不存,臣死分也!」再拜伏剑而死,宾客同死者二十有八人。寅,寳谟阁待制咸子也。

资治通鉴后编卷一百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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